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宇智波斑动作一顿。

    他不清楚为什么，可就是觉得, 决不能让芊依知道这件事！

    小女孩站在一张晾起的床单后, 正想探出头, 宇智波斑大声道：“别动！”

    “你，你就站在那里就好。”

    “……哦。”芊依乖乖点头。

    宇智波斑加快洗床单的速度，脸上热度还未消退，“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父亲和母亲去执行任务了, 我一个人在家里也不好玩呀，”芊依道, “怎么了，斑不想见我吗？”

    “……不是那样的。”

    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 宇智波斑身后一段距离外, 回廊拐角，听家忍说起此事、来关心一下儿子的宇智波田岛出现！

    晾着的床单是深色的, 蹲着的斑又挡住了芊依的脚, 而宇智波田岛也不至于在自己家里还随时动用查克拉感知，这就导致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芊依。

    他凝视自家大儿子，欣慰而又意味深长地点头。

    “斑，你已经是个大人了！”

    宇智波斑面红耳赤：“父亲大人！”

    “怎么了？这种事是很正常的。”

    此时, 好奇的宇智波芊依终于忍不住从床单背后探出头来。

    宇智波斑耳根都红了：“别在女孩子面前说这些啊！”

    哦……

    原来芊依在呀。

    宇智波田岛摸摸鼻子，走了。

    芊依走到宇智波斑身边蹲下，看着对方一言不发地洗床单, 本就炸起的刺猬头似乎炸得更严重了。

    “斑, ‘是个大人了’是怎么回事？”

    “……”

    “你发生什么事了？”

    “……闭嘴。”

    ***

    不幸总是突如其来。

    宇智波斑怎么也想象不出来, 上午还跟他温和笑着谈话的小女孩，下午收到自家父母战死的讯息时，会是什么表情。

    他在林间急速跳跃，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了对方家里。

    “芊依！”

    “芊依！”

    连续找了几间房，都是空空如也，宇智波斑喘着气，终于在最深处的房间找到芊依。

    她独自瘫坐在房屋中间。

    察觉到动静，抬起头。

    沉重的房门被缓缓拉开——

    一丝光芒照进黑暗的屋内，接着，慢慢扩大……

    有位少年，逆光而来。

    视线接触到芊依的眼睛，宇智波斑一愣。

    他至今还未开眼，没想到比他弱许多的芊依在他之前开了。

    ……却是以这种残酷的方式。

    两人沉默对视片刻，许久，芊依张了张枯干的唇瓣，用极为沙哑的嗓音道：“斑……”

    “我没有家了。”

    宇智波斑走过去，用年少的身体抱住了她。

    他想起不久前，自己也收到噩耗，又有一个弟弟死去了。

    现在，他只剩两个弟弟了。

    如果我能再强一点……

    如果我说的那些能早点实现的话……

    这种事就不会再发生了。

    ……

    自始至终，宇智波芊依只说了这一句话。

    之后，因为担心芊依，宇智波斑又来过好几次。

    偌大的屋子，十多岁的小女孩一个人住，显得过于空荡清冷。

    如此几次后，善良的少年终于忍不住向自己父亲提议：“父亲，我们把芊依接过来住吧。”

    反正他们家够大，弟弟死后，也空了很多。

    宇智波田岛想了想，同意了。

    虽然芊依是过来和宇智波斑、泉奈、父亲一起住了，但显然还没能从伤痛中走出，原本就温和沉静的她显得愈发沉默寡言。

    除了日常修炼和帮忙家务外，其余时候都把自己锁在屋里。

    族长和她说话，毕恭毕敬地回答完后，就再没多半句。

    “忍者需要面对伤痛，忍耐伤痛……也不是所有人都适合做忍者的。”宇智波斑的父亲在他面前感慨。

    芊依是女孩，年龄小，又是什么都爱藏在心里的性子。

    宇智波斑看在眼里，心里着急却想不出办法。

    毕竟他平时也很忙——

    作为族长的大儿子，宇智波小辈中最强的战力，除了任务和战斗外，他几乎整天都要待在训练场，接受宇智波田岛的训练。

    有时芊依也会来，就一个人坐在训练场边，默默出神。

    有一天下起了雪，气温极低，整个训练场都是银装素裹。

    训练照常进行。

    “诶，斑？”

    “等我一下。”

    和族内的同辈对练时，不放心地往芊依的方向看了好几眼，宇智波斑终于跑了过去。

    宇智波芊依抬头，不解地看向突然跑到自己身前的少年。

    因为对练，对方白皙的脸颊染上一抹薄红，几缕汗湿的炸毛贴在鬓角，呼吸间，白气萦绕，看上去热乎乎的。

    她这边正好相反。脸色苍白，指尖都快冻得失去了温度。

    宇智波斑皱眉。

    一条深蓝色的围巾忽然落到宇智波斑芊依脖子上，带着少年的体温。

    “太热了，这个给你。”别扭地摞下一句话后，少年就跑开了。

    “……”

    宇智波芊依一动不动，沉默片刻，终于伸出冰冷的手，扯了扯围巾。

    ……真温暖呢。

    死水般的黑眸中，总算有了一丝复苏的迹象。

    ***

    之后，宇智波斑又迎来了一个噩耗。

    他又一个弟弟在战争中死去。

    现在只剩下泉奈了……

    噩耗传回那天，宇智波斑一个人在训练场，训练到深夜，直到累瘫在地，动一动指尖的力气都没有。

    可恶……

    可恶！！！

    他拖着饥饿疲惫的身子回家。

    家里一片漆黑，静悄悄的。父亲出去处理事务了。宇智波斑悄悄在泉奈房间门口看了一眼，看着对方睡得香甜的稚嫩脸蛋，尖锐的悲愤总算软化了一些。

    可更大的难受很快席卷而来——

    他只剩泉奈了。

    曾经四个弟弟，热闹的家庭……

    芊依的房间还亮着灯，可宇智波斑现在实在没心情去和小青梅说话。他拖着步子走回自己房间，没有点蜡烛，就一个人坐在屋里发呆。

    悲痛，脱力，还有饥饿。

    ……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个人影突然倒映在门上。

    “斑。”对方小小地唤了声。

    宇智波斑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勉强打起精神。

    宇智波芊依推门而入。

    她扫视了一下黑漆漆的屋，善解人意地没有多问，将手里的东西放到一旁的桌上。

    宇智波斑看了一眼。

    一盘热气腾腾的豆皮寿司。

    “……”他现在是很饿，可没有吃东西的心情。

    少年斑给人的印象向来是开朗健气的，现在这种样子，宇智波芊依也不知道该对他说什么，沉默了一会儿，有些拘谨地开口：“我今天和家忍学做了豆皮寿司……”

    “刚刚感知到你回来了，去厨房热过的。”

    她一直留着。

    特意为他准备的。

    宇智波斑到底没法辜负对方好意，拿起筷子，沉默地吃了起来。

    像是察觉到了气氛的凝滞，他勉强开口：“你现在能感知到了？”

    宇智波芊依跪坐在他身边，有点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是。”

    她差太多了。

    明明斑很多年前就能做到了。

    “有进步了。”宇智波斑道。

    芊依想了想，凝视着他压抑着悲痛的脸，开口：“斑，明天开始，我也要和你一起训练。”

    宇智波斑微微睁大眼睛，看向她。

    父母战死后这么久了，这还是芊依第一次向他敞开心扉——

    “这种事，我不想再经历，也不想让斑再经历了……”

    她话语轻柔，却让斑看到了她决心，“我想变强。斑说的那种未来，我也想看看……”

    芊依抿了抿唇，“我会加油的。”

    宇智波斑放下筷子，片刻后，道：“好。”

    ……

    伤痛随着时间淡去，转变为了生者活下去的动力。

    在宇智波斑和田岛的指导下，芊依进步很快，虽然还比不上斑，但也跃居了同辈中上水平，能勉强和斑过几招了。

    宇智波田岛赞许点头。

    从开眼这点来看，芊依这孩子或许是个隐藏的可塑之才。

    过了几个月，大战再次来临。

    “这次的对手是羽衣，”宇智波斑将密探情报放在芊依面前，“杀害你父母的那两个家伙，听说也在其中。”

    剩下的话，无需再说——

    复仇的机会来了。

    辛苦修炼这么久，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吗。

    “斑你不要插手。”

    “嗯。”

    战场上，宇智波斑果真没有插手，只是在近处和其他羽衣族人交战，默默关注那边。

    杀死芊依父母的两个羽衣实力很强，芊依的战斗险象频生，好几次宇智波斑都差点忍不住冲过去帮忙。好在最后，芊依还是将手里的长剑准确刺进了他们心脏。

    温热的鲜血溅满她一身。

    她的指尖都在颤抖。

    抬眸，血红的瞳看向羽衣后方，一个六七岁的孩子。

    羽衣的孩子显然被她浑身是血的样子给吓到了，目光呆滞，双腿打颤，不住往后退去——

    宇智波芊依一步步逼近。

    羽衣孩子的后背撞到了大石块上，再无退路。

    他害怕地往后一睃，再看了一眼身前的人，缓缓闭上眼睛。

    “……”宇智波斑也正凝视着那边。

    芊依最后还是没有下手。

    战斗结束的信号传来，芊依转身走了。

    没想到敌人会放过自己，羽衣孩童睁开眼，一脸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