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偶人。

    江霖后半夜是被年糕的呼噜声吵醒的, 震天响的呼噜声让江霖在黑夜中独自怀疑人生。小小孩子这是呼吸道不好吗, 江霖轻拍了他两下，但年糕并未给他反应, 此起彼伏的呼噜声终于吵醒了一旁的顾连泽。

    江霖刚是侧身想问他该如何，就看着顾连泽迷迷糊糊撑起半个身子，直接凝了个消声咒，当即世界一片清净。

    “接着睡吧。”顾连泽躺了回去, 顺带给江霖往上扯了扯被子, 直接盖住了他怀里的年糕。

    眼不见心不烦。捂死他个小混蛋算了。

    江霖这才又安稳睡着，但觉着也没多久，天都还没开始亮, 身上窸窸簇簇的就开始有动静。起初是年糕在他怀里打滚，江霖没理会，后来年糕开始拱他, 江霖困得睁不开眼, 仍旧没理他。

    最后年糕跳上了他肚子，还在上面蹦的欢实。

    “我他妈——”江霖被他踩的一个猝不及防, “你家跟哈士奇串过血统是不是。”

    江霖被折腾的没脾气, 但看看这天有没有六点都不一定。

    “你要做什么。”江霖困顿着揉眼。

    可看着年糕一个劲的张嘴要说什么, 却出不了音。他才想起来被顾连泽消去了声音。

    “顾先生, 给解一下。”江霖知道他醒了。

    “呼——江霖江霖！我们出去玩！”年糕见能出声了, 跨坐在他身上, 两条胳膊就开始晃悠他, 嘴里乌拉乌拉大声叫嚷着。

    “去哪玩…”江霖自己都还不清醒。

    年糕：“你不去遛狗的吗。”

    江霖：“…狗？你啊…”

    年糕迫切点头, “出去玩嘛，天都亮了。”

    江霖怕他折腾的顾连泽一会儿再恼了，想想索性还是起吧。可顾连泽却在他起身时按住他肩膀又给强行按了回去。

    却见顾连泽一把提溜起年糕，冷声一句，“不许吵他。”

    然后直接扔出了床外。

    年糕倒是无碍，稳当当落地又哒哒哒跑回了床上，用那可怜兮兮的小眼神瞧着江霖。

    江霖见此揉了年糕脑袋一把，把他又抱回了怀里，“再躺会儿，天亮我们去。”

    ·

    回笼觉睡起来总是最舒服的，但这没有睡懒觉的命他就是没有，他这隐约也就是半个来小时的功夫，就听着手机响了。江霖不得不下地去找他手机在哪儿。

    “喂？书彤啊…嗯，起了，你等下啊，我手机没电了。顾先生你玩完我手机能不能充下电。”江霖找着充电器，坐回床上一手还得搂着年糕跟杨书彤打电话。

    杨书彤：“江霖江霖，我给顾先生接了个通告，大年二十八的。要去故宫里拍组写真。”

    江霖：“大过年的还要干活？”

    杨书彤：“就来回一两天的事，我觉着资源不错。而且是嵇佑工作室那边给联系的…我上次就想问了，顾先生和嵇佑是不是认识。”

    江霖：“你就当他们不认得吧。”说完转头去看顾连泽，“有个通告，一两天，要去吗。”

    顾连泽：“你定就好。”

    依江霖是懒得动，但毕竟关乎顾连泽演艺事业，他又不好给他推了，更何况还是嵇佑给联系的，总不好拂了人家面子。

    江霖：“那成吧。你把具体时间发我。对了，我家有个孩子，能带过去吗。”

    杨书彤：“你跟顾先生的？”

    江霖：“嗯，他生的。”

    杨书彤：“那都顾先生生的了，就带过去吧。你记得照看好了。啊对了，嵇佑那边来电话说，有个快递要你们签收下，但也没和我说是什么。”

    江霖：“成，知道了。”

    挂了杨书彤的电话，江霖已经是睡意全无。撑着从床上坐起，看着外面天色渐亮，“你一会儿出去穿哪件。”

    年糕：“小蜜蜂的。”

    顾连泽见他起了，自己也跟着坐起来，“多会儿去。”

    “说是大年二十八。就一两天的事，也不耽误什么。”

    顾连泽乖巧点头，他倒是觉着无所谓，江霖也跟着去就好，至于在那儿过年他也不是多计较。

    ·

    年糕已经变回了灰狗子，在地下一蹦三尺高，四条腿上安了弹簧一样，急切的等待出门。江霖仔仔细细把年糕抱进了他的小蜜蜂衣服里，生怕一会儿走外面了，再被谁瞧着怪异。若是有人问，江霖就准备说是带狗整容了。

    “我回来炸油条给你。锅里煮了粥，你盯着点。”江霖出门前还不忘叮嘱顾连泽。

    但显然后者浑身上下都写着不满意。

    “快走啦，江霖！”年糕原地蹦蹦跳跳催促他。

    江霖硬生生被四条腿的狗子拖了出去，他一路上就琢磨着家里不能养俩孩子，养顾连泽一个就劳心劳力，再养一个哪天回去家得没了。

    顾连泽看着关上的屋门，听着江霖的声音一直到楼下才不见了踪迹。自觉无事，绕哒了一圈就坐到了燃气灶旁边。江霖让他看着锅，他便仔仔细细给看着。手上闲的无事，抓了块面团捏了个长的像江霖的娃娃给自己玩。

    在外的江霖不知道自家的俄罗斯套娃已经有自己的娃娃了。

    年糕扯着江霖一路乱走，基本他想去哪儿就去哪，江霖也拽不过他，见此江霖也放弃抵抗，索性取出手机刷了会儿微博，正巧看见剧组新剧宣传，除了顾连泽还是由杨书彤代为宣传，剩下几位主要几位演员纷纷转发。江霖琢磨着不行也给顾连泽开一个算了，总用杨书彤的也不合适，万一她以后还得带别的艺人，搞得顾连泽占用公共资源一样。

    杨书彤的微博里发了些一直没用的定妆照和几张剧组照片，里面主要就是他与和颂还有小千的剧照。相比起还是与和颂的多一些，喧宾夺主和女一炒cp总是不大好。毕竟千凌筠那边也是主推的男女主对手戏，甚至还有段与和颂的吻戏。

    剧照中的顾连泽反倒比生活里的更温柔了些，眉眼间很柔和，意外的痴情。男二嘛，总是又温柔又求而不得然后最后还得为女主死的。

    路上江霖看着卖糖炒栗子的，想着赶明家里也种点给顾连泽炒着吃，不过他家的瓜子应当是能吃了，下午给他炒些尝尝好了，毕竟他家的向日葵一人多高，摘下开跟个盆一样大，不吃浪费不说，他成天半夜齐刷刷扭头。

    ·

    江霖进家的时候就看着顾连泽规规矩矩坐在锅边，燃气灶旁边放了个小面团娃娃在一边蹦跶。江霖好奇过去看，却被听着他声音的顾连泽把娃娃攥回了手心。

    孩子到底还是大了，都会自己给自己做玩具了。

    “给我看看？”

    顾连泽拇指抚过面团娃娃的后背，上面被他划出了江霖的名字，此时让他擦了下去，这才肯递给江霖。江霖接过，有鼻子有眼的，是个人。但仅此也就是个人了，真的一点也看不出来那是江霖。

    年糕自己换好了小羊睡衣，猛冲向江霖，三米外起跳，纵身一跃就落到江霖背上，“啊呜。”然后探过头一口吞掉了江霖手里的面团娃娃。

    三人一同错愕。

    年糕：“…很难吃。”

    江霖：“…没有让你吃。”

    年糕：“吐出来的话你还要吗。”

    江霖：“…算了吧。”

    说着江霖看向顾连泽，生怕他连年糕吃了，“一会儿我给你捏别的。我炸油条，你去歇会儿。”

    顾连泽听着给他捏别的东西，心情稍微缓过来点，不再去理会那烦人的羊羔子。

    早饭才吃一半，江霖听着又有人叩他家窗户，一下一下很有规律的清脆声响。江霖抬头去看，窗外停了一只海东青，“顾先生，找你的。”

    顾连泽叼着油条打开了窗子，海东青爪子里叼着一个锦缎包袱，被顾连泽接过。两边都也无话，就瞧着海东青飞走，顾连泽关窗回了桌旁。

    “什么东西。”

    “嵇佑送来的。”顾连泽说着拆开盒子，里面是两大一小三套西服。盒子上有张明信片，顾连泽拿起来看了一眼，“有给你的。”

    江霖只是看了一眼，能看出西装的工艺十分精致，蓝黑色调上胸口处的烫金刺绣略显华丽，上手想要抖落开，却被顾连泽止住了。

    “过年的衣裳。当天再看吧。”看了也不退不换的，还不如留点惊喜感。

    江霖收回手，“…谁送的。”

    “天帝。每年过年都有。嵇佑他们几个都也有。”连带家属也有。

    江霖舔舔嘴角，“那个小一点的是给年糕的吗。”

    顾连泽宁可相信是给他俩以后的孩子的，也不想那是给这小羊羔子的。

    年糕却蹿了过来，“还有给我的？”

    顾连泽没理会年糕，只是和江霖说道，“年初二去天帝那儿拜年，把他也带上。”

    他们这才闲聊着，就收到了嵇佑的电话，上次联系过一次，江霖就存了他的手机号。

    江霖：“嵇佑先生…”

    嵇佑：“东西收到了吧。应当是合身的，都是天帝亲手制的，你看看喜不喜欢。”

    江霖哪敢说不喜欢，“承蒙天帝厚爱。”就是有些消受不起。

    嵇佑：“我看里面有孩子的衣裳…我冒昧问一句，是你和小泽的孩子？”嵇佑昨天收到衣裳，就和他家的小龙人开始打嘀咕，孩子是江霖生的还是顾连泽生的。就谁生的，这进展也有些快了吧。

    江霖：“不是不是，年兽在我家里。”跟着杨书彤他还敢开玩笑，但这会儿只敢照实说。

    嵇佑：“…怪不得。那行，没什么事，过年见。”

    ·

    挂了电话的嵇佑看着一边还缩在被窝里的敛煦，“你再吓唬我说小泽有儿子了，我揍你啊。”

    “啊？没有啊。”敛煦跟哪知道去，“不是他儿子？那是江霖带过来的？这不合适吧。小泽不是介入人家婚姻生活了吧。”

    嵇佑听着在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你能不能想点正经的。”

    敛煦觉着自己挺正经的，“阿佑，我想吃蛋糕。”

    嵇佑：“不许吃。张嘴，我看看牙。”一条龙吃甜食吃到牙疼。

    敛煦：“啊——”

    嵇佑：“啊什么，又不是看你嗓子。”

    敛煦：“你看我跳动的小舌，是不是喜欢你的样子。”

    嵇佑听着发笑，“…有病。下来洗漱吃饭。”

    嵇佑出去给他做饭，小龙人又抱着手机缩回床上。

    敛煦：“阿佑！微博有人骂你！我给你删掉啦！”

    嵇佑在厨房就听着他嚷嚷，“玩你自己的手机！别碰我的！”

    敛煦：“好！那我去给你点个赞！”

    嵇佑：“做你自己的事去行吗！你没有自己的生活吗！”

    敛煦听罢认真思索起来，然后以更大的声音回了过去，“没有！只有你！”

    …也行吧。

    ·

    江霖一整天都有些飘飘然，这是什么样的因缘际会让他过年能去天帝居处，和一群老神仙一起过年。江霖就带着这样的略是激动与憧憬的心情去给顾连泽炒瓜子去了。

    炒好的瓜子分了黑猫，逍遥他们一部分。剩下的才端了出来。这个分量应当是能吃到年后。

    但他想多了，他忘了家里有顾连泽。

    炒瓜子是个体力活，江霖从域里出来就直接瘫到了沙发上，连晚饭都是简单下了点面，想想还有一个礼拜就过年，他家基本都还没准备年货。可外面的年货顾连泽也吃不惯，江霖就觉着又能省份钱了。

    吃了晚饭的江霖和年糕纷纷躺到沙发上，江霖拨着电视想看看有什么孩子能看的。。

    “今天小年啊…”江霖看着今天有晚会他才惊觉今天都腊月二十三了。

    顾连泽把碗洗了也跟着过来坐到他旁边。

    “吃瓜子吗。”江霖给他递了一把。

    年糕爬了过来，“我也要吃。”说着从壳子里抓出一颗到自己手里，“怎么吃啊。”

    江霖没想到他没吃过，嗑了下示意给他看，“这样嗑一下。”

    年糕看看自己手里的瓜子，试了试，却被他一口咬碎在嘴里，“呸呸呸。”

    江霖看着笑笑，自己磕开个口子递给他，“那你剥着吃吧。”

    “嗯！”年糕接过他磕好的瓜子自己小心剥开。

    一边的顾连泽就有意无意看着那边，又看看自己的瓜子，没有江霖给他磕，他就只能自己用手按开吃。

    江霖看他俩吃个瓜子是真累，总算从自己身上找到了赢了神明的地方。

    “江霖，晚上出去玩吗。”年糕吃着没意思了，就开始晃悠他。

    这遛狗的还得一天两次？

    “走走走。我换衣服出去。”反正就楼底下玩一会儿，省的吵得狠了顾连泽又不待见狗子。

    顾连泽难得没制止，甚至都没看他们，等着江霖走了，顾连泽自己去取了个小碗回来，将瓜子一个一个按开，将瓜子仁仔细取出，按碎了的就塞自己嘴里，完整的就放到了小碗里。

    他不喜欢嗑瓜子，他觉着好累，吃着也不爽快。所以他就觉着江霖定然也吃的不痛快。随而想把瓜子仁都弄出来给江霖吃。

    江霖回来就看着桌子上一整碗的瓜子仁，顾连泽还在给他剥着。江霖走过去把顾连泽的手拿起来看看，指尖还是十分干净。

    “疼不疼啊。”

    顾连泽摇头，这有什么可疼的。

    江霖：“够了够了，别剥了，一会儿一起吃。”

    顾连泽：“嗯！”

    年糕也瞧着了，“我也要——”然后话没说完让顾连泽扔出去了。

    “没有你的。”

    年糕委屈兮兮所在沙发角落，“你为什么不懂爱幼。”

    顾连泽放下瓜子，“他没有你大。”

    年糕想想好像也对欸，人类这种活不了多久的脆弱生物，也怪可怜的。

    年糕：“江霖江霖！我也给你剥！”

    ·

    入夜。

    今天的江霖和昨天的江霖没有任何不同，怀里是年糕，身边是顾连泽。

    年糕的呼噜声依旧震天响，但江霖因为炒了一整天的瓜子，睡得格外沉。

    吵闹的夜色，却猛然间寂静下面，年糕从江霖怀里翻身坐起，一个结界设下，一边的顾连泽也跟着起来，眸色金灿，“你做什么。”说话间已经探了过来，发现只是一道防护的气界。

    “有东西。是邪祟…这种东西我可比你熟悉，毕竟我也是邪祟。”年糕说话奶声奶气的，但又格外认真。

    顾连泽和年糕两人一同下地，顾连泽还不忘给江霖把被子拽了拽，同时给他设了道隔音界。

    二人在屋里搜寻起来，年糕变回狗子上蹿下跳，顾连泽仔细听着周遭动静。

    顾连泽：“左边柜子上。”

    年糕听着爬上柜子，“抓住了！”

    顾连泽从他爪子里接过，一个偶人，是那种美术用的关节偶人，唯一惹人不快的，是偶人的一只胳膊现在是一整条的刀片。如果顾连泽没猜错，他们当时在清溪镇遇到的东西应当同这个差不多。

    年糕：“被污染了，有怨气。”

    顾连泽点点头，把这东西拿的近了些，“为什么盯上江霖。”

    年糕歪歪头，“我觉着他好像盯上的不是江霖，是你。”

    正当他说完，就看着那偶人长臂一伸险些划到顾连泽脸上，却发现自己够不到，转而扭曲关节，一刀划上了顾连泽腕上。

    顾连泽并未多吃痛，心下只是不悦，掌心用力，直接将其捏碎在了手里。

    顾连泽不敢再睡，万一还来，他难免不放心江霖。

    江霖瓜子吃的咸了，大半夜突然觉着渴，迷迷糊糊坐起来，却看着年糕和顾连泽直直坐在床边。

    “…你们做什么呢。”

    俩人都是一哆嗦，年糕转过头，“你醒啦！要出去玩吗！”

    “不去。”江霖喝完水就躺了回去，“你俩别打架啊，我再睡会儿。”

    ·

    晨。

    江霖又是被电话吵醒的，睁眼看那俩人就在床边坐了一晚上。

    “喂，您好。”

    “…是我。”栾天瑞的声音，声音十分低沉，“你和顾哥能来一趟吗。机票我给你们买好了。”

    江霖听着他声音觉着不大对劲，“怎么了吗。”

    “大夫说…小千没有生命体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