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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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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颜右, ”将近有十年了,顾引川没有用这样的眼光看着她了, “十年前的我, 对她问心无愧。抄袭的事, 我选择了原谅, 之后也绝口没提;其他的事, 不是我做的, 也与我无关, 我从未做过伤害她的事。十年后,我和她之间没有任何的关系。”

    记者放大的镜头记录下了他的眼神,顾引川的眼底没有恨,也没有在意,只有平静无波的释然。

    释然,就好像他们过往的从前和这十年的积怨只是郁结在他胸口的一口气, 而今他想要缓缓吐露了, 然后就被空气稀释, 不再剩任何。

    有个男记者忍不住提问:“顾先生,恕我直言, 你说这些,是想撇清与辛铭和颜右的关系吗?”

    顾引川没有恼, 眉头都没有蹙一下:“那些都是我经历的过往, 都是真实存在过的。我不需要撇清或者否认什么,我也不在乎外界怎么看我。但我……现在的我,不想我唯一在乎的人误会我, 或者别人对她有任何不好的评价。这会让我很愤怒又无奈。我的人生已经太糟糕了,我唯一想做好的事,就是保护她。”

    季初羽仰头去看顾引川,她只能稍稍看到一点他冷峻的侧脸,因为提到她的名字,那神情就像极夜的寒冰终于遇到了光,开始温柔缱绻的融化。

    徐鹤看着辛铭,眼底有着怒气和恨意,斥责道:“辛铭,事到如今你还在执迷不悟吗?你已经被你这样的一个母亲自私又贪婪的教导下观念出了问题。说到底,引川和顾家,还有Hans夫妇并不欠你任何。而且,你在顾家那段时间,老爷子和引川待你不薄。”

    “不薄?”辛铭的声音带着嘲意,“你说的不薄,是说给我的那些小恩小惠,还是注定要一辈子当他的陪衬和阶梯?也是,陪太子爷读书嘛,也是很多人可望不可及的,你不就甘之如饴?”

    徐鹤皱起了眉:“你没发现你已经彻底扭曲了吗?”

    “换做是你,你也会甘愿走他们算计好的路吗?顾家养我不过是有钱人多一个玩物而已。”辛铭再度眯了眯眼,“我被抛弃过一回,知道这世上除了自己,没人靠得住。东西要紧紧攥在自己手里,那才真正是属于自己的。”

    “但之后不会再有什么是属于你的了。”季初羽眼神极冷地看着他,“你会得到法律的制裁,希望未来的日子,你会为你曾经和今日所犯下的过错反省,有所歉意吧。”

    季初羽说完,视线看向乔隐。

    乔隐一脸期待和兴奋,对着她回了个“OK”的手势,尔后抽出腰间的对讲机,对着那边说道:“开始吧。”

    众人疑惑之际,在短暂的电流音过后,广播里响起了对话的声音。

    “颜小姐不如挑重点来说。”是季初羽的声音。

    “辛铭他……在瑞士的时候,杀人了。”

    回答的声音带了点颤意,但是很严肃,是颜右。

    那天在画廊里,季初羽和颜右的对话的过程,季初羽全都都录下来了。

    “他威胁了我。我不得已配合他回来了。”

    “我很怕他会对Hans先生和太太动手。我听到了全部……他一直在怀疑我,他也会对我下手的。”

    走廊里一片哗然,随着录音里响起季初羽的声音,人们终于确认了这是一段季初羽和颜右之间的录音。

    而颜右的话无疑坐实了辛铭的罪行。

    楼下响起警笛的呼啸声,隔了很远,不是很清晰。

    记者群一片哗然,对着辛铭不断地按下相机,快门声像是行刑者的铡刀反复落下一样,莫名加重了压迫感。

    季初羽把中间不太重要的一些剪掉了,只放了澄清顾引川清白的重要内容出来。

    “我被带到画室,辛铭出去打电话,我那时候不知道引川也在。他像是昏迷着,直到那些老师和记者冲进来的时候,才醒过来。”

    依旧是颜右的声音,瞬间证明了十年前的事,顾引川也是一个毫不知情的受害者。

    场面开始混乱,骚动起来。

    辛铭眼底的情绪彻底沉了下来,周身都带上了狂怒的气息。

    刘冉被其他记者围着,早就没有了之前的游刃有余,脸色会白的,在那里苍白地驳斥着,试图遮挡自己。

    指挥了播放录音的乔隐此刻像是一个称职的临场主持人,对着直播间的观众解释:“大家都听到了吧?很多时候,真相未必如我们看到的听到的那样,媒体想让我们看到的也未必就是真实的,要永远保有自己的甄辨和思考能力。”

    季初羽看着不远处无措甚至有些无助的刘冉,往前走了两步,被两个人交握着的手牵扯住。

    她低头看一眼,很快抬起头,眼神同顾引川相对。眼底的光平静而澄澈。

    顾引川顿了一秒,回以缓缓地松开了她。

    季初羽径直走到刘冉面前。

    刘冉看着她,神情终于不再是从前的冷漠。

    “这18年来,我日日躲着你,却又在潜意识里日日恐惧着你。”季初羽的眼神很缓慢的从刘冉脸上一寸寸扫过,直到确认了心底再没有任何犹豫和痛苦,她缓缓松了一口气,“现在,我终于不用再逃避了。”

    “我之前一直想不通的,但是现在我明白了。新闻的本意为了真实和客观公正,但不是每一位新闻工作者都是这样的。”

    “像你这样为了私欲和利益罔顾真相的人,不配当一名记者。”

    刘冉的胸口不知是因为羞愧还是愤怒剧烈的起伏着,额头和眼皮出了不少汗,晕花了她厚厚的妆容以及眼线,整个人显得苍老而又狼狈。

    季初羽没有再看刘冉,像是甩掉一个拖了她许多年的陈旧包袱一样,把她停留在原地。

    季初羽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靠过来的辛铭。

    她抬头同顾引川对视,才弯了弯唇,想对他展露一个释怀的笑,却见顾引川忽然变了神色,满脸慌乱的抬手一把把她拉了过去。

    季初羽脚下失衡,下一秒,又稳稳撞进了顾引川怀里。

    顾引川揽着她,抬起空着的另一只手,很迅捷地拦下了辛铭的手。

    辛铭眼底猩红,看着顾引川,笑了:“怕什么,我还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害她不成。”

    顾引川俊逸的脸上神色紧绷,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狠狠地把他的手甩了回去:“别靠近她。”

    辛铭眯着眼,无所谓地摊手:“我只是想问问季小姐,知不知道颜右的下落。”

    季初羽的脸颊隔着衬衣贴着顾引川的胸膛,他身上是她熟悉而又久违的薄荷混合着茶叶的香气,若有似无的温热下,她几乎听到了顾引川沉稳的心跳声。

    莫名的心安,季初羽回头看辛铭。

    他脸上带着意味不明的浅笑:“你不想想,就算颜右背叛了我,她不也没站出来为顾引川澄清吗?顾引川这样的人,骨子里是冷的,根本没有心。”

    “这句话,我原封不动的还给你。”季初羽的声音和语气都很淡。

    走廊这边因为热闹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人,四五个警察已经顺着电梯口走了出来。

    记者们持着相机迫不及待的拍着照片,争相做最新的报道。

    很快,警察持证将辛铭以及刘冉从人群中拉开,很快带走了。记者们不可能放过这么大新闻,一路追着往外。

    辛铭的视线死死扫过了顾引川还有Hans夫妇,又扫过季初羽,眼底的猩红带上了毫不掩饰的不甘和恨意。

    很快,围观群众也被顾氏的保安疏散开来。

    季初羽窝在顾引川怀里,已经分不清是他还抱着她,还是自己赖在他怀里没有走开了。

    “你早都知道了?”季初羽的腰被顾引川揽着,抬头看他,“辛铭的这些计划。”

    “嗯,”顾引川清浅的应,看向她的眼底,好似水中映着星光,“你做了这么多,怕我有事?”

    季初羽脸上有些挂不住,视线游移了一下,讪讪的开口:“早知道你们准备得这么充分,我就不做这些了。”

    “初羽,”顾引川却叫她,语气温柔得像是羽毛尖拂过心头,连带着心也想轻飘飘地去追逐,“谢谢你。”

    季初羽脸颊微红,很小声地说:“谢什么呀,我好像什么忙也没帮到。”

    顾引川再度把她揽进了怀里,这次揽得更紧了:“谢谢你从来都没有放弃我。”

    季初羽小声地回答:“但是你放弃了我……”语气里有不易察觉的委屈。

    顾引川高大的身影和原本有些冷酷的神情顷刻有些无措:“初羽,我没有……是因为……”

    他想解释自己的行为,但是此刻的情境下,却又不知道从何解释起,怎么样才能显得更合理。

    然后就是一阵沉默。

    季初羽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逗逗你。我知道你是因为生病才想推开我,但是你答应过我的。不可以有下次了,知道吗?”

    顾引川几乎是瞬间点头,明明是在公司可以肆意发号施令的掌权人,此刻在自己的地盘上,却像是一只任她调遣听她号令的大狗狗。

    周围如潮的纷扰渐渐被疏散开去,季初羽觉出一丝尴尬,刚想要说离开,忽然听到止息的广播里再度响起了声音。

    “他都打算断了和你的一切联系了,你还管他干嘛啊?”

    是乔隐的声音。

    季初羽有些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看向乔隐。

    乔隐还在不远处举着手机开着直播,看她看过来了,收起脸上的兴趣盎然,欲盖弥彰地移开了目光,装出一脸无辜。

    “我放不下他。”

    “初羽,你以前可不会这样。拿人钱财替人办事,一手交钱一手交活儿,你办事哪还有售后的呀。”乔隐一贯的吐槽她,“你别告诉我你对他走心了。”

    “乔乔,我真的爱上他了。”

    谈话到这里戛然而止。

    这句话就在大厅里回荡着。

    是真的回荡,季初羽听着被乔隐特意剪辑还加了回音特效,放了三遍的录音,真想当场找个缝抓着她一起钻进去。

    尴尬的是现在她还在顾引川怀里。

    而乔隐那边还开着直播,直播上面三百万观众的评论刷屏而过。

    季初羽满脸通红瞪向罪魁祸首乔隐,又无可奈何。

    乔隐往丁籁声旁边躲了躲,她一脸无辜道:“呀,我怎么把这段也放进去了,好像在同一个文件夹,他们应该是顺播了。失误,失误啊。对不起啊初羽——”

    脸上的笑却却丝毫看不出是失误还有抱歉。

    为了让季初羽无从追究,乔隐直接避开了她的眼神,闪在丁籁声身后,看向顾引川:“顾总,我粉丝想参观下你们顾氏大楼,您给行个方便?”

    顾引川倒是很坦然:“请便。”

    乔隐对着怒气无法发泄的季初羽挑挑眉,举着手机绕过她走了。

    徐鹤眼看着气氛不对,也找了机会开溜。

    “乔小姐对顾氏不是很熟,我帮她做做向导吧。”

    徐鹤一走,整个走廊就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季初羽试着挣了一下,顾引川没有松手。

    “初羽……”

    低沉的尾音带着点缱绻的意味,几乎瞬间就让季初羽想投降。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这么在意我。”

    “季初羽红着脸,又恼又气,矢口否认:“我没有。我这是向你表白的工作做习惯了……没忍住……”

    “嗯。”顾引川好脾气地应,声音里是止不住的笑意,沉沉闷闷的,有些幼稚,自喉间逸出。高大的身形几乎黏在了她周围。

    “季女士和顾先生是吧?两位也算是当事人,也要跟我们走一趟的。”电梯那边,有位女警走了过来,对着两个人开口。

    “要去很久吗?”季初羽有些担心地问。

    “不会,做个笔录就好。后续有需要我们会再联系的。”

    往外走的时候,季初羽忍不住问顾引川:“他们……会被判刑吗?”

    “辛铭这次绑架你和朵朵的事,还有蓄意谋杀Hans夫妇未遂的事都是证据确凿的,肯定会判刑。刘冉涉嫌造谣,应该也难逃法律责任,但是18年前你父母的案子……已经过了追诉期,案件细节之类已经无从查起,而且从法律层面讲,刘冉对你父母的死并没有直接的责任,想要定罪很难。初羽,对不起。”

    顾引川对她说对不起。

    季初羽怔了一下,脚步跟着也停了下来。

    “引川,你不用向我道歉,这不是你的责任。”季初羽很认真地抬头看顾引川的眼睛,“至少,虽然隔了很多年,但是我还是证明了我父亲的清白,而且,就像田姨说的,他们一定是想看着我好好的生活,你父母也是的。”

    不知不觉说多了,无意提到了他的父母,季初羽有些紧张地看向顾引川。

    “嗯,”顾引川很轻声地开口,似乎看出了她的紧张,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顶,“我现在过的很好。因为有你。”

    季初羽一愣,脸颊的热度持续攀升。

    好像有什么彻底改变了,就像春天来临时冰面上的一道裂缝,悄然声息,却又不可阻止。

    季初羽愣神的瞬间,顾引川已经偏头靠近,很轻浅且小心翼翼地在她唇上啄了一下,浅尝辄止,很快就离开了,两个人离得近,呼吸很快和她的交融。

    顾引川眼底像是被繁星点亮的夜空,望着季初羽眼底的春水:“我也想珍惜以后,因为突然发现,我好像真的可以有以后。”

    ——

    辛铭和刘冉这么多年离奇的跻身进富人区还作恶多年的事情一经曝光,很快在网上引起了热议。

    与此同时,一则来自冰岛的视频也刷爆了网络。

    视频是由颜右录下的,讲述了她十年前是如何经受家庭暴力,又让顾引川背了黑锅的。视频最后,颜右哭着说自己之前在国内被辛铭威胁了,生命都受到威胁,所以没能当面帮顾引川澄清这些,她很抱歉。

    至于是因为发现事情败露瞒不住了的马后炮,还是真的真诚醒悟后的良心发现,除了她本人没人知道。

    现实远比故事更精彩,这些事凭着离奇曲折和牵涉的知名人物太多,实力刷屏,一举成为近年来无虞市最出圈讨论度最高的热闻。

    一时间,关于新闻、舆论和正义的讨论再一次成为众人的焦点。

    随着这番讨论,季初羽和顾引川的案例成了避不过去的点。

    十八年前,季初羽的父亲的溺亡,母亲精神崩溃到自杀,季初羽多年来的冷漠;

    十年前顾引川跌落云端,尊严被肆意践踏,生活被毁掉,这十年日日梦魇的抑郁症缠身……

    这次,舆论总算是偏向了他们的。

    时隔这么多年,终于,他们得到了人心的正义。

    算迟到吗?

    季初羽也不知道。

    临近春节,无虞市的寒意似乎没那么重了。

    不知道是不是季初羽的错觉,似乎是以这件事为分界点,春天在一点一点破土而出。

    因为这件事,季初羽和顾引川的脸频繁出现在各大媒体上,她成了家喻户晓的熟面孔,不少来诊所做咨询的客人看到她都惊讶一下,对她的好奇和探求欲使得咨询很难正常进行。

    阮教授和她商议之下,决定给她放个长假。

    刚好季初羽经历了这次问题,似乎彻底蜕变了,阮教授想给她个时间彻底和过去清算。

    往年这种时候,丁籁声的宠物店格外繁忙,季初羽一时也想不好自己闲下来可以干嘛,索性窝回了丁老板的小宠物店。

    忙得连轴转的时候,和那些温暖人心的小动物待在一起的时候,季初羽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丁籁声似乎也闲下来了,常驻宠物店跟个监工似的,惹来一堆飞舞的彩蝶。

    不过相比从前,他居然罕见的老实了许多,语气和神情都克制又疏离,恰到好处的高冷和礼貌,让那些本就对他有所图的女人更加沉迷更加大胆狂热了。

    提及此,丁籁声自己还一副头痛模样。

    自从谈恋爱,他和乔隐倒是性情大变,黏腻得让季初羽时常觉得自己多余,想找个无人的角落躲起来。

    宠物店里。

    乔隐窝在沙发上吹着空调吃着干果,第三遍抱怨现在的年味儿可太淡了。

    今天是除夕,丁籁声本来想说直接关店停止营业,但是有几个预约好的宠物洗澡还没有做完,宠物店一时太过忙碌,季初羽和另一个店员齐上阵,也几乎忙到了傍晚。

    她将最后一只博美做完造型带出来,嘱咐另一个员工拿顾客的会员卡刷卡支付。

    腾出手来,季初羽笑着靠过来,回应她:“电视上每年都说,不是年味儿淡了,是我们长大了。”

    乔隐嘴里嚼着巴旦木,漫不经心地撇撇嘴,揶揄道:“有吗?不好意思,我家没电视,我不知道呢。”

    丁籁声被她逗笑,还没开口,迎面就丢来一颗核桃。

    他稳稳地接住,有些无奈:“姑奶奶,我笑都不行了吗?”

    乔隐瞥他,不满道:“让你早把店关了你不关,忙到现在。之前买的烟花又放露天阳台淋雨,全潮了,阳台大了不起啊?到这份儿上了这还过什么年啊。”

    丁籁声好脾气道:“我又订了新的,他们说今天会送到。”

    “等他们送到,元宵节都过去了。”乔隐瘪瘪嘴,有些委屈道,“我们说好去给孩子们过年,一起放烟花的。早知道就不放你那里了。”

    季初羽摘下围裙,把头绳解下来,用手梳着整理好再扎起来,圆场:“没关系的,我那边还有一箱呢,刚好带过去给孩子们。大家在一起图的就是个氛围。”

    最后确认了一遍店里没什么事需要做,寄养的几只狗狗和猫咪都安顿好后,丁籁声给那个男员工包了一个大红包,又给季初羽一个。

    季初羽有些讶异,笑着揶揄他:“丁老板,我都不算你的员工了。居然还有红包吗?”

    “你算特聘专家。而且历年传统,不给你红包我总觉得亏待你了。”丁籁声顺着她的话打趣。

    自从谈恋爱后,张狂和痞气少了不少,整个人像是被温润的气息浸润过,明明不像从前一样眼神勾引人,却吸引了更多的不知情少女少妇蜂拥而来。

    季初羽没有推脱,接过来晃了晃,绕去换衣服之前,自嘲道:“洗狗专家?”

    乔隐被季初羽的冷笑话逗笑,凑过来看一眼,吐槽:“我们初羽放你这里你亏待的还少吗?”说完,她手在丁籁声面前一摊,“我的呢?”

    丁籁声笑着看她,抬手握住她的手,桃花眼的眼尾像是盛满了蜜意,语调撩人:“我人都是你的了。”

    乔隐眉头一皱:“能折现吗?”

    她一脸嫌弃地把手抽出来:“你都从哪里学来的土味情话……算了,你根本没有心——”

    还没说完,手心里忽然被塞了一个方方正正的丝绒盒子。

    丁籁声漂亮的桃花眼底有着委屈和无奈,望着她,语调轻柔:“是,我的心都放你身上了,现在确实没有心。”

    乔隐皱着眉避开他那能溺死人的目光,漫不经心的把小盒子打开,很快眼睛直了,她啪地合上了。

    季初羽走出更衣室,把围巾在脖子上绕了一圈,恰好挡住了唇。

    她越过两人,很识趣地打招呼:“太冷了,我去车里等你们。”

    她一走,门口的气氛就开始继续升温。

    乔隐目光有些不自然,脸颊开始泛起了微红,小声嘟囔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丁籁声满眼无奈:“你不是都知道了吗?我本来还想给你个惊喜的。”

    娱乐报道最近铺天盖地说新晋天才小提琴家丁籁声花天价定制了一枚戒指,据说是要跟女友求婚,网上传得神乎其神,不知名地下女友爆了一波又一波,“丁籁声素人女友”都快成为新晋女网红孵化器了。

    “再这么谣传下去,我怕是真的洗不清了。”丁籁声满脸无奈。

    乔隐眼底有着感动,嘴上却还在嫌弃:“那你也不能就这么给了吧?好像是我要你才给的一样。以前咋别的小姑娘身上不是挺会玩浪漫么?怎么到我这就这么难。我不配呗。”

    丁籁声这时候却认真了:“什么小姑娘?”

    乔隐也不退让,掰着手指头给他数:“五年级的时候楼下那个丁蕾,哦,还有维也纳钢琴小才女,周如沫。世人认可的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乔隐酸溜溜地说,丁籁声即刻举手投降:“我承认我以前仗着自己有点音乐天赋,是不太严肃的一个人,但是,我真的没怎么谈过恋爱,和周如沫只是同事合作关系,没有哄过女生,面对你的时候,总是说多错多,就连哄也无从下手。暗恋你那几年,你总说只当我是邻居家哥哥,我也只能反复告诉自己,当好这个哥哥。”

    “骗子。”乔隐瘪瘪嘴,低着头委屈,“那你不知道一个小女生暗恋着你,却只能看着你和别的女生走得近有多痛苦吗?我当然只能说当你是哥哥。”

    丁籁声抬手抱住了她:“我的错,我如果早点看出你的心思,一定第一时间奔向你,而不是让我们错过这么多年。”

    怕乔隐又因为这陈年旧事和错失的几年落泪,还是在除夕,还是他求婚这一刻,丁籁声慌张地低头,想要拉开乔隐看看她的脸。

    “乔乔,对不起,你如果不想答应,今天就别……”

    乔隐本来只是带了点低落委屈的眼角顷刻间瞪着他,眼底有了怀疑:“你后悔了?”

    “不是,怎么会。”丁籁声的手收紧了一些,不让乔隐躲闪,目光看着她,“是怕你不信任我,不愿意。你这次不愿意,那我下次再求,我应该给你一个惊喜的。”

    乔隐们这声音开口:“我不要。”

    丁籁声脸上有片刻的低落和紧张,看向她,却见乔隐缓缓伸出手:“给我戴上。不等下次了,谁知道又会出什么变故,等多久。”

    说话的时候,乔隐的语气明明是潇洒开阔的,却隐隐带了一点少女抑不住的紧张和羞涩,故作大方的样子,和他心底那个开朗又很粘人的小姑娘缓缓重叠在了一起。

    丁籁声喉头像是哽住了,修长白皙的手捏着戒指圈,怼了好几次,才顺着乔隐的指尖,一路滑到无名指的底端。

    将她套牢。

    丁籁声的视线落在他捏着的乔隐的手上的戒指,有片刻的晃神。

    乔隐看着自己手上的戒指,抿了抿唇,唇角压不住的上扬,小声吐槽:“笨死了。”

    “抱歉,”丁籁声眼底罕见的有些孩子气的慌张,有些无措地看乔隐,“第一次,我没想到你会这样快答应,紧张了。”

    乔隐一下子没忍住,被他逗得笑了出来。

    她扬起手作势要打顾丁籁声,被他稳稳地捉住,抵在了自己的心口上:“乔乔,我爱你。”

    乔隐没有回应。

    他又说:“谢谢你,愿意成为我的妻子。”

    光滑带着凉意的戒指在乔隐无名指上格外显眼。

    像是某种无言的承诺。

    丁籁声的桃花眼本来就勾人,更何况此刻用一种近乎溺死人的温柔盯着她。乔隐被看得害羞了,伸出另一只手推了推他:“肉麻死了。”

    丁籁声的胸膛沉沉起伏了一下,突然抬手把她揽进了胸膛。

    “这婚还没结呢。”乔隐小声提醒,红着脸习惯性怼他,“你攒点话留着婚礼上说,我词穷,你一个人发表两份讲话行不?”

    丁籁声几度被乔隐打断,也忍不住笑了,语气里是宠溺:“好。”

    ——

    季初羽开了车窗透气,车上全是外面吹进来的凉意。

    她像是浑然不觉,坐在后排发呆。

    直到乔隐和丁籁声过来了,车门被拉开,她才突然回过神来。

    乔隐没有感受到车上吹来暖气,回头问她:“初羽,不冷吗?”

    季初羽从黑着的手机屏幕上收起视线,看向乔隐:“还好,在店里吹空调太热了,我缓一缓。”

    说着,她抬手按上了车窗。

    眼底的失落和失神没有逃过乔隐的眼睛。

    乔隐欲言又止地和丁籁声对视。丁籁声拉开驾驶座的车门,对着她摇了摇头。

    车子平稳的开在路上。

    季初羽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她几乎下意识地去看,眼底很快露出失落。

    是市政府群发的新年祝福,还有燃放烟花爆竹的安全提示。

    乔隐在后视镜里把这一切看在眼里,有些不忍的看丁籁声。

    谁都知道季初羽在等顾引川,但是偏偏顾引川这时候没有任何的消息。

    丁籁声唇角挂着止不住的温柔笑意,对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季初羽忍了忍,终究还是没忍住,她翻开列表,第一个就是显示的顾引川的名字。

    打下一串问候的话,似乎觉得不合时宜,季初羽很快删掉。

    “引川,你在忙吗?”

    想了想,季初羽又删掉了。

    也不知道顾引川在做什么。

    他没有消息,应该就是很忙吧。

    听说这阵子顾老爷子身体状况差得厉害。他也许根本没有自己的时间,在忙公司的事还有家里的事。

    这样想着,一股心疼和失落袭上心头。

    季初羽把那行字删掉,重新输入:“新年快乐!记得吃饺子。”

    这次,没再给自己犹豫的时间,季初羽直接点了发送。

    手机锁屏再次被她按掉,电话那边消息犹如石沉大海,再无回应。

    车子在平稳的路上停下来,远远的,季初羽隔着车窗看到了福利学校教室里的灯火通明。

    乔隐一脸兴奋地下车,为了感染季初羽,她抬手揽上季初羽的胳膊:“初羽快快快,我们把烟花先搬上去,孩子们肯定也很想放烟花了,等了好久了。”

    季初羽很自然地看到了乔隐手指上的戒指。

    乔隐看她的眼神,不自然地收回了手,把手背回到身后,有些犹豫道:“初羽……”

    季初羽深深吸了一口气,很快抬头笑了:“恭喜你,乔乔。我真的很替你开心。我看得出,丁老板是真的很喜欢你。”

    乔隐忍了忍,终究没忍住,她手一挥,拉着季初羽就走:“别管这些够男人了,走走走,孩子们肯定想咱们了。”

    季初羽犹豫了一下:“烟花还没搬……”

    乔隐说得很豪放:“让他一个人搬!”

    季初羽视线还勾在后备箱那两大箱烟花上,人已经被乔隐拉进了学校大门。

    乔隐还在那边义愤填膺地喋喋不休:“姐妹你放心,不就是个男人吗!等年后娱乐场所营业了,姐妹带你去认识帅哥!博士生学长,人帅绅士单身初恋,大暖男!”

    季初羽:“……”

    田晚一早就接到了季初羽的消息,就站在教学楼正门口等着他们。

    季初羽和乔隐加紧步伐上去,一左一右就把她拥住了。

    “田姨,怎么不在屋里等啊,外面这么冷。”

    “不碍事,我才出来一会儿,刚好透透气。你们穿这么少冷不冷啊。”

    田晚脸上堆满了笑意,这几个月,她状态好了不少,不用为了福利院的运营发愁,人也终于长了点肉。

    季初羽摇头:“出了店直接就坐车过来了,没受冻。”

    田晚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教室里,孩子们和老师们布置得格外有节日氛围。

    彩带气球,课桌全都拼在了一起,满满当当的摆满了零食和蔬果。

    大屏幕上放着动画片,格外温馨祥和。

    季初羽才进来,门口的小胖一眼就发现了她,激动得变声期的破音了喊:“初羽姐姐!”

    原本安静趴着玩玩具和看动画片的孩子们听到这一嗓子,全都看了过来,很快,教室里炸开了锅,孩子们簇拥过来。

    “初羽姐姐!我好想你!”

    “姐姐新年快乐!”

    “happy new year!”

    还有学会英文的小朋友用英语对着季初羽喊。

    季初羽原本心头郁结的所有情绪顷刻被短暂驱散了。

    她抬手摸了摸乐乐毛茸茸的脑袋,才剃过,手感像是草坪上的嫩草尖。

    “大家新年快乐。”

    “姐姐来看我们剪得窗花。”小美拉着乔隐的手就往里走。

    “小乔姐姐,你看我做的灯笼。”

    乔隐一脸惊喜地抬头看着教室里挂着一拍的各色的动物小灯笼:“这些都是你们做的啊?也太厉害了吧。我这么大的时候过年就只会张着嘴等着吃。”

    教室里顷刻发出了孩子们银铃般的笑声。

    隔了会儿,丁籁声搬着一大箱烟花上来了,身后跟着看不过去帮忙搬了一箱的保安。

    “烟花来咯!”保安大叔笑得一脸慈爱,“孩子们,想不想放烟花啊?”

    孩子们异口同声地答:“想!”

    “哎,那要对哥哥姐姐们说什么啊?”

    “谢谢哥哥姐姐——”

    保安大叔把手中的箱子放在桌角,回头叮嘱:“记得注意安全,有什么消息第一时间给给我们打电话。”

    丁籁声点头。

    眼看孩子们兴奋得不行,季初羽她们也就不打算卖关子,直接打开箱子,给孩子们每个人分发了仙女棒,剩下的一起端到了露台上。

    安排好孩子们在安全区域待着,丁籁声和另外两个胆大的男老师就去放大型的烟花了。

    远远近近的也有人在放烟花。

    顾氏原本每年都会和政府合作放最大型的烟花秀的。

    但是今年官方公告是顾氏董事长病危,所以这项活动取消了。

    季初羽视线望着不远处顾氏的大佬,那是市中心最高的地标性建筑。

    此刻和平时无异,

    多数都是寻常人家和小企业放的,一团团一簇簇炸开来,很有人间烟火气。

    乔隐揽着季初羽,把头搁在她肩膀上,用田晚给的披肩把她也裹进去,两个人一起看着丁籁声他们的方向。

    终于,平台那边的烟花点燃了。

    粉色的蓝色的火光一簇簇向天空冲涌过去,又在到达天边的时候倏然炸开,成了一朵盛开在天边的繁花。

    “初羽。”乔隐喊她。

    “嗯?”

    “新年愿望呢?”

    季初羽想了一下:“我今年好像没什么愿望了。”

    乔隐不解地看她。“怎么会有人没有愿望呢?人可是欲望动物。”

    季初羽想了一下,视线里,光又炸开了,照亮了她的侧脸,显得清冷而又温婉。

    “嗯……我往年的愿望都是新年能多找点兼职,多赚点钱,能给孩子们更好的条件,能给田姨减轻负担。深藏在心里的就是,能彻底搞清楚我父母当年的事,能让刘冉得到应有的惩罚。”

    季初羽说着,深深呼出一口气,在嘴边化为了白雾。

    “但是这才短短半年,好像真的是有谁听到了我的心愿,忽然就统统实现了。快到不真实,我甚至开始担心,这世上的能量如果真是守恒的,那这是不是要付出什么我还看不到、但是承受不了的代价。”

    “怎么会!”乔隐从她肩头抬头,“如果再从你身上夺走了什么,才是真的能量不平衡。你以前已经失去了太多承受了太多,这些都是时间给你的回馈,这样才说得通。”

    季初羽沉默了一下,深深吸了一口凉气,感觉胸腔和头脑瞬间都清明了起来:“我只是觉得很奇妙。之前的18年,本能地逃避着畏惧着刘冉和过往的一切,已经成为了我的意志力,我甚至已经做好了和这样的恐惧相伴到老的准备了,它却忽然就被结局了。现在像这样提起她的名字,我竟然也可以心平气和了。”

    乔隐几乎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情绪。

    她叹口气,瘪瘪嘴,问:“又想到他了啊?”

    乔隐宽慰她:“也许他现在在忙呢。”

    季初羽轻轻点了点头,低垂下头看自己时而被光照亮的手指:“我现在能过得这样好,没什么烦恼,都是引川带给我的。遇到他,好像是我长这么大最幸运的事了。但是我却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

    “新闻上一直传老爷子不太行了,上次安医生也提了一下,肺癌晚期,止疼药都不管用,再撑着也只是让老人痛苦。”

    季初羽听着眉头拧起来:“最痛苦的还是引川。我什么忙也帮不上。”

    “你现在最大的烦恼倒是变成他了。”乔隐语气有些无奈,“认识你这么多年,总看你一个人,我倒不知道该欣慰还是难过了。”

    这倒真是,季初羽没有反驳,视线看向天空上渐变色的烟花,感慨:“时间过得好快啊。”

    乔隐也跟着感慨:“是啊,时间过得好快啊。”

    ——

    放完烟花,和孩子们做了一会儿小游戏,有些年纪小的孩子困了,生活老师先带他们去睡了,留下的大孩子想要守岁的,田晚也就破例让他们待着了。

    季初羽和这群人呆最久,已经把他们当做自己的家人了,所以在这种氛围下,倒是格外有年味和温馨气息了。

    田晚一早准备好了饺子皮和饺子馅,留了一些给季初羽他们动手包,图个好兆头。

    一堆人围在一起,乔隐在那边教丁籁声包饺子,看他灵活拉小提琴笨手笨脚的样子,不断嘲笑他,然后又很有耐心的继续教。

    田晚看着这热闹祥和的氛围,忍不住笑了:“你这孩子,人家小伙子搞音乐搞得挺好,一时半会不会做饭很正常的。得慢慢来。”

    乔隐一听,也没什么耐心教了,就说:“哎,你今天的烟花差得搞砸,总不能再白吃田姨的饺子吧,表演个节目啊。”

    丁籁声好脾气的起身,刚好他在做饭这件事上实在受挫了,怕乔隐才答应的求婚因为包饺子泡汤了,去洗了手,然后拿了老师给的小提琴,拉着调了调。

    站在教室特别布置过的串灯下,即便不算舞台,也没有穿燕尾服,但是小提琴搭在脖颈上那一刻,丁籁声还是光耀万丈的。

    他偏头想了想,在一曲欢乐的《新年好》里把气氛一下打开了,紧接着,丁籁声又演奏了几首小朋友点的歌曲,不论是著名歌曲,还是动画片主题曲,他在听过一遍和弦之后都几乎都信手拈来,在一众好朋友里迎来了不少好感。

    紧接着,丁籁声看着乔隐脸上止不住的笑意,深情款款的为她演奏一曲《献给爱丽丝》。

    兴之所至的“音乐会”进行到尾声,就在大家都意犹未尽的以为要结束的时候,丁籁声把目光放到季初羽身上。

    “季初羽女士,有个人为你点了一首曲子,让我演奏给你听。”丁籁声挑了挑眉,“当然,鉴于他之前自己吃醋还很小心眼地针对我,又挖走了我店里最的优秀员工,我收了他十倍的价钱。”

    乔隐脸上的神情在疑惑过后变成了震惊和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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