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0)
啊,观主那么厉害, 说不定能有救活他的办法呢。
等他匆匆飘荡进青松观,就见傅杳正躺在躺椅上把玩着那把匕首, 周围冒着寒意。
“观主救我!”苏林秋求救道, 但下一刻, 却感觉一把匕首朝着他射来, 下一瞬,他被钉在了道观的大门上。
“观主你……”苏林秋看着自己浑身不能动弹的魂魄,一时惊骇莫名。
傅杳站起身来,一步步走到他的面前, 捏着他的下巴冷笑道:“你还真是有大运气。”
“什么大运气,我要有大运气现在也不会死了。”苏林秋战战兢兢道, “观主你果然能看得到我,救命啊!只要你能救活我,我愿意为你做什么事。”
傅杳却是无视他的哀求,手一点点往下,掐住了他的脖子,“你今天就算不死,明天你去京城也一样会没命。”
“什、什么意思?”
“你的那位傅姑娘实际上是有夫之妇,她的丈夫正在京城拿着刀等你呢。我本想着,你若是死在祁霜白手里,你们两个狗贼也算是报应。到时候我完全能拘了你的魂慢慢折磨,再让六安先生把祁霜白送进死牢,让你们在阴间团聚。没想到老天这么偏爱你,让你临死时还遇上这么一桩救赎。”说到这里,傅杳眼里戾气横生,苏林秋被她掐得整个魂魄都扭曲了。
“你算计我!”苏林秋蹬着腿恨道,“可是为什么,我和你无冤无仇,还给了你这么多好东西,你却为什么要我死。”
“为什么?”傅杳的手越来越紧,这时一道金光亮起,她的手被断成两半,苏林秋也顺势逃出了她的掌心。
看着那道金光,傅杳眼中嘲讽愈深,“就你这种人,竟然也配有功德金光。”
苏林秋大概知道她这会儿是没法对付自己,他缩成一团道:“我现在死都死了,那也该让我死个明白吧。我知道我自己贪财好色,但是我绝对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你这样对我,老天当然会站在我这边。”
“是吗?”
傅杳话音落下,苏林秋就见周围的景物渐渐变了,周围的道观变成了无尽的战场,满目疮痍之中,尸堆成山,血流成河。
这时,他见到了自己——虽然年纪看上去有三十来岁,神色十分阴郁,但他绝不会认错自己的脸。
他见到自己骑在马上,周围全是匈奴战士。而他的对面,是站满汉军的城池。
随着他一声令下,匈奴推着火炮,数百道火球落到城墙上炸开,无数汉军将士前赴后继,还是没能抵挡住热武器的进攻,最终城破人亡,只余夕阳下一柄断掉的战旗。
匈奴破开城门之后,一路南下,烧杀抢掠。战火在中原大地点燃,由北至南,炮火连天,百姓死伤无数,江山彻底沦陷。
“那个是我?”苏林秋摇头,“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
傅杳在他面前蹲了下来,冷笑道:“这些火药不正是你换给我的秘方?在你出现之前,可没有这个东西。你是汉人,却伙同外贼将屠刀对准供养你的百姓们,你说你该不该杀,该不该死!”
“不!”苏林秋半点都不相信,“我不可能会当汉奸!你预知是未来?可是未来还没有到,这一切都还没有发生,你不能随便就定我的罪!”
说完,他一阵风地冲出道观,不肯接受这些罪名。
到山下,他见到了六安先生。
这位满腹经纶的老者背后出现一幅画面:长安城外,老人提着剑站在城门外,背脊如松,以区区肉身阻拦他领军进城。
“我这辈子做得最错的一件事,就是没有把你教好,让你于国不忠,于家不孝,于百姓不仁,于天下不义。我自裁谢罪,理所应当。不过从今往后,你苏林秋亦与我苏家再无干系!”
说完,他拔剑自刎,血洒当场。
苏林秋看完这一幕,无法接受地转身,却见黎逢年正朝着这边走来。
黎逢年的背后也有一副景象:一身血迹的黎逢年跪在刑场上,朝着他的脸呸了一声,冷嘲道:“判臣国贼也配让我黎逢年俯首称臣?”
嘲讽完,刽子手手起刀落,血溅了他一脸。
“都是假的……这不可能……”苏林秋逃一样的离开了这里。
然而他所到之处,良田纷纷变成焦土,房屋化为废墟,无数的阴灵在上空盘旋,孩童的哀恸声声入耳。
他见到里水城塌,见到城兵绝望地丢盔弃甲,见到杜县令站在城墙上,让人开城投降,自己却吊死在城墙之上,用他的血告诉世人,这世间仍有打不断的脊梁。
“为什么……”苏林秋失魂落魄朝着山林里飘去,却突然被人挡住了去路。
他抬头,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是你啊,原来你一直在我身边看着我。”苏林秋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这么说来,那些有可能不是我做的而是你做的对不对?”
“苏林秋”却道:“我如果不是因为观主,现在只怕早就消散了。人是会变的,你可还记得刚来的时候,你对我说会代替我照顾好我的父母。结果呢,从你离开金陵后,一封信也没写回家;就算有银子花天酒地,也不曾送半分回去。你被权势迷住了眼,一心只想往上面钻。今日会救人,一是因为你看中的方小妹在车上,舍不得她被别人糟蹋;二是你心中的道德还在。但是岁月变迁,谁知道将来你又不会变成自己所厌恶的模样呢。”
苏林秋一时无言以对。
他看着面前的原主许久,道歉道:“对不起,我是无意的。原本我还以为我是天选之子,现在看来,我不过是个窃取别人人生的小偷而已。你快去道观吧,那个女人挺厉害的,她或许能救活你。”
“我知道。”“苏林秋”道,“我是来接受你的道歉的,虽然我并不打算原谅你。但看在你认错的份上,我给你一句忠告,游魂野鬼,时间久了,会渐渐消失。”
说着,他形体随风散去,只余飘荡的树叶。
……
出现了命案,两处县城的捕快很快到了。在确定了苏林秋的身份后,双方一致决定先把人送回里水县。
得知苏林秋是为了救女儿而死,方二夫妇含着泪要求把人停灵在他们家,表示再怎么也要送恩公一程。
在苏林秋的尸体被送回方家村时,这事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不少人都自行来为这位义士送行。
从前有看不起的苏林秋的人更是后悔莫及道:“早知道他是个好人,我当初态度就对他好点了。”
跟着尸体回到方家村的苏林秋看着为自己流了一路眼泪的方小妹,心里得到了些许的安慰。至少还有人愿意为他哭泣。
六安先生听到动静后,想到之前还觉得这年轻人心术不正,一时也有些羞愧自己太过着相。于是他一边吩咐管家去操办丧事,一边跟着黎逢年一同前去了方二家,看能不能弥补些什么。
等到他到方二家时,他刚走到苏林秋的尸体前,却有一样东西掉在了他的脚边。
他低头一看,是半块羊脂白玉。
看到这玉佩,他心里一紧,弯腰捡了起来。
“沈平!去,把我房里的玉佩拿来。”他颤着声音,人也站得有些不稳。
其实不需要沈平去拿玉佩来,他也能认出这就是那另外半块。
整块玉佩上雕着一个“秋”字,他房间的那块上面是个“禾”,这块上面是个“火”,合起来,正好就是孙儿的名字。
“天意弄人,”他一时老泪纵横,“天意弄人……”
眼见着先生状态不对,一旁还有些难以接受这个事实的黎逢年一把扶住了他,他自己也呆在原地,脑海一片空白。
就在方二家院子里挤成一团的时候,外面有人拿着个锣瞧得哐当响,“让一让让一让!”
这锣声让屋里的众人纷纷朝着外面看去,之间一瘦得跟猴儿一样的男人从外面挤了进来,嘴里还念叨:“人还没死透呢,你们再不让让,这人可真就要救不了了。”
方二一见到他,几乎是跳了起来,“大家快让让快让让,山上来人了,观主一定能救!”
第 57 章
方二对观主格外有信心, 但是走到苏林秋尸体前的瘦男人却没什么信心,“这喉咙都被割开了,真的能救?”
赵兴泰怕他再胡言乱语, 扬着嗓子把他的话给压了下去,“这只是假死, 还有机会救, 我们快点回去就行。麻烦大家都让让。”
一个死透的人说活就活, 这里还这么多人呢, 传出去也太高调张扬了些。
周围看堵着的人们也都十分配合, 只是让他们俩出去后, 大家有要跟着一同上山的架势。
黎逢年这会儿已经回过神过来, 他当即对拿着玉佩回来的管家道:“你让人守在山脚着, 不要让其他人跟上去。”
人多嘴杂, 反而不好。
“小的明白。”管家忙带着人去了山脚拦人。
至于旁边把尸体送来的几个捕快见了, 也忙跟着一起。
有了捕快的震慑,村民们虽然想跟上去, 但都还是留在了山脚下。最后跟着上山的就只有黎逢年和六安先生两人。
赵兴泰把人送进道观后,就拉着瘦男人退了出去, 还顺手带上了门。
道观里面, 傅杳让三娘把之前从紫金芍药身上摘下的叶子取了出来。
“您这叶子, 一开始本来是要给今秋姑娘用的是吗?”倘若红珠知道今秋的身份, 她和观主做交易的话,那今秋就不会死了。
“嗯。”
“那有些可惜了。”三娘叹道。
“可惜什么,求仁得仁。”傅杳语气淡淡,她将叶子取了出来, 这么长时间过去,叶子还如同刚摘下来的一般, 鲜嫩中透着一股绿意,“紫金芍药能吊得住她的命,却治不了她的病。活着,对她来说,不一定是好事。”
三娘一愣,明白了。
有病治病,到时候花费海量的银子,金钱的漩涡到时候毁掉的可不就是一个人。
傅杳将叶子捻碎,用一块纱布敷在了苏林秋脖子处的伤口上,有些惋惜道:“那朵芍药跑的太快了,若是能隔三差五的长片叶子给我就好了。”
三娘:“……”
人家就是担心会这样,所以才卷包袱跑的吧。
“好了,”傅杳瞧了瞧,站起身,“药敷好了。”她取了张纸给一旁看着的苏林秋,“在这上面签字画押,你就能活了。”
苏林秋看了下纸张上面的内容,明白过来,他痛快地签了字,“多谢观主。”
“不用谢,交易而已。”傅杳满意地吹了吹上面还没干透的墨迹,“回去吧。”
接着一阵风起,苏林秋消失在原地,而躺在地上的人,胸口处则开始有了起伏。
傅杳让三娘把那张纸收了起来,三娘瞧了眼,上面除了苏林秋的签字押印之外,竟然是空白一片。
“您这是……”
“现在的他一无所有,我缺的他也给不出,就先留着,等将来再让他还清。”她从来不做只出不进的好人。
……
外面,瘦男人十分好奇里面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但是赵兴泰守在门口,连扒窗的机会都不给他,他也只能是竖着耳朵听里面的动静。
台阶下,黎逢年和六安先生脸上都有忧色。
瘦男子刚才说还没死透的话,最多也只能是骗骗其他人,却骗不了他们,这重点怕还是得看观主有没有法子救人。
正焦虑等着时,主观的大门被打开了。
三娘出现在门后,“好了,你们进来把人抬走吧。”
六安先生难得腿脚灵敏地走在最前面。
他进去一看,原本没了呼吸的人,这会儿果真胸口微微起伏着,虽然不太明显,但至少代表他确实或者。随后跟来的黎逢年也见到了,也一时喜不自禁,“老师,真的活了!”
这天下竟然真有如此神人。
六安先生对着三步远的傅杳道谢道:“多谢观主!这救命之恩,老夫定有补偿。”
“不必。”傅杳转过身道,“只是交易罢了。”
一见到傅杳的样子,黎逢年微愕。
这个人有些熟悉。
“真的活了?”凑过来的瘦男人探手在苏林秋鼻翼下等了等,见真有呼吸,表情顿时变得格外精彩。
他是武林中人,对这伤势最为了解。刚才他可是亲眼见到这死鬼喉咙都断了,死的不能再死了,这竟然还能活回来,“我的老天爷,这都是什么鬼故事。”
他觉得自己需要冷静一下。
“你们抬回去之后,他脖子上的伤口暂时别动,药按照大夫开的来喝就行。好生养个十天半月,应该就能睁眼了。”三娘在旁边说着,又喊了赵兴泰进来,“你帮先生把人再抬回去。”
“好。”赵兴泰虽然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不过相对于另外三个来说,他见识那就要多多了。在瞧了几眼苏林秋之后,他十分淡定地对黎逢年道:“我们先把人送回去吧,一直搁在这也不是事。”
瘦男子一听,飞快挤上了前,“还是我来吧。”他是真的好奇,顺便一路再看清楚究竟怎么回事,“你们读书人肯定没我力气大。”
于是,最后就成了赵兴泰和瘦男子一前一后抬着苏林秋下山。六安先生也跟了上去,黎逢年却没立即走,而是看向站在三清像后的傅杳,道:“我记得你。”
当时在大慈恩寺,这个女人就站在后方。虽然她上次戴着黑色的帷帽,没有露脸,但是给人的感觉却是一样的,他不会认错。
没想到她竟然就住在这道观里。
“记得又如何?”傅杳看着他反问道。
黎逢年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那个人是怎么回事?我差点死在他的手里,总该让我知道前因后果。”
那个人莫名的出现,又莫名的消失,只留下他莫名其妙。
“这你问我,我又哪里不知道,”傅杳摊手,“我只是个外人。当然,你如果真的好奇的话,也可以拿什么东西,像是手啊脚啊眼睛之类的给我,作为交换条件,我可以帮你想起些什么东西。比如前世的记忆。”
黎逢年听到这,就知道她是不想说了。
“那算了。今日多谢您救苏兄一命,来自有机会,黎某定会答谢。”他说玩,转身跟着出了道观。
道观里门口,挺着九个月大肚子的胖女人正站在那里
在黎逢年路过胖女人身边时,胖女人突然扶着肚子唉哟了一声,“怎么又踢我。”
黎逢年瞧了一眼她的肚子,见她没事,才又继续朝着山下走去。
苏林秋被救活了的事让山下极为的热闹,不过这些声音山上半点都听不到。
傅杳让三娘把赵兴泰给她准备的夜宵端了过来。
在这春寒料峭的春夜里,一碗暖乎乎的热粥,再加两个小菜,足以安抚人心。
“他这做粥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傅杳低头尝了口这鸡丝粥,心情好了不少。
自从不再去金陵之后,赵兴泰在大菜上没有什么突破,但是在粥品上却越做越好,还缕有创新,几乎能让她一个月下来不带重样的吃。
三娘却是看了看道观门外的那位,迟疑道:“您不打算先处理一下他吗?”
门外的那位,不是别人,正是占了苏林秋肉身的魂魄。
傅杳不回话。她邀请胖女人一起将粥慢慢喝完后,这才让三娘送胖女人回去休息,然后才有看向旁边的“苏林秋”。
“我不杀你是因为你身上有功德金光,所以不想在你身上浪费道行。但是你若以为我不敢杀你,那就大错特错。趁着我没想杀人之前,给我滚。”
“观主别这么无情啊,”‘苏林秋’忙道,“我知道你讨厌我,但是你想想,那都是还没发生的事,而我现在所有的底牌全都被你截胡了,那些事情基本上不会发生。这也就是说,现在的我是清清白白的,还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人。当然,我也没想你因此喜欢我,我来只是想和你做最后一笔交易。观主,你能送我回家吗,我愿意用我的一切来和你交换。”
原主告诉过他,如果他当孤魂野鬼,随着时间的流逝,会慢慢消失。其实在这个陌生的时空里,他也只是个外来客而已。
在风吹过山野的那一刻,他突然格外的想家。
所以他拼着被毁灭的可能,再次来到了青松观。
“观主,您肯定不会让您预知的事情出现,未来的事情既然能改变,那我也不一定就十恶不赦。有些人并非天生就是恶人,您总该给他们一个救赎的机会。”‘苏林秋’恳求道,“我或许多年以后,会遭遇一些事情让我变成大罪人。但此时此刻,我并非无可救药不是吗?”
傅杳看着他好一会儿,才冷笑道:“所以呢,你以为我这道观是秃驴开的,还给你救赎的机会?”
“可方外之人不都慈悲为怀……”
“那你找错人了,我只会找机会吃你的肉喝你的血。”傅杳将他往旁边一摔,“别再来挑战我的耐心,否则我让你生不如死!”
‘苏林秋’从深坑中费力爬出来,见她半点都不动容,心头渐渐被绝望渐渐笼罩。
他或许确实是痴心妄想。
没再想说服她,‘苏林秋’转身朝着道观外飘去。
或许,他这辈子再也回不了家了。
就在他即将走出道观大门时,却见门外迎面走来一人。
两人打了个照面,他就听那人道:“你家在哪?”
“我家?”苏林秋又活了,他记得这男人是傅杳的朋友,说不定他能给他说回情,“我家在未来,你可以帮我吗!”
未来一千多年以后的世界。
“如此。”钟离点点头,“那用你身上的功德金光来换。”
“这没问题!只要能让我回家,我什么都愿意付出!”苏林秋差点哭出来,这峰回路转的,幸好是个好结果。
得了他的首肯,钟离在他身上一点,一团金色的光芒就从他体内缓缓浮出。
将这金光取走后,钟离将他往旁边半人高的巨石上一拍,道:“现在你只要慢慢等着即可。”
身体仿佛和石头融为一体的苏林秋傻眼了,他努力扭动着身体,嘴里叫着:“那我要等多久啊!”
“我无法让你穿梭时空,但是时间可以。至于多久,你自己算。”说着,钟离进了道观。
这时苏林秋才明白过来他这是什么意思。
“你坑我!!!”
但可惜,他的叫声,道观里的人是假装听不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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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8 章
傅杳看着钟离还有他手上的功德金光, 道:“你现在就已经在你为投胎的事做准备了吗?”
钟离却把功德金光交给了她。
傅杳不解,“给我的?”
“不是。”钟离道,“我来委托你一件事。”
“你有事还用得着我帮忙?”功德金光握在手里, 傅杳感觉自己的灵魂像是浸泡在温泉中一般,舒服的她想叫出声。
这东西好是好, 但是难得, 特别是对她这种不一心向善的人来说更是难得。
钟离却不回她这话, 道:“我有一位故人, 过段时间就要出世。这功德金光, 还有这个, 到时候你帮我一并给他。”
“哦?”傅杳看向钟离递给她的另外一样东西。
那是一枚印章, 通体漆黑, 没有任何的花纹, 只在最中间刻着几个小字。
“用煤精做制的印章还真不多见。”这枚印章触手平滑温润, 不像是什么旧物,“这是你的私章?你把这印章给他, 不会是想让他开启你的古墓吧。”
“我在人间有些私产,”钟离道, “我走后也无人打理, 不如就送给他。”
“私产?”傅杳来了兴趣, 而且还很浓厚, “我打断一下,虽然我知道这样会很失礼,但我还是想问,你这‘有些私产’究竟是有哪些?”
钟离看着她, “我觉得你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
“别这么小气,咱俩都是关系这么好的邻居了, 你就透露一下,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嘛。”傅杳搓手手道。
“其实也不多,就长安城里八座坊市的铺面,京郊、鲁北、江南等地十多处庄园,外加三家商行,两家钱庄,两处香料庄园,一支船队。至于丝坊绸庄茶行之类的铺子,时间太久,我现在只拿红利,算不得是绝对的主人,就不算进去了。”
傅杳:“…………………………”
见她的笑容渐渐消失,钟离难得失笑道:“我就说你最好还是别知道的好。”
“还行还行,”傅杳捂了捂胸口,又看着钟离道:“其实有件事我瞒了你很久,当初在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对你就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钟离,我们上辈子说不定也是故人。”
“所以我的私产是不是也该分你一半?”
“那这样就再好不过了。”傅杳立马心不痛气不喘了,“我以后一定会牢记你的慷慨的。”
“如果你是我的故人,见者有份确实应当。但是,”钟离顿了顿,道:“我不记得我有和穷鬼做过朋友。”
“噗嗤”,旁边三娘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喂喂,你这样就没意思了。”傅杳不满地踢着桌脚道,“穷怎么了?我穷我开心啊!你看我现在过得多好。”
“嗯,你把你脸上的眼泪擦一擦,会更有说服力一些。”
傅杳将手里的印章丢还给了他,“你另外请人帮忙吧你!”
“这样,”钟离有些遗憾,“我本来还想出一万两银子的高价,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呢。行吧,我现在就去找别人。”
“手滑!”傅杳当即从他手里抢回了印章,“刚刚只是手滑。不就送个东西,这完全没问题。对了,你那故人投胎在哪,总不能让我人海茫茫的去找吧。”
“皇宫。”
“嗯?”傅杳有些意外,“看来还是位贵人。行,交给我了。银子记得给我送来。”
“银子在你欠我的利银里扣。”
“???你逗我?”
“我觉得你的关注点应该要放在‘利银’这两个字上。”钟离又好心提醒了一句,“记得还钱。”
傅杳听都不想听,“我求求你赶快走吧,不然我怕控制不住会跟你打一架。”
钟离见目的已经达到,笑了笑,转身就走。
不过在距离傅杳几步远的时候,他又停了下来,转身道:“傅杳,今日天象突变,破军星隐,紫微由黯渐明,想来明天会是个好天气。”
说完,他消失在原地。
傅杳一愣,抬头望向星空。天上那些星子和从前一样灿烂,但似乎和从前相比,又有着不一样的命运。
“要生了要生了!”瘦男人这时跑出来冲着傅杳道,“观主,我妻子要生了!怎么办,不是说还有些日子吗?现在还没十个月呢,孩子生下来会不会有问题?”
欣赏星河的心情被打扰,傅杳看着他,“我看上去很像稳婆吗,山下方稳婆不是在家?”
被她一点,瘦男人又忙不迭往山下跑去。
不过在他带着人上来时,他的妻子已经生了。
“是个男孩。”三娘抱着孩子道,“沈夫人没有吃什么苦头,成产的十分顺利。”
她本来想过来安抚产妇,结果进来,就见孩子已经生下来了。
“我看看。”稳婆过来看着产妇,惊奇道:“这位夫人体格竟然这么好,我还是头一次见到生孩子这么顺畅的人。不过这后面还有些事要做,你们都回避一下。”
三娘和瘦男人出了房间后,很快就听到里面传来产妇的惨叫声。
“这是在做什么?”瘦男人吓得还以为稳婆是以前的仇人,如果不是被三娘拉着,现在只怕已经冲了进去。
“大惊小怪什么,”傅杳踱步过来,抱起了小银杏,“当女人生孩子那么容易?孩子生出来后不代表就完事了,一个弄不好,这辈子在病床上度过都有可能。”
“可是……”听着里面妻子的哀叫声,瘦男子自责地蹲在了地上,“都怪我,其实不生孩子也没事的。”
傅杳才懒得听这些话,生都生了,还能塞回去不成。
因为有喜事发生,道观里众人一夜没休息。
次日,方二夫妻提着两篮子鸭蛋上了山。
这再怎么说也是道观的喜事,他们也猜到沈氏夫妻估计不知道生孩子要分红鸭蛋的习俗,于是主动提了鸭蛋上来帮忙准备着。
除了方二夫妻,周围听到动静的村民们一来是想看看孩子,二来也沾沾喜气。于是这一天络绎不绝的,一直都有人上山。
一直到下午,江掌柜也听到消息,带着缝制好了的一大包婴儿衣物过来了。
“我早就在准备着了。”江掌柜抱着孩子,眼睛舍不得从他身上挪开,“我上次来看到你不太会针线功夫,就回去自己买了棉布准备着。从他一个月到一岁的里衣都缝好了。这孩子太招人稀罕了,对了,有没有取名?”
“有的有的,叫沈一诺。希望他以后言而有信,一诺千金。”瘦男子连忙道。
正说着,外面进来的六安先生和黎逢年就听到了这个名字。
“这个名字好。”六安先生赞道,“大丈夫就当一诺千金。”
黎逢年则有些好奇地看着这襁褓里的小人儿,江掌柜见他看着,把孩子让给他,“你来抱抱。”
怀里突然被塞了个香软的孩子,黎逢年有些手脚所措。
就在这时,还没开眼的婴儿慢慢睁开了眼睛,来到这人间的第一眼,见到的就是他。
……
因为新生儿的缘故,道观里的热闹持续了好些日子。就在孩子的热闹平复下去没多久,被抬回去的苏林秋又醒了。
杜县令这几天下来已经知道苏林秋很有可能是先生亲孙子的事,他也一直在关注着这个事。
一听到苏林秋醒了,他在椅子上坐了许久,最终下定决心,写了封信。
“来人,把这封信给我爹送去,一定要快。”
青松观里的沈氏夫妇身上的案子本来就疑点多多,而且死的又是一些偏门左道的江湖人士,官府这边想不管也容易,只是要看谁出面了。
他只是一个小县令,没这么大的面子,但是他爹可以。
虽然这样是有假公济私的嫌疑,甚至将来有可能会被御史弹劾,但如果能拉拢一位奇人异士,也值了。
六安先生这边,苏林秋醒来后,见到身边的好友,眼神不由有些迷糊,“我这是怎么了?”等他想起身,却又发现自己身上无处不痛。
“你小心点。”黎逢年忙扶着道,“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小心伤口裂开。”
“伤?”苏林秋一脸的迷茫,“我为什么会受伤?”接着他又发现自己并不是躺在家里,“这里是哪?好像不是我家。”
黎逢年见他这样,心里生出某种猜测:“苏兄,你都忘了吗?”
“什么忘了,我只记得我和往常一样洗漱睡下了。怎么醒来就变成了这样?这中间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吗?”苏林秋一脸痛苦道。
黎逢年看了眼身边的先生,六安先生这时取出那半块玉佩问他:“这玉佩是你的吗?”
苏林秋看了眼,摇头道:“不是。”他家境一般,这么好的羊脂玉佩怕是价值不菲,他又怎么会有这东西。
听到这话,六安先生眼里闪过一丝失望,但又不死心道:“那这玉佩又怎么会从你身上掉出来。”而且还那么凑巧,掉到他的面前。
苏沐秋就更糊涂了,“我怎么不记得我有这东西。”
“老爷,”这时管家道,“这是与不是,您带着这位苏公子去观里拜拜不就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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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9 章
被管家这么一提醒, 六安先生虽然有心想现在就知道答案,但是见苏林秋这虚弱的样子,也就只好先按捺住, 等他好起来再去。
“什么上香?”苏林秋却奇怪地问道。
他明明只是睡了一觉,为什么却感觉是睡了很久一样。
接下来, 黎逢年将这事大概给他说了一遍, 包括这段时间他身上发生的所有事。
苏林秋越听越惊奇, 但是所有人的表情, 乃至他身上的伤都在告诉他——这是真的。
花了几天的时间接受这些时候, 苏林秋虽然觉得自己和六安先生不会有关系, 但为了安老人家的心, 于是在稍微能动些的时候, 就让黎逢年弄了个轿子把他抬了上山。
他们上山之后, 道观里其他人都不在, 但是香烛都在旁边摆着。
六安先生和他站在三清像前,一人点了三炷香, 各自拜了几拜,然后把香烛往三清像前的香炉里一插。
很快的, 白色的青烟升起, 一路笔直往上, 半点弯曲都没。
“这……”六安先生想到傅观主说的, 不由看向旁边的苏林秋,眼里的激动几乎难以自持。
这段时间他泛起了希望,又陷入绝望,从绝望中再次萌生希望, 反反复复的心情,现在终于尘埃落定。
苏林秋却有些难以置信, 他从小到大,父母待他极好,家里爷爷奶奶还健在。现在却突然告诉他有个亲生爷爷……
这个爷爷是亲生的,那另外的呢?
他们都是假的吗?
黎逢年明白好友的心思,他道:“你先这里好好养伤,这件事情究竟如何,我写信让人送会金陵,一问便知。”
里水距离金陵虽然有点距离,但来去如果快的话,也不过就半个月的时间。
“好,你帮我去好好问问。”苏林秋知道,这件事也只能是这样了。
就在他被抬着恍恍惚惚出道观时,道观门口,方家的大女儿却从山下跑了上来,累得小脸通红,额头全是汗水。
她喘了几口气,看着一脸苍白的苏林秋,想说什么,最后却什么都没说,只是从身后掏出一个油纸包来递给他,道:“这里面是我做的一些吃的,还请你收下。”
苏林秋虽然已经知道自己失忆的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但到底没有印象。他下意识看向好友,见好友看着他,道:“这是被你救下的方家小妹。”
原来是被自己救的。
苏林秋不好拒绝她的心意,只好就收了下来,“多谢,我会把它吃干净的。”
听到他这回答后,方小妹这才露出了笑脸,“你要是喜欢的话,以后我经常给你做。”
这话苏林秋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还是黎逢年解围道:“这里风太大了,我们先下山。”
“好。”
在他们都离开后,旁边的大石头里,‘苏林秋’气得挠墙,“明明救她的人是我!”
“但你身体是苏林秋的。”三娘不知何时撑着把伞走了过来,“不可能做好事的就是你,做坏事的就是他,这样对他不公平。而且,你现在把他的气运全都败光了,以后他只会成为一个没有半点运气的倒霉鬼,这些你都要负责。”
听到这话,苏林秋不答了。
过了会,他道:“你来找我什么?”
“观主让你安静点。说你如果再吵的话,她不介意把你大卸八块,然后每一块都丢进茅坑里,让你好好享受……沐浴的感觉。”
“……”
苏林秋这回彻底安静了。
见警告已经达到,三娘撑着伞回去,没走几步,就听身后苏林秋突然道:“其实我知道,我这样也算是保住了一条命,只要我耐得住,我迟早都会回去。我就是觉得好孤独好寂寞,没人陪我聊聊天,我可能会疯。”
“不会的。”三娘道。
“什么?”
“晚上会有人来陪你的。”
“真的?”苏林秋有些狐疑。
晚上,苏林秋见道观门口烧起了纸钱。很快的,就有一道道影子出现在他的周围。
那些来抢纸钱的影子发现了他被困在石头里,甚至还热情的要分他一些,“哥们儿,你这是咋进去的?”
苏林秋突然明白了三娘说的有人陪是什么意思。
“咋地不吭声哪。”那鬼又道。
苏林秋逼回了要掉出的眼泪,道:“兄弟,你东北的吧。”
“咋,难道你也是?”
“我不是,我只觉得你这大老远跑来也不容易,要不你多抢点。”
“那可不,老远了,走了我一晚上。”
“……”
他们俩在说着的功夫,不一会儿又有两只鬼凑了过来。
被一群鬼包围着的苏林秋表示:嗯,他确实不用担心孤独了……
道观里,三娘对傅杳道:“前些日子上香的人多,我就暂停了烧纸钱。没想到今天一开张,就来了这么多。”
“嗯,这里你盯着。”傅杳让她照看着这里,自己则起身,让赵兴泰跟自己出门。
赵兴泰已经很久没有半夜出门了,见状第一件事就是先回房拿银子。
“我们今晚去哪?”赵兴泰问。
“京城。”
……
次日一早,柳赋云正在城郊外与亲友道别。
他的调令已经下来了,不过不是在江南,而是在江南以南的地方。下次再回来,少说得几年之后,因此前来给他送别的人不少。
与亲朋好友一一道别后,他看向最后剩下的那个,道:“您就送我到这吧。”
“我本来说要和你一起去江南,但这个月怕是不行。”小侯爷抱歉道。
柳赋云知道,宫里的皇后娘娘即将临盆,但却在前几天摔了一跤。虽然不知道这摔跤的原因,究竟是娘娘自己不小心还是有人故意为之。但是小侯爷作为皇后娘娘唯一的弟弟,这时候离开京城逍遥,怎么都说不过去。
“以后还有机会的。”他也知道小侯爷醉翁之意不在酒,要去江南也并非是为了自己,他考虑再三,道:“其实那位观主您也不一定要去江南才能见到她,偶尔她也会在京城出现。她姓傅,剩下的只能看缘分了。”
有缘分的话那就能见到,没有缘分的话那只能去江南走一趟。
“傅?”小侯爷琢磨了下,抱拳感谢道,“我知道了。柳兄你一路顺风。”
“会的,小侯爷您也多多保重。”
说着,两人就此道别。
一直到柳赋云的马车走的见不到影子,小侯爷这才策马而归。
在他们走到城外路边时,突然从旁边跑出一小孩,他连忙勒住马绳,马儿受惊,不知怎么回事,竟把他从马背上摔了下来,现场一片狼藉。
“主子您没事吧!”随从们纷纷跳下马来,看他有没有受伤。
“怎么回事!”其中一个随从见人群里面跑来一对夫妇抱孩子,呵斥道:“两个大活人都看不住一孩子,干脆别养了!”
那对夫妇把孩子藏在了身后,跪在地上连声求饶。
而小侯爷这时从地上抬起头,却发现自己面前不知何时站了个黑衣女子。
接着他就听那黑衣女人调侃他道:“哟,给我行这么大礼呢。不过我今天出门没带钱,可以施舍其他的东西给你。”
随从听后,正要发怒,小侯爷却让他们把自己扶了起来,看向那女人,蹙眉道:“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女子丢了枚纸鹤进他怀里,“你姐姐应该快要生了吧。她临盆的时候,若是有任何问题,你就把这纸鹤点燃,到时,她的问题自会迎刃而解。”
说完,女子转身进入了人群当中。
小侯爷拿着纸鹤,再一看,却见人群里已经没了他的影子。
“主子,这……”
“无事。”小侯爷重新翻身上马,他又往周围瞧了瞧,依旧没见到那女子的身影。
接着,他看了看纸鹤,一夹马肚子,继续进城。
回到侯府,小侯爷拿着纸鹤就朝着正院走去。
府里的下人见到他纷纷行礼,但在他走到正院大门时,却被拦了下来。
“世子您在这里稍等一下,奴婢先进去通传一声。”
小侯爷脸上表情不变,他已经习惯了每次都在外面等候。
很快的,那奴婢就过来把他请了进去。
“你来有什么事?”内室,侯爷夫人眼睛闭着,手里捏着佛珠,面前放着一本佛经,屋内也点了檀香。这种种一切都显示她刚刚在念经。
小侯爷对这些见怪不怪,他行礼后道:“刚才我在路上遇到一位奇人,她说皇后娘娘即将临盆,若是中间有什么问题,只需点燃这纸鹤,就会迎刃而解。儿子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想法,将纸鹤给你送了过来。”
侯爷夫人这会儿睁开了眼睛,道:“你这是在诅咒你姐姐会出事?”她这话没有半分责备的语气,却但也没半点温情可言。
“儿子不敢。”小侯爷垂首道。
“出去。”侯爷夫人道。
小侯爷抿了抿唇,拿着纸鹤退了出去。
外面随从见到他出来,不由道:“主子,您这又是何苦?那个女人莫名其妙说那些话,一般人都不可能会当真,你又何必当真,去拿这些事情让夫人担心。”
小侯爷确实看着手里的纸鹤,笑了笑,将之丢进了旁边的湖里。
他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个举动太过荒谬,他只是已经很久没跟母亲讲话了。
……
晚上,小侯爷回院正准备睡下时,却无意中发现了丢掉的纸鹤就放在他床头。
他目光一凝,却没发作,只是平静地将那纸鹤重新丢到了窗户外面。
等到第二天醒来,床头没再有纸鹤的影子。
不过在他穿上衣服准备出门时,却无意中从袖子里摸出一样东西来。
是昨天那个被他丢了两次的纸鹤。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这两天在尝试减肥,没吃什么东西,写东西有些吃力,但是我会努力日六的,大家不要嫌弃我qwq
第 60 章
“主子这纸鹤不是您昨天丢掉的那只吗?”旁边随从见了不由问道。他们昨天可亲眼见到这纸鹤顺着暗流流走了的, 怎么现在又出现了。
“是啊。”小侯爷虽然觉得怪异,但这会儿他想得更多的却是,有人在这上面动手脚。他把这纸鹤撕裂丢给随从, 道:“你们给我拿去扔了。”
随从忙不迭接了,塞进了袖子里。
又一日过去, 早上小侯爷睁开眼睛起来时, 就见到床头的纸鹤正安静地坐在他的枕头上, 鹤嘴还对着他。
看着这纸鹤看了一会儿, 小侯爷眼里情绪翻涌。不过他还是将纸鹤拿在了手里, 翻身看了翅膀下面。
翅膀下, 上面有一道浅浅的划痕。
看到这划痕后, 小侯爷很明显的愣了下。
这是他昨天故意弄的一个小记号。但是这会儿, 纸鹤记号还在, 却上下半点被撕开的痕迹都没。
翻来覆去将纸鹤看了一遍, 在确定这就是昨天被撕碎的那只后,他从床上下来, 问进来伺候的丫头道:“昨夜可有人来过?”
他晚上睡觉的时候,房里的丫头轮流守夜, 有动静基本上不会不知道。
丫头们齐齐摇头, “没有。”
得到这答案, 小侯爷点点头, 换了衣袍,带着纸鹤直奔皇宫。
虽然不知道这纸鹤究竟怎么回事,但宫里有能帮着解决这事的人。
……
作为圣人宠爱的臣子,小侯爷身上有入宫的令牌, 想进宫随时可以。
眼下这会儿已经快到上午,小侯爷瞧了瞧时间, 朝会差不多已经结束,想来他进宫求见的事,陛下这会儿应该已经知道了,接下来他只需要等就行。
差不多等了将近一个时辰左右,终于有宫人来通传,说陛下在御书房召见他。
脸上惯性地浮现出一抹不符合他性子的轻浮,小侯爷跟着往御书房走去。
等他进御书房时,议事的大臣都已经离开,只有坐在书桌前批阅奏折的圣人在。
见他来了,圣人抬头,笑看他道:“你好些日子没进宫了,寡人还以为你和柳赋云厮混道把你姐姐都忘了。”
这是连他的行迹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小侯爷连忙伏身喊冤道:“微臣冤枉。微臣只是觉得微臣这性格太过冲动,又毛手毛脚,怕冲撞道娘娘肚子里的小外甥,所以想着还是先在宫外忍忍,等娘娘顺利临盆再进宫贺喜啊。”
圣人知道这小舅子不爱受拘束的性子,也不为难他,“那今日怎么又想起来进宫了。”
小侯爷脸上有些不好意思,“陛下,您别看微臣没进宫,但微臣心里一直都惦记着您和娘娘还有小外甥的。这有些事吧,越是在乎就越在意。我前几天在路上突然被一个女子搭话,她送给微臣一纸鹤,说是娘娘临盆时若是遇到什么问题,燃了这纸鹤一切都能迎刃而解。这样的话放在平时微臣肯定是不信的,可是不瞒皇上您说,自从我哥哥离世后,微臣就特别害怕再失去亲人。而女子生产又是一道鬼门关。您就当微臣是鬼迷了心窍吧,为这事翻来覆去了两三天,最后还是想把这纸鹤给您送来,以求个心安。”
他这话说完的同时,人也跪在了地上,将那纸鹤双手呈上。
圣人表情未变,示意贴身太监接了,道:“今日寡人要是不收下这东西,你是不是又得烦寡人一整天?”
“陛下您多虑了,”小侯爷喜笑颜开,笑嘻嘻道:“这一天哪够,少说得三天。”
这话把圣人给气笑了,他将手里的折子往他面前一丢,“快滚快滚,别打扰寡人处理国事。”
小侯爷也不躲,只跪下行礼告退道:“那微臣今儿个就先退了,您回头见到娘娘时,可千万要告诉她我已经来过了。”
等退出御书房后,小侯爷揉了揉脸,心里算是松了口气。
他走后,御书房里大太监则小声问道:“陛下,这纸鹤可要送往翊坤宫?”
圣人手里朱笔不停,道:“去将国师请来。”
“是。”宫侍立即应了,吩咐下面的小太监去请人。
“干爹,这纸鹤真有这奇效?”那小太监压着声音问道。
宫侍看着手里的纸鹤,扯了扯嘴角。
这种东西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效果。
这说白了这不过是永安侯府那边不放心,所以借着纸鹤的由头来提醒圣人,注意一下后宫罢了。毕竟后宫里那么多女人盯着呢,谁能保证到时候就不出意外?
这事陛下心知肚明,所以才对小侯爷的胡闹没生气。
现在请国师来瞧瞧,就是在向宫内宫外的所有人表示,他很重视皇后娘娘肚子里的孩子,让暗中的那些牛鬼蛇神收敛点。不然的话,就这样小小的纸鹤,不至于惊动国师。
……
青松观。
傅杳回来后,三娘就对她道:“观主,您之前让查的事有消息了。”
“哦?”傅杳坐了下来。
“昨夜里来了一只老鬼,说是知道前朝萧太后的墓,还说当初给萧太后点穴的人是正元教的掌门。前朝的正元教我了解的并不多,但是我在京中的时候却是听说过,本朝的国师大人,就是当代正元教的掌门人。”三娘道,“就是不知道这两个教派是不是同一个。”
“国师?”傅杳在嘴里念了下,“是与不是,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傅杳却没有立即去京城。
宫中的那位出世还有些日子,而且有纸鹤留在那里,她没有必要时时刻刻关注着。
“三娘,”傅杳深吸了一口周围的文运,“这周围的文运似乎更浓了些。”
三娘感觉不到这些,她道:“山下六安先生有客到访,想来文运弄类应该是这个原因。”
“是吗?那我要这文运更浓一些,你知道怎么做的。”
三娘略微一思考,道:“我晚上就去拜访一趟六安先生。”
这夜过去后,傅杳也没去问三娘究竟和六安先生说了什么,但是六安先生要在里水建书院的事情却很快传开了。
老先生名声在外,平时前来求学的人络绎不绝,还是后来老先生闭门谢客,那些求学的人见没有希望才渐渐散了。
现在老先生突然说要办书院,整个里水都为之一惊。
惊讶过后,杜县令二话不说,立即划了块地出来,同时还拨了专门的款项下来,一副先生您缺什么有什么的样子。
“您无论要什么,只要开口,我都给您准备好。”杜县令十分高兴道。
他在年轻的时候求学,到现在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没想到还会再有机会聆听先生的教导,这让他怎么不兴奋。
不过六安先生却道:“这书院只是以我这名义开,教书我是没那个精力了。我已经写了信去给我的那些学生还有好友,邀请他们前来。至于能来多少,我也不敢保证。”
他对于傅观主帮他找到孙子的事十分感谢,但却一直没有答谢的机会。所以昨天晚上那位侍女过来提出要建学院,他二话不说就应了。
其他的事他不敢保证,但是这点他却是力所能及的。哪怕是豁下老脸,他也会请几位大能过来。
“这样就更好了,学生本来还担心您身体吃不消呢。”杜县令道,“那我也写信给我爹,让他帮忙推荐些人过来。”
他是真心希望先生能留在这,现在有这么好的机会,他自然紧着佩服。
这事就这么愉快的敲定之后,各方找人的找人,建书院的建书院。眼见着书院一天天立起,最高兴的还是方家村的村民们。
书院建在他们村,那他们的孩子以后也能跟着读书了。他们现在养鸭子就能赚不少钱,用这笔钱送孩子读书,刚刚好。
“这都该谢谢观主。”方二私下对妻子道,“如果不是她,我们这山沟沟里哪会有这么好的事儿。”
他心里很清楚,那些达官贵人们全都是冲着观主来的。
张六娘却提醒他道:“这样的好事和我们没什么干系。”读书人都是男孩儿,他们家又没有。
方二一想,道:“那我明天就去山上求求观主,让老先生也能收女学员。”
方二这不是玩笑话,第二天他真就去了道观。傅杳怎么回的没人知道,不过山下新建的里水书院在后来收学生时,却开了整个大周第一个女学班。
在里水县这边热热闹闹开办书院的同时,京城之中,距离皇后临盆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京中的气氛也越来越不同。
皇后这一胎,几乎宫内宫外的所有人都在盯着。
圣人现在年纪不过二十五岁,膝下只有两位公主。若是皇后能生出一位皇子来,那可就是嫡长子,未来大周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这事关到大周的将来,因此不仅仅是后宫看着,就连前朝朝臣也都在关注着。
在产期的前半个月,陛下传召永安侯夫人入宫作陪。一来表示恩宠,二则希望妻子能心态放松一些,三则是为了能让侯夫人帮忙看着翊坤宫上下。
可就算是这样,在皇后临产这天,还是出事了。
第 61 章
皇后临产时, 圣人正在早朝。
在任何事情面前,国家大事始终都在第一位。
好在今日并无要事,圣人正想着快点结束朝会去后宫时, 侧门一小太监一脸焦急地找到了大太监,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声。大太监顿时脸色一变, 忙走到龙椅前, 拿捏着分寸, 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道:“陛下, 皇后娘娘那边情况怕是有些不妙。”
这话说得委婉, 但是到惊动前朝的地步, 只怕不仅仅是不太妙这么简单。
朝下大臣他们心里也挂念着后宫的情况呢, 听到这, 心全都跟着提了起来。
首辅立即站出来道:“陛下, 今日议事已经结束, 还请退朝。”
“退朝!”圣人迫不及待地往后宫走去。
在他圣人匆匆往后宫去的路上,那来通禀的小太监也在将翊坤宫的情况大概说给他听, “……说是难产,血出不止。御医说, 再这样下去, 皇后娘娘怕是坚持不了多久。”
听到这话, 圣人脚步又快了几分。
等他到翊坤宫时, 里面已经没皇后的动静,周围的众人都面露凄惶之色,旁边永安侯夫人脸色苍白,被丫头扶着, 似乎受到了什么刺激。
大盆大盆的血水被端出来,浓郁的腥气像是索命的锁链, 一点点勒得所有人都透不出过气。
“陛下,”等候在殿内的贵妃见到他来,忙上前请安,接着又安抚道:“您别担心,皇后娘娘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会没事的。”
圣人却是不理她,直接往后方产室走去。看着那扇紧锁着的门,心跟着一点点下沉,他吩咐道:“去告诉李善易,皇后不能有事。”
“可是……”
“孩子寡人还能再有,但皇后只有她一个。”圣人一字一句道,“寡人要她好好活着!”
那太监立即进了产房,后面的贵妃却是微微垂下了眼眸。
不一会儿,御医冲了出来,跪在地上恳求道:“陛下,这样下去只会是一尸两命,若是用剪刀就还有机会……”
“你闭嘴!”圣人一脚将他踹翻在地,可御医还是使劲磕着头哀求道:“陛下,还请三思!皇后娘娘已经快不行了,若是不及时把孩子剖出来,孩子只怕也会跟着没掉。陛下,微臣求您了!”
永安侯夫人听到这话,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其他人这会儿根本不敢说,用剪刀的话……那皇后娘娘特定是活不成了。
御医的声音房内房外都听得到,产房内,皇后身边的贴身宫女看着床上几乎没有声响的主子,鼻头一阵发紧。
“娘娘……”她自幼陪着一同长大,若不是主子,她早就冻死在雪地里,“为什么好人却没有好报,您应该要长命百岁的才对……”
她这话说得产室内所有人都是心头一酸,差点落下泪来。若是皇后没了的话,她们这些人指不定也要跟着去陪葬。
这样一想,已经有人忍不住呜咽出声。
“都给我闭嘴!”旁边掌事姑姑红着眼睛呵斥道,“谁敢再哭,我现在就送她去见阎王。冰清,那只纸鹤呢?陛下送来的纸鹤在哪?之前不是说有事就点这个,现在那东西被放到哪去了!”
“在这在这。”旁边吸着鼻子的小宫女忙从怀里把纸鹤掏了出来,掌事姑姑快步接了过来,立即用烛火点了。
火舌很快将纸鹤笼罩,可却没有半点灰烬遗留,反而是从那纸鹤之中跑出一只火光灿烂的麒麟来,那麒麟低吼了一声,叼着只金色的光球飞到了床边。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产室内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等她们回过身时,麒麟已经不见,但是它显来的金球却慢慢没入了皇后的腹中,接着一声婴儿的啼哭传出——刚刚一直难产的胎儿这会儿顺利出生了。
产室外,圣人看着面前已经头破血流的御医,神色越来越沉。
李善易最擅长千金科,若他都觉得救不了,那基本上其他人也都束手无策。
难道皇后真就……
一想到这,圣人心头一痛,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就在他即将做出决定时,突然听到室内传来一声兽吼声,他当即睁开眼,却见此时产室门被打开了,紧跟着里面有人出来报喜道:“贺喜陛下,母子平安!”
母子平安!
圣人一愣,“当真?”
“是真的,刚刚有瑞兽送祥,现在皇后娘娘和小殿下都还好的呢。”那人抹了把脸上的泪道。
众人听后,俱是一喜,悬着的心也被放了下来,旁边侯爷夫人更是禁不住喜极而泣。
圣人这时又给了还呆愣着的御医一脚,“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点进去看看皇后如何了。”
御医飞快起身进了,半晌后,再次就出来回禀道,“确实是母子平安,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虽然他这脸上还满是疑惑,但是相对于大家的命都被保住来说,这确实是天大的喜讯。
“刚才你们说瑞兽送祥是怎么一回事?”圣人问刚才那宫女道。
宫女忙把瑞兽出现的事极尽夸张地说了一遍,一时间各种道贺声再次传来。
在这片贺喜声中,麒麟送瑞的事被无限的夸大,当做天意一般在后宫前朝传开,至于纸鹤一事则无人提及。
一直到忙乱过后,圣人抱着皱巴巴的孩子,坐在皇后床边,他的脚边,是跪着的掌事嬷嬷她们。
“那麒麟究竟是怎么回事?”
当时人多嘴杂,有些事不好当众问,但是麒麟这事他总要问个清楚明白。
掌事嬷嬷几人早料到会有此一问,她们不敢有半分隐瞒,道:“这都是托陛下您的福。您之前让人送了只平安鹤给娘娘,说是遇事便燃了它。方才产室内我们眼见娘娘陷入昏迷,就只好燃了那只平安鹤。结果那鹤一被燃完,竟然化成一只麒麟,嘴里还衔着一枚金珠朝着娘娘奔去。那金珠一没入娘娘腹中,五皇子便顺顺利利生下来了。”
这种事情从前大家只在传闻中听过,没想到现在会亲眼见到,现在谈起来时,仍旧还有些难以置信。
圣人也没想到最后竟是那纸鹤的功劳。
他在翊坤宫待了两刻钟左右,见皇后还未醒,让奶嬷嬷把孩子抱了下去,自己这去了前朝。
“传闵毓来见寡人。”
……
小侯爷在宫门外等着动静,先是听到皇后娘娘母子平安之后,心中一口大石算是落了地。
家中有喜事,他少不得去找人庆贺。只可惜柳赋云不在京城,不然他还能拉着他去喝顿酒。
就在他琢磨着去哪庆贺时,宫里又传了话让他进宫。
小侯爷有些意外,他是外臣,娘娘就算要见他也都会提前让人来打招呼。现在却这么突然……
想到某种可能,小侯爷脸色大变,忙骑马朝着皇宫奔去。
等他七上八下的被人带到御书房时,这回房内不仅只有圣人,旁边国师似乎也是刚刚到。
“五皇子身体康健,并无邪物作祟。”国师虽然年纪鸡皮鹤发、年纪老迈,却吐字却很清晰。
“那就好。”圣人点点头,问进来的小侯爷道,“闵毓,你说实话,那纸鹤究竟是从哪得来的?”
纸鹤?
闵毓心里一动,猜到了什么,他忙道:“那纸鹤是微臣在路上无意间见到一女子给的,那女子一身黑裙,眼睛似乎看不见。至于其他的,微臣一无所知。”
“黑裙瞎眼?”国师念了一声,道:“我大概知道是谁了。”
“您知道?”闵毓讶然道。
圣人也看向了国师。
对于他们的好奇,国师提醒道:“不知陛下您是否还记得去年这时候的舞弊一案。当初在舞弊案发生的同时,定国公府上发生的那些小事,就是这位傅观主的手笔。”
在京城之中的事,只要陛下想知道,那就没有能瞒得过他的。当初傅家的事,虽然傅家没外传,不过宫内的圣人却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见国师提起这事,圣人想了起来,笑道:“看来又是一位奇人异士。”但笑容却带着一丝审度。
“傅观主与我们这些人不同。”国师并不介意多谈谈这位同行,“我们道门中人自诩正派,大多都会在意名声,为名声所累。但是这位傅观主,据我所知,任何人求她办事,都得拿出相应的报酬来,拿不出来,就一切免谈。她会来帮五皇子一把,这就和铁公鸡突然主动拔毛了一样,真让人惊讶,回头若有机会,陛下您可以亲自问问她原由。”
圣人听完,笑容稍微真心了一些,“听你这样说,寡人倒是希望她还是别出现的好。她一出现,就代表寡人有了麻烦。”
“这也无不可。”国师笑道。
解决了纸鹤的来历之后,恰好外面宫侍来通传,说皇后娘娘醒了。圣人看了眼小舅子,道:“你同寡人一起去瞧瞧皇后吧。”
闵毓一喜,但旋即又有些犹豫,“臣是外男,这怕是于礼不合。”
圣人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率先朝着外面走去,“爱去不去。”
“别别,臣这就去!”闵毓忙跟了上去。
国师抚须一笑,也跟了上去。
到达翊坤宫,圣人径自去了内室。不过闵毓和国师都是外臣,必须得听到传召才能进。
永安侯夫人见到儿子,让他跟自己去了一边。
“你现在已经胆大到连我的话都不听了是吗?”永安侯夫人冷冰冰看着他,“那纸鹤究竟是怎么回事?”
闵毓眼神淡了下来,垂首道:“儿子只是想以防万一。”
“那如果那纸鹤是妖术呢?”侯夫人厉声骂道,“你已经害死了你哥哥,是不是还想害死你姐姐?”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19-11-23 00:19:35~2019-11-23 21:39: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团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豆瓣宝贝 20瓶;璨月雪儿 10瓶;起名字好累 5瓶;36237951 4瓶;Robben 3瓶;krisue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62 章
“但现在不是那东西救了娘娘吗?”闵毓抬首看向母亲, “您不能因为讨厌我,就否认我触碰过的所有事。至少这纸鹤,是无辜的。”
“是啊, ”侯夫人冷笑一声,“你就是这个样子, 从来不会觉得自己有错。有时候我都在想, 当初死的人为什么不是你。”
说完, 侯夫人离开了这里。
闵毓看着旁边尚未绽开的花朵, 眼里渐渐弥漫出一抹浓郁的哀伤。就像是被遗弃的孩子, 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
这时旁边有宫女过来请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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