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周莫生效率很高, 因为季甜和之前演穆清如的女明星身形差不多, 所以衣服什么的都沿用的之前的。

    鉴于是第一天，季甜又是上午才拿剧本。

    周莫生选择拍的戏是所有当中最简单的一场, 革命军军官和穆家小女儿的初遇。

    民国剧不比现代, 题材方面就需要注意颇多, 加上周莫生一向非常注重细节, 很多时候都需要了解这方面的专家来帮忙把关。

    周莫生当然可以照着之前拍的内容来比照，但那样效率太低, 所以请柳如卿顶替了没法来的专家。

    季甜化完妆换上衣服出来的时候, 恰好听见林苏在对着冯歆非常欠揍地说道：

    “你表情怎么跟要奔丧一样？”

    冯歆的脸色顿时又黑了几分。

    林苏继续往冯歆心口上戳刀子：

    “今天应该没你戏份吧，都是我和季甜的，你来这儿跟着凑什么热闹？”

    旁边的工作人员恨不得绕着这两尊大佛走。

    季甜皱了下眉。

    虽然刚认识冯歆的时候，冯歆跟脑子抽风了一样处处看她不顺眼, 但好歹后来帮过她, 对她的态度也比之前友善了不少。

    季甜本来就不想得罪人, 就把对方从交往的黑名单里拉了出来。

    但林苏这家伙是没有的。

    比起冯歆, 季甜更不想看到是她。

    “林小姐。”

    季甜想到后面的戏, 只想赶快开始拍尽量早拍早结束。

    眼看着冯歆拳头都捏紧了, 季甜打断了林苏继续招惹冯歆的恶趣味。

    “既然你已经换好了, 那我们准备开始吧。”

    林苏原本听到季甜叫她, 有点高兴地转过头，结果却看见季甜目不斜视地就走过去找了周莫生，眼神都没给她一个。

    被完全无视了的林苏还维持着转过去的动作，停在了原地。

    被插刀了半天没法还嘴的冯歆终于找到了翻身的机会。

    她嗤笑道：

    “怎么不继续说了？”

    “看样子, 你这是被人家讨厌了吧？”

    在冯歆眼中，林苏脾气古怪、总是我行我素，每次都让她恨不得摁在地上揍。

    ——最好直接揍进医院里躺着，还不用头疼这人隔三差五就出来蹦跶惹事，简直一劳永逸。

    林苏会惹季甜生气这件事，冯歆并不觉得意外。

    冯歆有看《旅行者》的直播，只看季甜的视角。

    虽然直播里的季甜和林苏相处看着挺像好朋友，但从她当初那样为难季甜，季甜都依旧没有发作来看，肯定心里已经烦透了林苏。

    林苏不可能不知道这点。

    所以只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冯歆呵了一声。

    “明明那么早在微博上跟季甜互动了，把你经纪人吓得以为你要对人干什么，结果还能被人讨厌成这样。”

    冯歆一直耿耿于怀林苏当初在自己之前和季甜互动的事。

    想起来都觉得整个人酸得冒泡。

    见如今林苏也落到了跟自己一样的地步，甚至还要更惨一些。

    冯歆说话都不由自主地带上了点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舒爽。

    “真是活该。”

    林苏闻言，脸上的笑不减分毫，眸子却暗了下去。

    她像是并没有受到那番话的影响，但冯歆知道，林苏被她的话说中痛处。

    正当冯歆想要再好好嘲讽一下林苏时，林苏却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

    “与其关心我，不如想想之前是谁，跟我说觉得人家其实也就那样？”

    冯歆看见林苏顿了顿，启唇，对着她无声又缓慢地做口型：

    “没胸没屁股的，身材也不好，这话都是谁说的，你应该还没忘吧——”

    “你以为季甜就不烦你？”

    不就是揭短么。

    当谁不会啊！

    林苏当然知道季甜有多厌烦她。

    但冯歆有什么资格说她？

    不就是凑了巧，趁她通宵赶设计后补眠的时间帮了季甜吗。

    林苏是知道贩毒案牵扯到季甜的事的，毕竟季甜救了冯歆的时候她也有在场。

    归根结底还不是冯歆带去的事。

    “以为季甜看在你帮了她的面子上，对你稍微好点脸色，你就能在她心里占多重要的位置了？”

    林苏勾了勾嘴角，用只有冯歆和她能听见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

    “白，日，做，梦。”

    冯歆简直恨不得让林苏永远闭嘴。

    她当初到底为什么会担心林苏看上季甜？还替林苏不值？

    冯歆简直咬碎了牙。

    分明是林苏这祸害玩意儿不配！

    旁边的工作人员已经快要被林苏和冯歆之间那如同末日将至一样的沉重气场压得喘不过气了。

    求求了，让这两位大佬去别的地方去互相伤害吧——

    他们还想有命活着领加班工资啊！！

    季甜和周莫生说完戏回来，本想和柳如卿分享一下剧本，柳如卿却被编剧借去讨论事情了。

    她只能不怎么情愿地去找林苏，想着快点开拍，却发现冯歆和林苏之前的气氛不仅没缓和，都快到恨不得互相打死对方的地步了。

    仿佛此时手上有刀的话，一定第一时间向对面的人身上招呼。

    她是知道冯歆动真格有多厉害的，但林苏那边却不太了解。

    为了避免片场惨案的发生，季甜只能上去，硬着头皮当和事佬，以要拍戏为由拉走了其中一方的林苏。

    然而她刚想松口气，就见因为没有戏被留下的冯歆倔强地跟了上来，美其名曰要观摩表演。

    还把周莫生扯来当借口。

    你一个早就拍过一次杀青了的人究竟要观摩什么啊？！

    周导知道你们这样抹黑她吗？

    季甜忍了又忍，才把那一通话憋了回去。

    她现在很想把这两个人都扔出片场。

    世界和平。

    但是她这样做了，戏还是得拍。

    季甜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道。

    “既然这样，冯前辈就一起过来吧。”

    季甜没发现自己一不高兴，称呼就又变回了以前的敬称。

    冯歆发现了。

    她心里一惊，似乎想说什么。

    却见季甜果断地拖着林苏去找了周莫生，其中的迫不及待根本没有掩饰。

    好不容易让两人的关系变好了些，要是为了这点事就再次被讨厌，冯歆觉得自己会疯。

    她选择了闭嘴。

    季甜：我累了。

    都怪林苏那家伙。

    冯歆有点懊悔，她实在是被林苏的一番挑衅弄得昏了头，没能察觉季甜的情绪不对。

    果然遇上林苏就准没好事！

    冯歆开始考虑起了把林苏弄回国外画一辈子设计图，或者干脆回炉重造……不，干脆销毁吧的可能性。

    季甜在片场度过了一个非常心力交瘁的下午。

    不是因为拍戏，哪怕她对林苏没有丝毫好感，也没法否定对方作为演员时的能力。

    林苏入圈时间不长，拍的戏也不算特别多，但演技却是被观众认可的。

    季甜和林苏的第一场戏，周莫生为了让两人尽快磨合，也选了初遇的戏，除了因为一些细节上的失误NG了几次，其他的地方都进展得很顺利。

    真正让季甜感到心累的，是场外的冯歆和林苏之间那股完全没法消除、从始至终都伴随着整场拍摄的奇怪氛围。

    工作人员也从一开始的害怕、恨不得绕着走，到最后被迫习惯的麻木。

    也就只有进入导演状态后异常严格的周莫生，完全没有发现现场神色各异的众人，认真地指挥各个部门，势必要把每一帧都拍得无比完美。

    她在NG后跟工作人员讲要怎么修改布置，察觉到工作人员的“心不在焉”，还训斥了工作人员一顿。

    季甜都替被训的工作人员委屈。

    她作为被夹在林苏和冯歆之间，直面了一切被重点关照的人，都有那么一瞬间产生了辞演的想法。

    不能怪工作人员会分心。

    毕竟，冯歆本就不是什么扔进人堆就看不见了的普通人，平时看着就已经足够让人想绕道走了，当她浑身杀气地站在场外时，也就周莫生这个一心只有拍戏的，和旁边的柳如卿会不受影响。

    这时候，季甜就很佩服柳如卿的定力。

    该说不愧是年纪轻轻就当上荣誉教授的人吗，心理承受力就是高。

    冯歆就站在柳如卿身边，柳如卿和周莫生不一样，她什么都知道，却依旧丝毫不受影响一般，情绪平和如初。

    甚至还能在季甜一开始因为不习惯NG后，温柔地安慰她让她别紧张。

    季甜只有在面对柳如卿的时候，才会被对方笑起来时清雅如月的脸和轻柔的声音治愈，暂时忘掉某两个异常糟心的人和事。

    她算是明白为什么有人心情不好的时候会去吸猫吸狗了。

    虽然对象不一样，但心灵上得到的慰藉都是一样的。

    这样比起来，柳小姐真的是人间天使吧！！

    季甜对柳如卿的好感在这一天之内飞速上升。

    季甜和林苏每拍完一幕，就不自觉地向柳如卿那边凑。

    后者多数时候都会纵容季甜的靠近，体贴地跟她聊些趣事舒缓情绪。

    季甜看着柳如卿向编剧导演指正细节的时候也依旧沉着冷静，语言简练，效率比之前专修这方面的专家还高。

    在感叹柳如卿还有什么不会之余，季甜也忍不住想到，难道这就是上天对她的考验？

    暗示她也要学会坦然面对外界的干扰，这样才能在自己的领域更进一步？

    ……好像不是没这个可能？

    季甜假设了一下，如果她能无视林苏和冯歆带来的压力，拍戏的进度肯定能比现在拉得快上许多。

    而这样的话，不也正好能说明她在演戏方面有了提升吗？

    季甜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决定待会儿继续拍的时候，就催眠自己要学会接受现实，不去逃避，坦然面对。

    横竖是冯歆和林苏互相看不惯，她们要怎样，只要不打起来影响进度，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只是一个来演戏的无辜的演员罢了。

    想通后的季甜只觉得浑身舒畅。

    只是有一点，季甜百思不得其解，不是说冯歆和林苏是彼此圈内关系最好的朋友么。

    现在这样看着不像朋友，根本是仇人了吧？

    “算了。”

    季甜自认和冯歆林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们之间的事肯定也跟她没关系，她想了也没用。

    还不如多费点心思琢磨剧本呢。

    后面的时间里，片场就出现了非常微妙的一幕。

    林苏和冯歆这边像是暴风雨将至的暗流汹涌，分分钟片场变杀人现场。

    季甜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和周莫生一起琢磨要怎么拍才更好，整个人闪耀着为演戏而献身的正直光芒。

    和身边那使得自身深陷其中的暗潮汹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那股毫无所觉的坚定模样，仿佛下一秒加个特效和旁白就能去参加感动中国。

    一开始，周莫生只想着能把原有的片段还原，不出差错。

    可看着季甜如此认真，入戏快，一点也不介意被她训，对打磨角色和剧情的领也很有自己的一套，也被带出了激情，大导的老毛病犯了，打定注意要把戏拍得更好，超越前版。

    两个人简直一拍即合。

    柳如卿在旁边安静地注视着全身心都陷入演戏的季甜，只有在讨论陷入僵局时，才会指出几点。

    她学识渊博，见解独到，不经意间的话总是让人有种骤然领悟的感觉。

    “有些日子不见，柳教授还是和以前一样厉害。”

    周莫生真心实意地敬佩道。

    当初柳如卿也是像现在这样，寥寥数语就解开了困扰她多日的瓶颈。

    季甜也跟着小鸡啄米一样点头，柳如卿被夸，作为朋友的她也有种与有荣焉的自豪感。

    “柳小姐的确让人佩服。”

    柳如卿受了一通夸奖，季甜以为她一定习以为常，却没想到柳如卿看了季甜一眼，问道：

    “季小姐当真这样想？”

    “当然了。”

    季甜不知道为什么柳如卿要这样问，但不妨碍她继续点头。

    “既然这样，季小姐对我是不是该换个称呼了？”

    柳如卿似乎是思考了一下。

    “教授太生疏，现在的也不够尊敬，小名又许久不曾用过。”

    “那、那要怎么叫？”

    季甜被绕得有点晕。

    柳如卿见状却轻笑一声。

    “别急。”

    “我刚才想了想，有个称呼正好适合我和季小姐的关系。”

    “是什么？”

    季甜好奇地问道。

    柳如卿则提了个和这看似不沾边的问题：

    “季小姐还记得我叫什么吗？”

    “自然记得。”

    季甜不假思索地答道。

    “不就是柳如卿……”

    “如卿。”

    季甜愣了愣，她看向轻声打断她的柳如卿。

    只见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此时如同漫山遍野的桃花，比初春在阳光下融化的清澈雪水更加干净。

    “季小姐读过那么多诗集，一定听说过'不负如来不负卿'吧？”

    灿烂如春华，却独独为了一人存在，为了那目光相接的一瞬而盛放。

    里面藏着的，是足以使每一个人望进去的人沉醉的温柔缠绵。

    “——不介意的话，你就叫我如卿。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沈钺出场

    要开始搞事了

    季甜：我要专心搞事业（低头看剧本）

    林苏和冯歆：打了个寂寞

    如卿这个名是写的时候想，教授的话应该要有个文雅一点的名字吧，然后脑子里就忽然蹦出来不负如来不负卿这句，虽然感觉挺普通，但毕竟自己蹦出来了，还是用了里面的两个字组了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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