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

    中原中也缓缓停下脚步，然后开始骂人。

    妈的，他早该猜到是这么一回事！

    鎹鸦都是上司几太的，那混账一天到晚还能干什么！

    啊啊啊可恶！

    自己居然还以为他碰到危险了？！

    “啊，小橘子，你来了。”

    上司几太朝中原中也挥了挥手，露出意料之中的笑容。

    他靠在一辆板车旁，上面放着许多行囊。旁边石头上坐着一对正在休息的老夫妇，看样子是在翻山越岭搬家，上山上到一半拉不动了。

    上司几太“快来帮帮我们吧~”

    中原中也“……”

    老大爷烟杆子都要掉下来了“不是我说啊，孩子，这么小的娃能做什么？”

    上司几太告诉他们，会找可靠的人来帮忙，还以为会来个彪形大汉呢，这真不是在虐待儿童吗！

    老大爷用手比划了几下，“这小孩有我车轱辘高么？”

    “不要瞧不起人啊，大爷。”

    中原中也走过去，往车轱辘上一踹。

    “别踹我车轮啊……”

    奇怪的事发生。

    板车和行囊发出暗红色光芒，变得像棉花一样轻！

    “哦哦哦哦哦！！！”老大爷惊叫不断，感觉自己还能再翻十座山！

    上司几太手肘搭在中原中也帽子上，靠着他，笑眯眯地说“看吧，我就说能找到帮手吧。”

    “把手拿开！”中原中也不爽。

    老大爷突然一屁股坐倒在地。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又变沉了？！

    那边两人一愣，上司几太表情更是怪怪的。

    中原中也从对方手肘下挣脱出来，嘀咕“奇怪，这次时间怎么这么短……”

    他也没多想，再次使用异能后就准备走人。

    “等等，小橘子，”上司几太道，“把老人家送到家吧，天快黑了，万一遇上鬼呢。”

    中原中也嗤笑“有你这个鬼杀队员跟着，还怕鬼？”

    上司几太耸肩“万一中也的能力又像刚才那样消失了怎么办，半夜卡在半路上就糟了。”

    他贱笑“感觉中也不太持久呢。”

    中原中也“……”

    不耐地咂嘴“我知道了！”

    确实，和待在屋里那两个小孩相比，这边情况更糟些，毕竟是在野外。

    那两个孩子只要别随便开门，应该就没事。

    早点结束早点赶回去吧！

    木屋这边——

    咚咚咚。

    敲门声让时透无一郎精神一震，小跑到门前。

    中也回来了？

    “等等，无一郎。”

    时透有一郎走过来，使了个眼色，大声问外面“谁？”

    没人说话。

    兄弟俩对了个眼神，有种不好的预感。

    时透有一郎去厨房拿出菜刀，顺便给了无一郎一把斧子。

    除了夜虫声，外面很安静。

    走了么？

    时透无一郎从透过门缝往外看。

    不行，太黑了，什么都看不到。

    “是中也吗？”

    砰砰砰！！！

    兄弟俩吓了大一跳。那个名字好像激怒了外面的东西，开始拼命要闯进来。

    怎么办！！！

    他们听到了窸窣声，有人在撬锁！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鬼吗？是鬼吧！

    有一郎和无一郎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紧张，有一郎咬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自己是哥哥，必须想办法！

    “无一郎，把家里所有柜子桌子搬过来！”

    能堵一点算一点。好在他们是伐木工儿子，力气不小。

    “好……好！”

    时透无一郎将东西搬到门口。有一郎在门口堆砌，大汗淋漓的同时，不知多少次痛恨自己的弱小。

    自己过去的想法是不是错了？

    若是当初成为了剑士，现在还有与鬼一战的可能！

    而不是困在屋里坐以待毙！

    哒。

    一声轻响，犹如死亡钟声降临。

    锁被撬开了。

    “哥哥——！！！”时透无一郎疾呼。

    时透有一郎感觉破裂的木渣擦过脸和身体，无数细小尖锐的疼，随即，更强烈的痛感从左手腕处传来。

    “啊啊啊啊啊——”

    “哥哥！”时透无一郎扑过去，抱住哥哥。

    “吵死了吵死了，嚎什么。”

    踹裂木门的恶鬼走进来，看着时透有一郎手腕扭曲、血流不止，狞笑，“嚯嚯嚯，知道么，当初中原中也就是这样对待我的。”

    中也？！

    “要不是变成了鬼，我早就死了，”恶鬼在屋里扫视，“那小鬼不在吗……本想好好收拾他一顿的！”

    他做了五年鬼，也吃了人，现在一定能打过中原中也！

    他要将那个橘发小鬼的脑袋狠狠在土里碾压，将他四肢都拆卸，尊严踩在脚下践踏！

    这就是当初看不起自己的下场！！！

    “不可能！”

    怒火在时透无一郎胸腔内燃烧，“中也不是会随便伤害别人的人，一定是你做了不可饶恕的恶事！”

    “闭嘴！”

    恶鬼怒笑，“关我屁事啊！明明就是他多管闲事！什么恶事不恶事，这世上恶事只有一件，那就是对我评价很低，不认同我。”

    “看来你们跟那小鬼关系不错啊。”

    恶鬼逼近，“你说，把你们吃了，他会有什么反应？”

    他大笑起来，“好期待，我真是太期待了！”

    “感激我吧，我跟你们是不一样的。反正你们就是一辈子砍树的贱命！活着死了都没差别。”

    “……？”恶鬼忽然愣住。

    时透无一郎气势骤变，青筋暴起，愤怒到极致撕心裂肺的咆哮从喉咙里发出。

    虚张声势。

    恶鬼还没来得及开口，身体被重重一踹！

    他从门框飞出去，撞到外面的树上，浑身骨头都发出错位的声响。

    “咯啊——”鲜血喷出。

    怎么回事？！

    他看着拿着斧头砍刀走出来的人，对方感觉就像换了一个人。

    不就是普通的伐木小孩吗，怎么有这种力量。

    “别小瞧我啊啊啊！！！”恶鬼冲过去。

    时透无一郎避开攻击，挥舞刀刃，动作流畅程度和力道毫不亚于普通剑士！

    “呃……”

    几招下来，恶鬼身上多了无数伤口。虽能很快愈合，但愤怒和耻辱更是折磨。

    ——他居然连这种从未用过剑的小孩都打不过？！

    “你这个臭小鬼！！！”

    砰！

    时透无一郎搬起石头，砸碎了他的脑袋！

    头颅的伤需要更多时间恢复。时透无一郎将他千刀万剐，四肢分离，用木棍定住蠕动的身体。

    没有表情的脸上只写了两个字。

    ——死吧。

    一刀刀不断挥下——

    竟敢伤害我哥哥。

    竟敢骂中也。

    竟敢说出那样的话！

    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

    时透无一郎手腕被捏住。

    他转头，看着映入眼瞳的橘色，理智勉强回归，“中也……”

    中原中也皱眉，看着时透无一郎浑身是血的样子，已经猜到了经过。

    帮老夫妇把行李搬到。他们又硬要留他和上司几太吃宵夜，耽误久了点，没想到……

    恶鬼面容恢复。

    ——狯岳。

    “哈哈哈哈，怎么样啊，中也，没想到吧！”

    “我还活着。我努力活到今天，就是为了——”

    中原中也压根没理他。

    应该说，连一瞥都吝啬。

    这样的态度让狯岳更加窝火。

    大石块再次砸在狯岳脑袋。中原中也脚下用力，狠狠踩下，肉糜飞溅。

    低级鬼愈合能力不强，破碎到这种程度，已经不可能在日出前恢复了。

    消失在这个世界吧，下三滥。

    中原中也迅速背起时透无一郎，往木屋赶去。

    冷静！冷静下来！

    抓紧时间，说不定还有救！

    “有一郎！”

    “哥哥……”

    还有气！

    中原中也背着无一郎，双手抱起有一郎，以最快的速度朝镇上冲去！

    一定、一定能得救！

    狂风呼啸。

    时透有一郎颤抖着睁开眼。

    “中也……”

    “神啊……神明大人……”

    中原中也“不要说话。”

    时透有一郎看到他背上昏迷的无一郎。

    “请……请救救我弟弟……”

    “我弟弟和我不同。他是……心地善良的孩子……他想帮助别人，是我……碍着他了。”

    “不好的……是我。天谴什么的……就让我一个人承受吧……”

    “不要说话，保存体力，”中原中也冷静道，“你们都是善良的孩子，都会得救。”

    “……”时透有一郎一怔，闭上了眼睛。

    “以前的事……抱歉，中也……”

    “我其实……很羡慕你，很崇拜你……”

    因为足够强大，所以能肆意地活，也能保护住想保护的东西。

    “我没能像你那么强……只能以那样的方式对待无一郎……”

    “请你救救他。”

    “抱歉……”

    中原中也“不——”

    真正抱歉的，是我。

    为什么总是差一点——

    差一点，没能救起跳楼的太宰。

    差一点，没能救起义勇的姐姐。

    差一点，没能救起寺庙那四个孩子。

    差一点，没能救起时透兄弟的父亲。

    还有锖兔——

    要是他一开始就干掉了手鬼，锖兔就不会死！

    总是差一点。

    为什么要夺走他重要的人？！

    为什么这个世界，会有鬼这种生物存在？！

    绝不让锖兔的事，再发生在这两个孩子身上！

    中原中也咬牙“用呼吸法——”

    他听上司几太提过，呼吸法是鬼杀队士常用的技巧。“全集中的常中”可以让神经遍布身体每个角落，注意到每根血管，每处破损，然后“集中”，自行止血。

    时透有一郎睁开眼，煞白的脸上一副“你在说什么”表情。

    不要这样看他啊，他也不懂啊！

    中原中也要狂躁了“你弟弟都能自己悟出剑术杀鬼，你就不能自己悟出呼吸法？！你现在失血过多，能止血就有救！你弟弟性格天真，又连饭都不会煮！你放心将这样的家伙一个人抛下？！”

    “与其求佛求神明，不如自己想想办法！”

    时透有一郎怔住，闭上眼睛。

    中原中也感觉对方周围气流改变——

    几个呼吸间，血止住了。

    “干得好！”

    “坚持住，马上就到了！”

    小镇。

    中原中也一脚踹裂医馆大门，惊得抱着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医师从床上弹起。

    “医师，出来！！！”

    “客人，天还没亮呢……”医师蓬头垢面地从内室走出，被浑身是血的三人吓到了。

    这、这是——？！

    中原中也将无一郎和有一郎放到病床上。

    “马上救人！无论付出多大代价！”

    黑手党干部的气势令人难以招架。

    “是，是是是……”医师立刻进入工作状态。

    “……”中原中也走到旁边椅子坐下。

    为了不打扰医师，没再走动，也没说话，只是整个人气势冷得骇人。

    不知在想些什么。

    ……

    急救从凌晨到拂晓。

    天完全亮时，医师长长松了口气，转头冲中原中也露出笑容。

    “已经没事了。”

    中原中也整个人都在椅子上放松下来。

    救回来了。

    太好了！

    “有个孩子伤势不算重，主要是体力透支，再加上情绪波动过大导致昏迷。另一个孩子伤得重一些，还好及时止血……”

    中原中也“辛苦您了。”

    他看向带着两个孩子、悉心照料时透两兄弟的产屋敷天音。她是天快亮时赶到的。

    “产屋敷夫人，能否借一步说话？”

    产屋敷天音点点头，将毛巾放入盆里，跟着中原中也出去。

    到了屋外，中原中也抽出一根烟，默默抽了起来（以前上司几太留下的）。

    看着中原中也吞云吐雾的产屋敷天音“……”

    这孩子……会不会太早熟了一点？

    没人说话。

    时间过得很慢。

    像是漫长的挣扎。

    “产屋敷夫人。”

    中原中也将烟扔到地上，用脚碾碎，然后看向产屋敷天音。

    他的语调沉稳，掷地有声，其间重量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

    “——我要加入鬼杀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