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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3章 二百四十三、君问归期未有期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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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触怒了他,不过今日显然师映川心情不错,不时会与晏勾辰低声说着什么,他喝了酒,声音显得慵懒低沉,仿佛微风轻拂,令人心荡神驰,引得那些年轻朝臣的目光情不自禁地随他而动,但这样的目光也往往还有克制,没有一个敢变得近乎放肆,众人都记得很清楚,有一年某小国皇子出使大周,为青年容色所摄,酒后失态之际,很是说了几句混帐话,结果立刻就被青年挖去了双眼,生生吊死在城头,那人的惨嚎直到现在还有许多人记忆犹新。

    众人饮酒作乐,很是快活,一直欢纵到深夜,才陆续散去,师映川喝了不少酒,脸色微红,但他喜欢这种微醺的感觉,并不运功将酒逼出,只在外面随意走着,此时宫中灯火星星点点,在夜色中就多了几分迷离之意,师映川一手拎着酒壶,满脸惬意地走在雪地里,寒冷的夜风吹来,令人神清气爽,他忽然想起晏勾辰,对方之前离席外出,准备透透气,眼下想必是喝多了,不知道在哪里歇下了,师映川当下散开感知,很快,他就确定了晏勾辰所在的方位,悠悠然循踪而去,没多久,师映川就来到了一处僻静的暖阁,里面灯光昏暗,却是没有宫女太监伺候,师映川正有些奇怪,却忽然听到一阵异样的声音,他微微凝起眉头,来到窗下,然而不看则已,一看,竟是愣在当场,只见室中点着一盏宫灯,暗昧地照着床上的两个人,地上胡乱丢着几件衣物,晏勾辰全身上下不着寸缕,正仰面躺在床上,双眼闭着,在他身上骑着一个容貌俊秀,头戴王冠的青年,却是晏狄童,昏暗的灯光中,晏狄童黑发散乱,面上满是红晕与汗水,他两手撑在晏勾辰的身侧,白皙的大腿绷紧,臀部在晏勾辰腹下吃力地不断地起伏,眉头紧皱,面上带着满满的痛楚之色,可又有着浓厚的欣喜和兴奋,鼻腔和抿着的唇中断断续续地发出粗重的喘息,师映川站在窗外,眼见着这一幕,一时间仿佛是呆住了。

    ☆、二百七十五、多余的温柔

    晏狄童黑发散乱,断断续续地喘息着,在晏勾辰身上驰骋起伏,这一对兄弟眉目之间有几分相似,都生得出类拔萃,如此一来,这番纠缠也就显得格外旖旎,此刻外面天寒地冻,室内却上演着这一幕惊世骇俗的**大戏,而唯一的观众就站在窗外,看着这活色生香的一幕。

    师映川仿佛是怔住了,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双眼定定地看着里面发生的一切,以他的眼力,虽然室中光线很暗,但他却还是能够将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包括晏狄童脸上哪怕是最细微的一个表情变化,此时师映川的脑子里微微混乱,仿佛有一根弦被人猛地拉直了,绷紧,那原本肆意悠然的笑容都僵在了脸上,然后缓缓地消散开去,在这个寒风凄凄、兀自飘着细雪的夜晚,满眼都是令人血脉贲张的画面,一对亲兄弟交织在一起,这一切的一切,让人无法分辨出究竟是真是幻,师映川一声不吭,浓密的睫毛遮盖住下方一双猩红的眸子,唇角忽然冷冷一弯,说不出地讽刺,他并没有闯进去,也没有做任何事,只在外面站着,一开始时的惊愕与震撼到了此时已经完全转化为冷漠与理智——事到如今,只看室内两人的那般情形,即使立刻闯进去又怎样?该做的事情毕竟已经做了大半了,或早或晚,难道又有什么区别不成?

    师映川静静站在那里,他那刻花卷草纹的华丽衣袖在凛冽的寒风中却是纹丝不动,他异常冷静而平和,就如同是在看着一场与自己并无关系的闹剧一般,晏狄童头上原本整整齐齐的王冠由于动作渐渐激烈的缘故,已经歪斜起来,头发也散乱不堪,那并不瘦弱的白皙身体上更是薄汗涔涔,泛着暧昧的水光,而在他身下,晏勾辰则是蹙眉闭目,不甚清醒,看那样子,并不仅仅只是单纯的醉了那么简单,师映川看着这一切,眼中冷冽,如同刮起一股冰寒的风。

    又过了大概一盏茶的工夫,室内彻底安静下来,此时晏狄童已是汗水淋漓,也有些累了,他看着仍自昏沉的晏勾辰,眼中闪过毫不掩饰的爱意,他俯身轻轻吻着兄长的唇,抚摩着兄长白皙又不失结实的胸膛,这是一场单方面的欢好,虽然更多的是疼痛,并不觉得有多少快活,但此刻晏狄童却仍然心满意足,他久久亲吻抚摩着晏勾辰,终究小心地抬起身来,下了床,他是习武之人,身体自然受得起方才的一场荒唐,但那隐秘之处却免不了火辣辣地疼痛,晏狄童忍着,去拧了一条湿手巾,给晏勾辰细细擦净了身子,又一件件穿好衣裳,做完这一切,晏狄童这才满意地弯下腰,准备捡起自己散落在地上的衣服,然而就在这时,视线中却突然多了一双穿着步云锦靴的脚,纯黑的靴面上没有半点尘埃,只用银丝掐出简洁大方的莲花图案,刻花卷草纹的华丽衣袂遮住了靴腰,自上方垂下一块血色玉玦,压住袍边,一条金丝垂穗静止不动,唯有穗上串着的明珠幽幽反射着莹白的光,耀花了人眼,晏狄童心中大震,他甚至不用抬头去看,就知道来人究竟是谁,且不说对方在令他毫无知觉的情况下出现在这里的这份修为,只看那压着袍边被雕刻出莲苞形状的血红玉玦,除了那人之外,谁还会戴着?

    晏狄童突然间只觉得铺天盖地的寒意将全身包围,冷得他连四肢都快僵住,他几乎无法抬起头,去看那人的脸,饶是他平日里智计百出,但此情此景,他又能做什么?他把什么都算计好了,却偏偏出了这种要命的意外!正心神骇震之间,却听那人轻轻道:“……本座也不想问你是怎么得手的,无非就是那些套路而已,不过看来皇帝身边的人是应该清理一下了,吃里爬外的奴才要他们做什么?王爷,你很不错,胆子真的很大,皇帝身边都有你的人。”听着这些话,晏狄童突然狠命一咬舌头,借助疼痛让自己强行稳下心神,但就在这时,他的两臂猛地被人扭到身后,挣扎不得,那人冷冷说道:“本座这些年早就知道你的心思,只不过没有想到你会做到这种程度,倒是让本座很意外……”与此同时,一只冰凉的手抚上了晏狄童的臀部,晏狄童猛地一激灵,正欲开口,那只手又离开了,紧接着身后就响起衣带摩擦的窸窸窣窣声,忽然,男子的唇贴到了晏狄童耳边,一字一句地平缓道:“……皇帝是你的兄长,你却这样待他,不觉得自己很无耻么?现在你既然碰了本座的人,那么,就拿你自己来赔偿罢。”

    晏狄童顿时大惊,他就算是再傻也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当下立刻拼命挣扎:“不、不……唔!”

    一声痛呼生生被扼在了喉咙里,刚刚才被侵入过的秘处还十分柔软湿润,相当顺利地就被身后的男子一举攻占,狠狠直顶到底,晏狄童两边太阳穴的青筋尽数凸起,眼中呈现出不可置信之色——他以前从未被男性侮辱过,唯有晏勾辰是他真心所爱之人,因此才心甘情愿雌伏,与晏勾辰有了肌肤之亲,然而讽刺的是,就是在这同一天,他却又被另一个男人占有了身体!

    “这只是一个教训,让你知道本座的东西不许旁人来碰……”男子冷冷说道,昏暗的室内,床上晏勾辰昏睡着,而在地上,晏狄童半跪半伏,被身后衣衫整齐、只松了裤带的男子一下一下地撞击,毫不留情,皮肉拍打的脆响以及痛苦的闷哼充斥室内,晏狄童眼神涣散,嘴唇微微发白,汗水从他的脸上身上滴落,不知过了多久,当一股热流终于狠狠爆发在他的体内之后,晏狄童再也撑持不住,狼狈地倒在地上,那人也不在意,只起身系了裤带,然后来到床边,将晏勾辰抱了起来,向外走去,只留下一句话:“……今夜之事,本座不希望有人知道。”

    师映川将晏勾辰抱到了自己的玉和宫,他二人的关系天下皆知,旁人只当晏勾辰是吃醉了酒,自然不会怀疑什么,一时师映川将晏勾辰放到床上,他站在床前看着晏勾辰,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他脱下自己以及晏勾辰的衣裳,取出了平时房事用的香膏,他与晏勾辰在一起已经很多年,做这事自然轻车熟路,很快,室中就响起了紊乱失控的呻·吟声,一片无限春光。

    半晌,披头散发的师映川从晏勾辰身上直起身来,顺手扯了扯床头的一根金色绳子,很快,一群内侍抬了巨大的浴桶进来,几名宫女则捧了干净的内衣并沐浴用的物品跟在后面,一时宫人在屏风后兑好了水,师映川将晏勾辰抱进浴桶,宫女便上前替两人擦洗身子,一番有条不紊的忙碌之后,师映川躺在换了新被褥的大床上,侧身看着身穿明黄内衣的晏勾辰,晏勾辰脸上表情平静,已经睡熟了,师映川眼皮微垂,忽然一抬手弹灭了所有的灯盏,闭目而眠。

    翌日一早,天边已经渐白,晏勾辰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天水色的丝罗帐,他怔了片刻,一侧脸,看见身旁的被窝是空着的,帐中飘荡着一股清甜幽雅的香气,若有若无,晏勾辰一手掀开帐子一角,往外看去,不过这个简单的动作却带动着令他忽然皱了皱眉,只觉得一阵熟悉的刺痛从身下传来,晏勾辰一手扶住额头,蹙眉回想着什么,但脑子里却是乱糟糟的,唯有那放纵的欢乐感受还能模模糊糊地记得一些……晏勾辰微微翘起唇角,原本还以为只是个梦而已,不过现在看起来,倒不是的。他重新仰躺在床上,不想动弹,但透过低垂的薄帐,仍然可以模糊看到外面的光景,烛台上的红烛只烧了一半,还剩着半截,红色的烛泪堆积得层层叠叠,看起来倒有点像是一个个血红的莲花座,安静地开放在室内的每一个角落。

    晏勾辰静了片刻,忽又慢慢坐起身来,下了床,趿上鞋,缓缓朝着一扇十二重的巨大金绣屏风走去,待他转过屏风,就见师映川只穿了白色的中衣和长裤,系着一件素色内袍坐在那里,赤着脚踩在软缎便鞋里,拿着梳子慢条斯理地梳着瀑布般的长发,整个人显得悠闲而惬意,透着点漫不经心,晏勾辰看着镜前的青年,走过去从对方手里拿过象牙梳子,替他梳发。

    殿外冷风缭绕,吹落阶下无数红花,师映川从镜中看到晏勾辰手法娴熟地替他挽了髻,取了发冠戴好,这黄金发冠是师映川某年生日的时候晏勾辰送的礼物,上面用宝石镶嵌着九枝并蒂莲,宝光流霞,栩栩如生,仿佛随时都能引来嗜香的蝴蝶,师映川微微一笑,取了一支玉簪挑了些冬日里用来滋养皮肤的香膏,慢慢抹在手上,反复搓匀了,不露声色地道:“晚上睡得还好么?”晏勾辰在他雪白如玉的左耳上戴了一枚红彤彤的珊瑚坠子,顺便在耳后落下一吻,低声笑道:“昨晚我不过喝多了些,你倒好,趁机将我戏弄,现在却来问我睡得如何……”

    师映川听晏勾辰这么一说,心里知机,他昨夜虽然没有问晏狄童事情的来龙去脉,但也很清楚晏狄童必然从头到尾都将此事做得机密,不会惹晏勾辰怀疑什么,再加上自己后来的那番遮掩起到了作用,彻底盖住了最后一丝破绽,令晏勾辰这样敏锐的人也没有生出怀疑之心,当下便若无其事地笑道:“听你的话,倒像是我占了天大的便宜似的,却不知昨晚是谁夹着我不许……”话刚说了一半,晏勾辰已及时用食指挡在了青年的唇前,叹道:“映川难道不知道什么是非礼勿言么。”师映川哈哈一笑,顺势握住那根手指一亲:“怪哉,莫非天子也会害羞?”

    两人说笑一阵,便唤人进来伺候,晏勾辰洗完脸,一抬头就看见师映川正由宫人服侍着穿衣,一层一层的华服极其瑰丽,套在最外面的那件外衣由数层轻纱层层织就,看起来很单薄,实际上却是由名匠所造,十分保暖,黑色的衣裳却偏偏绣满了绚烂的桃花,如同花开静夜,十分不协调,但穿在师映川身上,就显得和谐了,只因纵然有万千桃花灼灼开满在无边夜色当中,却也没有他的容颜烂漫,晏勾辰凝神瞧着,如此遍身富丽华彩,却丝毫都无法将青年湮没半点,他突然不由自主地就想起十多年前第一次相遇的时候,那时师映川还是个连少年都不算的孩子,普通得在人群之中根本找不到,怎么会渐渐地就长成了这个样子了?长成了眼前这个眉若春山的男子?晏勾辰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又莫名地有些欢喜,却见师映川唇角微菱,目光是那么明亮,淡淡笑着瞧他,道:“辰郎这样看我,莫非是还想与我尽情**一番?”

    在场的众宫人眼观鼻,鼻观心,只当听不见两人之间的对话,晏勾辰抚额无奈道:“映川一早便与我调笑,我却哪里是你的对手?”师映川微微一笑,转了话头:“今日天气倒是还不错,又没有早朝,不如出宫走走。”晏勾辰自无异议,当下两人一起用了早膳,便乘车离开了皇宫。

    确实是不错的天气,空气清爽,阳光温薄,两人轻装简骑,除了驾车的车夫之外,只带了两个随身伺候的太监,师映川掀开车帘,指着不远处一家门口正冒着热腾腾白气的铺子道:“正好有刚出锅的包子,这家的包子做得不错,要不要尝尝?”晏勾辰笑道:“映川既然说好,想必真的是不错了。”便叫太监去买,很快,两个用干净油纸包着的热乎乎肉包子送到了晏勾辰手上,晏勾辰递给师映川一个,自己咬了一口吃着,顿时眉头微扬:“果然不错。”师映川笑吟吟地将手里的包子三口两口解决,道:“附近做东西好吃的地方,我不敢说都清楚,但至少也知道大半。”晏勾辰叹道:“自从登基之后,我就很少出宫,城中哪里有好吃的,好玩的,我都不清楚,也就小九时不时地淘弄宫外的一些玩意儿给我送来。”师映川听他说起晏狄童,神色不变,但此时虽仍是保持着笑意,却在唇边勾起了一丝微不可见的冷哂:“是啊,你们兄弟二人感情倒好。”晏勾辰有些感慨道:“生母早亡,我二人当初那么多年,也算是相依为命。”

    师映川不再说什么,他闭上眼,开始打坐,他们所乘坐的这辆车分为两层,用拉门隔着,外面两个太监正在煮茶,茶香透过雕花木门透进来,香气袅袅,晏勾辰看着青年双目闭合的平静面孔,心中有些涟漪,他二人相好已经有许多年,但时至如今,每当看到对方时,却往往还是会惊艳不已,那是伸手可及的清绝昳丽,底下却也暗藏着湍流险滩……晏勾辰眼中缓缓深沉下来,他自问自己这些年来已经做得够好,若是换了一个人,必然早已对他死心塌地,深爱不可自拔,然而这个人却没有,可若是不喜,若是无情,若是不在意,那也不对,但若说是爱,却也没有达到那个程度上,于是就吊在了半空,不会后退一步,也不会前进一步……

    外面风声淡淡,马车内一片寂静,未几,雕花拉门被轻轻拉开,一个大户人家里下人打扮的太监将刚刚煮好的茶送了进来,晏勾辰倒了一杯,慢慢啜着,他刚喝了两口,师映川却突然睁开了眼睛,说道:“今日你与我一起出宫,你可知道自离开皇宫的那一刻起,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们这辆车?”晏勾辰微微一笑:“以我的修为,只能探察到寥寥数人。”师映川轻笑,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小巧的玉如意,随意把玩着,道:“总之,平日里若没有一位宗师陪在左右,你决不能离开城中心范围。”晏勾辰乃是雄才大略之君,手腕非凡,他与师映川相辅相成,暗地里不知道是多少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别看师映川如此强势威风,但如果没有晏勾辰一力支持,他不会有今时今日这个局面,若晏勾辰身死,师映川就如同被断去一臂,大周再难维持眼下这个局面,更不必说继续扩张,因此无论是从哪方面看,师映川都不会让晏勾辰出事,所以平时他就算是离开摇光城,也会留下至少一位宗师在城中坐镇,主要就是为了晏勾辰的性命安全考虑,要知道古往今来,不是没有皇帝被武道强者摘去脑袋的血淋淋例子!

    马车稳稳在雪地里行驶,师映川重新闭目打坐,晏勾辰看着他如同老僧入定一般的身影,静静无语,马车里的光线原本就不是特别明亮,而师映川又正好坐在阴影范围里,从晏勾辰的角度看去,师映川整个人就像是一柄蓄势待发的神兵,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很想和师映川说话,说什么都好,哪怕没话找话也行,当下就伸手摸上了师映川身上的软甲,道:“这件甲衣倒是第一次见你穿。”这是一副十分精美且不失威猛的软甲,不知是由什么动物的皮制成,上面的鳞片足有婴儿拳头大小,呈天青色,做成无袖的褙子式样,只不过肩头那支立起来的仿佛鱼鳍似的一排带有倒刺的坚硬骨锋,就使得这件软甲多了一股掩饰不住的狰狞意味,师映川听他问起,便睁了眼说道:“这是我从一头海兽身上剥皮所制,坚韧非常,就连我的北斗七剑都是相当麻烦才慢慢割下了它的鳞甲,罩在身上不但大部分利器不得穿透,而且还能有效抵御一部分掌力,倒是一件珍贵的宝甲。”晏勾辰来了兴趣:“哦?如此说来,确实是难得。”

    师映川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不过那海兽身上只有背部一小块的鳞甲才有这个功效,其他部分的品质就差了许多,所以我得到的鳞甲有限,做完我身上的这件软甲之后,就只剩下一小块,我便做了一件内甲,等我回去就拿给你看,你穿在身上,虽然小了些,防御的部位有限,但也可以护住胸腹这等要害之处,你贴身穿着,也能以防万一。”晏勾辰闻言,黝黑的眼珠瞧着师映川,却忽然一笑,以半调笑的口吻说着:“映川的相好可不只我一个,为何只给了我?莫非我在映川心里……是头一份儿么?”说着,却是竖起了大拇指,在师映川面前故意摇了摇,师映川见状微微一笑,按住晏勾辰的手,回答得中规中矩:“他们几个的修为都远在你之上,况且他们的身份可不像你这样敏感,这内甲自然还是给你用着最合适。”

    听了这话,晏勾辰心中不知怎的,就流过一丝莫名的淡淡失落,面上却不变,只笑道:“原来如此。”师映川却恍若未闻,用手里那柄小巧的玉如意轻轻敲打着自己的大腿,叹道:“我年幼之时十分羡慕那些绝顶强者,向往着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像他们一样,无所拘无所碍,对于我来说,那就是最大的满足,而如今我年纪渐长,修为也与当初不可同日而语,到这时才忽然发现,小时候那样的想法真是很单纯,很容易满足……”师映川说着这些莫名其妙的话,从晏勾辰手中拿过喝了一半的茶,一口吸尽:“走了这些时候,应该到了罢。”晏勾辰掀帘向外看去,点了点头:“已经走了多半的路了,大概再有一刻多钟的工夫就到了。”师映川笑一笑,揽了晏勾辰的腰往怀里一带,道:“不过是出门散个心罢了,偏偏却有这么多苍蝇暗地里跟着,虽说咬不了人,到底却是叫人厌恶,不如我变个小戏法给你看?”晏勾辰知道他指的是那些暗地里的眼线,心中就明白了师映川是要杀人泄一泄戾气,遂笑道:“映川要变什么?”

    “……变什么?给你变一幅《雪里红梅图》如何?”师映川含笑盈盈,说话间却是眉心寒意森森,直可穿透一切,他松开了揽着晏勾辰腰身的手,让晏勾辰探头向窗外看,自己则是一手轻轻伸出,五指箕张,下一刻,青年白玉般的五根指头顿时狠狠一收!与此同时,菱唇微张,轻松吐出一个字:“……爆!”于是正探头看着窗外的晏勾辰便亲眼目睹了一幕血腥的场景,在他们的马车后,突然间同时炸开了十数蓬血雨,最远的估计距离马车足有近千丈,而最近的也有两百丈左右的距离,分布参差,这十数蓬血雨如同雪地里陡然盛开的十数朵红梅,看上去有一种狰狞血腥之美,果然是名副其实的《雪里红梅图》,晏勾辰心中微微一震,随即腰身一紧,已被人拉进怀里,师映川在男子耳边笑道:“我这幅《雪里红梅图》画得如何?”

    青年那种活泛欢喜的语气,实在无法让人把他和刚才那个举手投足间取人性命的狠戾魔王联系在一起,不过晏勾辰本人非但也是武者,更是天子一怒血流漂杵的帝王,再如何残忍血腥的事情他也并不在意,当下顺势躺在了青年怀里,唇角微勾:“画得很好。”师映川以手描绘着晏勾辰儒雅俊逸的眉目,低声道:“你资质有限,这一生能够达到先天境界就算是侥幸……”晏勾辰忽然握住了师映川玉白的指尖:“我本就年长于映川,他日我垂垂苍老,映川却依旧红颜不改,每每思及于此,我便心中惆怅不已,恨不能也有映川这样的天赋,上天入海,横行世间,这才是快活无双,与之相比,哪怕江山无尽,权势滔天,也是不能相提并论。”

    说这话的时候,晏勾辰就觉得好象无形中有一根细细的铁丝缠绕住他的心脏,缠了一圈又一圈,微微收紧,不至于多疼,却让人有说不上来的难受,师映川轻轻一笑,那如同血水晕开的眸底隐隐有无数晶莹的殷红光华在流转,令他整个人看起来有着妖异般的吸引力,他低头在晏勾辰额上吹着气:“可惜世间能替人改变资质的灵物也就那么一两种,而且可遇不可求,不是用人力物力就能得到的,除非出现奇迹。”晏勾辰忽然哈哈一笑:“所以古往今来多少帝王沉迷于炼丹求道,妄图长生不老,可惜都是镜中花水中月,到头来一场空。”晏勾辰说着,抬手轻轻一点师映川的鼻尖:“我求你一件事。”师映川有些意外,但他扬了扬眉毛:“你说。”

    晏勾辰的眉宇舒展起来,他也随之从师映川的怀里离开,重新坐正了身体,他的眼睛很亮,神正气清,尽显一国之主的威严,仿佛这世上千千万万人,能入他眼的,却是寥寥无几:“我如今只有长河一个儿子,日后他自然就是大周的主人,等我长出第一根白发的时候,映川就让长河侍奉枕席罢,若那时长河已经不再年轻,那就让他的太子代替他。”师映川闻言,神情微动:“你这是……”他心中已然明白晏勾辰的意思,不由得微微眯眼:“你是要我永世镇守大周?”晏勾辰微笑自若:“大周与青元教渐已密不可分,相辅相成,大周对你而言,非常有用,映川可以活得很久,两百年,三百年,或许更多,等到很多年之后,我想大周应该会是另一副光景,到那时我虽然已经看不到了,但映川还是可以替我看看这天下究竟是何等风光。”

    师映川静静看着这个男人,似乎他从来就没有完全了解过对方,很快,师映川忽然笑了,他拉过晏勾辰,在晏勾辰唇上用力一吻:“……好,到时候在辰郎的陵墓前,我会说给辰郎听。”

    说话间,马车徐徐停了下来,以师映川的耳力,略凝神,却是听见了远处隐约的笑语声,他从袖中取出一张银色面具随手罩在了脸上,只留一双眼睛和嘴巴在外,对晏勾辰笑道:“地方到了,我们下去罢。”晏勾辰亦笑着道:“听说这里的梅花今年开得格外好,可惜我一直没时间来看,上一次来这边已经是四五年前的事了,当时是跟小九一起,还弄丢了一个荷包,他非要去找,结果找了大半个时辰……”师映川不动声色:“你们兄弟感情很好。”晏勾辰笑道:“是啊,我就这么一个弟弟,怎能不多照顾他一些。”

    两人说着话,一面下了马车,眼下没有什么风,虽然冷,但空气很是清新,阳光薄薄的一层,冬树衰草,梅花点点,这是独属于冬天的美景,眼见着远处马车往来,不少富贵人家的子弟或是乘车,或是骑马,在指点着周围的景色说笑,师映川携着晏勾辰的手,在雪地里从容走着,两个太监亦步亦趋跟在身后,车夫则驾着车远远吊在后头,晏勾辰一副中规中矩的世家子打扮,师映川却是华服异甲,十分抢眼,引来许多目光,师映川毫不在意,指着前方一处大湖说道:“若是秋天便好了,正是这里一种灰鱼最肥的时节,可以打几条尝尝。”那湖极大,绵延百十里,可以一直与城中行航水道相接,也正因为大,所以湖面并未结冰,不少船只在水上悠闲往来,船上的人谈笑风生,很是自在,晏勾辰负手遥望,面上露出笑意,道:“如此看来,倒是一番太平景象。”师映川呵呵一笑:“还早着,等到天下一统,你才知道真正的太平盛世到底是什么模样。”晏勾辰心中一动,面上却微笑如初:“希望不会让我等太久。”

    师映川意味深长地笑:“不会太久的,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总有可以得偿所愿的一天。”

    偶尔出来走一走,对于已经登基多年的晏勾辰来说,是一种很让人放松的休闲方式,两人这般联袂而行,很自然地携着手,这世间对于男风之事并不如何排斥,男子之间婚配虽然少见,却也还是有的,况且晏勾辰俊美儒雅,风度不凡,让人一见之下便很有好感,故而这一幕落在旁人眼中,倒也觉得和谐,只不过他身旁的师映川戴着面具,装束也豪奢而怪异,就不免被人多看几眼,猜测这是哪里的老牌世家子弟出游。

    值此季节,小民固然要为衣食奔波,没有那等游玩的闲情逸致,但那些毫无生活压力的人却三五结群,赏玩嬉乐,此时湖上一条大船驶过,船上丝竹悠悠,众男女皆是锦衣华服,或坐或立,或凭栏持杯与人闲聊,不一而足,一片欢声笑语中,甲板上两个人各持一杯烫好的美酒,低声说着话,对周围的一切充耳不闻,其中一人衣着整齐低调,容貌端正,另一个却是个玫瑰般热烈逼人的红衣美人,这两人眉目之间隐约有一丝相象,却是宝相龙树与宝相宝花兄妹,二人手持酒杯,亲密而随意地交谈着。

    宝相龙树晃了晃手里的半杯酒,姿态慵懒闲适,他这次来摇光城乃是奉了父亲宝相脱不花之命,给满一周岁的师倾涯送包括长命锁在内的一些东西,也算是做祖父的一片心意,而他也顺便可以来看师映川,至于宝相宝花,她要前往断法宗探望连江楼,于是就顺路跟着兄长,兄妹两人轻装简骑,也不要人跟着,抵达陆地之后,又搭了条顺风船,船上是一群世家子弟,准备到摇光城,见宝相兄妹装束气度不凡,便也痛快请他们上船,如此,一路来到了摇光城。

    天气冷,宝相龙树却是心情愉快,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爱侣,他嘴角就忍不住微微上翘,一时间目光略移,却忽见妹妹宝相宝花望着水面出神,此时薄阳淡淡,照在宝相宝花脸上,越发显得粉面红妆,亮烈如一枝红梅,宝相龙树见她美貌一如当年,却将大好青春都消磨在那个方法永远也不会给她回应的男人身上,心中不禁微微疼惜,一手放在妹妹肩上,温和地道:“上次我跟你说的事,你觉得怎么样?那个赵……”

    话才说了一半,就被宝相宝花打断,她淡淡道:“我说过了,除了连江楼以外,我不嫁旁人,若他不要我,我就一辈子不成亲。”她话虽如此说,却也忍不住神情黯然起来,明显是难以自拔,固然语气决绝,却依然难掩自伤,宝相龙树暗叹一声,拍了拍妹妹的肩,暂时熄了再劝的念头,却忽听宝相宝花道:“哥,你看那人……好象是映川罢?”

    ☆、二百七十六、明悟

    宝相宝花的声音透出一丝意外,道:“哥,你看那人……好象是映川罢?”宝相龙树一愣,下意识地抬头望去,只见远处岸上两个男子正指着一处景致说笑,附近这样的人不是没有,但那两个男子却犹如鹤立鸡群一般,十分醒目,尤其那个身材挺拔高大的男子一身装束极为华贵,脸覆银色面具,让人很难不去注意,虽然看不到脸,但那熟悉的身段,一头瑰丽得出奇的丰密青丝,看在相熟的人眼里,哪里会认不出来?宝相龙树乍见爱侣,脸上顿时浮现出惊喜之色,但转眼这种喜色就消散了,他的目光落在师映川旁边的男子身上,看着对方满脸笑容地与师映川说着什么,宝相龙树自然不会不认得此人,那分明是当今大周天子,晏勾辰。

    岸上那两人举手投足之间,不掩亲密,宝相龙树看着这一幕,眉目间不用作势,便已有阴鹫之色如同乌云蔽日一般缓缓覆盖上来,宝相宝花最是知晓自家兄长的脾性,秀利的眉间不由得微蹙,纤长的玉指忽然轻轻一弹宝相龙树拿在手里的酒杯,发出一声轻响:“哥,你还是收敛一下罢,明知他就是这样性子的人,跟晏勾辰的事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又何必如此。”

    宝相龙树淡淡哼了一声,此时他虽是一脸冷肃,眉峰蹙紧,却仍然盯着远处的两人,目光未曾稍离,只听一声轻微的响声,原来是宝相龙树手里的那只酒杯被捏出了蛛网般的裂纹,宝相宝花没想到平日里一向深沉冷静的兄长却是会如此反应强烈,不禁双目一凛,用力一扯宝相龙树的袖子,宝相龙树却扭头看她,冰冷的眼神直刺过来,仿佛拉起一层无形的屏障,令任何人都不得踏入他的世界,宝相宝花被他这样的目光冷冷盯着,其中似有什么她无法形容的东西一直刺进了心底,顿时宝相宝花微微一震,扯住宝相龙树袖子的那只手却是僵住了,不过就在这个时候,宝相龙树浑身气机忽而一松,整个人已恢复如常,而这时大船也已经驶过这一处,将岸上那两人抛在了后面,宝相龙树这才冷然道:“晏勾辰此人……诡谲狡诈之辈!”

    却说师映川与晏勾辰在外游玩了一日,直到兴尽才乘车返回,他二人今日出宫,马车里原本预备了不少食物,中午也吃了些,但晏勾辰做了皇帝之后,只能拘在宫里,难得出来一趟,师映川就不急着回宫,准备带晏勾辰在外面好好吃一顿,玩乐尽兴,他对于附近一些好吃好玩的地方也算知道一二,当下问过晏勾辰的意思之后,载着两人的马车便很快地向城南驶去。

    摇光城身为天下数一数二的繁华大城,多的是令人一掷千金、流连忘返的销金窟,大约一柱香的时辰之后,师映川坐在灯火辉映灿烂的光影中,手里捏着一杯绿色酒液,与晏勾辰饮酒调笑,这里乃是摇光城最有名的风月场所之一,多的是王孙贵胄在此一夜丢下大笔的银子,更有那文人骚客趋之若骛,在这里吟风弄月,玩些风流把戏,此时师映川用筷子夹了一块鱼肉放进晏勾辰碗中,笑道:“这里的酒菜如何?”晏勾辰尝了那鱼肉,点头微笑:“确实不错。”

    不远处的圆台上,身姿高挑婀娜,穿一袭开岔鱼尾裙的女子正水袖轻抖,舞得正欢,雪白的**半掩半露,极尽妖娆,师映川喝着酒,看着曼妙舞蹈,这跳舞的女子一脸柔媚的笑容,眼神中却隐隐透着麻木,谁能想到此女原本是一位高贵的宗室郡主?当初晏勾辰下令将西凉太渊城中所有身份高贵的女子统统掳回,贬作娼妓,并且永世不准脱籍,这位曾经的西凉郡主,如今哪还有半点倨傲骄矜气质,先前师映川丢下一张大额银票给了管事,便让这个已经成为此处红牌的郡主娘娘身着暴露彩衣,翩翩起舞,而乐师奏的音乐更是一度风靡大众的曲子,那时晏勾辰因为师映川在太渊城受伤,愤而贬尽西凉贵女为娼的消息传出,有好事者诗云:太渊当日弃人间,破敌收京下玉关,恸哭六军尽缟素,冲冠一怒为红颜。后来此诗被人编进曲中,成就一首《西凉乱红曲》,顿时风靡天下,而大周一向政治风气较为开放,不以言谈罪人,对此无非一笑置之,并不追究,眼下晏勾辰听着曲子,一手跟着节奏轻轻拍着桌子,眼望师映川,笑道:“宫外这等风月场所果然别有滋味,我难得出来一趟,今日玩得倒也快活。”

    师映川闻言,低笑出声,伸手半揽晏勾辰腰身,一下一下地抚摸着,他的手掌凉而有力,如此轻缓抚摸,却是隐隐给了晏勾辰一种自己正在被珍惜着的错觉,一念既生,晏勾辰忽地心头微凛,他侧首看着师映川,青年衣领齐整,露出修长得叫人心神不宁的雪白颈项,肤泽光润,妖异逼人,让人又想看又不敢直视,目光闪亮如红色的晨光,是他见过的最耀眼的光芒,晏勾辰看着,眼底忽然闪过一丝复杂之极的矛盾之色,这眼神原本不该出现在他的眸中,但此刻却如同一张密密织构的蛛网,罩住了他所有的思绪,晏勾辰突然有点想笑,他再次告诫自己,你是皇帝,是大周的天子,你怎能放任自己对这个人产生感情?这种蠢事,不要做。

    曲子还在弹奏,舞还在继续,晏勾辰却已经有些意兴阑珊,只不过并没有表现出来罢了,他放松了身体,倚在师映川身上,仿佛一个长途跋涉的旅人终于敌不过长时间前进的疲惫,暂时休息片刻,他微微闭起眼,右手看似不经意地轻轻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庞,要么怎么说每个人都有两张面孔呢,自己从懂事以来,好象就开始戴上了一张面具,应对着周围的人,至于真实的自我,时间长了,就连他自己也弄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样子了……晏勾辰静静沉思起来,忽的,一个吻落在额上,令他下意识睁开了眼,师映川戴着银色面具的脸孔就这么出现在视线中,青年眼里有点笑意:“你倦了?”晏勾辰表情如故:“没,就是觉得这样更舒坦些。”

    “你倒是会享受。”师映川一笑,他不比晏勾辰此刻心中纠结,反倒是有些没心没肺的样子,恣意流连温柔乡,他索性展袖一搂,让晏勾辰躺在自己怀里,枕着大腿,用沉甸甸的银筷夹了菜,喂进晏勾辰嘴里:“这下岂不更是舒坦?”晏勾辰眯着眼,笑容温和:“有映川这样服侍,自然是天下最舒坦的事情。”师映川哈哈一笑,手指勾了勾对方的下巴:“让我伺候倒不是不行,只要付得起工钱就是了。”晏勾辰叹道:“能让映川满意的工钱,想必我是付不起的。”

    两人说笑着,一边听曲赏舞,倒也快活,一时师映川喝光了面前的酒,唤人再取一坛来,他起身擦了擦手,对晏勾辰道:“我去去就来。”晏勾辰知道他应该是去小解,便也不在意,笑着点了点头,身后两个太监忙上前接替了师映川的活计,为晏勾辰剔蟹剥虾,晏勾辰看着不远处那翩翩起舞的美人,眼中却不见了方才跟师映川在一起时的笑意,面上一片冷淡平静,却是连半分表情都欠奉,只安静地吃菜,旁边太监将剥好的虾蘸了酱料,红色的虾绿色的酱料,看起来很有食欲,晏勾辰伸筷去夹,哪知筷尖刚刚碰到虾子,一个声音却忽然道:“他呢?”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令在场的两个太监悚然而起,只见室内不知何时却是多了一个人,一身素袍,长身玉立,满头黑发梳得一丝不苟,用金冠整齐束住,眸中微芒流转,一双眼里透出的精光如霜似雪,在晏勾辰面上一绕,随即又凝定下来,晏勾辰缓缓起身,面上露出一丝和气的笑容:“原来是少狱主。”也许是错觉罢,晏勾辰只觉得对方的眼神在自己身上久久停留,这种感觉并不令人喜欢,有一丝被人掌握的束缚之感,也由此令晏勾辰一时间不禁暗皱眉头。

    宝相龙树道:“……映川怎么不在。”他的语气淡淡的,甚至有点听不出究竟是开口询问,还是自言自语,此刻他腰间所佩的乃是一柄乌鞘古剑,造型古朴简洁,尾端缀着一条金黄色缨穗,而并非从前那柄名为‘月射寒江’的宝剑,那‘月射寒江’据说是当年打造‘别花春水’的神匠在同一炉所造的一对宝剑,从前一直在山海大狱中珍藏着,宝相龙树自打结识了师映川,就将此剑取出,随身带着,这也让他认为自己与师映川乃是冥冥之中注定的天赐姻缘,后来师映川弃剑离开了断法宗,宝相龙树便将那‘月射寒江’重新放回秘库,再也不用。

    晏勾辰看着这个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他当然不是第一次见到宝相龙树,这个男人在面对自己的时候并未摆出什么倨傲骄慢的姿态,但那股隐隐冷漠的针对性气质,旁人或许感觉不到,但晏勾辰却很敏锐地探知到了,这种说不上来究竟是敌意还是厌恶的隐藏情绪令晏勾辰生出一种非常不舒服的感觉,但晏勾辰是何等人,哪里会将这些东西放到台面上,他表情依旧温和,语气亦且得当地笑道:“国师暂去方便一二,应该就快回来了,少狱主稍等片刻就是。”

    宝相龙树听了,表情一动不动,站在原地,这时一坛酒送了进来,晏勾辰从容自若,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淡淡微笑道:“这酒不错,少狱主,不如一起喝一杯?”这一句话将此刻有些僵硬的气氛不动声色地尽数卸开,宝相龙树看了晏勾辰一眼,忽然间脸上的表情就自动归于平和,一派若无其事的模样,他走过来坐下,目光略略一扫,看见案上除了晏勾辰面前的酒杯之外,旁边还有一只一模一样的杯子,杯底有着一层残酒,他知道这必是师映川方才所用,当下就拿起来,一旁两名太监互相看了一眼,各自为两人斟酒,宝相龙树神色平淡,手里却是把玩着一块碧油油的莲花形美玉,他虽容貌不算出众,但自有一种属于他的独特魅力,晏勾辰不露痕迹地打量着对方,忽然微微一笑,取过已经斟满的酒杯,轻抿了一口。

    正值此间,有行走之际衣料轻微摩擦的声音传来,两个年纪差不多的男人顿时不约而同地抬起了头,就见师映川步态轻松地走了进来,虽然脸上罩着面具,瞧不见表情如何,但看那走路的姿态,就知道他心情不错,师映川显然没有料到会在这里见到宝相龙树,他微微一愣,随即就笑了起来:“宝相,你怎么来了?”说起来,自从前时一别,这些日子两人都不曾碰头,只互相通了一回书信,以至于此刻乍然见到宝相龙树时,师映川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惊喜,但紧接着他就怔了一下,因为宝相龙树此时的样子有些不同,犹记得从前每次见面的时候,对方的欣喜快活之情远远胜于他,溢于言表,而此时男子一身低调的长袍,神色亦是淡得几近于无,仿佛与室外的冰天雪地融为一体,与周围灯红酒绿的环境格格不入,并不见什么喜悦之态,师映川是聪明人,微一转念就自然明白了症结所在,面对这样的情况,他只作不知,走过去从容坐下,道:“怎么忽然到这里来了?这次是有事顺路来看我,还是特意来瞧我的?”

    宝相龙树端正地跪坐在绣垫上,眼神有片刻的迷离若失,然而他很快就表现出与平时一样的态度,笑道:“涯儿也有一周岁了,父亲和季叔叔叫我送些东西来,也让我告诉你一声,若是以后有时间了,就带涯儿去蓬莱一趟,让他们看看小孙儿。”师映川听了这合情合理的话,点头道:“这是自然,等涯儿略大一些了,我就带他去探望两位父亲大人,他现在还小,乘船出海不方便。”两人就这件事简单说了几句,随后就是意义不明的安静,原本这里惬意暧昧的气氛在宝相龙树出现之后就被驱赶得干干净净,再继续留下来也没什么意思,更没有必要,于是三人在片刻之后,不约而同地达成了一致,很快离开了此处,一起乘车往皇宫方向而去。

    晏勾辰十分知机,只说还有奏折要看,直接去了自己的寝宫,留下师映川二人往玉和宫去。

    殿内灯火通明,师映川脱了身上那件宝甲,摘掉面具,坐了下来,红宝石似的双眼看向宝相龙树,宝相龙树知他意思,便直截了当地道:“今天我和宝花在船上瞧见了你跟晏勾辰。”师映川略觉意外:“她也来了?”宝相龙树面色淡淡:“她跟我顺路,准备去断法宗,现在已经在客栈住下,打算看过涯儿再走……你这身打扮很显眼,我只稍作打听,就知道你和晏勾辰去了哪里,所以方才便找过去了。”宝相龙树简单扼要地说着,见师映川只是微微侧耳静听,这般情状虽然让他不知道为什么有一丝淡淡的失落,但他也知道,面前这个男人已经不可能再是十多年前那个古灵精怪的少年了,而唯一让他有些安慰的是,至少现在,他们还在一起。

    师映川听着对方的话,在这个时候,他忽然注意到宝相龙树的眼神,那是平静安然的眼神,风平浪静,然而师映川早已不是当初的他,现在的他能够捕捉到更多更深层次的事物,尤其当千醉雪一事发生之后,他想到了许多原本并不会去深究的东西,所以此刻他发现宝相龙树的眼神不是什么出自内心的平静安然,而是一种无奈所造成的深沉,因为没有办法改变现状而生出的无奈,或者更确切地说,是忍耐,使得表面上看不出丝毫波澜,所以在外人看起来,那就是平静,但谁能说这不是另一种形式的蛰伏?等待着,安静着,等到出现合适的契机……

    如果真的机会出现,也许,这个男人就会像草丛中蓄势待发的狮子那样,悍然发动罢……师映川心头转念,突然间就想起千醉雪,想起那块玉,他不禁就此苦笑,同时也微微凛然:即便是普通人家,只要有妻妾同时存在,女人们就免不了互相明争暗斗,那些女人只是普通人而已,就已经如此,而自己的这几位亲密伴侣哪一个不是人中龙凤,天之骄子?这样的人何等骄傲,怎会真正愿意与他人分享爱人?自己从前被表面的平静所蒙蔽,没有看到底下涌动着的暗流,竟然天真地以为他们之间可以和平共处,亲如一家,如今想来,是多么可笑啊!

    烛光盈盈如同星子遍洒,温暖且柔和,而殿中却忽然出现了片刻的空白,让人觉得有些说不出的异样,师映川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不知在想些什么,仿佛是一尊雕塑,又或是一幅隽永的画,他涌动的心绪旁人自然不清楚究竟是什么,但并不代表对此毫无知觉,于是正当他微微失神之际,一双手已按在了他的肩头,伴随着宝相龙树温柔的话语:“……怎么忽然就发呆了?”此语入耳,师映川的身子顿时一僵,但他掩饰得十分及时,并没有让宝相龙树察觉到,当下他目光在对方脸上一扫而过,眼内一片清明,再没有半分恍惚,他顺势望着宝相龙树,却觉得这张再熟悉不过的脸上仿佛罩着一层迷迷蒙蒙的雾气,令人辨识不清下面真正有什么,猛然间师映川终于释然,知道自己从前犯了多么大的错误——他师映川喜欢窥探揣摩人心,喜欢借此掌握全局,运筹帷幄,却忘了人心这种东西,从来都不是能够被完全猜透的!

    原来用尽一生一世,也往往无法把一个人看透啊……师映川在此刻虽不能说看透了某些人,但至少他已经看透了一些事,尽管他不喜欢这样的答案,但那偏偏是清晰地存在着的!师映川心中念头纷至沓来,却是多而不乱,他看上去半点无事,注目宝相龙树片刻,面上渐渐柔和起来,似是想到了什么,抬手在男子脸上轻抚,道:“你是在生我的气?”青年声音低婉柔回,似情侣之间赔小心时的温顺,但那舒朗的眉宇却分明没有半点小意温存的意思,反而更趋于调笑,手上的动作却没有任何停顿,从宝相龙树的脸向下滑移,轻轻抚过脖子,故意在喉结处停留了片刻,接下来却是顺势滑进了衣襟里,这一整套动作如同行云流水,柔和而暧昧,而宝相龙树渐渐明亮的双眼也说明了这番举动所带来的效果非常好,他的脸色微红,这当然不会是什么羞涩,而是男性动情的前兆——在面对师映川的时候,他的定力从来都不够好!

    师映川却好象完全没看到似的,只顾着把自己的手越发往宝相龙树衣襟里钻,他找到了那结实胸膛上的焦点,指尖按住那里,轻轻揉搓,几乎是立刻的,原本柔软的所在顿时坚硬如同石子,而师映川这个熟惯风月的老手却好象青涩少年一般惊讶地挑了挑眉,疑惑地‘嗯?’了一声,仿佛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满面无辜,他的姿态干净而纯真,他的容颜精致得无与伦比,这不该仅仅说是俊,也不该仅仅说是英朗,这完全是一种美,一种足以让人飞蛾扑火的美,他是如同太阳一般耀眼的男子,那微微翘起来的无辜眉梢,那种感觉,灿烂得叫人睁不开眼,宝相龙树只觉得全身仿佛被雷电击中,他轻轻一颤,心中只觉无限柔情蜜意,他突然就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就像是认识了这个人很早很早,仿佛上辈子就认识的,那是柔情似水,却又缠绵得让他心痛,他凝神看着男子,黑色的眼里透出难以言语的深情,而对方也在看着他,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眸底莹光流转,好似一朵无尽黑夜之中静静绽放的花,那是悄无声息又孤芳自赏的美,他听见男子轻轻叹了一口气,笑道:“你啊,怎么又吃醋了……”

    这声音柔软又低沉,带着师映川特有的语气音调,有一种特别的磁性诱惑,也有着三分歉意,三分纵容,三分埋怨以及一分爱意,宝相龙树顿时心头酥麻麻的,恨不得伸手狠狠去挠,那简直就是别样的勾引,无法形容的勾魂蚀骨,字里行间的春意让人绝不会误会他的意思,霎时间,宝相龙树却是直接起了反应!然而就在这时,青年的手却从他的衣内收了回去,但紧接着又很快向下,准确地握住了男性最私密的部位,宝相龙树的喉结禁不住用力一颤,眼睁睁地看着青年扬眉一笑,灵活的手指隔着衣料缓慢地作祟,宝相龙树倒抽一口气,心中一蓬野火几乎就要压不住,他突然一把抓住了青年的手腕,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张勾魂夺魄的面孔,呼吸微促,声音也有几分难以察觉的沙哑,低喃道:“……川儿,你这是在邀请我么?”

    回答他的,是那修长手指的放肆揉动,而师映川的另一只手已摸上了宝相龙树的腰,轻松扯下了腰带,不过是片刻的工夫,宝相龙树的外裤和里面的贴身亵裤便悄然滑落,师映川嘴角微扬,右手探进对方的袍内,很快,他的手又撤了出来,只不过那雪白的手指和掌心上,分明有点点温润的水光,然而这仅仅只是开始,师映川的脸上扬起似笑非笑的表情,紧接着,他却是将几根被沾湿的手指轻轻在自己唇上一抹,更要命的是,那猩红的舌头也随之探了出来,将指头上那些晶莹的微稠水渍缓慢舔净,那殷红的眼眸也在同一时间眯起,水波流转……

    宝相龙树只觉得脑子里‘嗡’地一声,所有的理智仿佛被一把火瞬间烧得干干净净,腹下硬涨得几乎快要爆发,他再也忍耐不住,狠狠地一把攫住青年的手腕,将对方整个人从椅子上拉起来,偏在这时,师映川却将手指上残余的液体在他唇角一抹,低笑道:“……忍不住了?”而就在青年的低笑声中,宝相龙树用力一扯,拽下了对方的腰带,他狠狠咬住青年的唇,两人跌跌撞撞地来到床前,一路抛下一件件的衣衫,宝相龙树将对方用力推倒在床上,自己随之压了上去,很快,两具成熟的男体紧紧纠缠在一处,就此拉开了一篇狂乱放纵之夜的序章。

    夜渐渐深了,一切也都平息下来,宝相龙树健美的身体表面汗水淋漓,肌肤闪烁着阳刚色泽,脸上的汗水蜿蜒汇聚在下巴上,脸色晕红,神态之间流露出一丝慵懒,给他不算出众的面孔平添了几分男性魅力,他跨在师映川身上,两人依旧紧密连在一起,师映川一手抚摸着他光滑紧实的大腿,另一只雪白的手掌则在他宽厚结实的胸脯上有些漫不经心地抚弄着,而此刻宝相龙树低头看着身下的绝色男子,对方散乱的黑发将肤色衬映得越发如雪如玉,那是一种或许只有妖物才会具备的美,令人警惕甚至隐隐地恐惧,但又难以抗拒,宝相龙树看得有些入迷,为什么认识多年了,每每看到这人的时候,还是会怦然心动?有那么一瞬间,宝相龙树觉得自己也许注定会死在这个妖物手里,而同时他的身体也出现了最诚实的反应,酸涨发麻的秘处微微抽搐着攫紧了青年还置身于自己体内的部位,师映川顿时倒吸一口气,一巴掌打在男人结实泛红的臀上,哑声道:“……宝相你太贪心了,都已经两次了,还喂不饱你?”

    这一巴掌并不轻,打得臀部略有些火辣辣的感觉,但其间又有一丝丝微带凌虐的快意,宝相龙树厚实的背部紧绷着,身上的汗水令肌肤都泛着诱人的光泽,他微蹙着漆黑的剑眉,烙满艳丽吻痕的胸膛随着呼吸均匀起伏,双眸深沉得近乎不见底,低头舔了舔青年红润的唇瓣,额际覆着一层剔透的薄汗,低哑笑道:“怎么,难道川儿不行了么,我记得我的川儿可没这么不中用……”刻意放轻的低语听起来格外诱惑,同时宝相龙树那汗湿的长发也有几缕拂在了师映川的鼻尖上,有点痒,师映川平静的眼神微微向灼烈转化,一只手忽然用力抓住男人结实的腰杆,看着对方的面容,眯起眼睛低声威胁道:“你这个贪心不足的家伙,知不知道挑衅是要付出代价的?”宝相龙树英挺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迷离,他眯缝着双眼,一丝毫不遮掩的放肆笑意在他上扬的眉梢漾开,师映川看他表情,就知道他心中所想,而这亲狎又甜蜜的表情霎间就点燃了师映川的全部理智,令再一次的放纵就此触发——毕竟不管怎么说,夜,还长。

    ……燎原的情火已经渐渐熄去,男子试图推开自己身上兀自痴缠着的帝王,但对方却紧紧抱住男子的腰肢,不肯稍离,眼中所流露出的温柔之色,几乎能将人溺毙在内:“莲生,让我再抱你一会儿,求你了……”男子看着开始耍赖的爱侣,轻而易举地就识破了对方的小心思,忍不住蹙眉道:“……都已经三次了,你还不足?阿谕,你莫要太过分,我明日还要早起练功。”

    宁天谕仿佛一个旁观者,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浑身冰冷,男子的表情,就是这样的表情,只要他每次这样看着自己,自己就什么都愿意!宁天谕不能动,不能出声,如同沉沦在一个深深的噩梦里,只能看着这一切,这时男子似乎是被爱侣恳求渴切的神色弄得心软了,放弃似地闭了闭眼,叹息声中,汗湿的身体主动贴住帝王,淡淡道:“……最后一次,没有下次了。”帝王惊喜地连连亲吻着男子,小心地再次占据那温暖的所在,无尽的快意中,他吻着爱人的眉心和双唇,喘息道:“莲生,这辈子有你,我应该很知足了,但我很贪心,我想要更多……”男子蹙眉忍住身下的涨痛,回应着对方的吻:“……你想要什么?”帝王的动作越发狂肆,奋力鞭挞着身下结实的躯体:“若有来世,莲生,可不可以你……先爱上我?就像我一样,毫无理由地爱上你……”男子不知想到了什么,瞳色深沉,微微闭上了眼:“……好,我会还给你。”

    两具成熟的男体在阔大的龙床上抵死缠绵,宁天谕一动不动地看着这些画面,明明如此甜蜜,如此美好,然而对于他来说却是最大的讽刺,现在想来,其实并不是没有端倪的,男人偶尔不经意间眼中的短暂失神,浓情蜜意之际曾经下意识地避开自己满是爱意的凝视,那是因为心虚吗?或者是可笑的愧疚?这是不是说明那个人还算是有最后一点廉耻和人性,然而那又如何?该做的事仍然毫不犹豫,半点也不曾手软!一时间宁天谕的心脏像是被刀子狠狠切割,割开无数血淋淋的深痕,痛苦不堪——莲生啊,叫我如何能饶过你,叫我如何能够放过你!

    “……唔!”师映川猛地弹坐起来,心脏怦怦狂跳,他下意识地环顾四周,却只看到静静亮着的烛火,整个殿内安静得像一潭死水,这时一个微哑的声音却忽然响起:“川儿,怎么了……”却是原本睡在他身旁的人被惊醒,宝相龙树打个哈欠,胳膊一伸就把师映川给搂进了怀里:“是做噩梦了罢?”师映川勉强笑了笑:“是啊,一个噩梦……”宝相龙树的手饱含挑逗意味地揉上了他的小腹,在他耳边低语:“用不用我安慰你一下?”师映川捉住男人不安分的手:“你是存心想把我榨干是罢。”现实与虚幻交织,令人有些恍惚,师映川哪里还有兴致做什么,他抱住宝相龙树那温热而强壮的身体,闭上了双眼,喃喃道:“让我睡一会儿,我真的累极了……”

    翌日一早,当宝相龙树醒来之际,却发现身边空空如也,他掀开罗帐,视野内空无一人,师映川不知去了哪里,不过床头却放着叠得整整齐齐的崭新衣物,从内衣到外袍,包括袜子,地上还有一双新靴,不远处还有盥洗用具,宝相龙树见状,便拿起衣裳穿了,他是练武之人,昨夜的放纵并没有令他的身体产生什么问题,而那私密之处由于被师映川涂了上好的药膏,现在倒也不觉得很难受,何况宝相龙树生性勇悍,小小痛楚在他看来并不碍事,当下穿好衣物,又梳洗了一番,正打算出门之际,有人却已掀帘进来,笑道:“醒了?看起来气色还不错。”

    师映川一身蓝衣,腰间系了条缂丝麒麟纹镶金玉腰带,手里拎着一个沉甸甸的大食盒,面带微笑地走过来,把食盒放在桌上:“饿了罢,我也还没吃饭,一起吃罢。”说着,从食盒里取出各种精美吃食,一一摆在桌上,又盛了两碗粥,这才坐下来抄起筷子,宝相龙树也坐了下来,见师映川气色很好,便道:“怎么这么早就出门了?”师映川夹了菜放进他碗里:“我刚才去看了涯儿,一会儿带你去瞧。”宝相龙树笑道:“宝花还在客栈,叫她过来罢,她还不曾见过她侄儿。”师映川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当下就唤了人进来,吩咐此人去带宝相宝花进宫。

    两人用过饭不久,宝相宝花便到了,同时也带来了宝相脱不花与季青仙给孩子的礼物,一上午师映川都陪着宝相兄妹二人,宝相宝花十分喜爱师倾涯,她年纪已经不小,是成熟的女子,身体本能中的母性令她对于师倾涯这个小侄子格外爱护,一旁师映川默然看着宝相宝花满面笑容地逗弄着师倾涯,事实上,世间那些处于她这个年纪的女子,绝大多数都是已经做了母亲的,而她的青春,她最美好的年华,却悄无声息地耗费在一个不会回应的男人身上……

    午间三人一起吃了顿饭,宝相宝花并不准备在摇光城逗留,便告辞离开,前往断法宗,师映川也不留她,任她去了,自己陪着宝相龙树在室内说话,宝相龙树昨夜颇为放纵,师映川担心他不适,便让他睡午觉,休息一下,宝相龙树躺在床上,拉住师映川的手,舌头轻舔对方嫩白如玉的指尖,师映川被他弄得有些痒,不禁缩手笑道:“闹什么?又打坏主意了是罢。”宝相龙树黑眸微眯看着他,低笑道:“是啊,确实在打坏主意,想吃了你。”师映川扶额:“你这个怎么喂也喂不饱的无底洞……快给我老老实实地睡觉,别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勾当,我可不会由着你的性子乱来。”一边说,一边拉过被子,给宝相龙树盖好,宝相龙树笑吟吟地望着他,忽然握住了青年的手,认真道:“我还记得你小时候的样子,那时你长得真是不美,可我不知道怎么了,就好象着魔似的,一眼就喜欢上了你,毫无理由……川儿,你说这是为什么?”师映川眉目柔和起来,他轻吻男子的薄唇:“为什么?也许是因为我和你之间,有缘分。”

    宝相龙树睡着了,师映川轻轻吻了吻他的额头,起身走了出去,外面正在下着稀疏的小雪,师映川来到御书房,晏勾辰正在聚精会神地批阅奏折,见他来了,便笑道:“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了,少狱主那边……”师映川顺手拿起案上一块点心塞进晏勾辰嘴里,道:“怎么闻到一股子酸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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