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干翻老阴阳人
“我拒绝。”
不假思索, 邢筝脱口而出,没有一秒钟的停顿。这个条件对她而言,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拒绝就完事儿了。
林丞相布满皱纹的脸上写满了惊愕, 一时间, 以嘴毒著称的他竟找不到话反唇相讥。
且不说林秋棠是名动天京的第一才女, 求娶她的他国达官贵人络绎不绝,踏破了丞相府的门槛, 排队能绕天京城五圈。
林丞相藏着掖着这么多年, 唯想觅得一个乘龙快婿。五年前寿宴上,他一眼就相中了邢筝。
六皇子在他看来,就是一支逆市飘红的坚/挺个股,怎么投资都不亏。
林丞相年纪大了, 腆着老脸来为自家小女儿求一个好姻缘, 谁知道对方不领情。
思及此, 林丞相火气冲天,啼笑皆非,白花花的眉毛根根竖起:“殿下竟拒绝地如此果断, 是小女配不上殿下, 还是殿下心有所属?!”
邢筝面无表情, 坐在那儿像一根定海神针,说出的话,一字一顿,坚不可摧,不容置疑:“心有所属,矢志不渝。”
子清面色一动,他凝视她, 想从她面上找出“这只是玩笑话”的蛛丝马迹,他放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微微颤抖。
矢志不渝……
显然没有料到是这个回答,林丞相只觉得纳闷。他调查邢筝那么久,也没见她和哪家小姐有什么联系啊,除开公主们,和邢筝交际最多的,不就是他的棠儿吗?
胡须凌乱,正如他的思绪,怎么也捋不清。
见邢筝一脸坚决不从的神情,他明白多说无益:“殿下会因此失去老夫的帮助,也在所不惜?”
“邢筝,不愿意这样不明不白地娶林小姐,更不愿心里装着他人娶林小姐。林小姐人中之凤,应有更好的归属。这场作为政治筹码的婚姻,对林小姐不公平,更对邢筝心头所爱不公平。”
她的话,像钉子,一根一根插入子清的心里。
六殿下从小,就嘻嘻哈哈说过一句句她心悦他的话,可基于皮囊的喜欢,是多么的廉价。他只当是玩笑话,从不回应。
事到如今,他竟有所撼动。
六殿下说,这对他不公平。
但这股悸动很快被他心头的黑暗压下,埋葬在无垠的恨海里。
呵,一定是和六殿下待久了,自己都变得天真了。
自嘲地笑了笑,子清极力将邢筝的话驱出脑海,再不回忆。
“你这性格,与你娘如出一辙。”林丞相气得吹胡子瞪眼,“你若不愿,那就作罢……”
邢筝:我娘?叶秋棠?
轰隆!
卧房上邢筝翻开的房顶忽有一处坍塌下来,一黑黢黢的身影裹挟着一个尘风从房梁上缒下来,像个老毛猴。
“咳咳!”邢筝被子清捂住口鼻护在身侧,脸转到一旁,差点被呛死。
门口的侍卫面目狰狞地闯入:“大人,怎么了?保护大人!”
林丞相大吼一声“滚出去!”,吓得众人又悻悻出去关好门。
健壮的剪影自灰尘中渐渐显露,邢筝定睛一瞧,好家伙,是个老头子。
“就因为我徒儿拒绝了你姑娘,你就不支持我徒儿了?”
这沙哑的声音……邢筝一喜:“师父!”
菊头蝠师父还是一副菊头蝠的样子,他头上用麻绳带着斗笠,脚踏一双磨坏了一半的草鞋,穿着老农民的衣服。衣襟敞着,露出健壮的方块胸肌。
好家伙,这哪里是九十岁的老头子。
相比之下,林丞相颤颤巍巍,吓得直抖和:“忠林?老伙计,是你吗?”
“是我!”
灰尘散去,菊头蝠师父直起腰,冷哼一声:“炎州,你我同窗十载,共谋五十载,怎么,要因这件举手之劳的小事翻脸么!”
“放屁!站着说话不腰疼,这哪里是举手之劳的小事!”林丞相哆哆嗦嗦站起来,一拐杖就打到菊头蝠师父腿上,像打了条钢筋,“小女爱慕这混小子已久了,这么多年,他也没和半个女子有牵扯,现在突然说什么心有所属,所属在哪?我怎么没瞧见!”
“老不死的,娃娃们的亲事你管个屁!”
“我就要管!你管我管不管!”
“嘿哟,你是不是要打架!”
“你打死我,没人支持你徒儿!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她哪里是你徒儿,分明是你孙子!你这是有私心!”
小老头儿之间的争吵信息量巨大,吓得邢筝不敢插嘴。
菊头蝠师父说着说着就揎拳掳袖,一点儿也不谦让,一个毛栗子就打在林丞相头上:“老不死的我揍你!你不知好歹!”
“我看你皮痒!”
扑通!两个小老头对扑过去,打成一团,在地上扭来扭去滚来滚去,你扯我几根仅剩的头发我扯你一把胡须的,边打边骂,还边互相爆料年轻时的糗事。
邢筝默默站在一旁观战,看他们从这头滚到那头,再从那头滚到这头,冷不丁幽幽得吐出一句:“你们谁来解释一下我娘的事。”
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两个小老头对视一眼,忙分开来,一人捞了小板凳坐下。
这个抓抓脸,那个喝喝茶,好像没听到邢筝在问什么。
“你们,说不说。”邢筝扯了下嘴角,挤出一个充满威胁意味的笑。
“咳咳,”林丞相挠挠头,嘀嘀咕咕絮絮叨叨,“这个,不娶也行,是吧,不娶就不娶呗,我和你爷爷这交情,小事,都是小事。”
“你说,”邢筝指向菊头蝠,“你不说,我就亲自跑回赵家村,把你的妖魔鬼怪田一把火烧干净。”
菊头蝠师父吓得站起来:“臭小子你放肆!”
原来,叶忠林的小女儿正是叶秋棠,也就是邢筝她娘,所以邢筝真的是菊头蝠师父的亲孙子。
叶忠林和林炎州关系特铁,连府邸都要买在一起,大家做邻居,每日窜门。叶秋棠小时候又男孩子心性,生在将门武功卓越,上天入地无所不能,所以经常翻丞相府的墙来找那时候的林家女儿玩闹,林炎州也极喜这个小姑娘,把她当亲女儿对待。
叶秋棠有个侠女梦,她才不要当什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女子,她要闯荡江湖,当一名女侠。
一天晚上,叶女侠丢下一封书信,就来了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她离家出走,仗剑天涯,从此再没回过家,叶忠林怎么派人找也找不到。林炎州也像丢了个女儿似的,怀念不已,才给自己的小女儿也取名叫秋棠。
这之间发生了什么,无人知晓。后来,天京大街小巷,具流传着一个“皇帝在外有个六皇子”的传闻。
渣爹想起印象中好像有这么回事,又因收了一封来历不明的书信,确信自己真的有个皇嗣流落民间,决定派人去寻。
叶忠林临危受命,在退隐前接的最后一个任务,就是去寻找邢筝。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多方打听,根据神秘书信上的线索,终于在赵家村寻到遗落民间的皇子。
可他万万没想到,那个被渣爹不小心临幸诞下龙嗣的女子,竟是自己的亲女儿,多年不见的叶秋棠。
叶秋棠为了叶家颜面,又因为那小小的自尊心,把自己关在赵家村,坚决不回京。
“爹,求你了,现在还不是时候。”她跪在老爹的身边哭泣。
当年那么勇敢的女儿,如今已为人母,过着如此清贫的生活。
叶忠林不忍,最终选择留下来照顾邢筝。
可惜叶秋棠不久便香消玉殒,唯留下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叶忠林,和尚不足五岁的邢筝。
邢筝听罢,只觉得叶秋棠很可惜。
即便她一个故事听完,已完成拉拢叶家和林丞相的任务,荣升八十级,心情也十分低落。
她告别二位爷爷,与子清匆匆回宫。
一路上,子清沉默不语,静静陪伴着她。
林丞相最终,还是鼻青脸肿地答应无条件全力辅佐邢筝上位。叶忠林听罢,挂着彩满意地翻墙,偷偷溜回叶府,看看自己的儿子们这几年都干了什么好事。
翌日,天京炸了。
无论皇宫内外,都流窜着一个令人咋舌的消息:叶将军回来了。
临空殿内,邢简坐立不安。
想当年,叶家莫名与他疏远后,他耗费无尽的人力财力,都无法激起对方一点水花,如今叶将军回来了,叶家岂不乖乖收入邢筝门下?
更令他烦忧的是,叶将军竟身强体壮,回去以后把当朝还是将军的叶家老大老二老三统统胖揍一顿,儿子们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可见要刺杀叶将军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邢简:可恶,这老不死的究竟是如何做到九十岁还如此矫健。
绝不坐以待毙,他即刻行动起来。
朝中局势动荡,不乏有墙头草两边倒,不仅想讨好皇子,更想讨好皇帝。
张探花就是这样一个人。
早年他死读书,凭借优秀的理论知识高中探花后飘了,通过疏通关系等不当途径走捷径,很快做到礼部侍郎的职位,实际上在情商、处世之道上都是个任人摆布的草包。
这日,他“荣幸”成为被邢简选召的孩子,与他在醉清风喝茶。
醉清风是近几年来,开遍三国的高端酒家,幕后老板才华横溢,深通经营之道,却从不露面,神秘至极。有人说,这是“清公子”的产业。
故邢简为了见“清公子”一面,近日经常在此刷脸,费尽心机。
张探花受宠若惊,见了面就积极与邢简攀谈,聊些文人墨客的酸气话题。
酒过三巡,邢简假装醉酒,意味深长地说:“张探花,你知道么,我早年赠给六弟许多绝色美人,六弟竟将其通通转赠给五弟,说什么也不要……这么多年,他性格孤僻,房里也没个人伺候……”
“哦?”张探花八卦地伸着头问,“六殿下,竟不好女色?”
“哼,你不知道……”邢简打了个嗝,朝他神秘地勾勾手。
张探花把耳朵递过去,听他放轻声音,小心翼翼道:“六弟啊,她喜欢阉人!”
这消息太八卦了!无疑是一个深水炸弹,把张探花的脑子炸开了花。
六皇子喜欢阉人,这还得了?
三皇子后来的话说得有理有据,他不得不信服。
于是八卦的张探花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身边所有的亲朋好友,不日,还在下朝后和旁边的同事小声议论。
这好巧不巧的,就传到方公公耳里。
方公公一惊,赶紧迈小碎步哆哆哆赶上难得坐着轿子出来上朝的渣爹,在他耳边滴滴咕咕一阵。
渣爹一听,这还得了?!这不是丢他皇家血脉的脸面吗!
但他不轻举妄动:“方公公,今夜把朕叫醒,咱们夜探贤宁宫!”
“是!”
但众人没想到的是,醉清风不仅是“清公子”的产业,还是“企鹅”的天京主力。
醉清风里二人的谈话内容,一早就通过阿甲传到子清的手里。
当夜,子清穿戴好起床,命阿甲易容妥当。
夜,皇宫中暗流涌动,天空乱云飞渡、阴霾漫卷。
一袭黑影略过苍翠的银杏枝头,飘入邢筝的寝宫,掀开她的被褥钻了进去。
不一会儿,门口传来嘈杂的说话声。
邢筝挠挠脸,翻个身,嘴里嚅嗫几下,搂住身边人,以为搂了个枕头。
贤妃大声请安:“臣妾参见陛下!陛下何故深夜前来?”
轰!
邢筝的房门被打开,刺眼的烛光纷纷往房间里钻。
“什么事儿啊……”邢筝揉揉稀松二五眼,坐起来,手忽触摸到什么软软的东西。
自己床上正躺着一个娇滴滴的美女!!
“殿下,发生了什么……”那女子害怕地撒娇,攀上她的肩膀,高耸的蒲团有她两个脑袋大,还紧贴着她的手臂,香软异常。
邢筝:我不知道啊,你哪位啊!
四个手下直接抬着渣爹的銮驾进门来,身后还跟着贵妃娘娘、贤妃娘娘。
邢筝瞟了眼跪在角落里的子清一眼,他朝她点点头,目光落在她身边的女子身上。
邢筝心照不宣,以不变应万变。
她一手搂过女子的纤腰,假装无意地扯开点领口,露出一点锁骨。演出迷迷糊糊的模样,用指腹自额头将碎发梳至脑后。
这画面,玩世不恭,散漫纨绔:“母妃,发生什么事了?”
须臾,她才晃晃悠悠下床,和女子朝渣爹恭敬行了个礼。
渣爹这一棒,打在了棉花上,连个回声都没有。
他怀疑自己被骗了,心里头极埋汰。
出头的椽子先烂,近日小六又是大胜归来又是被叶将军力捧的,定动了不少人的香饽饽。
掂量一番,渣爹想到自己还没死呢,这些乖儿子们就开始兄弟阋墙,觊觎他的皇皇帝业了,顿觉膈应。
渣爹差人连夜喊来张探花,却得知张探花暴毙家中,再审不出个子丑寅卯。
邢筝此时已穿戴妥当,她扫过在场众人,明明是添油加醋,却还假装漫不经心道:“贵妃娘娘怎的也没睡?”
贵妃朝她勾唇笑了:“本宫正在天云殿伺候陛下,陛下忽然摆驾贤宁宫,本宫便跟来了。”
渣爹投过去一个怀疑的目光,却看不出贵妃的破绽。
但没有破绽就是最大的破绽!
他现在只知道,有人要陷害老六。
罪魁祸首不是老三,就是老大。
毕竟是上一届夺嫡的胜者,渣爹虽被病魔缠身,只需动动脑子,便勘破这其中奥妙。
后宫女人的事儿,他糊涂,可一旦牵扯到权利,渣爹清明地很。
据此,渣爹对邢简和贵妃产生了些微反感。
翌日,他坚持上朝,留林丞相一叙。
“依林爱卿看,简儿如何?”
“三殿下是个好孩子,每次来见老臣,都要带上百来个宫女侍卫,”林丞相端起天云殿桌上的茶,喝了几口,咂摸咂摸嘴,“老臣不见他,他便等上好些时辰。”
“哦?老三如此殷勤?”
“嗐,算不得什么殷勤,”林炎州压低下巴,豆豆眼无辜又单纯地望着渣爹,“许是崇敬老夫也说不定……是个值得托付的孩子。”
黑一个人的最高境界,就是捧杀。
接连数日,但凡渣爹提到邢简,林炎州具赞不绝口。
且他并非无脑地吹彩虹屁,这儿夸夸那儿夸夸,认认真真,引经据典地把邢简夸出花来。
他越夸,渣爹越觉得邢简在做秀,并非真的如此优秀。
世上哪有如此完美的皇子?他当年还是九皇子的时候,出过不少错处。自己的儿子什么水平,渣爹门儿清。
老三定是收买了林丞相。
如今,连林丞相都选择老三当靠山了,那老大与老六,岂不是老三的眼中钉肉中刺,老三自要设计除之。
思及此,渣爹冷哼一声,一手把手中的白玉盘掀翻在地,吓得方公公瑟瑟发抖,普通跪地。
渣爹:都是贵妃教出来的好儿子!
他小胡子颤颤,转念又想,既如此,小六和老大定会反击,他倒要看看,这两个人能抓住老三什么把柄。
正如渣爹所想,邢策绝不会坐以待毙。
这几年来,邢策一直手握邢简和贵妃的致命把柄。
不是不报,而是时候未到。
但他还没有绝对的把握,他需要强大的后盾做支持增加胜算才能确保搞垮邢简。
再者,他对邢筝并非绝对的信任,他有预感,这只小虾米,最后会成长成一条翻江倒海的大鱼。
调查了几年,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他赶在所有人之前,联系到了后盾。
他的人找到了“企鹅”的首领和“清公子”,为掩人耳目,他们约在欲仙楼见面。
当日一早,邢筝便同子清在阿甲的帮助下成功易容,穿上一身黑衣黑斗篷。
子清说阿甲是“企鹅”这几年来培养的易容高手,当日殿内假扮女子与邢筝同床共枕的也是他。
邢筝闻后,敬佩得满眼都是星星:教练,我想学易容。
二人带上黑色的面具隐于夜色。
夜半三更,她们敲响欲仙楼某华丽隔间的大门。
邢策望见来人,欣喜地命人赐座。
二人坐下,邢筝从怀里掏出象征“企鹅”首领的令牌重重往桌子上一放,毫不客气地翘起二郎腿,哑着嗓子说:“大殿下可要拿出诚意,我们只做全胜的买卖。”
邢策无视二人的无礼,耐心摊手指向子清:“这位是?”
“哼,”邢筝嘲讽地笑了,“大殿下连清公子是‘企鹅’的人都不知道,能力欠佳,谈何合作。”
爽!邢筝趁机机会狠狠嘲讽行策一番。
非常时刻,就是要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报冤。
邢策意味深长地笑了:“我捏有三皇子的把柄。”
说罢,一份厚厚的画押证词被放在桌上。
邢筝狐疑地拿起它们,同子清一份份传阅,震惊地瞳孔都在颤抖。
邢策残废,竟是贵妃所为!
更可怕的是,邢策和皇后明明证据确凿,却隐忍不发,这几年任凭娘儿俩作威作福。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邢简!
邢筝雀跃得回头看了子清一眼:干翻老阴阳人的时候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我够勤奋,我下章能立储。
如有修改,皆为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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