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手心吻

    无惨大人在某些时候是个傻瓜。

    而且表现的十分明显。

    在浅野零手上的伤口被那颗小小的琥珀压到之后, 鸣女低头，黑色的长刘海挡住了她唯一的那只眼睛, 假装自己没有看见浅野零那一瞬间扭曲的表情。

    “啊。”

    被献上礼物的浅野先生面无表情的发出了一声抽气的痛呼，手心不受控的颤抖了一下。

    原本被当做礼物精心搜寻而来的蝴蝶琥珀轱辘一下滚落在地, 粘上了黏腻的混合着各种脏污的棕红色泥土。

    它静悄悄的落在浅野零脚边, 安然的彰显着自己的存在感。

    “……”

    鬼舞辻无惨眼皮轻颤。

    浅野零更是面色平和，仿佛一点不在意那颗小石头。

    巧妙的尴尬横在二人中间。

    被这种情绪殃及的鸣女面上不敢表现, 却无法停止在内心腹诽鬼舞辻无惨——

    天底下怎么会有无惨大人那么迟钝又那么单纯的男人？

    她悄悄地叹了口气。

    好歹是杀了那位满脑肥肠的富商之后左挑右选半天最漂亮的战利品。

    她默默蹲下身, 轻柔地捡起那颗琥珀，仔细的将它表面的尘土擦干净之后再将它重新捧到浅野零面前。

    “咳，这颗石头真是漂亮呢。”

    鸣女干巴巴的夸赞着无惨大人的品味，试图在浅野零面前给无惨赢回一些印象分，“零大人……觉得如何呢？”

    “……”

    五秒的沉默之后，鸣女顿感不妙。

    她硬着头皮又等了一会, 终于听到了一句仿若天籁的声音。

    “蝴蝶很漂亮。”

    鸣女一个激灵, 下意识看向鬼舞辻无惨的方向。

    男人的脸色依然阴郁, 但相较之前小雨转阴, 却是好了许多。

    ……啧。真是好哄。

    浅野零觑了一眼鬼舞辻无惨，“这是无惨给我的礼物吗？”

    “……不喜欢就扔了。”鬼舞辻无惨没有正面回答那个问题, 只是如此说道。

    这是一句客套话。

    谁都看的出来无惨大人此刻有多想浅野零的收下那颗该死的石头。

    “那么鬼小姐, 麻烦帮我扔掉吧。”

    啊！？

    鸣女整个人呆愣在原地, 包裹着蝴蝶的树脂块再次回到了她的手中。

    她抬头去看浅野零，却只看到了一抹温柔的微笑，“麻烦你了。”

    “这、我不……”

    还会说尽的话语被扼杀在喉咙里, 她眼睁睁的看着浅野零转身，一步一步，完美的略过了无惨大人之后，停在了那个快死的人类身边。

    浅野零蹲下身，安静的看着艰难喘息的不死川玄弥，脸颊上沾染了点点的红色，那些都是他自己的血液。

    鬼舞辻无惨追随着他的背影，依旧一言不发的看，只是眼神有些可怖。

    “你好。”

    浅野零伸手将不死川玄弥额上的碎发拂开，衣料上带着浅淡香气唤醒了少年开始变得朦胧模糊的意识。

    横跨了半张脸的伤口因为充血而泛红，眼瞳涣散，胸膛微弱的起伏着。

    看起来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

    他似乎认出了浅野零，扯起嘴角露出一个略显丑陋的笑容，“你、你好……”

    金鱼草也笑了笑，乖巧和善。

    “你是不是有个哥哥？”

    不死川玄弥瞳孔一缩，断断续续的回答他，“你、你想做什么？”

    “我能做什么，只是问问而已。”浅野零说，“你和他很不一样。”

    “你、你也骗过我哥、哥……”

    瞥到不死川玄弥不可置信的眼神之后浅野零噗嗤笑出声。

    他抱着自己的小腿，将下巴搭在膝盖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我记得他是个很会打架的人。”

    “脑袋里除了杀鬼就是杀鬼。”

    “你也是，应该说你们鬼杀队都是。”

    不死川玄弥听他这样念叨反而放松了一些，他极力从不太好用的肺部汲取着呼吸所需的氧气，疼的抽气。

    “原本，人和鬼就是不能……和平相处的存在……”

    “鬼要吃人，杀人……它们破坏了人们的乐土与和平。”

    最后几个字被不死川玄弥囫囵的堵在嘴里，取而代之的是内脏碎片和血液。

    他伤得很重，持枪的左手臂被踩碎，胸口内凹，后脑肿胀，浑身上下的细小伤口数都数不清。

    他双眼迷蒙的看着夜空，纯洁无瑕的弯月落在他的眼中，疲倦袭来，他努力的睁开眼睛，却于事无补。

    眼皮沉重，仿若千斤。

    “……啊！”

    疼痛让他回神。

    刀刃穿透了他的掌心，十指连心，剧痛让他再一次清醒，他呜咽着哀鸣。由绯矿石炼造而成的刀刃似乎带着太阳的灼热，丝缕的白烟袅袅升起。

    为什么，为什么会感到灼烧呢。

    眼角渗出泪水，浑浊的水滴顺着皮肤滑落在地上，随即消失不见。

    “罪魁祸首”双手握着刀柄再次用力，不死川玄弥的右手被死死的钉在了地上。

    “这是还你的。”

    浅野零喘了喘，凑到他耳边咬牙切齿的说道，“是你擅自侵入了这座城，是你打破了原本属于我的安逸生活。”

    被包扎好的手再次渗出了血，“你破坏了，我的乐土。”

    不死川玄弥疼的几乎要晕过去，他咬破了舌尖，勉力让自己保持清醒。

    “那你就不该站在那只鬼身旁，你是人类！”不死川玄弥几乎是用气声在说话，他已经没有多余的体力去震动声带了，“是你自己，选择被人厌恶、被人攻击。”

    “……他是鬼，杀了成千上万的人，他是怪物，是冷血的异类……”

    “这座城原本应该是安宁的……”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变成了一座彻彻底底的鬼之城。

    他的话开始颠三倒四，收尾不接。

    “回到人类这边吧，做个普通的人也好，不会被鬼杀队攻击，不会卷入这种事件，哪怕平凡一生也好……”不死川玄弥眼眸半阖，喘息着说道。

    “鬼都是不可信的骗子，喜怒无常的变态，它们眼中只有人类的血肉。”

    充满恨意的眼睛盯着鬼舞辻无惨，不死川玄弥得意的笑了笑，事实上他只是僵硬的挪动了一下脸上的肌肉。

    “……”

    “你该去死了，临死之前少讲一些话吧。”浅野零站起身，语气平淡的做了最后的道别，“地狱再见。”

    “你动摇了是不是……呃！”

    脸色黑沉的苍白男人转瞬间移动到了他眼前，脖颈上一阵刺痛。

    有什么东西，正在涌进他的身体。

    无助的挣扎被鬼舞辻无惨**，鬼王的血液顺着一根粗壮的管子传输到人类的躯体当中。

    “噗通。”

    少年的身体像是舍弃的垃圾一样被无惨随手扔在地上，脖颈处的可怕伤口正在快速合拢，甚至是不久前被踩断的肋骨也在快速愈合，因重伤而毫无血色的脸颊变得通红。

    喉头很痒，想喝些什么。

    不死川玄弥掐着自己的喉咙，发出嗬嗬的声音，他不明白这股莫名的食欲从何而来，却能想到自己为何会产生这样的变异。

    他接受了一只鬼的血液。

    他正在转化，转化为……鬼！

    不能、不能、不能，绝不能！

    这是耻辱，这是绝不能接受的耻辱！

    四肢涨疼，他脱力了倒在地上，原本鬼化之后才会出现的黄色瞳仁取代了原本的瞳色，眼白则是换成了赫人的深红。

    “接受力量的感觉，怎么样？”

    轻飘飘的话语像是砸在了他的心上。

    少年挣扎着去够不远处的日轮刀，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

    “唔！”

    手指被踩住了，很痛。

    鬼舞辻无惨眼眸微眯，“我想，你哥哥看到现在的你时，应该会非常开心。”

    不死川玄弥艰难摇头。

    面容英俊的男人像是一条藏在暗处的毒蛇，嘴中吐出令人胆寒的话语，“到时候我们也可以玩一个二选一的游戏，看他到时候是选择人类的大义，还是选择你这个血脉相连的弟弟呢，我非常期待。”

    “卑鄙、啊！”

    鬼舞辻无惨表情冰凉，脚下用力的碾压着对方的五根手指。

    “闭嘴。”他不耐烦了，“好好的活到见到你哥哥的那一天。”

    不死川玄弥呢喃道:“我会等到的。”

    “等到你被背叛的那一天……”

    他瞥头看向浅野零，轻声问道:“你和他，究竟是什么关系呢？”

    “不知道也没关系，你们终究不是一路人，”他低声自语，“我们会赢的。”

    浅野零沉默半晌，再次开口。

    “我讨厌他。”

    鬼舞辻无惨只觉得自己身上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压力消失了，只觉得轻松许多，微笑着说道:“我也讨厌他。”语气中还有自己也没注意到的急迫。

    说着他打了个手势，那群寂静无声的手下就出列了几个将不死川拉了下去。

    浅野零再次将注意力放在状似正常的鬼舞辻无惨身上。

    淡淡开口:“也讨厌你。”

    鬼舞辻无惨身体一僵，脸色难看。

    “养的一群废物手下。百八十个挡不住一个鬼杀队的，你还和他们争什么。”

    “自负，轻敌。”浅野零笑出声，“简直与你一模一样呢，无惨。”

    “……”

    无惨大人没接话，鸣女也不敢开口，她等待了半晌，想抬头看看情形，却被眼前的两人吓得倒吸一口凉气。

    鬼舞辻无惨拉起浅野零受伤的手，血液透过细密的纱布氤了出来，肤色惨白的男人虔诚的低下了头颅，伸出舌尖轻舔。

    柔软的舌头带走了血丝，冰凉的触感在火辣辣的掌心中很舒适。

    浅野零垂眸看着面前的无惨，看着他的耳垂慢慢的由白变红。

    柔嫩的指腹触上红润的耳垂，鬼舞辻无惨的眼睫蓦然颤抖一下。

    接着在浅野零手心上轻吻了一下。

    “……抱歉。”

    嗓音暗哑，低沉而柔和。

    作者有话要说： 我好喜欢无惨哦。

    虽然他在感情上八棍子打不住一个屁来。

    二更来啦

    本来应该是昨天的二更 但我写的太慢了qwq

    无惨是为他的私心而道歉，因为他之前为了保证自己能够有时间赶回来而让零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