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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红包起飞,鞠躬!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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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元祝侧目瞧着,孟漾在身边总算安分坐下了,这就接着道,“本君兄弟众多,立后也是不久之后的事儿。此事本君会命人尽快安排,若有不测承袭鬼君之位的人,还是有的。前仆后继之下,总能打动妖界的不是?”

    “.......”

    呃。此话倒不知叫人如何应答了。

    包括祗儒在内,其余九子,一时之间豁然开朗。总算是明白了这位新陛下,叫他们兄弟几人过来究竟为何。原来是打的这一手算盘。

    不成!万万不成!

    冥界这个烂摊子,谁要谁拿去。祗儒如此想道。却也是十分的不巧。

    剩下几位都是这般做想的......

    还是老幺,初生牛犊,敢说这第一句真话。

    十殿下这便愤然起身,酒杯举着,咽了几口唾沫,“王兄!我的陛下,大可不必!”

    “我的兄弟几人绝对无心此位。王兄身为长兄,承袭王位,天经地义。就算......就算......之后有所不测,那那也应由子嗣承袭,如此才符合祖制。”

    老十此话说的凌乱无章,前前后后要表达的意思,兄弟几人却都懂了。

    于是连连附和,皆以称是。

    “是啊王兄,我等一定会尽辅佐之职。您,您看,咱们鬼后娘娘不已经站在身侧了么,想来,王兄的长子不日就有了!就算是承袭也,不应该轮到我等,嘿嘿,嘿嘿......嘿嘿嘿。”

    果真是逼着逼着,什么话也都说出来了。

    元祝顺势打量起孟漾,她睁着大眼睛,亮得能闪出光来,瞧着说话的老十,不知想些什么。

    “是啊,长子不日就会有的......”

    依·作者有话要说·华: 大殿:劳资真是个人才。生孩子准备中!

    艽艽儿:我可以让你自己选一个死法。微笑jpg

    大殿:靠,说好的护夫宝????

    艽艽儿:作者说了,女鹅可以为所欲为。

    大殿:靠!!!?蛾子不行??

    本咸(义正言辞jpg):不行。

    ☆、第 35 章

    孟漾不是完全不理解他所说的话。脸颊上面飞快的就有了一抹绯红。

    孟婆庄的姐姐若是知道了, 一定会嘲笑自己的吧。

    “夫君?”他这个人现在说话好不要脸面,半点也不懂得矜持,也不知道怕羞

    “漾儿想吃些什么, 让御厨接着准备。”元祝好似没有看见她脸上的颜色一样, 眉梢一挑,这就问道。

    心里猜了猜, 她还是馋着在人界那时就很喜欢吃的甜包儿吧。只是可惜,在冥界没有寻到会做甜包儿的厨子。

    “想吃些......甜的。”她道。实际她也想不起甜包儿到底叫什么了。

    记忆里的东西星星点点的存在,却连不起来。也实在叫人难熬。她歪着头想了片刻, 也才说出想吃甜的,这样的话。

    元祝薄唇抿着, 脸上的表情凝住。

    他已是下定决心要同她过一生一世的,连甜包儿到现在都未曾给她弄来, 元祝心下委实觉着自责。

    前些日子也太忙了些,还没有时候好好的同御厨说道做法,现在自然是端不上来了。

    “漾儿先吃一些别的糕点,要是觉得无聊了,便叫嬷嬷带你下去休息吧。”他还是体谅孟漾。知道她大抵是坐不住的, 在这里空耗时间,不如好好下去休息。

    晚些时候,他还得去皇叔那里问上一问。

    之前事情频发, 既然让他忘记了那回事儿。他曾为孟漾吃过一粒药丸......

    药丸出自冥界制药高手之手, 此人也就是他的皇叔。孟漾现在已经不是个凡人, 三魂七魄离开了肉身,按理来说,药丸不应该再存有作用。但元祝想起这件事情,隐隐还有些担忧。

    毕竟, 孟漾也不是常人。不可以一贯用常人对习惯和规矩来考虑她。

    只能说,他对身侧这个女子,是一等一的了解。不久之后,孟漾坐在他身侧的位置上,便开始哈欠连天。桌上精致美味的菜肴没有动几筷子,嘴上的口脂却已掉了大半。他心里暗自的笑,面儿上却没有显露出来。

    “夫君......困了......”她张了张嘴,含糊不清的说道。

    一看天色时辰,大致已经亥时一刻,孟漾平时再过一刻钟便是要睡的。今日舟车劳顿,觉得劳累也十分正常。

    “包嬷嬷,带夫人回殿里休息吧。”

    临走时,孟漾转身回头问道,“夫君什么时候回来?”

    元祝一瞧下处,便知今日是定当是要晚的。宫里的宴席开始的时辰晚,结束的时辰自然也晚。将孟漾带过来,让众人见了一见,主要之事已经完成一半。之后觥筹交错,推杯换盏,玩乐一半,议事一番。

    他不置可否,只说道,“我会尽量早些回来的。”

    “不成......我等你半个时辰。再不回来我就睡了,你就......自己睡吧。”

    她还没有听出自己言语中的不妥之处,眯着眼睛,又打了个哈欠,一拉包嬷嬷的衣角,“嬷嬷走吧,漾儿困了。”

    包嬷嬷还没有从她那句话中,反应过来,赶忙“啊嗯”了一声,再回头去瞧陛下的脸色。

    得了元祝抿唇的许可,包嬷嬷便带着人下去了。她反应过来之后,也觉得十分好笑。能让现在的鬼君陛下吃瘪,怕也只有这一人敢了。

    ......

    亥时末,宫宴终。

    他还是没有按孟漾定好的时辰回去,宫宴一结束便直奔偏殿而去。

    他那皇叔与他的君父,为同父异母的亲兄弟。故而,今日筵席之上,皇叔也在。

    元祝早早别让鱼梁前去侧宫门口候着,将人请到偏殿来叙话。

    他没有旁的事,也就想问问当初的药丸一事。

    二皇叔摸摸自己下巴下面并不存在的胡子,有些意味深长,故作端正地说道,“我记得陛下当时来问我取药的时候,说的是想控制一人,为当时的生魂一案提供便利。那这么说来,陛下当时,也只是想利用之?”

    “......”当时心里的想法一朝被点破,元祝心中陡然出现了闷痛的感觉。

    可他不得不承认,这便是他当初的想法。

    “是的,皇叔。”

    二皇叔又是摸了摸并不存在的胡子,饶有兴致的盯着他看,“那陛下如今了呢?又换了个想法?”

    “我......”

    “皇叔还请直言,那药丸子究竟会不会在人死后继续延用?”延用,便为延长效用一意。

    “陛下方才不也说过,那女子体质就异于常人。她身体中有一个法器,进去了之后便出不来了,那她身体中都服了一颗药丸,岂不是一样的意思?”

    “无法子可解么皇叔?”

    “为何要解?留着到了来日,你若是真想控制于她,不还能用么?并非所有女子都如你想象的那般纯良,可用一方药丸制住她,何乐而不为呢,我的大侄子......”

    ......

    子时末,妗子殿正殿门口还亮着灯。

    元祝来时,时辰已经很晚。他原是不想来这边打扰她休息。可深陷情爱之中的人,行动往往不由自己控制。兀吉殿与妗子殿相隔不过五十步,他在自己殿宇的窗口上,就能看见妗子殿还没有熄灭的灯盏。

    时辰已经晚了,她总不会还不肯睡吧?

    于是他放心不下,重新套了外袍,踱步过去。

    包娥今日不在殿中值守,是四五个叫不出名字的丫头,守着殿外。子时末,正是使人昏昏欲睡的时候。外面守着的两个丫头,撑着下巴有一下没一下的歪头,看着困极的模样。

    妗子殿竟是这样的疏忽值守。这若是殿里出现了什么事,她们还能,帮的了漾儿什么?简直便是空想。

    远远看着,元祝便十分的不悦。

    走到近处,他一声不吭,径直进去了殿里。要命的是,即使他未用术法未用□□,殿外守着的几个丫头,也还在酣睡,半点反应都没有。

    他胸口的火气生生地压着,从殿外到殿内,一直忍着没有发作。

    是怕扰着了孟漾的酣睡。

    待到了明日,就不会是这样一番处置了。

    ......

    他怎么都不会想到,孟漾今日竟还没睡。

    都说亮光伤眼,元祝进门时,掀开隔间的门帘儿,就见到她一双眼睛直直盯着蜡烛上的火光。

    这么盯下去,可多伤眼睛!

    “漾儿!”他一下子出声叫了她的名字。

    注意力被扯回,孟漾一双眼睛如小鹿,眼眶里是湿漉漉的,蓦然回首,看着忽然出现的他。

    回来了......

    “誒。”她小声的应道。

    其实没有旁的,她只是在等他。

    “这么晚了,还不睡。”

    “你没有来啊......”

    “嬷嬷说,你不能一直跟我睡在一起,是不是真的。”

    现在是不能,日后就可以了。

    不过鬼君陛下老奸巨猾,是不会将心里所想的话,说给孟漾听。

    不仅如此,还故作为难,他弯下了嘴角。

    她沐浴完之后,换上干净的亵衣与中衣,按照嬷嬷的意思,乖巧的躺在床上预备睡觉。但其实呢,孟漾心里一直有所惦记。惦记着......往后能不能同他一起睡觉。

    在孟婆庄的几日,她一直是一个人睡的。姐姐不喜欢与人同居,她虽惧怕一个人睡,却还是咬咬牙自己去睡,不曾和言语过半分。

    “原来......嬷嬷说的是真的......”她很失望,喃喃自语说着话,“可是你,怎么又来了呢?”

    “我......你这么晚不睡,我怎么放心的下。”趁着这个时候夜半无人,他是能向孟漾吐露心声的。

    “漾儿乖,快睡吧。”

    孟漾心情不好,拒绝的话说的斩钉截铁,“不要。”

    “除非......”

    元祝:“除非什么?”

    “除非你留下来,陪我。”

    元祝敛眉笑笑,又觉得自己先前太过分了些,实在不应该戏耍她。

    “嗯,好。”

    孟漾面上的表情可谓阴雨化为天晴,一开心起来困意全无,“那来嘛,去沐浴,我等着你。”

    元祝一边回答她,一边睁大眼睛应道:“好......”

    他应身之后便转过身去,赤红色的金绘纹宽袍背对这她。烛光映衬之下,金纹发出的微光将人衬的像蒙上了一层金色的雾气。又是逆光,他整个人都是这样温和的。孟漾从他身后看着,嘴角上扬的逐渐有些放肆。

    不久之后,她觉着有些口渴。

    而再看她的夫君,脱下了外袍,此时也是着这一袭中衣。记忆里的什么忽然从脑中闪过。

    如果......她脑子里存在的东西是真的。那,那夫君的滋味也太过美好了吧。想着想着,她无意识的舔了舔唇瓣儿。

    那种滋味,她还想再尝一遍。

    “夫君,再等一下。”

    元祝正将外袍挂上黑木架子。一个转身,正巧是有一个人,一具温温软软的身子扑进了他的怀中。

    喉结上下滑动了几下。

    即便是突如其来,身体也只需要片刻的反应,就可折磨的他燥热不堪,像身处黄泉荒漠里那样渴望着清水,冰水。

    “怎、怎么了漾儿......”

    他其实也不必问。因为孟漾下一瞬就给他答案了。

    唇瓣之间的相触,也像二人一路而来的情愫。是一触即发也是细水流长。他不久便反客为主,噙住她的唇瓣,水与水,齿与齿,便停不下来了。

    他的脚步,带着她的脚步在动,地面上没有留下痕迹,两个人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床沿。

    他忍的难受,松开她的唇瓣都似费了极大的气力。元祝双手垫在她的腰上,是怕倒下的时候,她有磕着碰着伤到身子。

    元祝撑着手臂,身下是她,他们呼吸一样急促,几乎就在彼此的耳畔,彼此的肌肤上。他还存有些理智,怕就此轻贱了所爱,“漾儿......你、你嫁给我好不好?”

    ☆、第 36 章

    现在正是气息不稳的时候, 她根本无力去回答元祝在这种情形氛围之下问出的问题。身子上的感觉难耐的很,先前被他吻着,她紧张的都忘记了自个儿还需要呼吸。

    现下只顾着喘气儿, 温热撩人的气息呼在他的下巴鼻底, 如此静止许久,就是没有回过神去问答他的问题。

    不是说一回生两回熟?

    孟漾记得先前, 自己也是对夫君做过这样的事儿的。

    后来,孟漾发觉了些不对之处。好像,她不去应夫君的话, 他就一直撑着手臂在自己的身子上,什么也不干了。明明有酥酥麻麻的, 像是春日在花粉从中那般的奇异美好,偏偏夫君不让她再次体会那种感觉。

    待到呼吸渐渐平缓下来, 孟漾一拳便挥过去了。

    扎扎实实的锤在元祝胸口处。

    这一下子,他一时泄了力气,忍不住咳了几声。

    “夫君你方才问的什么?”

    谁知他方才的心情是几多的跌宕起伏,便如一艘孤零零的浮船,飘荡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 只能等着她来救赎。结果......人家压根就没有听到半个字......

    他一时间脸上全红,甚至连耳朵都是红红的。脸上实在是挂不住,元祝一下翻身, 不再用手撑着压在她的身子上。

    “我......没问什么。”

    “夫君扯谎了!漾儿又没有聋掉, 你骗鬼呢!”

    他扯着嘴角, 皮笑肉不笑的做了做样子。她就是个鬼嘛,说骗了鬼也没什么错。

    “那你是要不要嫁给我嘛!”言语上不输,气势上便不会输。

    “你在说什么啊,我不是......早就嫁给你了么?虽然......我想不起来以前的什么, 但是你是我夫君,不是么?”

    元祝眼睛里的光闪了闪。她说的也有道理。

    “之前的只有我们两个知道。而现在,漾儿,我想让全天下都知道我们的关系。。”如此便可以光明正大,给她一个应该有的名分,也给自己一个交付全部真心,定下未来的时机。

    “所以,你到底要不要亲我了?”她觉着呢,这个男人委实有些奇怪,纠结在可有可无的事情上,正事却不知道做。难道不知道,她现在身子很是难受嘛?

    “......”当然要。

    二人的距离就此拉近,他的滚烫碰上她的温热,汲取彼此的心意,都是此前没有过的样子。元祝不知,她竟会是这样的美,同外人看来的都不一样,而这样的美,唯有他一个人见过......现在发生的事情,是他永远想起来都会暗自欢喜和开心的。她跳动的感觉在舌尖蔓延,他咽下的是极美好,是她的辗转流年之后愿意予他的一个安定,即便往后,秦艽与孟漾相继出现,他们的夫妻之实也是做不得假的事儿了。

    元祝亦不晓得这一晚上他给予孟漾的是什么。她一直喜欢他,也喜欢他这一张脸,当这一张脸在她面前无限的放大,灼热的呼吸,之后,几乎出现在自己身子的每个部位。她像一个拥有了蜜糖的小孩子,抱着便不想松手了。身体被带领着,做了许多她此前压根不敢去想的乱事儿。

    之后这一夜她是真的喘不过气儿,早上也没起。

    冥界新君继位,加之老鬼君逝世。新君的婚事便安排在三个月之后。

    据闻这鬼后娘娘,并无什么家中亲眷,也没有听说有什么显赫身份。但朝中大臣出言阻止的寥寥无几,新君的婚事,本就是继位之后的第一件大事,就这般十分符合元祝心意的定下了。

    三个月之后成婚,也是冥界的规矩。

    过了三个月,也就是过了百日。冥界对老鬼君逝世后的规矩礼法,大都可以撤下了。百日之后,便取下旧去新来,子孙福在的意头。价值冥界族人对老鬼君此人存有自己的看法与心思,早也不如以前对待逝世鬼君的遵从尊敬。

    于是冥界上下,大抵都拿这次新君继位之后的第一次喜事,作为复兴冥界的开始。

    大婚的日子就要到来,而在这三个月里面,元祝每半个月便会身出黄泉,前去孟宅之中用术法加固结界和阴泉的封印。孟宅里的东西始终是一个大的祸患。而冥界没有将这件事情告知人界做主的五门道人,则是因为,有冥界自己的考量。

    人界的五门道人,虽然也是常年修习法术,作为人界统管事务的五个道门实力应该不弱。可就是因为他们是凡人,所以才不能上他们轻易的接触阴泉。

    不然一个一个前仆后继的只能去送死,甚至意一不留神破开阴泉的结界,继而酿成大祸。

    这日,正是祗儒随着自家兄长前去加固封印。实话说来,祗儒本人本不喜孟漾这个女子,倒也无奈于自己的兄长沉迷于美色,日日将人哄着宠着,甚至于为了一个凡间女子亲身入御厨房给她做吃食去。但在之后,近百日的时间里,他也仿佛习惯了孟漾的存在,习惯了这个女子在自己兄长面前出现,同兄长同吃同住。

    他一口一个小嫂子的唤,孟漾每每都会同他羞羞遮脸,偷偷的笑。便是那个时候,他也算明白了,这小嫂子终归只是孩子心性,什么都不大懂。鬼君陛下为了她所做的事情,她哪里会知道呢,但她不知道也不能因此责怪了她,不然的话,何其无辜呢。

    三日之后便是鬼君陛下的大婚之日。这一天出黄泉,入人界,进孟宅的事,原本是由祗儒应下了去办的。

    等他行至黄泉尽头,才发现,元祝已在入口等他了。

    元祝如此做事,势必是另有打算。祗儒心里笑笑,赶着过去同兄长一道儿,再之后,二人便一起前去孟宅。

    “陛下不在宫里陪人,怎么跟着到这里来了?”

    对于这个弟弟的暗讽暗笑之语,元祝可太习惯了,于是理都不愿意理会,一偏头继续走着。

    “哟,咱们鬼君陛下好大的脾气啊,这都不愿意回答么?小嫂子平日里不生你的气?”

    “她不会。她又不是你,油嘴滑舌的。”

    “......”好吧,这是说到小嫂子才会愿意说话的?看来往后,这鬼君的日子也不会好过的,如此一来,他也心里平衡一些。

    “不过陛下今日过来,总不会是特意来陪臣弟的吧?”祗儒忽然的认真,侧目问道。调笑归调笑,正事还是要问清楚。

    前头眼看着就要到孟宅,不得不说孟宅这个地方给元祝的心里冲击还是极大的。像一个悬在心头的巨鼎,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掉下来,压得他粉身碎骨,也将现在有的一切都付之东流。他现在是冥界的主宰,换个角度去看,若他是人界的人,现在有一个分外危险的东西就在自己身边,自己该是多少食不下咽寝不安稳啊。

    这三个月以来,他无时无刻不再思考这个问题。现在,他有了初步的想法,这个计划当中,须得有祗儒的相助。

    “阴兵上报,阴泉动荡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这样下去,必定出事。”

    “本君预备,成婚之后,便将半数的元灵压在孟宅此处的阴泉之上,如此,也不必每十五日就过来加固封印与结界了。”鬼君的元灵是多少浓厚纯净,用来封印这一处地方,之后也就再不需要其他结界的维护了。元灵之于元祝,便是一半的生命了,此后每个月,他自己的术法和直接用一半来压制阴泉,避免其反噬。

    祗儒只用力的将眼睛闭上了。再看元祝时,满脸都是痛惜。他就知道,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元祝这一双眼睛,本以为可以瞒到他大婚之后......

    “陛下的计划,臣弟不同意。你知道这对你自己来说意味着什么?你已没了一魂一魄了!你还要怎样,你这是找死啊。”

    元祝的脸上还是刚才的模样,似乎没有别的波动,“阴泉若是外泄,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我们冥界也难逃一劫。”

    “可!可那说到底,还是人界自己的事情,与我们当真有很大的关系么?就当你说的是对的,为什么不能大家协商共计,凭什么是你要为这阴泉付诸半数的命数,还要附上元灵,简直荒谬!”

    只看祗儒胸口的起伏,元祝也能知道他现在是有多少的怒气。但是自己作为冥界之主,这样的事情他怎么可能没有考虑到呢。与其余四界共计商讨此事......说着简单,实际呢,只怕是难如登天。

    若不是如此,自己也不至于兵行险招。元灵虽是可以随时收回的,但一旦用在了阴泉之上,外界的结界也都撤了去,他又怎么敢将元灵收回来呢。只怕一用此法,就是一辈子了。

    祗儒知道冥界与其余四界的纠葛恩怨,也知道自己的说法确实站不住脚,他的话也根本劝不住昔日的大殿,现在的鬼君陛下。

    二人一母同胞,怎么能够看着兄长放弃元灵去做这样的事。

    “王兄,你好好想想,你、你就要成婚了,小嫂子她......她这样的性子,你若将一半的元灵用在这上面,你如何去照顾她。她与门者寺的牵扯还在,身体里的东西也还在,到时候若是门者寺卷土重来,你又护不了她,你叫她如何?”

    元祝垂眸,心里涩涩的感觉,让他不自觉的抿唇。

    这也正是他最大的后顾之忧,也是他至今还没有将计划付诸行动的原因。

    “王兄,你听我一句劝,也为小嫂子考虑考虑......今天的事情,我当做没有听到,你也不要乱来,阴泉若是松动,大不了每七日来一日,再大不了,我日日住在这里就是了,我绝不许你将元灵作为代价去压制它。”

    “不行。”阴泉与冥界脱不了干系,他不可能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顾,在冥王宫里享受他的好日子,“并非现在就要以元灵去封它,我是冥界之主,可我......也有私心,我也想陪她想护着她,所以今日同你说这事情,是为之后迫在眉睫之事做个倚仗。”

    “这样才对!陛下预备怎么做,臣弟一定照你的吩咐去办,半点儿也不懈怠。”

    “婚后,亲往妖界的事情,会提上日程,不日就会出发。”

    祗儒明白了一些,“是预备从妖界开始?”与其他四界修好乃是日后一定要做的事,但从妖界开始,又如此仓促,当真可行吗?那妖帝扶修,可不是个好惹的,一不小心也就是命丧于妖界。

    人家扶修就算一掌劈死他的兄长,在外界看来也是理所应当的......

    “陛下啊,这风险未免有些大了。”敢情,放弃了用半条命去封印阴泉,再去妖界,是有可能舍下一整条命??

    元祝暗暗咬牙,轻轻叹出一口气,“这已经是本君能想到的,最好的法子了......”阴泉在,门者寺就不会罢休,而且还会拥有源源不断的阴气来源作为依靠,长此以往,五界覆灭都是眼前之事,他不能不管。既然不想放弃元灵,那就换一条路,邀五界主宰共商此事。从妖界下手,是他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

    扶修与神界仙界都有极大的关联,而人界依附仙界良久,修仙之人前仆后继。从扶修入手,乃是上上之策。

    “那你预备如何同小嫂子说。”

    “那妖界,我想带着她一起去,若是真有不测,我不会放她一个人在冥界孤零零的过一辈子。”

    祗儒心里一阵阵的泛起寒意。这鬼君就是先前是的大殿没错了,就算有了小嫂子,心里那个狠厉劲儿也还是没变化。

    ......

    三日后是冥界的喜事儿,元祝这几日便是忙着处理大小的事务。此事他已同孟漾提前打好了招呼,这几日夜里都是晚归。待时间到了离婚礼还有三日的时候,按照规矩,鬼后娘娘如果已经入宫,夫妻二人便不能相见,得到三日之后行礼洞房,将盖头揭开,方才可以。

    这几日,宫里招进了个新的宫女。

    名叫友儿。据说还是个有关系的,是鬼君陛下钦点到妗子殿里来伺候的。

    包嬷嬷对她印象一般,可陛下说了,那个叫友儿的,可以贴身伺候娘娘。这话出来,包嬷嬷也反驳不得。说句不大恭敬的话,她自陛下与二王爷二人小时候开始就一直照料他们,直到之后,二王爷出宫开府,陛下不遵老鬼君的令,也一意孤行的出宫去住,她便跟着陛下直到现在。说是拿两兄弟当做亲生之子也不为过。孟漾既然已经是命定的娘娘,那就是她的主子,她喜欢极了孟漾,而宫里风云诡谲,孟漾是要好好照料看护的,对于外人进妗子殿,包娥并不喜欢。

    友儿一见孟漾脸色就奇怪的很,好似要哭,又使劲儿的憋着,实在令人起疑。

    包娥与自己带着的侍女站在一旁,都觉着尴尬。友儿与娘娘也就是第一次见面,故意做这个久别重逢的意思,故作要流不流的眼泪作甚。

    友儿脱口就像叫一句“小姐”,但一看周遭,早就不是她们的孟宅了,也没有了老屋枯井,有的是富丽堂皇的宫殿,一身玄红之色,上绘精巧图案衣袍加身的娘娘。

    孟漾背对着她侧躺着,并不知道自己身后的人是谁。她有些倦意,下面的人便不会来故意打扰。这几日量体裁衣,选嫁衣盖头的样式等等事情,都让她一个脑袋两个大。门口有一点点动静,在她现在想来,都是来来回回进进出出为了大礼办事儿的人,不需要多加理会。

    包嬷嬷一双眼睛瞧友儿的脸上的神色久了,也觉着不对。此人看着不像是装的,这样的神色怎么可能装的出来,再联想到时陛下提点着她来到妗子殿当差,包嬷嬷这便真的有想,此人会不会真的和娘娘是旧识呢?

    包娥心中有疑惑,如此憋着也是不安稳,思量片刻就轻轻唤道,“娘娘......娘娘醒着么?”

    孟漾微微蹙眉,嘴巴翘起来。她还没有睡着,但是乏累的很,被包娥一叫嘴巴就翘起来了。

    “没有呢,嬷嬷有事儿么?”她倒没有怪罪别人的意思,嘴巴翘了一会子,脑子清醒了些便转过身去,应了包娥的话。

    她转过了身,便看见了友儿。妗子殿来了新人?

    孟漾的第一想法止于此,看了几眼友儿,也没有想同她说话的意思。

    包嬷嬷看出了孟漾的倦怠,也看出了孟漾似乎并不认识这一位。之前这友儿的反应,难道真让自己有了错觉?无奈,她只得同孟漾通报道,“陛下替娘娘新择了个贴身的侍女,娘娘瞧瞧,喜欢么?”

    孟漾眼神视线一直在友儿身上,闻言,又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说不上来喜欢不喜欢,此人看着很是面善。

    她道:“既是陛下说要留下的,那就留下吧,我、哦不,本宫、本宫有些累了,嬷嬷带着她先下去吧。”

    这一百日里头,包嬷嬷好好教着她冥界的各类规矩,譬如,不是和夫君独处的时候,她应该怎样自称,又应该怎样称呼她的夫君......这些个大大小小的事情,她基本都已经学了,只是有时运用的不是和妥当。

    鬼君陛下与包嬷嬷对此已经十分的满意了。

    包嬷嬷应道,“是娘娘。友儿姑娘,谢恩吧,我带你先去瞧瞧你的房间。”

    结果呢,是友儿动也未动,直到后来忽然跪伏下来,笑出了眼泪,谢了恩。于她而言,小姐现在好好的“活着”,不管在哪里都是极好的。她花了一些时间去接受鬼君陛下所言的,小姐失忆这个事实,直到现在她已经完全接受了。能与小姐有死后的缘分,是鬼君陛下给的最好的恩典了。

    陛下说,他与小姐要成婚了,小姐身边不能一个体己人儿也没有。即便是,她不记得了以往的事情,也不能叫她孤零零一个人。小姐待嫁的日子,鬼君陛下事忙,少有时间可以陪着她,而自家小姐的身子她心里有些数。放任她一个人在殿中,即使有人陪着,陛下想来也不放心。

    “娘娘先休息,奴婢......奴婢唤作友儿,日后会一直陪着娘娘的......”

    孟漾脑中一根弦,像是被轻轻拨动了一下。这个“友儿”,给自己的感觉确实很、很熟悉。

    像包娥等人会觉着友儿前头的话过于轻浮过于不实,但在孟漾耳中却不是那样。

    她想深想下去,脑袋里的疼却不准备给她这个机会。孟漾最怕这奇奇怪怪的疼痛,她吃不消这样和疼痛僵持下去,每一次都是选择故意放空,不去想以前的事情。夫君说的对,若是以前相识的人,之后还能相遇才是有缘分,不然的话也没有必要去深究以往,徒增烦扰。

    “友儿?你乖,先下去休息吧,晚上来陪我,可好?”今日夫君也是不能过来的,有这个友儿陪着她说说话,也好啊。

    “好、好!娘娘休息着,奴婢夜间再来。”友儿几行泪都隐藏在抬手遮脸的衣袖之后,她太满足了,是喜极而泣。

    ......

    夜里,冥王宫内外,都已早几日的挂上了玄色雕花的灯笼。点燃烛火,便会从其中透出点点的红光,红光散下,恰如月色过细密的枝丫而后撒在地上的样子。点点斑驳,祝愿却有万千。这场婚事不光是元祝与孟漾二人的事情,也还是冥界子民新的期许期待,他们可以给予最好的祝愿,祝愿冥界往后安平往后无乱,可安居可乐业。

    友儿借着灯笼的光亮,从住处走到妗子殿前殿,再穿过前殿去到后殿孟漾的寝阁里。

    冥界是冥界,人界是人界,两者有太多不同,友儿还在适应之中。冥界尚黑色,或惩治玄色,冥王都也称玄城。人界的喜事,没有大红的幡布没有大红的双喜字,便是不完整的。可这里,人界的什么都没有,冥界的玄红之色占据了主导,她看着压抑的很。

    寝阁就在前头,友儿放轻了脚步,慢慢掀开珠帘进去,又怕吓着了里面的人,于是轻轻唤道:“娘娘,娘娘,奴婢来了......”

    可惜,过了很久,里面还是没有人应答。

    “娘娘?您应奴婢一声?”

    她又侧耳听了一会。

    里面确实没有任何动静。

    下意识,她便觉着大事不好。也是,妗子殿是多么重要的殿宇,怎么会从自己在殿前的时候开始,就没有见过任何一个侍女侍卫值守,按照陛下对娘娘的上心程度,根本不可能出现这样的疏忽。

    “娘娘!娘娘!”友儿意识到不对,想到了细节,疯一般的跑进去查看。

    果真......地上散落了些物件儿,看起来都是妆台上原来摆着的,现在一一散落在地。房间里面根本没有任何人......

    “来......来人啊,不好、不好了......”

    依·作者有话要说·华: 大婚之前。

    大殿:“雾草!我老婆跑了?????”

    ☆、第 37 章

    友儿最后还是没有将这件事情宣扬的众人皆知。她是个凡间的凡人, 凡间女子最重德行,她家小姐要嫁的不是别人,是冥界的主子, 是鬼君陛下, 她不能让这件事人尽皆知,然后让小姐成婚之后被人戳着脊梁骨骂。所以, 知晓出事,她便跑去兀吉殿求见鬼君陛下。

    只要鬼君陛下知道,他一定会知道要怎样才能救小姐。

    好在, 元祝一直在殿中,原本的这个时候, 他应该已经在妗子殿中陪着孟漾了,哄着睡。这几日是特殊的, 成婚前三日,不得相见。

    友儿进兀吉殿没有花费多少工夫,门口守卫进去通报过后,便放人进去了。

    “你说什么!?她不见了!”元祝手掌一拍桌案,将一块实木桌案顿时拍成两半儿, “守卫呢?妗子殿的人呢!”

    友儿骇的腿脚发软,“回陛下,没、没见到守卫。”

    妗子殿那么大的殿宇, 且离得兀吉殿这样近, 守卫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的消失!元祝回想前事, 更加细思极恐。除了门者寺,他想不出第二个可能性了。

    世俗的规矩 ,在这个时候自然是挡不住鬼君陛下的脚步和急切心思。元祝提起腿,便跑去离兀吉殿侧后面不远处的妗子殿。

    里面的情况和友儿所说的相差不大, 殿宇里面其他东西都十分的规整,看上去并没有他人入侵的痕迹。这里他也居住过不少的日子了,到了孟漾的寝阁里,他发现也只有妆台上面的东西散在地上,其他地方并没有其他的变化。

    可这殿宇里的人呢?忽然便全都不见了?此事蹊跷至极。

    最重要的是,孟漾呢......她身在何处,又是否平安......

    这一日的下午,孟漾见过了友儿便从暖阁外的榻上起来,回到寝阁的床榻去休息。她思量的是,左右今日夫君也不会回来,何必在外面再等呢。还有,就是今日,她实在困乏的很,身体上隐隐的有些不对劲被她察觉到了。此事劳烦鬼医前来看诊实在是不好,她也觉着不好意思,便想着休息一阵儿应当就会好的。

    睡梦之中恍恍惚惚,她觉着有人趴在自己的耳边低低的说着话儿。

    那话究竟说得是什么,她听不大清楚。

    她想醒过来,好好听清楚在自己耳边那人说的话,也想看清楚,到底是谁在自己的耳边说话。孟漾很不喜欢别人离自己这么近,她可以感觉得到,现在这个人不是她的夫君。在宫里很少有人敢离自己这样近......

    最后她不知是醒过来了没有,还是恍恍惚惚的,但是,她能清楚得看见对着自己说话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是一团深蓝色的气,中间还渐带一点的红色,环环绕绕的遮住了她大半的视线。

    至于它说的话,几乎一直在重复着那几句,“我的小漾儿啊,在玄城的时日过得怎么样?听说,你与那小子马上就要成婚了,是把我给忘了嘛,嗯?”

    “你、你是谁啊......你是什么东西!”她当真是不知道面前的这一团是个什么东西,语气调子里,好似和自己还是就久相识。她很想告诉它,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也不想回想起来什么,想问问它能不能离开这里......

    那团东西还在与她说话,像是十分的惊讶,直道:“你不记得我嘛?嗯......那元祝还真是对你上了心了,还能叫你将从前的事情都一一忘记了。可他依旧是愚蠢的,我们存在几万年了,就凭冥王宫的守卫,再多的结界又能挡几天呢,还不是就这是求来了几个月的安生日子,往后,还有什么东西可以挡住我们呢,无知小儿,哈哈哈......”

    “啊!”那团东西发出的声音围绕在她耳边,扰得她头疼。孟漾连连后退,腰身一下撞在身后的桌案一侧角。疼痛使得她眼角泛出泪意,面对面前的东西,她又生生忍下了腰上的疼,迫得自己直视于它。

    “小漾儿,你是我们的东西,出来这么久了,也该同我们回去了,是不是......”

    回去?

    回哪里去......

    “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回去什么?我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啊,你走开,走开!”她歇斯底里的吼道,也想以自己的声音找来外面的侍女和守卫帮自己。她还有夫君,她绝不可以出事,不可以......

    终究是她太过稚嫩了。声音在这个时候,根本传不出去丝毫,换了的,只是那团东西越来越尖锐的笑声。这笑声在孟漾耳中堪比利刃,像是一把把的尖刀,不停的搅动她的脏腑。倏尔,一丝鲜血从她的嘴角流出来......她连忙从衣袖捂住了嘴,将血迹擦去。

    “小漾儿怎么不乖了,不想和我们走了么?可是啊,你身子注定是我们的,躲不掉的!”一团东西里面至少包含着两种声音。两个声音发出的笑声都是瘆人的。他们低低的笑道,声音尖锐又拿着腔调,倒还能从其中听出几分的愉悦来。这回呀,他们二人都来抓人了,总是不能空手而归呢。

    “你走是不走啊?”

    孟漾拒绝道:“不走!”

    她不想走,亦不能走。她要成亲了,她答应了夫君要陪他行了大礼,陪他在此生活。他说,如果自己愿意嫁给他,那么冥界的所有人都会祝福和羡慕他们的。她很想,让所有人都羡慕他们......

    可是手脚渐渐不能动了,她连挣扎都做不到,嘴角的血复又流淌下来,一滴一滴落在她胸前的衣衫上。不久将它染了一片红。

    那团东西控制住了她,狂妄的甚至就在妗子殿里嘲笑起别的来。男声道,“就凭元祝那个黄口小儿么,做事情确实有些气魄,不过就是,太嫩了些!”他将那个“太”字念的咬牙切齿。

    “是啊,不止如此,他竟还想凭着自己的元灵封印阴泉,是个不要命的东西呢。”气团中间传出的女声显得妩媚又妖娆。

    “不必怕,现在有了孟漾,还怕小鬼君不会自乱阵脚么?我那么喜欢时治,我那么乖巧的小兔子啊,就这样死在元祝手上了,总得要拿一点利息回来罢。左右阴泉不封,元祝必定会死,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住、住口。”他们竟是在骂她的夫君!

    他们后头的话,孟漾再也听不清楚了,她昏昏沉沉的睡去,带着怒气沉沉的睡去,手脚被绑着,动弹不得。

    ......

    神识之中,有一点红色,是滚烫的。一经出现,就占据她神识脑海的绝大部分。

    她站着同自己开口,红衣蹁跹。孟漾看着她和自己一样的那一张脸在自己眼前逐渐清晰,她是真的可以感觉到自己心里情绪的起伏。她同自己说道,“我便是你,你亦是我,我们本为一人,你为之气愤的事,我能感觉到。”

    没错,她是在生气,而且很是愤恨。

    外人怎能乱说她的夫君,她的夫君明明是个很好很好的男子。除了在榻上的时候无礼了一些,并没有其他的不是。另外,她的夫君就只是她一个人的夫君,什么阴泉不阴泉的,都不可以成为诟病他的理由。

    孟漾实在委屈,被强迫不说,夫君还给人骂了去。

    红衣在她面前扬起,渐渐遮蔽了她的双眼,孟漾不自觉的出口,“是啊,欺辱我的夫君,是该死的。”

    那阴泉,她好像接触过。那东西,要是真的对他们来说这么重要,那毁掉就是最好的对待了。

    “那便去做吧,我也是这样想的。”

    “阴泉在,元祝必死,那怎么办呢?”

    “那就让阴泉,消失啊。”

    “消失啊,好......”

    门者寺来来回回掌权的,是四个东西。今日来寻她这副身子,更准确来说,是为了这魂魄,一下子就来了两个。孟漾苏醒之前,还觉着有些好笑。

    孟漾现在性子极好,和几千年之前不同,花了几千年的时间重新结为魂魄,而后转身为人,这其中百转千回的苦楚她都尝遍了,现在的诸事很难提起她的兴趣。可今日,她真的......分外生气。

    她的男人,什么时候轮到一团恶心的东西来指手画脚?

    她瞧清楚了自己现在的处境,被这团又蓝又红的气团子裹在其中,呼吸有些不畅。低头下望,自己脚下正是八百里黄泉,下处黄沙遍地,风沙一阵接着一阵的狂卷。想必是黄泉不许有回头路,而他们几个正在走这“回头路”。

    “好大的胃口啊。”她睁开了眼睛已经许久,闻见周围的气息,忍不住轻声嘲讽。

    正是这句话,叫那团东西发了狂,孟漾的四周不断的缩进,大有要将她绞死在里面的意思。

    ......

    孟漾为何会在这个时候醒过来!且,她周身的气息根本与在玄城冥王宫的时候感受到的是两个样子。他们虽为上古神类,但在一个凡人身上遇到这样的事,也不免紧张,这便有了之后二人搅动气团内里,想要制住孟漾的举动。

    二人气团的气形被孟漾徒手撕扯开之时,他们还未有真正的反应过来。自是耐不住互相责问,“怎么回事!”

    “不是......好像不是孟漾。”

    她是太久没有出来活动了,筋骨都像被压制了千百年,紧得很。孟漾的眼尾红的厉害,唇色也比前头好看,气色足足,暗色的中衣转了个奇异的颜色,是为暗红。

    她还是没有忍住,先行动了脖子。

    那团东西还飘在半空中。如果她没有闻错,这个东西胃口是真的大,大到让她恶心,不然啊也不至于要在这里这样黄沙漫天,这么不干净的地方,对它们动手。

    “你不是、你不是孟漾,你是个什么东西!”许是惧怕吧,气团发出的声音又凄厉了不少。

    “我是啊......你们不是同我很熟吗?不认识了?”她笑着说道,接着小手摩挲了暗红色的衣带子,真正抬眼去看它,“把妗子殿里,我的人,都吐出来。”

    依·作者有话要说·华: 漾漾子:我听说,有一个地方有一个种族叫奥特曼,据说他们也是这样子变身的。

    本咸:怎么变身?

    漾漾子:简单!你骂一句我老公!

    大殿:……(终究是错付了)

    ☆、第 38 章

    那团东西并没有理会孟漾口中的话, 他们眼中已经被吞掉的东西,是没有可能在吐出来的。比起孟漾这种无聊的话语,她们更想知道, 眼前的人, 究竟是谁。

    “你究竟是什么人!”

    “你们抓我,却来问我, 我是什么人。你们和何必同我揣着明白装糊涂呢。”门者寺里的点点滴滴,她也不是完全想不起来,至少在这个时候, 她全都记得。

    这具身体让别人平白无故用了这么些年,想想也是, 委实太不合算了。几千年颠沛流离,她当然是累的, 需要时间休养生息,可这几位呢,几千年前不肯放过,几千年后还是不肯。用狗皮膏药来形容之,都是便宜了他们的。

    “封印了千年, 你们竟然还能自己出来。”孟漾蹙着眉头,红唇轻动,说着平常又奇怪的话。

    “你!你......”

    “废话真多。”她发觉自己好似特别特别不喜欢, 不喜欢听见他们说话, 刺耳又难听。抬起手腕子, 她第一次正经的看这一双手。这一双手啊,近万年前被他们四个亲手斩断了。现在,虽然四个没有都到齐,但有两个在, 也不错了。

    她生来狠厉,靠近那团东西的速度很快,顷刻之间,便同他们近在咫尺了。

    “前面我听见你们,骂了小元祝,是不是啊,嗯?”说这话的时候,她正用一双手撕扯开那团子气,将这话说的凶狠。

    谁说气团是握不住的,分明就可以很痛快的撕开,便像这样,“呲啦”一声,再就可以听着这东西声声哀嚎。

    “小元祝,是我的男人。”她一歪头,同地上的东西道,“懂?”

    ......

    她知道今日还是不能除掉那团东西的。气团中的两个,和还没有来的那两个,都是上古神族,不是可以轻易除掉的。

    这一场,最多也就动摇一些这两个的神元根基,可让他们消停一阵子。

    雾气在八百里黄泉散开,妗子殿的人在散开的雾气中逐渐被放出来。

    侍卫先行苏醒,捂着头站起来。他自未来的鬼后娘娘进宫之后,便在妗子殿当差,认识这位娘娘也算有百日了。

    往日娘娘温和,待下也好,但今日,好似不太一样......

    侍卫跪地同她请罪道:“娘娘,小的们无用,让娘娘受惊了,请娘娘治罪。”他敢说着这样的话,也有对娘娘的一定了解在其中,他依然料定,娘娘对他们不会有所责罚,岂料......

    孟漾正眼也没看他,只道:“滚回去,带上他们一起。”

    “娘娘,这......”这怕是于礼不合。

    “元祝没有教你们吗?”不晓得要听主子的话么?当真不听话。

    “娘娘!娘娘这是怎么了?怎可,怎可直呼陛下的名讳......”

    孟漾的兴趣还是被这守卫提了起来,转头看向他。看着是个规规矩矩的人呢,就是太古板了些。说起元祝,他小了自己都快近万岁了,即便是夫君,她唤他名字,也无不妥。

    不可否认,孟漾就是自己,而自己喜欢了他。

    所以有些事,她得帮着元祝去做。

    她不去做,难道要指望这些人,这些守卫侍卫,去帮他么?

    “你知道,什么样的人活的久么?”自然是话少的,脑子笨的。傻气的日子过久了,才发觉要自己做主自己去解决大小事情,是多么的麻烦。就像现在,她是真不愿意多和旁人说任何一句。

    再耽误下去可就要坏事了。现在的自己,与几千年前相比,弱了很。还有这一具身子,终究是凡人......承受不住她现有的神识,大致一个时辰之后,她便会变成原来的孟漾了。

    还是得靠着自己。孟漾一挥手,将人扇倒在地,那人打了几个滚,摇摇晃晃的又晕厥过去。

    元祝他,应也该到了,便让他们在这黄泉再等上一些时候吧。

    ......

    孟宅这地方对孟漾来说,很是熟悉,避开驻守的阴兵,也很是容易。

    在阴泉的井口前,孟漾站立了一刻钟。前面她想错了,现在的自己不是个人,肉身也不在了,也就是前面被门者寺所利用转化阴泉的身子不在了。可他们为何还是花了极大的心思闯入了冥王宫,大张旗鼓的去妗子殿抓住自己?

    难道,也就是肉身并不紧要,紧要的是她这魂魄。又或许,是自己的魂魄无论在那一具身体里都会有转化的效果?

    这便是她能想到的最合理的解释了。

    对她来说,时间并不充裕。孟漾开始真正打量起阴泉来。感受之后,她大致明白了元祝在阴泉上花的心思。周围飘着的术法,都是属于冥界皇族的,也基本就是元祝的手笔。

    这样大的术法消耗,难怪他早间起的还没有自己早,连陪自己吃早膳的精力都没有。

    原来,并不是他身子不好。她笑了笑,之后的日子也没必要担忧。

    就他那术法,连自己的十分之一都不到,做什么一定要逞强呢?

    她抬了手,将自己凌于阴泉的井口之上,散出修为,覆盖之。在这其中,她想到了自己的父亲,上古魔族魔界尊主,梦魔不律。

    之前的神族为何这样忌惮神魔联姻,她现在算是懂了。因为可以生出她这样的,超脱五界规则的怪物。她不会死,魂魄飘个千万年,又可重新投胎。转世为人许是个巧合,再死几次,估计也能转世为妖为鬼吧。不仅如此,她不曾修习过任何术法秘籍,也没有拜过师,可身体的神元之中,依旧有源源不断的灵气供养。

    真正将元祝先前的术法盖在其下,她大致已经完成了要助元祝办好的事。

    熟悉的脚步声渐渐近了。

    正好,她也累了......还没来得及回头看一眼,神识便开始涣散......

    她估计的并没有错,只在她走后片刻,元祝便寻着气息找了黄泉之中。他也能分辨出来,哪个气息是孟漾,哪个是那一团的蓝红之气。

    黄泉之中的阵法被牵引出来,是以,黄泉的黄沙漫天,阵法一出,狂卷了四下。

    妗子殿的守卫和六七个侍女,一齐倒在地上,身子被黄沙盖了大半。元祝一拂袖,沙子从他们身上褪下,接着一个连着一个苏醒过来。元祝自小眼睛便好,一眼就看见了最远处侍卫脸上红红的一块儿,走近之后,果真,是一个巴掌印子。

    “被谁打了?可看清楚是谁了?娘娘人呢?”

    面对鬼君陛下忽然问出了三个问题,他脑子里那是相当的空白。思量片刻之后,更是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之。

    他能说是被娘娘亲手打的吗......

    陛下会不会直接将自己打死?那侍卫心下正是忐忑,忽然又闪过娘娘之前同自己所说的话。

    她说,你知道,什么样的人,活的久么?

    娘娘......娘娘那时候和自己说过,多嘴的人,是活不久的。所以他才挨了一巴掌。那他如果将实情告诉了陛下,娘娘会不会直接将自己......

    按照娘娘当时的神情语态,完全可以将他一巴掌扇开,在一把捏死。

    “娘娘,娘娘之前还在这里,忽然便不见了......属下不知道啊,真的不知道!”鬼君陛下英明神武,他不说是为了保命,陛下一定能够自己查出来。

    元祝直接盯了他半晌,之后吩咐道:“送他们先去孟婆庄安置。”话毕,他便不见了身影,去往了别处。

    ......

    元祝一路赶来的急,直奔人界孟宅。

    他根本无处去寻找孟漾,门者寺是怎样的做派他太过了解。只有一处地方,他能想到的,那便是阴泉了。

    孟漾的体质问题,门者寺之人抓住她最大的迫在眉睫之事,就应该与阴泉有关。

    可阴泉在几日之前才刚刚加固过外面的术法封印,只怕,孟漾现在的身体若是靠近,那便是又一场灾祸。

    至少,他得去阴泉守着,守着还有很大的机会!

    就算是与门者寺殊死一拼,也得将他的漾儿好好的带回来!三日之后就是婚期,他得带她回家。

    孟宅之外的结界有被动过,元祝接近结界,一股子无力的感觉便开始蔓延出来。他的心跳,忽然变得很快,胸腔中打鼓一般的昭示不安。

    里面应该是有阴兵把守的。他眼睛中还有些期待,将希望放在里面的阴兵身上。

    他进了结界,继而飞奔前去井口。

    再见便是叫他心惊肉跳的一幕:孟漾正对着阴泉最浓的井口站着,他惊慌的张了口就要唤她,便见到她的身子如浮萍飞羽,忽然往后倒去......

    “漾儿!”元祝慌张的大喊一声,顾不得旁的什么,提腿凌空飞着过去,自她身后抱住她。

    他终究还是慢了一步,孟漾同他一起倒在地上。他便做了她的肉垫子,躺在她的身下,做了缓冲之用。

    元祝接着她之后的第一反应就是以自身的灵气化作一个圆球,将自己与孟漾都包裹在内。

    孟漾只是一个凡人的魂魄,她根本进不了这个阴泉。她现在站的这个位置,阴气几多浓重,是连阴兵都不能轻易靠近的地方。这里!是连阴兵也不能靠近,何况是孟漾!

    “漾儿......”

    只差三日而已,只差三日而已!

    为什么这一点的圆满都不愿意给自己!

    孟漾何辜。她从头到尾可有做过一件坏事?没有啊,她自小那个性子,憨气的很,她根本无力去做那些吸取人家阳气灵气的事情!可按照冥界的规矩,按照五界的规矩,这一切都要记在她的身上,变成她要承担的罪孽!

    往日的东西,他用自己的一魂一魄做了抵偿。他的魂魄会在地狱里受上千年的刑罚。

    她是门者寺永久的目标,又是就是重演。

    他的漾儿何其无辜啊!

    歇斯底里之后,元祝看着眼前失去生气儿的女子,真正的泄了劲儿,“是为夫的错......是为夫没有护好你......”

    他的漾儿,胸前的衣物上全是鲜血......他们先前便伤了她的身子!

    “啊!——”

    他将人抱了起来,侧目看向阴泉的眼睛全是血丝。

    “不对。”

    阴泉的状态不对......同他和祗儒上次来时看到完全不同。现在的阴泉好似......没有了生气,也再没看到它翻涌起来。

    “为什么会是这样?”究竟是什么,才能让它停下来,趋近平稳?

    “夫君.....你说什么呢?”

    怀中的人慢慢的睁开眼睛,轻轻同他说话。

    孟漾的脸色很不好,嘴角的血之前还没有擦干净。她能闻出他身上的味道,睁眼之后看到抱着自己的是元祝,便无意识的露出笑意。

    之前在妗子殿她真的很害怕,不过......现在不怕了。

    她又往他怀里蹭了蹭。

    一个吻落在她的额上。孟漾感受到抱着自己的手力气变大了。

    她心里也在笑,还知道哄他,“不怕了夫君,我没有事的。”

    依·作者有话要说·华: 大殿:走!跟我回去结婚!

    ☆、第 39 章

    孟漾现在还是提不起力气, 没能睁眼看看清楚四周。元祝将她抱在怀中抱的很紧,片刻之后又有意地松开力气,很怕再次伤着了她。

    “为夫带你回家好不好?”他俯下身子在她耳边说道。

    对孟漾, 他是极尽温柔和小心的。事事都想给她最周全的对待。事事也都想尊重和保护她的小心思。多数时候, 都是先行询问她的意思,再做安排。小丫头一般都是随他行事, 这次也是一样。

    她点了点头,靠着元祝胸前硬邦邦的肉上又慢慢的闭了眼睛。

    “夫君,嘴巴苦苦的......”

    元祝抱着人正走着, 严肃的神情中浮出一些笑意,他问, “想吃什么,为夫去安排。”

    她嘿嘿笑着, 虽然胸口有些疼,但抵不住她的开心,“甜包儿。想吃夫君做的。”

    御厨做的甜包精巧归精巧,但就是不如他做的好吃。除去好吃之外,每次夫君做甜包儿总能将自己弄得不大好看, 不大好看的夫君可爱极了。她很喜欢。

    元祝正要应下,哪知孟漾捂着心口便是一阵的咳嗽。

    “嗯......咳、咳...”咳喘之声撕心裂肺,她咳嗽之时, 就像要将自己的心肺都一并咳出来一样。

    元祝发觉之后, 已经是以最快的速度将她带回冥王宫。

    元祝的脚步一踏进妗子殿, 下头的人依照礼数请安,便得了他一声嘶哑的吩咐,“宣鬼医,快去!”

    他还不知道孟漾到底受了什么伤, 至少凭借他自己,从表面上是无法看出来她的伤处在哪里。她的衣襟上有些血迹,袖口处也有,这便证明她之前是有受伤的,极有可能是在心肺处。不过好在,一路上她虽咳喘严重,但未曾呕血,这也叫元祝稍微宽心了些。

    鬼医不敢怠慢妗子殿主子的事儿,一有人去请了,便是值守在院里的那位赶着过来,不敢有什么迟疑。妗子殿这位可是每三日要请一次平安脉的,近期又是鬼君陛下的立后大典,未妗子殿是未来的鬼后娘娘的居所,一听闻是妗子殿传了鬼医,也就知晓了到底是哪位的事儿了。

    正巧,去请鬼医的侍卫乃是在黄泉路上受过孟漾一巴掌的侍卫。

    他名叫郑敲,在冥王宫里当差已有十年,鬼魂相貌也年纪无关,寿数命数都不相同,每个族类都有不同的计算方法。以妖界举例,花草树木鸟兽鱼虫皆可为妖,但他们的寿命在还没有化形的时候就是不一样了,是生命注定的,改变不了也改变不得。正所谓有因才有果,化形之后的寿命长短,也是由本族原来的寿命决定的。由此推之,其余四界也是一样,上古神魔不在其中。

    鬼医在途中有意询问妗子殿那位的身体状况,也好在自己的心里有一杆子秤,到时候不会太过惊慌。

    郑敲提起那一位,脸色都变了,绿了一大块。

    “娘娘的身子......我、我不觉得她有什么事。”毕竟那一巴掌的印子,现在还在他脸上挂着呢,那力道,那速度,根本不是他这样的无名小卒可以抵抗的。还有之前在妗子殿里见到的娘娘,也太不真实了,与她真正的样子根本就是判若两人!

    鬼君陛下也不知,知不知道这一回事。

    鬼医没想到得到的是这样的答应,惊讶道:“啊?你莫不是在戏耍于我,真是......”

    那位要是真的没事,陛下会来叫人?现在的年轻人啊,不想说便不说吧,总说一些搪塞人的话做什么。

    ......

    三日后的大典不可能延期,这是由三朝少司定下的日子,冥界之人都得遵从。这也恰恰证明妗子殿里那一位是有资格做冥界的鬼后娘娘的,如是没有资格之人,去占卜之时连宗庙都进不去,更不必说定下日子了。

    鬼医用的是自身元灵探脉,和人界的搭脉大大不同,没点资质修为的根本做不到。

    孟漾现在躺在妗子殿内阁的榻上,一双眼睛还睁着,不曾睡去。鬼医诊脉中途,孟漾依旧有在不间断的咳嗽,其余的症状倒是没有。

    “漾儿,怎么样了?身上可有难受?”鬼医探脉一经结束,元祝还没来得及问探脉的结果,还是先行去问孟漾感受如何。

    “还好......”只是胸口有些疼,闷闷的,喘不上气儿来。

    元祝松下一口气,转头去问鬼医,“如何了?娘娘身子如何了,伤到了哪里?”自己已经确定了孟漾身上有伤,便不需要再和鬼医絮叨一遍,废话便不多说了,问话之中直奔主题。

    鬼医扑通一声跪下来,额头上面冷汗涔涔。

    郑敲在路上和自己说的话,也不完全是假。鬼医探脉的时候摸到的,可不止有一股脉,这位身上的伤没有伤到要害,但是也是个麻烦的东西。正是因为麻烦,所以才让他不敢说话。

    元祝眉间的怒气根本藏不住。因着孟漾在此,也是耐着性子,才稳当说道:“说。”

    “娘娘身子须得调理几日,最好即日开始,这个微臣可以开药,用以术石。”

    “那还等什么?安排下去,晚间便开始吧。”

    鬼医明显欲言又止,想了一圈,也不知怎样同鬼君陛下交代。

    “只是......只是术石是用来调养的圣药,一用上便会陷入休眠......”此事关系重大,怕是会错过时辰。

    “休眠?三日之后,便是本君同漾儿的婚期,此法不可!”元祝一开口便拒绝了这个法子。

    天知道他等三日之后的日子等了多久,休眠疗伤之事,若是出在这个时候,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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