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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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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背后喊:“结了婚也不能当众搂搂抱抱!哎,现在的年轻人!”

    谢昭抱着人出门,在街边打了一辆黄包车。得了两块钱的车夫卖力地奔跑着,没一会儿就将两人送到了别墅区。

    别墅经过修缮,早就焕然一新。崭新的地毯留下了一连串带水的脚印,直奔上二楼。

    推开卧室门时,谢昭顿了一下。

    程遥遥见他停在门口不走,伸手按亮了灯,抬头道:“怎么了?”

    随着灯光亮起,程遥遥愣住了。

    无数鲜红玫瑰花瓣洒满了房间,梳妆台、桌面、床边乃至地面,都摆着未曾点燃的蜡烛。

    西式大床上铺着雪白床单,更是洒了无数鲜红玫瑰花瓣,摆成一个爱心模样。

    程遥遥慢慢转头,看着谢昭近在咫尺的眼:“什么时候准备的?”

    “……蜡烛没点燃。”谢昭显然不擅长做这种事,狭长眼眸避开去,耳根透出一点红,“你……你以前提过,结婚时要有玫瑰花。”

    程遥遥早就忘了自己何时说过这句话,又被谢昭牢牢记在心里,默不作声地为她实现。

    她盯着谢昭那点微红耳垂,欢喜地亲了一口:“谢昭大笨蛋。”

    谢昭陡然一颤,浑身肌肉刹那间都紧绷起来,连湿漉漉衣裳也阻隔不了那滚烫热度。

    那双狭长双眸也定定看了过来,变得幽深炙热。

    程遥遥打了个喷嚏。小小声,像猫咪一样。她捂着鼻子:“我好冷。”

    谢昭回过神来,生生忍住奔腾的欲念:“浴室有热水。先洗澡。”

    程遥遥被放在洗手台上,看着谢昭弯身给浴缸放热水。

    这房子建造得穷奢极欲,浴缸足足能容纳下两三人。边上摆着一堆印着洋文的洗浴用品,也有精油,全是程遥遥平时喜欢用的,也不知道谢昭什么时候准备下的。

    谢昭熟练地往水里加了几滴玫瑰精油,伸手试过水温,满浴室蒸腾起暧昧而醉人的香。

    谢昭直起身来:“水好了,快洗吧。”

    他背对着程遥遥,正要走,后腰忽然被一个柔软触感踢了踢:“你抱我下来。”

    谢昭陡然回过头去,灯光里,湿漉漉的程遥遥坐在洗手台上,乌发披在肩头,裙子紧贴着窈窕曲线,一双纤细笔直的小腿晃啊晃,像香艳话本里勾人魂魄的妖精。

    这活色生香的小妖精忽然伸出脚,雪白脚丫在他眼前晃了晃,娇声娇气道:“我脚疼。”

    那脚丫瘦不见骨,莹润如玉,水珠滚动其上,像才剥出的荔枝肉,轻轻一碰就要冒出甜蜜汁水来。

    谢昭耳边轰隆作响,浑身血液都往头顶上冲。恍惚间置身山野间,娇滴滴嗓音对他哭:“我被蛇咬了,快帮我吸蛇毒。”

    那天真而香艳的风情在他的梦中重演过千万遍。

    作者有话要说: 我也改了千万遍!本来想把洞房放在结局,所以一直在调整结尾的剧情,但思来想去还是按照我的初心走!你们最期待的东西别问,写了我会告诉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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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洞房!

    谢昭没有动。

    程遥遥脚尖不安分地踢了踢谢昭的胳膊, 往前再递,羊脂玉般雪白脚丫落进滚烫掌心, 才觉出足趾冰凉。

    谢昭顺势轻轻一扯,程遥遥便觉身子一轻,落在了他臂弯里。

    窗外隐隐雷声滚动,浴室里热气蒸腾,熏得人血液沸腾, 呼吸微促。

    谢昭身上澎湃阳气一波接一波地席卷而来,冲击得程遥遥四肢百骸都酥软难言。

    谢昭微微一凝眉:“身上这么冰, 要着凉了。快脱衣服洗澡。”

    程遥遥手指攥着湿漉漉衣襟,V领点缀着一排细细珍珠扣, 她纤细指尖比珍珠更白。

    程遥遥桃花眼里波光颤动,犹豫地看向谢昭:“一起洗吗……”

    那嗓音又软又甜,比平时多一分不自知的媚意,小钩子般勾着人心。

    哗啦一声, 热水混着玫瑰花瓣漫出浴缸边缘,程遥遥和衣坐在浴缸里,猝不及防地抹掉溅上脸颊的热水, 呆滞地望着被大力甩上的浴室门。

    “???”程遥遥还未决定好要不要炸毛, 门砰一声又被撞开了。

    谢昭背后的卧室里熄了灯,亮起星星点点昏黄烛光, 将卧室点缀得分外朦胧浪漫。

    程遥遥气鼓鼓的脸上露出个忍不住的笑:“你什么时候准备的蜡烛……”

    男人健美修长的轮廓伫立门口,窗外狂风夹在雨声,也掩不住那大型猛兽般的呼吸声与□□裸的掠夺视线。

    湿漉漉背心落地, 他迈开长腿向程遥遥走来。

    一夜雷雨未歇,隐去了尘世间种种声响。窗帘被吹得鼓胀卷起,不住噼啪拍打窗棂,风席卷花香水汽浇进地毯,浇在小麦色精壮脊背上。

    雪白床单上玫瑰花瓣揉烂了,沾染上剔透肌肤。花汁甜而青涩的香气馥郁,往神经最末梢处勾起一阵阵颤栗。

    蜡烛芯不住晃动,烛蜡融化了,软绵绵失了骨头,淅淅沥沥淌了一地,被火光肆意揉搓成各种形状。

    蔷薇花架被狂风暴雨不住浇打,鲜嫩花苞沉甸甸垂下头,花芯里盛着水珠盈盈往下滴落,几欲折断。骤雨不解怜花意,一阵比一阵急,娇花嫩蕊不堪摧折,摇了满地落红。

    ……

    大雨下了足足一个星期,狂风骤雨将这座别墅与外界隔绝开来。卧室的大床凌乱不堪,一串湿漉漉痕迹沿着核桃木地板蜿蜒通向走廊。木质楼梯上丢着一件皱巴巴睡裙,及至一楼的地毯、沙发处处都是痕迹。

    其中种种香艳不足为外人道。

    程遥遥面朝下趴在丝绸被单上,浓密如云的黑发逶迤在枕畔,还有几缕湿漉漉黏在雪白背上。

    窗缝里吹来的风不足以驱散热气,她在梦里被大狮子牢牢压制在怀里,上上下下揉得密不透风,热得她额上沁出点点晶莹汗水。

    “热……”程遥遥终于挣扎着吐出一个字,随即被捞住腰翻过身来,倒抽了一口气。

    哪有什么大狮子,睁眼便对上一双狭长眼眸,炽热而毫不遮掩的YU望,活脱脱一只野狼。

    “谢昭,你……你不累啊?”程遥遥第一百零一遍地问出这句话,要哭似的推他的脸。

    回应她的是一个吻。

    程遥遥摇头躲来躲去,不肯配合:“你不累我累!”

    “今天是洞房。”谢昭神采奕奕,像才开荤的野狼按住肥美的猎物,翻来覆去地尝。

    程遥遥怒叫:“你的洞房有七天?”

    谢昭压住她不安分的小爪子:“没结束就一直是。”

    程遥遥忽然安静下来,望着他真诚道:“你听过精尽人亡吗?”

    “试试。”

    谢昭满脸坦然和正直,震得程遥遥无言以对,半晌竖起一根大拇指:“有梦想谁都了不起。”

    谢昭但笑不语,高挺鼻梁亲昵地磨蹭着她的,一个接一个温柔的吻落在她眼睑、脸颊和唇畔。

    程遥遥险些就沦陷在这甜蜜温柔的陷阱里,她谨记教训,含糊抗拒道:“我今天不要再喝粥了,想吃别的……”

    此时程遥遥要天上的月亮,谢昭也要摘给她的。闻言抬起头来:“想吃什么?”

    程遥遥歪着头思考的模样很可爱:“想吃面包。”

    程遥遥紧接着补充道:“想吃酒渍葡萄干欧包,外面没有卖的。”

    谢昭狭长眼眸微微勾起,像是看穿了她的小心思。

    程遥遥露出被看穿的恼羞成怒,满床扑腾起来:“你根本不爱我,连个面包都不让我吃!”

    她一边说,一边往出爬,还气鼓鼓嘟哝:“你身上热死了,不要跟我靠一起……啊!”

    程遥遥忽然腾空而起,面朝下被扛了起来,双腿乱蹬:“干嘛!你压着我肚子了……”

    谢昭轻轻拍她一把,土匪抢亲似的扛着一个娇滴滴大美人下了楼:“再动把你丢下去。”

    程遥遥期待道:“真的吗?把我丢出去吧。”

    谢昭唇角微翘,压低的嗓音听着分外危险:“喜欢在外头?行啊。”

    “……”程遥遥乖乖不动了。

    谢昭把她扛进浴室,放进住满热水的浴缸里,自己也跨了进来,撩起水给她洗乌黑长发,

    程遥遥靠在谢昭怀里,随手放了些灵泉,仍然奶声奶气嘀咕个不停,无非是抱怨谢昭怎么欺负她虐待她。

    谢昭细细擦拭她雪白纤细的手腕,灵泉滑过肌肤,青紫斑驳的痕迹瞬间消失无踪。

    只是那纤细薄嫩的脚背上,鲜红牙印宛然。

    看来真的欺负过头了。

    别墅的大厨房里食材一应俱全。

    程遥遥洗过澡,湿漉漉长发散发着玫瑰香。她单穿一件谢昭的白衬衫,宽大衣摆落在大腿处,掩住一双晶莹纤细的长腿。

    她哭唧唧地看着面前的一堆面粉,纤细手指握住水瓢,半天没举起来。

    指尖都酥透了。

    谢昭从背后搂着她,低哑嗓音带着笑:“怎么不做了?”

    “哼!”程遥遥偏头,自以为凶巴巴的模样勾得人分外想欺负她,忿忿道:“我不想动,你帮我加水。”

    分明是没力气,她还嘴硬。软绵绵往后靠在谢昭怀里,全倚靠着谢昭的臂弯才没有滑倒地上。

    这些天两人胡天胡地,除了吃就是睡,没有片刻分开,连吃饭都是谢昭抱着她下楼,一口一口喂的,回想起来都叫人脸红心跳。

    程遥遥身娇肉嫩,要不是有灵泉,早挨不住了。

    谢昭叫程遥遥乖乖别动,他单手舀起一瓢水,举高,倒入雪白小麦粉中。小麦粉被砸出一个圆坑,水花四溅。

    程遥遥气道:“你轻点儿……”

    谢昭放缓了手劲儿,水缓缓注入面粉里,又沿着雪□□丘往下滚,淌了一案板。

    程遥遥叹口气:“粗手大脚,接下来是揉面,你别使那么大劲儿。”

    混了水的面浆黏腻,从麦色修长的指缝里挤出。谢昭抓过程遥遥的手按在面团上,放柔手劲,轻拢慢捻抹复挑,一团湿面在揉搓中湿润,不成型,略带滞涩。

    无妨,再放一块黄油一块儿捣匀,反复揉搓,油脂在掌温下逐渐融化,一点点渗入面团,水□□融,渐渐地,粘稠的面团逐渐膨胀、柔韧起来,擀面杖碾压时发出也不再发出黏腻水声。再混上浸了酒的葡萄干,将这暄软雪白的一团用手抟出形状,送进烤箱里烤制。

    这嵌壁老式烤箱容量颇大,程遥遥兴致勃勃研究了好一会儿。还对谢昭道:“总算有烤箱了,我以后天天给你烤蛋糕,烤饼干,对了,还有舒芙蕾,我最喜欢吃的。”

    谢昭含笑望着她闪闪发亮的眼,仿佛也望见了那些美好香甜的未来:“好。”

    “你都没问我舒芙蕾是什么!”程遥遥不乐意了。

    谢昭立刻虚心请教:“妹妹懂的东西太多了,我都没吃过,可以说给我听吗?”

    “不,等做好了给你惊喜。”程遥遥神气地翘起小尾巴。

    谢昭肩膀微颤,忍住笑认真点头:“好,我等着。”

    面包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程遥遥决定做点儿别的吃。先前胡闹时她连自己吃了些什么都不记得,此时只想吃点热腾腾的。

    谢昭抱着程遥遥走到冰箱前,打开冰箱,让她检阅冰箱里的食材。

    冰箱里食材新鲜丰富,每隔两天就有补充。程遥遥挑了几样,道:“今天吃西餐好了。”

    程遥遥一直是一副“侍儿扶起娇无力”的状态,谢昭拿了个软垫来,让程遥遥垫着靠在椅子里,亲自去做饭。

    他只穿着一条宽松家居裤,紧身白背心,系着围裙站在厨房里认真做饭的背影,阳刚又迷人。

    程遥遥坐不住了,跑过来小猫咪一样往谢昭背上爬,闻着他颈侧好闻的气息:“要背着!”

    谢昭回手托了她一把,语气隐含笑意:“怎么这么黏人?”

    程遥遥假装没听见,甜甜地贴着他脸颊:“你会不会做牛排啊?”

    谢昭回头盯住案板,唇角止不住地翘起:“你说,我做。”

    程遥遥趴在谢昭宽厚肩膀上,兴致勃勃地指挥他:“做牛排不难的,你先切开。”

    谢昭照着程遥遥的指示,从一整条西冷上切下厚厚两块,擦干面上血水。

    锅里下两块黄油,烧到最热时将牛排下锅,牛排与热锅。

    程遥遥往后躲开这热气,道:“注意火候呀,一面煎一分钟就好。”

    软绵绵呼吸喷洒在后颈,谢昭喉结咽动,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放在牛排上。等牛排两面煎得微微变色时,撒上粗磨胡椒与盐粒,再将牛排夹起略煎熟侧面,便夹出来盛在盘子里。

    黄油和肉香同时散发出来,齐齐刺激味蕾与食欲。程遥遥还罢了,谢昭本就无肉不欢,此时不由得胃口大开。

    程遥遥笑吟吟下了地,道:“还没好,煎好的牛排得醒上十分钟。”

    程遥遥说着溜下地,挽起过长的衬衫袖子,亲自做了一道西式芦笋浓汤和香煎带子。

    这种西式菜肴做法看似简单,实则最考究火候和手感,程遥遥做得得心应手,何况这些食材本就新鲜。

    厨房的餐桌上铺了刺绣桌布,细口玻璃杯里插了枝蔷薇花。摆上白中泛黄的香煎带子,浅绿色芦笋浓汤,红褐色裹着晶亮油脂的厚切牛排,点缀以迷迭香与薄荷摆盘。草编小篮子里盛着刚出炉的热腾腾酒渍葡萄欧包。

    红酒瓶塞启开,发出“啵”的一声,鲜红酒液注入高脚杯。

    谢昭和程遥遥面对面坐着,先举起酒杯轻轻一碰。

    程遥遥抿了一小口醇香红酒,便放下杯子。谢昭倒是喝得爽快,还替她再斟了一杯。

    程遥遥警惕地看着那杯红酒,不知想到了什么,耳根红透了。

    她拿起刀叉,低头切牛排,一时晃了神,银质餐刀只割下浅浅一道,冒出浅红色肉汁。

    椅子拖动,谢昭坐到了她身边来。

    “嗯?”程遥遥眼波纷乱,回过神不解地看着他。

    谢昭接过她手中刀叉,替她将牛排切开:“妹妹力气怎么这么小。”

    “我是累的!”程遥遥大声道。

    谢昭叉起一块牛排送进她嘴里:“说话倒是很有力气。”

    程遥遥鼓动脸颊,愤怒地嚼着鲜嫩多汁的牛肉:“还要。”

    谢昭身上灼热气息一荡,程遥遥忙补充:“还要牛排。”

    程遥遥吃着吃着就坐到谢昭怀里了。她胃口小,撕了一块软欧包蘸着芦笋浓汤吃,又吃了两个香煎带子,就饱了。

    剩下的食物都被谢昭一扫而空。牛排原汁原味,咀嚼起来满口生香。香煎带子鲜嫩异常,带着海鲜特有的清甜与奶香。芦笋浓汤则清爽可口,蘸着外脆里绵的软欧包最是相宜。

    谢昭吃东西的速度很快,却并不粗鲁,咀嚼时脸颊连着脖颈的筋脉扯东,相当有男人味。

    程遥遥忍不住摸摸他腹肌。怪不得谢昭这些天跟永动机似的,吃这么多!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他来了!感谢在2020-01-14 01:29:56~2020-01-15 04:11: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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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闺房之乐(刷新一下

    古人云:只有累死的牛, 没有耕坏的地。程遥遥特别想严肃地对这位古人说一句:你错了。

    才开荤的谢昭像不知餍足的兽,浑身上下有用不完的精力。从卧室到阳台,从楼梯再到客厅地毯,每一处都留下两人胡闹的痕迹。

    程遥遥坐在餐桌上直往后躲, 抬脚蹬着谢昭的胸膛不让他靠近,誓要守住最后一块净土:“你还是不是人,这里是厨房!”

    谢昭握住那纤细雪白的脚踝, 低头吻了一口。上面系着条红宝石脚链,一动发出细细声响。

    程遥遥下意识就要挣开,谢昭手指收拢,逗弄似的不让她跑。他做惯粗活的手指带着茧, 刮得细嫩皮肉有些酥,又有些疼。

    谢昭并未用多大力气,可程遥遥的脚踝就像被铐住似的, 怎么也挣不开。

    程遥遥气得要命, 小猫似的踢蹬个不停。她不胜酒力,喝了小半杯红酒, 眼角就泛起薄红,此刻脸颊也红透了, 映着桃花眼里的水光, 像被欺负坏了。

    宽大衬衫下摆滑落,她也没有察觉,一个劲儿地嚷嚷:“我才吃饱,我腰疼, 我腿也酸,浑身都难受!”

    “你说的,吃饱了才有力气。”谢昭吐息间带着红酒的醇香,眼底隐约带笑:“哪里疼,我帮你治。”

    程遥遥忽然不治而愈,表示自己哪里都不疼了,只想回去睡觉。

    谢昭偏不让,两人胡闹间打翻了酒瓶。葡萄酒瓶咕噜噜滚到地毯上,深红酒液缓缓渗出。屋外大雨未歇,厨房里壁炉火尚未熄灭,玫瑰、椴树与皮革的香蒸腾而起。

    谢昭到底没有做到最后。

    程遥遥伏在他怀里睡着了。谢昭缓了缓呼吸,有些哭笑不得地轻咬她红唇。

    程遥遥也只是呜了声,又将脸往他怀里蹭了蹭,任由他怎么动作都不要醒了。

    看来真是累坏了。谢昭捡起白衬衫将她裹住,抱着回卧室,轻轻放在床上。

    程遥遥毫无防备地翻个身,埋进柔软凉滑的床单里。

    谢昭轻轻拨开她脸颊上的发,只见她眼角绯红,肌肤莹润得像剥了壳的荔枝,半点不像她自己说的那样困倦憔悴。反而像得了雨露浇灌的花儿,越发娇滴,比先前更添一股说不出的风韵。

    谢昭躺倒程遥遥身后,抬起胳膊霸道地将人翻了个身,叫她面对着自己。

    程遥遥像只猫儿似的,感知到热源就自动靠近,熟门熟路地在谢昭怀里蹭了蹭,寻个最舒服的姿势窝好。

    谢昭被她这个下意识的动作弄得心中柔软,双臂轻轻拢住她,一下一下地顺毛,没有再舍得弄醒她。

    窗外大雨滂沱,空气尚有些凉意,两人交颈而眠,一夜好梦。

    大雨过后,别墅的花园里一片狼藉。原本开得正盛的蔷薇花被打落了大半,绣球花圆润花苞缀满雨水,草地上更是一泡一泡地汪着水。

    谢昭穿着白背心军绿裤,挽着裤腿在花园里疏通沟渠,挽救那些被雨打蔫儿的花木。程遥遥穿着一条细肩带雪白棉麻裙子,提着个小桶跟在谢昭身后。

    谢昭忽然直起身:“妹妹,又一条。”

    程遥遥忙把小桶递过去。谢昭大手拢着伸到桶上方,松手,落下一条红色锦鲤。

    “是红色的!”程遥遥喜滋滋抱着小桶,里头有三四条鱼了,这条红色锦鲤品相漂亮又难得,不知从哪儿冲来的,“我看那些古董里好像有个鱼缸,一会儿把它们养起来。”

    “好。”谢昭含笑看她兴致勃勃的小模样,“到时候给你捡点小石头放进去。剩下的活我干就行,你要不要进去歇会儿?”

    程遥遥黏人道:“我跟你一起干活。”

    谢昭给她下任务:“亲我一口。”

    “呸。”程遥遥挤开他,去摆弄被雨水打歪的绣球花了。

    绣球花蓝紫色花瓣上聚满了水,程遥遥轻轻摇晃着让水珠滚落,又回头看谢昭。他没上来缠她,疏通好沟渠后,挥着铁锹正在翻一块地。

    不说程遥遥也知道,他打算将那块地翻松,种上菜。

    到哪里都改不了种地的习惯。程遥遥玫瑰色的唇撇了撇,目光却忍不住在谢昭汗湿的脸颊、鼓起的手臂肌肉上来回打量。

    这些天阳气吸得快通货膨胀了,怎么隔了这么远还能对她产生影响……谢昭忽然抬起那双狭长眼眸望过来,程遥遥被抓包似的颤了颤,“啪嗒”一声。

    “……”绣球花杆折断,硕大绣球花掉在草地上,蓝紫色蝴蝶花瓣散了一地。

    “你看,坏掉了。”程遥遥很可爱地指给谢昭看,半点没有歉疚感。

    谢昭哭笑不得地走过来,看了眼就道:“没关系,还能长。”

    谢昭在绣球花旁边刨了个小坑,捡起断掉的绣球花苞种下去。程遥遥立刻往他背上趴,浑身重量都压在谢昭身上,语气轻快:“这样种能活吗?”

    “绣球花可以扦插。”谢昭半点不吃力,认真干活。

    只可惜这一颗珍贵的绣球花,程遥遥日日都浇灵泉养着,期待了很久、

    程遥遥趴在谢昭背上摇来摇去,不安分地揉他刺刺的短发。

    谢昭把土压实,粗着嗓门:“别乱蹭,碰你又要哭。”

    “谁蹭你了!”程遥遥不服气地嚷嚷。

    谢昭腾地站起身来,吓得程遥遥小声尖叫,紧紧搂住他脖子。

    谢昭使坏地转了一圈:“我手脏,你别掉地上了。”

    程遥遥双腿也紧紧盘上谢昭的腰:“啊啊啊讨厌,你别乱动!”

    婚前和婚后的生活对程遥遥而言并无多大区别,除了……那件事。

    不过除了这一点点瑕疵外,新婚生活还是很美好的,程遥遥时时刻刻都想跟谢昭腻在一起,像猫儿一样翻出肚皮跟他撒娇。

    两人终于突破最后一步,全身心都交付给彼此,一如既往甜蜜的同时,更有一股说不出的默契与欢喜。

    在那件事上,程遥遥渐渐也体验出一点乐趣来,不再像最开始那样哭得惨兮兮。她终于发现,自己越哭,谢昭就越欺负人。

    不过程遥遥还是希望给彼此保留一点儿神秘感,不要连洗澡都腻在一起,还有……等等等等。她真怕自己长针眼。

    于是,程遥遥对修理院子生出了强烈的兴趣,日日拉着谢昭去院子里修整花木,翻菜地,免得他成天缠个没完。

    每天傍晚时,霞光满天,晚风凉爽,两人就在院子里乘凉。

    程遥遥抱着本,坐在花坛上看,裙摆下翘起一双白生生脚丫。谢昭挥汗如雨地锯木头,打算给程遥遥做个秋千。

    程遥遥从水晶碗里捞出个杏子,啃了口,酸得打了个哆嗦。随后露出甜甜微笑,跑到谢昭身边递给他:“谢昭,给你吃。”

    谢昭抬腕蹭了把汗,张口咬住杏子。

    程遥遥睁大眼睛,期待地看着他:“甜吗?”

    谢昭喉结滚动吞下去,面色如常:“挺、甜、的。”

    “的”字未落,谢昭抬手就捉住要逃跑的程遥遥,要让她尝一尝这杏子的味道。

    程遥遥笑得双腿乱蹬:“我错了我错了……”

    大铁门忽然被敲了敲。

    两人笑闹声一顿,同时向门口看去。雕花镂空大铁门外,隐约站着个女人。

    “是谁啊?”程遥遥疑惑地看向谢昭。

    两人从未告诉过熟人同学这个地址,谁会上门来?

    谢昭道:“我去看看。”

    谢昭先帮程遥遥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裙子,这才走到门口,却是一个年轻女人。

    陆青萍隐隐带着不耐。刚才门里传出的笑闹声她隐约听见一些,光天化日就这样,听得她的脸都烧起来了。

    陆青萍等了会儿,又抬起手想敲门,铁门镂空处露出半张英俊的脸来。

    来人个子很高,穿着件白背心,漂亮的小麦色肌肉紧实蓬勃,扑面而来的雄性气息。

    陆青萍脸一红,后退两步才抬头看向对方,眼前骤然发亮:“是你!”

    冷峻的青年微微凝眸,片刻后才道:“是你。”

    “就是我!”陆青萍见对方记得自己,更是欢喜:“原来你也住在这里。”

    陆青萍的脸颊发热,嗓音变得羞涩起来:“我一直想当面郑重地感谢你一次,可你上次走得太急了。我是随着父亲刚调来上海,就住在前面那幢红顶的房子里。真是太巧了……”

    遇见谢昭时,陆青萍看他穿戴普通,还以为他只是个普通人,没想到他也住在这片别墅区。这里住的人非富即贵,看来谢昭身份也不一般,她心里越发砰砰乱跳,不经意地将自己父亲的官职地位透露出来。

    谢昭视线一直往后瞥,并未仔细听进去:“小事而已,你有什么事吗?”

    “啊,是这样。”陆青萍这才想起初衷,“我父亲养在池子里的几条锦鲤被冲走了。里头有他最心爱的一条红锦鲤,我来问问有没有冲进你们院子。”

    “红锦鲤?”谢昭重复了一句。

    “是啊。要是丢了,我父亲可要伤心死了,这不,我这个当女儿的只好挨家挨户问过去,帮他找一找。”陆青萍貌似无奈地道,“不过我也知道没什么希望找回来的。”

    谢昭道:“我好像捡到了。”

    “啊?”陆青萍愣住了。

    谢昭道:“你等等。”

    谢昭说完,转身往回走。

    这就叫缘分吗?

    看来她父亲说得没错,这红锦鲤真的能带来好运气,这不就把谢昭带到自己面前了吗?

    陆青萍隔着铁门看着他背影,心脏砰砰乱跳,却没有察觉谢昭一直隔着铁门与她说话,连门也没打开。

    “妹妹,这鱼是别人的。”谢昭温声哄着,“我给你买一条一样的。”

    程遥遥扁着嘴,抱着鱼缸不放:“红色的鱼到处都有,她说是她的就是她的啊?她喊一声看看这鱼答应不!”

    谢昭好笑:“你昨天还嫌弃这鱼不好玩呢。我明天给你抱只小猫来养?”

    “真的?”程遥遥趁机讲条件:“我要一只黑白长毛的。”

    “好。”谢昭一口答应。

    程遥遥这才同意了。

    谢昭用玻璃杯装着鱼,还给了陆青萍。陆青萍接过杯子时,手指不小心碰到了谢昭的。男人滚烫粗糙的指节叫陆青萍脸颊通红。

    她一向的落落大方都乱了,鼓足勇气道:“你,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谢昭。”谢昭道。

    “我叫陆青萍。青色的青,浮萍的萍。”陆青萍趁机道,“我爸爸一直很感激你,请一定赏脸到我们家吃顿饭好吗?”

    谢昭道:“举手之劳而已,不用了。再见。”

    谢昭说罢,当着陆青萍的面关上了门。

    陆青萍瞪着门,好半天脸颊涨得通红。她模样生得可以说相当不错,身份又高,加上有个正当红的哥哥,无论在京城还是沪城的圈子里都相当受欢迎。

    此时却被谢昭这般敷衍,让她羞耻之余又生出了一股不甘心来。

    门里隐约传来一股说笑声,娇滴滴的像个女声。陆青萍忍不住踮起脚尖,隔着镂空铁门往里看。

    只见一道粉色身影扑进谢昭怀里。谢昭身影将她挡住了大半,陆青萍只瞧见一双纤细如玉的手腕,缠上了谢昭的脖颈。

    他们在……

    陆青萍猛地捂住脸,逃也似的跑了。

    红色小锦鲤在玻璃杯里游得欢快,倒进鱼缸后摇摆鱼尾,溅起不少水花,迅速游进水草里去了。

    陆长功洒了一把鱼食,满意道:“萍萍,多亏你了,没想到这条鱼还能找回来。”

    葛继红柔声道:“可不是,我们萍萍一回来,听说你的鱼丢了,歇都没歇就去找了。亏得女孩子心思细,懂得去下坡的人家找。”

    屋子里忽然走出来一个高个宽肩的青年,桃花眼天生带笑。

    “青棠,这就要走?还没开饭呢。”葛继红迎上去。

    陆青棠笑笑,边走边道:“不了,我约了徐南方他们。”

    陆长功冷脸道:“让他去!把这个家当旅馆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陆青棠笑了声,径自走到门口,警卫员打开了铁门。

    陆长功忍无可忍,喝道:“站住!听说你最近总往乡下跑,你去干什么?”

    陆青棠吊儿郎当笑道:“去看姑娘啊~”

    “你!”陆长功怒道,“你不听我的话,非要折腾改革的事就算了。现在路上这么乱,你还一个人到处乱跑,要是出了事儿别想我去救你!”

    “放心,就现在路上这个乱法儿,我真出了事儿您也来不及救我。”陆青棠就是有这个本事,笑吟吟地把人气个半死。

    陆青棠说完扬长而去,只留下陆长功大怒:“这臭小子!”

    葛继红忙放下碗,起身去给陆长功拍背顺气,道:“青棠这回怕是真上心了,听说常往乡下寄不少好东西呢。他年纪也到了,不如就给他定下来?”

    “他能看中什么好姑娘?无非又是图那点儿吃穿,被他骗了的傻姑娘。”陆长功摆摆手,“我给他看准了一个,过阵子再安排他们见面。”

    葛继红跟陆青萍对视一眼。她们巴不得陆青棠找个无权无势的乡下姑娘,要是让陆长功给他挑个家世好的,她们更没有立足之地了。

    陆青萍转移话题笑道:“爸爸,你猜我这鱼是在谁家找到的?”

    陆长功道:“邻居家呗。”

    陆青萍道:“是上次在火车上救了咱们的人!”

    “哦?是那个年轻人?”陆长功拍腿道,“也太巧了!怎么不把人请来家里坐坐?”

    陆青萍闻言心里发堵,低头不说话了。

    瞧着她忸怩模样,葛继红心里打起了算盘。住别墅区的人,家世肯定好。她对陆长功道:“咱们可得把他请家里来,好好谢谢人家!”

    陆青萍想说他已经有对象了,可话到嘴边仍然咽下去了,心里含着一丝自己也没察觉到的期待。

    谢昭哪里知道自己被人惦记上了。他骑着自行车,载着程遥遥去了一趟花鸟市场。

    现在的花鸟市场跟后世可不能比。只有些月季、杜鹃、海棠等常见的花草,也有卖文鸟、鹦鹉的。还有卖小鸡小鸭的。可谢昭牵着程遥遥在街市上逛了一圈,就是没看见卖小猫的。

    毕竟人还吃不饱呢,谁有闲心去养猫狗呢?

    程遥遥摇一摇谢昭的手:“小猫呢?”

    她戴了个口罩,只露出一双漂亮异常的桃花眼,竟也没人认出她来。毕竟这年代还没有追星一说,老百姓哪里知道面前遮住脸的姑娘就是红遍全国的沈寄秋呢?

    谢昭哄她:“别急,这里没有,明天我去别处找,肯定能买到。”

    程遥遥点点头。两人来都来了,就顺便逛了起来。

    花鸟市场上还有卖菜籽的,程遥遥道:“你不是要种菜吗?买点种子。”

    两人头对头商量要种些什么菜。程遥遥道:“香菜,姜,蒜,薄荷,百里香,这些调味品要种的。”

    谢昭道:“再买些油菜、番茄和黄瓜、青椒。”

    两人花了几毛钱,就买了一大包菜籽,还有几包花种。程遥遥原本想买几只小鸡来养的,可想想两人的暑假只有一个月,到时候肯定没时间照顾,只好将那黄绒绒小鸡崽放回去。

    买好东西时间尚早,两人今天分头行动。谢昭要去公司看一眼,先将程遥遥送到了杨嫂的饭馆。

    秦洋洋几个早就等在门口了。一看见程遥遥,全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质问她:“遥遥,我还当你失踪了!这么久不见你去哪儿了?”

    程遥遥转移话题:“哎,你们在门口做什么,进去啊!”

    赵牧几个互相对视一眼,也不忸怩,小声道:“遥遥,这店贵得很。”

    程遥遥明白过来,笑道:“放心,我跟这店的老板熟,放心进来。”

    杨嫂的馆子装修得古色古香,里头客人非富即贵,几个年轻的女学生走进来,分外引人注目。

    杨嫂热情地迎上来,半点也不因此看轻她们:“请坐,吃点什么?”

    程遥遥摘下口罩:“嫂子,是我。”

    “哎哟,遥遥。”杨嫂笑道;“你怎么来了。这些是你同学啊?”

    程遥遥笑道:“对。嫂子,就上你最拿手的菜吧。”

    “成!你们先喝点茶,菜马上来。”杨嫂笑吟吟走了。

    赵牧几个从进来后就一直正襟危坐,等杨嫂走了,立刻七嘴八舌又审问起程遥遥来。

    “你这些天到底去哪儿了!”

    “真是没良心!我们都快担心死了。”

    “就是,你还说要帮我们介绍工作呢,自己先躲没影儿了。”

    程遥遥双手合十:“对不起对不起,我有点事忙完了……”

    “你有什么天大的事啊,消失这么多天不见人?”秦洋洋追问道。

    程遥遥脸颊发烫。被她们这么刨根问底,本来想坦白的事都说不出口了。她总不能说我跟谢昭结婚了,这些天都在别墅里合法乱搞吧?

    说出来谁信啊,七天,七天!

    秦洋洋又道:“遥遥,你怎么变了?”

    程遥遥不解:“哪里变了?”

    “我也说不上来,就是不一样了。变得……更漂亮了?”

    “对对,我刚才就觉得了。遥遥你胸怎么大了点。”

    “!!!”程遥遥捂住胸口,“干嘛啊你们?!”

    赵牧笑道:“这有什么,平时还一起洗澡呢。”

    程遥遥再一次转移话题:“对了,我说的那个制衣厂的工作,你们可以上岗了。按件算钱,熟练工一天能赚三四块呢。”

    “这么多!难不难?”

    “不难,给衣服钉扣子。”程遥遥笑笑,“制衣厂的钉扣机还没运来,暂时需要人工。这可是个轻松活儿。”

    姑娘们高兴极了,李卫红道:“这可比罐头厂轻松多了!这几天我们都累坏了。”

    蒋玲还问道:“遥遥,这个好工作你从哪儿找的?”

    程遥遥避重就轻道:“是一个亲戚的厂子。”

    大家也都不追问,叽叽喳喳又谈起别的事来。赵牧和吴琼大谈特谈最近的政治经济局势,蒋玲和秦洋洋则谈文学,过会儿又转到了最近港台传来的上。

    最后一个话题最受欢迎。程遥遥也来了精神:“金庸?哪里借得到?”

    “还用借吗?有人偷偷从香江那边运过来,地摊上就买得到!”秦洋洋如数家珍,“不过我更喜欢看琼瑶的。那本《窗外》赚了我不少眼泪呢,我借给你看!”

    “不了不了。”程遥遥婉拒了秦洋洋的好意。

    其他人却相当感兴趣,抢着借走了秦洋洋随身携带的琼瑶。吃完饭,又一起去了那个卖书的摊子。

    卖书的年轻人戴着□□镜,穿着花衬衫喇叭裤,操一口港普:“小姐,康一康啦,最新的琼瑶,还有金庸啦!”

    书摊上什么都有,也有香江那边的八卦杂志,上头印着豪门八卦与女星泳装照,俗辣吸睛的标题在78年的大陆可谓是相当劲爆。

    程遥遥翻了翻,挑出几本外文时尚杂志,又包圆了摊子上七八册金庸和古龙:“都要了。”

    摊主激动得东北腔都出来了:“哎哟大妹子爽快,算你五块钱!”

    “你抢劫呢!”秦洋洋几个差点跳起来,莺声燕语地一通砍价。

    摊主挠着头,嘿嘿笑:“行行,给你们便宜点。两块!”

    程遥遥:“……”这个价跳水也太大了,她掏出两块钱,摊主还给她搭了一本杂志。

    程遥遥道:“你帮我找张报纸包起来。”

    “行!”摊主弯腰去找报纸。

    程遥遥又翻了翻摊子上的其他书,想找点儿有趣的。毕竟这年头没有手机,她每天看的那些老鼠都翻腻了。

    秦洋洋看见那本杂志封面都卷了,随手从一旁抽了本新的换掉。也没人发现,摊主就把那叠书包了起来,用绳子系了个扣,正好提着。

    宿舍有门禁,赵牧她们要先回去了。秦洋洋也跟赵牧她们一起回宿舍,她家是上海本地的,住房逼仄,秦洋洋这么大了还得跟哥嫂挤一间屋子,她可乐意住宿舍了。

    程遥遥把制衣厂的地址给了赵牧她们,让她们明天一早去制衣厂报道,就跟她们在路口分开了。

    夕阳西下,谢昭骑着自行车的高大身影出现了。

    程遥遥高兴地挥挥手:“谢昭,谢昭!”

    这么黏人可怎么办。谢昭唇角不由翘起,迅速猛蹬几下,自行车一个甩尾就停在程遥遥面前。

    程遥遥指着脚下用报纸包着的书:“猜猜我给你买了什么书!”

    谢昭难得收到礼物,认真猜测:“经济学专著?农业学?畜牧学?”

    “……还是回家你自己拆开看吧。”程遥遥放弃了,冲谢昭张开手。

    谢昭把人抱上车前杠,又把那捆书和其他东西捆在后座,一按车铃铛:“坐稳,回家了!”

    程遥遥双手扶着车头,看着精致的盒子惊奇道:“你买了奶油蛋糕!”

    “嗯,客户送的。”谢昭卖力地蹬着车,白衬衫被风吹得鼓胀,带着一股阳光与青草的香味。

    程遥遥便也欢喜起来,轻轻摇晃着脚丫,哼起一首轻快的歌儿。

    两人回家后,程遥遥吩咐谢昭把蛋糕放冰箱冻一冻,自己飞快地跑浴室洗澡去了。天气热,她出了些汗,早就忍不了了。

    谢昭难得没跟进去浴室,而是略带急切地拆开了那一捆书。

    这是妹妹送他的礼物。妹妹会送他什么书?

    打开报纸,映入眼帘的是一本杂志。谢昭随手翻开一页,触电般猛地合上。

    他半天才缓缓吐出一口滚烫浊气,回头看了眼,浴室门关着,里头传来哗啦啦水声。

    谢昭皱着眉,严肃地看着那本杂志。

    妹妹给他这本书,是在暗示什么?嫌弃他……?

    谢昭深吸口气,这一回,他本着研究精神,郑重其事地将杂志拿了起来,仔细翻阅。

    作者有话要说: 遥遥:猜猜我送你什么书!

    昭哥(期待):母猪的产后护理?

    ☆、程遥遥同款热卖中

    程遥遥泡在浴缸里, 玫瑰精油散发芬芳, 蒸得她越发软绵绵。她在浴缸里扑腾了一会儿, 平时谢昭进来缠她她嫌烦, 这会儿谢昭不进来了,她又有些无聊, 也没心思泡澡了。

    程遥遥随便冲洗了一下, 裹上浴巾就出去了, 雪白纤细的脚丫踩在瓷砖上,留下一串湿漉漉脚印。

    谢昭背对着她, 正在看手里的书,全神贯注得连她出来也没发觉。

    看来自己这份礼物送对了。

    程遥遥蹑手蹑脚走到他身后, 忽然猛地扑上他后背:“偷袭!”

    谢昭猛然回身,程遥遥就撞上一个滚烫坚实的胸膛,被抱了个正着。

    程遥遥树袋熊似的挂在谢昭怀里, 肌肤被热水蒸得越发晶莹剔透, 散发出玫瑰甜香。她跟谢昭鼻尖相抵, 桃花眼里全是期待和隐约的忐忑:“我送给你的书, 喜欢吗?”

    “……”温香软玉在怀, 方才看见画面引起的燥热腾地燃起熊熊烈焰, 嗓音嘶哑:“喜欢。”

    程遥遥立刻笑开了,搂着谢昭的脖子欢喜道:“我就知道你会喜欢的!我以前看过好多遍!”

    谢昭狭长眼眸微微睁大:“你……以前看过?”

    “对呀, 我看过很奇怪吗?”程遥遥不服气道,“难道你觉得女孩子就不能喜欢看这些了?”

    谢昭眼神古怪,额角青筋隐隐抽动, 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没有。”

    “那就好。”程遥遥喜滋滋催促:“快,快去洗澡啦,洗完回来咱们一起看!”

    谢昭抱着程遥遥,转身向浴室走去:“一起洗。”

    程遥遥不乐意:“我洗过了,你闻闻。”

    程遥遥裹着浴巾,雪白肩颈上滚动水珠,身上温热香气像一朵含苞待放的玫瑰。谢昭定定看她一眼,忽然把人往自己胸口上按。

    谢昭身上出了些汗,并不难闻,丰沛清冽的阳气蹭了程遥遥满身满脸。

    “你脏了。”

    “……你才脏了!”

    ……

    程遥遥承认,她脏了,脏得不堪回首。终于能起床后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那本万恶之源撕了。

    谢昭撑着脑袋看着,表示上面的内容自己都记住了。程遥遥摔下杂志就往他身上扑,被谢昭一个翻身压住,好一个自投罗网。

    谢昭像忽然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身蛮力终于懂得该灵活运用,徐徐图之,化百炼钢为绕指柔,一脸正直地哄程遥遥玩个新花样。程遥遥也没有挣扎得很认真,被吻几口再哄一哄,也就半信半疑地任他抱住。

    没多久又后悔了,哭着骂谢昭骗子。

    窗外炎炎烈日都被隔绝,屋子里清凉安静,窗帘半开着,送进蔷薇花香。谢昭赤着结实健美的胸膛,靠在床上看。

    程遥遥穿着吊带小裙子在他跟前来回晃了两圈,他也没抬眼,手里的《天龙八部》又翻过一页。

    程遥遥扁了扁嘴,捧着果盘走过去。

    谢昭闻见一丝果香,眼也不抬道:“妹妹,我想吃葡萄。”

    程遥遥屈起一膝跪到床沿,摘下颗晶莹剔透的葡萄送到谢昭嘴边,嗲着声道:“是。大少爷,张嘴,我喂您~”

    谢昭似乎看到紧张处,敛眉凝神,眼也不抬张口接了葡萄。

    程遥遥气得用力哼一声,炸起毛来就要发作,谢昭抬手把她拎到腿上,当做大型抱枕抱住,动作无比自然娴熟,随即下巴搁在她发顶,继续看书。

    程遥遥无语地仰头看谢昭,早知道不给他买了,现在谢昭整个一走火入魔的网瘾少年。

    程遥遥勾勾谢昭的手指,谢昭顺手捉住她指尖,翻书。

    程遥遥蹭一蹭谢昭下巴,谢昭全神贯注:“乖。”

    程遥遥只好乖乖不动了,跟他一起看书。书里快意恩仇的江湖着实吸引人,连看过无数网文的程遥遥都觉得热血沸腾,何况是谢昭。

    等剧情渡过一个大**,谢昭呼吸缓慢下来,才腾出手轻轻抚着程遥遥纤细腰肢,有闲心聊天了。

    程遥遥软绵绵躺在他腿上,像被挠肚皮的猫咪一样眯起眼:“前几天荣导还说起打算翻拍一部武侠电影呢,你这么爱看武侠,不如我接下来?”

    谢昭登时回神,认真看了看程遥遥的脸色,道;“妹妹,你真的想继续拍电影?”

    当然不想。如果说程遥遥原本还对拍电影有些兴趣,在上回的私生粉徐红兵事件后,她就彻底打消了念头。

    她只拍了一部电影就惹出这么多事,现在出门还得戴口罩。要是真的进入文娱圈,以后就更麻烦了。

    不过程遥遥才不会这么轻易放过谢昭呢。

    她故意道:“想啊。反正你这么喜欢看,我也能演个侠女。”

    你顶多演个小妖女。谢昭看出程遥遥是在逗自己了,丢开书,含笑低头去吻她的唇:“妹妹演什么我都喜欢看。”

    程遥遥捂住胸口,冰清玉洁地怒斥:“别过来,淫贼云中鹤!”

    谢昭:“……换一个。”

    程遥遥脸色一变,眼角眉梢是说不尽的精乖灵动:“姐夫。……你这个禽兽。”

    程遥遥捂住谢昭的嘴:“你不是不喜欢阿紫吗!”

    谢昭呼吸炙热,眼睛一瞬不眨地看着她。程遥遥生得明艳绝伦,宜喜宜嗔,此刻挂上天真恶毒的甜笑,犹如罂粟,叫人明知有毒也难抵挡这诱惑。

    天工造化的一张脸,又有这般天分,不拍电影简直是暴殄天物。荣导第一千遍地叹息。

    可惜程遥遥自己不以为然,面对面与《影坛》主编聊着天,姿态闲适放松。反观对面阅人无数的主编,对着这位娇滴滴人间富贵花,竟有些紧张。

    《迢迢》这部被批判为毒草的电影拍好后被压了整整一年才播出,一经播出就引发了全国的轰动。

    由于电影涉及到的年代背景,从播出开始就引起了巨大的讨论与分歧,报纸上还专门刊登了几期关于此事的大幅版面。

    可无论是支持派还是批判派,唯一没有争议的就程遥遥的美貌。

    几十年来,人们对于电影女一号的审美都是丰满、健壮、勤劳向上的地母式姑娘,站出来能顶半边天。而程遥遥的美丽,如同一道闪电,足以劈开一切隔阂与陈旧眼界。

    原来世界上还有这样一种美人。她浓密的长发如同闪闪发光的丝绸,桃花眼里波光流转,天生含情。贴身的衣裙勾勒出玲珑身姿,如同熟透的蜜桃,带着言之不尽的骄矜与风情。让世人忍不住要将一切珍宝都捧到她眼前,只为博得她垂眸一顾。

    程遥遥在电影里每一帧都美得如梦如幻。她穿蓝衫黑裙的学生装,一套套华丽的洋装、旗袍,乃至西洋风味十足的常服,都足以让上至五十下至十五的女人们大开眼界,为之疯狂。

    程遥遥穿白衬衫牛仔裤的照片刊登在杂志上,这一期杂志足足加印了三回。

    杂志社收到全国各地雪片般飞来的信件,都在争相询问程遥遥这一身衣服在哪里可以买到。只因程遥遥的照片下备注了一句:程遥遥服饰由某高级成衣服装品牌特别赞助。

    《迢迢》是电影名,亦是程遥遥注册的品牌名字。尚未开门营业,便已先声夺人。

    杂志社主编笑得合不拢嘴,给程遥遥打电话:“程小姐,是否要在下期杂志公开品牌?”

    程遥遥八风不动:“不用管。”

    程遥遥的访谈别开生面,分作三期连载。《影坛》主编早年留洋,又常年与电影圈打交道,又面向广大女性读者,访谈内容并不假大空,反而有趣生动。

    第二期杂志出来,程遥遥穿着白衬衫,黑白波点高腰伞裙,如同欧洲电影里走出来的,说不尽的优雅书卷气。

    一时间,街上的裁缝们收到无数订单与杂志上撕下的照片,指名要按这款式做裙子。

    第三期杂志出来,终于刊登出一张全身照。程遥遥仍然穿白衬衫牛仔裤,宽皮带勒住纤细腰肢,海藻般长发随意披散着。

    这搭配在此时的西方并不罕见,放在后世也极为经典。而此时的华国,审美刚刚从蓝黄黑中缓慢脱离,流行的服饰是夸张、色彩浓烈的。

    程遥遥这一身看似随意,又有说不出的巴黎女郎风韵。衬着她明艳绝伦的脸,和漫不经心的骄矜风情,定格在照片上。

    而这一期杂志,终于给出广大读者们最盼望的答案:程遥遥服饰由《迢迢》高档女装品牌独家赞助。《迢迢》不日将于上海第一商场二楼开业,敬请期待。

    《迢迢》还未开门营业,就已先声夺人,成为上海时下最热门的话题。在开业当日,商场不得不加派了两队安保人员,并拦住不断涌入的人流,饶是如此,在开门不到半小时的时间里,三千条牛仔裤与白衬衫就销售一空,连假人模特身上的展示样品也被买走。

    白衬衫人人都有,全是男装领口、宽松肥大如面口袋的腰身,质地颜色更是僵硬惨白。哪有迢迢的版型好?穿在身上显出玲珑锁骨和纤细腰身,再配一条店里搭配的丝巾,女孩子们便觉得自己如杂志上的程遥遥一般,风情又洋气。

    那牛仔裤更不必说。样式比时下流行的喇叭裤简约正常不知多少,最严格的父母也挑剔不出毛病。何况这牛仔裤版型优越,穿上去再五五分的身材也能显出腰细腿长来,

    当时方才从香江进入大陆市场的喇叭裤,是时下最流行的服装,价格在三十七到五十不等。迢迢的牛仔裤一条却要卖到一百二,不可谓不贵。人人都有的白衬衫价格也要八十。

    饶是如此,也阻拦不住购买者的狂热。

    订单如雪花般飞来。幸而制衣厂早就开工,准备好的货物也堪堪供得上销量罢了。一时间,大家的审美跨越二十年,返璞归真,香江那边贩来夏威夷花衬衫与喇叭裤,准备大赚一笔的倒爷们全傻眼了。

    也有嗅觉灵敏的制衣厂,买来迢迢的牛仔裤拆解打版,跟风售卖盗版。

    迢迢明亮高档的店面里,却已挂上黑白波点伞裙与浅蓝色复古收腰连衣裙,打上“沈寄秋同款”的噱头,在《影坛》杂志上预热一星期,一推出再度全城热卖。

    而且杂志上还特别友情提示:“市场上有低廉劣质品仿冒迢迢牛仔裤出售,敬告读者认准迢迢正版标签。”

    迢迢的标签是一朵刺绣海棠花,有花体英文“xy”二字,摸上去有浮凸质感。迢迢出售的每一件衣物都有这个标签,是盗版无法仿冒的。

    何况那些急功近利的制衣厂为了赚钱,尽可能压低成本,牛仔裤的布料与迢迢从国外进口的布料相差甚远。有贪便宜的顾客买回来一穿,版型与迢迢的相差甚远,布料更是僵硬不透气,几十块钱买了场气生,这才明白一分钱一分货的道理。

    作者有话要说: 买盗版可耻,看盗文也可耻。看晋江正版才能享受番外福利,答应我好吗?

    小剧场:

    遥遥:书你看了?

    谢昭:看了,交流交流。

    遥遥:??你想打我?

    ☆、犟犟进城

    《迢迢》是上海这个夏天最热门的话题。她们家衣服定价贵, 又限量出售,饶是如此仍然挡不住姑娘们购买的热情。

    迢迢还搞了新品预售, 大幅海报挂在上海电影院与商场外墙上, 惹得姑娘们频频驻足, 如痴如狂。

    孟姐被程遥遥请来当经理。两人在《迢迢》剧组的合作很愉快, 程遥遥开出的工资也很高, 孟姐盘算了一下就痛快地辞职加入了。

    孟姐人脉广,许多权贵家的姑娘向她递名片,就为了抢一件迢迢的新品。孟姐笑吟吟接下这些名片和条子, 好声好气地哄着,回头就找程遥遥,急吼吼地催问她何时放开销量。

    电话那头嗓音软绵绵,透着刚睡醒的娇滴:“不要急。还剩了几张图纸?”

    孟姐把图纸翻得哗啦啦响:“还没用的就剩三四张了。又不出新品, 旧的也不增产,咱们门店快开天窗了!”

    程遥遥道:“没图纸了?那……哎谢昭你别闹……”

    电话那头的声音一下子消失了, 一阵窸窸窣窣后, 程遥遥呼吸略急促地道:“孟姐你放心安排工人生产。新图纸很快就会有……哎呀!”

    “嘟嘟嘟”的声音传来,孟姐瞪着电话, 闹了个大红脸。年轻人新婚燕尔的, 可真是……

    话筒掉在地上,程遥遥跌坐在谢昭身上, 两人滚作一团。一只黑白小奶猫踩过电话,又跳上梳妆台,挤翻了一路的瓶瓶罐罐。

    谢昭抱着程遥遥才爬起来, 程遥遥就指着那小奶猫叫:“你给我站住!别别别,别碰那个!”

    小奶猫爪爪按在一个香水瓶上,试试探探往外推。

    程遥遥登时屏住呼吸,紧张道:“别……乖啊,你松开……”

    小猫歪着头看程遥遥,小爪爪一点点松开了。就在程遥遥露出轻松笑容的一刻,小爪爪一挥,香水瓶飞到了地上。

    “砰”地一声,香水瓶在地板上炸开了。浓郁香氛腾起,熏得小猫打了好几个喷嚏。

    “我的香水!”程遥遥气得跺脚:“谢昭,管管你的猫!那可是法国货,就这么一瓶!”

    黑白小奶猫一点没有闯祸的自觉,蹲坐在梳妆台上舔爪爪。直到被谢昭捏住后颈皮拎起来,还扑腾着爪爪直叫。

    程遥遥弹了弹它粉粉的小鼻子:“怪不得人家说黑白奶牛猫都是神经病。”

    谢昭答应给程遥遥一只黑白花小猫,这些天找遍了市场,还是一个员工家里的猫下崽崽,正好有一只黑白花长毛小奶猫,对称的蝴蝶脸和蓝眼睛十分美丽。没想到这小猫性格分外狂野,才抱回家就满桌子跑酷,现在连程遥遥心爱的香水都打碎了。

    谢昭见小奶猫被程遥遥揉得龇牙咧嘴,道:“妹妹,火车快到了。”

    “哼!今天先放过你。”程遥遥这才想起正事,松开了小猫。

    程遥遥跑到梳妆台前整理着头发,刚才被小猫咪一闹腾,发型衣裳都乱了。谢昭把地上的香水瓶子碎片收拾了一下,小奶猫又溜溜达达跑过来,被熏得直打喷嚏,一个跟头栽倒了。

    谢昭赶紧捡起来,小奶猫黑白毛上沾了香水,熏得它一个接一个地打喷嚏。

    程遥遥噗嗤笑出声来:“活该!”

    谢昭拿毛巾给小猫擦了擦,道:“小猫还没取名字。”

    “就叫烦烦吧,烦人的烦。”程遥遥赐下大名,对镜照了照,满意地站起身来:“走吧。”

    上海火车站。

    上海火车站是全国客流量最大的火车站之一,如今翻修一新,站台内的招牌上油漆还泛着光。

    乘客们扛着行李匆匆来去,都忍不住回头看站台边穿白色裙装的大美人,即便带着口罩也挡不住的风情。

    程遥遥踮脚往车窗里看:“小绯怎么还没到?”

    “别急。”谢昭拉下程遥遥,不动声色将她转向自己,背对着人群。

    今天天气热,程遥遥穿着一条黑白波点裹身连衣裙,丝绸布料贴合窈窕曲线,惹得周围无数火热觊觎视线。

    谢昭叹口气,等见了小绯一定要叮嘱她,给程遥遥做裙子不能再做这样贴身的样式。

    程遥遥视线跟谢昭喉结齐平,不怀好意地往他喉结上吐气:“待会儿小绯来了,咱们带她去杨嫂那儿吃饭吧。”

    谢昭呼吸一窒,喉结明显地上下咽动,好半天才哑声道:“胡闹!”

    程遥遥捂住嘴,桃花眼弯弯,露出得逞笑意。

    正闹着,一声黄鹂鸟般嗓音响起:“哥,遥遥姐!”

    再兴奋也是娇怯怯的嗓音,不是谢绯还能有谁?几个月过去,谢绯明显长大了,也漂亮了。她穿着漂亮的蝴蝶领衬衫和百褶裙,两条乌黑麻花辫垂在肩侧,兴高采烈地向程遥遥挥手。黄六提着行李,领着一群姑娘也笑着跟上来。

    程遥遥也飞快地迎了过去:“小绯!你可算来了,我刚才怎么没看见你?一路上还好吗?”

    谢绯也一叠声道:“我们在后面的车厢!上海的火车站可真大,比临安城的大多了!路上挺好的,火车上还卖五花肉和白米饭呢!遥遥姐,你看我了谁来!”

    “你的室友们啊,我见过。”程遥遥笑道。

    谢绯拉开自己的包:“还有它!”

    橘白色小脑袋冒了出来,圆滚滚的犟犟体态越发丰满,大咧咧打个哈欠。

    “犟犟!”程遥遥高兴地揉着犟犟的脑袋,“你怎么把它带来了?”

    犟犟蹭着程遥遥的手指,嗲嗲地叫唤:“嗯!嗯!”

    谢绯道:“它自己钻我包里了,我都上了火车才发现的。”

    谢昭道:“胡闹,待会儿我打个电话给奶奶。她会着急的。”

    话虽如此,已经将犟犟抱了过去。犟犟嫌弃地冲谢昭咪了声,就横在他胳膊上继续睡了。

    谢绯这才拉过几个姑娘跟程遥遥介绍:“遥遥姐,这就是我在纺织厂的室友们,跟我一起来上海的。”

    几个姑娘长得都白净,穿戴打扮也比普通的小城姑娘出挑,只是初来大城市,都带着一股紧张拘谨。只是在看见程遥遥时,都止不住地尖叫起来。

    “沈寄秋!沈寄秋!”

    程遥遥笑吟吟跟她们打了招呼,道:“我听小绯提起过你们。走吧,我跟小绯哥哥定了饭店,给你们接风洗尘。”

    谢绯带来的室友一共五个,加上程遥遥谢昭和黄六三人,打了两辆出租车,向饭店开去。

    谢绯和程遥遥、谢昭和室友孙晓蕾坐一辆车,黄六陪另外几个姑娘坐另一辆车。

    孙晓蕾出身不错,是个落落大方的姑娘,此刻也被这崭新、平稳的出租车惊呆了,小心翼翼坐在后座。

    在临安城,有一辆属于自己的自行车就很出风头了,十天半个月见到一辆四轮汽车,也足够让大家伙津津乐道许久。

    没想到她刚来上海,就坐上了私家车!

    程遥遥笑吟吟解释:“这是出租车。租来的,坐一回几块钱。”

    出租车是年初才有的新事物,起步价2.8元,超出4公里按2毛一公里计算。在上海,谁能打辆出租车,那可必须坐到胡同口,再跟邻居们一一打过招呼,好好出一番风头才行。

    谢绯听了这个价格,倒抽一口冷气,小声对程遥遥道:“遥遥姐,以后别坐了。咱们坐公交车去,一次才几毛钱。”

    程遥遥噗嗤一笑。因车上有孙晓蕾在,才没告诉谢绯这出租车生意她哥也参了一股。

    黄六也跟谢昭打了招呼:“谢哥!可算把人交到你手里了。”

    谢昭拍拍他肩膀:“辛苦了。路上还顺当吗?”

    黄六高兴道:“这回运气好!有一行解放军战士跟咱一个车厢,路上挺太平的。我安排的几个兄弟都没用上!”

    大家在饭店吃了一顿丰盛的上海菜,谢昭就带着黄六先去了工厂。程遥遥则领着谢绯一行人在安排好的旅店下榻。姑娘们一路风尘仆仆,去公共澡堂洗了澡后就歇下了。

    在睡前,还不忘拿出笔记本向程遥遥要签名。

    程遥遥签完名带着谢绯出门,谢绯还眼神亮晶晶地道:“遥遥姐,现在《迢迢》在临安城可火了,每场电影院里都挤满了人。咱们村还请放映队到咱们村放了呢!我都看了七遍了!场场都看哭了!”

    程遥遥有些头疼地道:“电影在咱们村里也放了?那奶奶她……”

    谢绯闭了嘴,小心翼翼地看着程遥遥。

    程遥遥紧张起来:“奶奶是不是不高兴了?我就知道……”

    在农村,芝麻大点的事也能嚼上三天。现在迢迢火遍全国,程遥遥可以想见在甜水村里将引起多大的轰动。谢奶奶一向要求孩子们低调谨慎,只怕真的要生气了。

    程遥遥越想越担心,就见谢绯忍不住笑道:“哎呀,我装不下去了。奶奶她没生气,奶奶也可喜欢看《迢迢》了,说拍得好。还说遥遥姐你在电影里特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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