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2)
两个大汉互相交换了个眼神,片刻后,他们起身走到阿昭身边,露出不怀好意的神色来,“姑娘,怎么一个人?”
一大汉想去碰阿昭的肩,未料阿昭眼神横来,冷道:“滚开。”
他说道:“喝了老子的酒,就得陪老子说话。”
阿昭打了个嗝,“是……是么?”
大汉道:“当然。”
阿昭伸出手握住了大汉的手腕,微微用力,大汉发出惨叫声。另外一个大汉见到阿昭灌了三坛烈酒,还能掰断自己同伴的手腕,不禁有些慌。
阿昭眼神飘来,大汉的色心也早已消失殆尽,直吓得屁滚尿流。
阿昭冷道:“滚。”
阿昭又唤了小二再上几坛烈酒,她抹了抹额头的热汗,她嘟囔了声:“这酒喝了真热……”她扭了扭身子,只觉浑身都在发烫,小腹那一处还有异样之感。
☆、28
阿昭出去后,卫瑾一整日都留在宅邸里。他手握书卷,却一个字也看不下去。不知为何,他竟是满脑子都是昨天夜里阿昭两颊流泪的模样,还有今日微微红肿的双眼。
明明阿昭放下了,他应该高兴才是的。
可现在……
卫瑾的心却是拧成了麻花,他看书也不是,作画也不成,只能在皱着眉头坐在书案前。入夜后,卫瑾也不知是第几次把采青叫了过来,问阿昭回来了没有。
戌时过后,卫瑾又叫了采青过来。
这回卫瑾还未开口,采青就已是先答道:“公子,阿昭小姐还没有回来。”顿了顿,采青又道:“公子,许是阿昭小姐在谢府玩得高兴,所以一时间也忘记要回来了。阿昭小姐与阿娇小姐还有谢公子都十分要好。之前,他们在我们的宅邸里也是在戌时过后才离开的。”
卫瑾也知道阿昭与谢娇谢年走得近,只是如今阿昭到戌时都未回来,卫瑾有一丝心烦意乱。
他道:“你下去吧,若是阿昭回来了便立即来与我说。”
采青应了声。
卫瑾站起,在房里来来回回地踱步。他的眼皮一直在跳,心里有种不妙的预感。少顷,卫瑾推门而出,也没有唤人备车舆,直接走去了谢府。
行了一小半的路程,卫瑾便见到了谢府的车舆。
谢年与谢娇今日出游,刚刚回来。
卫瑾拦下车舆。
谢年诧异地道:“卫公子?”
卫瑾的目光在车舆里一扫,并未见到阿昭。他问:“阿昭呢?”
谢娇惊诧地眨了眨眼,问:“阿昭?今日阿昭并未过来呀。”谢年也接着道:“今日一大早我们便去了附近的白镇,并未见到阿昭。”
谢年担忧地问道:“可是阿昭出了什么事?”上回阿昭一副生离死别的模样着实将他吓得不轻,幸好后面才知是一场误会。
卫瑾目光微凝。
他知道谢年是个非常好的有为少年,就连自己也忍不住要去称赞他。可……现在看到他担心阿昭的模样,卫瑾竟是觉得有几分碍眼。
他淡道:“没事,只是问一问罢了。”
卫瑾转身离去。谢年与谢娇互望一眼,只觉好生怪异。谢年说道:“定是出了些事。”谢娇赞同。
谢年说道:“卫公子来问阿昭的行踪,定然是不见了。我们派人暗地里去寻找阿昭吧。卫公子不愿告诉我们,估摸也有他的原因。”
夜越深,酒肆里的客官也越来越少。
阿昭自己也数不清到底喝了多少酒,明明是烈酒,可她的脑子还是清醒的。阿昭一拍桌子,大声地道:“小二!过来!”
小二战战兢兢的。
原以为是个来借酒消愁的客官,未料竟是个千杯不醉的女罗刹。
“姑……姑娘,有何吩咐?”
阿昭说:“你欺负我是不是!你们这酒肆真黑心,说什么容易醉的酒,我喝了这么多还没有醉!”阿昭打了个嗝,“骗子!你们肯定看我是个姑娘家,所以往我的酒里兑水了!我越喝越觉得味道不对!你大爷的!”
话音戛然而止。
阿昭猛地捂嘴了嘴,她警惕地看向周围,没见到卫瑾,她松了口气。
阿昭轻拍胸口。
“好在师父不在,不然又要罚阿昭不许吃东西了。”阿昭继续拍桌,“你大爷的!你大爷的!师父不在,我要说个够!”
小二瞅瞅阿昭,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了,怎么看起来却丝毫不像是醉了的?
小二不着痕迹地后退了几步。
阿昭又说:“拿把扇子给我。你们这酒真奇怪,喝了不会醉,反而是让我越来越热了。”
……好想在冷水里泡一泡。
阿昭双颊嫣红,手不停地扇着。
小二拿了把折扇过来,他看了看阿昭,又说:“姑娘,你醉了。”
阿昭一听,双眼圆瞪。
“你大爷的,我才没醉。你见过谁醉了还能这么龙精虎猛的?哼,你不信的话,我还能耍剑法呢。”阿昭扔了折扇,拔出沉水剑,跳上了桌子。
“第一招……”
小二哭丧了张脸,“大爷,您没醉,是小人醉了。求求您了,快下来吧。”
阿昭自顾自地耍剑,一套剑法下来,阿昭臀部一落,直接坐在了桌上。她单手撑颚,自言自语的,“看来我是有点醉……”
小二说:“姑娘呀,我们快打烊了。”
阿昭继续说道:“不然为什么我会见到师父……”
小二一怔。
紧接着,一道白影出现在他的身旁。小二傻了眼。只见那道人影开口说道:“阿昭,我们回去吧。”卫瑾伸出了手。
阿昭盯了卫瑾的手半晌,方结结巴巴地道:“你……你……你是师父?”
卫瑾摸摸阿昭的额头。
“喝醉了?”
阿昭赶紧摇头,“没喝醉,就是有点晕,还有点热……也有点不舒服。”忽然阿昭傻笑了下,“你真的是师父?阿昭以为师父见到阿昭喝醉了,会冷冷地说,记得为师说过不许什么?你明日不许吃东西。”
卫瑾第一眼见到阿昭,的确想这么说的。
可是一走近,他发现这些话他都说不出口了,心里只渴望把她带回去。
“今日例外。”
“为什么?”阿昭问。
卫瑾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回答,又再次伸出手,“回去吧。”
阿昭弯眉一笑,搭上了卫瑾冰凉的手,微微握紧,阿昭跳下了桌子,双脚刚碰地,阿昭只觉脑袋有些晕,她的双脚踉跄了下。
卫瑾扶住了阿昭的腰肢。
“走得动么?”
阿昭忍住身体里的燥热,她点点头,但随即又摇摇头。卫瑾见状,便道:“为师背你回去吧,刚好吹吹冷风散散酒气。”
阿昭说:“好。”
夜里的街道极静。
阿昭趴在卫瑾的背上,脸蛋上的红晕久久不褪。她嗅着师父身上的味道,冷不丁的,只觉有道热流从小腹升起,传遍四肢百骸。与此同时,阿昭的脑子里竟是浮起了昨天晚上见到的师父。
裸背光滑湿润,上面的小水珠极其调皮。
阿昭重重地咽了口唾沫,浑身热得发烫。
她还想起那一天夜里,她偷偷地亲了师父一口。
师父的唇软而柔软,比她吃过的任何佳肴都要美味。她……好想再亲一口,也想亲师父的背。
阿昭将脸蛋贴到了卫瑾的背上,轻轻地蹭了蹭。原以为会对身体里的燥热有所缓解,不曾料到这一蹭,身体里的燥热就像是星星之火一般,瞬间燎原。
阿昭扭着身子,她轻轻地嘤咛一声。
“师父,阿昭不舒服。”
卫瑾问:“哪里不舒服?”
阿昭说道:“不知道,就是不舒服。”她又扭了扭,将整个人紧紧地贴上了卫瑾的背。卫瑾不曾察觉到阿昭的异样,他轻声道:“快到了,酒喝多了难免会不舒服。回去后让采青煮醒酒汤。”
一刻钟后,两人回到了府邸。
卫瑾将阿昭放到榻上,刚想去唤采青时,倏然阿昭一把扣住了卫瑾的手腕。卫瑾扭过头来时,不由得怔楞住了,眼前的阿昭满脸通红,且并非是醉酒后的红。
阿昭用力地扯过了卫瑾,她的唇贴了上去。
卫瑾睁大了眼。
“阿……”昭字还未出口,他的所有话音就被阿昭吞进去了。
阿昭的吻称不上是吻,只能说像是野兽一样,使劲地乱咬。卫瑾回神,推开了阿昭,怒道:“阿昭!”阿昭仿若未闻,只说:“师父,阿昭难受,阿昭好热。”
她扯开了自己身上的衣裳,鹅黄的肚兜隐隐若现。
她的双眼迷离。
卫瑾一看,瞬间就明了了。
这分明是中了春药!
想到酒肆,卫瑾顿时有几分懊恼,又有几分庆幸。幸好自己把阿昭带回来了,不然后果就不堪设想了。看了看在扯肚兜的阿昭,卫瑾猛然握住她的手。
“阿昭,你别动。”
阿昭的唇啃上了卫瑾的手指,她伸出舌头,舔了舔。
卫瑾浑身一颤,看着这样的阿昭,他缩回手也不是,不缩回手也不是。卫瑾说道:“阿昭,你先忍一忍。”
“可是阿昭好难受……”
阿昭的唇顺着卫瑾的手掌已是慢慢爬上了手臂,她想去扯开卫瑾碍事的衣裳。
蓦然,卫瑾冷声道:“阿昭,不许动!”
阿昭下意识地住手。
卫瑾松了口气,“你不许动,为师让人去找大夫来。”卫瑾转过身来,大步向房外走去。刚走到门槛处,身后寒意袭来,卫瑾眼前剑光一晃。
锋利的沉水剑竟是直指卫瑾的脑门。
阿昭浑身只有一件肚兜和亵裤,她手握沉水剑,声音冰冷。
“你不许动!”
次次都是师父命令阿昭,这回轮到她了!
眼前的吃食如此美好,她才不要让吃食溜走了!
神佛也不能来阻挡!
☆、29
卫瑾大愣!
阿昭重复道:“你不许动!”
“阿昭,你在做什么!把剑放下来!”卫瑾眉头紧拧,目光一触及阿昭赤裸的双肩,他的心猛然跳快了一下。
“阿昭难受,师父不许动!”她慢慢地逼近卫瑾,卫瑾的背后是一扇门,他毫无退路。
阿昭整个人像是水蛇一样缠住了卫瑾的身子。
她不停地扭着腰肢。
卫瑾一直盯着阿昭手里的剑,生怕她会不小心伤到自己。忽然阿昭双脚微微踮起,吻住了卫瑾的双唇。
她伸出舌尖一点一点地舔着眼前柔软而美好的双唇,像是在品尝她最爱吃的黄梨,先是轻咬一口,而后重重地吸吮甘甜的梨汁。
她的眼里只有卫瑾的唇瓣。
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不愿放过任何一处,仿若在沙洲里饥渴了许久的人,终于遇到绿洲。
卫瑾一边担心阿昭会伤到自己,另一边又只能挡着阿昭。
他推开阿昭,阿昭又贴上来。
一次又一次。
随着体内的燥热愈发地多,阿昭恼了,眼神飘向卫瑾,“都说了不许动!”就在此时,卫瑾打掉了阿昭握在手心里的沉水剑。
咣当一声,剑掉落在地。
阿昭睁大了眼!
“你……”
卫瑾只觉唇角酥麻酥麻的,他看着离自己近在咫尺的阿昭,说道:“不许再亲了!你站着别动,先泡泡冷水。”
“不许不许!阿昭不要听不许!阿昭要吃梨!”
“那边就有……”黄梨二字还未出口,阿昭冷不丁又啃了上来,比起刚刚的舔|吻,这回的阿昭十分暴躁。
卫瑾的唇都被咬破了。
她贴上卫瑾的身子,开始扯卫瑾的衣裳。
卫瑾极其无奈,完全不知该如何是好。平日里的冷静和睿智此刻早已不知道飞哪儿去了,眼见阿昭咬上自己的锁骨,卫瑾重重地推开了阿昭。
一个手刀就要往阿昭的脖颈劈去。
不料阿昭反应忒快,连卫瑾也没有预料到,阿昭就已是弯身避过。她说:“你和我打一场!我赢了你就不要动!”
话音未落,阿昭就一个扫腿踢向了卫瑾。
卫瑾也避过了,侧身跳到了阿昭的身后。阿昭再次出击,卫瑾又再次避开。许是那药物的缘故,和阿昭迫切的心情,阿昭的力气变得前所未有地大。
两人一击一躲中,最后竟是阿昭占了上风。
卫瑾被阿昭的腿猛地一扫,跌倒在床榻之上。阿昭兴奋地一跃而上,跨坐在卫瑾的腰上,她哈哈地一笑。
“阿昭赢了!师父不许动了!再动的话,我就不客气了!”
阿昭再次低头要去啃卫瑾的锁骨,身子也不停地蹭着卫瑾。倏然,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又重新坐起来,她随手捡起榻上刚刚扯掉的衣裳,绑住了卫瑾的双手。
她嘿笑一声,“这下你动不了了!”
阿昭低头用力地咬住卫瑾的锁骨,腰肢扭来扭去,像是一尾调皮的鲤鱼在卫瑾身上四处乱窜。
而卫瑾的某一处也悄悄地昂扬而起。
卫瑾恼怒地道:“阿昭,你再不停下,你以后就别想吃东西了!”阿昭仿若未闻,她眼里只有卫瑾的身体。她呢喃着:“阿昭难受。”
她又蹭了蹭。
卫瑾的裤裆渐渐支起,阿昭碰到时,不满地说道:“师父,你身上有东西又硬又热,硌得阿昭不舒服。”
卫瑾的耳根子瞬间变得通红。
他用力挣脱手上的束缚。
卫瑾开始有些后悔了,平时担心阿昭的安危,衣裳的料子都是用最好的,且还是不易扯破的冰蚕丝。如今绑在自己的手腕上,一时间竟是也难以扯开来,尤其是自己身上还有个阿昭在不停地啃来啃去,碰到从未被碰过的地方时,卫瑾只觉浑身疼痒难耐。
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
平日里自己清心寡欲,从来都没有往云雨一事上想过。
如今阿昭的唇毫不避讳且还是肆无忌惮地在自己身上游移,卫瑾的身体也难受起来。他觉得有几分羞辱,可是见到阿昭神志不清的模样,卫瑾也无法责怪她。
他屏气凝神,准备一鼓作气挣脱开手上的束缚。
就在此时,阿昭敏感地感觉到身下猎物的挣扎,她扑上去一把按住卫瑾的双手,胸前的柔软贴上了卫瑾的脸颊。轰的一下,卫瑾心如鹿撞,耳根子上的红也逐渐蔓延到整张脸。
见卫瑾不再动了,阿昭心满意足地停下来。
她又再次咬住卫瑾的唇。
这一回,阿昭伸出了舌尖,探入了卫瑾的嘴里。
她轻轻地扫过他的牙,随后又纠缠起那一条柔软的舌,几乎是出自本能的,阿昭含住他的舌,重重地吸吮着。她在梦里也曾有过这样的场景,师父揽她在怀,低头温柔地亲吻她。
如今,她也是在梦中,低头吸吮师父嘴里堪比黄梨的甘甜。
反正是梦。
梦里她想做什么,师父也管不着。
所以,她可以尽情地享受。
一股耻辱感在卫瑾的心里油然而生。
不是因为师徒乱伦,也不是因为自己被徒儿压在身下,更不是因为自己敌不过阿昭,而是因为……他身体里竟然也是在渴望着阿昭的。
他竟然在渴望自己的徒儿,渴望她娇艳如花的身体,甚至是想要主动吻住她的唇舌。
卫瑾在扪心自问。
他是真的挣脱不开手上的束缚吗?
他要想甩开阿昭,没了手,他还有脚,他甚至有千百种的法子。可现在他任由阿昭跨坐在自己身上任意妄为,是因为他不想伤害阿昭,还是因为他……根本不想挣脱开来?
“师父。”
阿昭离开了卫瑾的嘴唇,她的唇角处还挂了一抹晶莹。体内依旧燥热,她不停地磨蹭着卫瑾。她不知要如何解决自己的不舒服,只知一次又一次地蹭着卫瑾的身子,就像是望梅止渴一样。
“师父……”
“师父……”
“师父……”
阿昭一声又一声地唤着,她不停地唤着卫瑾,仿佛唤一次心神便会变得宁静。她在看着他,又不像是在看着他,她眼神极其迷离,水盈盈的眸子似有雾气氤氲。
卫瑾看了阿昭半晌。
他忽然整个人放松下来了,也不再挣扎。明知是错的,可他看着这样的阿昭,却想任由她错下去。大成之境也罢,历练也罢,他都不想要了,他只要她不再难受。
“师父。”阿昭又唤了一声。
卫瑾低声应了句:“阿昭,我在。”
阿昭的眼眶有泪珠掉下来,她带着哭音,说道:“师父,阿昭难受。”她好难受,可是她亲也亲过了,蹭也蹭过了,还是好难受。
卫瑾的身体也难受。
只是……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办。
从未有人教过他男女之事。上回阿昭来了葵水,他也才特地去找了相关书卷来察看,晓得女娃到了一定年龄每月便会来一次葵水,有人会痛,有人不会痛,很明显的阿昭就是属于前者。
卫瑾说:“阿昭,泡泡冷水就好了。你先下去。”
阿昭扁嘴,“不要。”
阿昭又扭了扭,忽然着着实实地碰到卫瑾的那一处。卫瑾倒吸一口气,阿昭隔着薄薄的布料伸手轻轻地触摸了一下。
她冷不丁的缩回了手。
……好烫。
但是烫得她好舒服。
阿昭扯开了卫瑾的亵裤,见到那一处昂首挺胸地立在自己眼前时,阿昭凑了前去。卫瑾浑身一僵。阿昭蹭了下,忽然伸手轻轻地弹了下,反弹到自己的脸蛋上时,阿昭感到脸颊上有一抹湿润,黏稠黏稠的。
阿昭嫌恶地瞪了它一眼,伸掌拍开。
卫瑾痛得惨叫一声,猛地坐了起来,阿昭的身体一踉跄笔直地往地上摔去。砰咚一声,阿昭的脑门摔了个大包,疼得直在地上呻、吟。
卫瑾迅速用力挣脱开手腕上的衣裳,他抱起在地上打滚的阿昭,用方才的衣裳捆住她的双手,又盖上了被褥。而后方唤了采青打冷水进来。
采青见到卫瑾时,不由得吓了一大跳。
卫瑾的唇又红又肿,且还破了几道口子,脖子上也有数道吻痕。不过采青也不敢细看,连忙准备好了一大桶冷水。
卫瑾抱了阿昭放进冷水中,折腾了足足大半夜,阿昭方消停下来。
卫瑾送了阿昭回房,吩咐采青小心照料着。
卫瑾离开阿昭的房间后,看了看夜空的弯月,忽然想起大长老的话。
他暗叹一声。
阿昭果真是他的劫数呀,有了这一夜,他们师徒两人以后该要如何相处。
☆、30
阿昭醒来时只觉浑身酸痛。
她睁开眼,刚想揉揉脑袋时,却不小心碰到了脑门,她吃疼地轻吟一声。采青惊喜地道:“阿昭小姐,您醒来了。”
阿昭头疼得很。
她问:“发生什么事?我的头……”
采青递上一碗醒酒汤,只道:“昨天夜里小姐迟迟未归,后来公子去寻小姐。回来时小姐似乎喝了不少酒,之后公子照料了小姐一会便吩咐奴好生看着小姐。”
听采青这么一说,昨天夜里的记忆逐渐涌了上来。
她拿剑指着师父,然后还脱了师父的衣裳,跨坐在师父的身上。接着,她……她……她……
阿昭不敢再回忆下去。
一张脸又红又白的,既是窘迫又是尴尬,还有十分懊悔。
她竟是对师父做了那样的事情!
阿昭问:“师父昨天夜里还说了什么?”
采青想了想,道:“回小姐的话,公子并未多说什么。”
连话也不愿说,想必是厌恶极她了吧。
采青又道:“小姐,醒酒汤趁热喝了吧,凉了药效就没那么好了。咦,小姐您可是哪儿不适?”面色竟是苍白如斯,整个人也在不停地发抖,仿佛见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
采青问:“小姐,需要去叫郎中过来吗?”
阿昭连忙摇头,她轻声问道:“师父他现在在哪里?”
采青说道:“奴只知公子天未亮便出去了,也不曾说要去哪里。”
阿昭听罢,垂下眼帘。
天未亮便离开了宅邸,看来师父是不愿见到自己了。身为徒儿,竟然对自己的师父做了那样的事情,她以后再无颜面面对师父。
卫瑾一夜无眠。
他不知以后该要如何面对阿昭,对阿昭狠心,他做不到。尤其是知道自己对阿昭也有了那样的心思后,卫瑾更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且不说他们是师徒的关系。
他所渴望和追求的大成之境,又怎能有儿女私情在其中。他下山经历红尘,再次回去时又怎能染上一身的红尘?
卫瑾思来想去,最后离开宅邸去找岷侯。
因其儿子的缘故,岷侯府中珍藏了不少解药。虽说阿昭消停下来了,但是他也不知会不会有什么后患,还是先备好解药为妙。
卫瑾回到自己府邸时,辰时已是过了一大半。
卫瑾唤了侍婢去煎药。
他在偏阁里来回踱步,卫瑾十分迟疑,不知要如何与阿昭开口说话。侍婢煎好了药,来向卫瑾请示。“公子,药是要现在端给小姐吗?”
卫瑾微微沉吟,接过了漆木端盘。
“你下去吧。”
阿昭所住的院落安静得有些不寻常,卫瑾眸色一深,他加快脚步进了阿昭的房间。见到被褥下有人,卫瑾才安心下来。
他搁下端盘,行到榻边。
卫瑾端详半晌,方唤了一声:“阿昭。”
榻上之人蒙着被子,动也不动的。
卫瑾又道:“昨天夜里你误食那药,才会做出那样的事。为师不会责怪你,你也莫要自责。要说错,其实为师也有错。为师……”
话音戛然而止。
卫瑾注意到枕边空荡荡的,并没有沉水剑的踪影。阿昭从来都是剑不离身的,即便是昨天夜里她醉醺醺的,离开酒肆前也不忘带上沉水剑。
卫瑾眸色一凝,他掀开了被褥。
见到榻上之人,卫瑾不由色变。不是阿昭,是被五花大绑的采青!卫瑾拿下采青嘴里的麻布,问:“阿昭去哪里了?”
采青说道:“阿昭小姐今早醒来后二话不说就绑了奴,之后奴也不知发生了何事。”
之后卫瑾问遍了府邸里所有人,竟是没有一人知道阿昭的踪迹。
卫瑾前所未有地心慌。
阿昭收拾了细软后,带上沉水剑就离开了宅邸。她知道师父会来寻她的,师父待她很好,即便再厌恶她,可也不会丢下她不管。
可她却再也无颜面对师父。
阿昭不想被卫瑾找到,她以玉冠束发作男子打扮,而后又买了匹马,迅速出了丘都。天大地大,阿昭一时间也想不出自己要去哪里。
她只知不能回丘都,不然师父定能找得着她。
即便师父能原谅自己,可她也无法面对自己的心。若是再见到师父,她恐怕整个人都会崩溃。所以就让她自私胆小一回,待她真正能原谅自己时,再去面对师父。
蓦然,有道声音响起。
“……阿昭?是你吗?”
阿昭认出了是谢年的声音,她回过头来,诧异地问:“阿年,你怎么会在这里?”
谢年看了看阿昭背在身上的包袱,说道:“刚好有事路过,你……是离开丘都吗?”
谢年哪里是刚好路过,阿昭一出门便有人禀报了谢年。谢年得知后,快马加鞭追了上来。阿昭虽是男子打扮,但他依然一眼就认出了阿昭。
谢年想起昨天夜里见到的卫瑾,再看阿昭如今的神色,他心中隐隐有了猜测。他温声道:“阿昭,若是你想不到去哪儿,不如先来我们谢府?你若不想被其他人寻到的话,我定会替你保密。”
阿昭微微有些犹豫。
谢年又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安全的地方,不是么?”
阿昭最终还是点点头。
待风声过后她再离开谢府,也不失为一个好方法。阿昭对谢年道:“我装成你的随从进谢府,如何?”
谢年颔首道:“也好。”
谢年在府里有个单独的院落,没有谢年的吩咐谁也进不来。阿昭无惊无险地待了数日,她也不曾踏出过院落,这几日来都是谢年带了吃食给阿昭。
阿昭进来的第一日,谢娇就知晓了,看到阿昭那般神色,谢娇也没有过问到底发生了何事。谢娇晓得阿昭和兄长一样爱吃梨,她用过午饭后捎上几个梨子去了谢年的院落里。
阿昭正在房里看书,见到谢娇来了,连忙搁下了书册,抬起眼来笑道:“你来了。”
谢娇笑吟吟地道:“给你带梨子来了,虽是及不上宛国的金山梨,但味道也很好,阿兄特别喜欢。你和阿兄的口味相近,想来你也会喜欢。”
阿昭说:“金山梨虽好,但阿娇的心意也很好。”她咬了一口,笑道:“果真很甜。”
阿昭递了一个谢娇,“你也吃一个。”
谢娇摇摇头,“我刚刚吃过了,”瞅到书案的书册,谢娇又说道:“阿兄的院子最是无聊了,什么有趣的玩意都没有,只有满满的书卷。难为你能在阿兄的院子里待上这么久。”
阿昭笑道:“哪会无聊,有剑有书,即便是让我待上一年也不会觉得无趣。”
谢娇也笑道:“是是是,你和阿兄性子最是相投了。”
阿昭似是想起什么,又说道:“说起来,阿年似乎格外喜欢宛国,我瞧着他的书卷大多都是与宛国有关的。”
“这个呀……”谢娇说道:“你有所不知,我父亲和母亲原本是宛人,可后来父亲之才不受宛王重用,父亲便与母亲来了丘国。那是宛王没眼光呢,娇娇的父亲是天下间最勇猛的英雄。”
阿昭笑了笑,“原是如此。”
谢娇说道:“阿昭,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阿昭轻声道:“我准备再过半月便离开丘国,世间这么大,我想去其他地方走走。”
谢娇一怔,她道:“阿昭,这几日你师父一直在找你。如今丘都里的人皆知卫郎丢了徒儿,不分日夜地在寻你。我昨天还在星机楼里见到你师父,听到他交待星机楼的掌柜,若是见到你了定要留住你,还说你最喜欢他们那儿的芙蓉羹了。我虽是不知阿昭你与卫公子之间到底发生了何事,但怎么说都好,你们始终是师徒。师徒之间哪有隔夜仇。不如……”
谢娇忽然说不下去了。
阿昭的眼眶泛红,惹得她鼻子也酸酸的。她说道:“好了,我不说便是。你莫要哭了,要是阿兄回来见到我弄哭了你,定会责骂我的。”
阿昭抹了抹眼角,说道:“阿年这么疼你,才不会责骂你呢。”
谢娇说道:“阿兄发怒起来也很可怕的,你是没有见过。若是你亲眼见着了,定不会这么说。”
阿昭笑了笑。
谢年回来后,阿昭与他说了自己的打算。谢年一听,说道:“正巧了,我今日刚与父亲说了要出去历练,也定好日子了,就在半月后。你想去周围走走,我要出去历练,不如我们一块如何?刚好也有人相互照应着。”
阿昭问:“你是要去琼国吗?”
谢年说道:“是呀,本来以前打算先去宛国的,但是父亲说先去琼国。阿昭可是想去宛国?”
阿昭摇摇头,“皆可。”
谢年温和一笑,“那我们一起去琼国,可好?”
阿昭点头。
“嗯,好。”
☆、31
谢年去历练的那一日,阳光正好。
谢府的门口停了一辆车舆,车舆旁站了两个随从,他们皆是低垂着头,穿着与车舆颜色相近的衣裳,一点也不起眼。
谢年跪在地上一一向父母拜别。
谢凡心中感慨良多,养儿十五年,如今总算到了去历练的时刻。看着谢年沉稳的模样,谢凡眸色微深,似是想到了什么,神态有几分怔忡。
王氏不动声色地看了谢凡一眼,不由得垂下眼帘来,宽袖下的掌心有指甲陷入。
谢娇哭红了双眼,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儿。
“阿兄记得给娇娇写信。”
谢年摸摸她的头,笑道:“嗯,我会的。若是看到有趣的玩意,我便让人捎回来。两年而已,很快就过了。”
谢娇大力地点头。
谢年再次向谢凡与王氏拜别后,方登上了车舆。谢家人目送着渐行渐远的车舆,倏然,谢凡说道:“阿年平日里总不喜欢人跟着,他身边何时多了个随从?”
谢娇连忙道:“是前些时日阿兄找回来的,阿兄见她武功出众便买下她来。”
王氏拉起谢娇的手,说道:“我们回府吧,天儿冷,别冻着了。”
谢娇应了声。
她最后看了眼已经消失在远方的车舆,心里默默地道了句。
阿兄,阿昭,一路保重。
阿昭上了车舆。
谢年递上一食盒,他笑道:“今早走得匆忙,我见你并没有吃什么东西。”阿昭打开一看,里面竟是星机楼的芙蓉羹。
她抬起头来,谢年一笑,说道:“我听娇娇说,你喜欢这儿的芙蓉羹。”谢年本想说卫瑾的,但这些日子以来,一提起卫瑾,阿昭神色便不对劲。如今托卫瑾的福,丘都里的人都知阿昭喜欢星机楼的芙蓉羹。
阿昭惊喜地:“阿年当真贴心。”
谢年心中欣喜。
芙蓉羹只得一小碗,阿昭很快便吃进了肚里。她拿帕子擦擦嘴,谢年递上一个葫芦,阿昭道了声谢后,眉毛弯弯地笑了笑。
就在此时,车舆倏然停下。
紧接着是卫瑾的声音响起,“谢公子请留步。”
阿昭一听,冷不丁地呛了声,神色十分惶恐。谢年机智地也咳了好几声,他示意阿昭趴下来。谢年半开车门,下了车舆。
谢年躬身一礼,道:“不知卫公子有何指教?”
卫瑾问道:“你当真没有见到阿昭?”
谢年面不改色地说道:“是的。年也知公子寻徒心切,若是在历练途中遇见阿昭的话,定会遣人告诉公子。”
卫瑾扫了一眼车舆。
车内空无一人,只看到一个葫芦和一雕花食盒,盒里还有个小碗,碗里有几点羹渣。卫瑾收回目光,他道:“若是你见到阿昭,请立刻遣人告诉我。”
谢年道:“好。”
卫瑾轻叹一声,“阿昭真是个傻丫头。”说罢,卫瑾转身离去。谢年重新上了车舆,见到阿昭垂着头,他轻声道:“你师父已经走远了。”
谢年刚想说些什么,却见此时此刻的阿昭已是泣不成声。
方才那一刻,她真的好想跳下马车见师父一面。可做了那样的事情的自己,又何来颜面去见师父?师父不怪她,可她会怪自己。
先是对师父起了那样龌龊的心思,之后又做出那般令人不齿之事。
她无法跨得过自己的心坎。
谢年若有所思地看着阿昭。
几日后,谢年与阿昭已是离开了丘国,车舆正驶向琼国边境。谢年的随从名字唤作阿逑,是剑客出身,使得一套好剑法。一路上与阿昭切磋了几次,皆是败在阿昭剑下,如今正灰心丧气地给阿昭烤红薯。
谢年笑道:“阿昭,你再继续与他切磋,恐怕他从此不再用剑了。”
阿昭道:“哪会,阿年怕是太看低阿逑了。学剑之人,哪有这么轻易就放弃用剑呢?”瞥了不远处的阿逑一眼,阿昭又道:“且我观阿逑,是个脚踏实地一丝不苟之人,每回与我比剑虽是输了,但下回仍然是斗志昂然的。谢太尉当真好眼光,给你找了个这么好的随从。”
阿逑烤好红薯,抱了过来。
阿昭刚想接过时,谢年抢先了一步,他笑眯眯地道:“红薯烫,阿昭,我帮你剥皮。”谢年边剥边道:“阿逑原先是父亲的随从。”
阿昭一听,好奇地问道:“阿逑,你原先也是宛人么?”
阿逑道:“是的。”
谢年又道:“阿逑还曾在宛国的宫里当过差。”
阿昭问道:“你可有见过玥夫人?听闻玥夫人是三国里的第一美人,连日月星辰也不敢与其争辉。”
“阿逑身份卑贱,并不曾见过。”
阿昭可惜地说道:“真想亲眼见一见呢。”
似是想起什么,阿逑又说道:“不过夫人定是见过的,夫人是玥夫人的表妹呢。”谢年好生诧异,“此事我从未听母亲提过。”
阿逑道:“大人来了丘国后,过往之事便再也不许任何人提起。今日也是阿逑多嘴了,还请公子与小姐莫要透露出去。”说罢,阿逑又拿了几个红薯去了另外一边。
阿昭是见过王氏的,只是王氏虽称得上是美人,但也没有美到那种程度。
谢年剥好了红薯,放进一个小碗里。
“阿昭,你尝尝。”
阿昭含笑道了声“谢”。谢年道:“你我二人不必这么客气。”阿昭说道:“之前娇娇和我说,阿年是个好兄长,以后阿年若是娶妻了,她一定会不习惯。”
阿昭笑了笑,又说道:“待阿年娶妻时定要告知我一声,无论阿昭在海角天涯也会赶回来喝阿年的一杯喜酒。”
谢年的心一沉。
阿昭又道:“这几日我想了许多,只觉师父的话说得当真不错。这世间太大,即便穷极一生也不能领悟一切。我以前有一个心愿,只想日日夜夜不离师父。可如今独自出来数日,感受到这世间的宏伟,我的心愿也随之改变。如今我只想一心向剑,像师父那样追求大成之境。”
阿昭看向谢年,“因此我也不愿涉及儿女私情,关关雎鸠的情意固然动人,但剑道上的追求更让阿昭动心。”
这番话一出,谢年哪会不知阿昭早已看透自己的心思。
他沉默半晌,方爽朗一笑,“阿昭与我同岁,已然有了这样的境界,实在是让阿年望尘莫及。”
阿昭说道:“阿年过奖了。”
“阿昭接下来打算去哪儿?”
阿昭说道:“阿年果真极会察言观色,我都不曾开口阿年便知我有离意了。”微微一顿,阿昭眺望着远方,“我也不知,兴许我会先去境南看看。听闻境南之地有不少隐世高人。”
星机楼的掌柜遣了人来告诉卫瑾,见到有个和阿昭身形相似的姑娘,卫瑾匆忙赶去,才知是认错了人。掌柜见到卫瑾如此,也不由感慨阿昭当真好运气,遇到了个对自己如此上心的师父。
掌柜让人送了一碗芙蓉羹给卫瑾。
卫瑾一看芙蓉羹,不由色变。
那一日他就觉得有不对劲的地方。可思来想去也没有察觉出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如今一看这碗芙蓉羹,卫瑾的神色顿时一凝。
那天的车舆里分明是还有个人的。
若是随从的话,车舆旁边就已是站了一个。阿昭与谢年交好,谢年又曾邀阿昭一起去历练……卫瑾腾然站起,迅速去了谢府。
问到了谢年的行踪,卫瑾当夜快马加鞭赶去,硬是把行程缩短了一半。
卫瑾在琼国找到了谢年。
他开门见山便问:“阿昭人呢?”
谢年打量着卫瑾,日以继夜的赶路使得卫瑾有几分憔悴和沧桑,他的脸上满是急迫的神色。谢年慢条斯理地说道:“前几日在入琼国之前阿昭便与我分开了。”
“去哪里了?”卫瑾追问。
谢年也未隐瞒,他说道:“阿昭并未细说,只说她想去境南之地看看。”
卫瑾与谢年道谢,又迅速上马。
谢年叫住了卫瑾。
他意味深长地说道:“在卫公子的心里当真只将阿昭当成徒儿?”
说罢,谢年躬身施礼,施施然转身离去。
阿昭心悦于自己的师父。
他……便帮她一把。
红尘滚滚,难得碰到一个能入自己眼的人,可惜她心里却没有他,他们师徒多年,他自知插不进去。与其最后争得你死我活,倒不如中途便退出去。
她若能如愿以偿,那么他也无憾。
☆、32
一年后。
近几日来,五华山格外热闹,山下方圆十里之内的客栈找不到一间空房,就连茶肆和酒肆里也坐满了客人,掌柜打着算盘的手从早上起便没有停过,银子哗啦啦地赚了个满盆满钵。
掌柜笑不拢嘴的,心里恨不得五华山的论剑大会每月都来一回。
“两笼蒸饼,三斤羊肉,一壶清茶,还有一壶果酒,啊,还有一只……”小二嘴里重复地记了几遍,路过柜台时,掌柜一巴掌拍了下去。
小二“哎哟”一声,摸着脑袋,“掌柜你打我作甚!”
掌柜横了他一眼。
“又在偷懒了!连客人点的菜都记不住。是一只烧鸡两笼蒸饼三斤羊肉,两碗鱼羹,外加一壶清茶,一壶果酒,还要两个干净的小碗。”
小二说:“掌柜记性真好。”
掌柜又横他一眼,“干活去。”
小二连忙应了声“是”,心里嘟囔了句,真是人不可貌相,明明是姑娘家,却吃这么多东西,也不怕吃撑了。不过小二也就是稍微埋怨了下,每三年一次的五华山论剑大会总会出现些奇奇怪怪的剑客。
小二早已是见怪不怪。
菜很快就上齐了。
小二偷偷地打量了眼那位食量大的姑娘,穿着胭脂红的衣裳,发髻斜斜挽起,面上虽是未施粉黛,但相貌也十分清秀。若不是她身边有一把剑刃的话,任谁也想不到这样的一个姑娘会是剑客。
蓦地,红裳姑娘似是看到了什么,她笑着喊了声:“修儿,这里。”
小二顺着红裳姑娘的目光看去,只见一唇红齿白的少年郎踏步而来。少年郎停在桌前,无奈地道:“师父,今早我们才吃了烧鸡。”他有时候真怀疑师父的肚子就是万丈悬崖,怎么填都填不满。
阿昭笑道:“今早吃了烧鸡,现在就不能吃么?还有以后不许再质疑为师的肚子,”微微一顿,“心里也不许。”
宁修说:“是是是,修儿明白。”
半年前阿昭路经宛国,刚好撞见有人以大欺小,便顺手救下了宁修。阿昭本想送宁修回家的,不曾想到这孩子却非要拜她为师,宁修缠人的手段十分厉害,阿昭无奈之下只好收了宁修为徒。
日子一久,阿昭倒也开始庆幸自己最初的决定。
宁修懂事得很,也有几分慧根,且不少事情都能使唤着他去做。以前她不懂得师父的一番苦心,如今自己也为人师了,她方知师徒乱伦果真是大事。
想来那时不懂事的自己给师父添了不少麻烦吧。
此时,忽有人说道:“这一次的论剑大会,胜者定然又是方玄了。”
有人说道:“依我所看,方玄未必会再参加。他已是连赢了两回,剑客中无人不知方玄,其名气也传遍三国,去年已被宛王招揽,入朝为官。现在的论剑大会,他不一定会看在眼底。”
有人轻哼一声,说道:“方玄其人,难说难说。”
又有人说道:“即便方玄参加了,这一回也未必会是方玄赢。众所皆知,如今我们天云大陆里出现了一位奇怪的剑客,从不透露姓名,只知他爱穿红衣。”
“哦?你是说红剑客?”
“正是,这一年来多少恶徒一听红剑客之名便闻风丧胆。听闻红剑客的剑术出神入化,一人抵抗百人也能毫发未伤。依我看来,方玄的剑术不一定能比得过红剑客。”
“比不过又如何,我敢赌一斤羊肉。红剑客不会参加论剑大会。”
宁修一听,瞅了说话的人一眼。
只见那人双眼发亮,满是崇拜之色。
“红剑客高风亮节,乃是淡泊名利之辈。红剑客之名,如今是众人皆知,三国中又有哪一国不想招揽他?其盛名也堪比十年前的天山派卫瑾了。”
提起卫瑾,众人不禁有几分唏嘘。天山派的弟子哪一个不是文韬武略,好比琼国沈檀。十年前众人都在期盼着卫瑾能在三国中掀起何等风浪,未料却是悄无声息的。
之前虽是去了丘国,也给丘国提了不少治国良策,原以为卫瑾会留在丘国的,但后来却也不知去了何处。
有人感慨道:“卫郎入了世,可惜却一直是出世的心态。”
另外一人说道:“卫郎的心境又岂是吾辈可以想象,只能说高人始终是高人,吾辈也难以揣摩。”
阿昭给宁修夹了一块羊肉,问道:“可有找到好位置?”
宁修拍拍胸口,说道:“徒儿出马,师父可以放一万个心,是最好的观看位置。”宁修吃下羊肉,又喝了一口清茶,说道:“师父剑术高超,为何不参加论剑大会?以师父的实力,定能一举夺魁。”
阿昭淡笑道:“为师只是来看热闹的。”
宁修笑眯眯地道:“师父,他们都在说你呢。”若不是拜了眼前的姑娘为师,宁修这一辈子也想不到大名鼎鼎的红剑客竟然会是个姑娘家,嗯,还是个食量超级大的姑娘。
他竖起耳朵听人谈论,也不过是小片刻的时间,桌上的吃食就已是被师父吃剩了一小半,如今只剩一只鸡腿和两个蒸饼。见阿昭的手伸向鸡腿,宁修赶紧先夺了过来。
再这么吃下去,师父不担心,他这当徒儿的也担心。
阿昭也不计较,拐了个弯拿起蒸饼。
一个蒸饼入肚,阿昭喝了一杯果酒。见宁修眼馋地盯着果酒,阿昭睨他一眼,“你没满十六之前不许喝酒。”
宁修只好失望地喝了口清茶。
阿昭说道:“待论剑大会结束后,为师便带你去拜见师祖。”
这一年来,她走遍了三国,还去了一趟海外,经历了这么多,她已经完全放下了对师父的那份情意,也可以坦然面对师父了。
见宁修迟迟没有反应,阿昭问:“怎么了?”
宁修低头喝了口茶,摇摇头。
他虽是没见过师祖,但没由来的就是不怎么喜欢师祖,总觉得见到师祖后,师父便不会在意自己了。想起平日里师父偶尔提起师祖时的模样,宁修闷闷地又喝了几口茶。
卫瑾这一年来去了很多地方。
他在境南之地待了小半个月,可惜寻找阿昭依然是未果。之后他便离开了境南之地,他找遍了三国,但依旧没有阿昭的踪影。
每到一处时,他定会去当地最出名的食肆里询问。
有不少人见过阿昭,但可惜的是卫瑾一次都没有碰上。
一年的时间转眼即过。
卫瑾收到消息,有人说在五华山下的食肆里见到了阿昭。卫瑾立即马不停蹄地赶往五华山。属于剑客的五华山论剑大会,卫瑾也曾收到过邀请。
只不过卫瑾素来也不喜欢热闹,这些年来也忽略掉了。
如今得知阿昭在五华山,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阿昭是想要去参加论剑大会了。卫瑾心中欣喜,论剑大会起码要举行半月,这一回他定能见到阿昭。
这一年来,卫瑾从未停止过寻找阿昭。
起初他是担心阿昭,可是越到后来卫瑾就越是发现不知从何时起,他对阿昭竟也起了一模一样的心思。一年未见阿昭,他止不住地思念。
他想找到阿昭,想告诉阿昭。
为师也心悦于你。
大长老说阿昭是劫数,他下山是为了渡劫。
可现在卫瑾心甘情愿被劫给渡了。
他早就该发现自己一次又一次对阿昭的让步,并非因为阿昭是女娃,也并非因为阿昭是徒儿,而是因为他心悦于她。
快到五华山时,卫瑾心中忽然有了几分忐忑。
一年未见,也不知阿昭变得如何了。
这一回见到阿昭,他定要与阿昭说清楚,不能让她再逃了。
卫瑾伸手摸了摸发髻上的玉簪。
以前自己不喜欢玉簪,觉得玉簪重,可现在戴上阿昭的玉簪,时日一久,倒也适应了这玉簪。反而是一天不戴便会不习惯。
卫瑾是骑马先过来的。
后面还有一车舆,里面装的是这一年来卫瑾搜罗回来的美食方子。卫瑾每去到一处地方,见到有美食,便用尽法子软磨硬泡地让人写出方子来。
一年下来,这些方子也堆得足足有小山般高。
卫瑾想着若是阿昭见到了,以后即便是想偷偷溜走,也得掂量掂量了。
五华山将至。
卫瑾整理了下衣裳,他牵了马匹,迈步踏入了山下的小镇。
阿昭,我来了。
☆、33
卫瑾知道阿昭住在云来客栈里,他进了小镇后,便立马向人打听云来客栈怎么走。路人十分热情地为卫瑾指了路,卫瑾道了声谢,心情不由得有几分雀跃。
走了些许路后,倏有一阵甜香传来。
卫瑾的步伐一顿,侧首望去,原是有人在卖糖炒板栗,味儿很是诱人。小贩见到卫瑾凝望着自己的摊档,连忙招手说道:“我们这儿的糖炒板栗是镇里最香最好吃的,买了之后包你吃了还想再吃。我今日炒了一大锅,如今不过晌午就已经卖剩最后一包了。公子若是买的话,便算你便宜一些。”
卫瑾想阿昭定会喜欢。
他含笑上前,刚想开口时,忽有一道人影窜出,抢先一步说道:“我要了,给我包起来。”
卫瑾眉头一蹙。
他打量着眼前的少年郎。
生得唇红齿白的,身上穿着上好的缎子,发上束以翠莹莹的玉冠,乍看之下像是不知天高地厚的贵公子。卫瑾伸手阻拦,他道:“我先来的。”
宁修睨了他一眼,道:“买东西哪有分先来后到,你付钱了吗?”
话音未落,一吊铜钱在宁修眼前晃过,准确无比地落到小贩手中。卫瑾神色不改,与小贩道:“包起来吧。”
小贩面有为难之色。
卫瑾淡道:“正如方才这位小兄弟所言,买东西不分先来后到,谁付钱了便是谁得。”
小贩听了,只好与宁修说道:“这位公子爷,您明日再来吧。明日我定给你留一包。”宁修道:“老板,话不能这么说。正所谓做生不如做熟,你也知我天天都来光顾你的生意,没理由今日便不做我的了。”
小贩是知道宁修天天过来买糖炒板栗的,他道:“公子爷,不如这样吧,我也知道您孝心可嘉,买了板栗是来孝敬您的师父。明日你过来时,我不收你的钱,还送你两包。”
听到“师父”二字,卫瑾多瞅了一眼宁修。
他道:“本来你有这份心意,我也该分你一半的,但我徒儿喜欢吃这个,且食量不小……”
宁修翻了个白眼,“我才不要你假惺惺地让我,我师父食量也大,分一半还不如不要呢。”宁修扬起下巴,又道:“我师父一顿饭能吃下三斤羊肉五个蒸饼一只烧鸡,你徒儿能吗?”
卫瑾道:“我徒儿除此之外还能吃多一条鱼。”
小贩听着两人争执,傻了眼,这两位的师父和徒儿未免食量太大了一些吧。
卫瑾不愿再多说,伸手拿过包好的板栗,牵上马匹扬长而去。宁修咬牙切齿地和小贩说道:“他肯定在说谎,我才不信有人能比我师父食量大!”
宁修苦恼地叹了声,又问:“你知道哪儿还有卖糖炒板栗么?”
小贩想了想,“西街那边似乎还有一家。”
宁修赶忙往西街走去。
阿昭用过早饭后便使唤了宁修出去给自己买糖炒板栗。自从她收了宁修为徒后,每天支使他干活就成了阿昭的新乐趣,尤其是见到小徒儿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阿昭也能乐上好一会。
过几日便是论剑大会,她此番来五华山,一为看热闹,二为看看众人的剑术。这一年来她的剑术虽是突飞猛进,也算学有所成,但学无止境。
阿昭见宁修久久未回,干脆自己也出了客栈。
因论剑大会的缘故,这几日小镇里摆摊的特别多,更是有不少吃食。阿昭在一个烙饼的摊档前停留了一会,离开时手里多两包烙饼,过几日的论剑大会,一边看剑客比剑一边吃烙饼,最美好不过了。
阿昭喜滋滋地想着。
蓦地,阿昭闻到糖炒栗子的香味。
方才并没有看到摊档卖糖炒栗子的,阿昭心中一喜,以为是宁修找到自己了。她笑吟吟地扭头,唤了声“修儿”。
话音未落,阿昭整个人怔楞在地。
映入她眼帘的并非是宁修,而是一年未见的卫瑾。
“师……师父……”
卫瑾也不曾想到竟会在这里遇到阿昭,此时此刻的卫瑾脑袋一片空白,听到久违的声音,卫瑾空了许久的心总算被填满了。
他下意识地便大步走前,在大庭广众之下紧紧地抱住了阿昭。
“阿昭。”
“阿昭。”
“阿昭。”
他一声又一声地唤着,每唤一声,他心里便被填满一点。这一年来他总是做噩梦,梦见阿昭遭遇了不测,或是直到自己白发苍苍时方见到阿昭儿孙满堂。每次醒来他便心有余悸,只怪自己太过愚钝。
如今梦里的阿昭确确实实地被自己搂在怀里,他能清楚地感受到她呼出的气息,还有会跳动的心脏,卫瑾意识到自己果真早已沦陷。
不然此刻他便不会如此欣喜,甚至愿意让时间从此停止,就让他抱着阿昭直到地老天荒。
突如其来的拥抱让阿昭有几分惊诧,但随即便被惊喜掩盖。
阿昭也伸手拥住了卫瑾。
时隔一年,再次见到师父,她心中极其高兴。但更高兴的是阿昭发现这一年来的历练果真磨练了自己,如今被师父如此用力地拥抱,她再也没有以前的那般心如鹿撞。
她真的放下了以前的那一份感情,现在也能安然平静地面对一年前自己所犯的错了。
蓦然,卫瑾想起方才阿昭所唤的那一声“修儿”。
“阿昭……”话还未出口,冷不丁的有剑气袭来,卫瑾揽了阿昭迅速避开,冷眼扫去,竟是之前见到的那一位少年郎。
宁修跑去西街也没买到糖炒板栗,心里对卫瑾也有了几分怨念,没想到一转眼就见到这人在光天化日之下占师父的便宜。宁修当即拔剑出鞘,挥剑击来,厉声喝道:“登徒子!不要命了!”
卫瑾的三尺青锋一出,街道上的行人迅速退避。
这几日剑客们在街上争锋相对的也不是第一次,是以行人们也习以为常,纷纷退到一边看好戏,尤其是今日对阵的两位剑客容貌极其出色,少年有少年的妙,另一位白衣胜雪仿若画中谪仙。
阿昭还没来得及解释,卫瑾已是与宁修过招起来。
只不过宁修哪里会是卫瑾的对手,不过两招,卫瑾就打掉了宁修手中的剑。眼见剑锋直逼宁修的胸膛,阿昭翻手出剑,大喝道:“住手!”
咣当一声,卫瑾手中的剑被阿昭一挑松落在地。
在周围观看的众人皆是一惊,没有人看到阿昭是如何出手的,众人只觉眼前剑光一闪,红裳姑娘倩影轻晃,那个宛若谪仙般的男子手中的青峰就已是落在了地上。
速度快得让人不敢置信。
任谁也没有想到一个看起来不过是二八年华的姑娘剑术竟是如此高超!
卫瑾愣了下。
阿昭一脸着急地扶起地上的宁修,她紧张地打量着他,问:“修儿,可有伤到哪儿了?”见到宁修的手臂被划伤了一道口子,阿昭不禁蹙起眉头。
阿昭收了宁修为徒后,有一回师徒两人在山林里遇到山贼,宁修不幸被山贼砍了一刀在肩上,伤口很浅,但几乎是要了宁修的半条命,当时都快吓坏阿昭了。
明明只是手指长的刀疤口,但宁修的血却流个不停。
阿昭找来了郎中,一看之下方知宁修的身子异于常人,是万万受不得伤的,即便是再浅再小的伤,也容易让宁修致命。
平日里阿昭使唤宁修,虽有自己的私心在里头,但更多的是想让宁修多跑跑以便增强自己的身子。
如今见到宁修的伤口,阿昭面色都变了。
她又道:“为师带你去找郎中。”
宁修知道平日师父平日里自己一受伤,师父便大惊小怪的。他连忙道:“师父,我没事,真的不打紧。我的身子近来好了许多,只是擦破了皮,回客栈后擦点金创药便没事了。”
见阿昭眉头仍是蹙得厉害,宁修轻声道:“师父,我真的没事,你莫要担心了。”
阿昭左瞧瞧右看看,盯了半晌,见宁修脸色如常才稍微松了口气。
卫瑾看着阿昭紧张的模样,忽感失落。
方才明明是那人先挥剑过来的,可阿昭却对自己出手,现在甚至连眼角的余光都没瞥来一下,满眼都是那少年郎,彻彻底底地将他忘在了一边。
卫瑾的心一下子沉到了海底。
☆、34
卫瑾沉默不语地拾起地上的长剑,此时宁修走前一步挡在阿昭面前,满是警惕之色。他说道:“你也看见了,我师父剑术高超,下回想占便宜之前擦亮双眼看清楚。”
阿昭拉住宁修,冷声斥道:“修儿,不得无礼。”
被阿昭这么一凶,宁修委屈地说道:“师父!明明是他……”阿昭打断了宁修的话,她走到卫瑾身前,躬身一礼,“师父,方才是修儿冒犯了您,阿昭替修儿向你赔罪。”
“师父”二字一出,宁修就着着实实地愣住了。
平日里听师父提起师祖,师父也只说师祖是名扬天下的天山派弟子,是师父最敬佩的人。宁修那时听了以为师祖起码也过三十了,未料今日一见,竟是如此年轻。
阿昭又笑着与卫瑾道:“师父,修儿是阿昭半年前收下的徒儿。”
卫瑾认真地打量了几眼宁修,眼前的少年郎看起来也比阿昭小不了多少,他道:“这……这么快就收徒了。”
阿昭笑道:“师父十六岁时收阿昭为徒,阿昭收修儿为徒时也差不多满十六了,”她扯过宁修,说道:“修儿,还不过来拜见师祖。”
卫瑾瞅了下两人相握的手,微不可见地蹙了下眉头。
宁修纵然是心有不甘,也只能乖乖地说道:“徒孙拜见师祖。”想到师祖一见面和自己抢糖炒板栗,还跟自己过了几招,宁修就头大得很。
就在此时,一道拍手声响起。
随之而来的还有若干人,为首之人穿着锦衣华服,腰间挂着宝剑,剑鞘极其华丽,连着镶嵌了数颗宝石。只听那人拍手称道:“妙哉妙哉。”
他停在阿昭身前,说道:“姑娘的剑术妙极了,不知可有参加这一回的论剑大会?”
阿昭淡淡地回道:“没有。”
那人又道:“若是姑娘想参加的话,可以随时来找我。我定为姑娘在五华山上留一席之位。以姑娘的身手,想要在论剑大会里夺魁并非难事。我姓方,单名一个玄字。”
此话引来周围不少人的震惊。
方玄!
不就是那一位连赢两回论剑大会的名剑客么?
阿昭亦是有所耳闻,不过她依旧客气地拒绝,“论剑大会高手云集,在下剑术只是平平,且我也无意参加。多谢你的美意,我心领了。”
说罢,阿昭拱拱手,道:“告辞。”
方玄面有不豫。
他身侧的灰衣人不解地问道:“方才的姑娘也不过是只出了一招,速度虽快,但未必见得其剑术有多高超。大人为何如此热情相待?”
方玄说道:“她就是红剑客。”
灰衣人大惊。
“红剑客……是个女子?”
“对。”刚刚乍见之下,他就已是有所怀疑,再加上又是穿着红衣,又有那样的身手,而他屡次试探她也是不卑不亢地拒绝。方玄道:“是我们被传言误导了,世人都说红剑客如何厉害,我们便下意识地以为红剑客是个男子,所以追查这么久才会未果。”
灰衣人道:“大人,王上有意招揽红剑客……”
方玄不可置否一笑,眸色微深,他道:“是呀,我王有意招揽。”为宛国效力的剑客不多,他难得站稳了位置,又岂会让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姑娘来破坏他的大事?
他勾勾手。
灰衣人附耳过来。
方玄低语数句,灰衣人神色不禁凝重起来,他点点头。
“属下明白。”
回了客栈后,卫瑾也跟着阿昭和宁修一起进了厢房。卫瑾坐在木椅上,宁修坐在榻上,两人的目光遥遥一撞,各自撇开。
阿昭斟了杯茶,递给卫瑾。
“师父喝茶。”阿昭温和一笑,问道:“师父也是来参加论剑大会的么?”
卫瑾凝眸,声音柔和地道:“不是,阿昭,为师是来……”
宁修忽然“哎呦”一声,阿昭连忙起身,问道:“修儿怎么了?”
宁修指指臂上的伤口,说道:“方才也不会疼,不知道怎么的,一回来就开始疼了。”宁修瞥了下卫瑾,轻描淡写地说道:“师祖的剑真是锋利呢。”
阿昭连忙去拿了金创药,在宁修身侧坐下。宁修掳起袖子,阿昭抹了金创药小心翼翼地在伤口边擦拭着,模样极其专注。
卫瑾睨了一眼宁修。
宁修眯眼轻笑。
卫瑾脸一黑,撇过头喝茶。一杯茶入肚,心里还是燥得很,卫瑾又倒了一杯,这一回喝得有些急,不小心呛了几声。卫瑾抬眼一望,阿昭轻声问道:“修儿还有哪儿不舒服?”
宁修说道:“头有点疼,师父帮我揉一揉。”
卫瑾又呛了几声,见阿昭丝毫没有回头的意思,卫瑾面色有几分落寞。
他将茶杯重重一搁。
阿昭和宁修齐齐地抬头望去,卫瑾轻咳一声,“茶没了,我出去唤小二换壶新茶来。”卫瑾出去后,房里剩下阿昭和宁修两人。
阿昭斜眼看了下宁修。
“……还装么?”
宁修知道被识破了,也不觉窘迫,笑嘻嘻地道:“师父火眼金睛,徒儿就知瞒不过师父。”
阿昭伸手轻敲了下宁修的头,叹道:“要好好地与师祖相处,不许顽皮。”
“……是,徒儿明白。”
阿昭又问:“真的没有哪儿不适?”
宁修点头,“嗯,就是伤口有点疼。”
阿昭道:“以后不许如此鲁莽了。”
宁修道:“见到光天化日之下有人吃师父的豆腐,徒儿一时情急也顾不上什么了。”阿昭笑道:“修儿也不想想若非为师愿意,这天下间又有多少人能吃得了为师的豆腐。”
阿昭拍了拍宁修的手。
“记住要好好地与师祖相处,不许再这么胡闹了。你若再胡闹,为师也不帮你了。”
卫瑾回来时厢房里就剩下阿昭一人。
阿昭倚在窗边,细细地擦拭着沉水剑。听到开门声,她抬眼望去,笑意盈盈地说道:“师父回来了。”卫瑾心里本是有几分郁结,但此刻见到阿昭面上的笑颜,那几分郁结也渐渐消散。
卫瑾在心中默念了一句。
宁修是阿昭的徒儿,他要爱屋及乌。
卫瑾眼里多了几分柔意,他走上前来,轻声与阿昭说道:“沉水剑依旧如初。”
阿昭说道:“师父送阿昭的沉水剑,一直都是阿昭的心中至宝。”
她温柔地抚摸着剑身,像是在看自己的至爱。
虽说见到阿昭如此宝贝自己送他的东西是好事,但这样的目光却让卫瑾心里有些不舒服。他唤了声:“阿昭。”
阿昭回过神来。
卫瑾的眼里有复杂之色,阿昭似是意识到什么,她连忙道:“师父,阿昭没有那个意思。”阿昭放下沉水剑,认真地道:“师父,之前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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