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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烛蕊过长,跳动得飞快。
一本《药典》、一本手书小册子,打开来看就知道宁蓁蓁的用心。
赵昱晖打开了册子,里面写的很详细,“风寒——1,腹泻——5,风疾——7,挤压伤——9,箭伤——20……”
“第一页是目录。”宁蓁蓁解释说道,“要是有什么症状,再看看里面的小类别。”
例如腹泻,如果是引用了河流生水,用药瓶上标注了十二的药丸;如果是水土不服引起的,用药瓶十三的药丸;如果是引用了井水引起的,用药瓶十四。
“所有的药物至少可以供两人服用两天的药量,再多就没有了。”宁蓁蓁说道,“这是救急用的,有时候身边没有大夫,遇到了紧急状况,就用这个。”
这些宁蓁蓁本来就是要给太子备下的。
除了对应的药丸,还有写明了如果要开方子,需要的药材,注明在《药典》里第几页,生得什么模样,怎样炮制。
别看册子小巧,里面内容实则是密密麻麻,宁蓁蓁根本就是一个多月以前就开始准备的。
不光是有药方,还有一些急救的措施。
因为是地动,要是遇到了被压在石块下的如何急救,救出之后怎么护理,都在小小的册子里。
最主要的是,不知道地动之地的状况,尽量不用珍惜的药材,而是用了产量多的药材,甚至能给替代的,都有替代品。
看过了册子,宁蓁蓁带着赵昱晖到了马车边。
撩起了马车的帷幕,让赵昱晖可以看得到里面摆放的药材。
宁蓁蓁清了清嗓子,“这些药材你们应该都用的上,你跟着太子,这个账得结给我。”
以前跟着祖父行医,祖父曾为老太医,手里从不缺少银钱,宁蓁蓁还是第一次因为药材找人要钱,她的脸色涨红。
要是和太子讨要这笔费用,宁蓁蓁更坦然,和赵昱晖讨要,就有点气短。急急说道,“我们家银子不多,如果算捐的,不知道多久才能赚回来,恩……林凌的病……”
不等着宁蓁蓁说完,赵昱晖就揉了揉她的脑袋,“你刚刚也说了,这是公干,朝廷出银子,一共是多少钱?”
宁蓁蓁松了一口气,露出了笑容,认真地说道:“一共是三百两,详细的价格在这里,市场上是什么价格,就是什么价格。”
“好。”赵昱晖直接从袖笼里拿出了银票。这是刚从章氏那里拿到手的,抽出了三章递给了宁蓁蓁。
宁蓁蓁问道:“不要给太子过目吗?”
“三百两的银子,我做的了主。”赵昱晖从宁蓁蓁的手里抽出了那张单子,“你用心了。”
宁蓁蓁抿唇一笑,此次过来,她的所有目的就算是达成了。
“这些药材只是有备无患。”宁蓁蓁说道,“我相信会诸事顺利的。”
小姑娘仰着头看他,月下她的眼睛清亮如水,唇瓣刚刚因为紧张用贝齿咬住,带着点红润的血色,让他想到了那个绮丽的梦,梦里他用唇瓣叼过她的唇。
彼时他还有未婚妻,压住了所有的心思,现在看到了她准备的那些药材,情感冲破了禁锢。
赵昱晖脱口而出,“我要是平安回来了,去你家提亲,可好?”
重生归来真千金22
太突兀了。
说这句的时候, 他的脑子里就浮现的是这个想法。
说完了之后,他自己觉得更不妥当了。
这次去地龙翻身之地, 还不知道是个什么状况,万一要是他出了什么事,又或者是……
只是赵昱晖还没有想清楚这个万一里有什么状况, 眼前的人就笑了。
就算是自己的婚事,宁蓁蓁也没什么矜持不矜持的想法, 她喜欢的就是赵家关于纳妾的家训, 先前赵昱晖不说,她也不说;现在他开口, 她就应下,“好啊。”
赵昱晖看着她的笑,上前一步,握住了她的手。
他的手心里有些汗水,显然是很紧张, 等到握住了她的软手, 那种紧张感不仅没有削减, 反而更浓烈, 让在有些凉意的夜风里,背脊都出了一层冷汗。
他有些后悔自己的举动,又不想放下那双手。
她……也没松开他的手。
这个念头让他的心头火热, 眼睛越来越亮,同时嘴角也扬起,素来是表情淡淡的赵修撰此时的笑容竟是有些傻气。
宁蓁蓁的笑容像是饴糖一样甜丝丝的, 让小心握住了她的手的赵昱晖心中也是甜的。
赵昱晖和宁蓁蓁一前一后从马房回到了院子时候,他的脸上都像是泛着光,双眼也比平时亮。
赵姝因为宁蓁蓁的开解,这会儿不哭了,细细秀眉搅着,明显心不在焉,没注意到哥哥的那点不对。而带着抹额的章氏注意到了儿子格外明亮的眼。
她心里有了猜测,把女儿打发出去,单独和儿子嘱咐道,“刚刚你和嘉嘉说了什么?”
赵昱晖答道:“她准备了赈灾用的上的药丸、药材还有药方。”
章氏看了宁蓁蓁的手书,连忙问道,“我知道她用心了,就没有别的?”
赵昱晖的脸上有些发烧,低头不去看章氏,“若是儿子平安归来,还请娘提亲。”说完对章氏行了礼。
薛阮的事是章氏的心病,就算是知道儿子有意宁蓁蓁,事情没有落定之前,总是悬着。此时章氏大喜,长舒一口气,声音是掷地有声,“你要平安归来,你知道吗?到时候就给你定下。”
儿子的婚事算是七七八八,章氏的头疼都好了不少。
把要带走的东西再次筛选了一番,夜风之中章氏没有出门,宁蓁蓁和赵姝两人去送赵昱晖。
还没有到西城门,就与太子的行伍遇上,他看到了赵昱晖所带的东西,笑道,“这么多东西?”
其中一车是药材,赵昱晖解释了之后,太子看到了宁蓁蓁的手书,用一种惊异的目光看着宁蓁蓁,后者对他盈盈一拜。
答应种牛痘是因为林家人还有几个街坊邻里,甚至包括赵昱晖都种了,但是没想到宁蓁蓁的这份单子,要比太医署准备的还要齐全,像是早已经准备好的。
太子的手抚着宁蓁蓁所写的手书,准备出发了就让随从多抄写几份,如果这次赈灾用上了,比照宁蓁蓁写的,其他的书册也可以做出来。
因为宁蓁蓁的手书,太子对她高看了一眼。
赵姝和宁蓁蓁见过了太子,便往旁边候着,等着人到齐了开城门。
当城门开的时候,赵姝的眼泪再次掉落,宁蓁蓁搂着她轻声安慰,抬头正好和赵昱晖的目光交错,她大大方方笑着,看到了赵昱晖也露出了浅笑。
赵姝用力挥手,等到人走了,身上的力气都像是被抽空了,软软地靠在宁蓁蓁身上。
“用不了多久就会回来啦。”宁蓁蓁带着赵姝往马车方向走去。
赵姝和宁蓁蓁算是到的早的,等到后来人越来越多,她们的马车就被挤在了里面。
等到行伍出发,她们的马车足足等了半个时辰,才走了半里路。
昨天事发紧急,太子带着人去地龙翻身之地已经很晚了,但只要是京都里的官宦人家都知道这个信儿。
或许不少人在都在心里嘀咕,觉得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太子身份贵重,是国之根本,不应当以身犯险。
但是在太子一行人已经出发的情况,谁要是批判就成了心思诡谲。
于是,士大夫都盛赞他爱民如子,心系百姓,就连后宫的皇子也是如此,甚至通红了眼,一夜未眠,表示自己要不是因为什么事不能去,也恨不得随着太子一起出发。
京都的权贵们在昨晚上就知道了这个消息,鸡鸣之后,百姓也知道了这个消息,走在街头巷尾,都听得到有人议论这个消息。
宁蓁蓁在送出了第二个轮椅的地方,见到了许多人围簇一棵树,那家的胡同有一颗百年老树,树干三人都合抱不住,树枝上挂着红布条,是百姓为了祈福挂上的。
宁蓁蓁过去的时候,不少人都在烧香,对着树叩拜,离得近了听着人喃喃说道:“保佑太子殿下平安。”
作为草木成精的宁蓁蓁更关注的问题是:“这样烧香,这树会不会受不了?”
她的眉头皱起,看着这百年大树,声音也有些低落。
引路的周娘子还没有说话,就有一位干瘦的老者说道,“平时是不会这样点香,因为要给太子求平安,才特地允了一日让人上香。”
旁边的老太太说道,“是啊是啊,咱们真是赶上好时候了,日子过得好,今后啊,也有盼头。”
她笑着,面上的皱纹都舒展开,“姑娘,你要不要拜一拜。”
旁边也有挑货郎准备了香火,看着宁蓁蓁说道,“这大榕树很灵,平时都不让点香,小姐可以买香祈求太子平安,也可以求自己的事。”
宁蓁蓁听到只是一日,松了一口气,拿出了一两银子,在卖货郎眼睛一亮的时候,悠悠然说道:“若是有人衣衫褴褛,生活困顿想要上香又没钱,你就把香给他。”
所谓医者,医心为上,如果沦落到了一炷香也买不起又有所求,让他有个心灵寄托也是好的。
卖货郎笑道:“小姐好善心。您放心,这大榕树有灵,您给的银子,保管能有多少香,我都看着帮您散出去。”
和卖货郎交代完了,继续往前走,过了这大树,再往里就是周娘子的家。
如同第一次王大娘儿子的那种病症是少数,这周娘子的丈夫瘫痪是外伤所致,可以和林凌的归于一类。
致伤的原因是干活的时候,被久未有人居住的房子横梁木掉落,击中了后背,然后就无法站起来。
宁蓁蓁提出了和上次一样的条件,躺在床上的汉子还没答应,周娘子就应了下来。
干瘦汉子说道:“这位是女大夫……”
周娘子大着嗓门说道,“那有什么关系,能给你治好就行了。”
那干瘦汉子就不说话了。
周娘子利落擦干净了凳子,让宁蓁蓁坐下,“林大夫,什么时候开始治病?”
王大娘儿子的病症,宁蓁蓁尚且没有头绪,这位周娘子的丈夫,已经有了治病的章程,而且最妙的还有一点,这位周娘子的丈夫才堪堪瘫了不足半月。
宁蓁蓁说道,“我还要些东西。”如何治疗根据这汉子的情况有了微调,药材都是现成的,但是少了药浴用的浴桶,另外还要麻布过滤药渣等物,“明日或者后日就开始。”
周娘子听到了第一句还以为会很久,听到了后面的话,笑了起来。
宁蓁蓁并没有久留,等到出了这胡同,就去买自己所需之物。
因为要用到麻布做为药包过滤药渣,宁蓁蓁到了布店就发现了一桩怪事,有人在囤积白布与麻布。
这让麻布的价格上浮不少。
宁蓁蓁皱着眉买了自己要用的,忽然停住脚步,意识到这是谁在囤积。
是谢云儿。
按照原本的命运线,太子此行薨,圣上大哀,整个京都里所有人都给太子守孝。
这守孝的日子里,除了不得出现荤腥菜,不得饮酒,不得大声说笑,不得婚嫁喜庆,另外就是要求家中缟素,身披麻服。
这麻布平时用的不多,但是到了这种时候,就格外走俏,尤其是读书人,对此事最为敏感,往往一收到消息就赶紧准备起来。
贵一点还好说,如果没有买到,导致没有及时戴孝,要是被人检举了,就别想仕途两字了。
所以,谢云儿是利用先知先觉,想要靠麻布赚一笔?
宁蓁蓁忽然笑了,种了牛痘的太子再得天花的几率是零。
这白布和麻布平时可用的不多,而且谢云儿是高价收购,要是几年里没有国丧,这一大批货就算是砸到了她手里,原本成本价就高,还要保管这批布料,平时基本上又用不上……
原本只是弯着嘴角,越想越觉得有趣,忍不住笑出声。
跟着旁边的红枫有些奇怪,因为麻布贵了不少,原本小姐是有些不愉的,怎忽的就快活了起来?
这种愉快的心情,让宁蓁蓁做了一个好梦,梦到医治好了林凌。
宁蓁蓁神清气爽洗漱完毕就准备出门,带着浴桶还有炮制好的药材就往周娘子家方向行去。
殷氏送走了她,到了林凌的房中就有些失魂落魄,愣愣看着空气之中的浮尘。
林凌虽说打开了书本,也是无法看进去书。
而在药堂里的林堂在看到了从门口过得马车,差点把给别人准备的药包扫到地面上。
林家三人都很在意这一次的医治,又不敢去多问,怕给宁蓁蓁带了心里压力,怕给林凌增加失望。
他们想要当做和平时没什么不同,却又很清楚地知道,没办法不在意。
几乎是同时,三人轻轻叹了一口气。
宁蓁蓁显然就没有这么重的心里压力。
无论是祖父还是林家的高祖“林一针”都算的上是名医,两人的行医札记里都有药案,宁蓁蓁根据病人的实际情况调整了药方,在浴桶里倒好了煮好的药物,由红枫把穿着中裤的齐大壮扶到了浴桶里。
黑色的药液里,齐大壮刚开始神情还轻松,随着宁蓁蓁落针,他的手握住浴桶的边缘都泛起了青筋。
无心做缝补的活计,周娘子看到了丈夫额头上都崩出了青筋,忍不住说道,“很疼吗?”她有些敬畏地看着丈夫身上还有脑袋上密密麻麻的金针。
“没事。”齐大壮咬着牙。
腰部以下之前是没有知觉的,但是这次被这个小医娘扎了针泡了药水以后,那种酸酸涨涨的感觉,又像是浑身被撕裂,从脊梁骨到头盖骨,都是刺棱棱的疼。
齐大壮说着没事,之后就昏过去了。
果然不行啊……
宁蓁蓁想着他的身体不错,瘫痪的日子也不长,就适当增加了一点白芷等药物,结果还是撑不住。
拔掉了金针,宁蓁蓁让汤浴里的药液放着,等到明天药性舒缓一些,正好再次试试看。
一连五天,宁蓁蓁都是早出晚归,给齐大壮医治。
而谢家终于知道了,王氏私下里给了谢云儿一大笔银子,而谢云儿却荒唐地大肆采购白布和麻布。
重生归来真千金23
“谢侍郎留步。”
谢平听到了上峰喊住了他。
兵部其他人三三两两离开, 吴尚书身材矮胖,坐在太师椅上, 呷着谢平泡好的茶叶,语气有些阴阳怪气,“谢侍郎, 这些日子,你可知道京都里近来麻布价格翻番了。”
“吴大人, ”谢平不知道为什么上峰会有这个问法, 诚惶诚恐说道,“下官不知。”
吴尚书一愣, 对着谢平招招手,仔细打量过后,“这不对啊。我还以为谢侍郎你晓得什么内幕,在囤积麻布。”
天气已经冷了,谢平官服里更是有一层薄袄, 此时被吴尚书狭长的眼睛一瞥, 身上是出了汗, “吴大人, 许是我家夫人做些小买卖。她的嫁妆里有布庄,我,我没怎么过问。”
谢平的心中一瞬间是有许多的念头, 为什么要囤积麻布,关键是还让京都的麻布因此价格翻番。
吴尚书说道:“夫人的嫁妆,为人丈夫是不方便过问。”话音一转, “只是,这麻布寻常百姓要用,猛地就翻番,难免让百姓心中犯嘀咕,引起动荡。我这也是快要过年,家里要给庄子上的人一些麻布,这才发现了价格竟是贵了这么多。”
不管是有什么妙用,有什么升值价格,谢平都打算回去处理一下麻布,让直接价格翻番,这太离谱了。
吴尚书继续说道,“其实只是麻布价格翻番,倒也还好,主要是,老夫让人打探了一下,这布庄还在囤积白布。”吴尚书看了一眼谢平,语气很是意味深长,“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天塌了,在准备着呢。”
谢平的身子一哆嗦,直接碰掉了茶盏,双腿一曲就跪在了吴尚书的面前,“吴大人,下官……”这会儿不光是背上出了汗,面上也都是汗涔涔的。
吴尚书只是用茶壶盖撇去了茶沫,呷了一口,似乎是觉得茶汤的味道不错,细细的眼睛眯了起来,“只有咱们两人,谢平,我就与你直说了,这太子才去赈灾没几天,你家就开始准备起来了这些物件,实在是大不敬啊。”
谢平直接给吴尚书叩首,“吴大人,下官万万不敢如此,这定是那妇人自作主张!”
“谢侍郎,我是信你的,只是外人眼中这夫妻一体,哎……”
最后吴尚书的一声叹息重重砸在谢平的心尖,谢平恨不得要休妻!此时膝行到了吴尚书面前,抱住了上峰的双腿,“吴大人,还请救下官一命。”
吴尚书既然是单独和自己说的,此时尚且还有回寰余地,无非是出血给吴尚书。
这事是王氏惹出来的,就用王氏的嫁妆来填坑。
谢平瞬间心中有了思量。
吴尚书说道:“谢侍郎,老夫还打探出一件事,这布庄是挂在你家夫人名下,但是事实际上是谢家小姐的注意。”
这话吴尚书就是乱说的。
其实他当时要买的是细白布,他的儿子天生失智,一旦发疯就需要用布条绑住,这次采购的时候,价格上浮了五成,在抱怨白布价格的时候,就听到了布庄掌柜地说道,“这白布是好不容易给您留着,麻布价格直接翻番了,现在是一天一个价,说不定还要涨。”
白布和麻布的价格攀升,只是夫妻之间的闲聊,却让吴尚书发现了其中的关联。
此时灵山县的奏折送过来,如同人间炼狱一般的情形,伤亡人数还没有统计出来,但是可以预料的到,恐怕比前朝的那场地动还要厉害。
那么深入赈灾的太子会不会出什么状况?
吴尚书让人打听出来了是谢平夫人的产业,心里就有了这个主意,他除了想要吃下几个铺子,更是想要趁此机会给儿子多一个官宦人家的嫡小姐作为妻子。
于是,吴尚书就选择在今天留下了谢平,用这话来诈谢平。
谢云儿?!
谢平的上下牙齿相碰,这个祸害头子!
谢平一瞬间的脸色铁青,显然是恨极了谢云儿。
如果要是谢云儿在场,他可以一脚踹在她的心窝子上。
吴尚书此时却扶起了谢平,“布庄的事好解决,一场火烧了就好。还有那庄子最好也换了主人。”
谢平闻弦歌而知雅意,激动地流泪,看着上峰像是看亲生父母,“多谢大人指点明路,这契子今晚上……”
吴尚书大手一挥,“你把我当什么了。”
谢平一愣,有些惴惴,如果不收铺子,那就是嫌弃一个布庄不够。
想到都是谢云儿给惹出来的祸事,王氏最疼谢云儿,再送庄子还有旺铺都可以,于是说道,“吴大人,下官看您今日很喜这茶汤,在衡平有个茶庄……”
他压低了声音,说得飞快,一边打量吴尚书的表情。
吴尚书听到了这些,心中一动,甚至有些想要拿了这些,而不是要谢云儿做他儿媳妇。
想到了夫人鬓间白发,还有打听出来,确实觉得谢云儿不错,开口道:“谢侍郎啊,儿女都是债,你莫要如此。”吴尚书站起身子,双手放在背后,“这事没几日,东西没了就好,你那女儿也是刚回京都,不知道犯这等忌讳。我只是想到了我家幼子,才想提点你一句。”
谢平灵光一闪,忽然想到了自家上峰的憾事。
谢云儿本来就不是养在谢家,没念过什么书,又屡屡做出祸事,还不如嫁给吴尚书的儿子!
心念急转,谢平很快就想着,如果谢云儿嫁给了吴尚书的儿子,能够讨要到什么好处。
他当即清了清嗓子,对着吴尚书行礼,“吴大人这话这是说到了下官的心坎上来。”他苦笑一声,“我实在对我家云儿不知如何是好。对了,云儿是她的闺名,就是我那刚归家没多久,惹出了这桩事的姑娘。”
吴尚书转过身看着谢平,“哦?谢侍郎有何烦心事?如今沧海遗珠归来,承欢膝下,好事一桩啊。至于说布庄的事,其实也是令千金刚经手宅院之事,只怕还懵懂稀里糊涂,好生教导就好。”
谢平说道:“吴大人待下官亲切,我就直说了,我愁苦的就是那孩子的婚事。要是一直养在谢家还好说,总不至于这样,只认得几个字,而且不到一年就要及笄,这亲事实在让我头疼。”
吴尚书的心中大安,脸上带着笑容,“说起来,我夫人打听过令千金,生得是俊秀,规矩也是落落大方。”
吴尚书让人打听过谢云儿,知道她得了太子不贤德的评价,不过这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薛阮那案子骇人听闻,小姑娘们闲的没事干,嚼舌头没想到被人听到了,才得了这评价。
谢平说道:“光是养在外面这一条,就让她的婚事难了。”叹了一口气,“我不求她嫁入高门,只要将来公婆不嫌弃她没规矩就好。”
两人你来我往,就说成了这一婚事,让吴尚书觉得熨帖的是,这位谢侍郎实在是知趣之人,不光是要把谢云儿嫁给他的幼子,刚刚提到的那些铺子,庄子都要作为谢云儿的陪嫁。
吴尚书笑着拍了拍谢平的肩膀,“夜间失火的事,今晚上我就找人替你做好,毕竟这夜间宵禁,若是撞上了人就不好了。”
吴尚书的人脉广,谢平已经打算卖女求荣,直接说了三日后就是黄道吉日,也是休沐日,在家中对吴尚书扫榻以待。
吴尚书笑了笑,也暗示谢平,等到太子归来的时候,估计各部官职会有变动,那时候就是谢平的机会。
本来是一桩祸事,最后化成了还不错的喜事,但是谢平还是心力交瘁,背上出了一身汗,又是跪下,又是绞尽脑汁应对,腹中也是饥饥肠鸣。
“老爷。”谢平回到家中,就看到了王氏迎了上来。
冷哼一声,谢平阴阳怪气地说道:“夫人阔绰得很。”
王氏心里头悬着,不知道丈夫这是怎么了,怀着心事陪丈夫用餐,十分难安。
吃完了之后,谢平不急着去找谢云儿,而是要和王氏谈一谈。
王氏听着谢平的话,本来是不以为意,到汗涔涔的紧张,到了最后听到了事情有转机,不用全家人陪谢云儿吃断头饭,反而长长舒了一口气,等到意识到吴尚书的儿子是痴肥失去神志,又有些悲从中来。
女儿的命也太苦了,先前在落魄户里长大,后半生又要嫁给痴儿。
一切是因谢云儿而起,但是王氏舍不得让谢云儿嫁给吴尚书之死,左思右想,当真还被她想到了一个好办法,眼里迸发出极大的光彩。
王氏的呼吸都有些急促,“林韵嘉怎么样?不如让林韵嘉那个丫头嫁给吴尚书的儿子。那对林家的门楣是高攀,他们肯定巴不得!”
谢平心中一动,但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如果韵嘉是谢家的干女儿,那是可以,但是现在她是林家女,已经用五百两银子斩断了关系,而且谢云儿的名声不好听,那个林韵嘉又何尝好听了?
昨个儿王氏睡前还耻笑那林韵嘉,抛头露面不说,现在还要给男瘫子治病,荒谬可笑,而且,王氏的心眼小,只怕还在京都里散播流言。
“就像是你说的,她是个假货,现在抛头露面行医,民生不好。吴尚书恐怕不想要个这样的儿媳妇。”
王氏没想到昨个儿诋毁的话,她还幸灾乐祸,还想办法让人在京都里散播这个流言,没想到今天就自尝恶果。
王氏捂着脸哭着。
哭得让谢平有些心烦,让林韵嘉顶包没戏,现在就是只有一个法子,就是用谢云儿平息一切,不耐烦说道,“行了,吴家有什么不好的?我觉得倒是便宜那个死丫头了,要不是还用的上她,直接就应该把头塞到粪坑里,让她淹死一了百了。”
王氏打了一个寒噤,看着谢平,“老爷……”
“你也不看看她惹出来的事。”谢平冷笑道,“都是你由着她胡闹,才让我们谢家被盯上,现在她自己捅出来的篓子,还想要怎么样?你倒是想个其他法子?不让咱们全家,不让鑫儿受连累!你眼里就是那个云儿,整个谢家不要了?你儿子不要了?云儿没脑子,你也没脑子?”
王氏落泪,心里想着可怜的女儿。
靠在软枕上的谢云儿打了一个喷嚏,她正在算账,已经用了两千两去买白布和麻布,因为她的大肆采购,让京都里的奸商待价而沽,麻布要翻两倍,白布也要翻番!
心中骂着奸商,还是准备再找娘亲要点银子,买更多的布料。
现在是翻两番,等到太子真的薨了,白布和麻布在第二日就是五倍价格!
当今的天子越哀痛,让人守孝的时间越长,她手里的布料就越值钱!
重生归来真千金24
深夜里, 西城的一家布庄忽然起火,把后面的仓库里面的东西烧得精光, 幸好这场火大归大,却没有伤到邻里,及时被扑灭了。
“也是运气好。”周娘子一边飞针走线,一边和宁蓁蓁说道, “布庄里面可都是布料,最容易烧得厉害,一排店铺都烧得精光都有可能,幸好,没有引起大灾。”
宁蓁蓁看着周娘子, “守卫就在附近?及时救了火?”
“是了, 就是里面的料子烧个精光。”周娘子说道, “剩下的粗布,麻布, 因为被火燎了, 卖不出什么价格,店家就在外面摆着降价卖。”
用牙咬断了线,周娘子打量着手里的绷子,正准备再穿针的的时候,忽然发现,宁蓁蓁似乎对降价卖的布料感兴趣。
能给她汉子免费医治,还给送了轮椅,不至于想买那些降价的布料的才是。
转念一想, 这样的药浴,因为男女有别,丈夫浸泡在浴桶里都要穿着中裤,还有药浴用麻布缝了药包,这都是林家掏腰包,所以那些被火点子燎了的布料,也用的上吧。
而且不知道那个药是多厉害,丈夫那么能忍,已经降低了药效,每次到后面还是会昏过去。
药浴穿着的中裤,这才几天,就已经有朽了的模样。
这中裤……是宁蓁蓁提供的,买点降价布料也在情理之中。
“布庄就在两条街外。”周娘子热忱地说道,“往东走,在看到了金雨轩的时候,一直往西走,人多的地方就是了。”
今天正好第一个疗程结束,宁蓁蓁就去了布庄。
刚到门口的时候,就听到了有人的声音又怒又急,“不要卖了!!”
宁蓁蓁挑挑眉,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谢云儿还有王氏,张牙舞爪说话的正是谢云儿。
谢云儿一早还要再买布料,没想到王氏不肯同意。
算上前世,谢云儿是第一次在王氏这里碰壁,当即开始留意母亲的神情,定有不对,为什么母亲会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
王氏一开始不愿意说,在各种软磨硬泡的试探里,谢云儿终于撬开了母亲的嘴。
于是,谢云儿就知道了布庄没了,值钱的货全被烧了,就剩下她买的那点不值钱的布料,直接降价处理。
她一听就急了,非要出来看一眼。
按道理谢云儿还在禁足之中,不能外出,但谁让王氏可怜她呢?
在王氏的心中,谢云儿已经戳了吴家的章,昨晚上布庄已经烧了,一部分值钱的布料转到了吴家,剩下谢云儿费劲千辛万苦买的白布与麻布,直接降价卖。
王氏觉得谢云儿惹出来的祸事已经算是平了,后半生注定可怜,现在让女儿死心也好,就把人给带出来了。
谢云儿看到了黑漆漆的布庄,然后不少人抱着麻布离开,直接就让人不要卖。
王氏被吓了一跳,她不肯留着这些祸害物品,“别闹了,都已经被烧坏了,不降价卖,也不值钱啊。”
“娘,这不能降价卖啊。”谢云儿看到不少就是落了黑灰,或者最外面烫了几个点,直接猛摇头,捂着胸口,声音都劈了,“这些都有大用的。”
王氏打了一个寒噤,心里头有些后悔让谢云儿出来了,“别乱说!”她的神情严肃,“就是普通布料,值不了几个钱,都烧坏了,不降价卖还屯着生金子不成?”
这当然是屯着要生金子啊!
谢云儿在看到几个大娘挑挑拣拣买麻布,心都是痛的,但她也知道,大庭广众之下不能开口。
要不然就是咒杀太子。
“娘……”谢云儿想要让王氏和自己到旁边私下里交谈,就看到了宁蓁蓁,她身后的那个丫鬟就是林家当时买给自己的。
谢云儿本来焦急的神情就成了倨傲,挽住了王氏的臂膀,“娘,你看。”她的下巴对宁蓁蓁那边扬了扬,压低了声音,凑到了王氏的耳边,“咱们降价卖,把林大夫都给吸引过来了,瞧这个穷酸样。”
谢云儿这一次感觉诸事不顺,很多事都不顺着自己的心,但是不管怎么样,林韵嘉还是很落魄,让她心中畅快。
这就是她当时让林凌受伤的缘由,就是万一要是真的还是回到了林家,也不能让林韵嘉有依靠,要让林凌成为林韵嘉的拖累。
王氏看到了宁蓁蓁,后者对她一笑,让红枫去挑布,走了过来。
谢云儿看着宁蓁蓁要过来,说道:“娘,我先和林大夫说说话,你让人别卖了。哦,等会吧,起码这点小便宜要给林大夫留着。”
虽说看到旁边每卖一匹布都让她心如刀绞,但是看到林韵嘉贪图这点小便宜,一脸落魄样,让她看着心情舒坦。
王氏摇摇头,反而是直接把谢云儿一拽,“我们回去。”
她不想和宁蓁蓁打照面,尤其是谢云儿的奚落,让她肝疼,要是不传宁蓁蓁的那些话,说不定就可以让对方替嫁了。
“娘!”谢云儿眉头皱着。
“现在就回去,”王氏深吸一口气,“我有话和你说,这里不方便。”
谢云儿看着王氏慎重的样子,也跟上前,“行,我们回去说,”她也打算和娘亲说一下布料的事,这是为太子薨准备的,“娘,布料真的不能卖了。”她的眉头搅成一团,这可是她的金矿,现在这样的价格一进一出就等于亏了一大半,只要再等一等,等上半个月,她的布料可以卖出天价!
王氏敷衍着,把谢云儿拽上了马车。
宁蓁蓁看到了王氏紧锁的眉头,然后两人离开,就停住了脚步。
手指拂过了腰间的玉佩,看着黑漆漆布庄,应该是有谢平的手笔?要不然怎么就那么巧,贵重的布料都烧光了,就把剩下的粗布给卖了?而且火势大,却又及时被灭掉,没有烧掉隔壁的店铺。
此时的红枫已经挤了出来,怀中抱着布匹,宁蓁蓁也懒得去想内情,直接带着人回家了。
因为谢云儿囤积布料,让这两种布价格上涨了不少,她正好都用的上,这次就趁着降价多买一点。
回到了林家,殷氏看到了这明显是残次品的白布和麻布,小心翼翼地说道,“你手里没钱了吗?”
之前谢家给的五百两银子,林家就拿了五十两开铺子周转用,剩下的都在宁蓁蓁的手里。
殷氏看着宁蓁蓁买回来残次品,头一个想法就是,是不是女儿没钱了。
如果要是别人家的父母,知道女儿把四百量银子挥霍一空,不打一顿都是好的,哪儿会像殷氏一样,眉头皱着,想着万一真的是花光了,从哪儿可以弄到银子呢?
宁蓁蓁看出了殷氏的心思,笑着说道:“我给齐大壮治病,需要白布做中裤,那个药浴有点厉害,他泡药浴的时候,衣服都朽了,这布料降价,就多买一点,反正也用的上,银子我没花多少,差不多还有四百多两。”
殷氏听到还有四百两多两,有些诧异。尤其是宁蓁蓁每次出门的时候,生怕家里伙食不好,不是买鸡,就是买鱼等物,要是遇到了山珍,更是毫不犹豫会买回来,这种情况下,还剩了这么多。
宁蓁蓁笑了笑,“您放心,钱够用。”
殷氏看了一眼林凌房间的方向,终于忍不住问道,“那个齐……大壮,他的状况如何?”
这么多天,她是第一次开口询问医治的情况,问出口了之后,心跳得厉害,甚至觉得脑袋都有些晕眩了。
宁蓁蓁说道,“娘,要是有空,不如明天您跟我一起过去看看。正好第一个疗程结束了。”
殷氏还在犹豫,宁蓁蓁就去了林凌房间。
站在原地的殷氏皱着眉头,到底去不去呢。
殷氏到底还是定下了决心要去。
第二天,眼下发黑的殷氏和女儿一前一后上了马车。
巷子口很窄,宁蓁蓁每次都是让马车送到这里,下了马车步行。
路过了齐大壮巷子的那个大榕树,殷氏的脚步停顿了下来。
“怎么了?”
“我之前就听人说,京都里有课灵树。”殷氏仰头看着那颗大树,喃喃自语,“没想到在这里。”
秋日里的微风把变了色的红布条吹得晃晃荡荡,殷氏看着上面的祈福红布条,心中有些意动。
她有些想要在树上绑上祈福的红布。
周娘子带着喜色从巷子里走了过来,“林大夫,我就知道您每次都是这个时间过来,刚刚在家里耽搁了一会儿,幸好没来迟。”
宁蓁蓁眨眨眼,听着周娘子的神色激动地说道,“林大夫,您的医术高明,我家汉子的腿可以动了!”
她的声音太过于激动,原本有雀儿在树枝里跳跃,这会儿扑棱着翅膀被惊走。
“真的?!”比周娘子声音还要激动的是殷氏,“先前是腰身以下都不能动,是不是?”
周娘子看着殷氏,“您是……”
宁蓁蓁说道:“我娘。”
周娘子握住了殷氏的手,双腿一曲,直接给殷氏跪下,“我家大壮看之前动也动不了,现在终于是见着有希望了。”她的声音有些哽咽,“太谢谢了,谢谢林大夫,谢谢夫人的善心。”
她忽然想到了宁蓁蓁给齐大壮治病的初衷,是因为林家少爷也瘫痪了?
周娘子语气坚定,“就像是林大夫说,施针之后就好了,林少爷也早晚会恢复!”
殷氏扶起来了周娘子。
接下来的时间,殷氏幽魂一样跟着两人的身后,那据说很灵验的大树被她抛诸脑后,原本想要挂红布祈福的念头也忘得干干净净。
满脑子都是刚刚周娘子说得话,还有齐大壮的状况。
等到见到了齐大壮,她看着齐大壮的脚指头轻轻动着,眼泪落下。
“动了动了。”
“是的啊,之前大壮一丁点都动不了。”
“没想到还真的可以了。”
“林大夫还真年轻,太厉害了。听说是为她弟弟治病,所以先给大壮试试。还以为不彻底瘫痪都是好,结果居然可以动脚趾了。”
周娘子请了一位尚未及笄的小姑娘给齐大壮看病,加上有谢家人推波助澜煽动言论,街坊邻里都不太看好,昨个儿见着周娘子郁气一扫而空,就知道了齐大壮的脚趾可以动。
今天这群邻里特地是选了宁蓁蓁过来的时间到齐家,想要看看这位医术高明的女大夫是个什么模样。
人实在太多,宁蓁蓁等到药煮好了之后,就让其他人出去,殷氏也跟着邻里出去。
那些街坊邻居,知道了殷氏的身份,听到殷氏想要问一问齐大壮的具体情况,就你一言我一语,把齐大壮当时怎么病的,怎么不能动说得是清清楚楚。
重生归来真千金25
再没有比殷氏更配合的听众了, 她会追问,“然后呢。”
表情像是被齐大壮的病牵动, 听到了宁蓁蓁过来医治齐大壮的事,一双手更是搅动帕子,脖子微微前伸,表情流露出期待。
说个尽兴的婶娘婆子们, 也会反过来安慰殷氏。
齐大壮的病例在前,殷氏的孩子好好把身子养起来,晚点一定能好。
见过了神乎其神的女大夫,还见到了女大夫的娘亲,巷子里的婶娘们异常满足。
西城的杏春堂, 价格也公道, 现在和宁蓁蓁结下善缘, 在今后要是生病,现在的近乎在将来就有用了。
听完之后, 殷氏的脸上也露出了浅笑。
挺直了腰身往齐家的院子方向走去, 等着女儿给齐大壮施针完毕。
如果要是林堂在场,就会发现,自从礼佛事故之后,妻子的背像是被无形的山石压住,现在那山石挪开,她的脊背挺直了。
宁蓁蓁走出了房间的时候,第一时间注意到了殷氏的变化,对娘亲笑了笑。
殷氏本来有一肚子的话要说, 现在什么都说不出。
等到路过了那棵据说很灵验的大树,侧过头看着宁蓁蓁,轻声问道,“林凌的病,娘是不是不用求这树?”
宁蓁蓁点点头,认真地说道:“我会治好他的。”
这个答案比什么答案都要好。
殷氏一瞬间嘴角就高高翘起,与此相对的,是带着血丝的眼沁出泪水。
略有些寒冷的风吹不冷殷氏的心,面上浮现出自然的红晕来。
殷氏带回来这个好消息,林家里充斥着快活的气息,就连林凌也是花了更多的时间念书。
他自己的病,他最清楚。
身体瘫痪,根本是毫无任何感觉,现在那齐大壮的脚趾可以动了,就像是下半身原本和躯体核心失去了联系。
只要有了感觉,就代表了,那躯体核心就会一点点重新和下半身构建联系,恢复有望。
因为给齐大壮看病,姐姐身上的药味越发浓厚,就连指尖都被药液熏成了淡黄色,还有永远的执针留下的红痕,恐怕今后别说红痕消退,甚至还要有老茧。
林凌不知道赵昱晖什么时候回来,他的心悦又能持续多久,他知道,如果他可以站起来,通过科考走上了仕途,那才是真正姐姐的靠山。
林凌瘫痪了之后,又不像是以前要陪着云儿姐姐,他比在淮南还要努力的多,用足气力去读书。
在齐大壮第二个疗程结束时候,宁蓁蓁本来是想要在茶楼里听听看有没有太子一行的消息,结果茶楼里说得都是谢云儿的婚事。
“听说了没有,谢家的那位千金,定了吴尚书的儿子。”
“吴尚书?六部里哪一位?”
“兵部的吴尚书啊!”
“啊,我记得吴尚书的儿子……是个傻子?谢家为了富贵也真是舍得,我记得小姑娘又有才吧,怎么就定了这样的人家。”
“你说的那是从谢家离开的那个,已经回到了林家。这次是谢家流落在外真千金要嫁入吴家。”
“要我说,还不如要那个假千金嫁入吴家呢。”
“嘿,林家有什么,就开一个小药堂,那个假千金要是没有抛头露面,吴家估计还愿意要,毕竟好歹算才女。现在的话,听说还给男人看病,这比一般的小门小户更不堪。吴尚书的儿子就算是脑子不好使,吴尚书的官位摆在这里,要是愿意给他儿子随便娶媳妇,什么人找不到?还要这样的儿媳妇?”
“说得也是。”
“这事已经定了,听说吴家都找了人去了谢家,这事已经八·九不离十。”
涉及到谢云儿的婚事,宁蓁蓁就难得多坐了一会儿,特地还让红枫先回去一趟,说是她在外吃饭。
宁蓁蓁点了茶点,伴着茶楼里的消息吃糕点。
软糯的梅花糕,里面是甜滋滋的红糖,一口一小个,吃得有些腻的时候,喝点红茶,口腔里那浓郁的甜味被削减到极致。
宁蓁蓁很快就知道,为什么谢云儿要嫁入到吴家这事传得沸沸扬扬。因为之前有人散播消息,吴尚书的儿子要定亲了,定的是谢家的假千金。似乎想要把嫁入到吴尚书儿子这个事,给洗成林韵嘉要嫁入,而且还准备把林韵嘉认作干女儿。
可惜这个风就是吹了一天,转眼就是轰轰烈烈的锤死了,吴尚书要的是真千金谢云儿这个儿媳妇,而不是假千金林韵嘉。
宁蓁蓁靠在窗边,听得有些好笑。
刚开始第一个消息肯定是谢云儿的手笔,后面的反转是吴尚书出手?或者是谢平?
一小盘的梅花糕吃完,红茶也喝了大半,在这个时候,小二到了宁蓁蓁这里,想要讨个方便,能不能拼桌。
宁蓁蓁看了过去,为首的那人微微一笑,模样周正之中带着些眼熟,身上的衣料好,佩着的压衣玉佩更是通体无暇,显然是位贵公子。
跟着这位贵气公子的侍从,就有些有趣了,那人面白无须,颈部喉结几乎没有。
这样一来,宁蓁蓁隐隐猜到为首这人的身份。
“不用了。”宁蓁蓁站起身子,“我结账,这桌让与那位公子。”
小二是忙不迭拱手道谢,在宁蓁蓁结账的时候,手脚利落把桌子收拾干净。
而宁蓁蓁对着那位皇子侧过身子行礼,从那人的身边让开,见着那位面白无须的侍从小声说道:“三少爷……”
果然是三皇子。
宁蓁蓁想着谢云儿本应当与三皇子偶遇,可惜,已经定亲的她根本毫无机会出门。
三皇子也在看宁蓁蓁,她身无钗环,肌肤白皙,捻着一块儿糕子,侧耳听着旁人说话,红唇微扬看着有些高兴。
小二利落地把宁蓁蓁坐过的位置收拾出来,三皇子落座,听到了是谢云儿的婚事,看着宁蓁蓁披上了红色的披风,走出了门外。
外面挂起了风,把女子红色披风扬起,像是肃冷冬日里的一抹亮色。
只是……
三皇子眼里流露出漫不经心,受用了谢家那么多的资源,不应当自告奋勇,替谢家解决这桩婚事?
心性如此凉薄,这茶楼里的消息,是她传的?就是为了不嫁吴尚书的幼子。吴尚书的幼子天生痴肥,可怜那位真千金谢云儿。
其他人都说着谢云儿的事,三皇子听了一会儿,想着太子的事。
修长的手指捻着茶盏,那天花的痘汁已经染上了太子一行,他的布局就要收网,就等着灵山的奏折到父皇的手中,他就可以让人散播天花的消息了。
三皇子心中觉得可怜的那位谢云儿,正在李嬷嬷的手下受苦。
宁蓁蓁猜得没错,谢云儿在知道了要和吴尚书之子定亲,如遭雷劈,立即就想出了桃代李僵的法子。
王氏依着谢云儿去散播了消息,接着就有谢平反过来控场,确定下来,定亲的是谢云儿。
等到消息传得沸沸扬扬,兵部的同僚见着自己都带了点恭敬,上峰见着自己也是笑容满面,谢平就觉得自己做得对。
王氏过于心软,谢平担心王氏再纵容谢云儿,去了一趟王家,和王家老太爷在书房里交谈了之后,王家人就请王氏回娘家小住一段时间,因为有王家女要出嫁。
让谢云儿惧怕的那位李嬷嬷到了位,谢云儿的院子雇了几个粗使婆子,把院子围得如同铁桶一样。
“挺直了腰身,”李嬷嬷的棍点在谢云儿的腰间,让她站直身体。
谢云儿平时是努力做到李嬷嬷的吩咐,今日里是无论如何都有些漫不经心,实在是因为,算算日子,就是明日了。
谢云儿记得很清楚,明日就是太子得了天花的消息传出,当时三皇子在茶楼里听到了这个消息,就直接入了皇宫里,痛哭流涕,那个时候天子也收到了奏折,知道了太子被染了天花,命悬一线。
父子两人为了太子哭了一场,因为三皇子对太子的敬重,让天家感慨,这也是最后皇帝之位落在三皇子身上的缘由。
谢云儿重生之后,在回到谢家以前,事情都是按她的想法发展的。
可惜,遇上了宁蓁蓁,所有的计划都被打乱。
刚开始想要韵嘉的诗作和才名,结果对方万分不配合,心心念念就是回林家,让她只能放弃;想要让韵嘉和秦朗许配对,让薛阮对付她,结果薛阮被关入大牢,赵家得以保全,会是韵嘉最大的靠山。
从那之后,她诸事不顺,得了不贤德的名头,采买的白布和麻布被火烧,母亲非要降价处理,那些银子投入成了一场空,吴尚书还遣了媒人,她居然要和一个天生痴肥的人定亲?!
谢云儿本来在谢家事事都是靠着王氏,结果她只是让人散播了林韵嘉应当和吴尚书之子在一起,王氏就回了娘家。
谢云儿知道自己得罪了哥哥谢鑫,又让父亲谢平失了面子,她只有母亲王氏,但是现在王氏离开,又被李嬷嬷约束,她就等于没有了耳目,没有了手臂,整个人像是聋子,像是残疾,只能够在严厉的李嬷嬷手下求饶。
以前谢云儿发誓,重生之事不会透露出去,这是她最大的秘密,是她最大的依仗。但是事情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要是不透露,她恐怕真的会被求升官的父亲嫁给吴尚书之子,于是,在反复思量之下,她决定和谢平透露。
被李嬷嬷恶狠狠打了很多下,还用针扎之后,谢云儿一脸苍白晚间到了谢平的书房。
谢平听着谢云儿说起,太子会得天花,三皇子会继位,他的心中是波澜起,面上却毫无表情。
谢平以前想着,为什么谢云儿要买白布和麻布,这个时候就有了缘由。
只是,谢云儿是个蠢货,大肆采买那些国丧用的物件,让他的上峰抓住了马脚,那些白布和麻布都已经处理干净,铺子也直接送给了吴家。
谢云儿为了让父亲相信自己的话,还说了两个关键的事,“爹,如果您问过娘亲,就应当知道,娘亲是很讨厌韵嘉的,觉得她占了我的位置,抢了我机缘,我心中也是这般想的。但是为什么刚开始要和薛阮往来,甚至要把她和侯府二公子牵线,娘亲很是不解,而我心中清楚,薛阮心思诡谲,害了那两位姑娘,我见不得韵嘉的好。”
这话,谢云儿说得痛快,因为她也知晓,那五百两银子,让父亲讨厌林韵嘉。
“甚至地动的事,您也可以问问我院子里的人,我至始至终都是淡然,因为知道是从灵山县来的,而且郑家千金当时哭得像是泪人一样,我没什么感觉,就是因为觉得太子是将死之人。”
地动的事确实是从灵山而来,只是目前这事应当只局限于朝堂里,普通百姓尚且不知晓。
关于谢云儿所说的重生之事,谢平已经信了大半,口中却说道:“明日,我亲去你说的那茶楼。”
明日是休沐日,谢平打算亲自去。
他信不过女儿的行事,就像是明明知道了太子可能的遭遇,应当同他这个做父亲的说,而不是自己胡乱行事。
谢云儿有些不甘心,“爹爹,三皇子定然是认得您的,我要是去了,还可以与他说说旁的话。”
谢平摇头,“不可。”
他猜到了谢云儿的心思,“若你说的是真的,自然还有其他机会。只是,你可知道,薛阮的事可以提前发现,太子的事,可能也有了变数。”
“引子已经埋下,走向已经命定。”谢云儿说道,“就像是薛阮的事提前爆发,因为她杀人是事实,天花的因已经在那里,既然过去了,就只有得天花的宿命。”
谢平把谢云儿打发回去,第二日到了茶楼,他见到了那位三皇子,与他同坐一处,也听到三皇子要进皇城。
谢平面对谢云儿急切过来,想要让他证实一切走向与前世相同,谢平只是摇头不语,等到了朝堂里,见到圣上虽说担忧太子,却并未有哀色。
这天花虽然是有,但是太子一行并未染上。
谢平对这个结果心中叹了一口气,却也并不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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