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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大部分人之前都看过了吧,我今天就多放一章。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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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故,学校一定会被追究责任。

    她和小阳春不同班,她是交了一笔择校费的垫底生,小阳春在重点班,期中考时他排名年级第二十五,苟强和方柠萱还问小阳春是不是没发挥好。

    回家后,她盘腿坐在沙发上,端详小阳春的试卷。小阳春经过沙发,悠悠地说了句:“人的智商有限,别太为难自己。”

    她满不在意:“我比你小九个月,你胜在起点比我高。”

    到了冬春交替之时,高一下学期开始,她也已经完全适应了这座城市的咸味自来水,能面不改色地一饮而尽。

    不过曲阿姨家长期喝矿泉水,她喝咸味水的次数不多。

    她和小阳春相处得也算和平,只是偶尔对彼此的生活习惯不能苟同。

    比如某一个周日,快递员在院外焦急喊门,她和小阳春急急忙忙地从各自的房间里跑出来,小阳春穿着背心和裤衩,而她还穿着冬天的棉袄睡衣。

    两个季节在他们二人中诞生,直到很久之后,他们世界的季节才得到统一。

    这时夏天也快到了,去年的这个时候,她把枇杷当饭吃。

    正值五一假期,她刚好想起表妹家小区里的枇杷树,曲阿姨从院子里进屋,说有事跟她说。

    表妹的手机关机,她手机上刚按出表哥的号码,闻言她暂时把手机撂一边。

    小阳春刚回家不久,习惯性地在外面冲去汗水,这会儿也走了进来,站到了沙发背后。

    她警惕地回头,提防小阳春把水珠弹她脖子上。

    “见见,你爸妈刚才给我电话,”曲阿姨坐在另一边的单人沙发上,摁着她这头的沙发扶手,说,“你表哥出了事。”

    她一愣,还问:“出了什么事?”

    “你要有心理准备。”

    她心里立时咯噔,下意识不愿听。

    “你表哥跟着实习单位去旅游,发生了意外事故,他遇难了。”曲阿姨小心翼翼地说。

    她脑袋嗡一声,背后小阳春低头,大手从她额头抚过,按在她头顶。

    不知道是不是他手上的水珠滚落,她这回没有反抗。

    作者有话要说: 倒带部分不无聊吧,明天还是倒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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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2 章

    回家的路程太远,时间又紧,曲阿姨替她叫来一辆包车,午饭打包,直接送她去火车站。

    她准备上车时,另一边门也打开了,她立着没动,另一头的人坐进车里,朝她说:“愣着干什么?”

    她看了眼路旁的曲阿姨。

    曲阿姨走过来,瞧着车里的小阳春:“你干什么呢,下来。”

    小阳春道:“我顺便去机场。”

    小阳春的母亲正好是今天下午五点多落地机场。

    曲阿姨叹口气,轻哄着她:“你上车吧,路上饿了渴了,让他帮你跑腿。”又叮嘱小阳春,“照顾好见见。”

    她上车后系上安全带,车启动后也不见边上的人有动作,她提醒:“安全带。”

    “坐后面系什么系。”小阳春不为所动。

    她不再说话,偶尔看窗外,头转回来时眼睛总是辣辣的,车也颠得她头昏脑涨,往后上了大路才平缓下来。

    半途司机下车抽烟撒尿,和人聊天放松一下,小阳春打开车窗冲外面:“聊够了就上车,赶时间!”

    司机瞟他一眼,继续和人聊,小阳春手臂够到驾驶座,狂按喇叭。

    司机被他逼回来,原本气势汹汹,后来看见他身形,大约意识到什么,不想惹麻烦,转而小声叨了两句:“烟都还没抽完,急什么急。”

    一路无话,到达火车站,小阳春率先拎起她的包。

    只走几天,她只带了两件换洗衣服,一只双肩包就够装了。

    离发车还有段时间,她抱着包坐在候车室,小阳春跷着腿坐在她旁边玩手机。

    她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身旁的人忽然说:“饭菜吃了,盒子我带走。”

    偏头,说话的人还在认真点着手机屏幕。

    她没理。

    过了会,小阳春把饭盒打开,伸到她面前。

    她摇头。

    小阳春又把盖子盖上,饭盒重新装进塑料袋,再放回她的双肩包里。

    发车时间到了,她跟着人流进闸,回头看一眼,小阳春握着手机朝她挥了下手。

    她有记忆起,大约参加过三次葬礼,最近的一次在初二那年,送走的人是曲阿姨的丈夫,小阳春的外公。当天有人伤心,但并不悲痛,席间也是和乐融融,仿佛老友聚会。

    直到这一次,她从千里之外返家,似乎才明白死亡究竟意味着什么。

    没人会再在饭点来找她,对她说小区里的枇杷不能摘。

    二十出头的大男孩,意气风发,壮志未酬。

    她咬牙隐忍,晚上和表妹同床,没人能入睡,她抱紧对方,半夜肩膀被表妹的眼泪浸湿,她揉揉对方的脑袋,这一刻成熟无比:“乖了,佳宝乖乖睡觉。”

    而她的眼泪也哭干了,在她过了随时随地能向父母撒娇的年龄后,她已经很久没流过泪。

    但她仍没有得到纾解,满腔的情绪像无头苍蝇,它在找一个出口,再找不到,也许就会爆|炸。

    她比计划提前两天回,曲阿姨一家三口正在外旅游,小阳春的母亲还带上了方柠萱,她跟曲阿姨通电话时,听见一片欢声笑语。

    她没告知曲阿姨她已经回来了,放下包,她在客厅呆坐半小时,然后洗澡,把前几天带走的餐盒放回橱柜,原本还想喂鸭,没见到鸭子,她猜鸭子应该被托付给了邻居。

    她进仓库转了圈,一顿乱吹乱弹,夕阳西下时,她想起去年此时,表妹爬树为她摘枇杷,而她在树下,仿佛能接住对方落下的笑。

    她坐在仓库门口,面朝着昏黄的晚霞,拨动了一下琴弦。

    在仓库呆到后半夜,期间她感觉不到口干和饥饿,第二天一早,她吃了点面条,又窝进仓库。

    曲阿姨他们到家时,她两天只吃过一顿主食,其实只是两天没认真吃饭,曲阿姨就说她瘦了一圈。

    她低头看自己:“哪有。”

    曲阿姨说:“待会儿去借个体重秤,你称称看。”

    小阳春咬着根黄瓜过来,握起她手腕,拿手掐了她一圈,然后拿下嘴里的黄瓜,评估道:“瘦了,以前揍你的时候,掐你腕子掐不了这么多。”

    她给他一个白眼:“那是你现在又高了,手大了!”

    小阳春的母亲没呆两天就返回柬埔寨了,日子继续过,她每天两点一线,空时不是窝仓库就是蹲黄河边,大约是夏天太闷热,她食欲不佳,餐餐都吃不进东西,偶尔和表妹通话,表妹说这可能是苦夏,她自己也是没胃口,还伴随着失眠。

    她庆幸她的睡眠质量还行。

    但因为食欲不振,她在极短的时间内肉眼可见的瘦了下来,脸颊上的婴儿肥逐渐消失,牛仔裤直往胯|下掉。

    这天晚上,曲阿姨和老人们在外乘凉,她一个人踱到老地方,找了棵树,舒服地躺下,看着对岸的万家灯火,听着黄河的滚滚浪声。

    她哼起歌来,节奏舒缓又带点跳跃,哼到结尾,她听见微信声音,不是她的,她的诺基亚装不了微信。

    她回头,果然看见小阳春胳膊搭着树干,两人视线对上。

    “你作业写完了?”她问。

    “该我问你。”小阳春捡走地上的枯树枝,往她边上一坐。

    “没呢,待会儿你借我抄。”他们虽然不同班,但有两门课的作业相同。

    小阳春伸开腿,舒展肩胛骨和脖颈,懒洋洋地说:“好处。”

    她说:“我帮你送情书。”

    小阳春说:“你有封情书在我那儿。”

    她问:“刚怎么没给我?谁写的?”

    小阳春反问:“我的呢?”

    “在教室,忘拿了,明天给你。”她又一次问,“我那封谁写的?”

    “二班的一个,叫许什么。”

    她想了想:“没印象。”

    风吹浪滚,她指着左岸说:“我刚才看见有人在那里游泳。”

    “嗯。”

    “这是黄河。”

    “怎么?”

    “黄河里游泳诶。”

    小阳春翻起眼皮,看着她说:“我以前还常游到对面。”

    她不信:“怎么可能,我怎么没看见过你在里面游泳。”

    “几年前了。”

    “那你现在游一个。”

    “找死?”小阳春捡起枯树枝往黄河一抛,“不知道哪来个旋涡,就能把人吞了。”

    月色昏暗,她没看清枯树枝究竟是不是被吞了,她托腮望着对岸说:“我还没去过那里。”

    “跨省了。”

    “我知道。”

    在来芜松镇生活之前,她从没想过一条河的两端会是两个省,有种白天与黑夜,人间与天堂的一线相隔感,同在世间,却生活在两个世界,明明跨出一步就能抵达彼端,可这就是天堑。

    这条河没法横跨,要去到对岸,得坐一段漫长的车,想象只能被现实抹杀。

    小阳春说:“我们以前把钱扎塑料袋里,游到对面,吃一顿饱的再游回来。”

    “那里有什么好吃的?”

    “也就那样,”小阳春回想了一下,“有家店蜜三刀和水晶饼的味道不错,是招牌。”

    她抱着膝盖,歪头看着他。

    他转头对上她的眼,顿了下,问:“没吃过?”

    “嗯,”她说,“这两样听说过,没见过。”

    小阳春问:“你不跟你们班的逛街?”

    “还真没逛过点心铺。”

    小阳春摇摇头。

    突然咕咕几声,横冲直撞进了夜风中,小阳春看向她。

    她下巴抵在膝盖上,平静地陈述:“想吃。”

    小阳春:“……现在没车。”

    她故意道:“你游过去,我请客。”

    “嗬……”小阳春似乎懒得理她,他双臂枕在脑后,闭目养神。

    她的肚子又咕咕叫了几声,还真饿了,难得在这个燥热的夏天,她有了饥饿感。

    坐也坐够了,她想回去写作业,正要叫小阳春起来,小阳春忽然睁开眼,看着她不说话。

    她迟疑:“干嘛?”

    小阳春起身,拍拍裤子说:“跟我来。”

    “去哪?”

    “跟上就是。”

    他沿着黄河岸边走,边走边低头发微信,她莫名其妙地跟了他一路,走了一会儿,小阳春才停下,前方苟强骑着电瓶车抵达,把手机防水套和浮标抛过来,嚷着:“我的哥,你要干嘛?”

    小阳春把手机塞防水套里,脱了T恤,就剩一件裤衩,他做着热身运动,对苟强道:“我去趟对面,你帮我看着点儿。”

    仿佛在说下趟馆子这么轻松。

    她目瞪口呆:“你开玩笑?”

    小阳春语气很敷衍:“你不是想吃?”

    她狐疑地将对方从头看到脚,觉得小阳春应该在逗她。

    小阳春热身完,套上手机挂绳,拿上浮标,走向黄河。

    她不再管上不上当,忙拉住他手臂:“诶诶诶,你来真的啊!”

    小阳春拿下她的手,朝苟强说:“你看着她,别让她跑去找我外婆。”

    苟强应该也没料到小阳春来这一出,他傻愣愣地没回神。

    她根本拽不住人,小阳春已经长到一米八出头,她这一年紧赶慢赶还是比对方矮了一头,加上这人肩宽背厚,她最后只能抱住他手臂,使劲往下拽。

    “你拉什么,松开。”小阳春说。

    她把自己当成树桩:“你别耍我,跟我回去!”

    “谁耍你。”小阳春去拨她的手。

    她干脆抱住他的腰,完全没在意对方现在打着赤膊:“那我不想吃了,完全不想吃了!”

    小阳春皱眉:“放开放开。”

    “你先跟我走!”

    “你不放开我怎么走?”

    “你万一跳河呢?”

    “你才跳河。”小阳春索性半拖半抱,把她带回路上。

    这一场游泳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她回到家,虽然还心惊肉跳,但她越想越怀疑,自己还是被小阳春耍了。

    心不在焉地写完作业,她精神仍有些亢奋,躺床上翻来覆去半天,把空调温度一会儿调高一会儿调低,最后觉得还是吹自然风好,她又把空调关了,拉开窗帘。

    还没来得及开窗,房门忽然被叩响,她说等一下,然后把文胸穿好,过去开门。

    她猜到是小阳春,因为曲阿姨敲门的时候总会叫她“见见”。

    但她没想到门外的人浑身湿漉漉。

    小阳春递了递塑料袋。

    “你干嘛去了?”她不知道是什么,接过来一看,她愣住。

    “睡了。”小阳春转身走。

    她一把拉住对方:“你哪来的?”

    小阳春站住:“买的。”

    “哪买的?”

    小阳春撇头:“对面。”

    她眨着眼睛问:“黄河对面?”

    “废话。”

    她头晕了下,拽紧对方湿漉漉的手臂:“你怎么去的?”

    小阳春不知想到什么,顿了顿,他忽然扯起嘴角:“你说呢。”

    她眼珠转动,放开他,往楼下跑,到院子里一看,水龙头周围都是水。

    她转身看向站在门口的人:“你坐苟强的车去的吧?”

    小阳春说:“你说是就是。”

    她一听,抿紧嘴巴,又开始动脑子。这人每次外出回来都要冲水,她实在猜不准他这一身湿漉漉的,是从黄河里出来的,还是淋了自来水。

    她上前:“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怎么去的?”

    小阳春进屋:“别把外婆吵醒。”

    “你说啊。”她小声。

    “我游过去的。”

    “你想骗我。”

    “嗯,坐车去的。”

    “你到底怎么去的!”

    “说了你又不信。”

    “那你说实话!”

    小阳春去浴室洗澡,她没法再跟。她站门口等了等,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洗完,她又回客厅,边吃着跨省买来的蜜三刀和水晶饼,边坐茶几旁写写画画。

    小阳春洗完澡,穿着背心和裤衩出来,走到她身旁,转了下她面前的乐谱。

    她咬了口蜜三刀说:“你看得懂吗。”

    “你再唱一遍。”

    她轻轻哼着歌,即将十七岁的她,唱起时的嗓音慵懒随性。

    月光倾泻,穿透树梢,盛夏的天气,雨忽如其来的来,又忽如其来的走,站在树下仰头,总能等到漏进来的光。

    音响的音量稍稍变大,歌声萦绕。“这播放器里正好都是你的歌。”蔡晋同松开音量键,说,“你是怎么接触到音乐的,照着这个思路写起,你觉得怎么样?”

    又转头对孟冬道:“这首歌听过吗?喻见的代表作之一,写词儿谱曲都是她一人。”

    孟冬望着喻见,过了会儿才说:“很好听。”

    “那当然。”蔡晋同问喻见,“我没记错的话,这首好像是你十七岁的时候写的?”

    喻见松开围巾上的线头,手指顺了下头发:“老挂历了,提它干什么。”

    “十七岁,那是高中?”孟冬不再抄着手,他走上前,胳膊搭着收银台。

    喻见看着他:“嗯。”

    “很厉害,年纪这么小,”孟冬说,“我也很好奇,你是怎么接触到音乐的。”

    蔡晋同得到认同,说:“是吧。”

    孟冬笑了笑,又看向喻见:“这个切入点不错。”

    喻见过了几秒才说:“别三心二意了,看监控。”

    蔡晋同转回注意力。

    孟冬走向喻见,还有两步远,喻见抬头看他。孟冬越过她,继续往前,搬下她斜方一张餐桌的凳子,坐了下来。

    随后他看着喻见道:“站累了,坐会儿。”

    喻见说:“你好像不太上心自己的事。”

    “是吗,”孟冬道,“我可能情绪不太外露。”

    蔡晋同眼睛盯出泪来,最后也没见到孟冬有同伴,每次结账,都是他独自一人走到收银台的。

    他擦擦眼泪,瞄一眼坐在店右边的孟冬,暗自咂了咂嘴,头一偏,又无意地扫见了店左边的喻见。

    日光灯就开了近收银台的两盏,他们的位置靠门,处在半明半暗,两人隔空相视,在微显昏沉的环境中,仿佛隔了层雾,他看不清他们的神色。

    他莫名生出一种旁观感。

    作者有话要说: 求生欲警告:禁止随意野泳,注意人身安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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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3 章

    走时也是静悄悄的,蔡晋同先行打开饭店后门观察,见没可疑人员,他才让那两人出来。

    他还揶揄道:“我怎么觉着自个儿像情报人员,这做贼似的。”

    开车门,孟冬没像来时那样坐副驾,他又坐到了后面。虽然昨天孟冬也是坐后座的,可这会蔡晋同总有点说不出个所以然的感觉。

    昨天才见第一面,大家都不熟,孟冬坐后面很正常。

    今天上午因为喻见没来,孟冬上车自然而然坐他边上,这证明孟冬不管是不是一个不好相与的人,但至少表面上这人不会做出一副趾高气扬的姿态,两人相处时不会把他当司机。

    并且全天接触下来,他们说话也少了昨天这么多的客套。

    换做他自己,应该会继续选择副驾,而不是又坐到一位相对陌生的女性旁边。

    当然,也许后座空间大,孟冬觉得比较舒服?

    蔡晋同看一眼后视镜,慢慢开往酒店。

    路边几家商铺的圣诞装饰还未拆,孟冬看了一会儿,问旁边:“你参加跨年晚会吗?”

    喻见把围巾搅手上,说:“我人在这儿,明天赶得及去哪里?”

    孟冬问:“没有录播?”

    喻见直说:“被删了。”

    孟冬看着她的脸,灯光一排排闪过,她说这话时淡然自若。

    “咳……”蔡晋同清了下嗓子,切走话题,对孟冬道,“刚监控里面虽然什么都没找着,但今天咱们也不算无功而返,你能恢复一部分记忆,这比什么都开心,说不定今儿晚上你睡上一觉,明天睁眼,就什么都记起来了。医生不是说了吗,什么可能性都有。”

    说着,就到了酒店。

    蔡晋同正要说告别的话,听见后面喻见开口:“昨天落了东西在你房间,你有没有看见?”

    孟冬解着安全带问:“什么东西?”

    “新书里要用的材料。”

    蔡晋同这才想起喻见让他找照片的事。

    孟冬说:“要上去找找吗?保洁应该打扫过卫生。”

    喻见道:“他们应该不会随便清理。”

    三人于是上楼,蔡晋同先借用厕所,喻见在沙发上扫了一圈,又弯腰看沙发底下。

    孟冬问:“是什么材料,我打电话问下酒店。”

    喻见也不藏着掖着:“一张照片。”

    “哦?你的照片?”

    “是。”

    “知道了。”

    孟冬拨打电话,酒店方告知他等询问过今天的客房工作人员后再给他回复。

    看样子最快得等明天了,喻见没多留,她跟蔡晋同一道离开了。

    回家时间早,表妹还没走,喻父喻母在桌上给喻见留了饭,喻见让表妹一块儿吃点。

    表妹说:“我就是在你家吃的晚饭。”

    喻见多拿一副碗筷,放她面前:“再吃两口。”又让父母去看电视,她跟表妹聊天。

    “那我只吃两口啊。”

    “吃吧。”

    “今天怎么样,孟先生情况有好转吗?”表妹低声问。

    喻见抿着筷子点头:“嗯,他恢复的不错。”

    “真的假的?”表妹说,“你别把我当成舅舅舅妈糊弄。”

    “骗你干什么,他今天已经恢复一部分记忆了。”

    “真的?”

    “估计过两天他就全想起来了。”

    “那你也别这么乐观……”

    喻见挑眉,给表妹夹了一筷子油焖笋:“多吃点。”

    表妹又问:“那你们有没有在监控里看到他有同伴?”

    “没有。”

    “可惜……算了,再慢慢来吧。”表妹又问,“现在说说你的事。”

    “我什么事?”

    “你忽然换经纪人,是因为之前那些新闻吗?”

    “你想太多了,”喻见挑着清淡的菜吃,“是我前经纪人家里出事,她没办法才离开的。”

    表妹安心不少,又说:“我老公出差去了,今晚我睡这儿吧。”

    没开客房,饭后喻见抱出一床干净被子,放在自己床的另一边。

    她们两姐妹很久没在睡前聊天了。

    洗完澡,表妹走出浴室,看到喻见靠床坐在地毯上,怀里抱着吉他。

    “很久没见你弹这个了,怎么今天突然想弹了?”表妹问。

    “想起一些事。”喻见轻声说。

    “我记得你说过,这是小阳春外婆送你的。一眨眼都这么多年了,我都快忘记这一号人了。好像是五年还是六年来着……”表妹记不清,“后来我都没见你再提起他,你跟小阳春还有没有联络?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他长得是圆是扁。”

    喻见低头,拨了一下琴弦。

    没得到回答,表妹坐在床沿,安静地听她弹出那一曲熟悉的歌。

    另一头,蔡晋同把行李收拾好,准备明天搬到孟冬住的酒店,省得把时间都耗在路上。

    他睡前刷各种娱乐资讯,心想要是喻见发条微博帮孟冬寻亲,事情就简单多了,可偏偏孟冬失忆这事不能往外传,否则就是火上浇油了。

    如今只能寄希望于孟冬的老婆能主动联络他,同时孟冬能再接再厉,把破损的记忆统统给补上。

    明天还是得带着他多走多看,帮他回忆,否则即使找到他家里人了,他记忆要是不恢复,始终是颗不定时炸|弹,说不定哪天往外撂几句话,喻见又惹一身骚。

    他在风口浪尖上接手了喻见这颗烫手山芋,可不想出师未捷身先死。

    也不知道孟冬跟他老婆究竟是闹了什么矛盾……

    蔡晋同猛然从床上坐起,“诶诶”地自语了两声,终于意识到了被他忽略了的某个问题。

    昨天他跟孟冬的那位房产中介联络过后,他的手机上留下了通话记录。

    他看了眼时间,有些晚,就不找喻见了,他直接拨通房产中介的电话,酝酿出一个借口,问他跟孟冬是怎么联络的。

    房产中介说出一个微信名。

    蔡晋同一拍大腿,果然,是另一个微信!

    孟冬现在的手机没任何来电,微信上的联络人又只有一个,房产中介之前是怎么跟他联络的?

    自然是联络了孟冬的另一部手机,孟冬有两个号!

    蔡晋同一边兴奋于希望在即,一边感慨,这样才对,否则看孟冬如此孤僻的社交圈,他本人又是一副精干的模样,整个人矛盾的比变|态还不正常。

    他决定明天一早先带孟冬去联通和电信,寻找他的另一个手机号。

    可是一觉醒来,他一瞧手机,先骂出了声。

    喻见又上热搜了,关键词是“喻见夜会型男”……

    孟冬拉开窗帘,外面依旧是雾气笼罩,他拿着手机进浴室。

    挤上牙膏,他一边刷牙,一边看手机新闻,扫完文字,他把照片放大。

    牙刷完,漱口,他随意冲了把脸,又重新拿起手机。

    放大的图片上是他和喻见二人的侧影,照片是昨晚偷拍的,加上天气原因,看起来并不十分清晰,但熟悉喻见的人也能将她认出,不知道她昨晚是不是放松了,围巾没裹脸。

    角度关系,没拍到他后脑勺的纱布,否则应该不会是这样的新闻标题。

    这张照片中,他和喻见正走进酒店,蔡晋同当时应该走在他们后面,但他没被拍进去。

    网上评论都在嘲,喻见偷走北京返家,原来是太有闲情逸致,人不可貌相。

    孟冬走到阳台,往楼下看了看。

    他随便吃了两口客房里的饼干填填肚子,等了十分钟左右,蔡晋同的电话打了进来,先问他有没有看新闻,又问他酒店四周有没有记者。

    孟冬把饼干封口随意一揉,说:“我在阳台上看,没见人鬼鬼祟祟。”

    蔡晋同叹气:“我打听了,拍照的就是个路人甲,人认出喻见了,把照片卖给了娱记。”

    孟冬问:“喻见知道了吗?”

    蔡晋同说:“我给她打过电话了。”

    “这事儿算大吗?”

    “当然。”简直是火山上浇汽油了。

    “是这事儿大,还是我被外头知道的事儿大?”

    “啊?”蔡晋同没太明白孟冬的问题,“当然是今天的谣言影响更大。”

    “那你找人再拍几张我跟喻见的合照,拍到我后脑勺。”孟冬把饼干撂一边,双腿架到茶几上。

    “……我明白你的意思,让我再想想。”

    蔡晋同想来想去,只能老实认命。

    喻见原本决定今天依旧不出门,但天不遂人愿,蔡晋同又给她打来一通电话。

    她听完,一字一句重复:“你说他提议,让我现在出门,跟他拍合照?”

    虽然意思是这么个意思,但蔡晋同觉得他原话不是这样,喻见的表述有些怪异。

    他忽略这些小节,说:“对,晚不如早,省得让这谣言发酵下去,你知道的,事情拖久了不澄清,猴子也能被人说成是熊猫。哪有这么多清者自清啊!再说——”

    蔡晋同压低声音:“我看孟冬这人,虽然看着难搞,但至少现在挺好说话,只要他不往外说,医院不往外说,谁知道他的伤势严重度?你身为事故责任人的女儿,替父母分忧,亲自出面照顾关心伤者,这不是该夸的事儿吗?更重要的是,说不定孟冬的记忆立马能全部恢复了呢?这样一来就真万事大吉了。”

    只是因为想找回一张照片,喻见最后被逼出了门。

    蔡晋同是抱着一种烧香拜佛的心态许下愿的,没想到他竟然成神算子,接上喻见之后再去接孟冬,孟冬告诉他们,他恢复了第二段记忆。

    作者有话要说: 见见:“果然每天一个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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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4 章

    在蔡晋同到达酒店前,或者说在接到人之后,进院出院的这一路上,他都没妄想过真有这种惊喜。

    中午时分,蔡晋同和喻见抵达酒店,喻见没下车,蔡晋同过去找人。

    孟冬穿着昨天那身外套下楼。

    他的外套依旧是羊绒大衣,但不是头回那件背后有破损的。虽然这件也是深灰色,但款式比之前那件更宽松休闲,里面搭配黑色毛衣,整个人高大挺拔,器宇轩昂。

    确实很型男,蔡晋同心底自语。

    孟冬走出酒店大堂,四周一扫,他看向蔡晋同。

    蔡晋同说:“我刚去安排了一下,所以耽误了点儿时间。”

    “没事。”孟冬问,“人呢?”

    蔡晋同示意他看远处酒店外围的一辆商务车,车旁站着个抽烟的男人,“那儿呢,我一小朋友,拍照写稿一手抓。”幸好他在这座城市也认识一些人。

    孟冬双手插进兜里,也不再重问了。

    蔡晋同跟他商量怎么拍,几句话说完,他才打电话叫喻见。

    喻见戴着帽子和围巾,出现时她先看了一眼孟冬,孟冬也在看她,但一会儿就收回了视线,听蔡晋同说话。

    蔡晋同这回行事格外小心,怕有娱记在暗中窥伺,又怕再碰上什么路人甲,所以他让他的小朋友离得远远的,好好扮演偷拍角色,他们这边,他写了一个完整的剧本,为求尽量真实自然,他准备送孟冬去医院复诊,再送他返回酒店,不做戏,该怎样就怎样,大大方方给人看。

    这样一想,他又期待娱记或路人甲统统现身。

    几张接孟冬的照片拍好,三人上车前往医院。

    路上蔡晋同还将自己昨晚的发现告诉后座二人:“……所以你其实还有另一个手机号!”

    又说:“前天我们去完移动要是再去一趟联通电信就好了,可惜我们仨脑袋都没想到。待会儿咱们再去一趟联通电信,我是真着急,要不是莫名其妙冒出个路人甲偷拍,现在哪来这么多事儿,早给你补好卡,联系上你家里人了。”

    等车厢安静下来,孟冬才对身旁的人道:“酒店那边说没见过你的照片。”

    “哦,那就不要了。”喻见目视前方。

    “既然是你要用在书里的,回头我再找找。”孟冬说,“找到再通知你。”

    “那也行,”喻见朝驾驶座撇了撇下巴,“你找到直接给蔡晋同,他今天会搬到你住的酒店去,以后你有什么事,找他最方便。”

    蔡晋同开着车说:“对对,我房间已经订好了,待会儿送你回去我直接办入住,你接下来随时都可以来找我,也就几步路的事儿。”

    看了眼喻见,孟冬随意道:“好。”

    大约今晚跨年,即使天气状况依旧不佳,路上气氛却很热闹,商场门口都在摆摊。

    不多久抵达医院。

    医生是喻见表妹夫的熟人,对他们讲话也多了几分亲近,开玩笑地说还没见过这么积极的病人,昨天早上刚出院,今天就来复诊了。

    最后给孟冬换了一次纱布,没有配其他的药。

    离开医院后换场地,来时蔡晋同瞄到了电信和联通的标志,就在最近的那一处商场附近,两家店就差百来米距离。

    孟冬随他指挥,车停路边后,他跟蔡晋同先去电信。

    喻见也下了车,反正她出走北京返家的事已经被全网知晓,她也可以想逛就逛了。

    商场应该是这一年新开,喻见从没来过,她在电信边上的无印良品走了一圈,买了一包抹茶巧克力扁桃仁,拆开拿出一粒,从围巾缝隙里塞进嘴。

    等孟冬和蔡晋同走出营业厅时,她已经吃了六粒。

    蔡晋同对她道:“看来是联通了。”

    喻见掐着零食包装口,双手插进羽绒衣口袋,没什么情绪地“哦”了声。

    接着去联通,等工作人员给出结果,蔡晋同挠着脑袋:“诶?没有?”

    联通和电信中间这段路上摆着几家装饰的喜气洋洋的摊位,喻见正兴致勃勃地打量一个青花瓷盘,蔡晋同将这坏消息告诉她后,她也只是轻飘飘地说:“是吗,那怎么办?”

    蔡晋同对孟冬说:“不是这三大运营商,这么说来,要么就是你另一个号是别人的,要么就是这号不是国内的?”

    孟冬拿起摊上的青花瓷盘说:“应该是。”

    喻见转身:“是不是该回去了?送完他回酒店,我还有事。”说着走向另一个摊位。

    “也差不多了。”蔡晋同回答完喻见,看向孟冬,摇头感叹,“哥诶,我就没见过像你这么心大的人。”

    孟冬把东西放下,看着另一边的摊位,他边走边说:“其实我又想起一些事。”

    “什么?”蔡晋同一愣。

    孟冬走到那处摊位前,摊主正跟喻见推销:“我这里的百分百都是正品!”

    摊位上全是些老件、书本和画,老件像古董,书本都是中外绝版,画是名家画作。

    蔡晋同正想问孟冬又想起了什么,手机来电,是他的那位跟拍小朋友。

    他随手接通。

    对方说:“哥,你又挡道了,我这一路拍下来,全是你跟那男的当主角,就没他俩同框的。”

    蔡晋同一听站位有问题,忙往边上走了两步:“你给我认真点儿,没拍到同框的,你该好好质疑一下自己的水准。”

    “啧,找我的时候把我一通夸的是谁?”对方不跟他贫,认真道,“他俩隔太远了,哪像当事人和伤者,这会儿让好不容易走近了,你又一直挡镜头。不过说实在的——”

    这人迟疑:“我看着我拍下的这些照片视频,越看越觉得不对味。”

    “什么意思?”

    “就觉得他俩好像有什么事儿,我也说不上来。”

    蔡晋同不能理解:“什么意思啊,你把你拍的发几张给我看看。”

    挂断电话,蔡晋同对孟冬道:“你接着说,你今天记起了什么?”

    喻见也不再看摊上的画作。

    孟冬反而上了心,他手指揿开一副画,边看边说:“上一次见她,是两个月前。再上一次,是去年。”

    蔡晋同一开始没明白“他”是谁,过了两秒才记起,孟冬昨天恢复的那段记忆,那个消失在酒店门口的女人。

    孟冬说:“去年下半年很忙,公司准备扩张,我跟合伙人意见不合,年尾的时候拆了伙。圣诞假期的时候,我去见她。”

    他兑换了飞行里程,这些年,他总是飞来飞去。

    那段时间他一直没休息好,每天工作超十二小时,睡眠时间只留足五小时,但他没有充分利用这五小时,通常他会在躺下后的二十分钟左右睁眼,看一会儿手机或电视,再接着躺,十分钟后仍睡不着,他把屋里所有门窗关紧,窗帘拉拢,隔绝一切声音和光线。

    那趟飞机上,他倒是难得的睡了一个安稳觉,觉醒后转机,他到达了目的地。

    “那天我没迟到,早早进场,坐在第一排,她穿一件白裙,长头发披着,她也看见了我,后来响起了歌。”

    蔡晋同听得专心,他一想,问道:“这是在演唱会?”

    “公益演唱会。”孟冬说。

    蔡晋同问:“她也去听演唱会了?去年圣诞期间的演唱会……”

    他立刻记起来:“我们公司也去了几个,喻见好像也受邀了。”

    他话音刚落,微信接连响起,是照片和视频发来了。

    他分出神,随意地点开微信,一边跟孟冬说话:“然后呢?”

    眼睛扫过聊天界面上的照片。

    前几张照片是在酒店,孟冬落后他半步,他微侧着头在跟孟冬说话。喻见走在一旁,和他们相隔大约半米。

    孟冬像在听,又并不专心,他似乎瞟着喻见的方向。

    后几张是他们进出医院大楼的照片,孟冬和喻见依旧隔着段距离,但孟冬的脚步有一定的倾向性,脚尖总是对着喻见。

    而有时候孟冬背对,喻见似乎又在看他。

    蔡晋同从事明星经纪,对某些方面有一定的专业素养和职业敏感性。

    自己身处环境中,他没留意,脱离出了环境,真正看着照片成为一个旁观者时,他敏锐地察觉到了那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他没再点开视频。

    他默默地将手机放回口袋,头一次开始认真打量摊位前的这对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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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明天几更,你们看明天周四,本来我周四不更新的,所以四舍五入一下,你们说明天我应该算几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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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5 章

    摊位上的名家画作并不是挂在画廊上、裱着精致画框的那类, 而是一张张随性之作、漫画手稿或者课堂作业。

    孟冬看完一幅,翻看下一幅。

    “当时在演唱会现场,我看见她朋友也在, 就跟对方打了个招呼。我跟这人也熟,后来就聊上了。”

    孟冬继续讲述他恢复的第二段记忆。

    他的语气和神态都很随意, 像在跟普通朋友说着普通话题, 同时还在三心二意着其他事, 这样的状态下,他说话应该会给人一种敷衍的感觉。

    但此刻的他,虽然垂着眸, 没注视任何人, 却又像在凝视着某一特定对象。

    “她很快就走了,演唱会还在继续,我跟她朋友约了一起宵夜, 所以也没接着听下去。”

    她的朋友是一个叫沁姐的女人,三十六七岁, 留着一头短卷发, 有着北方女人的高个外形,行事说话一股子雷厉风行。

    他跟沁姐边走边聊, 正好化妆间门开,她披着件羽绒衣走了出来, 他站住了,门口的人也站住了。

    沁姐含笑说:“小孟来这儿出差, 正好, 既然碰上了,你们就打个招呼吧。”

    她裹着衣服望向他:“哦,这么巧。”

    他说:“我回来过圣诞。”

    她点头:“挺洋派的。过完圣诞就走?”

    “是, ”他问,“你呢,在这儿几天?”

    她道:“明天就走了。”

    “今晚住酒店?”

    “嗯。”

    “我也住酒店。”他双手插着裤兜,撇了下沁姐,“待会儿我跟沁姐去宵夜,一起吗?”

    她看向沁姐:“你不跟我一起走?”

    沁姐说:“你还小呐,要我带路?”

    于是他道:“一起宵夜吧。”

    他说这句话时,裤兜里的手微微捏成了拳。

    她回答:“不了,我还有事。”

    他带着点不太合适的刨根问底:“有什么事?”

    她看着他不作声。

    沁姐也问道:“你有什么事啊?”

    她这才说:“我约了人。”

    他目送她坐上保姆车,沁姐拍拍他肩膀:“走吧,说是请我宵夜,不是少了个人,你就吝啬钱包了吧?”

    他一笑:“要不要来两瓶二锅头?”

    “果然吝啬吧,今儿晚上不给我开瓶红的,你别想下桌。”

    “宵夜就我跟她朋友两个人,那会儿圣诞期间,满大街都是圣诞老人和麋鹿的装饰,彩灯一拉,跟过年似的。”

    孟冬放下手上的画,又看起下一幅,摊主正忙着招呼别人,这会儿没在他们跟前推销。

    “我们去吃露天大排档,边上有个小孩儿坐的那种摇摇车,车子一边晃,一边播着Jingle Bells,它开头第一句唱出来,dashing through the snow,我就想起她小时候,冬天穿的那些圣诞红的袜子。那会儿冬天,她第一次出现在我家,裤腿缩了半截,露出了脚上的红色圣诞袜。她特无聊地问她妈,说这儿怎么还不下雪,被我听见了,她还瞪我一眼,真莫名其妙。”

    孟冬摇头笑,又撂开一幅画。

    “宵夜结束后,我跟她朋友一块儿去了酒店。我也是订的那里,碰巧跟她同一层。那会儿已经挺晚的,有个男的从她房里出来。”

    吃完宵夜回酒店,他跟沁姐坐电梯上楼,沁姐抱着胳膊,似笑非笑地说:“你这酒店订的也挺巧的。”

    他回:“这里环境不错。”

    走在铺着地毯的走廊上,沁姐跟他聊接下来一段时间的工作,说到一半,沁姐下巴朝某个房间一扬:“呶,她住那儿,我住那边。”她打着哈欠,“挺晚的,我洗洗睡了,明天要赶得及,一块儿吃早餐。”

    “电话联系。”他站着没动,等着对方离开。

    手机连响,他拿出口袋,看了看收到的一摞信息,这时那间房门打开,走出来一个男人。

    男人三十多岁的年纪,留着类似郑伊健的长头发,戴着副眼镜,个子一七五左右,穿着文质彬彬,看起来很斯文。

    她送男人到门口,也看到了他,两人相视一眼。

    长发男人说:“那你今晚早点睡,明天送你个惊喜。”

    他倒想知道是什么惊喜,可惜她没问。她跟对方挥了下手:“晚安。”

    人走了,她重新看向他。

    他把手机放回口袋,注视着她说:“还以为你睡了。”

    “我说了有事,没这么早睡。”她问,“你住这儿?”

    “6012房。”

    “哦。你这几天都待这儿吗?”

    “应该是。”

    她点了下头:“很晚了,我先进去了。”

    他上前一步,两人距离瞬间缩短。

    她已经卸妆,穿着休闲的毛衣和牛仔裤,洗发水味道香浓。

    皮肤状况不是很好,脸上泛着红血丝。

    他低眸看着她:“脸怎么了,过敏?”

    “不是,是季节问题,也可能是没休息好。”她顿了一秒才回答。

    他沉默片刻,手机又响了起来。

    她朝他口袋看了一眼。

    他没接电话,她扶着门框说:“你接吧,我进去了。”

    过了会。

    “嗯,”他低声,“晚安。”

    “晚安。”

    电话是公司打来的,之前的信息也是员工发的,说拆伙的合伙人在搞事。

    他在房间修整一夜,第二天没碰上沁姐,给沁姐打电话,沁姐说她们先办点事,晚上的飞机离开,中午可以一起吃饭。

    他看了眼时间,道:“我公司有事,现在得走了。”

    沁姐似乎欲言又止,半晌才说:“啊,那好吧,一路顺风,有时间再聊。”

    他只听见呼呼风声,她们似乎在户外。

    摊主做成一单生意,送走客人后,又回到孟冬一行人跟前,极力推销:“老板好眼光,这是最近正当红的青年画家吴悠悠大学时期的期末作业,虽然只是份作业,但价值绝对不容小觑,你看,这儿还有她的亲笔签名。”

    蔡晋同嫌摊主碍事,打岔道:“后来你就走了?”

    孟冬沉默半晌,说:“本来是要走的,但我后来又取消了机票,等到中午,我给她朋友打电话,她朋友手机关机,我又等了大概一两个小时,她朋友才给我回电话,说她们刚刚下飞机。”

    说到这里,他看向身边人。她双手还插着口袋,隐约有点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口袋里传出来。

    一双带着点棕色的眼睛露出帽檐,静静地回望着他。

    他看着她的眼睛说:“她朋友以为我走了,所以她们办完事,也很快离开了。我没告诉她们我还在酒店。

    我找到她的房间,还没新客入住,工作人员正在打扫。”

    风吹起画作,纸张汩汩地扇响。

    “我记得那个男人是谁,以前我见过他,他大概不记得我。我知道那天晚上她的房里还有一个女性朋友,里头有声音,我听见了。

    我也没告诉她,我是顺路出差,演唱会上其他的歌我没兴趣听,她走了,我才跟着走的。”

    他把手里的画作放回摊位,低声说了句:“本来就是想见她。”

    谁都没再说话,连蔡晋同也安静下来。

    他抠着口袋里的手机,微微倾着身,觑向站在孟冬另一边的喻见。

    喻见始终是那副全副武装的装扮。

    他真想把视频也看一遍,钢化玻璃膜都快被他抠下来了。

    摊主一心生意,见他们没再聊天,忙接着推销:“老板有没有看得上的画?要不就吴悠悠的这张吧,毕竟是她的作业,所以价格不贵,一千五就够了。”

    孟冬过了会才问:“作业也能卖?”

    “有价值的东西自然有市场,当然能卖。”摊主一副商人口吻。

    孟冬看向边上,问:“有兴趣吗?”

    等了一会儿,喻见才把手拿出口袋,手指揿着画作一角,开口道:“你怎么拿到的作业?”

    摊主神秘地笑笑:“我们就是干这行的,自然有渠道,保证是真品。”

    孟冬问喻见:“你看呢?”

    喻见垂眸赏画,没吭声。

    摊主见有戏,再加把劲:“这幅写生不论构图还是色彩都非常出色,画里的风景也少见,这边是建筑,这边是悬崖,像不像是在说,一边是生活,一边是戏剧?画里的人物也生动。你们再看角落里的日期,2014年11月,十二年前就有这画功,可见再过一个十二年,吴悠悠的作品能达到一个什么价值。”

    摊主口若悬河,蔡晋同却受不了今天户外的阴冷,他心里还有事,于是催他们:“走吧,该回了,别站这儿吹风。”

    风越来越大,接连三天大雾,这刻雾气倒被风吹散少许。

    但南方冬天本就湿冷,风一吹,像冰锥在刮骨头。

    孟冬往喻见背后站了站,和她一道低头看画。

    蔡晋同见他们都在流连画作,也去瞄了眼。他看不出这幅风景画作业有什么价值,

    “这画好看?”他不解,但也知道摊主狮子大开口,一幅作业怎样都要不了一千五。

    他还价:“便宜点儿就跟你拿了。”

    摊主说:“那不行,一千五是最低价。”

    蔡晋同说:“一口价,二百。”

    摊主把头摇成拨浪鼓。

    还价声不绝于耳,先是一千五、二百,再是一千四、二百,接着一千四、二百一……

    这幅画的价值成了一道波浪线,起伏弧度像波翻浪滚的黄河。

    喻见低头凝视着画作上的山景。

    夏天过去,再没人会进黄河戏水,树叶逐渐泛黄,芜松镇的秋末,已经需要换上厚实的冬衣。

    她之后又吃过一次同款水晶饼,是特意坐车去买的,一来一回耗时颇久。

    买饼是因为要上山秋游,总要带点吃的喝的,她心血来潮,想起了夏天的味道,所以在秋游前的那个周六,她才跋山涉水去跨了一回省。

    秋游地点就是曲阿姨家附近的小山,当年因为她和小阳春半夜捉贼,没来得及游览的那处景。

    不过这点水晶饼没能熬到秋游那日,在买饼回来的第二天,也就是周日,她亲自把饼送人了。

    倒带三回(1)

    周六晚上,她原本要拆第二盒饼吃,曲阿姨在家里转了一圈,及时按住她的手,说:“正好,加上水晶饼,礼物就够了。”

    她的手蠢蠢欲动:“曲阿姨,那是行|贿受|贿吧?”

    “胡说,这叫礼貌。”曲阿姨把饼从她手底硬拽出来,“谁叫你不提前跟我说你明天要去方老师家的?时间这么赶,上哪买合适的礼物。”

    “水果不就够了。”

    “你要去麻烦人家,礼多人不怪知道吗?”

    “那她也不差一口饼吧。”

    “那你也能忍一忍馋吧?”曲阿姨又拍了一下小阳春的膝盖,“你明天去那儿,别影响见见办正事。”

    小阳春斜靠着沙发扶手,一腿曲躺,一腿支立,腿被拍得一踉,他噔一下又竖回来,脚伸向前,朝着人晃了晃,边打着手机游戏边说:“你绕着我走。”

    她往一旁倒,挥掌将小阳春的臭脚拍回去,不过拍的是他小腿,摸到了一手心的腿毛。

    客厅暖气太足,小阳春一身T恤短裤,他还在过夏天,只差去院子里冲凉了。

    明天要去拜访的方老师是她的音乐老师,恰巧也是方柠萱的小姑姑。

    方柠萱的父母和小阳春的父亲同在英国工作,方柠萱和爷爷奶奶住,她姑姑也住家里。

    第二天上午,小阳春把礼物系在车把手上,她低头将她的那辆自行车来回推了推。

    小阳春跨上座催她:“走了。”

    她说:“我的车链坏了吧?”

    车把一拐,小阳春滑到她边上,按住她的自行车,俯身看了看,说:“别管了,你上我后面。”

    车型不同,小阳春的自行车特别高,连带着后座也高。她没试过坐人后面,按住座椅,她屁股往上蹬,两脚不能着地,她抓住小阳春的衣服。

    小阳春抖抖肩:“别拽。”

    “你想摔死我?”

    “哪那么容易摔,”他蹬起自行车,故意往石子上过,“你死了吗?”

    “诶诶——”她抱住他胸,“我脚没地方放,你别晃!”

    “你手放哪?”

    “你豆腐做的?”

    “手拿开!”

    她退而求其次,只能搂住他的腰。

    去方柠萱家需要过桥,沿着黄河边骑了一路,半道上她拍拍小阳春后背:“还有枣树!”

    “废话。”小阳春蹬着车。

    “我说还有枣,红枣!”她又开始拽他衣服,“你停车。”

    小阳春脚踩地,烦道:“你蝗虫啊?”

    她跳下自行车说:“我跟你可是亲戚。”

    小阳春把自行车停一边,跟着她走到树下,往上一瞄,说:“这几颗不好吃。”

    “长得这么珠圆玉润呢。”

    “你语文老师怎么没被你气死?”

    她撸袖子说:“吃了就知道好不好吃了。”

    “十月中旬的最好吃,现在十一月了。”

    小阳春拎着她外套帽子,把她拽开,垫脚摘了两颗低的,在手上擦了擦再递给她。

    她质疑:“你手干净吗?”

    小阳春把一颗红枣直接塞她嘴里,剩下那颗他没擦,自己吃了。

    看小阳春的模样,他应该觉得味道还行,所以他又摘了几颗能够着的,同样擦了擦再给她,她没再多问,免得被他塞一嘴。

    枣核被她投掷到了路边的泥地里,她妄想也许有一两颗能在将来开花结果。

    过桥后又骑了十几分钟,他们终于到了方柠萱家。

    苟强已经等得不耐烦,冲他们喊:“我还以为你们是爬来的,原来你们有车呀?”

    小阳春跟苟强方柠萱有约,她则进屋去找方老师。

    方老师的房间很大,书房和卧室连一起,房间的边边角角是一堆购物袋,还有一只格外抢眼的红色行李箱。

    她问方老师:“这是结婚用的箱子?”

    “对,我淘宝上买的,昨天刚到货。”方老师说。

    “你下学期真不教我们了?”

    “不教了,教你们多累啊,有福自然要先享。”

    方老师年纪不大,才二十六岁,未婚夫是美籍华人,这学期结束她就要结婚,之后会跟随丈夫去美国。

    她觉得她夏天时写的那首歌很不错,自娱自乐有些可惜,所以问过方老师后,她今天才会来这里录歌。

    方老师热爱音乐,房里有一套录歌设备,教了教她怎么用,就让她随意。

    她也不会用太高档的,就想把歌传到网上让别人听,所以她很快就抱着方老师的吉他弹了起来。

    初弹一遍,方老师轻轻鼓掌:“自学能学成你这样,真是了不起。”

    她说:“我不是在上你的音乐课吗。”

    “高中的音乐课能教些什么,我倒是想教。”方老师说,“我也写不出你这样的歌。”

    正说着,小阳春从门口进来,不客气地往卧室沙发一坐。

    方老师是看着他长大的,跟他自然熟稔,于是说:“你进来干什么,我们这儿录歌呢。”

    “你们录你们的,我坐坐。”小阳春掏出手机。

    “柠萱他们呢?”方老师问。

    小阳春说:“在下棋。”

    刚提起方柠萱,方柠萱就出现了,她找到小阳春后,过去拉他手臂:“你下一半就跑,也太缺德了!”

    小阳春甩开她:“你去跟苟强下。”

    “他棋太臭!”方柠萱摇晃小阳春手臂,“你去下完嘛。”

    小阳春用力抽出手臂,往沙发另一边坐,方柠萱索性往他空出的位置一坐,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很快就把苟强也招来了,方老师头痛:“以前怎么没见你们这么喜欢我的卧室?”

    她倒抱着吉他浑不在意,警告那三位小伙伴:“你们别出声!”

    方柠萱往嘴上拉上拉链,可爱地点点头。

    她开始第二遍弹唱,房间里连呼吸都变轻了。晚秋的阳光照进窗,斑驳的树影落在她脚边,她在秋天唱着夏天,忽然,她就想写一个四季。

    收起最后一个音符,她有些发愣。

    方柠萱迫不及待地跑上前,说她也想学。

    她回头的时候正好看见小阳春举着手机,和她对上视线,他也没把手机放下。

    因为方柠萱求知欲旺盛,这一上午她没能录制成功,午饭就留在方老师家吃,下午继续。

    吃的是面,各种面食随意挑,秋冬季节喝汤暖,所以他们几个都要求吃热乎乎的汤面。

    成年人不和他们一块儿,他们四人自成一桌。面上齐,苟强先来一大口,边嚼边问方柠萱要醋。

    方柠萱去厨房把醋瓶拿来,等苟强倒完,方柠萱自己也倒了些,又问她:“你要吗?”

    她觉得鲜汤美味,所以摇头:“不要。”手擀面很香,她继续埋头吃。

    方柠萱最后往小阳春的碗里倒了一些,才把醋瓶放回厨房。

    小阳春回来吃面,她放下面碗,换她去厕所。从厕所出来,她重新坐下拿起筷子,一开始没发现问题,吃下一口,她才察觉不对,拧眉抬头,看了看另外三人。

    方柠萱和苟强都没在吃,小阳春倒吃得起劲。

    她问:“你们给我添面条了?”

    苟强忍不住说:“你才发现啊?不是添面条,是他跟你换了一碗面。”

    他指着小阳春:“他不喜欢加了醋的,吃了一口恶心地跟什么似的,就直接跟你换了。”

    她张了张嘴。

    小阳春吃干净筷子上的面条,抬头看她。

    苟强继续说:“方柠萱说厨房还有面条,他跟饿死鬼投胎一样听都不听。”

    她仍张着嘴。

    苟强一脸嫌弃:“他恶心吧,吃你的口水?”

    她终于阖上嘴巴,然后开口:“那你们为什么不给我换一碗面条?”

    苟强:“啊?”

    “不是说他吃了一口了吗?”她道。

    苟强嘴角一抽。

    小阳春凉飕飕地看她一眼,继续低头吃面。

    作者有话要说: 四舍五入,今天就是三更了呀,从来没试过入V三更,我好骄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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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6 章

    她眯眼观察小阳春。

    方柠萱原本一直在垂着头拨弄面条, 吃也不吃,声也不吭,这会她忽然说:“那我帮你换一碗吧。”

    她一听, 示意方柠萱等一下。她问小阳春:“你刚吃的那一口面咬断了吗?”

    小阳春大概不太愿意搭理她。

    她问方柠萱和苟强:“他咬断了吗?”

    两人都摇头:“不知道。”

    小阳春捏着筷子没再吃,歪坐在那瞅着她。

    她一本正经地说:“据我刚才观察, 你有两口面是咬断后没扔进碗里的, 有两口面是咬断后扔进碗里的。你要是刚那口吃得挺干净没扔进碗里, 那我就没必要浪费一碗面。”

    小阳春扯起嘴角,悠悠地说:“不巧,我咬断的那口, 你刚才已经吃了。”

    她深呼吸, 大概率是木已成舟了,她重新拿起筷子,边瞪小阳春边狠嚼。

    她原计划今天总能把歌录完, 没成想下午的时候方柠萱还缠着她继续上午的教学,好不容易等到方老师把闲杂人都轰出去了, 她最后录制的两遍又不够满意。

    这一耽误, 直到秋游那天,她还没把录歌计划实施完成。

    高中不是小学, 原本并没有秋游这样的福利,上学期末高三年级有两个学生学习压力过大闯了祸, 学校才决定插入几个调节沉闷学习气氛的活动,秋游就是其中一项。

    那座山离曲阿姨家不远, 她之前也跟着小阳春爬到那儿玩过, 风景她很喜欢,可是山上那些路她至今无法接受。

    百年前那里是个山寨,上山的路都是当时的人用石头铺凿的, 台阶陡峭不说,宽度只容一人过,最关键的是,路的一边就是没任何遮挡的悬崖,据说这样设计是为了“易守难攻”。

    她觉得有道理,换做她,保命要紧。

    她不恐高,但走在这种山路上,她总觉得自己在玩命,所以来过一次后,她再没上过山。

    这次学校组织秋游,自然安全第一,带着他们绕远路,从盘山公路进,走完半程她气喘吁吁,走到最后还是要踩上那几段玩命的石头路。

    小阳春从他们班里出来,跟她一道走,她把自己的书包摘下来:“你帮我背。”

    小阳春挎到肩上。

    走石头路的时候她紧紧贴着一边,小阳春回头嘲笑她:“出息。”

    她故意一跺脚:“嘿——”

    她等着小阳春一个踉跄,然后一脸惊魂未定。

    但小阳春面无表情,岿然不动,显然她没能吓到他。

    过两秒,小阳春突然作势扑她。

    她“啊”地一叫,人往后退,小阳春一把将她捞回来,她气愤地推了他两下。

    后面的同学还等着走,他们没再妨碍交通,小阳春将她手一抓,依旧在前,牵着她走完这段陡峭的路。

    最后上了平地,她脸蛋贴着小阳春三角肌的位置,手还拽着他的,把自己的重量全托付给了他的胳膊,她沉重地说:“我想学习了。”

    小阳春拖着她,仿佛拖了个麻袋。

    山上建着各种高低错落的窑洞,他们一行人进入一处院子参观歇脚,她和小阳春才呆没多久,苟强和方柠萱也找了过来,边分零食边找水喝。

    有个男生前来搭讪:“是不是要喝水?我带了两瓶。”

    她和方柠萱都自带了水,小阳春和苟强嫌麻烦,两人是空手上山的。

    苟强没客气,接过一瓶说:“谢了兄弟!”

    男生忽然跟她和方柠萱打招呼:“我叫许向阳。”

    她和方柠萱正兴致勃勃地打量院子里晒挂着的密密麻麻的衣服,顺口也做了自我介绍。

    这座院落是美院的一个学习基地,每年都有美院的学生来这里写生,这几个月又到了写生的时候,三面屋子都住满了人,男男女女都有,院子廊下挂满了各式衣服,包括贴身内衣。

    她和方柠萱看中几个款式,于是脑袋凑脑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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