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叫哥就好好叫，对戏会不会？”陆诩之捏着方向盘没看他，“多大了还皮。”

    江龄也退回副驾上，仔细看了看他的侧脸，看不出任何端倪，不由得沉默。

    这个人吧，他就有点……

    是不是哪里有问题啊？

    不是都说搞艺术的男人不怎么直吗，他怎么就能这么……这么……又木又直呢？？？

    江龄也有点丧气，沉着声说：“对不起啊哥。”

    “……你还是叫叔叔吧。”

    “哦。”

    嗯。

    嗯？？？

    江龄也抬头，向陆诩之看过去。男人的目光落在前方，时不时往后视镜上瞥一眼，正认真地开着车。从表情上看，和往日并无任何不同。

    但，这是江龄也有记忆以来，第一次听陆诩之主动说，“你还是叫叔叔吧”。

    ……原来他也不是毫无反应嘛。

    江龄也乐了。

    他突然改了主意，觉得叫哥哥好像也不错。影视基地开在下辖县城，车开过去需要两小时。这路途说长不长，全程开下来也挺累的，毕竟一会儿到地方还得拍戏呢，江龄也坐到半途才想起这点，时不时就“哥哥长哥哥短”地撩他两句。

    “哥哥，这么久的路你怎么也不带个助理啊？”

    “哥哥，你累不累，要不要换我来开？”

    “哥哥……”

    声音都是拿捏过的，力求撩人又不刻意。

    陆诩之果然没忍住，声线上扬：“你就不能安静点？”

    “为什么？”江龄也问，“话也不让我说？”

    陆诩之语重心长：“开车的时候骚扰司机很不安全，而且……”他顿了顿，“我在想事情。”

    他那副正经严肃的语调，好像是在想什么重要的事。江龄也察言观色，判断了这个表情的真假，最后无奈地“哦”了一声。

    便一路无话，江龄也坐着无聊，没多久就睡着了，陆诩之这才分神看了他一眼。

    车到影视基地的停车场，他停好位置，把人叫醒。

    没敢多碰他，陆诩之只拍了拍他的肩，“龄龄。”

    “嗯？”长睫轻轻一动，小刷子似的上掀，江龄也睁开眼睛，眼底还有些惺忪的睡意，“到了？”

    陆诩之点点头：“你拿着行李先进去吧。”

    “你不一起吗？”

    “我有点事，一会儿进来。”

    有点事？

    江龄也四处看了看，这露天停车场不过是在地广人稀的郊区划了块空地开辟出来的，除了一样收费外，根本就没多少现代化建设的痕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想买点东西都没，他有什么事？

    他脑海中升起一个诡异的念头，狐疑道：“你不会是不想剧组的人知道我们认识吧？”

    仔细想想，大佬总有大佬的包袱，或许觉得“流量”这个头衔拿不出手；也或者是觉得虽然导演知情，但剧组的其他人难保不会觉得江龄也抱大腿，想保护他什么的。

    理由能想出很多。

    就是不太高兴。

    江龄也觉得自己心态不对，之前的很多年里明明是他不想告诉别人他认识陆诩之的。

    “怎么可能。”陆诩之浅笑一声，“真有事。听话，你先进去。”

    “行吧。”

    江龄也下了车，从后备箱找到自己的行李箱——这是前一天晚上他收拾好放在房间门口的，也不知道陆诩之怎么这么快就装上车了——提着向影视基地的方向走。

    联系了陶哥才知道，前一天陆诩之就告诉他别过来接了，让他带小苏直接来这边。

    进组拍戏，演员是要住在剧组的，一般会带一个生活助理。江龄也这里，陶柏轩不可能一直住着，小苏又是女生，再加上江龄也自己不喜欢跟别人同进同出，便商量着让小苏在附近找个宾馆住，随叫随到。所以今天陶柏轩会带小苏过来一趟，安排好了他再回去。

    等江龄也拿着手机走远了，陆诩之才把车熄了火，放下车窗，从车里找出半包不知放了多久的烟点上，慢慢回想着刚才的一幕。

    “哥”。

    有那种很清晰的感觉。

    心脏狠狠地跳了一下，眉梢轻抽，整个人脊背瞬间僵硬，最重要的是，他感觉到自己身体的某一部分产生了一点他不是很乐见的变化。

    好像没法再骗自己。

    他确确实实对江龄也产生了一点不该有的想法。

    陆诩之的想法和顾虑比较多。关于江家的事，他虽然不问，但看江龄也提起旧事的反应和他从前住在江家隔壁时见过的只言片语，也知道小朋友大概在家里经历了不太愉快的事。

    别人的家事他无可置喙，只是这样的小朋友，他只想把人保护起来。表白、拥有甚至占有，这种仅仅满足一己私欲的事，是放到最后考虑的。

    他在停车场抽完了一整支烟，看着两只麻雀在不远处的砂石地上啄了两个来回，等烟味散去，这才下车，提着自己的行李往影视基地走。

    陆诩之活了28年，有一大半的生命是在影视基地过的，对这里可能比对自己家还熟悉，闭着眼睛都能找到地方。他溜溜达达地逛进来，闲庭信步，一点也看不出刚刚思考了一个有关人生方向的重大问题。

    找到剧组时导演正在跟场务组核对人员，一看到陆诩之那不赶时间的样子就骂：“干什么呢！来这么迟还给我逛街！”

    旁边的场务组组长看了眼时间，离说好的进组时间10点还有10分钟，离开机祭天时间还差40分钟。

    “……”

    他合理怀疑导演在欺负人。再说，这年头混到影帝咖位上还不迟到的演员已经是凤毛麟角的珍惜物种了好吗！

    陆诩之也知道自己没晚，完全不怕他：“这算啥迟到啊，又没耽误您的事。”

    “要拍定妆照！！！”

    “瞎扯，今天一早上都是拍定妆照的时间。场务早跟我说了，你别驴我。”陆诩之就笑。剧组有很多时间是灵活机动的，比如今早的定妆照，谁先到谁先拍，拍完了有戏份的等着戏份开拍，其他人拍完可以卸妆回去休息，不存在晚点问题。

    他跟导演胡扯了两句，就被一个场务拉走了。陆诩之生得俊俏，一双桃花眼总含着点笑意，从小就讨剧组女性工作人员喜欢。女场务把他拉到了男主专用的化妆间，安排化妆师过来给他上妆。

    这化妆师常年在影视基地的各大剧组工作，陆诩之认识她，寒暄了几句才问：“其他演员的化妆间都在哪儿啊？”

    “都在边上呢。”化妆师冲他挤眉弄眼，“那边还要等，咱们单人单间，不排队。”

    剧组的化妆间有限，再说平时也没这么多人一起化妆，也就是这天早上要拍定妆照才搞得这么兵慌马乱。

    “那不是人很多？”陆诩之想到江龄也，这小孩儿其实不喜欢人多的地方，所以当初听说他去参加选秀节目，陆诩之还挺诧异的。

    “是很多。”

    “那——”

    陆诩之往边上看了眼，想找助理。转过去才想起自己今天为了能单独送小朋友根本就没带人。

    看来在他想明白之前就……就挺“其心可诛”了。

    好在这时候杨云领着他的生活助理走了进来，站到他身后。陆诩之从镜子里看着她，笑了笑：“杨姐，你来啦？”

    “这么积极？”杨云一副看透他的样子，冷冷淡淡地回笑，“两个多小时，自己开车过来？精力挺旺盛啊小伙子。”

    陆诩之在杨云面前一直都挺像个大男孩的，闻言冲她龇牙一笑，没回答，招手喊来生活助理：“小赵，你帮我去找找江龄也，要是还没排上化妆间就让他来这儿化妆。”

    “好的。”小赵得了令就跑了，灵活得像只猴。唯独杨云还抱胸站在他背后，从镜子里看着他冷冷一笑。

    化妆间里闲杂人等多，杨云语焉不详地和他说着只有两人能听懂的话。

    “我年纪大了。”所以你最好悠着点。

    “知道。”我有分寸。

    然后杨云就不说什么了。

    没过多久小赵跑了回来，说江龄也已经在3号化妆间化上妆了，他虽然是新人，但模样好，嘴又甜，很招工作人员喜欢，一群小姐姐优先给他安排了位置。陆诩之“啧”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主要角色化妆都比较花时间，等层层叠叠的古装戏服穿到身上，陆诩之找到拍摄地点，才发现江龄也已经拍上了。

    他的定妆照造型是件轻纱长衫，应该是裤装，但因为纱太冗缀，堆叠在一起乍一看像裙子，陆诩之怎么看怎么觉得那衣服穿到姑娘身上也不违和。

    他再一次发现，江龄也真的不需要演出，他穿这么件袍子，眼尾妆容上挑，往那儿一站就能把“亦男亦女”的感觉诠释出来。

    大概是因为这个人长得本来就出众。

    陆诩之杵在那儿看了好一会儿，连自己出神了都没发现，后来还是摄影师拍完回头看见他，喊了一嗓子才把他喊回魂的。“哟！男主来了！”

    拍完准备走的江龄也倏然回头。

    陆诩之跟那摄影师也认识，笑着调侃几句才走过去拍摄。几张定妆照而已，他进入状态很快，拍得也很快，没一会儿就结束了工作，走到江龄也旁边，在他眼前晃了下手。

    “看傻了？”完全不提先前看傻的自己。

    “没啊。”江龄也盯着他说，“我又不是没见过你，哪能看傻。”

    他可是把陆诩之演过的影片一部不落看完的忠实影迷，对方上过几种妆江龄也都能数出来。

    “没傻就行。”陆诩之轻咳一声，“剧组人多，你这个角色分不到单独的化妆间，要是不习惯，可以去用我的，回头我跟工作人员说一声。”

    “刚到剧组就搞特殊啊……”江龄也看着他的眼睛。他还在介意刚刚让他自己先进来的事。

    “怕什么？”陆诩之笑道，“这点特权都没有这戏我可不拍了啊。”

    “这话让吴导听见得生气了。”

    “管他。”

    陆诩之说完，眼皮垂下，盯着他上挑的眼线。

    这是那个“花魁”妆，多少掺杂点浪荡感。

    但也把那张脸衬托得格外妖艳，也格外出尘。

    “干嘛？”江龄也被他盯得难受。他换衣服的时候就发现了，这衣服虽然是裤子，但真的特像裙子，一路走来他都担心会有个人冲出来抓着他大叫“女装变态”。

    “没事，”陆诩之说，“就觉得你这样挺好看的。”

    作者有话要说：我知道我34、35是一起更新的，但也不用34章只有一个评论吧TA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