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6)
头,好奇地问身后的男人。
身高差的缘故,肖自南扭过头时,为了方便跟余风说话,不得不微仰起脸。
他的手还被余风握在手里,头往后仰,两人身体的接触面便多了起来,像是半个身子,都偎依在余风的怀里。
这样的姿势,无疑太过暧昧了。
他却,舍不得放开。
只想,将这人永远地,禁锢在他的怀里。
一辈子。
—
“师哥?”
像是全然没有察觉到此时两人的姿态有多暧昧,怀里的青年眨了眨眼。
青年眼神清澈,眼底全是全心全意对他的信赖。
余风骤然回过神。
现在还不行。
南南还不是他的。
纵然再贪恋,到底还是松开了手。
水龙头的水还在哗哗地淌着。
借着关水龙头的动作,余风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了同青年的距离,这才回答肖自南先前的那个问题,“我进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话落,余风目光落在青年受伤的那只手,眼神关切,“好些了么?”
“嗯。你看。没事了!”
肖自南将手,递给余风看。
指腹还是有点红。
余风眉头皱起,“家里有备有医药箱吗?”
肖自南失笑,他一个大男人,哪里用得着这么娇气。
“真的没事了。这么点小伤,估计等一下一顿饭的功夫它就自己消退了。说起来,幸亏刚才师哥反应快。呐,请你吃个草莓。”
为了转移话题,肖自南从碟子里,取了一个草莓,递到余风的唇边。
碟子里的草莓,是他在余风跟老爷子来之前,就洗好,摆好的。
青年的手修长,白皙。
草莓色泽饱满,娇艳欲滴,红与白的色彩强烈的碰撞,愈发称得拿草莓的那只手白如葱根。
余风眸光转深。
草莓的味道应该是很甜的,可他不想尝。
他只想尝一尝,沾了草莓的果香的那只手的指尖。
到底是理智占了上风。
余风伸手,拿走青年手中的那颗草莓,他注视着青年,“很甜。”
男人的眼睛太过深邃。
当就男人就这样注视着他,说出“很甜”两个字的时候,就让肖自南产生一种错觉,仿佛男人不仅仅是在夸赞草莓很甜,而是指其它的什么……
疯了,疯了。
他真是疯了。
努力克制住脸红的冲动,肖自南端起草莓,“那当然,我昨天可是站在超市的水果摊位前,挤进在一堆大妈们中间,挑选了很长时间。我把草莓先端出去,好给老师解解馋。”
“好。”
余风想象着青年站在一堆女士中间,低头认真挑选水果的模样,一定很乖巧,很可爱。
可惜,那样的青年,他未曾亲眼目睹过。
厨房里,还有哈密瓜跟樱桃。
余风把哈密瓜削皮,切片。
刀工娴熟,动作利落。
后背弯起好看的弧度,拿刀的那只手骨节分明,侧颜杀更是致命。
果然,长得好看的人,就算是切个哈密瓜,也是赏心悦目的。
肖自南站在厨房推门边上,也不急着进去,就那样光明正大地欣赏了起来。
倏地,肖自南笑出声。
余风早就察觉身后有人,他还以为青年是想要恶作剧,故意不出声,目的就是为了吓他。
青年笑得太过明目张胆,余风想要装作没听见都不成。
从消毒柜当中取出碟子,余风将哈密瓜装盘,转过头,“笑什么 ?”
肖自南走上前,指尖点了点唇边。
余风心领神会,屈指擦去唇边的草莓汁。
青年还是笑。
余风目露困惑,他方才没擦干净?
“还有?”
肖自南笑着,“没有了,就是觉得……啊,原来师哥跟普通人没有什么两样,吃草莓也会沾唇。”
主要是这个男人看起来太过禁欲,太清冷了,就跟修仙之人似的。
仙人们,那都是饮露水的。
你能想象仙人吃草莓沾唇的画面么?
必须不能。
余风无奈,“我也不过是寻常人。”
一样会心芽萌动,一样会爱而不得。
—
余风回到方才的话题上,“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在余风跟老爷子来之前,肖自南其实已经准备得七七八八了。
就只剩一道凉的比较快的拍黄瓜,所以他给放到了最后才做。
之前的那些道菜,在师哥跟老师来之前,他就已经摆在餐桌上了。
他本来想说不用,心思一转,声音轻快地道,“好啊。”
食材都是今天一大早去超市买的,可新鲜。
肖自南从袋子里找出黄瓜,递给余风,“那就有劳师哥替我帮黄瓜给洗一洗了,等会儿我们来做拍黄瓜。”
在肖自南还是阿飘的岁月,他曾无数个日日夜夜参与过余风的生活。
他自是知道余风是会做菜的。
不仅仅会做,厨艺还很好。
从青年口中说出的不经意间的“我们”两个字,令余风胸口一烫。
他接过黄瓜,“好。”
“师哥。”
听见青年的声音,余风下意识地转过身。
青年的手臂,圈了上来。
腰身被环住。
余风身体倏地一僵。
他维持着手拿黄瓜的姿势,一动未动。
青年的身体,贴了上来。
“搞定!”
成功地在这人的身后系了个蝴蝶结,退开。
余风的身上已多了一件卡通米妮图案的围裙。
跟肖自南身上穿的这间小碎花围裙一样,余风的这件也是超市做活动的赠品
青年的眉眼带着笑,三分促狭,三分捉弄,四分欣赏,“果然,师兄穿围裙的样子,帅呆了!”
这一点肖自南倒是没有任何夸张的成分。
男人貌如冠玉,整体气质也是偏冷冽的,就算是整个人都多了几分温软的气质。
余风低头看了看围裙上的米妮图案,哪里不知道这是青年小小的恶作剧。
别说是米妮图案的围裙,就算是青年把他身上的小碎花围裙换下,穿到他的身上,余风也不会有任何的异议。
礼尚往来,基于青年夸了自己,余风也向青年道谢。
“谢谢。师弟穿围裙的样子也很……”
肖自南眯起了眼。
“帅。”
“嗯哼。”
肖自南只当自己是完全没有听出,男人本意是要说“可爱”两个字。
他问心无愧地收下了男人对于他穿围裙很帅这个评价,从余风手中接过洗好的黄瓜,转身面向流理,将黄瓜放在砧板上,去蒂,用刀背拍破。
余风把之前的那锅玉米番茄猪蹄汤装碗,又将樱桃给洗了,一颗颗,在碟子里摆放整齐。
肖自南那边,已经将黄瓜切好,只要浇上汤料就可以。
肖自南弯腰去取碗碟的功夫,余风帮忙将汤料浇上。
两人分明是第一次一起下厨房,却配合得无比地默契。
—
豆豉蒸排骨、清蒸鲈鱼、肉沫浇油菜、枸杞玉米烙、拍黄瓜,玉米番茄猪蹄汤,除去三样水果不算,一共是五菜一汤。
也许算不得不多丰盛,可足以感受到主人待客的赤诚之心。
肖自南先是给老爷子舀了一碗猪蹄汤,老爷子喝汤的功夫,他去厨房盛饭。
老爷子津津有味地喝了口猪蹄汤,对着厨房里的背影,夸他,“不错啊,南南。这些年厨艺没有退步。”
肖自南投在老爷子门下,可没少给老爷子做好吃的。
以至于至今肖自南怀疑,老爷子肯收下他,兴许不是因为他专业课每门分数都很高,而是因为他的……厨艺???
桌子是方桌。
老爷子坐的主位,余风坐在老爷子的左侧。
肖自南饭放在老爷子,余风桌前,自己也跟着在余风边上的空位坐了下来,他笑着道,“老师喜欢的话,就多吃一点。”
老爷子当然不会同他客气,老爷子感到疑惑的是,“我们这就开吃了?不等你那位朋友了?”
又瞅了一眼,饭也只打三碗,每人一碗。
这是被放鸽子了?
余风对海鲜过敏,肖自南就他面前的那碟鲈鱼跟老爷子桌前的排骨换了换。
闻言,手中动作一顿,困惑地看向老爷子。
“那天在电话里头,不是你自己说的么?今天除了我以外,还请了一位朋友。你那位朋友呢,临时有事,来不了了?”
老爷子气愤那所谓的朋友放爱徒鸽子的同时,难免又有些窃喜。
那家伙自己放南南鸽子了,那不就是等于自己主动弃权了呢么!
余风自是注意到了青年的动作,心里一暖。
终于找到机会解释的他,“爷爷,师弟在电话里头说要请的朋友,是我。”
语气颇为无奈。
老爷子:“??!!!”
肖自南也终于回味过来。
如果说老师并不知道师哥就是他要请的人,可偏偏两个人一起来了,那么只能说明……
“所以,老师您在电话里头所说的,到时候要带一个小朋友过来,指的就是……师哥?”
意识到自己闹了一个大乌龙,老爷子夹了口拍黄瓜,粗声粗气地问道,“有什么问题吗?你们两个在我眼里,都是小破孩一个。”
肖自南失笑。
以他跟师哥的年纪,对于老师而言,可不都是小朋友么。
是他自己出于惯性思维,理所当然地将老师口中的小朋友理解成了小孩儿,这才误会了。
余风也终于明白了,在外公根本不知道南南请的人就是他的情况下,是以什么由头提出他也会一同前来赴席的。想来应该是随口一句会带上一个小朋友,诸如此类,才会三人都闹了个误会。
老爷子对于自己闹的这个乌龙虽说有点脸皮热吧,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不是。
乖孙的情敌危机解除,多好的一件事儿!
再没什么可愁的了,老爷子这次可以说是扯开了肚皮吃。
肖自南这间御湖锦园没有酒窖,也还是有几瓶藏酒的。
吃饭期间,肖自南开了一瓶收藏的红酒。
余风要开车,肖自南也就没有劝酒。
他自己陪着老爷子,喝了几杯。
老爷子好吃,善饮,当下心情又极佳,一不小心,就多喝了几杯,喝醉了。
喝醉了之后,老人家倒是也不闹,就是……后背靠着椅子,睡着了。
后头鼾声也跟着响了起来。
“外公,外公……”
余风弯腰,唤了几声,老爷子也没醒。
“红酒后劲大。老师可能是真的喝醉了。不能睡在椅子上,回头肯定要着凉。要不,我们先扶老师去客房睡觉?”
老爷子唤不醒,余风没奈何,他点了点头,“嗯。给师弟添麻烦了。”
两人一起,扶着老爷子去了客房。
余风将老爷子的鞋子脱了,青年已替老人盖好被子。
两人轻手轻脚,退出了房间,关上房门。
之后,余风又主动帮着肖自南一起收拾了厨房跟餐厅。
肖自南上辈子其实并不如何喜欢下厨。
他不喜欢当自己端出一叠又一叠的菜肴,餐厅却空无一人。
无论是吃饭也好,喝酒也好,从来就只有他自己一个。
看着在厨房卷起袖子,洗碗的男人,肖自南忽然心生恍惚。
当下的幸福,会是真的吗?
会不会一觉醒来,他还是那个游荡在人世间的孤魂野鬼。
眼下所有的美好都不过是南柯一梦?
“余风。”
青年一贯唤自己师哥。
这是余风第一次从青年口中听见自己的名字。
手中的碗碟打了个滑,险些摔碎。
肖自南自是不知道自己这一声师哥,在余风心目中掀起多大的滔浪。
见到男人转过身,他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当真发出了声音。
他眼里的依恋、茫然已收敛的一干二净,青年眨了眨眼,“师哥喜欢这件围裙?”
可不是呢么。
他们两人身上的围裙,明明吃饭之前就已经都给脱下来了,这人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穿在了身上。
余风之所以又穿上这件围裙,自然是为了方便洗碗。
知道青年故意捉弄自己,余风眼露无奈。
只听青年道,“师哥要是喜欢,那我——”
余风对这件米妮围裙自然是没有特别倾心,刚想出言婉拒,只听青年道,“那我便替师哥收着。日后你来我家,这件米妮围裙,可就成了你的专属了。”
“日后”两个字,太过美好。
余风不知道青年仅仅只是出于社交的客套,还是随口一说,他却是十分认真地应下,“好。”
青年听了似乎也很高兴,但见他弯了弯唇。
余风的眼神愈发地温柔。
这眼神,叫他怎么抵得住?
席间,肖自南也陪着老爷子喝了几口。
这会儿酒意也有些上来了。
脸颊发热,口干舌燥。
他努力维持表面上的淡定,随意找了个借口,“客厅还没收拾,先出去收拾一下客厅。”
“嗯,好。”
—
余风洗完碗,将碗放进消毒柜里消毒,从厨房出来,并未客厅或者是餐厅见到青年。
是去上洗手间去了么?
余风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忽地,身后有一双手,贴在了他的眼睛。
青年带着蛊惑的声音随之在他的耳畔响起,“师哥可信得过我?”
余风没有任何犹豫,“自然。”
身后的青年应当是笑了。
有温热的气息一下一下,拂过他的脖颈。
余风呼吸转沉。
下一秒,柔软的纱布或者是绸缎覆上他的眼睛。
他的手被牵住,“师哥跟我来。”
掌心的温度,蔓延至胸口,滚烫一片。
心跳得失了序。
余风任由心跳鼓噪着,他牵住青年的手,站起身。
“前面有茶几,小心。”
“左腿先绕过茶几,膝盖不要碰到茶几。对了,很,很好。就是这样。”
“对,跟着我,直走。转弯。”
青年在前面,引路。
余风信任地,完全按照青年的指示,亦步亦趋。
“OK,停。我们到啦。”
青年停下了脚步。
余风也跟着配合地停下。
覆在眼睛上的纱布给抽走,青年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好了,可以睁开眼睛啦!”
余风睁开眼,一把古朴、大气的古琴出现在他的视线当中。
余风微怔。
青年坐在古琴旁,指尖漫不经心地拨弄着琴弦。
低沉、悠远的琴声铮然而出。
青年和着琴声缓缓地道,“我原想送师哥香水或者袖口,可想着那些东西,师哥家里定然是堆满了。又无意间想起,从前上学的时候听老师提过,你自小古琴就弹得极好。”
琴声停歇,青年还在继续,“昔日,太白听一位来自川蜀的僧人濬弹琴,留下千古名篇《听蜀僧濬弹琴》。诗云:蜀僧抱绿绮,西下峨眉峰。为我一挥手,如听万壑松。世人皆云,那位名为濬的蜀僧真真好运,遇上诗仙太白。
自古多少文人骚客,帝王英雄,淹没于历史场合当中。可蜀僧濬这三个字,只要太白诗篇不朽,这三个字便可世世代代流传下去,被千万文人、学子诵读于口。
蜀僧固然好运,得遇太白这样的谪仙人。可是,遇上蜀僧濬这般琴技高超的人又何尝不是太白平生一大幸事、乐事?
高山流水,琴觅知音。
我是个俗人,不懂琴,也不擅音律。
这把绿绮,是我跟一位老先生那里磨了许久,对方才肯割爱的。”
肖自南从琴凳上站了起来。
青年走到余风的面前,仰起脸,“名琴赠名仕。不知道师哥可否喜欢?”
喜欢。
怎么可能,不喜欢?
不,这份礼物,已经不仅仅是喜欢两个字能够形容。
甚至任何言语都不能够精准地描述他此刻心情的万分之一。
余风低头,望着青年的眼神克制而又专注,“我可以,抱抱你吗?”
作者有话要说: 题外:
吱吱拿着麦克风:噢~~~我可以抱你吗,宝贝~~~今夜让我在你的怀里入睡~~~
南南:“……”
老余:“……”
——
注:《听蜀僧濬弹琴》,作者,李白。
怕引起误争议,所以还是要解释下。
文中所有引用,均非摘自百度。
诗词引用,亦未超过24个字。
关于书僧濬跟太白的那段解读,也完全没有要凑字数的意思,全部都是我自己的解读,也是南南想要对余风所说的话。
人这一生会遇上许多朋友,可知己能有几人?
余风之于南南,是知己,是至交。
之后,他们会是最亲密的恋人,会是相伴余生的亲人。
——
嗯~~~本来要分章来的,怕上夹子之前字数超出太多,拉低千字。
氮素,可素,啊!觉得分章了,这章就不完美了!!!
SO~~~还是一口气放上来吧。
——
每天就木有万更啦,是真的没万更啦。
4000字要从早上写到晚上的渣手速,你们能信?!!!
看文愉快!感谢支持!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35 章
肖自南耳尖一红。
这让他怎么回答?
这人, 该不会以后接吻,甚至是在床上也都先要征求过他的意见,得到他的允许才会有下一步的举动吧?
肖自南被自己的想法给囧到了。
倏地,身体被纳入一个宽阔的、温暖怀抱。
肖自南忽然就笑了。
这人, 也不是当真古板到无药可救嘛。
“谢谢你, 师弟,我很喜欢。真的很喜欢。”
克制住将这人牢牢地拥入怀中的冲动, 余风双臂圈着青年,以绝对不会弄疼青年的力道。
肖自南唇角上翘的弧度始终没有下来过。
能够让这人一连说两次喜欢, 对于这份礼物,应该是真的很喜欢吧?
不仅仅是余风贪恋这个拥抱, 肖自南亦然。
他接着怕男人后背的动作, 抱了抱对方,“嗯, 师哥喜欢就好。”
“嗯, 我很喜欢。”
手臂松开, 余风极为认真地再次强调。
这是一个极为短暂的, 不掺杂任何情、欲的纯粹的拥抱。
“师哥还没试过音呢。怎么样,要不要坐下来, 试着弹弹看,听一听这把琴的音域如何?”
肖自南来到古琴旁。
余风方才听青年拨弄过琴弦, 琴声如珠滚玉,清雅松脆,这把“绿绮”的的确确是一把上乘的古琴。
这样的琴, 往往是可遇不可求的。
想来师弟应当没少软磨硬泡,才令那位老先生松了口,答应割爱。
余风这阵子都在家里研磨剧本,也是较长时间没有碰琴了,也便走了过去,在琴凳上坐了下来。
他左手轻按琴弦取音,右手指尖轻抚拨弄,低缓、清越的乐章便从他的指尖汨汨流泻而出。
肖自南古曲听得不多,能够听得出来的也就只有一首《高山流水》而已。
他听不出余风弹的是什么曲子,但这并不妨碍他被这首曲子所深深打动。
一曲毕。
古琴的余音在空气当中回荡。
有生之年,终于体会,何谓余音袅袅,何谓其声绕梁。
肖自南没有鼓掌。
在这样的一个时刻,任何浮躁的、浮夸的声音都是一种累赘。
于是,当余风从琴凳上起身,转过身,便对上青年上盛满渴慕的眼睛。
见他望过来,青年眼神坦荡,弯唇一笑,“很好听。”
余风一生,听过无数赞誉。
只青年这一句,便险些令他忘形。
只要南南愿意,他愿一辈子为他抚琴,只予他一人听。
无论心潮如何涌动,能够宣诸于口的,也只能是再寻常不过的“谢谢”二字。
想了想,到底又补充了一句,“师弟若是喜欢,日后有空,可常到我家中来,我可以抚琴给你听。”
曾经,他因为太过珍惜,所以一直在等。等一个最合适的,最成熟的机会。
现在,他一分一秒都不愿再等。
他要一步,一步,主动融入青年的生活,最好是能够成为青年生活的不可或缺。
青年似乎有些意外,眼睛微微睁圆。
余风指尖微拢。
只见青年弯了弯唇, “求之不得。”
余风心弦一松,“那么,一言为定。”
肖自南笑,“嗯,一言为定!”
—
“这琴师哥准备怎么拿回去?”
肖自南之所以定在家中吃饭,除了自己亲自下厨显得比较有诚意,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如果去别的地方吃饭,古琴就不那么好方便携带,也就不太容易制造出今天的这个惊喜。
礼物是顺利送出去了,收到礼物的人也相当欢喜。
现在的问题是,惊喜是有了,就是这琴算是大件,要怎么拿回去?
肖自南当时是专门找了专业的托运公司,把琴给送过来的。
“我这里有托运公司的电话,要不要打电话给工作人员,让他们迟点上门来取?”
余风看了看这把“绿绮”的尺寸,摇了摇头,“不必。这把琴的尺寸,应该刚好能够放在后备箱只要开得稳一点,应该不会有问题。”
肖自南点头。
古琴这方面,余风才是行家。
既然余风都说没有问题,问题应该也就不大。
余风到底身份特殊,他自己亲自拿回去总归是稳妥一些。
“老师估计没有一两个小时不会醒。我现在先帮师哥一起把琴给搬下去?”
“不许拒绝。”
男人眉眼无奈,“好。”
“那就有劳师弟了。”
轻巧的琴凳,被递到肖自南的手里。
余风自己则横抄起古琴。
肖自南:“……”
“师弟?”
余风已经抱着古琴走出门口,肖自南也只好随手收拾之前被放到一边的桌旗跟盖布,连同琴凳一起跟了上去。
余风车子的后备箱刚刚好,能够放得下这把古琴。
后备箱只能容得下古琴,琴凳就只能放到后驾驶去,如此也是为了避免将古琴给磕到。
肖自南拿着琴凳,在身体接近车子的时候,还是不可避免地出现双手微颤,身体僵直等应激反应。
肖自南一鼓作气,一只手打开了车门,将琴凳放了进去,关上车门。
他这怕车的毛病,怕是不能好了。
不,不对。
也是有过例外的。
那日余风送他回来,路上给他服过一片晕车药,当时他晕车的应激症状,的确因为晕车药内有镇定跟安眠的成分而有所缓解。
他以为晕车药对他的应激症状也是能够起到缓解作用的,于是在几天前他打车去时老先生家取古琴之前,特意提前半个小时服了两片晕车药,就是想让自己能够在车上睡过去,那样精神跟身体就不会一直处于一种紧绷的状态。
在途中,晕车药的确发挥了作用,他的身体的确处于一种昏昏欲睡的状态。可是因为他的精神始终非常戒备,晕车药不但没能成功地让他在路上睡过去,反而因为身体的极度困倦,却偏偏怎么也睡不着,以致精力比任何一次都要耗损得厉害。
当时他被坐车的应激反应折磨得精疲力竭,无暇它想。
现在想来,当时那片晕车药之所以起到效果,会不会是因为……那日余风就坐在他身边的缘故?
仔细想想,那天从民政局出来,他先是上的邵律师的车,后来坐的师哥的车去得行香馆。
路上,他晕车的应激症状的确缓解不少,只是当时他的精神处于高度集中跟紧张的状态,令他忽略了这一点……
余风安置好古琴,关上后备箱。
青年走了过来,“师哥。等会儿有空吗?方不方便,陪我去趟医院?”
闻言,余风脸色微变,“你身体不舒服?是不是之前的烫伤那只手……”
“那点烫伤早就没事了。你看,不过一顿饭的功夫,是真的一点痕迹也寻不见了。”
肖自南将原先烫伤的那只手指伸到余风的面前,原先还有些红的指腹,如今的确干干净净,再无烫伤痕迹。
手上的这点烫伤,他自己都转眼就忘记了,没想到,这人竟还记得……
意识到自己方才所说的话太过有歧义,惹这人担心了,肖自南忙解释道,“我也没有哪里不舒服。我是想师哥陪我去医院探望一个人。不,也不能算是探望吧。就是,可能得麻烦师哥当一回司机。到时候师哥在车上等下我,我自己上去就可以了。”
青年未说他要去医院探望什么人,余风也就没问。
他只是道,“好。”
肖自南笑了。
好像,重生到现在,他听这人说得最多的就是这个字——
好。
嗯?
余风眼含询问。
“师哥,你知不知道……”
肖自南一顿,眸色认真地道,“师哥,你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
啊啊啊!
你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什么的,真的是,太肉麻了!
肖自南说完,就因为太羞耻,疾步绕到副驾驶,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余风蹙了蹙眉心。
这是被发好人卡了?
不,师弟并不知道他的情思。
所以,师弟刚才的意思应该是,字面上的意思?
耳尖渐渐地漫上绯色。
—
肖自南打开车门的动作过急,坐上车的动作幅度又太大。
他现在这具身体对车子恐惧、排斥得厉害。
身体僵直,心跳再次毫无预兆地加快、呼吸急促。
车门打开,一股淡淡的菊花冷香钻入他的鼻尖。
在听见车门打开声音的瞬间,肖自南就已经迅速地调整好自己的状态。
插在风衣口袋里的双手抖得不像话。
奇异的是,在他闻见这股菊花冷香之后,他的呼吸跟心跳竟然逐渐地平稳了下来。
身体的反应,令肖自南几乎能够确肯定自己之前的猜测。
果然,这人才是他最佳的“晕车药”。
青年唇色发白,身体绷直。
肖自南自以为掩藏很好,可在他面前的人是余风。
身为演员,最为擅长便是捕捉人物细微的表情变化。
肖自南掩饰得再好,或许能够骗得过其他人,又怎么能够瞒得过余风。
一盒晕车药,以及一瓶已经打开的矿泉水,以及一包QQ糖被递到肖自南的眼前。
嗯?
肖自南微愕地抬起眼。
递东西过去的余风亦是双手动作一滞。
他方才东西递得太过自然了。
矿泉水尚且好解释,可他要怎么跟青年解释,为什么他的车上刚好就有晕车药以及QQ糖?
到底是三料影帝的得主,哪怕这一刻内心有些兵荒马乱,面色仍是淡淡,脸上未见半分紧张神色。
手中的矿泉水跟晕车药被接过去,晕车药拆出一粒,青年倒在手心里吃了,又拆开QQ糖的包装,丢一粒进嘴里,咬着糖,青年带着几分好奇望了过来,“师哥家里有孩子晕车?”
肖自南在看见晕车药跟糖果的瞬间,心底的确闪过一丝古怪。
可转念一想,他今天坐这人的车,本就是临时起意,这晕车药跟糖果应该不会是为他准备的。成年人吃晕车药哪里需要还备着糖,因此肖自南猜测,可能是余家家里哪个孩子坐过这人的车,这人的车上才会备有晕车药跟糖果。
余风听见自己淡淡地“嗯”了一声。
南南比他要小上七岁。
南南就是他放在心尖里宠着的那个孩子。
没毛病。
—
几天前,肖自南答应沈柏舟要去医院探望沈老先生,当然不只是为了敷衍对方。
不管沈家其他人待他如何,沈老先生是真心实意待过他,如今人生病住院,他去探望,自是应当。
这几天,肖自南先是一直在忙着赶剧本,之后又为了送给余风的那把“绿绮”,一连好几天都去了那位老先生家中拜访,软磨硬泡了许久,老先生方肯割爱。
也因此,去探望沈老先生的事情也便耽搁了下来。
肖自南原本打算明天再去医院探望沈老先生。
因为有余风这个最佳“晕车药”,临时改变了主意,改成了今天。
去往医院的路上,肖自南心中的猜测得到了充分的证实。
果然因为有这人在身旁的缘故,晕车药总算是再次发挥了药效。
远没有放松到能够睡着的地步,至少身体不会一直紧绷着。
或许下次他就可以试试,在不服用晕车药的情况下,能不能也放松下来。
“师哥,你坐在车里等我一下,我很快就下来。”
黑色的SUV在江城医院停车场缓缓停下。
肖自南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
“师弟。”
肖自南一只手握在把手上,转过头,一只黑色口罩以及一个棒球帽被递到他的眼前。
肖自南大概能够猜出男人递给他口罩跟棒球帽的用意,他不解的是,为何男人将口罩递跟棒球帽递给他之后,就没了动作?
但见男人有些迟疑地开口,“这个口罩我只戴过一次,如果师弟不嫌弃……”
“怎么会?”
青年笑着接过。
他先是将口罩戴上,之后将棒球帽往头上一扣,开门下车,对着车内的人挥了挥手,“多谢师哥,我很快就下来。”
隔着口罩,青年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失真。
“好”
某些人,刚刚还淡定自若地跟人挥手告别,一下车,耳朵就红了。
这个口罩那人曾经戴过,四舍五入,是不是等于他们已经打了个啵?
肖自南耳朵的热度,一直等到进入住院部一楼大厅,才稍稍有些减退。
综合住院大厅一楼开有几家花店。
肖自南在最近的一家,买了一束康乃馨。
出了电梯,肖自南抱着花束,去了沈老先生所在的VIP病房。
病房房门是关着的,门口还站着两个穿着黑色制服的保镖。
头戴棒球帽,又戴着黑色口罩的肖自南自然被拦了下来。
肖自南摘下口罩,淡声道,“是我。”
两名保镖都是长期跟在沈先生身边的,此时自是认出了肖自南。
保镖面露尴尬,“抱歉,肖先生。肖先生,请。”
肖自南将口罩收进大衣的口袋里,他左手捧着花束,右手轻叩房门。
“请进。”
里头传来沈老爷子虚弱但依然不失威严的声音。
肖自南捧着花束,走了进去。
在瞥见坐在病床边上给老爷子削水果的沈夫人舒文慧时,肖自南简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出去后就买张彩票。
临时决定来的医院,竟然也能碰上沈夫人这个“头彩”。
肖自南自若地同屋内的两人打招呼,“爷爷,母亲。”
因着沈老先生还不知道他跟沈柏舟离婚的事情,肖自南的称呼也就暂时未改。
老爷子见了肖自南显然很高兴,“南南来了?快来,坐,坐,坐。”
舒文慧一向不喜欢肖自南,当着公公沈宝山的面,自是不好做得太过。
她矜贵地、冷漠地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舒文慧是沈柏舟的母亲,是他名义上的婆婆,上辈子,就算是对方对他再轻视,他心底再不爽,为了沈柏舟只好忍耐了下来。
现在?
呵。
爱谁谁呗。
对方态度冷漠,他也犯不着上赶着热脸贴冷屁股。
肖自南捧着花束,没有再刻意同舒文慧打招呼,他径直走到老爷子跟前,“非常抱歉,爷爷。这几天一直在忙,以至于今天才来看您。衷心祝福您早日康复。”
肖自南将花束递给老爷子。
舒文慧面色冷肃。
柏舟的这个媳妇真是越来越不懂规矩了。
沈宝山哪里不明白,孙媳这哪里是忙。
南南这孩子对他一贯孝顺,要是换成以往,他入院头一天,这孩子就该来探望他了。
分明是跟柏舟两人的感情出了问题。
沈宝山不喜欢安景,比起偏于脆弱,像是菟丝花一般需要人呵护着,宠爱着的安简,老爷子还是更喜欢身体里随时有一股韧劲的肖自南。
沈宝山也不说破。
他接过肖自南递过来的花,随手交给儿媳,吩咐舒文慧将花替他收好,转过头,对肖自南道,“今天外头阳光不错。南南,陪爷爷下去走走?”
余风还在下面等着,肖自南下意识地想要拒绝。
老爷子已经掀开被子下了地,并且将手递给他。
肖自南急忙上前一步,将手伸过去,扶住老人家。
午后阳光慵懒,医院的院子里杏树的树叶已然由青转黄,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一片片金色的碎光。
医院院子里散步的病人跟家属不少。
肖自南扶着老爷子慢慢走在鹅卵石铺成的小道上。
“视频那件事,柏舟已经跟我解释过了。他跟安景……”
肖自南笑着打断老爷子的话,“爷爷。我们聊一些开心的事情?”
老爷子握住肖自南的手,顺势在边上的石凳上坐了下来,眉眼恳切地道,“南南,看在爷爷的面子上,给柏舟一个机会?”
肖自南沉默了下来。
他不愿意对老先生撒谎。
“爷爷,我跟沈柏舟……”
剩下的话,在瞥见不远处朝自己走来的高大身影时,戛然而止。
—
“爷爷。”
沈柏舟走近。
肖自南脸上的表情冷了下来。
他的眼底蕴着愤怒,全然看在沈老先生的面子上,才没有当场发作。
难怪,那日在他家,沈柏舟会忽然改口,同意他一个人前来医院探望老爷子。
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他呢?
“你跟南南两人好好谈谈,不许再惹南南伤心、难过,听见了没有?”
沈宝山起身,将随之站起的肖自南的手交到沈柏舟的手里。
沈柏舟反握住肖自南的手,眉目低顺,“爷爷,我听您的。”
肖自南下颚紧绷,左手握成拳,极力忍耐着。
老爷子瞧着两人握住的双手,放心了。
沈宝山的身影远去,肖自南冷漠地抽回了手。
“抱歉,我朋友还在车上等我,失陪。”
朝沈柏舟疏离地点了点头,肖自南从口袋里掏出黑色口罩戴上,调整好头上的棒球帽,转身离开。
沈柏舟追了上去,他一只手扣住了他的手臂。
肖自南眉峰微挑,眼神嘲弄,“怎么?沈影帝想明天跟我这个离异编剧一同上热搜?”
自从被爆出跟安景激吻的视频,为了不影响心情以致影响到工作状态,沈柏舟再没上过微博。
他不知道肖自南同余风疑似拥吻霸占了一整天热搜的事情,也不知道肖自南为了澄清绯闻,在未曾将他身份公开的情况下,将两人的离婚证也一并PO到了网上。
为了避免影响到他的心情,沈柏舟的团队也就都没有告诉他这件事。
沈柏舟只当肖自南是故意为了嘲讽他,才刻意强调自己离异编剧的身份。
沈柏舟没有就此松手,他谨慎地观察了四周,拽着肖自南疾步转到了一棵宽大槐树的后面。
“再给我点时间。”
深知这人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沈柏舟只得放软语气,“再给我点时间,我会找合适的时机慢慢透露给爷爷知晓我们离婚的事情。再此期间,你只需配合我将这件私事暂时隐瞒住。我答应你,我会尽快找打合适的机会跟爷爷坦诚。可以吗?”
以往,只要沈柏舟,小乖没有不答应的。
“抱歉,这件事,我真的无能为力。”
肖自南眼神冷漠。
“为什么?”
沈柏舟压着脾气,“你上次说没兴趣陪我演恩爱的戏码。好,我不逼你。我现在仅仅只是要求你暂时扮演你沈家儿媳这几个角色,为何还是不行?”
肖自南正色地道,“我之前就跟你说过的吧?我有喜欢之人。如果我还要顶着沈家儿媳这个身份,我有什么资格追求他?又有什么资格喜欢他?”
这已经是小乖第二次,在他的面前提及所谓的心悦之人。
沈柏舟冷笑,“真的有那么一个人存在吗?”
这话太过莫名其妙,肖自南一时没能反应过来,“什么?”
沈柏舟一只手撑在槐树干上,他低头,脸庞一寸寸逼近肖自南,“我问过你楼下的门卫,你经常一个人进出。门卫从未见过你同任何异性或者同性有过亲密的接触。你现在所住的公寓,也只有三双拖鞋。除了你自己身上穿的那双男士拖鞋,剩下两双分别是男士跟女士的。女士的不必说,应该是你给你那位小助理准备的。男士的我猜,应该是傅波的吧?好,如果如你所说,你真的有一个心悦之人,那么请你告诉我,为什么你小区门卫说从未见过你同任何同性有过频繁的往来?为什么你的家里为什么没有那个人的任何痕迹?”
肖自南生生气笑了,“所以,你是认为,我是故意为了气你,所以编造出那么一个人?”
肖自南用一种看智障的眼神看了沈柏舟一眼,不愧是脆皮鸭男主,这脑回路确实挺清奇的。
“沈柏舟,你是不是这里……有病?”
肖自南食指跟跟中指并拢,缓缓指了指脑袋。
沈柏舟眉眼积压着不郁,“肖自南!”
肖自南双手推开他,“好狗不挡道,起开。”
肖自南平时疏于运动,身高又不占优势,他伸手去推沈柏舟竟然一时没能推开。
沈柏舟倏地伸手,摘去肖自南脸上的口罩。
力道过大,扯痛了肖自南的耳朵。
“操!沈柏舟你他妈……”
肖自南揉着耳朵低骂,并没有注意到沈柏舟也将自己脸上的口罩飞快地除去。
“南南。”
一道的清冽嗓音突兀地响起。
肖自南身体一僵。
他松开了被扯疼的耳朵,右手手肘用力往沈柏舟胸膛一顶,推开了对方。
“嗯。”
沈柏舟发出一声闷吭。
肖自南根本没有心思去看沈柏舟是个什么状况,他头也不回地朝站在桂树下的男人跑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留言断崖式下跌。
口口声声说喜欢,我还以为你们会跟我缠缠绵绵到天涯,哪里想到,你们这般薄情,竟是奔着露水情缘而来……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36 章
青年下车前, 表示上去一趟,很快就会下来。
余风在车里没等到肖自南,却意外见到从保姆车上下来的,口罩遮面, 一身低调打扮的沈柏舟。
原本, 余风并未注意到沈柏舟那辆白色的保姆车。
视野当中,那辆保姆车已经驶离停车场, 后来又折了回来,余风这才多看了一眼, 之后才意外地认出从车上下来的沈柏舟。
余风不认为沈柏舟是跟青年约好的。
若是青年跟沈柏舟是约好的,沈柏舟就应该是直接等在车里, 而不是去而复返。
余风的口罩跟棒球帽都给了肖自南。
要是车子停在商场或是小区, 就算是他余风心下再焦灼,也唯有忍耐着, 等青年回来。
好在, 医院这样的地方, 是最不缺口罩的。
余风下了车。
他低着头, 躬着身子,右手握拳, 堪堪掩面,咳嗽着, 步伐匆匆地走进医院的住院综合大楼,从一位经过他面前的护士那里,沙哑着嗓音, 要来了一个医用口罩。
他将一个感冒、咳嗽的病人演绎得太过自然,丝毫也无表演的痕迹。
护士完全没有认出,这个佝偻着身子的青年人是个大明星。
护士给了余风口罩之后,便匆匆忙忙去给病人输液去了。
余风在后面低声地道了声谢。
他戴上口罩,朝着沈柏舟离开的方向跟了过去。
秋光明媚。
槐树下,一高一低两个身影,身形近乎叠身站在一起,两人身形般配,年纪相仿。
仿佛间,他好像回到那个飘着淡淡桂花香气,青年站在昏黄路灯下的,踮脚亲吻他跟前的男人的那个夜晚。
不。
还是不同的。
比如那一夜青年脸上唇边是甜蜜和羞涩。
眼前的青年脸上是愤怒、不耐,以及眼底压不住的火气。
揣摩过成百上千个角色,余风自认为自己在表情解读上不会出现太大的偏差。
一如他清楚地分辨出肖自南此刻脸上的愤怒,也轻易就捕捉到了柏舟眼底不容错辨的占有之色。
他眸光沉了沉。
“南南。”
余风唤出了声。
青年听见他的声音,毫不犹豫地朝他小跑了过来。
“师哥,你怎么来了?”
青年一脸意外又笑容满面地跑至他的面前,一双茶色的眼睛透亮如许。
因为小跑过来的缘故,青年的头发有一缕被风吹得翘了起来。
余风抬手,抚平青年翘起的那一缕头发,他的视线越过青年,落在立于槐树下,眼神同样深沉的沈柏舟的身上。
戴着口罩的声音,往往失真一些。
沈柏舟没有听出余风的声音。
他第一时间戴上了口罩,转头在看见肖自南身旁那个修长身影时,瞳孔猛地一缩。
两人的视线交锋。
前者淡然,后者锐利。
影帝跟影帝之间也是有着含金量的区别的。
沈柏舟跟余风虽然皆有影帝头衔,就目前而言,二者无论是咖位还是资源,皆不可相提并论。
两人在圈内见面的机会不多,工作上更是未曾有过任何交集。
因此,当余风的眼神淡淡地望过来时,沈柏舟仅仅只是觉得这双眼睛似曾相识,却是完全没有将这双眼睛同影帝余风联想到一起。
他用审视而又挑剔的目光,打量着戴着站在肖自南边上的陌生男人。
这个人,就是小乖移情别恋的对象?
一个人想要乔装,太过容易,或黑超遮面,或大黑口罩,或把棒球帽一扣,可一个人通身的气度是很难遮掩的。
即便是沈柏舟用最挑剔的眼光打量眼对方,也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男人的确拥有令小乖喜欢的资本。
余风并不在意沈柏舟认出他与否,他任由后者打量。
余风同沈柏舟二人各自思绪百转,真正的眼神交锋,也不过只有几秒钟的事情。
余风收回了视线。
他的目光重新落在青年的身上,如实地道,“担心你。”
嗯?
担心他?
余风压低音量,“我在车上看见从保姆车上下来的沈柏舟。”
“师哥是担心我会同沈柏舟起冲突?”
低低的笑声从口罩里头传出,“傻子。”
他哪里是担心他们会起冲突。
沈柏舟在感情上态度再不端正,应当也断然不至于会对自己曾经的伴侣动手,尤其还是在医院这样的公共场合。
他是担心见了沈柏舟,无论沈柏舟有意或者无意,会令他的南南会难过。
现在看来,他似乎多虑了。
他的南南远比他认知当中的要果敢。
他并未在青年眼底窥见半分难过。
应该是当真对他跟沈柏舟的这段婚姻包括沈柏舟这个人彻底放下了。
肖自南的眼底浮现一丝茫然。
刚刚,是不是他幻听了?
他好像听见,师哥骂他傻子?
余风浅叹了口气,因为青年方才不假思索地跑向他的行为,眼底始终盛着笑意,“不是骂你。”
肖自南面无表情,“哦。是我孤陋寡闻了?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傻子成了一句夸人的话了。”
余风只好投降,“说不过你。当方才失言。师哥向你道歉?”
肖自南摊开手。
余风眼含问询。
余风发现,他的南南的思维太跳跃了,他经常有事跟不上。
肖自南理直气壮,“歉礼啊。难道师哥打算就口头上说说而已?”
余风失笑,“回头补给你。”
“不。我现在就要。”
话落,两人俱是一愣。
尤其是肖自南,耳尖都红了。
操!
现在就要什么的,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肖自南还在想着怎么找补,只见男人抬手,解下自己常年贴身挂在脖子上的一块系着红绳的,通体润白的羊脂玉牌递了过来,“这块玉牌,是母亲早年在鸡鸣寺请大师诵经、作法的开光之物,听说有驱邪避凶,保平安顺遂之的作用。我身上也没什么东西可当做歉礼,只这一块玉牌。现在我把它赠你,作为赔礼。不气了,嗯?”
余风身上的这块玉牌,肖自南在早年就见余风佩戴了。
多年佩戴,鲜少离身,这块玉牌的重要性也便不言而喻。
肖自南呆住。
他不过随口一说,逗一逗这人,哪里是真的生气了?
再者,这玉牌未免也太贵重了。
又听余风说这玉牌有趋吉避凶之效,肖自南忽地想起他当阿飘的那段时光,余风的确有好几逢凶化吉的经历。
比如在剧组拍戏,遭遇暴雨,遇山洪、泥石流的那次。在那次事故当中,一共有多名工作人员失踪,三人送医后经抢救无效死亡。其他演员跟工作人员也均不同程度地受了伤。当天,师哥因为得了重感冒,延迟了相关戏份的拍摄,跟他的助理留在剧组临时搭建的帐篷里,躲过了那次致命的泥石流。否则,按照原先的拍摄计划,师哥取景、拍戏的地方,恰恰是最开始爆发泥石流的地方。
又比如师哥同工作团队在一次驱车去往机场的途中,堵车,又遇救护车鸣笛开路。有司机骂骂咧咧,喇叭声、咒骂声响成一片。车上的司机跟工作人员亦是焦急万分。他们的时间很赶,要是不在规定时间内抵达机场,错过航班不说,后面的行程也会被全部打乱,将会非常地麻烦。可这人还是命司机放慢速度,不要同前后的车辆争抢。
堵塞的道路终于畅通,就在余风所在的车辆快要开进隧道,刚建造好不久的隧道在他们的眼前轰然塌方。
那日,余风跟他的工作团队理所当然地错过了后面全部的行程,可他们全部的人也因此换回了一条命。
桩桩件件……
过去他以为是巧合,如今想来,会不会当真是这块玉牌起了作用?
重生之前,肖自南是个彻头彻尾的无神论。
从不信鬼神之说,也从不信因果轮回。
如今,对于这些未知的超乎科学解释的神秘力量,肖自南更多的是尊重和敬畏。
他面容严肃地道,“不行,这玉牌我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这玉牌,确实有些年岁,却也没有你想象得这般贵重……”
肖自南打断余风的话,“师哥可相信鬼神之说?”
余风不明白青年为何忽然有此一问,他思考片刻,还是点了点头,“自然。”
他对任何神秘的、未知的力量都保持一颗敬畏之心。
肖自南笑了,他半是认真,半似玩笑地道,“这不就是了。这玉牌既然是余夫人特意在去寺庙求得,又经大师诵经开光过,想来是有灵性的。这种情况下,玉牌本身的价值还在其次。师哥还是妥善收好。兴许它日可护你逢凶化吉、转危为安呢?”
闻言,余风不但未曾收回玉牌,反而亲自替青年将这玉牌给戴上。
“师哥,你——”
肖自南惊到了,他下意识地伸手阻止。
是他自己刚才说得还不够明白?
还是这人说相信鬼神之说,是在诓他的?
余风将手抬高,绕过青年的阻拦,他将红绳绕过肖自南的脖颈上,将红绳上系上,“幼时,我身体不好,母亲才去寺庙给我求了这一块玉牌回来。说来也奇怪,之前总是打针吃药,病也不见得好转。戴上它之后,身体倒是当真逐渐地好转许多。这么多年,只要是没有工作,我便一直都戴在身上。现在,我将它正式转赠给你。愿它护你平安喜乐,长命百岁。”
平安喜乐,长命百岁……
对于上辈子尸横马路,生命在二十五岁那年戛然而止的肖自南而言,再没有人比他更知道这八个字的分量。
眨去眼底的酸涩,肖自南认真地问道,“师哥将它给了我,那你自己怎么办?”
“你是担心我会因此坏了运道?”
相信鬼神之说跟迷信是两回事。
余风不认为因为没了这一块玉牌,自己就会随时陷入险境似的。
见青年眉眼认真,他便只好道,“回头我再让母亲再去鸡鸣寺求一块回来也是一样。”
余风这话倒是点醒了肖自南。
是啊。
这玉牌也不是只有一块啊。
余夫人求得,他也求得!
肖自南于是没有再把玉牌给还回去,他手里握着触手温良的玉牌,许诺道,“回头我去给师哥求一块。”
余风一愣。
须臾,清冷的眉眼染上温柔笑意,“好。”
—
隔着一定的距离,又因为两人刻意压低了声音说话,沈柏舟并不能将两人的对话全部都听个清楚明白。
可仅仅只是从两人的互动当中,沈柏舟便几乎能够肯定,这个人定然就是小乖口中心悦之人。
视线里,最近几次见面,每次都对他冷嘲热讽的小乖,仰着脸,对着男人笑得乖巧又柔软。
上一次小乖对自己笑得这么乖巧,满心满意地看着自己,是什么时候?
沈柏舟胸口一阵烦闷。
没有按时吃药的胃部也开始隐隐作疼。
—
肖自南将玉牌收进衣领。
余光里,枝叶繁茂的槐树下已空无一人。
只一眼,肖自南便移开了视线。
沈柏舟是什么时候走的,他不知道,也并不关心。
肖自南看着余风脸上的医用口罩,好奇地问道,“师哥你脸上的口罩哪里来的?”
肖自南之前之所以一听见余风的声音,就想也不想地给了沈柏舟一拐,朝余风跑去,就是记着这人将口罩还有棒球帽都给了他,以为这人在没有任何乔装的情况下就下了车。
之后见到余风脸上戴着口罩,顿时松了口气。
同时大脑也总算恢复了运转——
要是这人当真一点乔装工作都没做,恐怕早就被粉丝认出,被围观还有被要求签名合照,哪里还有可能只身一人出现在这里。
余风把自己下车后装病患,同路过的护士要了一个医用口罩的事简略地说了一遍。
余风低头,注视着青年,“你呢?见到你要探望的人了吗?”
“嗯,见到了。我今天来医院,是来探望沈老先生,也就是沈柏舟的爷爷的。他不知道我同沈柏舟离婚的事情,以为我还在因为安景的事情同沈柏舟赌气,想着我跟他能够和好。”
青年的眉头皱起,提及沈柏舟,眉眼尽是不耐。
在医院见到沈柏舟,余风就猜测出,青年要探望的人多半同余风有关。
闻言,倒是没有太多意外。
余风没有再追问更多的细节。
有些人,有些事,是经不起错过的。
沈柏舟将注定会永远地错过南南。
他们之间,已经再不会有任何的可能。
—
“我去看看,老师醒了没有。”
回到家,肖自南换上拖鞋,就去了客卧。
肖自南轻声地推开房门,老爷子还在睡,还微微打着呼噜。
见老爷子睡得正香,肖自南也就没有打扰。
从房间出来,险些跟走在他后面的余风撞了个正着,“老师在还睡呢。睡得挺深,估计现在也叫不醒。师哥你累不累,要不要去我房间睡一下?”
余风愣住。
意识到自己这话有歧义,肖自南忍不住笑了,“师哥你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是,你要不要去我床上躺……”
发现有自越描越黑的趋势。
笑容逐渐消失。
肖自南干脆放弃了解释,“师哥,你懂的,哦?”
很好。
这话听起来,更像是某种不可言说的邀请了。
心脏鼓噪得厉害。
强迫自己的视线从敞开的卧室的那张铺着蓝色格子床单的大床移开。
余风婉言拒绝青年的好意,“不了,我看下剧本。”
肖自南去了客厅,弯腰从茶几上戳了一块哈密瓜,下意识地接口道:“师哥不是才刚结束《他是凶手》的拍摄吗?等电影进入宣传期,师哥还要配合剧组进行宣传吧?这么快就又要接新戏了吗?”
到时候又要拍戏,又要进行电影宣传,行程上不会太赶吗?
对上男人微讶的眼神,这才意识到自己对这人的行程过于了解。
嗯……
只要有空就会习惯性地上网刷自家师哥动态,还去余风个人超话盗图的某人~~~~
肖自南自若地将哈密瓜送进嘴里,声音含糊地道,“唔(我)听季清说的。”
关键时刻,未来小叔子什么的,格外地好用。
知道青年同季清私交一贯不错,余风不疑有它。
他点点头,在距离青年较近位置的短沙发上坐了下来,“目前还在接触。还有很多不确定因素,如果一切顺利,明年二、三月份会正式进组。”
到时候《他杀》的宣传活动应该也差不多告一段落,不会影响到时候新戏的拍摄。
嗯,很好,迷弟的属性暂时隐瞒住了。
肖自南也给余风递了一块哈密瓜,好奇地问道,“是什么题材的电影?”
“谢谢。”
余风从肖自南手中接过哈密瓜,“是一部真实事件改编的剧情类影片。”
牙签总共只有那么小的一根,哈密瓜就占据了二分之一,
余风在伸手接过的时候,两人的指尖不可避免地碰到了一处。
余风从容地将哈密瓜吃进嘴里,唯有耳根处悄然泛红。
—
肖自南没有注意到余风泛红的耳根,他的注意力全在方才听见的信息上。
明年二、三月份?
由真实事件改编的剧情剧……
等等……
这人接下来要接的那部戏,该不会就是那个在山里取景拍摄,结果突遭泥石流,多名工作人员在事故当中失踪、受伤,其中三人重伤不愈死亡,身亡的那三人当中有一位还是影后苏影心的那个倒霉剧组的戏吧?
要知道,一部戏在拍摄期间发生这么大的重大事故,对电影拍摄以及后期宣传的影响已是够致命的了,更何况其中有一人还是影后苏影心,造成的舆论影响可想而知。
更令人窒息的是,事后,苏影心圈外圈外的丈夫在网上爆料,说是那场事故与其说天灾,不如说是**。
原来早在突发暴雨的几日前,当地就已经连日下来半个多月的雨。
有地村民找到剧组工作人员,告知依据他们的经验,这样长时间的下雨,很有可能会导致山体滑坡,爆发山洪和泥石流,建议他们不如暂时停止拍摄,转移到安全的乡镇上,等他们这里天气放晴再返回开工。
电影一旦投入拍摄,分分钟烧的就不是时间而都是大把大把的资金。
导演罗刚已经因为半个多月的阴雨天气,严重耽误了原计划的拍摄进程,又怎么再经得起没有时间期限的停拍?
可要是当真爆发山洪或者是泥石流,后果也不是他一个人能够承担得起的。
几经犹豫,罗刚还是决定连夜拍完当天的最后一个镜头,第二天一早再集体撤离。
可就是当天晚上,当地雨势忽然下大,山体土质松动,山体滑坡,最终暴发了山洪和泥石流。
苏影心就是被冲下来的硕大石块砸中脑袋,送到医院的途中就没了呼吸。
苏影心的丈夫在网上公开了他同妻子的微信聊天记录。
在微信记录当中苏影心提及了村民来访一事。
苏影心的本意是想要告诉丈夫,导演已经决定第二天早上就组织剧组全体人员撤离,让丈夫无需为她担心。可也是这条微信,坐实了恰恰是由于导演罗刚一个错误的决定,导致了包括苏影心在内的三人的罹难。
可想而知,苏影心生前跟其丈夫生前的微信聊天记录一公开,舆论哗然。
事后,哪怕《城南花开》的导演罗刚公开道歉,一个五十对岁的男人在镜头前沉重地下跪忏悔,网友也并不买账,口口声声要罗刚偿命,呼吁粉丝集体抵制《城南花开》这部电影。
因为造成的恶劣影响太大,资方纷纷撤资,《城南花开》这部电影被无限期搁浅。
一个月后,导演罗刚在别墅服安眠药身亡。
经警方调查,罗刚在生前就患有抑郁症。
因为女演员苏影心的去世,以及导演罗刚的自杀,《城南花开》这部电影也被长时间地搁置。
影后苏影心以及导演罗刚,都是余风在圈内为数不多的至交好友。
先是在半年前失去肖自南这个所慕之人,之后又痛失两位挚友,很长一段时间,余风减少了许多公开露面的活动,为数不多几次被媒体拍到,脸上也几乎没有任何的笑容。
后来没过多久,余风就宣布彻底退出娱乐圈了,也宣布放弃所有圈内个人奖项的竞逐。
同一年,沈柏舟凭借在电影《半圆》当中的出色表现,斩获逐鹿奖最佳男演员奖,事业再一次攀上一个新高度,而原本,那一年最佳影帝夺冠热门人选,是余风。
肖自南知道余风是一个从来不会在意这些身外名利的人,即便如此,他还是曾经深深为之惋惜过。
不为别的,余风在表演上得天独厚的天分,以及他对所接剧本的负责程度,对所饰演角色钻研的投入,就是当下很多年轻演员所极度欠缺的。
说《城南花开》是余风演艺事业乃至他整个人生的分水岭亦不为过。
余风宣布退出娱乐圈一事,上只有寥寥几笔带过,笔墨理所当然地花在了描述那场颁奖典礼上。
沈柏舟也是在那场颁奖典礼上,手握逐鹿奖最佳男演员的奖杯,公开出柜,正式公开他同安景的恋情,将剧情推向**。
就连肖自南在此前也完全没有意识到,除了被安排早早连盒饭的他,余风的退圈竟然也是沈柏舟跟安景两人感情的重要发展。
果然是脆皮鸭,所有的剧情都是为了沈柏舟和安景两人服务的。
就算是在他看来根本是当中BUG一样存在的,配置比沈柏舟还要顶级的余风这个人物,在作者的笔下,也只能用退圈这种方式,为沈柏舟问鼎娱乐圈让路。
凭什么?
配角不配拥有爱情,就连事业线都要强行给主角让路吗?
入口的哈密瓜顿时没那么甜了。
没了胃口,肖自南将牙签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佯装不经意地问道,“师哥合同已经签了吗?“
他现在只能希望合同还没签,只要合同还没签,一切就都还来得及。
作者有话要说: 夹子千字一直在掉~我枯了~
“南风”女孩们,尼们在哪里!冲鸭!!!
第 37 章
以为青年只是单纯的好奇, 余风点了点头,“嗯,签了。事实上,这部戏签的比《他杀》要早。”
只不过诸多原因, 剧本这段时间才正式定稿, 被送到他的手里,以致开拍时间一并往后延。
肖自南的心顿时咯噔了一下, 微变了脸色。
签了,事情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不, 也不对。
就算是合同签了,演员也还是能够强行要求解除合同的, 只不过要赔付一笔巨额违约金罢了。
不管违约金具体数额是多少, 以余风的财力定然也赔付得起。
肖自南张了张嘴,下意识地想要说服余风, 让对方拒了这部片子。
话到嘴边, 肖自南又闭上了嘴。
他要拿什么说服这人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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