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耽美小说网 > 古代架空 > 宫斗不如盘大佬 > 第48章 【痒】 (10)

第48章 【痒】 (10)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个什么办法成礼才行,皇帝却起身站了起来。

    “你初入宫廷,身心乏累,朕改日再召你伺候。”

    容妃咬了咬牙,虽觉遗憾,但知道凡事不可急于求成,且皇帝今夜肯翻她的牌子,就已是恩宠,遂不强求。

    “臣妾谢皇上怜恤,您也早些将息,切莫为了国事而累坏了身体。”

    皇帝只点了点头,随后召唤门外候着的敬事房太监。

    “请容妃娘娘移殿——”

    容妃暗想:真是说的好听,不过是从皇帝的寝殿挪去围房度过后半宿。宫里除了皇后皆是这么个章程,不过听说也有例外,那是个身份卑微却能受尽殊宠的女人。

    茵雅定了定心神,来日方长,只要是人,就有破绽,而有了破绽,她就有法子击败。

    ☆、【对手】

    001

    宫里头流传最快的消息, 莫过于皇帝每日临幸了哪位妃子,又或是往哪处颁下了何种赏赐。

    容妃入宫第一日便有宠, 看在大多数人眼里, 无疑指向了一种可能:老牌王爵在朝堂上的腰杆要挺起来了。而这位受到太后看重,且有皇帝龙幸的新人,几乎可以预见马上会成为宫中炙手可热的人物, 再观其言行举止、论其家世背景, 品其才华秉性,明眼人几乎都知道,这位只怕离着问鼎后位, 只差着一步的距离。

    这一步,也不是什么难题, 只等幽禁的皇后哪天断了气,就成。

    这样大不敬的话没人会傻到宣诸于口, 但丝毫不影响众人在心中揣度。

    从前那一位自迁离坤宁宫之后再没有任何消息传出, 有心之人难免犯了合计。

    而其中对此最在意的,莫过于承乾宫主位,仪妃白妤婷。

    “涟滟, 你可打听清楚了?章太医这几日又频繁去给那位请脉了?”

    “奴婢亲眼所见,错不了。主子您说,那位是不是要不好了?”

    “别胡说,马上要进毒月,御医多去请脉也实属正常。”

    放在从前,最盼着皇后死的人, 她白妤婷认了第二,绝不会有人敢称第一。那时她想的是等皇后之位空置,她正好借着白家雄起的东风上位,连带着提了二阿哥的身份,把失怙的大阿哥也踩在脚下。

    可是一夜之间,一切都变了。

    郭络罗氏家的女儿进了宫,不仅有太后撑腰,看情形也深得皇帝肯定。听说,太后还有意将一部分后宫大权直接交到她的手上。

    这情形,于承乾宫而言,乃至对整个白家而言,都是大大的不妙。

    郭络罗氏和白佳氏虽称不上宿敌,但自新朝以来,两家在朝堂上所代表的不同阵营难免有些龃龉和摩擦,还隐隐有种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

    撇开这些不说,白妤婷此前误伤过的图佳郡主,和新来的容妃娘娘,是一宗的堂姐妹。

    所以说,白氏连假意投靠的资格都无。

    她已经预期到今后在宫墙内的艰难,是以整夜都不曾安眠。

    到了次日,还是涟滟赶着时辰将她唤醒。

    “娘娘,该起了,奴婢伺候您大妆。今日有两位新晋的嫔妃要同您见礼,奴婢必要将您捯饬的容光焕发。”

    白氏知道涟滟一片好心,只由着她折腾,心里盘算着,要不要借机再拉拢一个和自己亲近的人。

    “你这几天抽空去打听打听,昨日进宫的几人,平日都在哪些地方走动,又和谁比较亲近。”

    涟滟跟随白氏多年,知道白氏所图为何,只领命待这几日尽心去办。

    白氏睡的不好,精神不济,连早膳都没用,便赶往慈宁宫。

    今日的慈宁宫甚是热闹。

    白妤婷进殿的时候,东边的位置几已坐满。

    她抬头打量着坐在上首和次位的两人,似乎相谈甚欢,不觉将袖摆下的手攥成拳头。

    要是让她们两个结成盟友,那可是大事不妙。

    002

    姝菡昨日就已经知道皇帝召幸了新入宫的容妃。

    这个结果并不让人意外。

    相比于白氏的辗转难眠,姝菡昨夜睡得十分安稳,不过或许是睡前饮了牛乳的缘故。

    早间,她还是被值夜的阿蘅叫起,才没误了去慈宁宫请安的时辰。

    让人没想到的是,最早抵达慈宁宫的,正是这位昨日承宠的容妃。

    姝菡进门时,两个人依礼互相问了安,姝菡就拣了东边的次位坐好,

    原本坐了西边的容妃见状主动靠了过来,姝菡和她推让了一番,终究还是容妃坐了上首。

    “容姐姐太客套了些。”姝菡本不打算和容妃有过多牵涉,但不好在这个时候再树敌。

    “哪里是我客套,我这新来初到的,就居此高位,心里实在忐忑的很。”

    容妃生就一张宽顺柔和的鹅蛋脸,虽不至于美得不可方物,但着实令人观之可亲,再加上三言两语周到谦恭,很难让人对她有什么恶感。

    姝菡甚至觉得,由这样的人替代皇后治理后宫,实在是一个上佳的选择。

    “容姐姐不必过谦,论德容和身份,你当之无愧,堪称后宫典范,倒是我这旧时潜邸里的老人,见了你才惊觉自己当初如何幸运。要是放在当下应选,放在你身边一比,只怕连小小的答应都配不得做……”

    “成妃妹妹拿我说笑,我可不敢认的。妹妹高赞了我,我也得投桃报李不是,新来乍到的,备了些薄礼,等妹妹得空,必亲自往永寿宫送了去。”

    姝菡没有马上应和,她能看出,这位容妃有意示好,拉拢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不过这橄榄枝接是不接,她还没想好。

    正犹豫,门外另有人过来。

    “给容妃姐姐请安,给成妃姐姐请安。”

    两个人闻声将头转了过去,只见一个面目讨喜的宫装丽人正向她们行礼。

    姝菡不认得这位,但从装扮上却不难猜出。

    “芳嫔妹妹无须多礼。”

    来人正是瑚尔佳·玉薰,今年十五,独自赐居雨花阁,其父领侍卫内大臣,正一品的大员,在这红宫里的出身,几乎无人能出其左右。

    玉薰本人也是蕙质兰心,在京中贵女中颇有才名。

    几个人落座,一边闲谈京中风闻,一边等,后面富察氏、梅赫理氏、顺嫔、玉贵人也先后到来,赶忙告罪问安,见几个人相谈甚欢,均往左边去坐了。

    这厢才厮见完,一个声音突兀打断了已经落座的几人的寒暄。

    “我还当自己来得早,不想姐妹们比我还有孝心。”

    容妃率先将头转过去了,看装束已经知道来着是谁。

    这屋子里,其实白氏的容貌最为出众,其次是芳嫔,但因白氏近来的戾气过重,让她的眉目少了本属于汉女的婉约气质,容妃依容貌判别,就窥见白氏在后宫里的日子过得并不舒坦,也更加确定了和谁成为盟友。

    “仪妃说的哪里话?孝敬也不在这形式上,我之所以早早候着,只不过因是新来,想着不能落了后面。”

    “容姐姐一向重规矩,这大家气度妹妹钦羡的很。”说话的是进了屋就没怎么开口的芳嫔,倒引得几人纷纷侧目。

    彼此心中多少了然,这又是一个想着背靠大树好乘凉的。

    “几位姐姐都来了?妹妹我来迟了,先告个罪。”

    姝菡被下首的芳嫔遮住了视线,却先听见了一个娇憨的声音。

    等走得近了,心里被惊得一颤。

    这最后过来的,应是昨日进宫的丹贵人,姝菡虽然听说她容貌出众,但见到本尊,还是被惊艳不小。

    丹络今年年方十四,是宫妃里面年纪最小的,她虽身量未十分长开,但面容上,已经足可以称为艳压群芳,且难能可贵之处,其姿容无双下还带着少女的娇俏和天真,是一种大俗,也是大雅。

    姝菡回过身,再看向身边,除了容妃之外,其他人也都在打量和惊愕中一时失了声。

    这样的美人,如果放到哪个无道昏君的后宫里,只怕早就成了红颜祸水。

    那么皇上见过这位丹贵人了吗?

    有宠的和没宠的众人,便不自觉地把心思转到了这位身上。

    除了姝菡和容妃,所有人几乎都竖起了防范的戒心。姝菡是知道皇帝不是个醉心美色之人,白氏在生产前也是个一等一的美人,但皇帝该处置白家的时候并不会心软。

    那么容妃呢?为什么能如此从容?

    姝菡转瞬释然,人家要家世有家世,要德行有德行,本就不是要走争宠这条路。

    接下来的时间,所有人默契地不再多言语,一方面在盘算今后和谁站在一处于自己更有利,一方面,也是因为时辰差不多到了太后莅临的时间。

    003

    太后今日的心情上佳。

    相比纳了三位宫妃却没有什么喜色的皇帝,太后似乎才是真正受益之人。

    太后这不是第一次替儿子选儿媳妇儿,那木都鲁氏彼时就是她一手包办的,当初也算是一把听话且好用的刀刃,也没有过违逆自己的时候,只是如今毕竟不中用了。

    这位新入宫的容妃,太后先头因她亡过一个未婚夫,心里多少有些排斥的,但经过昨日封妃,太后反倒改观了。

    容妃在封妃大典之后,没有接受低位妃嫔的大礼,率先就到了慈宁宫问安,又借着说起家中祖母,也就是太后的亲姨母,把人奉承得身心舒坦。

    太后见她是个明理知事且乖顺的,心里那点小疙瘩顿时消弭于无形,当场便允诺,先将手里一部分后宫琐务教给容妃试炼,等她真正适应宫里的生活,再把更多要务全权叫到她手中。

    容妃自然感恩戴德,连连说着:“臣妾不敢专断,到时候还要请您老人家掌眼。”

    太后更满意了三分。

    于是今日,当着后宫众多新人,旧人的面,太后十分舍得给她这个未来的准儿媳妇做脸。

    “咱们宫里添了新人,既是皇帝的大喜,也是你们的殊荣。尤其咱们容妃,德容俱佳,进退有度。我老了,很多事管不动了,往后呢,你们有什么大事小情,且先商量了容妃,再报来给我。”

    这话,其实有些空泛,没有具体的宫务交待,只不过是面上好看。

    但容妃当然不会拆太后为自己搭好的台:“谢娘娘抬举,臣妾必不负娘娘信重。”

    姝菡挂着笑颜,第一个向身边的容妃道贺,目光却瞥见西边上首的白氏,已经阴沉了一张俏脸,可还要硬生生挤出一句恭喜。

    姝菡暂时还不想卷入纷争,可临出门,容妃却紧走几步追了上来:“妹妹下午可得空?我欲去永寿宫看看咱们三阿哥,顺便把备好的薄礼带过去……”

    ☆、【荫】

    001

    进了四月中旬, 天气一日热过一日。

    姝菡虽畏热,但产后受御医叮嘱, 偏不能用那些寒凉的去火之物, 只能早早命人把屋子里用的棉布垫子均换了竹子的,连床帐子都换成了透气的绡纱。

    大人们尚且能忍,但福泽这几日许是热着了, 越发好动起来, 尽管两位奶娘尽心尽力,他身后还是起了一片红痱子,看得姝菡直呼心疼。

    御医们备下的止痱散, 姝菡自得知里头有滑石粉,便不敢给福泽多用, 怕一个不小心灼伤了他娇嫩皮肤,最后还是皇帝亲自过问, 令人重新减少了滑石分量, 姝菡不得已才重新用起来。

    皇帝最近依旧忙碌,几乎隔日会来一次。

    他或是在姝菡午膳时过来,或是晚膳。姝菡知道他这是百忙中抽出的时间, 也不多问他朝堂上发生的事。若是赶上他心情烦躁,就把福泽带进来和他亲近一番,总能让他有片刻开怀。

    后宫里的人,都长了一双双窥探的眼睛,和一只只好信儿的耳朵,尤其在有新人入宫之后, 几位有身份的宫妃对于皇帝每日的行程,恨不能直接派了人跟在身后好把一切握在掌中。

    对她们而言,一日中最重要的时刻,就是总管太监将绿头牌呈到养心殿御前的那一刻。

    可惜接连五天,皇帝便再没翻过旁人的牌子。

    也有一人得皇帝眷顾,那便是代为抚育大格格的顺嫔马氏。皇帝在两日前听太医禀告说大格格被养得很好,已经可以自己翻身,也甚少再生病了,于是皇帝在一日午后亲自往咸福宫去小坐了片刻。

    虽没有承宠,但能让皇帝亲自移步,已经足够众人心羡。

    而且次日,先头和富察氏贵人共居咸福宫配殿的顺嫔正式接到圣旨,搬去了代表一宫主位的正殿,像是如意、东珠等十余种赏赐被鱼贯捧进了殿门,连伺候大格格的宫人们都有红封。

    眼热的人在背后一边骂着顺嫔奸猾,一边又恼恨自己下手太晚,没有挣来抚育大格格的资格。

    这些消息传到永寿宫里,姝菡仍旧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态度,甚至听得有些意兴阑珊。

    皇帝想抬举谁,她左右不了,也不打算阻止。要真闹出什么专宠的传言来,那皇帝也就不是皇帝了,她也未必比现在过得舒坦,倒是汀兰背着她埋怨了几句,说顺嫔是蔫吧萝卜更辣人。

    午后,姝菡照例在盥洗间用温水冲了个凉,顺便亲自给福泽洗澡。

    奶妈们先头还担心主子没有伺候小孩子的经验,会让小阿哥不慎呛水,均战战兢兢在一旁看着。

    福泽却出人意料格外喜欢水,自己坐在木盆里玩的不亦乐乎,倒把刚更了衣的姝菡又淋得一身水。

    待好不容易把福泽拾掇清爽,又哄着睡下,姝菡不得不重新再换了衣裳,心里想的是福泽最近分量渐长,她抱一会儿已经十分吃力。

    皇帝就是在这个时候过来的。

    姝菡彼时刚褪了里衣,身上的小衣也刚解了绳结。因伺候的人都被她打发出去,且没人通传,姝菡便将光滑白腻的后背悉数暴露在那人的眼前,再不见一年前凛冽的鞭痕。

    皇帝最近本有些燥意,冷不防见了她衣衫不整的样子,顿时心火大盛,只几步到近前,不言不语将手掌覆盖上她。

    姝菡虽知道不会有旁人敢放肆,但也惊吓不小,直捂着身子就躲。

    一闪一避之间,两个人错开了身,姝菡也半转过来,伸手将衣架子上的一件里衣拿过来披上。

    皇帝瞳孔却一缩,定格在她肩胛一个明显的旧伤口上。

    姝菡趁着皇帝恍惚的时机,本已经将衣衫套好,但皇帝反而伸手又将她领口那一处拨开。

    随着指腹摩挲,姝菡感觉一阵颤栗。

    “皇上,不可。”她还没有那个脸皮向日宣淫。

    皇帝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声音却阴沉得似腊月寒风:“这伤是哪来的?”

    姝菡先是一愣,她以为皇帝应该知道这伤口来历的,虽然此前两个人均没有讨论过此事。

    这伤,是她在承德期间,为了给彼时还是安亲王的皇帝引开兵力,听从邵缇劝说,以自己作饵,遭英亲王伏兵箭矢所伤留下的,那时因伤口太深且没有御用的生肌去疤的圣药,所以疤痕至今未消。

    听口气,皇帝似乎并不知道她那次做诱饵受伤命悬一线的事。

    不对,可能他以为自己一直躲在菡芳园,对其间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这就说得通了。在她被邵缇接回京城后,皇帝对她受伤的事只字未提,没过问一句,姝菡还以为是因为先帝大行,他接手朝政应接不暇才多有疏忽,原来不是他没当回事儿,而是被瞒在鼓里。

    不过这也说不通,她当时是只身回来的,连铃儿都没带在身边,他为何没生疑?

    这些细枝末节,姝菡可以暂时不去理会,也没什么打紧。那时候最重要的一件事,是她受伤后,被同胞兄长所救并可能已经被当时的大夫识破身份,这件事,要是追查起来,免不得惊动皇帝。

    姝菡犹豫了。

    她应该如何作答?邵缇显然没有和皇帝说实情,她要是说了实话,一来相当于给一朝重臣穿了小鞋得罪人,二来容易让兄长的事暴露在皇帝视线之内,实在有些冒险。

    可是皇帝不是容易敷衍的人。

    “旧伤而已,早就不疼了,皇上无须介怀。”姝菡一边说,一边拢好衣领,背过身躲避他的视线。

    皇帝见她没有说,愈加肯定自己的猜测。

    他最后一次和姝菡赤诚相见是在他从菡芳园离开的前一夜,而再次重逢是在她被接回京。

    这中间,按理说,姝菡应该躲藏在菡芳园,后来因为安全起见,被邵缇安排迁往另一处别苑……

    这么说来,邵缇并没同他说实话,这个认知让他既惊且恨。

    “你不想说,那朕去问邵缇。”

    说完,皇帝欲转身向外去。

    姝菡听他称朕,知道是触了他的逆鳞,赶忙伸手拉住他手掌。

    “皇上容臣妾多说两句。”

    皇帝停下脚步,转过身看她:“我想听实话,千万不要为了旁人,委屈自己。”

    姝菡斟酌一番,还是决定得实话实说,她越是遮掩,就越容易引起皇帝疑心,索性坦荡一博。

    “您当初从承德离开那日一早,邵先生来菡芳园见过臣妾。”

    姝菡一边说,一边给皇帝倒了杯茶。

    皇帝推让回去,只拉着她坐到桌边,也没有试图打断。

    “邵先生当时给了臣妾两个选择。”“一是以安亲王侧福晋的身份招摇过市,引开沿途截杀的追兵,为您顺利返回京师争取一夕时间;一是继续躲在菡芳园,等您荣登大宝。”

    皇帝记得,他先时让邵缇安排的“替身”成功引开了英亲王的伏击,可惜那行人不少已经身死他乡,他为此还厚赏了那两名死士和侍从的家人,可他从始至终都不知,姝菡彼时也曾和那两人在同一辆车内,且还受过如此重伤。

    那痕迹看起来是弓箭所伤,再往下不到一寸,便是心脏,和那两名死者的伤一样。

    皇帝不敢继续深想,只一把将姝菡搂紧在胸怀。心里本想责怪,却又舍不得开口。

    “往后,再不许涉险,为我也不可以。”边说边抱得更紧,试图掩饰他微红的眼眶。

    姝菡感觉自己快被他勒得不能呼吸,挣扎两下,终于迫他松开手。

    “这不是都过去了吗,您无须放在心上。臣妾还是那句话,您好了,臣妾才能好。”

    皇帝蹙眉,明明无私的一颗心,偏要说些将人推远的话,这样过于懂事的一个人,让他有些挫败,终究是他做的还不够吧,可是还是想让她明白,他也不是个薄情寡性的君王,而是个有情有义的夫郎。

    “我只后悔没有早些告诉你,我彼时已替你安排了后路,纵然我那一次功败垂成,你也可以隐姓埋名做个富商的未亡人过完余生。”

    “臣妾不想当什么未亡人,臣妾只想跟您一起太平美满。”

    说这话的时候,姝菡将头轻轻倚靠在皇帝身前,像这样心里的亲近,她许久不大敢。

    “你想要的美满,我一定办到,那我想要的,你可能许了我?”

    姝菡不解地仰起头看他,实在想不透,气馁问他:“皇上想要什么?”

    不敢随便允诺,只怕她到时给不起。

    “我要你信我,将你自己完完全全交给我,毫无保留。”

    “我……”姝菡有些说不下去。

    她隐约知道皇帝所指为何,皇帝要她的赤诚和毫无保留的信任,她眼下就揣着巨大的身世秘密和暗藏在夜半里不能见光的仇恨,这些,如何能说?

    撇开以上,即使她是个身世清楚且普通的宫妃,大概也不能做到倾心相付,前朝那位自戕枉死的齐妃便是她的前车之鉴,和一个帝王谈情说爱,无异于与虎谋皮,何况如今有了福泽,是她甩不脱的责任在肩。

    说来可笑,为皇帝赴死她或许舍得,可唯独一颗真心,她小心翼翼包裹,从未打算交予任何人。

    她说不出口的话,最终只能被动承受,承受一个深情热切的吻。

    喘息中,她感觉自己的脸颊湿了,一摸,果然有泪淌下,不知是替自己,还是为了此刻愿意坦诚的那人。

    姝菡觉得,这一刻,恐怕是他们此生心灵最接近的一刻,可她却忍不住有些落寞,为着自己的不争,以及,这近乎奢侈而虚幻的深情。

    002

    朝堂上最近有两件大事发生。

    一件是成妃娘娘的阿玛索多木再次得到了擢升,爵位从三代始降的承恩伯升做五代始降的承恩侯;

    还有一件,皇帝的心腹大臣,龙图阁大学士邵缇因朝堂奏对偶失圣心,被贬去了东北苦寒之地体察民情,且罚俸半年不可陛见。

    这两件事似平地惊雷在京城的街头巷尾炸开了花,可奇就奇在,被荫及家人的成妃娘娘没有表现出莫大欢喜,而遭了贬斥的邵大人也没有流露出丝毫怨言。

    邵缇降职的消息传到永寿宫的时候,姝菡正在给福元换尿布,她实在心下不安,破例亲往养心殿去了一趟。

    寻常时候,姝菡怕打扰皇帝处理政务,不会主动过去,可接连两件大事,都和她息息相关,她若不走这一趟心下难安。

    “臣妾惶恐,实在不敢愧受您的隆恩,海佳氏一族已经忝居高位,若一升再升,恐难服众,还请您收回成命。”

    皇帝似乎料到姝菡不会领情,只放下阅到一半的折子,亲手拉她过来同坐。“旨意已经加急送去呼兰府,很快就会人尽皆知。而且说不定,他们这几日就要抵京,只等着搬入新宅。说到底,这功劳原是应落在你身上,可又不舍得你因此疲累操劳。你也无须自谦,这爵位,就当是为了福泽面上好看吧。”一个皇子的外家,太低身份总是让人诟病。

    姝菡被皇帝圈揽在身前,偏他搂着她继续看起折子,一本正经的很。

    她看一事不被允,复又再请一事:“那邵大人之事,可是您因了臣妾受伤迁怒?您不怕从此君臣离心,臣妾只怕要担了祸乱朝堂的骂名……”

    皇帝听了这话,将手中的册子丢在一旁,生气的扳过姝菡的脸。

    “他险些害你性命,你倒还要替他求情?该罚。”

    说着,就要凑近了去啄姝菡的唇。

    姝菡赶忙躲。“臣妾全是为了您。”余下声音却被尽数吞没在唇齿相依间。

    可惜这里终归是养心殿,且姝菡产后未足三月,不能逾矩更甚。

    皇帝平复了半晌,将人松开:“你放心,邵缇那只老狐狸,只会感念我法外施恩。就凭他敢背着我以你做饵这件事,就足以证明他张狂自大不服管束,后来他故意隐瞒,知情不报就更是罪加一等。我此番削他的官位,罚他的俸禄,真的只算是小惩大诫。他也是算准了,新朝是用人之际,且你最终也平安,才敢如此胆大妄为。你看他领罚领的痛快,就可知他何其可恶,早把一切算准了才办。”

    姝菡不知道朝堂上的弯弯绕绕,但得知了她们君臣没有反目,终于稍稍放心。

    “是臣妾短视了,那您先忙正事,臣妾先告退。”

    “不急,你既然过来了,我正好有几件事同你说。”

    “那臣妾替您烹壶凉茶过来,听您慢慢讲。”

    “也好,好久没吃你亲手烹的花草茶了,还怪想的。”

    两个人在热河行宫时,姝菡也经常自己动手制些花草茶给他饮,皇帝这会儿痛快应了,看她去了隔壁专门伺弄茶汤的耳房,把计划着去热河行宫避暑的草议从书案上拿起来,想着等会给她个惊喜。

    门外却有人来进来禀报:“万岁爷,容妃娘娘在殿外求见。”

    皇帝纳罕:“她可说了有何事要禀?”养心殿重地,一般无旨不得随意进出,这容妃自进宫来一直规矩的很,不知道此来有何目的。

    “说是代太后娘娘过来看望您。”

    “宣她进来吧。”

    “嗻。”

    随着门扇被打外头推开,一袭合体宫装的容妃跟在小太监身后压着步子走到近前,那腰上垂落的白玉禁步不见丝毫摇晃,是经年养出的好仪态。

    “臣妾给皇上请安。”

    “起吧,赐座。”

    “谢皇上恩典。”

    待容妃在下首的椅子上坐稳,皇帝才慢条斯理开口:“你今日过来所为何事?”

    容妃不计较皇帝公事公办的口吻,未语先带三分和气笑意:“本不该这个时候来扰了您正事,臣妾此来是受了太后她老人家嘱咐,来问问您此前说过打算去热河一行的事。她老人家说,天气一日热过一日,再晚动身,怕是路上难行。且后宫随扈者也要事先定下,也好方便提前安排寝殿,拾掇家什。”

    皇帝此前确实和太后提起过去热河避暑的打算,不过那时候只想着等三阿哥月份大一些再说,省得路上颠簸。这回太后问起,也正好安排起来。

    “你便同皇额娘说,羯罗的使臣后日来朝,我们初定在四月二十那日启程,路上走个三五天,若是太妃们愿意同往,也一并邀了来。”热河行宫兴建了多年,如今初初落成,皇帝才开口有如此恩典。

    容妃点头称是,复又追问:“那后宫随扈者的名单,是由太后娘娘一并拟了呈给您过目?”

    皇帝本欲说让太后看着安排,但又怕她稍微“疏忽”,把他最想带去的人落下,又补充了一句:“成妃随扈,白氏留守,余下让皇额娘看着安排。”

    容妃刚要领旨,隔壁耳房却有了动静。

    “方才皇上是在唤臣妾?”

    姝菡烹好了茶,由身后的御前宫女端着,刚绕过屏风。

    容妃不知道耳房里有人,姝菡亦不知来的是容妃,两边的人均互相问了声好。

    容妃近几日去过永寿宫两次。

    一次是在入宫第二日,借着送见面礼的名义和姝菡拉关系套瓷,但姝菡表现的客气疏离,没有回应。

    第二次是昨日,容妃收到太后赏赐的吐蕃葡萄,借着送水果又去了一趟,借机窥探到除了新入宫的三人,旁的宫妃皆没有如此待遇,心里或多或少知道了太后对后宫诸人的态度。

    太后应是不太喜欢成妃和仪妃的,这一点十分明显,容妃甚至想着,要不要顺了太后的心意,稍微调整下自己未来结交的计划。可是今日在养心殿见了姝菡,她又临时改了主意,皇帝显然对成妃异常看重,且情分似乎也非同寻常。

    “成妃妹妹这茶好香,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口福,讨一杯来尝尝。”

    ☆、【藏毒】

    001

    所谓抬手不打笑脸人, 姝菡见容妃笑容可掬,且当着皇帝的面, 不好太让人下不来台, 便欣然称好。

    毕竟她只是不想和人结盟,也没必要交恶。

    而且在姝菡看来,皇帝待容妃, 似乎比其他妃嫔要宽容亲近的多, 既然如此,她也不想在场面上落了下乘,给人留下攻讦的把柄。

    想到这里, 姝菡先亲手端了一杯蜂蜜枣仁荷叶茶放在御案上,皇帝不用人试毒, 直接端起啜了一口。

    姝菡又将另一杯原本为自己准备的花茶递给容妃。

    容妃掩唇饮了,连忙称赞:“这味道倒是特别的很, 花香里似乎带着绿茶的回甘, 果然品之忘俗。待过几日,我定要上门求教,把妹妹手里的独门秘方都偷师学了来, 到时候也能讨个巧宗。”

    姝菡没计较她话里弦外之音,只点头说了声是,又不着痕迹把容妃刻意拉近的距离又分开些许。

    皇帝其实也不欲两个人在此间多做交涉,就催促容妃:“皇额娘那里,你多费心,有什么拿不准的事, 让宫人报给门上的人知道,自然有人通传。今日我就不多留你了,且先去吧。”虽然声音算得上和颜悦色,但语气并不是十分亲近。

    容妃闻言没有丝毫情绪外露,立即将茶杯放下起身,规规矩矩行了个蹲礼,又似依依不舍和姝菡道别,这才退出养心殿。

    没人发现,在她仪态万端拖动裙摆款款离去之时,掩藏在袖底的双手已经紧握成拳。

    姝菡见容妃被遣走,有种被人撞破的尴尬,她本不想多留,但记得皇帝先头说,有事要说给她听,只得硬着头皮留下。

    按着这个情形看,估计用不了一刻,宫里的人又要散播关于她主动来养心殿邀宠的传言。

    皇帝方才已经喝完了半盏茶,只伸出手向她招呼:“过来说话,没有外人在,勿坐那么远。”

    这外人,说的是容妃?

    姝菡没有多问,也没有立刻走过去,假装去看容妃留下的那本盏茶。“您方才说有事同臣妾讲?”

    皇帝见姝菡没有过去,且留了个背影给他,直接放下手中杯子,从御案后头站起身绕过来,走到她的面前。

    “御花园里的琼花开的正好,我带你去看看,边赏景边说,省得你在屋子里憋闷。”

    姝菡憋闷是真,却不是在屋子里闷的,不过她自己也说不清因何事不顺心。

    此刻她不想在皇帝面前承认她心绪不佳,点头称好,皇帝便拉住她。

    姝菡由他牵着手,两个人信步往御花园的方向去,连从人都没带几个。

    “记得我此前和你说,要带你再往热河行宫去一趟的事吗?”

    姝菡本信手去够头顶一大簇累叠的粉嫩花瓣,闻言一愣:“皇上是说,您要去承德避暑山庄?可是北边有什么大事发生?”印象里,皇帝公务冗杂,不是贪图享乐之人。

    皇帝见花瓣落在姝菡头上,还真有些人面桃花的意思,便攀折了半枝,顺手别在她的耳后:“京中暑热,我日前已经和众大臣草拟了暂时离京避暑的议案,这段时间将重大政务暂移至承德督办,京中只留少量戍守官员。而且,也是时候召集草原上的那些部落叙叙旧了。”

    姝菡就知道此行不单单是游园,但能去承德,打心里还是有些期盼的:“真的?那这次会停留多久?”问完又懊恼,“福泽还小,万一路上有个暑湿燥热可怎么办?”

    “放心,这次去热河,预计三分之一的宫人要同行,所以到时候自要命御医们同往。”

    姝菡联想到方才皇帝和容妃所说,这才知道,皇帝还真是给了她一个惊喜。

    按说这个季节上路,已经有些潮热,皇帝大抵是顾忌三阿哥月份还小,且她产后也要多将养,才决定在这个时候动身。

    可是再一想,此次不仅是她和福泽要和皇帝同行,连太后和若干宫妃也要一起,心里的盼望骤然降低不少。

    为了不让皇帝疑心,她仍故作开怀:“那臣妾要赶紧回去张罗一下,看看到时候让谁留在永寿宫值守。还有老祖宗那里,也要去问上一声。”太后已经多年没有离宫,多半不愿舟车劳顿,但总要当面知会。

    皇帝依言携她的手:“那我送你过去。”

    “您案上那么些奏章,又够您折腾到入夜的,臣妾在这宫里,还能走丢了不成,您放心去忙正事吧。再说,臣妾也想趁着百花齐发再逛逛这园子,您在倒不好多盘桓。”

    皇帝于是不再强求,却把小良子留给她在一旁伺候。

    姝菡也不是有意和皇帝闹别扭,只是方才从养心殿耳房出来,见了容妃和皇帝同在殿里,乍一眼观着,竟有种举案齐眉的错觉,她心里似乎被什么东西触动,才寻了借口独处。

    她不是第一天入宫,也不是才知道后宫里的女人很多,而皇帝只有一个,可想到那人在前几日还信誓旦旦说些信任和圆满之辞,转身就能和另一个女人谈笑风生。

    且这很可能只是个开始,召幸妃子诞育子嗣,这样的事情往后多了去。毕竟那是皇帝,三千粉黛不少,东西六宫佳丽不多,想的太多无异于庸人自扰。

    尽管想得通透,姝菡仍觉得心里有什么情绪正在发酵,有些酸,也微微苦涩。

    等恍然觉察,自己这是有些走了心动了念,赶忙将这荒唐想法赶出脑海,念上几句清心咒。

    果然是舒坦日子过得太久,让人忘乎所以了。

    信步向北行去,隔着片林子,姝菡望着前头颓败宫墙,无声立了半晌,似乎在思考,又像是发呆。身边伺候的铃儿见状不得不尽职尽责提醒:“主子,该回了,三阿哥这时候怕是醒了,万一寻不着额娘该闹的。”

    姝菡这才回身,做不了一个安分守己无欲无求的妃嫔,总要做好一个母亲。

    小良子对宫里旧事知道的少,但看成主子方才注目那方向,也知那处是从前被人们说成是不祥之地的绛雪轩无疑。他心中万分不解,这荒凉衰败的地方有什么可看,可偏不敢多问,只打算回去例行禀过师傅再说。

    师傅可说过,伺候这位成妃娘娘要像伺候眼珠子一样,万事不可大意。

    002

    还未到晚膳时间,姝菡从寿康宫回来后直接在暖阁歇了半个多时辰,也未留人在屋里伺候。

    她只有在面对福泽的时候,才能真正做到心无旁骛。

    而这期间,东西六宫里没一处像永寿宫这样消停。

    不知消息是从哪里透出的,不过一个下午,皇帝即将带着太后和宫妃们去往热河行宫的避暑山庄这件事已经被传遍了紫禁城内的每一条宫巷。

    对于宫女们而言,从她们进宫之日起,到年满二十五岁离宫,此间是几乎没有机会出得宫门的,要是能随着主子们往热河去,且听说还是一处有如人间仙境般的所在,无人不心生向往。

    而对于各宫的妃嫔们而言,意义就更大。

    要是能有幸随扈,再趁着离京在外分得些恩泽雨露,运气好些揣个一儿半女回来,那简直是可遇不可求的机缘。

    抱着这样的心思,宫中的女人们无不暗中使力。

    到了酉时,更有消息传出,说是皇帝此行已定下带了五名宫妃同行,每名宫妃可带三名侍从,这无疑急坏了那些有些希望但机会又不保准儿的几人。

    消息是从慈宁宫传出来的,原话是:太后娘娘已经选了新晋的三位主子同往热河避暑,余下两个位置尚在考量当中,要和皇帝商议了再定。

    处在不同位置的人,对这个消息自然反应不同。

    按说,最能安枕无忧的,该是得了太后眷顾且一入宫就有宠的容妃,她自昨日起,已经陆续接手了太后交待给她的几样琐事,且均处理得公允利落,很得太后满意。

    就在方才,太后还说,要让她在避暑山庄住在离太后最近的宫室,到时候把福元也安排在她侧殿。

    这便是有意让她多和福元亲近,几乎相当于向众人明示她即将接替那木都鲁氏承担起照顾福元的责任。

    容妃对于太后的信任,没有预想中的得意。

    如果没有在养心殿遇上那位不声不响就把皇帝迷惑的五迷三道的成妃,她或许此刻还能有些许自得。但看了皇帝和成妃的相处模式,她心里的酸涩不亚于打翻了的醋坛子。

    这和情爱无关。

    她不是懵懂天真之人,入得这高墙还企盼什么君王的真爱。

    她疯狂嫉妒的,是成妃可以和皇帝以一种近乎随意且信任的姿态共处,这样的关系,不是光通过她努力就可以达到的。毕竟那情谊和信任结成于皇帝还未成为天下至尊之时。这个机缘,可遇而不可求。

    容妃对着镜子,望着她那张端庄秀丽,此刻却难掩凌厉的容颜,十分明确今后称后路上真正的敌手是何人。

    想到这里,她将自己从家带来的管事佟姑姑叫了进来:“想办法向承乾宫透出口风,就说太后除了让新晋的三位宫妃伴驾同往热河,另外属意成妃和顺嫔同行。也不必说的太死,虚虚实实才可信,但务要做得隐秘些。”

    佟姑姑想了想道:“我有个在宫中多年的姐妹,从前在永巷当差,如今刚升了位置,这件事可交了她办。”

    “也好,免得你亲自出面,别留下马脚。”

    容妃边说边用朱红丹蔻指尖挑起了一抹胭脂,然后轻轻揩在自己略显刻板的面颊上。

    她从前在家中庵堂中独自诵经的时候,总觉得时间漫漫,荒芜且无极,恨不能一夜变作白发老妪,及早解脱往生。可是如今进了宫,她反而怕时间过的太快。

    她不敢老去,这宫里鲜艳娇嫩的花儿败落的快,但又会源源不断补进来。

    她也不敢赌郭络罗氏会永远对皇帝有用,只有趁着自己年轻且识时务,赶紧真正承宠,再有了自己子嗣,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至于路上那些绊脚石,她也未见得要亲自出手,最好作壁上观,让她们自相残杀了去。

    003

    仪妃已经多日未能得见天颜,今日得知皇帝即将离宫往热河行宫避暑,心里十分不安。

    按照皇帝对她近日来的态度,她此次有机会随行的可能性渺茫的很。

    原本打算就此放弃,但听到隔壁福安的哭闹声,她又不得不再次打起精神。

    她若退了,她的福安该怎么办?

    “涟滟,你打听清楚了,慈宁宫那边确实放出消息,定下了随扈的是那几人?”

    “消息是从永巷传出来的,不过说得有板有眼,倒不像是胡诌。主子您可想好了对策?若此次被留在京中,恐怕又失去了一次挽回圣心的机会。且那几位新来的,要是运气好,说不定也会承宠,万许怀了龙嗣,对咱们二阿哥可是大大的不利。”

    大阿哥有嫡出身份,二阿哥比不了。若是再被后进宫的几人后来者居上,仗着母家得力欺负到福安头上,那才是墙倒众人推。这话不须涟滟明说,白氏自己心里也明镜儿似的。

    “我也想能随扈去往热河,可是太后那里,我最近很不得体面,恐怕凑到她跟前说些小话也是做那无用功。”

    “主子何不在旁人身上想想办法?”涟滟看屋里没有旁人,凑近了低声在白氏耳旁谏言。

    白氏不解:“旁人?什么意思?你再仔细说说。”

    “奴婢可听说,宫妃里一共只有五人可以随扈,倘若原定中选的人在这两天出了什么差池,无法出行,那又怎么算?”

    白氏似不敢相信,转身瞪向卑躬的涟滟:“你是要我为了随扈向旁人下黑手?那可是犯众怒的事,搞不好会掉脑袋的。”

    涟滟赶忙解释:“主子先听奴婢讲完,您也未必要亲自动手,总有人比您着急的。您想想看,有的人,自万岁爷登基以来,不仅从没有承宠,连此次随驾都是没有丁点儿机会的……”

    “你是说玉贵人、梅贵人?还是富察氏?”

    “是谁并不重要,端看哪一个能为您所用。”

    白氏沉默了一瞬,虽然觉得有些不妥,但为了福安,也为了自己将来能再次复宠,还是咬牙下了决心。

    “你把计划仔细说给我听,若是可行,这两日就办,这事须得快刀斩乱麻才行。”

    涟滟便贴近了在她耳旁低语,白氏听完略点了点头。

    “就按你说的办吧,先把东西准备好,人选我今晚要仔细斟酌一下。”

    涟滟领命,直奔后殿。

    那里自上回白氏请旨出宫祈福被婉拒后,由内务府贡来了一尊金身佛像,成了一处禅堂。涟滟进去后把在里头洒扫的小宫婢遣出去,独自停留了半晌才出来,细看过去,她衣袖上似乎沾染了斑驳金光。

    随后,她复又回到正殿复命。

    “主子,东西我取来了。”

    白氏看涟滟从袖袋里取出个油纸包着的扁平物什,并不上手去碰。

    “没取错吧?是不会伤人性命的那份?”

    “娘娘放心,佛像里只夹带了两份,一份是见血封喉的至毒,是黑色纸封。这个黄色的,里头只能致使人皮肤溃烂,且它无色无味,混在寻常用的治痱散中,没有半点差别。

    “那你先将此物收好,待我物色好了人选,再见机行事。”

    。

    白氏到底头回做这下三滥的勾当,心里一时还拿不定主意。

    她想要下手的目标,集中在成妃和顺嫔身上,因为那三个新来的,她还摸不清底细,且平日交集少的可怜,无从下手。而前者因都带着孩子,机会容易寻。

    可是让她纠结的是,要找谁做这个挡在前头的替罪羊。

    要是挑明了说,估计无人会甘心听她驱策,且在止痱散上动手脚,也有不小风险。

    正为难之际,门外突然来报。

    “主子,钟粹宫的玉贵人来看您来了。”

    白氏先是生疑,从前这位玉贵人是皇后的人,近来偶尔也会到承乾宫小坐。白氏看她在皇帝面前没什么体面,并不十分把她当回事儿,亲厚程度远不及和玉贵人同在一处的梅贵人。

    她在这个时候过来干嘛?

    可白氏转念一想又猜出了大概,还能是为着什么,当然是因为此次随扈前往热河行宫人选的事啊。

    “让玉贵人在外堂稍后,就说我更衣后便去。哦,记得奉盏好茶。”

    白氏将涟滟叫过来在耳边嘱咐了几句,对着镜子打量了一番自己依旧娇艳的容颜,终于下定了决心。

    既然老天这个时候派了素玉过来,她便不可辜负这样的安排。

    ☆、【勾连】

    001

    素玉会在这个时候找上白氏, 也实在是无计可施。

    从她被赐给彼时还是安亲王的皇帝起,到今日止, 已经足有一年多的光景。

    这一年里, 她只在刚入王府时有过两次侍寝的机会,可惜却没能一举得男,甚至连格格都不曾怀上一个。

    入了这高高宫墙之后, 她就更凄惨, 放眼望去,在入宫的旧人里,她是唯一一个没有被皇帝召幸过的后妃, 且没有强大的后台支撑,她如何能不着急。

    先前, 素玉想的是抱紧皇后的大腿,到时说不定能分得一碗羹汤, 万许皇帝看在皇后和大阿哥的面子上, 总会给她些许机会。她也不贪心,只要能有个一男半女,到时候老来有靠, 便知足。

    可是皇后一倒,她就像是失去靠山的丧家犬,不仅皇帝对她不闻不问,连太后赐发节赏时给她的那一份都是最末一等……

    宫里的内侍们一惯捧高踩低。自皇帝召幸后宫独独漏下了她以后,她日常吃穿用度明显遭人克扣。就连打春时得的衣料都带了破洞,她甚至怀疑这些见风使舵的小人定是有人授意才敢这么放肆。

    她便找了内务府的管事先理论一番, 打算打探出其中内幕,结果却被怼了一句:“玉贵人您有所不知,万岁爷日日为户部的库银空虚烦难,所以奴才们为了替主子排忧解难,才用了陈年的布料送往各处制衣。您要不信,可亲往了慈宁宫和寿康宫问问,看看奴才是不是说了谎。”

    素玉当时气不过,回嘴说那内侍:“我就不信,你敢用那破漏的布料去两宫扎眼,糊弄三岁稚童呢?”

    那内侍不恼,反而气定神闲:“实话和您说,两宫里都是拿这料子赏了粗使的宫女穿,她们得了赏赐感恩戴德还来不及,谁能埋怨主子赏的东西不好?也就是您,竟还指望着这三两匹布料上身来这里和我们这些下人们计较。您要是不嫌事情大,奴才倒可以替您往外宣扬宣扬,也正好替咱们这些难做的奴才们在万岁爷那里诉诉苦。”

    素玉彼时被羞臊的无地自容,当然听得懂旁人笑话她寒酸,只气得将衣料踩在脚下泄恨,却拿狗眼看人低的内侍没有丝毫办法。

    他们嘲笑的不错。放眼后宫之中,潜邸的几人除了白氏以外,余者家世都不算高,能傍身的财物自然也少。

    但是,人和人生而不同,后面际遇更是千差万别,她何尝不想做得人上之人,而不是在这里被几个奴才嘲笑奚落。

    由此不难想到和她形成鲜明对比的某人,那便是被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成妃。

    说起来,成妃以内务府秀女身份入宫之初,拜素玉所赐,只在膳药间做个伺候医婆的医女,纵使后来走运入得长春宫做的也是末等的宫女,她身后的家族海佳氏更是低微的紧,甚至还曾是梅赫理氏的家奴,因抬旗成了上三旗的包衣才有机会参加小选。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如今已经跃身成为被皇帝青眼相加的一宫主位,连她身后的氏族和父兄都连连擢升,且不知为何深得太皇太后的喜爱,大概正验证了那一句“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如今后宫里的奴才们,无不见风使舵,对容妃和成妃两位,极尽谄媚讨好。

    素玉从前也曾做过长春宫里的大宫女,彼时有多风光,此刻就有多不甘。

    论才貌,她自认不输海佳氏半分,论出身,她家里好歹也是正经在旗的官身。落到如今境地,且还是被她从前针锋相对的海佳氏踩在脚下,她只怕到死都合不上眼。

    左思右想,还是要寻了强援靠上去,等有机会承宠,后面的荣华和地位再徐徐图之。

    素玉最先考虑的依附对象自然是才入宫不久便如日中天的容妃,毕竟素玉从前是皇后一脉,从关系上和郭络罗氏亲近一些,也方便搭话。

    可不想,接连几次她亲自上门拜访,容妃都以种种接口拒了,近来一次直接让她吃了闭门羹,劝诫她安分守己。

    素玉既恼且恨,但也知道这位容妃出身望族,和太后沾亲带故,连皇帝都给她几分体面,是这后宫里她惹不起的存在。

    她掂量一番,把余下几人多方考量一番。成妃在皇帝面前够体面,奈何两个人从前有旧怨,不是她愿意娶攀交的;顺嫔性子软和好说话,可是位份低,说话也没有分量,更无法在关键时候替她在皇帝跟前进言,成为她晋身的阶梯。

    综合考量,也就只剩下白氏,是值得结交的对象。白家虽不似老牌勋贵根基深厚,但白氏的好兄长在军中的威望正高,皇帝为了安抚军心势必要礼让三分,只要战事一天不止,白氏便一天不会沦为弃子。

    至于白氏继惹恼图佳郡主后同样失了圣眷,这件事刚好可以成为她们两人同仇敌忾共御强敌联手的契机。

    是以,素玉几经思量,这才登门拜访同样没有随扈资格的白氏,企图借机达成某种共识。

    她没有十足把握,只有在赌,对白氏而言,大概也需要个对海佳氏有着天然敌意的盟友吧?

    素玉在堂屋等了片刻,白氏换了身华青色常服出来。

    “玉贵人今日怎么得空过来?”

    “好几日没见着二阿哥了,怪想的,顺便像白姐姐讨杯茶喝。”

    白氏知道这是托词,也没说破:“却是不巧,二阿哥方才睡下,这会儿恐不要抱出来。玉贵人既如此喜欢孩子,可要想办法努力啊,总归谁的孩子才同谁亲近。”

    素玉佯作叹气:“白姐姐这是羞臊我呢。这后宫里谁人不知道,皇上自登基以来,从未召幸于我。既无宠,又何谈子嗣。”

    白氏见素玉话头说到这里,又往下垫了垫。

    “皇上忙于公务,本就于此事不上心,想来过些时日忙过了这阵就好。不过说起来,妹妹可听说传言?说是皇上不日将携宫眷前往热河行宫避暑?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素玉听白氏主动提起热河行宫的事,自然打蛇随棍上。

    “白姐姐也知道此事了?那你可听说,这随扈的人选,都定了哪些人?”

    白氏表面无争,只托词:“总归是新入宫的那三位新人吧,至多再加上两位无子的贵人?反正二阿哥还小,我是不耐烦带着他出门折腾,能留下来在京中守着也挺好的。”

    竟然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口气。

    素玉自然不信白氏不清楚此行的热议人选是成妃和顺嫔,也不信她能甘心被人压过一头无动于衷。

    “白姐姐难道没听说,容妃这次随扈,领了慈宁宫的令,除了负责安排宫眷们的车马和膳食之外,另要将大阿哥的事情全权握在手中。姐姐你难道对此一点都没有想法?”

    白氏还真没听到过这个消息,但疑心素玉是在诈她,只故作无争:“大阿哥的事本也和我没甚么想干,玉贵人若无旁事,我还要去丹贵人那处坐坐……”

    素玉见白氏油盐不进,只好咬牙央求:“白姐姐,我此来确是有事相商,可否借一步说话?”

    白氏见她上了钩,也没再继续端着,摆手遣走了众人。

    “人都下去了,有甚么话,妹妹这下总能说了吧。”

    素玉知道眼下的情形,自己仍出于劣势,只得委曲求全:“请白姐姐帮我。”

    “妹妹这话就奇了,我有什么能帮你的,若论宠爱,我及不上永寿宫里的成妃,若谈信重,我也比不过初来乍到的容妃,你有事不求她们,反倒登了我的门?我还真想听听呢。”

    素玉见她话里有戏,赶紧凑近了几步奉承:“谁不知道白姐姐在这后宫里容貌出众,性情和顺,且又有个聪明健康的二阿哥为伴,更别提,白家十数个好儿郎皆在军中,是为国争光的好二郎。我与白姐姐也算是从潜邸一道过来的旧人了,此番除了您,又能去求了谁去?”

    白氏感觉熨帖,捻起手边水晶蘸里的玛瑙葡萄放入口中:“妹妹既如是说了,我要是一口回绝,倒显得不体贴你。说吧,是何事要我帮忙。”

    素玉略抿唇:“说起来,也不单单是为了我自己。白姐姐也知,此次热河之行,多少双眼睛巴巴地看着呢,就算您无意争胜,不怕旁人借机西奚落嘲讽,总要替咱们二阿哥想想。”

    白氏将手顿了一下,眉头略皱:“接着说。”

    素玉知道到了这个时候,只能放低姿态且开诚布公:“我有一计,定能让原本将要随扈的人无法同行,到时候资格自然会落到我们头上。”

    白氏抬头看她:“说说看。”

    “最近暑热,我听闻不少宫中都用起了止痱散,若是能再其中加上一些相悖的药物,必然适得其反,到时候因发肤之症,自然不能随意出行。”

    白氏心里一惊,这不就是涟滟替她想到的方法吗?没成想素玉也是同样打算,这实在太巧了。

    “你既有了定计,为何还来找我,自己悄悄办了,省得隔墙有耳。”

    “白姐姐你也知道,我位份低微,不比你在宫里神通广大,纵使有了这样的良策,奈何弄不到那良药。我听说,令兄在西南一带领兵多年,应是见识过不少苗彝族的药剂,这点致人皮肤症候的东西,想来不少,所以此番前来,既为投诚,也为求药。”

    白氏有些许犹豫,这东西她刚备下,素玉就来求,未免太巧了些,但转念一想,既然有人主动代她身先士卒,也没什么不好,大不了事发以后,推个一干二净,不认就是了。

    “这药不是问题,但你要如何保证能送去各个宫里?”

    “我既然敢提,自然有些门路,白姐姐放心就是。”

    白氏虽觉得冒险,还是决定一试,只允她:“今晚取膳,你派了信得过的人过去,我会让人藏在食盒里给你带去。”

    “多谢白姐姐成全。”

    “旁的我不多说,万万要小心,不要露了行迹。”

    “我办事,白姐姐且宽心,你等我好消息就是。”

    ☆、【事发】

    001

    “这趟出门, 我预备带了铃儿、阿蘅和汀兰与我同行,福泽的随从让寒姑姑带着两个奶娘周应。我琢磨着, 万许人手不足, 回头和皇上央告一声再多带一两个,总归为了咱们三阿哥,想来他不会驳了这些微小事的。”

    姝菡虽没见到最终随扈名单, 但确信皇帝不会让她和福泽留守在京, 索性私下里和丫头们商量着过几日同行的人选和永寿宫的安排。

    “语卉和玉琉你们虽在京中无甚大事,也要看好了门户,不要让人乘机拿住了把柄, 尤其是一些来历不明的物件,宁可再三小心, 也不可贪图小利,更不要轻信他人。再有一件,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 你们替我看顾着寿康宫里的老祖宗,但凡那里有什么消息,哪怕是捕风捉影, 也要按着轻重缓急处置,待我回来必要仔细过问。”

    寒姑姑闻言连连点头,又在一旁提醒:“主子,宫外头递来消息,您家里人已经在昨日抵达京城,您可否要安排女眷们进宫一见?”

    姝菡闻言点头:“必是要见的, 只是不知道额娘她身体如何了,经受多日颠簸,还要到宫里来见礼,我实在不忍……我寻思着,最好还是由我请旨出宫一趟方好……”

    说起来,一道宫墙,几百丈远,是寻常车马不用半个时辰就能到的距离,可是于宫中的人而言,无异于天堑一般。

    皇帝虽有回护,但历来后妃出宫要经由皇后首肯,再责令礼部事先安排。眼下如此仓促,虽少了皇后阻碍,但仍是繁琐,即使皇帝肯破例安排,掌着凤印的太后却未必肯纵容她特立独行带歪了风气。

    看来还是要想办法见到海佳氏的人再说。

    正说着话,殿门外小良子求见。

    “请成主子安。”

    “良公公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可是万岁爷他有什么要事吩咐?”

    阿蘅主动代姝菡询问,看小良子眉眼间有喜色,知道定是个好消息。

    果然,小良子开口就是道喜。

    “成主子大喜,承恩侯一家今日在方家胡同御赐的新宅中已经安顿好,方才递进来的请安折子万岁爷已经准了,奴才此来是问,您最近几日可得空,也好召了府上的大少奶奶进宫问安叙话。”

    承恩侯是索多木,这大奶奶自然就是他家新入门不久的长媳,也就是姝菡名义上的亲嫂子。

    这也算是定例了,毕竟只有女眷方便入后宫。

    姝菡没有觉得欢喜,反而有一瞬不安,按她所想,岚姨但凡身体撑得住,也不会让个刚进门的晚辈代她走这一趟,尤其姝菡当初进宫还是那般情形,甚至来不及言明就匆匆分别,如今大好机会却是个从没见过的替她来,可见岚姨身体状况不佳。

    “我阿玛额娘既已入京,且宫中不日将大举出行,进宫请安的事自然宜早不宜迟,我有意往前赶一些,还烦劳良公公回去和皇上禀报,越早越好。”

    “主子尽管吩咐就是,万岁爷再没有不许的,那奴才领命先告退了。”

    送走了小良子,不过半个时辰,养心殿就传出了皇帝口谕,命承恩侯家中长媳次日入宫觐见。

    姝菡心里担忧,众人知道她是忧心“其母”的病况,均往好了劝。

    次日一早,姝菡从慈宁宫请安回来后,就按品大装,只等着那位素未谋面的“嫂子”进宫叙话。

    辰时三刻,汀兰亲自打外头迎进来一位五品诰命服冠的年轻妇人,看起来体态匀称,步伐稳健,脚底生风,倒像是习过武的。

    汀兰把人领到了跟前,和那妇人引荐:“这就是咱们成妃娘娘了,按制要行大礼的。但咱们主子有话在前,一家子亲戚骨肉,在内就不必行全礼了。”

    那妇人闻言赶忙掀开衣袍跪了下去,丝毫没敢怠慢。

    “臣妇承恩侯府长媳索佳氏拜见成妃娘娘。”

    姝菡一向不是个苛责的人,但仍是受了这位名义上长嫂的全礼后才叫起赐座。毕竟是头次见面,且不知道这索佳氏是不是知道自己替雅珠应选的内情,不好贸然示好或施威,且看她做派,也是个耿直的。

    “你我虽为姑嫂,但礼法大于家法,还请不要见怪。”

    索佳氏听到这句赶紧起身俯身道恼:“娘娘这是说的哪里话,倒折煞我了。来之前婆母就反复告诫臣妇,万不要仗着娘娘宽仁,圣人体恤就失去分寸,既给您生事,又给府里招祸。此番代公婆进宫问安,已经是天大的荣宠,您万万不要再纵了我,且咱们阖府上下都念着您的深恩,没有您,便没有府中的一切……”

    姝菡听到最后一句,基本知道,这索佳氏十有八九是知道选秀的猫腻的,既然知道内情,那说明在家里有着一席之地,有些话也就方便说了。

    唯有雅珠的事,眼下人多口杂,不宜点破。

    姝菡先拣了最紧要的事来询问:“礼法该守,但这样的客套话也再勿说了,让人听着生分。我心里没有其他挂念,只问嫂子你一句,额娘她眼下身体如何了,我离家匆忙,竟然没机会当面同她叙了离情。”

    索佳看姝菡称她嫂子,又看了看她身边的两人,只按着家主吩咐半实半虚答话:“娘娘且安心。婆母仍是积年的老毛病,肺咳时不时就犯,不过自打几月前服了御用的丸药后,已经见了起色,精神头也足了,这还多亏了娘娘您的隆恩。”

    姝菡知道定是皇帝吩咐的,也没点破。

    “那额娘她如今可能待客?家中琐事又是谁在发落?”便是想寻机会和岚姨见一面。

    索佳氏忙回:“婆母她身体虚弱,侯爷担心她不堪负累,眼下是臣妇在替婆母理家。”

    姝菡也分辨不出她话中真假,既担心岚姨是受了索多木的辖制,又怕她身体真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更加坚定要找机会亲眼见过岚姨才好。

    姝菡看这位娘家嫂子说话拿捏分寸,也算周到,把最想和海佳氏传达的主旨借此机会点明。

    “说起来,海佳氏一族,本是微末的包衣之流,蒙圣上天恩,才有如今造化。我在这宫中,也幸而得长辈庇佑,皇上信任,才有今日盛景。嫂子今日既来看我,总要担待我多说几句肺腑之言。无论到了何时何地,均要记得,天下事最忌的便是病从口入、祸从口出。再一点,登高要思跌重,务要凝神静心,别被眼前繁华遮了眼。”

    索佳氏一边在心里品味,一边肃然应允:“全按娘娘所言,请您勿烦扰。”

    姝菡见她识趣,不再多说,又同索佳氏寒暄了几句,准备打发她回去,索佳氏临行却主动开口向她求了件事。

    “婆母惯常卧床,路上又在马车上困闷,这背上起的不知是痱子还是疹子,看着怪唬人,我私心想求了娘娘和圣上派御医给瞧瞧,省得市井里庸医误人。”

    索多木倒是也有官爵,请御医的资格倒是有,但毕竟地面不熟,未必使得动。

    姝菡听是岚姨的事,自然上心,也知道对方的难为处。

    “铃儿,拿了我的腰牌去趟太医局,让人马上就去承恩侯府一趟。汀兰,去后面福泽那里把止痱散拿过来。”

    随即又转过头和索佳氏说:“你先勿忧心,这几日天气热,额娘她万许是起了痱子,未见得是什么大症候,止痒去痕
【全网热门完本耽美小说 www.dmx5.cc 手机版阅读网址 m.dmx5.cc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添加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