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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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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姑娘并非皇后想象那般瘦弱娇小,她的体态略丰腴,脸盘儿莹润,颇有富贵相,瞧着似乎很是旺夫。

    皇后对她印象不错,便与皇上低语了几句,而后乾隆便命人留了她的牌子。

    咏微并不知皇后的心思,闻此言,心顿沉,眸底那微弱的光瞬时熄灭,再无一丝神采!

    明明是暖春时节,她却心凉如冰窟,还不能表现出任何不满,恭敬福身,叩谢隆恩,默默退至一旁等候。

    队伍后方的东珊瞧了走向东边的咏微一眼,其他几位留牌子的秀女容光焕发,眸尽是藏不住的喜色,咏微却是面色恹恹,紧抿薄唇,秀眉微蹙,怕是又想到李侍尧了吧?

    她最知咏微的心意,此刻却不能过去安慰表姐,东珊心里很不好受,却也没空伤感,只因很快就要轮到她面见圣上。

    当太监念到她的名字时,东珊深呼一口气,轻移花盆鞋,抬步上前,福身时始终垂目,只能瞧见那龙袍的下摆,弯曲水脚之上绣着海水江涯,明晃晃的金线耀目惊心。

    此刻乾隆帝近在眼前,只消她抬一抬眼皮就能看到,然而她的视线只停留在此,不敢再往上。

    得知她是永绶之女,太后不由想起关于纳兰·容若的传说。

    犹记得她初入宫之际,也曾惦记着心间人,再念起纳兰先生的人生若只如初见,唇齿间皆是苦涩,而今瞧见纳兰先生族的后辈,太后便不自觉的多看她几眼。

    这姑娘梳着常规的小两把,左侧戴着一朵粉霞山茶花,右侧斜横一支宝珠翠玉簪,下悬条紫晶流苏珠串,垂于鬂耳间,摇曳生姿。

    在太后看来,她的容貌尚算清灵,尤其是那双眼,盈盈似秋水,澈亮如夜星,却不知是空有美貌,还是蕙质兰心,

    “容若的族孙女,想来也是饱读诗书的才女,可会作诗?”

    实则东珊最怕的就是旁人提起她的祖父,祖父有才华,不代表她也有啊!心虚的东珊言慎声恭,

    “回太后的话,臣女才疏学浅,不敢与祖父相提并论,更不敢在太后面前班门弄斧。”

    太后这么一说,乾隆倒也来了兴致,悠悠开口,“诗词皆为抒情之作,无谓高低之分,不必拘谨,且随意做首诗即可,就以这御花园的春景为题。”

    东珊心道皇上这是为难她吗?旁人都只是随便问几句而已,怎的到了她这儿就要让她作诗,还打着她祖父的名头,这要是做不好,丢的可是族人的脸面啊!

    就在她犹豫之际,一旁的太监提点道:“皇上与太后命姑娘作诗,那可是姑娘您的福分呐!姑娘您且思量着,奴才这就去给您准备墨。”

    说着老太监往后退了几步,命小太监们将小桌抬过来,墨伺候着。

    东珊心道这哪里是福分,分明是倒霉!奈何太后与皇上发话,她若不从,便是不识抬举,好在兄长逼着她读书,她被熏陶了这么些年,即便写不出意境深远的字,肤浅的诗句也能勉强写两句。

    乾隆让她写春景,那她得瞧一瞧四周啊!反正皇上发了话,她抬眸瞄一眼应该不算有罪吧?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太后,但见太后身着纳绣金团寿纹加镶滚的葡萄紫氅衣,云鬓之上戴着凤凰衔珠的点翠,通身一派贵气,饶是岁月为她添了许多皱纹,整个人也瞧着精神抖擞,并不显老。

    相比之下,皇后富察氏更显素雅,那身品月色纳纱牡丹氅衣越发趁得她仪态端方,高洁出尘。

    连东珊瞧着都这般欣赏,更遑论乾隆?

    当她的目光移向当的龙椅时,正撞见一双深邃的双目,这双眼虽不大,却有着洞察人心的敏锐,面对这样的人,东珊觉得自己根本没有耍小心思的余地。

    唯一感慨的是,这乾隆皇帝还真和那副画有些相似,但真人更有特色,怎么说呢?后世的那副帝王画像就好比长相很有辨识度的明星进了开着美颜滤镜的直播间一样,譬如卧蚕其实是每个人的加分项,一旦被磨去,便泯然众人矣!

    眼前的乾隆帝年方二十五,正是男人一生最意气风发的年纪,一派清贵,不怒自威,此刻审视她的目光也算温和,却不知皇帝在想什么,太后让她作诗的目的何在?

    东珊那小小的脑袋充满着大大的疑惑,奈何脑瓜子不够灵活,根本猜不透帝王心。

    生怕看皇帝太久会被人指责大不敬,东珊迅速移开视线,开始装模作样的打量着周遭的景致,却无意瞧见斜对面的杏花树下立着几名带刀侍卫,其个头儿最高的那名侍卫身形挺拔,仪容清俊,瞧着十分眼熟,可不就是傅恒嘛!

    实则傅恒一早就瞧见东珊的身影,只是她一直规矩的立在那儿,不曾抬眼,那温顺谨慎的模样不禁令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了人。

    想来她待在这样的场合下定然觉得很拘束吧?皇上还让她作诗,这不是为难她嘛!小东子若是个少年,必然是上树掏蛋,下河摸鱼的主儿,如她这般大大咧咧全无半点斯的姑娘怎么可能作什么诗词?

    神思飘飞间,东珊的目光正好与他交错,此刻他是宫侍卫,不能与她说话,连眼神也不能交汇太久,以免旁人注目,惹出是非,是以他只装作没看到,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

    他这般不苟言笑的模样像极了东珊在飞彩楼初见他时的模样,冰块脸,真适合做侍卫。

    默默收回视线,东珊又看向旁处,红花绿柳,景致怡人,心念微动的她来到小桌边,略一思忖,提沾墨,纸墨相触间,一撇一捺,流畅勾勒,宛若水墨之花悄然绽放。

    待她搁,老太监随即将诗作呈于皇帝,东珊微欠身,已然做好接受批评的准备,“臣女献丑了。”

    乾隆接过后先给太后瞧,太后瞧罢,含笑点头,“最后一句颇为精妙。”

    “哦?”乾隆顺接过,但见宣纸上书写着几行遒美霭然的瘦金体:

    闻花与蝶轻相语,柳裙飒舞燕作曲,

    折枝入瓶留香住,春色又引诗几句。

    “好一个春色又引诗几句,句止而意远,引人无限遐思。”

    她实在是不会写,这才敷衍了几句,孰料乾隆非但没有批评,居然还夸她?大约念在她是姑娘家,想给她留些颜面,这才随口一赞吧?汗颜的东珊再次福身,

    “太后宽仁,皇上谬赞,臣女惶恐。”

    嘴上说着惶恐,面上可无丝毫胆怯,打量着眼前的秀女,乾隆往后一靠,朗笑道:

    “朕不说瞎话,好便是好,从来都是如实评价,譬如傅恒的诗,朕可从来没夸过。”

    正立在后方宛若雕塑恪守岗位的傅恒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一个激灵,心道皇上您想夸人就夸呗!拉我垫底儿作甚?我不要面子的吗?

    然而皇上已然提及他,他不能装聋作哑,只得拱道:“奴才汗颜。”

    皇后笑着打起了圆场,“恒儿的采的确一般,实该向这位东珊姑娘学一学。”说话间,皇后将诗作递给宫女,示意她拿给傅恒。

    傅恒看罢内心只有一个感受,他还真的是低估了小东子,她合该嫁给鄂容安啊!鄂容安最擅长诗词书画,两人若是结为夫妻,必定琴瑟和鸣!

    这看都看了,总得说点儿什么吧?虽然他很不想奉承小东子,但看在帝后的面上还是得附和几句,

    “皇上所言极是,这位姑娘确实采斐然,奴才望尘莫及,闲暇之余必定多读些诗书,充实自己。”

    当初叫她小东子的时候,他的态度可没这么温雅,东珊才不会信他的话,心知他也是被迫夸赞,便也没放在心上。

    排在东珊后方的丹珠心下不悦,这东珊耽误的时辰最久,居然得皇上亲自夸赞,不过在这种时候出风头可不是什么好事,皇后娘娘肯定视她为眼钉,绝不会让东珊入后宫吧?

    实则东珊压根儿没想留在宫,然而乾隆却留了她的牌子,这结果令她措不及,苦笑皆不是。

    不写诗是抗旨,写了吧!又坑了自己,唯一的好处就是她又可以与表姐为伴,继续陪她走下去,改变不了既定的局面,她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傅恒见状,暗叹不妙,其他的秀女命运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东珊啊!

    鄂容安晓得东珊今日复选,但他的身份不可能靠近秀女,无法得知选秀的结果,只能拜托傅恒留心些,一有情况立即知会他。

    然而复选尚未结束,傅恒走不开,又等了将近一个时辰,这四十名秀女才全部阅看完毕,大多数都被撂了牌子,留牌子的只有十五人,加之昨日的十几个,此次复选一共选出十名秀女。

    乾隆帝摆驾回宫,秀女们各自出宫,通过复选的则在日后入宫参加殿选。待皇帝回到养心殿之后,傅恒趁着换班的档口,速速赶去南书房找鄂容安。

    鄂容安一见到傅恒的身影,立即将头的活儿交予旁人,而后随他到外头说话,低声询问东珊的状况,

    “如何?东珊被撂牌子了吗?”

    问出这话时,鄂容安心弦紧绷,只因傅恒打从进门起面上就没有笑意,若然东珊落选,那傅恒应该会笑着向他汇报好消息才对,这面色明显不对,难不成,东珊真的过了复选?

    摇了摇头,傅恒哀叹道:“留了牌子,且还是皇上亲自记名。”

    此言一出,炸似惊雷滚滚而来,震得鄂容安心神皆荡,久久难回神,傅恒不忍见他这般,温言宽慰道:

    “你别灰心,此事还有余地,不过是复选而已,还有殿选呢!通过复选的秀女也不一定会入后宫,殿选时很有可能被指婚给臣子,兴许皇上会将她指给你呢?”

    鄂容安倒是想这样,却也深知不可能那么巧合,先前他太过乐观,一直以为东珊选的可能不大,此刻骤然得知这样的结果,难免焦灼,

    “上记名意味着什么,你我再清楚不过,秀女若被皇上记名,就代表皇上很可能有留下的意愿,又怎会指给臣子?”

    “即使过了复选,还得由钦天监合八字,若小东子与皇上八字不合,那皇上断不会留她,”拍了拍鄂容安的肩膀,傅恒劝他莫悲观,

    “你且等等,明日我找个由头去一趟钦天监,瞧一瞧东珊的八字和皇上是否相合,而后再做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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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成乾隆女婿》案:

    现代总裁穿越成武毅公府的世子札兰泰,他本想继续从商搞事业,怎料乾隆一道圣旨为他和九公主牵红线,他便英年早婚了!

    同为令妃之女,九公主不如姐姐公主受宠,时常被人比较嘲笑,九公主不以为意,心道只要额驸待我好即可。

    然而额驸整日待在书房,似乎很忙碌,甚少来陪她,她以为这婚事也是不幸的,直至某一日准备参加宫宴时,额驸亲自送来一只叫口红的东西,

    “用了它,你就是全京城最靓的仔!谁也不敢再笑你,只会羡慕你!”

    九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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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成和珅私生女》案:

    穿越清朝的芸心随母进京认亲,得知生父名唤和珅时,芸心的内心一片凌乱!

    听闻和珅寻回一女,朝臣不淡定了,谄媚者纷纷想与之结为亲家,飞黄腾达。对立者则紧闭宅门,生怕自家儿子被祸害。

    和珅不以为意,将女儿视作宝,亲自向乾隆帝请旨为女儿赐个好夫婿。

    正在盖章的乾隆微顿,暗自思忖着哪个王公大臣还没成亲?,,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傅恒被赐婚(三更合一)

    事到如今,似乎也只能如此,以鄂容安的职,不便随意走动,唯有拜托傅恒。

    兄弟的事便是他的事,傅恒自当竭尽全力,帮鄂容安达成心愿。

    然而这世事往往与愿违,当傅恒去往钦天监找监副拿秀女八字测算结果时,监副愣怔片刻,小心翼翼地问了句,

    “李公公不是说今晚再呈交吗?”

    “是吗?”傅恒装起了糊涂,“那可能是我听错了。”

    心知傅恒身份贵重,颇得皇上赏识,监副哪敢怠慢,张罗着为他备茶,傅恒假意说要走,晚上再来,监副却道:

    “大人且留步,今儿个有雨,天稍寒,您且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再走不迟。”

    他就等着这句话,趁着监副进里间拿好茶叶时,傅恒状似无意地往桌案前瞄去,就见那纸上已然测算出几名秀女,其就有东珊。

    她的八字居然与皇帝十分相合,这要是到了殿选,极有可能被皇帝留在宫,那鄂容安就没会了啊!

    忧心忡忡的傅恒暗暗告诫自己,必须尽快想个法子,阻止东珊被皇帝留下!

    然而此事并不容易,即便他是皇后的弟弟也不可能为所欲为,思来想去,还是得找他姐姐,姐姐的话在皇帝那儿颇有份量,唯她还有挽回局面的可能,但侍卫不得随意入后宫,纵使他日日在宫,也甚少与姐姐碰面,除非姐姐来养心殿看望皇上,他才有会。

    还有两日便要殿选,一旦殿选之上皇帝下旨,那可就再难更改,是以他得面见姐姐,商议解决之法。

    情急之下,傅恒想到了小允子,小允子是御膳房的小太监,先前做错事被老太监责罚,还是他开口为其说话,小允子才免遭一难,这小子对他很是感激,时常帮他跑腿,忠心耿耿,于是傅恒给了小允子一两银子,嘱咐他去长春宫传个话。

    得知九弟想见她,皇后便命人去准备冬虫草炖水鸭汤,待汤熬好后借口给皇帝送汤,顺便见一见傅恒。

    此时乾隆正在与军大臣商议政事,大太监李书来恭请皇后稍候片刻,眼瞧着傅恒走上前来,李书来识的退开,没在此打扰。

    傅恒特地等在此处,就想借着与皇后行礼的档口顺便说几句话。

    随行而来的太监都候在远处,只有大宫女留在皇后身边。

    瞄了那宫女一眼,傅恒心有顾忌,皇后只道无妨,“自己人,不妨事。”

    皇后并不知道傅恒的真正意图,只当他是在为丹珠之事烦扰,

    “放心吧!我已与皇上提过,皇上并无让两家联姻之意,但也不好直接回绝太后,便命人在生辰八字上做脚,到时候便让钦天监之人说你们八字不合,借口推了这桩婚事。”

    丹珠的事早被他抛诸脑后,打从四哥与他分析过局势之后他便觉得这婚事不可能成,所以并未放在心上,他现在担心的是东珊,听姐姐说起八字,傅恒顺势请求,

    “那能否给东珊的八字也动一动,不让她入后宫?”

    “东珊?”默念着这个名字,皇后只觉很耳熟,回想起选秀当日的情形,她恍然一笑,“可是那个皇上命她作诗的秀女?那拉·东珊?”

    还好姐姐对她有印象,傅恒也不必再过多描述,“正是她!姐姐,你可否帮个忙,别让皇上选她。”

    “丹珠的八字乃是皇上亲自嘱咐,钦天监才会篡改,我可使不动钦天监的人,我瞧着皇上似乎对那位秀女印象不错,兴许在关注着,我不好从作梗。”说起这事儿,皇后甚感好奇,

    “你怎的关心起此女的前程?不是才见了一面吗?莫非你也喜欢她写的诗?”

    诗作的确不错,但傅恒在意的并不是这个,“实不相瞒,其实我与她早在宫外便相识,那日我跟鄂容安一起去戏楼……”

    傅恒的话尚未说完,就见斜对面走来一位太监,正是太后宫里的小礼子,眼瞧着小礼子正往这边走来,傅恒心下一怔,当即转了话头,

    “皇后娘娘近来身子可好?”

    九弟话锋骤转,皇后心下有数,并未回首,如常道:“本宫还好,就是永琏前两日得了风寒,今儿个才稍稍好一些。”

    “此事奴才听他们说了,昨儿个还去看望二阿哥,他可是一心惦记着学业,病也不忘背书。”

    “可不是嘛!”皇后无奈笑叹,“病了就该多休息,本宫劝他他也不听,说是一日不学便会落下功课,真拿他没办法。”

    小礼子近前时正好听到皇后与傅侍卫在唠家常,顺势向皇后请安。

    候在远处的李书来见状,近前问小礼子,可是太后那边有什么事儿。

    小礼子一脸忧愁地哀叹着,“昨儿个太后在御花园选秀女时可能吹了些风,夜半就咳,喝了两遍药尚不见好,奴才生怕太后的病情加重,这才过来禀报皇上。”

    这风寒咳喘的毛病,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皇上不必立即过去,李书来也就不会破例为其通传,只将忧色挂于眉梢,故作为难状,

    “可这会儿皇上还在召见军大臣,多有不便,还是得等两位大人出来之后再去回禀。”

    皇上忙于政务与,暂时不便过去,皇后在旁听得一清二楚,不能坐视不理,遂命宫女将食盒交予李书来,

    “太后凤体违和,本宫就不等皇上了,先去侍奉太后。”

    这会子人多,皇后不便再与傅恒说话,只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意在表示自己知道了。

    眼看皇后就这么走了,傅恒越发焦灼,心道这话还没说完呢!也不晓得姐姐是否理解他的意思,会否出帮忙。

    眼下他能做的只有这些,接下来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且说皇后去往慈宁宫看望太后,病床上的太后还斥责小礼子嘴快,“不过夜里咳了几声,又不是什么大毛病,何苦又去惊扰帝后?”

    入宫年来,这话皇后听过太多次,心已无波澜,但还是得不厌其烦的重复着,以示关怀与孝心,

    “皇额娘可千万莫怪小礼子,小毛病若是不当回事便容易加重病情,您凤体不适,理当重视,此乃他的本分,他若遮遮掩掩才该挨罚呢!”

    自温祺姑姑接过汤药,皇后亲自侍奉太后喝药,待用清水漱口之后,温祺又呈上山楂,好让太后甜甜嘴。

    半倚在用金线绣制的莲花软靠上,太后想起选秀一事,心石未定,“哀家这大半辈子皆在宫度过,深知宫里日子的心酸与无奈,是以不愿让丹珠再入后宫,她的性子娇气了些,入宫也容易吃亏,还是寻个良人,过她自个儿的小日子为好。

    却不知皇帝是个什么意思,上回哀家跟他说,他只道等选秀时再定,如今复选已过,丹珠和你弟弟的婚事也该在殿选时敲定了吧?”

    原来太后还记挂着此事呢!先前皇后已与皇帝提过,皇帝没点头,还教她莫拒绝,只管先应承着,到时由他来担。

    既如此,皇后也就无所顾虑,笑应道:“听说钦天监那边已经在合两人的八字,若是没问题便可定下。”

    太后信以为真,以为这样一个小要求,儿子必定会遂她的心愿,殊不知皇帝他有自己的心思。

    四大家族的势力本就不容小觑,乾隆又怎会允许其的两家联姻?尤其是他现今重用的富察氏,乾隆断不会允许其他家族与之渗透联合。

    历来皇帝皆多疑,乾隆他首先是皇帝,其次才为人子,他的孝心颇为理智,不会与原则起冲突,不管太后是真喜欢傅恒还是有意拉拢,这桩婚事都不能成。

    儿子儿媳面上都没意见,太后也就没往深处去想,忆起昨日的情形,她老人家随口念叨着,

    “那个作诗的秀女,叫什么来着?”

    “回皇额娘,她叫东珊,是永绶的女儿。”

    “永绶?”微眯着满是褶皱的眼皮,太后只觉这名字十分耳熟,却又实在想不起他是谁,

    “他不是纳兰·容若的孩子吧?”

    “纳兰先生是永绶的大伯,永绶是康亲王的外孙。”

    皇后这么一提醒,太后恍然大悟,直叹自己老了记性不好,如此算来,东珊也算是半个皇亲国戚,家世也不算差,

    “对了,鄂尔泰的长子,叫鄂容安是吧?他也到了适婚的年纪,哀家记得他颇有才华,与出身书香门第的东珊倒是般配,你觉着呢?”

    怪道太后突然提起东珊,原是想为鄂容安牵线,偏偏傅恒那会子才提及东珊,皇后是想着,九弟那般关心那位姑娘的命运,八成对人有意,难得弟弟有钟意的姑娘,她自当为弟弟留住才是,可太后却想让丹珠嫁给傅恒,皇后也不好跟太后说她看了这位姑娘,唯有推给皇上,

    “那得看皇上的意思,是想将人留在宫里,还是赐婚给臣子。”

    “这姑娘聪颖,却也不是省油的灯,若是留在宫,只怕你后患无穷呐!”说到最后,太后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皇后自然理解太后的意思,她不是没想过,但并未太在意,以为是自己多虑,如今连太后这双阅人无数的慧眼都觉得东珊不简单,那她是不是真该有所防备?

    可这后宫的女人只会越来越多,她防得了这个,防不了那个,妒忌与防备除了令她痛苦之外,似乎并没有什么用处。

    不过太后既然提了,她若说不在乎,未免有些不识好歹,心思百转间,皇后客气颔首,

    “多谢皇额娘提点。”

    婆媳二人闲聊了许久,待太后躺下歇息,皇后这才起身。即便她身居宫之位,每每拜见太后时仍是小心翼翼,但凡太后有个头疼脑热,她必得亲自过来侍奉,比对自己的额娘都尽心,却是相近不相亲。

    很多时候,皇后都在想,若是她嫁的人不是皇帝,也许自己也不需这般辛苦谨慎吧?又或者说,弘历没有登基,仅仅只是个王爷,那他额娘便是居于深宫的太妃,如此一来,她也不必日日过来给婆婆请安,看婆婆的脸色。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她这个外人眼尊贵的皇后也不例外啊!

    可人活在世,谁不辛苦呢?都在方寸之间苦苦挣扎着,她的苦恼与那些风餐路宿,朝不保夕的人比不起,根本微不足道。

    感慨过罢,这日子还是要过的,皇后再不自怨自艾,回到长春宫见到的便是一双可人的儿女,她实该知足才是。

    得知皇额娘身子不适,乾隆批阅罢奏章之后便去探视,因着太后恹恹的,没什么精神,她也就没留皇帝用晚膳。

    自慈宁宫出来后,乾隆又摆驾长春宫,去陪皇后用膳。

    膳毕,乾隆也没张罗着回养心殿,干脆留宿在此。念着皇帝日理万,操劳辛苦,皇后主动提出为他捏肩。

    寝宫内的景泰蓝缠枝莲纹足香炉燃着迦南香,身着明黄色衣,盘腿坐在帐的乾隆安然惬意地享受着皇后的服侍,略感僵硬的肩膀被她这么一揉捏,起先还觉得稍有疼痛之感,后来才慢慢放松,力道不轻不重,刚刚好,解乏得很。

    闲谈之际,说起今届的秀女,乾隆提醒道:“妤瑛啊!这两日一共选出十名秀女,你也是过过眼的,可有钟意的姑娘?大可挑一挑,朕也好为傅恒指婚,待你挑罢,朕再将其他的秀女指给宗室王亲。”

    皇后等的就是这句话,她还在想着如何自然而然的与皇上提及此事,未料皇上竟主动开口,赶巧解了她的困境,但还是得礼让一番,

    “那也得等皇上您先选,选过之后再给恒儿指一个便是。”

    “没什么可选的,”捏了捏眉心,乾隆盘着右的菩提无谓一笑,

    “不过是遵循老祖宗的规矩罢了!拉拢臣子,为皇室开枝散叶,这才定期选秀,实则朕对这些秀女并无兴致,此生有你,朕已知足,至于她们谁入宫,朕不在乎。”

    说话间,乾隆抚住她搭在他肩膀上的指,温柔的摩挲着,回望着她的眼神流淌着脉脉柔情。

    皇帝偶尔也是有情的,可这本就稀薄的情意分到她这儿,还剩多少呢?兴许他对着旁的妃嫔时也是这么说的吧?思及此,皇后心微涩,很快便又摆正了自己的位置,跟皇帝谈情,这不是自讨没吗?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利用自己的身份为家人谋一些福祉,如此,才不枉称宫。

    不管皇帝之言是真心还是假意,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那么她就顺势说出自己的意愿,探一探皇帝的态度。

    额娘钟意咏微,原本皇后觉着咏微有福相,的确不错,但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咏微的眉宇间似隐着一丝愁绪,极有可能是有心上人的,而东珊眉目疏朗,一派坦然,明显纯粹些,加之老九亲自为她求情,皇后这心里便不自觉的偏向东珊。

    只因她很清楚,老九性子倔强,他不喜欢的姑娘,硬拉红线根本拴不住他,既然他有想法,那就尽量随他的意。思及此,皇后大着胆子与皇帝商议着,

    “恒儿擅武不擅,臣妾一直都希望他能多读些书,明理晓事,把那急躁的性子改一改,那位名唤东珊的秀女乃是纳兰先生的族孙女,书香门第之后,若是能与恒儿在一起,想来可以助他修身养性。”

    话毕,却未听到皇帝回应,只见皇帝微侧身,虎口撑着下巴,似是思索着什么,听着他那略显沉重的呼吸声,皇后暗叹不妙,难不成皇上也对东珊存了什么心思?若为此事再连累九弟,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琢磨不透皇上的心思,皇后又补充道:“当然这只是臣妾自个儿的想法,兴许有思量不周之处,皇上还是以朝局为重,您做主为恒儿赐婚即可。”

    实则乾隆还真没想到皇后会选东珊,选秀那日她可是特意跟他说,留了海望之女咏微的牌子,他还以为皇后是想将咏微指给傅恒,是以今日的场面着实出乎他的意料。

    然而他才刚还说不在意那些秀女,这会子总不能打自己的脸吧?实则乾隆对东珊不过是欣赏罢了,年轻的小姑娘,朝气蓬勃,明艳照人,又出口成章,谁瞧见不会注目呢?但到底只是一面之缘,他也没多大念想,入不入宫皆可,既然皇后开口,这个颜面是一定得给的。

    思量片刻,乾隆沉吟道:“东珊是明相的曾孙女,倒也配得上傅恒,能让你相的姑娘,必然是好的,那就依瑛儿你的意思,着钦天监为傅恒和东珊合八字,殿选时,朕为他们赐婚。”

    亲耳听到皇帝应允此事,皇后心下颇慰,暗自庆幸,还好皇上没说要留东珊,若然君臣争一个姑娘,难免会有不好的影响,而今皇上松口全她之愿,就代表皇上对东珊并没有什么想法吧?

    再者说,此女不入后宫,太后的担心便不复存在,如此,甚好。

    饶是皇帝应允,今晚的皇后也不能安眠,只因赐婚圣旨尚未下达,殿选没公布之前,还是有可能出现变故的。

    万一老九和东珊的八字不合,那她可就真的没办法了,但看后日的结果吧!

    远在宫外的东珊尚不知自己的命运已被人悄然定下。

    得知小姑子通过了复选,索绰络氏欢喜不已,忙去给她道喜,东珊并不开心,也无任何期待,还劝嫂嫂不要高兴得太早,

    “后日还得殿选呢!听说殿选的时候还会撂几个牌子,指不定我也会被撂。”

    说话间,东珊将桌上小罐的蜂蜜花生推给嫂嫂。

    瞧她这幅无谓之态,索绰络氏暗叹她是有福而不自知,“你就不能说点儿吉利话?兴许你会被皇上选留在宫里呢?”

    道罢,索绰络氏尝了一颗花生,还真甜,一如她此刻的心情一样好。

    就她复选时的表现,真入了宫,只怕会被人视作眼钉吧?自己几斤几两,东珊还是很清楚的,宫斗这种烧脑的技术活儿真不适合她,到时候怎的死的可能都不知道,不敢吃太多甜食,东珊起身到一旁的木架边净,顺口提醒道:

    “嫂嫂若是希望我长命百岁的话,还是祈祷着我被撂牌子吧!后宫那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儿,您觉得我能应付吗?”

    “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只要你能得圣宠,有了位分,旁人还不都得巴结着你?”

    没想到嫂嫂年纪比她大,想法却比她单纯,需知女人的嫉妒心可以烧毁一切!后宫的女人个个都不简单,东珊可不愿与她们一起争宠,更不想孤寂的待在冷宫,连个伴儿也没有,所以她才一心期待着被撂牌子,然而嫂嫂不懂她的想法,一心为她设想着美好的将来,

    “即使不入宫,指给王公大臣也是好的,那些个青年才俊皆到了适婚的年龄,譬如那位小九爷,他可是皇上的小舅子,皇上肯定是要为他指婚的,你若能嫁到富察家,那也是享福的命。”

    一想起此人,东珊不自觉的打了个激灵,她和傅恒互看不顺眼,仇怨越积越多,根本无法和平相处,她怎么可能嫁给他?

    “皇上若真为我指婚,我也无法违抗,但肯定不会是傅恒。咏微说了,好多姑娘都想嫁到富察家,那些秀女大都比我家世好,肯定排不到我。

    再者说,旁人将他当成宝,我视他为草,从未稀罕过,他也瞧不上我这样的性子,没可能的,嫂嫂甭拿我打。”

    “是吗?”索绰络氏才不相信傅恒真的没有其他心思,“那他为何几次番给你送补品送药,如此殷勤?”

    殷勤吗?上回在家门口碰见傅恒,他还在噎她呢!“他害我受伤,送药不过是消除他的歉疚,图个心安理得罢了!”

    难道真的是她想太多?索绰络氏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还想再问,却被小姑子扯开了话头,

    “哎---嫂嫂你当年选秀之时是怎样的情形,后来又是如何嫁给我哥的,跟我说说呗?”

    “我呀!当年过了初选,复选的时候被撂了牌子……”小姑子的好奇心勾起了索绰络氏的回忆,她也就忘了再探究,神色开始飘飞,只顾说起自己的那段青葱岁月……

    光阴飞逝,转眼间已到了四月十二,天暖微风起,东珊等人入宫参加殿选,今日才算是真正决定命运的时刻,其实怎样的结果对她而言都能接受,她最担心的是咏薇。

    哪个姑娘不渴望拥有爱情呢?然而这是遵从皇权与父母之命的时代,她们根本无法按照自己的意愿去选择。

    进宫之前,东珊拉着她的,温言劝慰着,“人这一生总会遇见许多人,有人只能用来缅怀,有人则是陪伴余生,别报太大的希望,兴许能收获意外的惊喜呢?”

    是啊!对一件事怀揣希望时,往往容易失望,不当回事时,反而会超出预期。

    不愿让表妹为她担忧,咏薇敛起悲绪,点了点头,“好,听你的,我不乱想,咱们走吧!”

    殿选定在启祥宫,走在长长的宫道上,矗立几百年,历经风霜的两堵红墙令咏微感到异常压抑,总有种不祥的预感在心海来回翻腾。

    事实证明,女人的直觉一向很准。

    太后凤体违和,今日并未前来,身着龙袍的皇帝端于上座,皇后居于左侧,他们皆是命运的操控者,这些个秀女便是一枚枚棋子,理当落于适合自己的位置。

    宫内的气氛看似祥和,实则异常紧张,此刻秀女的命运皆在太监的名册之上,每个秀女都在等待着天命的安排,是眷顾,抑或无情的审判,都将一一揭晓。

    “西林觉罗·夏馨、乌雅·咏微……等十二名秀女留宿宫观察。”

    留宿宫者就代表被皇帝相,成为妃嫔的备选人,通过日常起居观察秀女们的品行,若无大毛病都将成为后宫的小主,偶尔也有发现特殊情况者,仍旧会再次被撂牌子,但这都是少数。

    这一次的咏微早有预感,也听了东珊的话,没再抱希望,对于这样的结果,她也不像复选那次那般心绞神伤,福身叩谢隆恩的那一刻,她终究还是不甘心啊!

    难道她与李侍尧,真的是情深缘浅,就此情断吗?

    名册并无东珊,她为表姐未能如愿感到可惜,又庆幸自己没有留在宫里,避免了与好姐妹共侍一夫的尴尬,然而接下来的圣旨却令她始料未及!

    “奉皇太后懿旨:

    李荣保九子傅恒,系出名门,功勋卓著,年方十,德才兼备,尚未婚配,永绶之女东珊,温淑恭婉,品行端方,年方十六,待字闺,此乃良缘天成,特为二人赐缔婚约,择日完婚。”

    实则这话太后没说过,她是想将这个会留给自家人丹珠,奈何皇帝昨晚才命人去呈报,说是丹珠与傅恒的八字相克,如若成婚恐有血光之灾,这才改为东珊。

    事已至此,太后又能说什么?真真假假,太后无从探究,毕竟太后也忌讳命理,若然强求,万一以后出什么事,她难辞其咎,想来丹珠的阿玛也不会同意冒这个险。

    犹疑再,太后终是没再管此事,纵使身子已又好转,今日她没不过来,左右不如她的意,有什么好瞧的呢?

    这结果皇后最为满意,想着自己总算是全了九弟的心愿,没有辜负他的期待,东珊却是瞠目结舌,一脸懵然,险些呕出一口老血来!

    先前她都表现得异常平静,在帝后面前并未乱过阵脚,可当她听到赐婚圣旨时,内心的惊诧已然溢于言表,难以收敛!

    她想过自己可能会被赐婚给某位臣子,却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是傅恒!

    怎么会是他呢?老天爷是在同她开玩笑吗?互相嫌弃的两个人怎么就成了良缘?简直不知所谓,匪夷所思!

    以她对傅恒的了解,他断不可能主动求娶她,那么这赐婚到底是谁的主意?皇上?抑或皇后?

    按理来说,她的家世不算出类拔萃,皇后怎就选了她呢?东珊百思不解,黛眉紧蹙。老太监见状,小声提醒道:“姑娘还不快叩谢隆恩?”

    她的面色明显不正常,乾隆心生疑窦,沉声道:“你这神情是何意?难不成对这赐婚有什么不满?”

    丹珠早就听太后说要将她指个傅恒,她嘴上不乐意,心里倒也没有太排斥,就等着今日赐婚呢!哪料皇上竟临时反悔,将东珊指给了傅恒!

    先前她还曾与自己的好姐妹说过会嫁给傅恒,这下婚事没成,她在姐妹面前如何抬得起头来?

    这样的局面令丹珠面上无光,紧抿薄唇的她一腔幽愤难泄,看东珊也越发不顺眼,实在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还以为皇上钟意东珊,会将其留在宫,哪料竟是赐婚给臣子,还破坏了她的婚事,实在可恼!

    等候在一旁的蓝瑾闻言,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东珊可是她大哥的心上人啊!这事儿傅恒最是清楚,她还听大哥说傅恒找了皇后帮忙调解此事,怎的他反倒和东珊成了一对儿?这当到底出了什么岔子?

    事关东珊,咏微也顾不得伤感,暗自替表妹担忧。只因她最清楚东珊与傅恒有过节,但现在可是皇帝赐婚,东珊再怎么不情愿也不能说半个不字啊!

    焦急的咏微暗自祈祷着,表妹千万不要说傻话,找个理由搪塞过去,赶紧谢恩才能保平安。

    事实上东珊也晓得轻重,即便她是穿越者,即便她看不惯傅恒的行径,不愿与他结为夫妻,也不敢大胆的拿自己和族人的命去做赌,更不敢贸然冲撞皇帝,可她方才的反应的确不太正常,她总得给出个合理的解释,不让皇帝起疑怪罪才是。

    心思百转间,东珊灵一动,顺水推舟,半真半假地答道:“回皇上的话,复选那日您曾说傅恒他不通诗词,臣女是担心……担心以后与他没话说。”

    如此这般避重就轻,乾隆倒也没怀疑什么,与皇后相视一笑,皇后打笑道:“臣妾早与恒儿说过得通晓学问,武双全,若只是个莽汉,将来可是娶不来媳妇儿的,如今倒是应验了,人家姑娘果然嫌弃他呢!”

    心知这话说出来之后皇后可能会误会,但东珊也管不了那么许多,这是她目前唯一能想到的最好的说辞,且她的话说得并不重,料想皇后不会真的介怀,但她还是得澄清示弱,故作胆怯状,

    “皇后娘娘言重了,臣女没有嫌弃傅大人的意思,傅大人乃勋贵世家,这桩婚事本就是臣女高攀,只是皇上问话,臣女不敢撒谎,这才如实道出方才那一瞬的心所想。”

    小姑娘吓得面色发白,大约以为自个儿说错了话,实则皇后并不介意,声如流水缓入耳,好言宽慰道:

    “莫怕,本宫也没有怪罪你的意思,皇上正是看你采斐然,这才想让你嫁给恒儿,成婚之后你可得督促着他,让他习武的同时也练练书法,学一学吟诗作对,争取做出一首让皇上肯夸赞的诗词来。”

    原来只是为这个吗?早知如此,她就不该做那首诗啊!一首诗竟将她和傅恒绑在一起,这算什么事儿啊!

    东珊心下无奈,却又不敢再表现出任何不满,佯装感恩戴德的拜谢皇恩。

    接下来旁人的赐婚,东珊无心去听,只在想着自己到底造了什么孽,居然要和傅恒成为一家人,往后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直至殿选结束,她仍未回过神来,和众秀女一起,木然的恭送帝后离去。

    出得启祥宫,外头日光明媚,绿柳招风,其他赐婚的秀女可就此出宫归家,备选妃嫔的秀女今日便得留在宫,姐妹二人同来却不能再像以往那般同归,咏微心下伤感,几欲落泪,东珊鼻头一酸,替她难过,紧紧地握住她的,提醒她千万不能在这儿哭出来,

    “我知你伤心绝望,可这是宫,姐姐千万忍一忍,夜半无人时在被哭一哭,人前不能掉泪。”

    吸了吸鼻子,咏微哽咽点头,羽睫半湿,默默将泪花噙在眼眶直打转,

    “我明白,这都是命,咱们谁都无可奈何,你也想开些,赐婚给臣子总好过留在宫里,富察家族又是皇上最倚重的,你嫁过去有利无害。

    至于你们的矛盾,大可不必放在心上,往后成了一家人,只要你敬重他,相信他也会好好待你。”

    往后的事,东珊懒得去想,这会子她最舍不得的就是咏微,“你留在这深宫之,往后我还有会见你吗?”

    “那要看傅恒的能耐了,将来他若是由侍卫晋升成大官,那你就能随他一起入宫参加宫宴,到时便能见着我。”

    两姐妹虽是笑言,可这心里都酸楚得紧,只是谁也不敢说出来,只希望对方能好好的,毕竟人生路还很长,不论荆棘还是繁花,都得硬着头皮走下去。

    忍痛道别后,姐妹二人各自转身,背道而行,走向各自的深渊,至于这渊底是灿灿花海还是幽幽深潭,皆看造化。

    蓝瑾等在远处,待她们话别之后,东珊行至她身畔时,她才小声询问,“姐姐,你和傅恒怎就赐婚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东珊懵然摊,她还想找个人问问呢!“这也是我的疑惑之处。”

    问不出个所以然来,蓝瑾愁眉苦脸,哀叹连连,“那我哥可怎么办呀?他若知晓此事肯定会很伤心。”

    提及鄂容安,东珊一时无言,不知该如何回应,得亏她有先见之明,没与鄂容安承诺什么,否则便要辜负他了。

    今日傅恒留在养心殿戍守,并不在乾隆身边护卫,秀女们赐婚的消息很快就在宫传开,小允子一听说和傅大人有关,赶忙跑去汇报。

    一见傅大人,小允子喜上眉梢,恭贺不断。

    闻言,傅恒脚步顿住,挑起的眉梢挂满了疑惑,“近来家无甚喜事,这恭贺从何说起?”

    “大人,您被皇上赐婚了,这不正是天大的喜事嘛!”

    这么快就赐婚了?傅恒也猜到他的夫人应该就在今年的秀女当,但没想到皇上居然也不知会他一声就直接赐婚,却不知是哪家千金,性子如何。不甚在意的他随口问了句,

    “可知对方名姓?”

    小允子只道没听清,“奴才也就是路过时听那些侍卫说了一嘴,没听到秀女的名字,只听到人说是那拉家的姑娘。”

    闻及那拉氏,傅恒心下微紧,据他所知,今年秀女的那拉氏似乎只有东珊!总不会是她吧?

    原本无谓的傅恒一听这话登时绷直脊背,“你确定吗?真是那拉家的?不会听错吧?”

    “的确那拉家的姑娘,奴才还听他们说,宰相明珠是她的曾祖,纳兰先生是她的大祖父呐!”

    被皇帝赐婚可是天大的喜事,可傅大人的反应似乎很震惊,且面上并无任何喜色,这又是怎么一回事?挠了挠头,小允子好奇追问,

    “大人,这位秀女的家世还算显赫,应该配得上大人吧?您为何不高兴呢?”

    明相与容若这父子二人皆是叶赫那拉氏族的名臣,看来小允子没听错,真的是东珊无疑!

    确认赐婚秀女的身份后,傅恒心底的最后一丝侥幸也被打破,灼灼桃花树下,懵然许久,他才缓过神来,默默捋着此事:

    姐姐她应是出帮忙了,东珊的确没被留在宫里,但却赐婚给他,这不是乱牵线嘛!他本是想帮鄂容安牵红线来着,怎的反倒稀里糊涂的把人家的线给扯断了?

    心急如焚的傅恒随给小允子塞了赏银,并未多做解释,让人回去歇着。此刻周遭的鸟鸣声在他听来都觉聒噪,只在想着这事儿该怎么跟鄂容安说?

    饶是难办,傅恒也得去面对,找人暂时顶了自己的岗位后,他匆匆赶往南书房,却没见着鄂容安的身影,同僚说方才有人找他,不知说了些什么,鄂大人听罢之后便出宫去了。

    傅恒暗叹不妙,鄂容安可是说好的在此等着殿选的结果,怎会突然离开?难不成他也听到了东珊被赐婚的消息?总不会是误会什么了吧?

    这事儿可得解释清楚,他可不想因为婚事跟好兄弟闹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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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恒质问鄂容安

    焦虑的傅恒很想现在就去找鄂容安,奈何职责所在,他不能随意离宫,旁人替他顶两刻钟倒也无妨,若然太久实不好交代。

    无奈之下,他只好先回养心殿,继续戍守,等着皇上归来,也好问一问情况,然而乾隆自启祥宫出来后,先是去长春宫陪皇后用了午膳,而后又去畅音阁听戏,傍晚又去慈宁宫看望太后,并未回养心殿。

    直至酉时,傅恒当值结束也没能见着皇帝,他不好贸然行动,决定先出宫去找鄂容安商议对策。

    当傅恒匆忙去往襄勤伯府,来到鄂容安的书房时,就见他神色颓然在坐在桌案前,持巾帕,怊怊惕惕,似是哀痛欲绝。

    傅恒顿生不祥预感,“殿选赐婚的事……”

    未等傅恒说完,鄂容安已然接口,声凉心悲,“我都知道了。”

    看似轻描淡写的一句,没有任何震惊与追问,殊不知这半日里,他都在承受着怎样的煎熬和折磨!

    生怕兄弟误会,未等他询问,傅恒率先解释,“休如,皇帝赐婚一事我事先并不知情,也不晓得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赐婚这样的大事,傅恒的确无力掌控,鄂容安认为问题应该出在皇后那边,遂向他打听,他是怎么跟皇后说的。

    回想当日的情形,傅恒至今都没琢磨明白,到底哪里出了差错,遂与鄂容安仔仔细细地复述了一遍,

    鄂容安听罢,已然了悟,“你话没说完,就被小礼子打断,皇后娘娘只听了一半儿,大约以为你喜欢东珊,便与皇上商议为你赐婚。”

    这误会可闹大了,傅恒再强调自己绝对没有跟姐姐说过喜欢东珊的话,“我明知你钟意她,又怎么可能与你争抢?”

    “你为她求情,皇后自然以为你对她很上心,这才会误解,我知道这事儿不怪你,你也是一片好心要帮我,只是阴差阳错才会变成如今这样的局面。”

    说到底,终究是无缘吧!这半日里,鄂容安深陷地狱之,身心皆被业火焚烧淬炼,眼尾发红心胀痛,痛苦挣扎之,他早已将一切都想得明明白白,傅恒是他最好的兄弟,鄂容安不可能怀疑他什么,只恨老天爷为何要这样作弄他!

    若果真如鄂容安所言,那岂不是他把兄弟的姻缘给搅黄了?意识道这一点,傅恒越发愧疚,总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来弥补,

    “今日没见着皇上,明日我再入宫时便跟皇帝说不同意这门亲事,把婚约给退了,你再去她家提亲即可。”

    傅恒此言着实出乎鄂容安的意料,震得他半晌回不过神来,难以置信地盯着傅恒,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赐婚圣旨已下,这可是皇命!谁能违抗?”

    傅恒当然晓得皇命难为,可婚姻大事不能儿戏,若是旁人也就罢了,偏偏此事关系到鄂容安,傅恒实在不愿夺人所爱,

    “皇上这是乱点鸳鸯谱!喜欢小东子的人是你,他怎么能让我来娶?这不是给咱们兄弟制造矛盾嘛!”

    鄂容安也想问老天一句为什么,却又觉得沧海一粟去质问命运,终究只是徒劳罢了!面对这样的境况,他根本无能为力,

    “皇上并不晓得咱们之间的瓜葛,也不可能在乎这些,他在乎的,只是制衡各方家族势力,巩固皇权。”

    “不论如何我都得跟他说清楚,请皇上开恩退婚,你和小东子才有希望。”

    傅恒一心为他着想,鄂容安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去冒险,

    “你不能仗着自己是皇后的弟弟就为所欲为!皇上为你赐婚本就是荣耀,你理当感恩戴德的接受,岂可有微辞?你若说自己不愿意,可有想过皇上会怎么想?一旦惹得龙颜大怒,后果不堪设想,他肯定会降罪于你!”

    “我不在乎!”现下的傅恒可管不了那么许多,他的态度异常坚决,眼尽是无谓,

    “降罪我受着便是,只要皇上肯取消婚事便可,难得你有喜欢的姑娘,我不能让你遗憾终身!”

    得友如此?夫复何求?鄂容安感念于傅恒为他所做的一切,但却不愿再连累兄弟,

    “世事哪能尽如人意?纵然我遗憾难过,却也不得不接受这结果。小九儿,你的好意我心领,退婚的事千万不要跟皇上提,我……认命便是。”

    他的眼已无神采,只余向命运妥协后的悲观与黯淡,傅恒此番前来是准备与他商议应对之策,未料他竟没有扭转局面的心思,傅恒难免惊诧,

    “喜欢一个人不应该努力去争取吗?怎可遇到挫折就放弃?这就是你所谓的真心?”

    先前鄂容安一直在坚持,哪怕东珊没给他任何承诺,甚至说对他没有感情,他也仍旧抱有一丝希望,想着若是能成亲便可日久生情,那样的挫折不可能击败他,可是如今,摆在他面前的是圣旨!那是一道不可跨越的高山,除了放弃之外,他还有旁的选择吗?

    “那你觉得我应该如何?若我是孤家寡人的确无所顾忌,但我阿玛还在朝,我底下还有几个兄弟,背后还有一众族人,我若去跟皇上对抗,我的亲眷皆会被连累!

    我不能为了一己私欲就置族人于不顾,阿玛辛苦几十载才走到今天这一步,总不能让西林觉罗家的前程毁在我里,那样我便成了族的罪人!”

    亲口说出这番大义凛然的话时,鄂容安紧攥双拳,双目赤红,心都在滴血!他又何尝不想去尝试,何尝不想为了东珊任性一回,然而肩上背负的重担不允许他肆意妄为,每走一步都得格外谨慎!

    傅恒闻言,默然了许久,竟是无可辩驳,既觉有理,又感可惜,“可若不去尝试,你真的甘心吗?不会后悔吗?”

    事到如今,鄂容安深知自己的感受已经不重要了,身为家长子,他不能自私自利,必须得考虑大局和家人,他的身份不允许他冒险,他的性子也注定他不可能去冒险,深叹一声,鄂容安怅然若失,

    “不甘心也只能这样了,她若被赐婚给旁人我也不放心,我怕那人对她不好,可若是你,那我也没什么担忧的,她是个好姑娘,只要你们摒弃前嫌,只要你肯好好待她,我便没什么可遗憾的。”

    君子不夺人所爱,皇帝这突如其来的赐婚圣旨却将傅恒置于不义的地步,鄂容安这般委曲求全,越发令傅恒心疼,愧然垂眸,无颜面对他,

    “可明明是你先喜欢小东子,最后我却娶了她,我总觉得对不住你。”

    傅恒待他一向赤诚,鄂容安比谁都清楚,纵使他已经没有会,却也希望东珊的余生能幸福,不希望自己的爱慕带给她不良的影响,是以他得跟傅恒解释清楚,以免有刺悄然而生,

    “这事儿不怪你,你别有压力,你也晓得,东珊从未应允过我什么,自始至终都只是我一厢情愿,她心并没有我的位置,所以你大可放心娶她,无需顾虑。”

    鄂容安之言句句发自肺腑,对上他那红润潮湿的眼眶,傅恒一时语塞,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心恸身疲的鄂容安无力再多说什么,掌强撑着桌案,闭了闭眼,悲不自胜,“劳你为我费心这么久,你忙着一整日也累了,回府歇着吧!”

    若搁以往,他应该留傅恒在此用膳才对,可今日的鄂容安实在没那个心情,傅恒主动提出陪他饮酒,他却连借酒浇愁的兴致都没有,颤动的眼睫快要包裹不住眼底的晶莹,

    “无碍,我想一个人静一静,睡一觉就好了,你不必担心。”

    既如此说,傅恒也就没再强求,顺了他的意,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前路还长,大丈夫不拘泥于儿女私情,会有更好的在等着你。”

    道罢傅恒又觉得自己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毕竟鄂容安是付出了真心的,哪能说放就放?

    他还是别说了,说得越多,只会令兄弟越难受。于是傅恒就此告辞,没再打扰他。

    将将出门,就撞见一个矮小的粉裳身影,傅恒刚要惊呼,就见背于墙边的蓝瑾以指挡唇,示意他不要吭声。

    看来这丫头是躲在这儿偷听呢!傅恒如她所愿,并未与她说话,直至两人一道走出这院子,看到她偷偷抹眼泪,才问她这是怎么了,

    “又做错事被你阿玛训斥了?”

    吸了吸鼻子,眼睫上还挂着泪珠的蓝瑾哽咽道:“挨训的不是我,是我大哥,我心疼他,替他难过,你可别再说我大哥没胆子,不争取。

    其实今日他一接到消息就匆匆赶回府,主动跟我阿玛坦白,说是想娶东珊,请求阿玛入宫跟皇上讲明,阿玛不肯,他便要自己去,却被阿玛拦住,还……还打了他一耳光,斥责他是不肖子,阿玛拿家族安危来压制他,他不得已唯有放弃,你却说他对东珊姐姐不是真心,这话太扎人心!”

    原来这当还有这么一出,鄂容安并非听到圣旨就放弃,而是努力争取过的,奈何他肩上背负的太多,只能忍痛压抑自己。

    得知真相的傅恒越发心疼兄弟,更觉自己好心办坏事,若非有他掺和,指不定鄂容安和小东子就成了,殊不知,皇后若是不向乾隆请求争取东珊,那么东珊便要被乾隆留在后宫之,依旧轮不到鄂容安。

    万般皆是命,岂能尽由人?

    然而傅恒并不晓得这当的曲折,以为自己是罪魁祸首,很是自责。

    心念杂乱的傅恒浑浑噩噩地乘坐马车回了府,家里人早就收到赐婚的消息,皆在讨论他的婚事,章佳氏还在念着咏微,奈何咏微被皇帝留在宫,她也不敢再肖想,说起东珊,章佳氏并未见过此女,不觉担忧,

    “家世倒还可以,就是不知这姑娘的品行如何,与恒儿是否能处得来。”

    坐在一旁的淑媛轻笑道:“这个额娘大可放心,那位东珊姑娘女儿是见过的,还与她说了几句话呢!当时我也没想到她竟然会成为我的嫂嫂。”

    “喔?是吗?”章佳氏忙与女儿打探她们都说了些什么,又问这姑娘姿容如何,个头怎样,言行举止是否得体规矩。

    实则淑媛也就见了一两面,与她说的话也不多,但对东珊的印象还挺好,还将她当成了才女来夸,章佳氏一听这话心下顿喜,暗叹祖宗保佑,总算给恒儿定下了一门好亲事,既然皇帝赐了婚,那就该尽快找媒人正式去提亲才是。

    行至宁辉院门口的傅恒正巧听到她们在夸东珊,心道妹妹还是太嫩了,东珊在选秀时的表现完全就是伪装啊!她真实的性子可不是那般温婉,不过这些话他懒得多说。

    旁人都在恭贺他,他却没有丝毫的喜悦之情,笑容也格外敷衍,只在想着这原本应是属于鄂容安的喜悦,却被他给抢了去,往后他又该如何面对这位好兄弟?

    还有东珊,鄂容安曾说东珊给他回了信,他才振作起来,想来东珊其实也是喜欢鄂容安,只是碍于要选秀才会拒绝他吧?如今皇上乱牵红线,东珊那么讨厌他,肯定不愿嫁给他,大约此时恨透了他,恨他拆散了她和鄂容安的姻缘吧?

    越是深思,傅恒这心里就越不是滋味,觉得自己很有必要见一见东珊,看她是什么态度,倘若她也不愿成亲,那他就得另想法子才是。

    只是想见她颇有些困难,宁琇那边肯定说不通,即使如今有婚约,想来在没成亲之前,宁琇也不会允他去见东珊,除非等她出府。

    下定决心的傅恒命自己的长随图海想办法去东珊家打探消息,看她何时有空出府。

    主子吩咐,图海莫敢不从,遂用银钱贿赂她家的小厮,苦候两日,终于得到消息,赶忙回府向主子汇报,

    “爷,有消息了,那小厮与奴才说,东珊姑娘后日会去南郊的观音庙还愿,却不是独行,据说她的嫂嫂也会同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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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恒庙中见东珊

    庙还愿?这可是个好会,灵一动,傅恒决定休后日的假,又央着妹妹帮忙打掩护,请她一起去庙里。

    九哥突然有此要求,淑媛自当问清楚他到底有何企图。

    既然想让人帮忙,就不能再隐瞒,傅恒硬着头皮直言说是准备去庙偶遇东珊。

    淑媛了悟一笑,“九哥是想再见见这未来的夫人?先前不是已经见过么?”

    她并不晓得两人先前相识,还以为御花园那日是他们的初见呢!

    干咳一声,傅恒顺水推舟地借口说那日离得远,没瞧清楚,得知东珊后日会去庙,就想再见一面。

    九哥一向疼她,难得他开口,淑媛不好回绝,便应了他的请求。

    妹妹肯应承,这事儿就好办了,傅恒与她商议着,到时候由她将东珊的嫂嫂支开,他才有会与东珊说话。

    然而淑媛不擅应酬,更怕与陌生人交谈,“九哥你也晓得我口才不好,不怎么会说话,不晓得该如何与她嫂嫂周旋,要不把四嫂也带去,反正你们有婚约,四嫂肯定和她嫂嫂有话聊。”

    仔细一想,倒也是这么个理儿,妹妹毕竟太年轻,若是把事情搞砸可就麻烦了,还是四嫂更妥帖些,思量再,傅恒又生一计,微偏头,附耳悄声与妹妹交代着。

    淑媛一一记下,点头应承着。

    两日之后,东珊随着嫂嫂一起出门去还愿。打从赐婚圣旨下来之后,索绰络氏就忙得不可开交,只因每日都有人送来贺礼,恭贺东珊被赐婚之喜。

    先前那些个对她爱搭不理的人居然也来巴结讨好,再一次印证了何谓拜高踩低。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索绰络氏不会与她们计较,客客气气地收下礼,心里为有这样一个小姑子而感到无比自豪,现下两人正在马车,她还在与东珊感慨着,

    “你是不晓得有多少姑娘都想嫁到富察家,她们都觉得自己的女儿有希望,最后这圣旨居然落在咱们家,那些个福晋夫人们面上祝贺,实则心里嫉妒着呢!你嫂嫂我呀!就喜欢看她们愤愤不平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听着嫂嫂的炫耀,东珊的内心毫无波动,倚在小桌畔的她以支额,耷拉着眼皮,整个人瞧着恹恹的,不时的唉声叹气。

    她可从不觉得嫁给傅恒是多么荣光之事,只在想着她和傅恒的那些过节,两人一见面就争执,这难道不是传说的八字不合吗?怎么测算八字的还说是良缘?

    分明就是胡说八道!就他俩这水火不容的性子,纵使勉强成亲也无法和睦相处吧?

    将来的日子不敢想,一想她就绝望。索绰络氏并不晓得她的担忧,还在夸自己慧眼如炬,

    “当初我就看出来傅恒对你有意,我说皇上会为你赐婚,你和你哥皆不信,如今可是应验了吧?”

    不过一句戏言,宁琇兄妹初听时浑不当回事,哪料如今竟成了真,饶是如此,东珊也觉得这只是巧合,但还是堆着笑违心地夸了句,

    “嫂嫂您这嘴大约是开过光的,实该去算命。”

    “成,明儿个我就支个摊儿,算一次一两银子,如何?”

    嫂嫂心情颇佳,满面春风,东珊不好表现出愁绪,勉笑以应,殊不知她们这辆马车后方不远处正有人默默跟随。

    说来傅恒也是头一回跟踪一位姑娘家,他有事找东珊相商,实属无奈才会这般,同行的四夫人却以为九弟是惦记着将来的夫人,暗叹这木头孩子终于开窍,晓得看姑娘了。

    临行前傅恒再嘱咐四嫂千万为他保密,不要将此事告知额娘,四夫人虽是爱说话,却也知道轻重,断不会胡言,遂与他保证,绝不外传。

    南郊云莱山下的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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