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外卖小哥见鬼实录 (1)
他诺找到小老板时, 他正在抓蝴蝶玩。
盛夏的山谷里繁花似锦,漫山遍野开满了白舌紫苑, 藿香蓟和蒲公英。蝴蝶们成群结队来到花丛中采食蜂蜜,白的、黄的、黑的,回旋飞舞, 不知疲倦。虎凤蝶颜色明亮大气, 纹路分明;碧凤蝶看似浑身带黑,朴实无华,细看翅脉上覆盖着一层金灿的磷粉颗粒,折射着阳光,散发出耀眼如繁星的光斑;还有长相更加普通、形似蛾子的弄蝶,小个子、大眼睛,这种蝴蝶里的异类飞起来时就像在飞速跳跃。它们应该都是今年第一批羽化的成虫,需得抓紧时间进食,为接下来的产卵和繁殖期做准备。
罗飨对于蝴蝶的捕捉显然得心应手, 看都不用看, 只凭感觉伸手,掌心收拢,动作看似随意, 却每次都能成功。而且他还喜欢挑战难度系数更大更难捕获的蝶类。像丝带凤蝶,虽然是长相仙气的梁祝蝶, 但因为飞行速度缓慢, 很容易便能得手, 毫无成就感可言, 罗飨刚握住就会随手甩开,不屑一顾。
而像升天剑凤蝶这种,翩若惊鸿,转瞬即逝,几乎能在瞬间凌空直上,极难徒手捕获,是罗飨最喜欢的猎物。他每每抓住,都要将小蝴蝶置于掌心把弄一番,然后松手放飞,再捉回,再放开,如此反复多次,玩得不亦乐乎。
小海獭顿觉有些无语,这样无聊的小游戏他幼儿园毕业之后就不再玩了。小老板的爱好果然很奇特呀。
趁着罗飨扑蝶的空档,他诺小心翼翼地扑到他的后背,轻声汪汪叫了几句。
罗飨痛快地将手心里的蝴蝶放飞,转头看向小海獭。他诺发誓,他在小老板的眼神里看出了一种“终于有更加好玩的玩具了”的兴奋感。
不不不,这一定是错觉。
小海獭拨楞着脑袋,将那些奇怪的思绪甩出去。他急切地用爪子扒住罗飨的手臂,想要将人类外卖员的意外事件告诉对方,却苦于无法说话,着急得用爪子直扒拉耳朵。
“别动。”罗飨皱眉,用手掰下小海獭乱动的爪子,说道,“一会儿耳朵弄掉了,可没人给你缝补。”
耳朵怎么可能会掉呢?小海獭实在不明白小老板的脑回路。
最后,罗飨掏出他手机,调出文本,让小海獭打字说明。肉呼呼的爪子用来打字可不容易。他诺四爪并用,最后牺牲了自己的鼻子,耗费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打下一句废话:
我犯了一个错误。
罗飨笑眯眯地看着他,并没有提醒他诺完全可以变回人形打字。
“哦。”他不咸不淡地回复道,将手机再次推给小海獭,“继续。”
小海獭认命地用鼻子艰难地戳完一段字,连比划带翻滚,终于将人类外卖小哥误入百叶林、现在还挂在树上这个大危机事件表述清楚。
他抬头,眼巴巴地看着罗飨。
罗飨点了点头,淡定地表示知道了。
他诺放下心来,小老板这么说就表示他一定有办法解决问题。
果不其然,罗飨很痛快答应帮忙。小海獭用爪子拉住他,热忱地将人引到昨晚放置人类的那棵树。没想到到了地方,发现金雕大哥,水獭二哥和蟒蛇先生都来了,热闹得很。
而那只人类外卖小哥此时已被送回地面,身上裹着一层破破烂烂的芭蕉叶,脸上挂着傻笑,嘴里翻来覆去不知在说些什么胡话。看见一只小海獭牵着一个人走过来,他竟然也不害怕,甚至还冲着他诺呵呵地痴笑着。
本来被人类外卖小哥一眼看见,小海獭心里是害怕的。他下意识地躲到罗飨身后,攀着他的腿,歪头悄悄偷看。没想到正对上蟒蛇先生颇为无奈的目光。
蟒蛇先生冲着小海獭招招手,朗声道:“别躲了,出来吧,已经没关系了。”
小海獭好奇地看向蟒蛇先生。
蟒蛇先生解释道,原来他昨天晚上在派对上,原本是想四处找一找能帮忙消除人类记忆的强者,不巧遇上一位热心的醉酒精,被对方一把抓住,硬灌下一杯浆果酒。他的酒量极差,酒水下肚,立刻就醉了。他迷迷糊糊想往家走,一个不小心脚下踩空,滚到一条小溪水边上,原地化作原形盘着睡了一觉,一直睡到日上三竿。酒醒后的蟒蛇先生自觉大事不妙,匆忙赶回来,却碰见一脸无措的金雕大哥。
水獭二哥点点头,表示自己的经历差不多。他原本就对这件事情不怎么在意,昨晚回来后,直接被水獭妈妈拉住给派对做善后工作,一直忙到天亮,把人忘得死死的,今天中午才想起来。
金雕大哥接着蟒蛇先生的话头往下说,语气颇为无奈。“我今天早上是来巡场的。昨天晚上的派对太疯狂,担心留下什么隐患。我飞了一圈,叫醒了几个还在宿醉的,又飞到高空,发现了他。”他拿手指了指外卖小哥。那位人类小哥对周围的讨论浑然不觉,依旧在傻笑。
“我看他挂在半空中,大声哀嚎,又哭又笑,还以为是哪个还在耍酒疯,就飞过去和他说了几句话。”
当时,金雕大哥用的是原形。
说到这,金雕大哥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也是他在人类世界里生活得太久了,对于人精之间的区别已经不像以前那样敏感。再加之河湾地带未处于百叶林深处,以前还从未发生过人类涉足事件。他下意识地以为挂在树上的那位只是一只化成人形的成精者,想也没想就上前搭话去了,于是造成当下把人吓傻的窘境。
可想而知,人类外卖员担惊受怕了一整夜,忽然眼见着一只大鸟开口朝他说人话,那是怎样一副惊悚的场面。他当下就被吓晕过去,等再次醒来,就成了现下这幅模样。要说他疯了,又好像没有,刚才还和金雕大哥他们说话来着,听起来条理分明,不像是疯话。就是他说的内容,听着有些怪异,不知道是有什么人类典故。
小海獭听完,不由得点点头。难怪蟒蛇大哥说已经没关系了。既然人类外卖小哥已经见识过会说话的金雕大哥,那么一只会直立走路的小海獭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他松开一直紧抓着罗飨的爪子,慢悠悠地走到那位外卖小哥跟前,弯身好奇地打量起对方。
就在这时,人类外卖小哥忽然摇了摇脑袋,看起来颇为困惑。他看向小海獭,问道:“你也是西游记里的吗?”
什么?什么西游记?
小海獭皱紧眉头,求助地望向金雕大哥他们。
金雕大哥摆摆头,说道:“我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他醒来后再看见我,也说我是那个什么西游记里的。”
看来这位人类外卖小哥醒来后对于自己的遭遇不仅接受良好,还脑洞大开地发展出自己的一套理解系统。
作为前任的霸道总裁保镖,金雕大哥的人类知识已经算是很丰富了,可以在人类当中生活很久而不被察觉异状。然而,人类知识何止万千,其间种种数量庞大,绝大多数精怪穷其一生也只能学个皮毛。像西游记这种神怪杂记就在金雕大哥的知识盲区。
正在考研的蟒蛇先生倒是更加博学,多少知道点西游记的故事。只是他记得西游记里头有一只猴和一头猪,什么时候又出现一只金雕来了?
人类外卖小哥一拍大腿,恨铁不成钢的气急模样,大声说道:“就是金翅大鹏雕嘛!西游记里面的呀,因为想吃唐僧肉,最后被如来佛祖抓走了。”
他竖起手指,用力指向金雕大哥,肯定地说道:“不就是他吗!”
几只精怪都茫然地看着他。
人类外卖小哥瞬间有种无人赏识的寂寥感。“所以你们妖魔鬼怪原来都不看西游记的吗?”他叹着气,“我还以为这种小说在你们当中会很受欢迎呢,毕竟对你们来说,西游记算是纪实文学吧?”
小海獭听不懂,只好摇摇头。
人类外卖小哥像是忽然被打开了奇怪的话匣子,话一下子多了起来,突突突地往外冒,像一顶不卡壳的机关枪。
“想想也是,吴承恩毕竟是人,有种族隔离,对于你们的描述可能不够客观。不过没关系,你们要是有意见,完全可以提出来。我感觉现在拍电视剧的大佬们还是很愿意再重写一版西游记的。你们知道啥叫IP吗?西游记就是IP啊!纵观上下五千年,将所有小说排个序,它也能站前排。我就特别喜欢看。对了,你们当中有没有孙大圣的后人啊……不对,应该说是后猴?有没有啊?快喊出来让我看看。我可是孙大圣的粉啊,我愿意见见偶像的后代。我可以付钱和他握手。”
他忽然一个鲤鱼打滚翻身坐直,脸上有几分落寞。“哦,不对,你们收人民币吗?冥币的话,我暂时也没有。我家里还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想起来给我烧纸钱呢,我那缺心眼儿的哥们估计都没能想起来我失踪了。不过也不用特地为我感伤,我这个人,没什么大优点,但就是很想得开,随遇而安,踏实。”说着说着,他又径自开心起来,猛地拍了拍胸膛。
小海獭看向蟒蛇先生,汪汪汪叫唤着。
我感觉这只人类可能还是疯了吧。他这样说道。
没想到人类外卖小哥听见他的声音,“卧槽”地大叫一声,“妈呀,原来你是狗啊,我刚以为你是海獭来着。”
……
汪汪汪!
我本来就是海獭!
人类外卖小哥稀罕地看着他,啧啧称奇,说道:“真挺像海獭的。海獭我就在微博上看见过,会洗脸,还会搓澡,怪招人喜欢的。我本来还想去动物园见识见识,但听说城里的动物园里头还没有。不过估计你也不是海獭,动物园都没有海獭,你怎么会在外头跑呢。对了,你会汪汪叫,那你是什么狗狗呀?看样子,是不是泰迪?对不对?”
小海獭二话不说,啪的一下坐在地上,伸出两只前爪,用力揉搓着脸蛋,做洗脸状。
没想到人类外卖小哥并不看他,自顾自往下说,“你怎么不会说话呢?那只鸟都会说话,而且听起来还是个很受小姑娘欢迎的大叔音。是不是你修炼得不到位呀。你有内丹吗?你什么时候成精的呀?是建国后吗?你成精家里头知道吗?你爸妈也是妖怪吗?”
小海獭气得脑仁疼,扭头跑向罗飨,不再理会絮絮叨叨的人类。
人类外卖小哥还在他身后劝,“小同志啊,做妖怪要勤快知道吗?不能仗着自己长得萌就可以为所欲为。像我们送外卖的,也要讲究KPI的,不勤快不行啊。而且不光是要业务数量,还要让你的客户喜欢你,心甘情愿给你五星好评。像我吧,嘿嘿,虽然我不想太骄傲,但是实话实说,有一说一,在外卖这一行,总体来说,我干得还是不错的。”
他啧啧摇头,似乎有点不好意思。“我呢,怎么和你形容呢,就有那么点外卖吴彦祖的意思吧。对了,你知道啥是吴彦祖吗?你不知道吧。来,往我脸上看,长我这样的,就叫吴彦祖。没听说过吧,长见识了吧。哈哈哈!”
小海獭拉着罗飨的手,捂上自己的耳朵。
“像我这样的吴彦祖,在客户之中也是很受欢迎的。这个季度,我在我们团队里,拿到的五星好评是最多的。真的,我自己都佩服我自己。当然啦,我也不单单是靠颜值,我走的也是实力派路线的。上个月,我一天都没休息过。整整三十天,每天都工作九、十个小时,连感冒低烧都没请假。我走街串巷,没有我送不到的单子!”
外卖这个话题可是小海獭感兴趣的领域。原来人类的外卖员是这样工作的呀。他听得入迷,忽然觉得这位人类外卖小哥的整个形象都高大起来了。
“不过,我也是心甘情愿。为什么啊,毕竟我喜欢送外卖。以前我也干过一段时间的快递。不是我吹我自己,我做快递员的也是,也是快递界的梁朝伟,总之,还算做的挺成功的,而且工资待遇不错。后来我辞了,感觉还是美食不能辜负。
每天都给人送东西吃,进进出出的地方都是又香人气又旺的地方,很享受啊。我自己也喜欢吃的。如果不是为了好吃的,人为什么又要辛辛苦苦地出门工作呢?反正不知怎么的,觉得大家指着我吃饭,这种感觉还挺好的。不管什么时候送,他们对我都是翘首以盼的。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我颜值下饭啊,这是多么荣耀的事情啊。”
小海獭用力点头,心有戚戚焉。这种共鸣感使得人类外卖小哥在他心里的地位突然拔高了许多,几乎能有一株小树苗那么高大了。
说着说着,不知想到什么,人类外卖小哥再次伤感起来。
“我就说嘛,做人不能太优秀。像我这么优秀的人,一旦被盯上,很难不被喜爱。你看这不就撞鬼了不是?”他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着,“我听说啊,这个鬼,也是看人下菜碟儿的。长相磕碜颜值过低的一般也不能有我这样的待遇。”
蟒蛇先生终于忍不住搭话。“你什么待遇啊?”他问道。
大约是终于等到有人捧哏,人类外卖小哥说得更起劲了。“我小时候啊,我妈带我去算命,说是个什么□□婆婆,烧香之后可以上人身,然后掐指算命,算得可准了。当然哈,我当时是不信的。现在我觉得说不定是有这么回事儿。如果那个婆婆是你们同事啥的,请千万为我美言几句。我那时候不是年少无知嘛,不知者无罪。
啊扯远了扯远了,言而总之,就是这个婆婆啊,上身之后,托人告诉我妈,我以后大富大贵……估计是没戏了,但是衣食无忧还是可以做到的,而且命中有奇遇。算一算就是在我二十多岁的时候。我现在可不就是二十多岁吗?”
蟒蛇先生再次搭腔,“你现在什么奇遇啊。”
人类外卖小哥掌心相对,用力一拍,指着罗飨大声说道:“艳鬼难道不是奇遇吗?”
……
罗飨的脸色变得铁黑。
小海獭用爪子捂住嘴,眯着眼睛,噗嗤噗嗤偷笑。
“听说遭遇艳鬼,在古代,那是只有书生才子才有的高级待遇。我,虽然只有中专文凭,但是,我却能享受知识分子同等待遇,可不就是奇遇吗?所以说啊,那个什么□□婆婆算的我命中奇遇,太准了!我老妈这么多年的香火钱没白花。”
语毕,人类外卖小哥终于安静下来,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又突然开始嚎哭,说自己对不起妈妈,早知道就应该多孝敬孝敬老人家,多陪她上上香等云云。
几位听众脸上神色不一。
罗飨抬臂,手起刀落……咳咳,一个手刀隔山打牛,利落地将人类外卖小哥击晕过去。继而一束白光从他的脑门飞出,落至罗飨掌心之内,瞬间化作云雾散。
小海獭踮着脚,探究地拨开罗飨的手。
汪汪汪?
罗飨点点头,肯定道:“嗯,他已经忘记昨晚之后的事情了。没什么大碍,再睡一觉就行,可能这几点都会有点傻。”
反正他本人已经够傻了,估计也不差这几天。
其实,罗飨有更加温和让人遗忘的手法。只是这位人类外卖小哥过于聒噪,又触碰到罗飨的雷区,他不耐烦做无用功,直接打晕了事。
罗飨又帮忙将蟒蛇先生留下的订单痕迹以及通话记录消除。至此,等人类外卖小哥醒来,再也无人会记得此次意外。
他诺和蟒蛇先生都松了一口气。心怀愧疚的蟒蛇先生将身上的所有现金都翻出来塞给外卖小哥。他诺也从零花钱里抠出来些给凑了个整,他还偷偷在外卖小哥的衣袋里塞了几条香酥小虾干以作安慰,那是他自己好不容易剩下的口粮。
“你把他送回去吧。”罗飨看了一眼金雕大哥。金雕大哥的飞行能力最适合运输货物。
金雕大哥应承而去。
至此,事情终于得到妥善的解决。
于小海獭看来,此次外卖事件只是他獭生中一次很有意思的小意外,不久后便被他抛诸脑后。
且说那位人类外卖小哥被金雕大哥送回住所之后,又昏睡了一天,这才悠悠转醒。同为外卖员的几个哥们围着他嘘寒问暖。
一个念叨,“你怎么地了,电话也打不通,门也不开。吓得我都想去交通局查事故报告了。”
又一个说,“昨天没见着你,我就直接帮你请假了。你身体不舒服就歇两天再销假。”
面对关切的朋友们,外卖小哥心下感慨。只是他也说不上来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对于昨天,他的脑海里一点记忆也没有。他似乎睡了很长很长的一觉,还做了一场光怪离奇的梦。这种感觉很奇怪。也许真像朋友们说的那样,他上个月太拼了坐下病,身体还虚着所以睡不醒。
他决计不再深究,反正现在身体感觉良好,一点不舒服的地方都没有。相约着和朋友们出门大搓一顿。一顿大餐下肚,食欲被满足之后,外卖小哥再次习惯性地天马行空起来。
“你说,有没有可能,我昨天其实是出门了一趟?”
朋友们早已见识过他胡说八道的本事,只是嗯嗯地敷衍着应答。
外卖小哥长叹一口气,说道:“我就是有这么一种感觉,我昨天不仅仅是睡着了。虽然我也不知道我具体干嘛去了,但我总怀疑我是被人睡了。”
噗——
一位朋友一口啤酒喷在邻座的脸上。
外卖小哥煞有介事地继续分析,“不然你怎么解释我身上为什么会多出来这么多钱?”
这不就是有人觊觎我的美貌,意图睡我的铁证吗?
而且,他还在我口袋里放了虾干。这种爱心零食,不是爱情,又是什么?
外卖小哥出门吃饭前换衣服时,突然从身上摸出一沓纸币,吓得他当场蒙圈了。手机支付盛行之后,他都多少年没有用过纸币了。至于那一小捧虾干就更是迷幻了——虽然,虾干吃起来还挺不错的说,又香又酥,虾肉很Q,嚼起来甜甜的。
外卖小哥不由得咂咂嘴,回味着那美好的滋味。
不过啊,网友们果然都说的对,现在世风日下,男孩子出门也很危险,何况是他吴彦祖。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对方忽然又改变主意了。
外卖小哥扶了扶腰,再次确认自己的屁股并不疼。
难不成我在意识涣散之际,居然被打通任督二脉,小宇宙瞬间爆发,抓住那个不轨之徒上一顿暴打,演了一出全武行?厉害了,我自己!
朋友们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大傻子。
外卖小哥哼了一声,决定不和这些毫无侦探能力的凡夫俗子分享自己的心得。酒足饭饱之后,他告别朋友,回到出租屋内,用手机记录下梦境里的碎片,以及他有理有据的分析,并将内容发成帖子放到网上。
标题就是:
《我常常因为自己的美貌而显得与其他外卖小哥格格不入,且八一八艳鬼对我因爱生恨的那些事儿(又名,外卖帅小伙儿见鬼实录)》
作者:外卖吴梁氏
个性签名:天生我脸必有用
吃瓜群众们看完后纷纷表示,这年头,难道撞鬼都得是男鬼吗?就这么愿意搞基吗?既然你要这么编了,那……那你再说的细点,我还有流量。
别说,帖子风格轻奇,文笔活泼生动,被一通转发,点击率还不错。你现在去网上搜一搜,还能看见吃瓜群众们看完热闹后强烈要求楼主爆照的盛况。
在无数起哄的呼声之中,只有一条评论显得与众不同,格格不入。
头像为微笑海獭自拍的数字ID用户留言道:你在想peac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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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在2019-11-22 19:43:08~2019-11-23 16:31: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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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宿
处理好一件大事令他诺很是开心。更为开心的是, 直到太阳落下,河岸边再次飘荡起若有似无的食物的香气时, 小老板居然还没有离开,看样子似乎是要借宿在小海獭家。
小海獭举起手机屏幕,上面显现着几个大字:你要在我家做客吗?
“可以。”罗飨淡定地说着, “不过你得管晚饭。”
小海獭用力点头, 兴奋地拖着尾巴原地转了一个圈儿。虽然他嘴上不好意思明说,但其实回家后内心里对小老板还是很舍不得的。这段时间借住在小老板家,朝夕相对,使得他诺对罗飨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也不自觉地更加依恋对方。除了亲人之外,罗飨是他诺最信任最亲近之人。
他本以为自己不得不在家多住一晚上,没想到小老板居然陪着他一起留了下来。尽管不明白是为了什么,但这并不妨碍他心生欢喜。
他不会做饭,但是完全可以求助水獭妈妈呀。
天完全黑透后, 小海獭拉着小老板的手, 慢悠悠地往水獭家走去。
一向热情好客的水獭妈妈没有拒绝小海獭的请求。为了向客人表达诚意,水獭妈妈施展出自己毕生的拿手好活,一口气做了十几道河鲜, 一家獭外加罗飨这位客人,都吃得津津有味, 肚皮滚圆。
为了此次的水獭夏日派对, 水獭家的孩子们几乎都回家来了。一家獭热热闹闹地挤在一起, 年纪的孩子们在和父母聊城里头的工作生活和新奇见闻, 年纪小的崽子们则为了食物追逐打闹,嬉笑玩耍。整座水獭小屋被挤得满满当当,到处都是一派祥和温暖的气息。
水獭一家很快便发现小海獭的异样。他诺打字解释道自己因为喉咙疼暂时说不出话来。水獭妈妈疼惜地抚摸着他的小脑袋,特地将一整盘清蒸蟹放到小海獭面前。他诺开心地享用起这份独食。
不过悲剧的是,因为他诺找了那样一个不能说话的理由,水獭妈妈同时也勒令他不准多食炸物,以免加重不适。虽说动物们成精后,仍旧会抱有作为动物时的野性本能及技巧,身体素质一般也会比普通人类强上许多,但化成人形后,自身习性多多少少会趋近人类。因此,不少成精者都讲究遵从人类的饮食做派和禁忌,在身体不适时尤需如此。
小海獭欢天喜地地扒完一整盘大青蟹,然后在水獭妈妈充满爱意和训诫的目光下,苦哈哈地同他他米一起和幼崽鱼糜粥。鱼糜粥其实味道不差,鱼肉味美鲜甜,米粒熬煮得软糯浓稠,一碗热乎乎的粥水下肚,哪怕身处盛夏之夜,也不由得感到腹中熨帖。只是鱼糜粥本来就是为幼崽准备的事物,食材讲究用料简单、原汁原味,并没有经过过多的调味,他诺这样的成年海獭吃起来,不免有些寡淡。
他他米倒是开心得很。平时只有他一只獭需要吃这样的特殊食物,而面对珍馐百味,他通常只能闻着食物的香气,眼巴巴地看着爸爸妈妈他们大快朵颐。现在他最最喜欢的海獭哥哥也能陪着自己一起委屈,他他米顿觉心情舒畅,碗里的鱼糜粥尝起来都更香了。
看着小海獭不甚乐意却依旧将鱼糜粥吃得一干二净,甚至将饭勺和碗底也舔舐得干干净净的可笑模样,罗飨不由自觉地露出微笑。在他那漫长的年岁之中,罗飨还从未这样和别人一起吃晚餐,享受大家庭的喧闹生活。这种感觉很新奇,有点令人无所适从,但却并不讨厌。除了小海獭,家里没有獭敢和罗飨直面对话,小老板乐得自在,自顾自挑了一处舒适的角落,惬意地盘坐着,眯着眼睛扫视周遭,有一口没一口地品尝着小海獭的夏日私藏——一年份的青梅酒。酒虽然不够精致,但也算别有风味。
酒足饭饱,小海獭和罗飨又略坐了坐,最后在水獭一家不舍的目送下,带着水獭妈妈准备的大包小包的爱心零食,缓缓往家走去。
小海獭位于大月湖畔的家中与水獭家相隔得并不远。他与小老板并肩走着——当然,鉴于他原形的高度,小海獭充其量只能与小老板并腿——感觉几乎没走几步,就能看见家的轮廓了。
小海獭下意识地叹了一口气,觉得有些可惜。能和小老板像此刻这样,悠闲地享受着森林里静谧的月色实属难得,肚子里饱饱的,心里满满的,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好。说不上为什么,他甚至悄悄地期盼着此情此景能维持得久一点,再久一点,让这样的心情变成天长地久。
不过事与愿违,他的脚步放缓再放缓,磨磨蹭蹭,左右扭动,熟悉的家门终于还是出现在眼前。
罗飨很不客气地推门而入。他就是有这样一种特质,哪怕身处陌生的环境,哪怕只是别人家的客人,也能表现得从容不迫,仿佛自己才是真正有权力的主人一般。他率先走进小海獭的小窝里,目光带着审视,巡视着四周。白天的时候他诺一直在睡,罗飨还来不及参观他的小窝。此时在昏暗的月色的作用下,小海獭的小窝显得冷清又简陋,比他想的还要凄凉一些。
罗飨转身,向小海獭看去,只见他诺脸上依旧带着乐呵呵的傻笑,似乎一点都不介意自己屈居陋室这样事情。他想了想,不觉一笑。想来也是,这只笨海獭从来只关注他拥有的东西,不会去介意他未能拥有的,徒增烦恼。这样的心态,不知该说是傻气,还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豁达。
海獭小窝在一片黑暗中显得拥挤不堪。罗飨的夜视能力极佳,几乎只扫了一眼,就将窝内的结构摆件看得一清二楚。它本来就只是他诺用来睡觉的一只小窝,并不具备招待客人的用途,屋内只有一只矮脚的小板凳,看起来又宽又扁,宛若板凳界的柯基犬。
罗飨毫不客气地将小板凳一脚踢开,一副完全没看见它的模样。然后他长腿一迈,径自走向小海獭的床,一屁股坐在床沿,摊开双腿,丝毫不见由于。然后他看向小海獭的方向,说道:“哦对不起,不小心坐了你的床。”他的道歉极为敷衍,毫无诚意可言。
不过,小海獭当然不会介意这种小事。他那样喜欢着小老板,恨不能把自己珍藏在房子里的所有宝贝都翻出来,一一捧到罗飨面前。
可惜的是,作为一只小海獭,他诺从小到大的珍藏不过是些漂亮的贝壳,实用的小石头,已经各种成色不一的珍珠。
罗飨面色复杂地看着小海獭撅屁股在床底下捣鼓半天,最终只掏出来一堆分文不值的零碎。
“给我的?”
“汪!”小海獭大声地肯定道。
罗飨很不想伸手拿那些小破玩意儿。不过看在小海獭将东西捧在爪心,小心翼翼地献给自己的蠢模样,他最终也没说出那些嫌弃的话。相反的,他蹙眉垂目,在一堆小石头里认真挑选起来,每一颗都拿起来看起来细细赏玩,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郑重其事。
原本能把自己的宝贝分享给喜欢的朋友是很开心的一件事情,但看见小老板居然这样精挑细选,仿佛他爪心里捧着的是什么奇珍异宝。想来心大且很容易满足的小海獭瞬间羞赧起来,一股难言的怯意嘶嘶冒头,吞噬着他的自信。他突然有些想把自己藏起来的冲动。
也许,他的宝贝儿一点也配不上小老板呢。
甚至于小老板光是坐在他的小窝里,也显得格格不入。
他诺忽然明白过来包括水獭二哥在内的那些雄性们,为何急迫地想要在繁殖季节来临之前收集珍宝,打造一个舒适奢华的小家来。他们甚至会愿意用得之不易的食物来换取好看的装饰物。如果对方足够重要,小海獭心想,那么就算是世界上最最漂亮的宝贝,也配不上他的一笑。二哥大概就是以这样的心情努力奋斗着的吧。
就在小海獭忐忑不安之际,罗飨终于还是选定了他的礼物,一枚小小的金黄色石头,看起来极似一尾小香鱼。
小海獭凑过去看了一会儿,眯着眼睛汪汪叫了起来。他想告诉小老板,他也觉得这枚小石头很好看。又珍贵,又可爱,又美味,就像小老板一样。
平时小海獭若是自己在家,晚上通常都不会点蜡烛,毕竟美好的夜晚就是用来睡觉的,而原始的森林里又没有丰富的娱乐活动。不过今天晚上不一样,既然小老板在家,那么睡觉就变得可有可无来,自然要想办法照明。
小海獭正想着要翻出他的蜡烛来,罗飨一招手,在屋内不知点亮了一簇不知名的植物,整间屋子瞬时敞亮起来,还弥漫着一股好闻的草本清香。
小海獭还有些担心那植物会不会很快就燃烧殆尽,却见罗飨已经翻身上了床,和衣躺下。小海獭的小床空间有限。不过罗飨还是想办法留出一些空位。他诺一眼就明白,那是特地给他留的位置,一时间什么担忧都不再重要。他汪地一声扑上去,将自己的一身肉肉挤在罗飨温暖的身体和冰冷的墙壁之间。严丝缝合,亲密无间。
罗飨将一只手腕垫在后脑下,仰面躺着,凝神盯着天花板的方向,不知在想什么。等小海獭调整好自己的躺姿,终于停下窸窸窣窣的动静之后,他忽然开口问道:“你会修屋顶吗?”
小海獭翘着脑袋,眼神里写满困惑。
罗飨也不等他的回复,又一抬手,在小海獭惊诧的眼神里,轰的一声,他家的屋顶被一股不知从何而起的大力整个掀开。
此时此刻,在他的头顶,是万丈天穹垂落,星影摇摇欲坠。海獭小窝逼仄的界限仿佛消失了。他们正幕天席地,万期须臾,只在今朝。
小海獭脑海里的所有疑问都消失了,心中的那片蓝海安静得不像话。
“晒晒月亮再睡。”小老板这样轻描淡写地说道。
※※※※※※※※※※※※※※※※※※※※
是夜,天空飘起了细雨(不会
烤橡子
夏夜的星空到底好不好看小海獭说不太上来。毕竟昨天晚上, 他只欣赏了一会儿 “敞篷式屋顶”的奇景,就在一片宁静之中, 很快便陷入梦乡。
他做了一个梦,梦里头满是甜甜的软乎乎的香气。
第二天一大早,天才蒙蒙亮, 猫咪事务所的胖领事已经等候在海獭的小窝门外许久。早起对于一只习惯随时随地睡懒觉的猫咪而言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因此罗飨也意外地没什么脾气,直接拎着胖领事的后颈肉走向小窝旁的枫杨树下。
猫领事身上的肥肉过多,几乎找不见脖子。他只在孩提时曾经被猫妈妈叼过脖子,猛然间被掐住脖颈颇有些不适应。他努力放松身体,力图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生怕那位大人嫌弃他的体重,一个不爽就将他直接抛开。
红久河岸边的居民们没有早起的习惯,因此此时的大月湖畔仍旧安静得很,而普通的鸟兽虫鱼也只能沉默地活动着, 不敢发出过大的动静。罗飨拎着猫领事行至树下, 却发现这里已经有人了。占座的是肉松,住在百叶林东北角往南数第五棵白皮松上的金花鼠。
只见这只金花鼠嘴里叼着一只小竹篮,竹篮里铺满了香喷喷的烤橡子。那只竹篮几乎要比他自身还要大, 肉松奋力举起篮子的模样看起来很是可笑。
肉松是小海獭的老相识,不知从哪儿听说离家多日的他诺已经回到大月湖, 兴冲冲地起早, 准备新鲜出炉的烤橡子。这些橡子原本色泽光润、颗颗饱满, 都是肉松去年秋天精心收集下来的冬日口粮。只是在金花鼠的仓库里储存了一整个漫长的冬眠期后, 尚未吃完的存量都干瘪了不少,已经不再美味。
若是一只普通的金花鼠,肉松可能得洞穴里度过漫长的五个月。然而成精后的肉松获取食物的能力大大增强,受季节的影响减小,因此原本的冬眠期也随着大幅度缩短。金花鼠习惯按照原本习性来准备冬日口粮,却总是提前结束冬眠。他每年春天都不得不懊恼:剩饭太多了。
肉松自觉可惜,于是发挥出奸商本能,将橡子加工一番,打算出售。若是能卖个好价钱,那他就可以购买新鲜饱满的坚果了。只可惜无论肉松如何想方设法在百叶林里兜售他的烤橡子,住在林子里的居民们对于这种随处可得的坚果都兴致不大。更别提金花鼠收集食物时总是喜欢将坚果塞进颊袋中,以至于每一颗橡子都曾浸染过他的口水,为大多数成精者们不喜。因此,肉松牌烤橡子的销路一向不好。
不过,对于做成小海獭这一单,肉松还是很自信的。要知道在今年早些时候的情人节,他倒卖玫瑰花的时候,整座林子只有小海獭一只精买下了一朵。在他心里,他诺已经是獭傻钱多的代名词。虽然这么评价自己的老相识兼老邻居不太好,但新鲜坚果的诱惑力更大。
大不了我一会儿给他诺一个超级划算的亲友折扣价,肉松这么想着,喜滋滋地爬上他诺家旁边的风杨树上,掐着日头等待时机。
没想到,他并没有等来小海獭,而是迎面走来一位陌生的面相不善的大人。
“你是谁?”罗飨开口问道,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只肥嘟嘟的大老鼠,忽然觉得有些心痒难耐。
他随手松开猫领事的脖子。猫领事在半空中匆忙扭转身体,一个翻滚……没滚起来,背朝地摔了下去。他四脚朝天抖动了一会儿,终于挣扎着将自己肉呼呼的身体翻了过来。他喵呜一声,不等气喘匀,便乖觉地挪动到罗飨的脚踝边,端端正正地盘尾坐好,抬头往那只金花鼠的方向望去。
一般来说,面对猫领事这样一只大花猫,肉松作为一只金花鼠的本能总是会驱使他警惕起来,就算不迅速逃离,也会将注意力都放在对方身上,以防遭受突然袭击。可是此时此刻,肉松一点神也分不出来给胖猫。他浑身上下的所有细胞都被调动起来,他两眼瞪圆,背后那条鸡毛掸子一般的蓬松大尾巴全然炸开。他惊恐地盯着罗飨,浑身动弹不得。
金花鼠见识不多,认不得囿司大人,他也能感受到罗飨身上散发出来气魄。这种惊鼠的气势压得他两股战战,几乎快要晕过去。其实,罗飨在平时都会尽可能地收敛身上的气势,不过哪怕只有一丝外溢,也足够压倒金花鼠这样修为根基浅薄的小精怪,吓破他们的胆子。
罗飨问完话,半天不见回答,顿时觉得有些不耐烦。他挥挥手,正要不理会那只肥老鼠,对方忽然动弹起来,战战兢兢地回答道:“我、我是来等他诺的。”他肚皮上的脂肪随着呼吸一抖一抖,看起来甚是美味。
听见小海獭的名字,罗飨生起兴趣。他哦了一声,问道:“你等他做什么?他诺昨天晚上累了,现在还在睡。”
肉松不知该说什么,只好点点头。而在一旁观察了半天的猫领事此时的内心却掀起了惊涛骇浪。作为一只年长的成精者,猫领事阅历极为丰富。他虽然不曾真正地接手过人类家庭,却也在年轻的时候走南闯北,在人类社会中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对于人类个体间某些有趣的交流现象也有过研究。囿司大人话语中暗示的内容不禁令这只老猫心惊肉跳。
难不成这只小海獭并不仅仅是那位大人的宠物,而是更加亲密的某种关系……
脑内的画面一时之间变得不可描述起来。
猫领事不由得为自己的猜测胆战心惊,但同时又抑制不住地活络心思,计算着接下来对待那只小海獭的态度要调整到什么水准。当然,猫领事的所有心思都在电光石火的瞬间。他的面上不显,依旧冷静自持。这是属于一只老猫的自我修养。
罗飨并不知底下猫大开的脑洞,他继续审问那只瑟瑟发抖的老鼠。“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他威胁道,“你来找他诺做什么?”说罢,他抬起右手,做出攻击状。
金花鼠被瞬间吓傻了,张口结舌,过了好一会儿才发出声音来。他战战巍巍地解释道:“其实,我,其实,我真的是好鼠,求求您不要动手。”他疯狂地摆动两只细细的前爪,嘴里求着饶。
“我只是,我只是想……您看,这是我的烤橡子,都是我自己摘自己烤的,纯天然食品,无公害无污染。”金花鼠亮出小竹篮里的烤橡子,慌不迭地继续说道,“我其实就是来问问,他诺要不要买……”
肉松敏锐地注意到,当他的“买”字脱出口时,那位不好惹的大人脸上的神色更加难看起来,几乎是一把尖刀刺破彼此的间距,直接打在他的天灵盖上。金花鼠一个哆嗦,嘴里的话迅速拐了一个弯。
“哈哈哈,不是,不是,我说错了。”他干笑着,“我其实是想问问他诺,要不要吃我的烤橡子。我记得他还是挺喜欢这种坚果的。吃的话,我正好给他带了一篮。先吃着,好吃的话,我那里还有,等有空……不,我尽快再给他送一篮过来。”
金花鼠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偷瞄着罗飨的脸色。只见他脸上已经多云转晴,似乎心情还不错。肉松长吁一口气,放下心来。此时的他已经再也没有想用陈年的烤橡子赚傻子钱的想法了。
这只老鼠还算识趣。罗飨很满意,他点着头,说道:“你把烤橡子送进去吧,如果他诺醒了,你让他自己吃早饭。”
金花鼠慌不迭地点头,叼起小竹篮正好往树下跑,再次被叫住。他僵硬地站立着,聆听着罗飨的新指示。
“剥壳太麻烦了。你去一旁先把橡子壳剥好再送进去。记得洗爪子,别用牙齿咬,弄干净点。”罗飨理所当然地吩咐肉松干活。
肉松得了干活的指令,却更加开心。他知道自己的危机算是彻底过去了。至于剥壳,对于金花鼠来说更是小菜一碟。哪怕对方要求不能用牙咬,坚果专家肉松也有的是办法。
等到金花鼠远去,罗飨这才着手处理正事。猫领事机敏得很,不等罗飨开口,就自己整理好发言,有条不紊地将近期搜罗到的情报信息向罗飨逐条说明。
而另一边,肉松在强大的求生欲的驱使下,使出浑身解数,迅速将一整篮的烤橡子剥壳取仁,整理干净。他将重新装好橡子仁的小竹篮叼至小海獭的门前,耐着性子听了半天墙角,确定里头已经有起床的动静之后,这才直起身子,用爪子礼貌地敲了敲。
小海獭揉着眼睛给肉松开门。他在罗飨起床之后短暂地醒了一小段时间,很快便又睡了过去。此时才刚睡醒,整只獭都还迷迷糊糊的。
他诺眯着眼睛艰难辨认着地上的小毛球,过了好一会儿才惊讶地打出一行字来:早上好,肉松!他友好地和金花鼠打着招呼。
金花鼠耐着性子看小海獭打字,心不在焉地和他又寒暄了几句,转爪将小竹篮硬塞给了他诺,然后像是完成了一项艰难的任务,转身头也不回地扎进密林之中,很快便不见踪迹。
他诺诧异地瞪着金花鼠离去的背影,一时间怔楞住。他原本还打算送金花鼠一罐水獭妈妈秘制的浆果罐头的。看来对方是不需要吧。当一只森林里的小松鼠果然是不愁吃喝呢!
不愁吃喝的金花鼠已经逃得很远很远了。起码在短时间之内,他应该都不会想来再次拜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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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领事:我胖胖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画起了同人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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蟒蛇先生的考研事件(1)
昨天的晚餐很丰盛, 此时的小海獭并不是很饿。他随意吃了几颗烤橡子,便将坚果收拢好, 打算留给小老板尝一尝。
夏天的白日很漫长,此时的天早已大亮,气温也逐渐焦灼起来。来自大月湖的湿热的空气涌入鼻腔之内, 带来特殊的混杂气味。嗅觉灵敏的小海獭凝神认真辨认着这股气味, 然后不安地在家里转来转去。被掀开的屋顶有如昨晚一般空荡荡的,骄阳毫无遮挡地涌下,将他淹没。这让小海獭更加急切。
他在空气里嗅到了夏日暴雨将至的味道。在自然界,暴雨往往并不预示着一件好事。
而他诺想起来,昨晚上他还没来得及回答小老板,事情的真相就是:他并不会修屋顶!
可现下若是不对他的“天窗”屋顶做补救,等瓢泼大雨倾倒而下,那小海獭的家就只能变成真正的水床了,最后融合成红久河分支的一部分。虽然他本獭是不太介意的, 毕竟他是一只水生动物, 可是想想小老板,他诺怎么也不相信他会是喜欢漂浮在水上的人。
屋外的枫杨树下,罗飨依旧认真聆听着猫领事的汇报, 时不时点着头,看起来很投入。小海獭跑过去, 用爪子扒拉着罗飨的膝盖。罗飨看了他一眼, 却只是安慰性地拍了怕他的脑袋。小海獭略等了等, 只好又自己跑回屋里。
就这样, 小海獭一会儿担忧地盯着空荡荡的屋顶发呆,一会儿跑到小老板身边,欲言又止。只可惜罗飨全神贯注地和猫领事说话,并没有在小海獭身上放太多精力。
他诺这么来来回回反复了几次,终于决定不能坐以待毙。他完全可以在事情变糟糕之前自己解决。这样,小老板作为他的客人便可以高枕无忧,安心享受在大月湖畔的生活了。他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在心底为自己打气,决心出门去。
小海獭用丰富的肢体动作告诉罗飨他要出门一趟。罗飨以为他只是回水獭家看看,也没多问,直接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小海獭四肢并用,毫不犹豫地往小月湖的方向跑去。其实若说要修葺房屋,求助水獭爸爸和水獭二哥是最为便捷的方法。只可惜,水獭的夏日派对耗光了水獭一家入夏以来的所有存量,在昨晚的餐桌上,水獭爸爸和水獭二哥决定今天出发去红久河上游,到更远的地方去捕鱼,顺便拜访那里的旧友。他诺记得,往年若是遇上这种情况,水獭爸爸总是会离家好几天。看看日头,他们显然已经出发了。
他诺决定采用生活在百叶林和红久河的居民们更为普遍的做法:招帮工。
哪怕是成精者,也不能够通晓所有事物,生活在密林里,若是不想按照野兽的标准生活,总是会有各种麻烦,需要他精帮助。而成精者所在的往往都是小家庭,更有不少修习者选择离群索居的生活方式。在自身周边无法找到充足的劳动力和帮爪时,多数成精者会考虑发布一条招工启事,言明愿意用某些物质交换他精的帮助。或是房屋修葺,或是家具打造,有时甚至会有疑问解答和以物易物的交易信息,而大多数时候这些需求都能得到满足。这一点和人类社会略有相似。
能够发布这些要求启事的地方被称为百事小站。在百叶林里,百事小站并不多,毕竟只有权威的老者镇压的场所才能服众,才能让居民们放心地将各自的情况公布出来,托付给那些老者看顾。而离他诺所在的大月湖最近的一个百事小站在小月湖,就是殊途同爷爷的地盘。
每当殊途同爷爷收到委托,他便会将委托内容口授给往来的鸟兽虫鱼。这些小动物们将无意识地带着成精者的讯息游遍整座森林,像风一样将消息传到至每一位密林居民。得到消息后有意愿接受者,可以前往任务发布站点或是让松鸦送回消息。
他诺行至殊途同爷爷的居所时,那只年迈的草龟正伏在湖畔边的平整的大石头上打瞌睡,也不知是他今天的第几个盹儿。他诺用爪子敲了敲殊途同爷爷的龟壳,将他唤醒,表明来意。
殊途同爷爷眯着眼睛沉吟良久,慢悠悠地说道:“修屋顶啊,不是好时候呢。”
小海獭也明白,现在正是夏日旺季,森林里多雨水,不少成精者都会选择在这个时候修葺房屋整理院子,能够腾出爪来的帮爪自然不多。
“而且,”殊途同爷爷继续慢条斯理地说下去,“前两天,张小葵刚发布了一个长期任务,好像是要忙一个人类项目,开了高价,借用了不少能爪。当下在林子里,恐怕有能力帮你忙的成精者没有几个了。”
他诺闻言更加失望。他心里已经默默做好打算,如若不行,他便劝小老板回城里的家去。等过了这一阵的雨季,他再回来找帮爪修屋顶。
“不过——”殊途同爷爷一个大喘气,继续说道,“我们可以先试一试。也许有人已经忙完了,愿意帮忙。”
说罢,他将四肢伸出龟壳之外,挣扎着滑下石头,噗通一声掉落水中。然后,他摆动爪子,缓慢地往湖心的珍珠岛划去。
珍珠岛是一个袖珍的湖心岛,岛上长着一棵大榕树,相传已有上千年的树龄。榕树的树冠极大,像一片云将整座岛屿覆盖得严严实实。无数长短不一的气根从树枝间垂落,密如重帘。百叶林里的成精者们相信,树都是有灵性的。而千年榕树这样的珍奇,几乎每一条气根,哪怕是最短小最不起眼的气根,上头都联系着万千生灵、天地四方。再没什么能比这些榕树气根更好的传递百事小站讯息的媒介了。
他诺明白殊途同老爷爷是想要游到湖心的大榕树下。只是他的速度实在是太慢了,小海獭一着急,直接抓起鬼爷爷,仰面将他放置在自己毛绒绒的肚皮之上,然后摆动后肢和尾巴,灵巧而敏捷地游到珍珠岛。
小海獭比龟爷爷的速度要快上许多,不多时,他们已经登上珍珠岛。殊途同爷爷毫不介意搭了一趟顺风车,不紧不慢地踩过小海獭的肚皮,来到岸上。千年榕树近在眼前,一些年份已久的气根几乎触碰到地面,不用伸手,可以直接触碰。它们就是密林里的天然“电话线”,殊途同爷爷在这些气根之中挑挑拣拣,选择了一条他认为最合适的。
只见他不紧不慢地伸出爪子拉了拉他选中的那条气根,将他诺的求助信息编辑成密文,传达至气根之上的无数生灵的意识之中。不消半刻,这些密文便会像流星一般飞散四方。
做完这一切,殊途同爷爷累得眼睛都睁不开了,直接趴在榕树底下,看样子又要睡过去了。
他诺想先等等看是否有精回应,便没有马上离去。就在他感到有些无聊之际,榕树原本看似密不透风的枝干之间忽然裂开一道缝隙,一个修长的人影从中窜了下来。
小海獭吓得倒仰,来了一个四脚张开后背着地,险些滚落到水里。来人见状,慌不迭地道歉起来。他的声音很是熟悉。他诺挣扎着叠起自己肉呼呼的肚皮,坐直身体往前看去。
呀,原来是蟒蛇先生。
小海獭笑眯眯地挥动前爪和蟒蛇先生打招呼。
蟒蛇先生也笑着和他诺打招呼,道:“我刚刚在看书,正头疼着,听见底下有动静,就想着出门看一眼。没想到是你呀。”他指了指树冠的方向。
小海獭眯着眼睛抬头望去,隐约能从繁茂的绿叶之中辨认出一座小树屋的轮廓。他想起来,蟒蛇先生曾经说过,他目前借助在珍珠岛上的姑妈家。
蟒蛇先生又好奇问道:“你来有事吗?”
小海獭拉过随身携带的小背包,从里头掏出手机来,费劲巴拉地编辑好回复内容。
我是来发布百事任务的。他这样写道。
虽然不是森林里的常住居民,但蟒蛇先生对于森林成精者的基本生活规则还是知道的。他瞬间明白过来小海獭可能是遇到麻烦事了。不过,他更好奇的是为什么他诺不说话而是要在手机上打字。这么想着,蟒蛇先生也问出声来。
小海獭立刻解释起来,用的依旧是用来忽悠家里獭的那套,说他喉咙不好这些天可能都说不了话来云云。
好心的蟒蛇先生深表同情。他动作麻利地爬上树,从家里取出两瓶冰镇的人类汽水,又重新回到地面,请小海獭一起坐下,品尝饮料。
“不过你可以变成人形,这样不是更方便打字吗?”蟒蛇先生这样建议道。
小海獭怔楞地看着他。
对哦,他怎么没想到这样的好办法,蟒蛇先生实在是太聪明了,不愧是读书蛇!
他诺原地化作人形,伸出修长的人形手指,继续在手机屏幕上敲字。
蟒蛇先生扶了扶眼镜,认真看了一会儿他诺的动作,心想,原来我只是提供了一个无用的建议。
小海獭用人类的手指打字,并不比他用自己短小的肉掌敲击屏幕来得更加容易。他依旧只能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敲击着,经常打三个字就要往回按两次删除键。
他诺千辛万苦地打了几行赞美蟒蛇先生智慧的话,还加了好几个感叹号。蟒蛇先生看得既感动又羞愧。
“其实,我也没那么聪明啦。”他谦虚着,白嫩的脸颊上飞起红舞,“我甚至都考不上研究生。”
小海獭虽然对人类“研究生”的概念不甚了解,但他也曾听说过,那是很了不得的东西。哪怕对于人类,也只有特别聪明的一小部分人才能够考上研究生。
蟒蛇先生连忙摆摆手,“你不要想太多,研究生并不是那么值得夸耀的,不用太过神话。当然,不排除有特别聪明特别有理想的同学啦。但起码我自己的情况是普通的。”
他诺好奇地看着他。
蟒蛇先生垂下头,更加不好意思起来。他解释道:“毕竟,我是因为找不着工作才选择考研的。”
他的叹息若是被某些人类同伴听见,估计会拍着大腿附和着:人间真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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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口:百事给你多少钱,我可口出双倍价格(在梦里笑出声来
祝愿考研的人类小朋友们早日上岸!送你们一个饼饼的学霸buff
蟒蛇先生的考研事件(2)
蟒蛇先生的故事并不是很复杂, 小海獭刚嘬完手里的汽水,故事就差不多来到尾声。
原来, 蟒蛇先生是一只出生在动物园的成精者。他说的动物园并非指的是毛春城现有的动物园,而是早在五十多年前经营的毛春老动物园。那时候,全国还没有几个城市能拥有配套的动物园。拥有一座属于本地人自己的动物园, 这在当时绝对算得上是一件了不起的事迹。
老动物园的前身是毛春植物公园, 前后进过十年改建和持续扩建,成为毛春最先进的市政建设。除了展出动物和保留的植物公园的观赏部分,动物园周边又逐渐引入进口的电动旋转木马和海盗船等娱乐设施。而为了大力扶持射箭项目、鼓励青少年多多参与到射箭项目中来,市政府又决定在动物园边上建立一座射箭馆——全国最早的射箭锦标赛冠军之一就是毛春人,这也是毛春永远的骄傲。
久而久之,毛春动物园周边各项设施逐渐完善,吃喝玩乐一应俱全。动物园面向普通市民开放后,一时之间风靡全市。无论男女老少,业余假期生活都选择在动物园里度过。学校门组织一波又一波的动物园踏青活动。男女青年也喜欢将约会地点放在动物园。那时候, 动物园几乎取代了毛春各大公园和百货大厦, 一跃成为最受老百姓欢迎的游乐场所。
作为国内的动物理念先驱者,毛春最早的口号是让所有老百姓都能在家门口看到世界各地的稀奇动物。出于这个目的,动物园鼓励游客和野生动物交流互动, 游客可以任意喂食抚摸动物们。此外,园内还有种类繁多的动物表演节目, 不少保育员都兼职驯兽师的职业。这当然是极为不健康的行为。兼之当时的专业人才不足, 动物园管理经验匮乏, 动物园的丰荣情况很不理想。
如此种种, 园内收容的动物们逐渐不堪重负。多数动物出现单调重复的无意义动作,即刻板行为。如果说动物们在进行刻板行为时,因其滑稽和不明所以的举动,人们还有可能觉得看起来很有趣,并不多因其过多的关注。那么随之而来的由于严重心理问题导致的自残自虐现象着实给动物园带来沉重打击。到八十年代后期,老动物园已呈现出一派残破的现象,整改势在必行。由此,毛春动物园进行了第一次迁址。新动物园的修整和建设一直进行到今天,直到森林动物园概念的提出。
而蟒蛇先生的母亲,就曾是毛春城动物园的动物表演明星。她是一条巨大的绿森蚺,粗腰如桶,身长四米。她的母亲是早年从另一片大陆被人偷渡回国的绿森蚺。绿森蚺女士出生在动物园里,后来又将自己的孩子产在动物园。她的一生都和人类动物园交织在一处。最后,她终于在蟒蛇先生父亲的帮助下,带着唯一存活的孩子——也就是小海獭的新朋友蟒蛇先生——逃离到红久河的无人区,安然地度过她生命中的最后一段时光,在家和爱的温暖中咽气。
和多数蛇类一样,绿森蚺女士的母亲并不想亲自将她抚养长大。她从睁眼开始,就独自活动。饲养她的保育员是与绿森蚺女士最为亲近的生物。她本能地喜爱这些会活动的大家伙,想要尽可能地讨好他们。但她却不知道,自己这样无意识的举动竟然会招致一场悲剧。
和国内的绝大多数城市一样,毛春城并没有欣赏蛇类的传统。像绿森蚺这样壮硕的巨型蛇类,从视觉效果上就能给人类带来一种骇人的效果,常常能吓哭人类幼崽。因此,森蚺表演并非是动物园的最佳选择。然而蟒蛇先生的母亲实在太聪明了,几乎不用过多的精力做特殊训练,她能熟练地完成人类的指令动作,并且在一定程度上对人类语言进行反馈,就像她的智商已经能匹配人类幼童一般。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一件事情。
动物园很快便决定推出极富特色的巨蟒表演——这个表演名称也从侧面反映出当时的人类对于动物知识并无多大研究,或是并不在意对错。蟒蛇和森蚺虽然看起来都是大蛇,但它们是不同科不同属的两种生物。
充满异域风情和猎奇色彩的巨蟒表演在最初的几年里受到追捧。人类像是沉迷于恐怖电影一般,对巨大的绿森蚺既好奇又害怕。蟒蛇先生的母亲几乎每天都有表演日程安排,不断突破自我,完成一个又一个高难度的创新节目。
然而,她的智商超群只是即将突破成精界限的一种外在表现。随着她不自觉的修习突破,终于在一个雷电交加的暴雨之夜,蟒蛇先生的母亲顿悟成精了。成精后的绿森蚺女士从外表看来并无多大改变,哪怕是动物园与她日日相对的工作人员也难以察觉她的变化。然而,绿森蚺女士的内心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生平第一次,她开始怀疑起自己生存的意义。
日复一日简单重复的表演任务,枯燥乏味的训练,聒噪的人群,逼仄的生活空间,几乎算得上是贫瘠的食物种类,这一切都让绿森蚺女士苦不堪言。她有心想要逃离这样的生活,但哪怕只是一丝微弱的抗争和消极怠工,都会招致极为严厉的惩罚。她开始变得不再信任任何人类,在妥协与沉默的抗议中反复挣扎。
成精者在神识建成的最初几年,往往身体状态虚弱且情绪易波动。而身处条件简陋的动物园囚室的绿森蚺女士的情况尤为严重。营养严重不足,精神状态恍惚,加之高压的训练和工作环境,绿森蚺女士几乎行至奔溃的边缘。
也许我没有觉醒,反而是好的,她不仅一次这样想道。假如她并不明白自己的生活是如何的不堪,也不会被这种不堪和无法逃脱命运的挫败感所捕获。她会在懵懂的混沌状态死去,而不是像现在这般痛苦地步步窒息。
在高蔷之外,还有高蔷,再有高蔷。然而,在重重叠叠的高蔷的再之外,一定会有出路。绿森蚺女士的舌尖隐约能从空气中辨认出自由森林的气息。她是那样向往着,也是如此绝望着。
事情的转机,发生在三月的一个雨天,在一场春雨之后。公园里的蛇馆,闯进来一位鲁莽的外来者。
那是一条浑身雪白的英俊小蟒。
他似乎也是刚刚成精,谈吐间不自觉地流露出稚气。一对蛇目并不像其他蛇类那样黑亮,反而覆盖着一层奇怪的白色薄膜。他高高昂起头,每一片鳞片上都闪耀着健康漂亮的光泽,在浓浓的夜色之中也能轮廓分明。
这种醒目的颜色若是在野外将多危险呀。绿森蚺女士这样想着,身体却不自觉地僵硬起来。哪怕她的体型足足有对方的两倍,她仍旧惴惴不安地寻找自己的退路。从小便生活在动物园的她,面对同类不知所措,既不会友好地打招呼,也不太会应对挑战。
那位外来者吐着信子,摇头摆脑地左顾右盼,也不知在寻找什么。在漫长的等待中,绿森蚺女士的耐心逐渐告罄。就在她忍不住想要转身逃窜时,年轻的外来者似乎终于意识到她的存在,开口招呼道:“你好呀!”
他的吻部往上翘着,露出绅士而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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