第96章

    真是“想瞌睡就有人递枕头”, 没想到她才刚来这里, 就碰见了丁顾年一伙人。

    相较于之前, 丁顾年身边前呼后拥的模样，现在他的身边就只有几个人, 有彭盛，当然也有斯斯文文的沈扶。

    郝笺还不想这么快对上他们，所以又回到了会馆里，选择隐没在人群中，偷偷观察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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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练如柠正跟着乐颜在接待室里办理相关手续, 不过这个过程有些枯燥, 她便站在墙边看挂在墙壁上的照片。

    这上面很多照片都是官方在进行搜救部署工作时拍的工作照，同时一幅幅悲惨的画面冲击着观赏者的视觉, 让他们深刻地意识到这个世界的残酷以及只有在国家的力量下团结一致才能获得生机。

    练如柠听见接洽的官员询问乐颜, 对于粮食作物相关的研究进行得怎么样时, 她稍微竖起耳朵听了会儿。

    乐颜说：“我不是主攻那方面的研究的, 不过应该会有好消息传来的。”

    官员道：“那真是遗憾。”

    练如柠跟乐颜虽然没仔细问, 不过也从他这么关注粮食作物的态度里察觉到, 即使这儿储藏了粮食，可如果长期没有别的作物做调剂, 那人类的发育又会发生很大的变化, 所以官方现在对食物方面的关注度有些许看重了。

    突然，有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秘书打开门，外边的人便匆匆地跑到官员的身边, 低语了几句。

    官员脸色一变，然后对乐颜歉意满满地道：“有个不太好的消息要告诉两位——明珠城近些日子丧尸数量大增，同时‘无咎’团伙十分活跃，他们的活动范围从明珠城向周边蔓延，包括苏市的相关机构也遭了殃，所以上面下令，为防止事件扩大，以及泄密，在这段时间内禁止非护卫队的飞机航行。”

    乐颜微微诧异，然后问：“我们也不能过去吗？”

    “为了你们的安全，我们这边暂时不会给你们安排飞机，以及那边也腾不出时间来与你们接洽，所以你们先在这边等着，等那边下达了解禁命令后，我再给你们安排。”

    乐颜皱眉：“可此事不能拖延下去。”

    “我知道，我会在解禁的时候，第一时间为你们安排的。后面有迎宾馆，我让人给你们安排一下住宿，你们可以在这周围逛一逛，不过不建议跑太远，那边的避难基地也建议不要去，毕竟那边人员混杂。”

    官员安排完后，会议室里就只剩下乐颜跟练如柠了，练如柠问：“怎么办？”

    乐颜叹了一口气：“先跟研究院那边说一声，如果实在是没办法，也只能在这里等消息了。”

    俩人出了会议室后，官方的工作人员已经很迅速地为她们安排好了住宿，乐颜拿着房间的钥匙，说：“我先去联络研究院，你自便，有事的话，回迎宾馆再说。”

    练如柠点了点头，然后往避难者管理办得办公地点走去。

    本来有两名护卫队队员被安排了随时跟着她保护她的，不过练如柠拒绝了。

    鉴于避难基地采取了各种管制规矩，可以说，除了护卫队以及个别人员外，没有人可以在这里藏枪，也没有人可以拎着刀在街上走。

    所以即使有人要对付练如柠，也得先躲过重重监控，以及巡逻频繁的警察或治安队。

    她来到了避难者管理办，打算先看看郝笺在不在这里，结果还未找到郝笺，就看见几张熟悉的面孔。

    丁顾年的手下正缠着前台的工作人员问问题，而从双方的神情来看，他们的对话似乎并不怎么愉快。

    “我们想申请调查员资格证，你不应该告诉我们要怎么办理的吗？”丁顾年的手下问。

    工作人员瞥了他们一眼：“排队办理。”

    “……”

    丁顾年似乎是忍不住了上前：“我不是要找什么亲属，你们就没有相应的窗口办理这些相关的手续的吗？”

    工作人员也回答他：“如你所见，这里上百个人都是等着办事的，而我们这里暂时没有什么将事项区别办理的窗口，所以你可以选择等待，或者离开。”

    丁顾年气得够呛，然而他依旧隐忍着，最终指挥手下：“你去找排名靠前的人买！”

    他转过头，就看见躲避不及的练如柠。

    这一刻，什么排队的烦闷、被忤逆的怒意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他走了过去，笑着道：“是你，练小姐！好巧，没想到你也来了这里，是跟着我们来的吗？”

    他们距离上次见面才过去十四天，而练如柠上次给丁顾年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以至于练如柠出现在他面前，他几乎是一瞬就回想起来了。

    至于上次他险些胁迫练如柠等人留下来的事情，他早就厚着脸皮当没发生过了。

    那次练如柠等人离开后，他也派人跟了上去，结果没见到什么大部队，后来他们撤离后，他也就慢慢地将她放下了。

    不过现在在这里再见到她，他认为她一定是远远地跟在他们后面，才能安然到这里来的，于是心里有些激动和自豪——要知道通过程乡、南方城有多惊险，他们都折损了不少人，更别说练如柠一行人能安然穿过那里了，她们一定是蹭了他们的光！

    得亏练如柠不知道他心里想些什么，不过她听见对方的话，依旧有些膈应。面上勉强地笑了笑：“是好巧，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丁先生。”

    “练小姐，上回你还没告诉我你的芳名呢，这回得以重逢，不知道——”丁顾年的话还没说完，旁边便横出一条胳膊，然后将他们的距离拨远了些。

    八宝粥，八珍汤，五红汤，四红补血汤，巴沙鱼排，拔丝苹果，拔丝山药，六菌汤，灵马鲶鱼。

    丁顾年正要皱眉，却发现又一道熟悉而靓丽的身影撞入自己的心房里，还唤醒了自己的记忆。

    本来在看戏的郝笺忽然发现练如柠来了这里，而且还被丁顾年给纠缠上了，她也就顾不得之前的“在外跟练如柠装不熟”决定了，反正丁顾年是知道她们是一伙的，只要不表现出她十分在乎练如柠，应该也没有多大的问题。

    练如柠看见熟悉和可依靠的人，就下意识地拽着郝笺的衣角。

    “郝、郝——”丁顾年想了想，沈扶提醒道，“郝善良小姐。”

    “对，郝善良小姐，你也在呀？！”

    彭盛的眼神向她们身后探了探，不过没发现有那道熟悉的身影，他低头笑了笑，问：“他，最终还是过于没用，死了吗？”

    郝笺没有回答丁顾年的话，而是对彭盛道：“他死没死我不清楚，不过他找到了勇气，找回了自我，勇敢地踏出了那一条路。”

    “说白了，还是你们嫌弃他没用，赶走了他吧？”彭盛道。

    郝笺和练如柠都觉得他这个问题过于自欺欺人了，所以没有回答。

    “咳咳，郝小姐、练小姐，既然这么有缘重逢，不如我们坐下来，好好地叙叙旧？”

    “不好意思，我来是有事情要办的。”练如柠说。

    丁顾年指着公馆内：“这里排队的人很多，练小姐就算是等到晚上，也未必能等到。”

    练如柠确实被这里的人给吓到了，相比这里，大学城那边的避难者管理办简直是太清闲了！

    不过也难怪，这里有数十万幸存者，而大学城那边办事的基本上是岛上的少数人员。

    沈扶也微笑着说：“我看练小姐并不清楚这里的情况，想来也是才到这里不久的吧？如果练小姐、郝小姐还在为之前的事情而不悦，那我在这里代替所有人向两位表示诚挚的歉意，还请你们见谅。”

    “那好吧！”郝笺说，沈扶都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了，如果还摆着一张冷脸，那就不太利于她接下来的行动了。

    练如柠有些意外，不过也没多问，她点了点头，丁顾年便高兴地往外走。他一边走一边说：“迎宾馆对面有餐厅，虽然现在被改建成了饭堂，不过还是一个不错的地方。”

    这段话似乎没有多大的问题，不过练如柠还是问了：“丁先生来这儿很久了吗，似乎对这里的环境很熟悉呀？”

    丁顾年说：“我们来了这里有两天了。”

    回想起刚才在会馆里的失败，他又强行为自己辩解：“不过我是第一次到这什么避难者管理办来，你们两位呢？还有你们的同伴呢？”

    尽管丁顾年极力隐藏，但是他看向俩人的眼神还是暴露了他的心思，他的眼神是那么的赤-裸裸，又充满了侵略性。

    郝笺向来能装作不知道，而练如柠虽然有些拘谨，不过想到郝笺兴许是有目的接近他们的，为了配合郝笺，她也就强忍着不适。

    “我们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所以暂时各忙各的了。”

    丁顾年眼前一亮，正想说什么，又按捺了下来。

    到了迎宾馆对面的饭堂后丁顾年的手下赶走了几个人，给她们腾出了一张空桌及几张椅子来。这里是颇有小资情调的欧式风格桌椅，在二楼的阳台坐下后，还能看见周围的风光。

    “我们刚来这儿没多久，也不清楚这里的情况，不知道丁先生能否为我们讲解一二？”郝笺问道。

    郝笺的态度不卑不亢，对上他们时，也少了之前的火-药味。

    丁顾年等人想，如果是在外头，她们断然不会这么得意，还不是仗着这里是官方的地盘，而他们不可能在这里用强迫的手段逼迫她们？

    想到这里，丁顾年又迫不及待地想到外头去。

    倒不是他不能离开，而是来到这里后，他意识到一个问题——一旦有官方的庇佑，他的一些手下就不会再继续依赖着他，而他会失去威严。

    来这里两天，他的手下就从四五十人骤减到十二人，其中他的女人也陆陆续续地离开了，只剩下三人。

    对比之前的生活，他是主宰别人的生死的帝王，没有人敢违背他的命令。而来这里之前，一群人对他也是忠心耿耿，女人们都对他投怀送抱，奉他为唯一的生命-之光。

    可是他忘了，人心都是易变的，在得知有这么大的避难基地后，他们都动摇了，纷纷离他而去。

    他们甚至还对他说：“我只需要去砍树、搭建帐篷，我就能获得一顿饭，不比跟着你，冲在最前面结果还没有尊严要来的好？”

    他无法阻挠他们，因为他只要敢报复他们，就会被官方盯上。为此，他不得不放弃留在这里的打算，想要继续在外过以前的日子。

    可他又不希望跟以前一样，自己的团队只是一支无名无份的队伍。他希望得到官方的认可的同时，又能过以他为尊的自由放纵生活，如同行走在灰色地带上的雇佣兵。

    在听沈扶说可以通过获取“调查员资格证”当类似私家侦探的手段后，他就动了心，因为这个证类似于通行证，算是官方认证的证件之一。

    有了这个证后，他们可以打着帮人干活的名义，往返于各地，还能跟官方合作，享受到区别于普通幸存者的特别待遇。

    不过听说这个证明很难办下来，他亲自跑来排队，结果来晚了，连队都还没排上。

    他一边琢磨着如何得到她们，另一边则将这边的一些规矩说给她们听，当然，为了营造一种这里的环境不怎么好的气氛，他特意挑一些不好的事情来说。

    “这里虽然是很大的避难基地，不过因为人数多，所以水资源跟电力似乎都不怎么充足。而且医疗条件差，只有两间小诊所。这里的食物也不怎么多，虽然有粗粮，但是想吃肉以及新鲜蔬菜、水果等都是难事……”

    郝笺忽然问：“调查员资格证是什么证，有什么用的？”

    丁顾年说得有些干，对沈扶说：“阿扶，你给她说说。”

    沈扶推了推眼镜：“众所周知，现在世界秩序一片混乱，很多机构都停止了运转。以前人与人之间打个电话，或发条信息就能联系，现在还得通过避难者管理办的登记等来寻人，颇有不便的地方。

    另外像快递等机构也停止了运转，不同城市之间的物资传递的力量就变得单一，只能靠官方。这对官方而言是十分繁冗的事情，所以这就需要与官方合作的民间力量了。

    虽然说是调查员，其实就跟私家侦探一样，或是帮人送个快递，或是帮人找个人，或是帮官方办点事情。只有拥有这个资格证，才能随意地在城市之间走动。”

    郝笺跟练如柠都听说过类似的话，就是从“兄弟卫士”身上听说的，不过“兄弟卫士”并没有提过什么调查员资格证，而沈扶一行人能够打听到这些，也是颇有能耐的。

    郝笺现在也比较好奇丁顾年到了哪个等级，不过从他现在的状态来看，应该没有超过等级5。但是从他们上次相见过去已经十几天了，郝笺相信，他的等级应该也不低于等级5。

    如果两人的等级差距不大，就丁顾年的性格来说，他已经学会了收敛了。

    郝笺又想到，丁顾年的这个“调查员资格证”怕是很久都不会办理下来，谁让他上了官方的名单呢，如果让他跑了，脱离了他们的掌控，这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一般人解除危机，安定下来后，不是最希望获得平静、安定的生活的吗？丁先生你们怎么还想着往外跑？”练如柠并不清楚那么多事情，她只是这般疑惑道。

    丁顾年脸上闪过一丝得意，他用冠冕堂皇的话说：“男儿志在四方，世界上还有很多还未脱困的人，我既然有能力，为什么不去帮助他们呢？”

    练如柠有一瞬的疑问，要知道之前的丁顾年看起来可不是有这么远大的志向的人。

    郝笺倒是理解他的心思，兴许是觉得在这里没有自己的用武之地，甚至连枪-支都不能光明正大地拿出来，所以想到没有人管制自己的地方去吧？！

    她也想打听更多消息，不过沈扶显然对她们现在的处境也很感兴趣。

    “你们刚来的话，去登记了吗，被分在哪个区落脚呢？”

    郝笺跟练如柠都是被安排在迎宾馆住下的，对于这里有哪些分区，她们还真不清楚。郝笺有系统地图也并不清楚，因为系统地图能显示建筑物，却不会显示区域划分。

    “我们只是暂时来这里办事的，所以暂时住在迎宾馆。”练如柠想了想，说道。

    丁顾年挑了挑眉头，沈扶眼中也闪过一丝诧异，旋即他微微一笑：“原来如此。”

    “你们不是以幸存者的身份来这里的？”丁顾年的态度似乎端正了许多，神色也更为复杂。

    “嗯，不是。”练如柠如实地说，但也不愿意多说。

    郝笺笑了笑，起身：“好了，时候也不早了，我们还得回避难者管理办继续排队，谢谢丁先生愿意抽空帮我们答疑解惑。”

    丁顾年觉得自己被耍了，这俩人并不是以幸存者的身份来了，那么一定跟官方有关系，既然这样，她们还来问他关于这里的问题，这不是耍他是什么？

    他忍着怒意，道：“我也要去那里继续排队，既然这样，一起吧！”

    郝笺没说什么，她跟练如柠回到公馆里，问：“现在排队排到哪里了？”

    工作人员头也不抬地说：“五十三了。”

    郝笺道了谢，工作人员忽然又抬头问：“请问你的姓名？”

    “郝笺。”

    在郝笺说出自己的名字时，她感觉到了来自丁顾年愤怒的视线，以及沈扶打量的目光。

    “郝笺郝记录员的话，请上二楼。”

    郝笺看着楼梯口若有所思，练如柠道：“你去吧，我在这儿办我的事情！”

    郝笺朝她眨了眨眼，说：“那等我们办完事，中午一起吃个午饭。”

    “好。”

    俩人的表现既是熟人，又不会太亲近，至少在场的人都看不出什么。

    郝笺上去后，丁顾年才咬牙切齿地低声道：“这女人可真狡猾，连名字都是骗我们的，或许当初，她压根就没多少同伴！”

    他之所以生气，除了觉得被郝笺耍了外，还因为她似乎有特权，地位比他还高，这让他有些接受不了。

    沈扶并不气恼，他只是饶有兴趣地琢磨道：“郝笺，记录员，看来是官方的人。”

    他瞥见丁顾年的脸色，虽然很想笑，不过还是收敛了笑容，说：“所以丁总你看，只有跟官方打交道，才能获得这样的权利，才能被人另眼相待，才不用站在这里排队等候。”

    丁顾年觉得他这话可是说到他的心坎里去了，他咬了咬牙：“等，等到他们有空帮我办手续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