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36)
!我这些天什么也没干!”
徐父怒极反笑:“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是吧?你是不是找稽查队的抓了个人!是不是为了个姑娘!”
徐南方一愣,眼神顿时闪烁起来:“那又怎么了?那小子投机倒把,该抓!”
“我……我掐死你算了!”徐父冲上去又要揍他。
徐母死死抱住他胳膊,听得一知半解:“南方跟人抢姑娘?哪家姑娘?!年轻人,不都是为了姑娘那点事儿嘛,犯得着打儿子!南方,快跑!”
徐南方趁机翻身,一溜烟跑了。
徐父其实也没想追,等儿子跑远了才气得一甩手:“你还护着!”
徐母给保姆使个眼色,保姆赶紧收拾好东西下去了。徐母给徐父倒了杯水,安抚道:“有话好好说,南方到底给你闯什么祸了?”
徐父坐了下来,喝口热水,道:“你不是问我这几天忙什么吗?这几天我连轴转开大会,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还以为是哪个对头抓住把柄想把我搞下去。结果倒好!”
打从接到谢昭递的消息,徐父这伙人就炸锅了。要保出谢昭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可如今局势不稳,人人都是在刀刃上行走,一点儿小小问题都会被放大到无限。
他们先是互相猜疑攻歼是不是出了内鬼,又怀疑是对头抓住了把柄,想从谢昭入手牵扯上他们。他们不是没想过把谢昭当做弃子,可一来谢昭能力实在好,二来谢昭心思深沉,徐父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给自己留退路。
这样一来,局势就胶着起来了。徐父这几天别提多上火了,直到听见程遥遥的话,才知道是自己的亲儿子为了争风吃醋,给自己捅了好大一个篓子。
如此这般说了一番,徐父火气又上来了:“那死小子去哪儿了?我非扒了他的皮!”
徐母赶紧按住他,打听道:“你说南方是为了个姑娘吃醋?给他相看过多少姑娘,他连看都不看!这孩子终于开窍了?”
徐父端起茶喝了口:“这个不是一般的漂亮。”
徐母道:“我不信,能有多漂亮?是哪家姑娘?”
徐父哪里放在心上:“叫什么程……程遥遥的。”
徐母眼睛一亮:“那个出了名儿的美人?”
鬼鬼祟祟跑回来的徐南方大声道:“就是她!”
“呸!”徐父暴起追上去,徐南方提上大衣又一溜烟跑了,徐父一只鞋砸到了门框上。
友谊商店。商店里温暖如春,新商品琳琅满目,徐南方懒洋洋走进店里,他才招惹他爸生气,打算来买条好烟回去哄哄。
才进去,就见货柜前站着个纤细流丽的背影,一头乌黑长发挽起,露出雪白天鹅颈。徐南方一震,转头就想走。
“徐南方!”一阵香风扑面,程遥遥已经冲到他面前,桃花眼又媚又凶:“你还敢出现!谢昭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我……”徐南方被她一眼瞪得想说的话都忘了,干笑道:“遥遥,我……”
“别想狡辩!你看你脸上,挂幌子了吧?”程遥遥指着他脸上伤痕,“活该被你爸揍!”
徐南方惊讶道:“神了,你怎么知道是我爸干的?”
“呸!”程遥遥不屑极了:“就知道仗着家里的权势欺负人,用谢昭的话来说,干点爷们该干的事好么?”
徐南方被骂得脸上下不来,追在程遥遥身后出了商店,解释道:“那事儿是卫强干的,不是我!”
程遥遥不信:“谢昭跟他有什么仇啊?他坑谢昭还不是因为你!”
“他?还不是听他那个女朋友刘悦挑唆的!”徐南方道:“我其实办完这事儿吧,心里也挺不是滋味的。”
刘悦?程遥遥好容易才想起这个人来,都多久以前的事儿了,她有本事冲自己来啊,为什么要坑谢昭!她挽起袖子:“卫强和刘悦现在在哪儿呢?”
“那小子被我揍了,听说他回去又把他女朋友踹了。”徐南方挠挠头。
“……活该。”程遥遥便抛到了脑后,转身就走。
徐南方在背后喊道:“遥遥,我回家会再求求我爸,你别着急啊!”
程遥遥摆了摆手,徐南方在家里这地位,他爸能听他的吗?
上海的冬夜空气里弥漫着湿冷的水雾,程遥遥在公共浴室洗过澡,走回筒子楼时浑身热气已经一丝儿不剩了。她摸出小钥匙开门,开灯,灯泡忽闪一下,烧坏了。
程遥遥扁了扁嘴,只好摸黑爬上床。这屋子全然不似谢昭在时温暖,被子盖在身上也冷浸浸的,许久都不见暖和。被子上属于谢昭的气味已经很淡了,程遥遥抱着谢昭的一件毛衣贴在脸上,闭上眼睛。
许是睡不好,她又梦见了初来甜水村的那一天。遮天蔽日的原始森林里,大雨倾盆,她被淋得湿透,四肢灌了铅一般,每走一步都要费劲全身力气。她摸出手机想找外公外婆,想找爸爸,可通讯录上一片空白,谁也找不到,她又冷又怕,只好埋着头往前蹒跚,好似永远也走不出去。
就在她绝望得要哭出来的时候,忽然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冥冥中有低沉嗓音在耳边:“妹妹。”
程遥遥像溺水的人被拉出水面,猛地睁大眼睛。
“没事了,妹妹做噩梦了。”大手轻轻拍着她的脊背顺气,月色从窗帘缝隙里透进来,映出一张深邃面容。
程遥遥大口大口喘着气,直到谢昭粗糙的大手抹过她额头,才惊觉自己已是满头大汗:“谢……谢昭?真的是你?”
“是我。”谢昭俯身,将她连人带被子地抱起来。
“谢昭,我梦到……”程遥遥话没说完就带上了哭腔,把脸埋进他肩窝里,不吭声了。
半晌,谢昭肩膀上的衣料渐渐被浸湿了一小块。他将唇贴在程遥遥发丝上,抱着她不住低声地哄:“没事了。”
过了好久,程遥遥渐渐停止了抽泣,呼吸也平稳下来。谢昭抱着她弯腰小心地放在床上,才要收回手,程遥遥忽然伸出胳膊搂住他,带着鼻音道:“抱着。”
“好。”谢昭才要重新抱起她,程遥遥却搂紧他脖子,耍赖地蹭。
“一起睡。”
谢昭喉结一动,沉默地点点头。他摸黑脱了外套外裤,只穿一件紧身背心上床。
程遥遥掀开被子一角:“给你盖。”
“我身上凉。”谢昭按住她的手,却忽然握紧,顺势又摸进去:“怎么这么冰?”
程遥遥身上绵滑香软,却是出了汗,冷浸浸的,往下摸到她一双□□滑腻的脚丫,更是冰冷。谢昭再不犹豫,掀开被子躺进去,将程遥遥拢进怀里暖着。
这床小得很,两人一块挤在床上,程遥遥几乎是趴在谢昭怀里,小被子紧紧裹着他们两人。刚才还冷如铁的小被子被谢昭的温度烘得暖暖的,盖在身上很是舒服。
奶奶常说谢昭是个火盆子,大冬天也赤膊睡觉,冷水洗澡。程遥遥觉得奶奶的话太对了,谢昭身上暖暖的,阳气无孔不入地围绕着她,叫她如沐三春暖阳。
两人许多天没有好好亲昵过了,谢昭却一反常态,安安静静躺着没有一点动静。程遥遥倒是睡不着了,有满肚子的问题想问谢昭,便窸窸窣窣在他怀里拱。
借着窗外冷月,程遥遥看清了谢昭瘦削的脸颊,五官越发深邃冷硬,下巴上冒出些青青的胡茬来。程遥遥用手指碰了一下,被扎得痒痒的,顺手又摸到他修长的脖颈,谢昭“嗯”了声,沙哑嗓音大提亲般撩人,透着难得的困意:“妹妹睡觉。”
谢昭困倦的样子太好玩了,程遥遥故意欺负他:“我都睡醒了,起来陪我聊天。你还没说谁放你回来的。”
“好……”谢昭应了声,眼睫仍然垂着,安心地搂紧了程遥遥腰肢。
“你醒醒呀!”程遥遥两手去掐谢昭脸颊,谢昭便翻个身抱住她,把脸埋进她香软的肩窝里,下巴上的胡茬和滚烫呼吸痒得程遥遥一个哆嗦。
程遥遥挣不开,气得把冰冷脚丫子猛贴在谢昭腹肌上。谢昭“嘶”了一声,狭长眼眸睁开了一条缝:“妹妹不困吗?”
程遥遥脚丫子踩来踩去,得意洋洋道:“我都睡了好久了,起来聊天!”
黑暗里,谢昭狼一样的眸子忽然睁开了,猛地翻身将程遥遥压了下去:“那就好、好、聊、聊。”
“嗯?唔!唔唔唔……”
……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关于遥遥和爸爸的评论好多,写文应该是写出一个故事,由读者自己去理解。但是很多人真的没看懂遥遥的人设,就一直嚷嚷遥遥变蠢了,遥遥人设崩了。
遥遥跟爸爸赌气,恰恰是因为她对爸爸产生了亲情啊。初来乍到的时候,遥遥愿意拉拢爸爸以达到目的,等遥遥来到上海,先是被爸爸的父爱打动,但她也发现爸爸的爱并不是无条件的,爸爸会被程诺诺和后妈三言两语挑拨,不相信遥遥的话,也不愿意接受遥遥和三哥的爱情。在遥遥捅破程诺诺在乡下做的事之后,爸爸的态度仍然是逃避,质疑。
遥遥一直就不是委屈求全,或者伺机而动的人设啊。从头到尾,她的三观是一以贯之的,她对不熟悉不在乎的人反而可以冷静处理,对待自己在乎的,却经常使性子。
遥遥给过爸爸好几次机会,但是爸爸没有处理好家里的状况,反而变得更糟。遥遥不稀罕爸爸的爱了,因为她拥有更好的。谢昭会无条件偏爱她,包容她,信任她,支持她的一切决定。所以遥遥不需要爸爸这样“有条件”“被分割”的爱,她有退路。
昨天评论区小天使“扛起冬瓜就跑”就一篇长评,把遥遥的人设分析得很到位了。让一些小天使误会遥遥,是我笔力不到位,但是我不希望有人闭着眼就一直骂遥遥人设崩了。她人设一直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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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过年
两人闹了一通, 窗帘里透进蒙蒙的光来。程遥遥又是笑又是喘,被子都踹到了地上,额上香汗点点:“别……我肚子疼……”
谢昭拍拍她后背顺气, 道:“还闹不闹?”
“哼。”程遥遥有些冷, 侧身蜷进谢昭怀里。
谢昭捡起被子裹在两人身上,拉紧窗帘,屋子里又是一片宁谧的黑暗。
谢昭下巴抵着程遥遥发顶,急促的呼吸好半晌才平静下来, 低声道:“乖乖睡一会儿。”
程遥遥累得没了力气,这一会儿真的乖乖不动了, 手指攥着谢昭的背心。谢昭的心跳有力平缓,让程遥遥紧绷了好些天的神经彻底松弛下来。两人相拥而眠, 一觉睡得又沉又甜。
等程遥遥重新醒来时, 窗帘开着,晚霞和带着烟熏味的晚风灌满了小房间。谢昭修长身影踩在板凳上,正在修灯泡。
程遥遥躺在被窝里也不动, 软绵绵喊一声:“谢昭。”
“妹妹醒了。”谢昭把灯泡拧上,屋子里瞬间明亮起来。桌上摆着凯司令的点心纸袋, 热水瓶灌满了, 满地的衣物也捡起来挂在床边,小小的房间再度温馨起来。
谢昭洗了洗手, 走到床边俯身抱起程遥遥:“饿不饿?我买了点心。”
程遥遥掩嘴打了个呵欠,桃花眼含着水汽:“你什么时候买的?都不叫我。”
谢昭从热水瓶里倒出半杯热水来,吹了吹才递给程遥遥:“我出去了一趟, 见你睡得香就没吵你。”
程遥遥捧着杯子暖手,闻了闻,筒子楼的开水味道总带着一股消毒水味儿。程遥遥加了点灵泉进去,这才抿了一小口。
谢昭又拿了张报纸铺开,掏出纸袋里的栗子蛋糕:“先填填肚子,晚上我们出去吃年夜饭。”
“年夜饭?”程遥遥这才想起来,“今晚是大年三十!”
这些天兵荒马乱,连大年三十都忘了。程遥遥有些内疚地道:“你不在家过年,奶奶和小绯怎么办?大年三十是一家团圆的日子呢。”
谢昭挖了一勺蛋糕喂进她嘴里:“没关系,团圆在心意,不在日子。我托了银花婶和林贵嫂子照看家里,不会有事。”
程遥遥尝着香甜粉糯的栗子泥,心里还是有些难受。谢家一共就三口人,谢奶奶和谢绯独自在家过年,不知道有多凄凉。要不是自己非要回上海,也不会有这一出的。
程遥遥耷拉下脑袋,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蛋糕,都觉得不香甜了。谢昭看着她这幅委屈模样,眼底也含了一抹心疼。
他今天下午出去跟徐局见了一面,把事情交割清楚,才知道自己被抓的前因后果,程遥遥居然为了自己去求徐局帮忙。她这样一个娇娇,但凡徐局的心思歪一些,谢昭简直不敢想象她可能会遭遇什么危险。
程遥遥吃了半块蛋糕地推开了。不过短短几天时间,程遥遥的小脸都瘦了一圈,下巴越发地尖。谢昭道:“都瘦了。这几天是不是都没好好吃饭?”
“担心你,哪有心情吃饭。”程遥遥很是委屈地睨他一眼,桃花眼天生含情,这一瞥简直将人的魂都要勾去。
程遥遥穿着件睡裙,如缎发丝披散一肩,宽宽领口里露出星点红痕,散发出似有若无的一缕玫瑰香,谢昭心有所动,伸手就搂住程遥遥。
程遥遥警惕道:“你干嘛?”
“陪我再躺一会儿。”谢昭年轻体壮,一觉醒来已精神充沛,不由得想继续昨晚未竟的事业。
程遥遥瞧他眼神跟饿了的狼似的,用力推开谢昭的脸,挣扎道:“不躺了,都躺了一天一夜了!”
谢昭钢铁似的胳膊圈着程遥遥,叫程遥遥跟只小猫似的在他怀里扑腾,他只眯起狭长眼眸,粗糙手指解着睡裙上细细的扣子。
“我昨天晚上就没吃饭。”程遥遥转换策略,委屈巴巴道,“我还饿。”
果然,谢昭深吸了口气,总算松开手:“带你出去吃。”
程遥遥忙翻身爬起来,从箱子里拿衣服穿。谢昭瞧见她的小皮箱,皱眉道:“行李怎么搬来了?”
程遥遥理直气壮:“我搬来好几天了。”
谢昭神色一黯:“因为我?”
“不是。反正我不会回去了。”程遥遥语气很自然,一点没有赌气的样子。
谢昭想起才去打开水时,热水瓶空空的,是几天都没灌过的样子。自己不在,程遥遥这几天还不知道是怎么过的。谢昭眼底闪过一丝心疼,待要细问,见程遥遥拿着条裙子高高兴兴的模样,到底忍了下去。
谢昭背过身,等程遥遥换好衣服,一转头,眼睛却是再也移不开去。
程遥遥穿着自己送给她的那条纯白色连衣裙,眉不画而翠,唇不点而朱,明艳不可方物。收腰的款式,更衬得她身姿流丽婀娜,纤腰一束。叫人只想……
程遥遥穿上大衣,又拿出谢昭新买的那件黑色大衣,冲谢昭道:“你发什么呆呢?把新衣服穿上,咱们出去过节呀。”
谢昭一颤,忙将脑海里的妄念打消,穿上大衣。两人互相打量对方,都觉惊艳,心中更是欢喜无限。
大年三十的上海街头,却是一派冷清模样。路灯一盏盏照亮长街,路上行人寥寥,都是提着鱼肉点心归心似箭地往家里赶。
谢昭和程遥遥肩并着肩,手牵着手,不疾不徐地漫步长街。往日街上人多,反倒没有这么自在了。程遥遥幼稚地晃着两人牵在一块儿的手,谢昭唇角也带着笑,难得地轻松。
大年三十是团圆的日子,人人都变得宽容,温和,快活起来,愿意讨个吉利,盼着来年顺顺当当。路上有人碰见这对漂亮的小情侣,也不过笑呵呵地点点头,大家互相道声“过年好”。
两人也不坐车,一路散步到国际饭店,里头却是人声鼎沸,好像全上海的人都挤到这儿了。谢昭叫了个服务生:“能腾个位置吗?”
服务生为难地笑道:“哎哟,今天晚上热闹得来,大家都提前几天就预约了。要是挪了一个位置,别人就……”
两人看向等位置的一家子人,老的老小的小,都是满脸期待,显然是很少来这场合。
程遥遥拉拉谢昭:“算啦。要是咱们吃了,别人家就白排队了。”
谢昭道:“你不是饿了?”
程遥遥笑道:“咱们吃别的也一样。”
两人便牵着手又走出了国际饭店。今天这样的日子,除了国际饭店,别的饭馆几乎都不开张了。
两人走了一会儿,越走越偏僻,渐渐都饿起来,望着别人家窗户里的灯光和欢声笑语,孩子似的猜:“他们家吃什么菜呢?”
程遥遥仰头嗅了嗅。夜风像冬天的落叶,冻得冷冷的,脆脆的,夹杂了一缕甜酒酿的香。程遥遥笑道:“他们家这么早吃完了年夜饭,都上桂花甜酒酿了。”
谢昭道:“今年小绯也收了些桂花,咱们也能做。”
程遥遥道:“她收的是村西头那棵老丹桂的花吗?”
“是。”谢昭道:“红红的晒了一竹筛。奶奶说她也会做,小绯不肯,要等着你回家做。”
程遥遥抿嘴一笑,都能想到谢奶奶是什么个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了。这样一来,程遥遥心中那隐隐的失落就全没了,得意道:“我会做好些桂花点心呢。这丹桂做糖桂花最好了,又漂亮又香,还有桂花糕,桂花糖芋苗……”
她说着说着,就听见咕噜噜一声叫唤。谢昭狭长眼眸里闪过一丝窘,道:“……白天只吃了个馒头。”
“这可怎么办呢?”程遥遥正烦恼,就听见一阵梆子声。
前头摇摇晃晃走来一个老头儿,挑着个冒热气的担子,手里拿个梆子,时不时敲一下。
那老头儿笑呵呵的,先喝了声彩:“好漂亮的一对小夫妻,大年夜不回家,怎么在外头呢?”
谢昭唇角就翘了起来,面上矜持道:“老人家,您这担子卖什么呢?”
老头儿冲他们旁边的钢铁厂大门一努嘴:“我这是人家钢铁厂订的馄饨,给值班工人们吃的!”
谢昭道:“我们是外地的,大年夜没找到饭馆,麻烦老人家给我们煮一碗吃的吧。”
程遥遥也甜甜道:“老人家,您这汤闻着好香,我都饿啦。”
谢昭又递上粮票和钱。这可比他一晚上在钢铁厂挣得还多,老头儿笑呵呵道:“行!碰见了也是缘分,来,我先给你们煮一碗。”
头顶上正有一盏路灯。老头儿就把担子放了下来,这担子一头是炉子,煮着微沸的汤头,一头是碗筷和馄饨皮肉馅儿。老头儿一手拿根小竹片,裹馄饨的速度飞快,只见十来个小馄饨在沸腾的汤里滚了一滚,立刻浮了上来,盛进粗陶大碗里。撒上一点葱花芫荽,香气扑鼻。
这香气很快就引来了值班的工人们,纷纷出来吃馄饨。谢昭跟程遥遥坐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头对头捧着热腾腾馄饨吃着。听着年轻的工人们吃着馄饨说说笑笑,倒也颇为热闹。
那馄饨是猪肉馅儿,皮薄馅儿嫩,汤格外鲜美,就是不顶饿。谢昭跟老头儿买了两块面饼子,就着汤呼噜呼噜吃下去,痛快得出了一头汗。
程遥遥掏出小手帕给他擦汗,笑话他:“你都没干活了,怎么还这么能吃?”
谢昭只是笑,享受着程遥遥这亲昵的举动,倒是程遥遥低头看着他紧实腰腹嘀咕:“都吃到哪里去了?”
谢昭一时想岔了,呛得咳嗽起来,耳根子通红。
程遥遥忙给他拍拍后背,又端起馄饨汤给他:“喝一口,你干嘛咽得那么急!”
谢昭喝了半碗馄饨汤才顺了气,红着耳朵才要说话,却听见“咻~”地一声,头顶“砰”地炸开一朵烟花。
程遥遥抬头看天,欣喜道:“烟花!”
众人纷纷仰头看天,笑着嚷嚷:“十二点了!新年来了!”
天空中炸开一朵金色的焰火,并无后世那么华丽盛大,却将夜空映得雪亮,一朵接一朵地盛开了。
人间万户仰头看,在烟火最盛的瞬间,程遥遥忍不住看向谢昭,正对上一双深邃眼眸里。
“新年好!”
“新年好。”
作者有话要说: 月底啦,营养液再不给我要过期啦,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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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岁
程遥遥和谢昭的第一个新年,在满天烟火里到来了。
两人谢过卖馄饨的老人家, 见时间不早, 便往回走。国际饭店里仍然热闹非凡, 门口停着几辆黄包车。
谢昭握着程遥遥的手问:“冷不冷?要叫车吗?”
程遥遥吃得浑身暖洋洋, 摇头:“不要,我们一起走。今天是我们一起过的第一个大年夜。”
程遥遥嗓音又甜又软, 像化开的蜂蜜,透着不掩饰的依恋。谢昭与她十指交扣, 将手塞进自己大衣口袋里暖着, 许久才低声道:“以后还会有很多个。”
程遥遥道:“那还要带上奶奶和小绯,还有犟犟。”
“……”谢昭难得说句情话, 偏偏程遥遥不解风情, 他无奈点头:“好。”
程遥遥玫瑰色的唇角忽然翘起, 凑到谢昭耳边:“但是我最最喜欢你。”
谢昭猛然一颤,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了。他加快脚步走在了程遥遥前头, 冷酷道:“知道了。“
程遥遥追在他后头:”谢昭,你偷偷笑我都看见了。”
“没有。”
“有的!你还在笑,你转过来!”
等两人回到家里已是凌晨一点多。谢昭背着娇气包,一手托着她膝弯, 一手拿出钥匙开门。
程遥遥夸口要自己走回来,走到一半就要人背了。幸而今晚连稽查队都没巡逻,否则他这样背着一个娇气包,非被抓去审问不可。
等进了屋把她放在床上,程遥遥一下就醒了:“我要洗脸刷牙。”
谢昭真想捏她的脸, 也顺从心意了,轻轻一捏那软嫩脸颊:“又装睡。”
热水壶里还剩下半瓶热水,程遥遥将就着洗漱完了。程遥遥坐在被窝里,看谢昭用冷水刷牙洗漱,倒了水回来。程遥遥赶紧掀开被子:“快上来。”
“等等。”谢昭从行李袋里掏出一瓶酒来,这才上床。他肌肤上还带着冰冷水渍,身上的气息却是热烘烘的,被窝里没一会儿就暖和起来。
两人对坐着,程遥遥把脚丫子塞在谢昭怀里暖着,好奇地看谢昭手里的酒:“守岁还喝酒呀?”
“我家的规矩,每年守岁都要喝,辞旧迎新。”谢昭打开酒盖子,递给程遥遥。
程遥遥接过来嗅了嗅,对着瓶口喝了一小口,酒味很淡,甜甜的,又喝了一大口才道:“这算什么酒。”
谢昭道:“慢点喝,这酒后劲足。”
程遥遥把瓶子递给他:“给。”
谢昭对着瓶口亦是仰头喝下一大口。
今晚守岁不能睡觉,两人对坐着,你一口我一口地喝酒,漫无边际地聊天,没一会儿程遥遥就觉得头轻飘飘的,谢昭菱唇沾染了酒渍,一双眼眸却是越喝越亮。
程遥遥咕哝道:“喝不下了……我躺会儿,我不睡。你要喊醒我哦。”
程遥遥靠在谢昭肩上,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等醒来时,她横着躺在谢昭腿上,谢昭却是靠墙坐着,被子胡乱裹在两人身上。谢昭垂着眼睡得正香,从程遥遥的角度只看得见他一管又高又直的鼻梁。
程遥遥轻轻推了下谢昭,他也不醒,反而把程遥遥又抱紧了些。酒瓶子滚在地上,剩下的一点酒全撒了,满屋子都是微甜的酒香。
程遥遥好容易才从他怀里挣脱,谢昭立刻睁眼,嗓音带着晨起的沙哑:“妹妹?”
“嘘,你再睡会儿。”程遥遥推着谢昭躺下,把枕头塞在他脑后。昨晚一瓶酒大半都是谢昭喝的,又坐着睡了一夜,浑身肯定僵着不舒服。
果然,谢昭一躺下就舒了口气,手还抓着程遥遥不放,道:“妹妹去哪儿?”
程遥遥只好道:“我没走,我给你倒点水喝。”
好说歹说,谢昭终于松开手。程遥遥胡乱套上谢昭的毛衣,下摆长得遮到大腿上。她弄了半杯灵泉喂谢昭喝:“起来喝点水。”
谢昭眼睛都不想睁开,禁不住程遥遥撒娇,还是强撑着坐起来喝了一口冷水。水才入口,就觉得一阵难言的清凉甘甜,瞬间驱散了宿醉带来的头疼和晕眩。
谢昭连着喝了好几口灵泉,只觉浑身舒畅,又重新躺下睡着了。程遥遥昨天早就睡了,他却是老老实实守到了天亮。
程遥遥晃了晃热水瓶,是空的。她干脆放了一盆灵泉水,拧了毛巾按在谢昭脸上,仔细给他擦干净脸和手。谢昭长得眉目深邃,麦色的肌肤透着健康光泽,被擦拭后眉目显得越发地黑。他不笑的时候看着很凶悍,程遥遥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怕得不行,现在却是越看越喜欢。
程遥遥趴在床边看着他英俊安静的睡颜,手指隔着似有若无的距离描摹他的眉眼轮廓,谢昭被弄得痒了也只是好脾气地哼一声,扭一扭头。程遥遥噗嗤笑出声来,心里被爱意撑得满满的。
程遥遥对谢昭小声道:“我去给你买点早饭哦。”
谢昭在睡梦中对程遥遥的嗓音也有反应,轻轻动了下,将脸转向她。
程遥遥忍不住笑着亲他一口,换好衣服,推门下楼去了。
今天是大年初一,弄堂口那家早点铺子居然照常开着,生煎的香气飘出老远。程遥遥才想走过去,却看见了一道熟悉身影,浑身一震,忙躲开了。
爸爸怎么会跑这边来买早点?程遥遥住的筒子楼跟程家只有一街之隔,程家买早点向来是去另一头的老铺子买的,因此程遥遥特地绕到了这家。怎么还是撞上了?
大年初一,程征穿着件新呢子大衣,背影微微佝偻着,在排队买生煎。程遥遥不知怎地鼻子一酸,忍不住想上前去。
却见魏淑英和程诺诺也过来了,两人也都打扮一新,程诺诺脸上擦了粉,大老远也能看见她白白的脸,她一上来就亲热地挽住程征的胳膊。
魏淑英嗓门高:“哎呀,人这么多,诺诺你帮你爸爸打豆浆!咱们赶紧吃了好走亲戚去!”
程遥遥立刻躲了回去。
只见他们买了一客生煎,三碗豆浆,一家三口坐在门口的小桌子上,一边吃一边聊,看着分外和乐融融。程遥遥看了一会儿,转身去了弄堂另一头的早点铺子。
程遥遥回到小屋里,谢昭仍安静地睡着。她把买来的早点放在桌上,坐到了床边。
谢昭听见门响时就醒了,本来闭着眼想等程遥遥过来闹他,等了半天忍不住睁眼,却见程遥遥双手托腮发呆,小脸上神色不太好。
谢昭喊了声:“妹妹。”
“谢昭!”程遥遥猛地扑到他胸口、
谢昭胸膛震动,低低笑了声,手指托起程遥遥下巴:“我在。怎么了?”
他话音未落,就见程遥遥眼睛一红,滚出两颗泪珠,啪嗒落在谢昭的背心上,洇出点水渍。
谢昭惊得猛坐起来,抱住她道:“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程遥遥恹恹地摇头,谢昭仔细检查着她神色和衣物都无异常,也不再问,静静地搂着她。好半天,程遥遥才闷闷道:“我想家了。”
谢昭立刻道:“我陪你回去,伯父这几天肯定着急了。”
“不是!”程遥遥摇头,“我要回甜水村。”
谢昭低下头来看她,程遥遥一双桃花眼红红的,垂下浓密卷翘的眼睫,闷闷道:“我想奶奶和小绯了。”
谢昭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多问,道:“好,我带你回家。”
两人吃完早点,就开始收拾东西。程遥遥从程家出来只带着一个小箱子,反正也没有留下什么值钱的东西。谢昭的东西也不多,很快就收拾好了。两人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住了短短几天却留下不少回忆的小屋子,锁门离开。
大年初一的火车厢空空的,程遥遥靠在谢昭肩上,两人十指交扣,看着外头飞驰而过的荒芜田野,心中充满着对彼此的依恋和归家的喜悦。
等程遥遥再度醒来时,窗外的荒芜田野已经变成了青山绿水。南方的冬天,再冷也有绿意。程遥遥一把拉开窗户,冲窗外大喊:“临安城,我回来啦!甜水村,我回来啦!”
她的喊声被吹散在风中,一转头,笑得弯弯的眼就对上了谢昭沉静含笑的双眸。
火车轰隆隆的声音和着汽笛声飞驰向前,这是1977年的第一天。
火车在临安城短暂停留了五分钟,留下了一对漂亮的青年男女。青年高大英俊,穿着普通的外套,手里提着一个军绿色提包和一个精致的小皮箱,姑娘则穿着考究精美的大衣和皮鞋,一张脸更是美得叫人移不开眼睛。
。
两人走在临安城的街道上,顿时成为了向前推进的发光体,叫人不断回头注目。这就是从大城市回到小城镇的感觉,程遥遥却第一次觉得,这种感觉不讨厌。
暌违几个月,这个古旧的小城仿佛被时光遗忘了,临安城却跟她离开前并无半点不同。只是大街上打扫得干净,还贴了几张大红纸庆新年。
谢昭带着程遥遥先去了一趟供销社,两人在点心柜台前看着。程遥遥奇怪道:“我们不是从上海买了点心吗?”
谢昭解释道:“今年怕是有人串门。”
程遥遥明白过来,不好让人知道谢昭去了上海的。程遥遥看了看柜台里,除了老四样,居然还多了几样不同的点心:芸豆糕,桂花糕,富平吊柿,曲奇饼……曲奇饼?
程遥遥皱了皱眉:“这个曲奇饼……”那曲奇饼是小长方形,还点缀着葡萄干,看着实在眼熟。
大年初一,营业员都格外耐心热情:“这是新上的点心!你们来得早,再过会儿排队的都要踩破门槛儿了!”
“喜欢吗?”谢昭见程遥遥盯着那几样点心看,便对营业员道:“每样来一斤。”
营业员乐道:“行行!”这一斤曲奇就要七块钱呢,柿饼一斤五块,芸豆糕和桂花糕一斤四块,谢昭光这些点心就花了二十。
谢昭又买了一斤奶糖和一斤什锦糖,又叫杂拌儿的。又问程遥遥:“妹妹,这些招待客人够不够?还有什么要买的?”
“笨蛋。”程遥遥终于回过神来,把那曲奇饼忘到脑后了,掰着手指道:“买点瓜子花生,还有酒。你喝白酒总醉,还是买啤酒吧。”
“称一点葵花籽,奶奶牙齿不好。”
“汽水,小绯上回想喝汽水来着。”
程遥遥推开谢昭,认真地买起东西来。谢昭眼底闪过一抹笑,跟在后头提东西付钱。
谢家的小院半掩着门,老旧木门擦洗得油亮,南瓜藤儿从院墙上探出头来,映着白墙黑瓦别有一番古朴韵味。还没靠近,就见墙头猛地冒出一个橘色小脑袋来。
“嗯!”
程遥遥噗嗤一笑,竖起食指在唇边比了比,犟犟哪里懂得她的意思,从墙头一跃而下,黏人地在她脚边磨蹭打转。程遥遥笑吟吟走到院门口,才一把推开门,喊道:“奶奶,小绯,我回来啦!”
院子里的欢声笑语顿时一静。
作者有话要说: 曲奇饼和柿干是个伏笔,看过六零的小天使才会懂。昨晚他们纯守岁,别问,问了就是纯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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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谢昭说媒
谢家的厅堂正中八仙桌上, 摆着花生、瓜子和杨梅干等点心, 玻璃杯里茶水冒着热气。谢奶奶穿着新棉衣, 一头银丝挽得光光的, 跟几个妇人坐着一块儿说笑。谢绯也穿着新衣, 提着大茶壶在给客人续开水,一派和乐融融的景象。
程遥遥的忽然出现,让众人都大吃一惊。尤其是谢绯, 尖叫声“遥遥姐”就冲了过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程遥遥抱着只小肥猫,笑吟吟道:“给你们一个惊喜!”
谢绯上下打量着程遥遥, 喜得不知如何是好:“姐姐, 你又变漂亮了!你这衣服真好看! 我哥呢?没跟你一块回来?”
“谢昭遇到大队长,正在跟他说话呢。”程遥遥转向谢奶奶,撒娇道:“奶奶, 我回来了,您怎么不高兴啊?”
谢奶奶笑得慈爱,还夹杂了一丝古怪:“高兴, 高兴!”
另外几个妇人都目瞪口呆地打量着程遥遥。程遥遥观音的美名如雷贯耳, 在甜水村和周边几个村落传得神乎其神。可当看见真人时,这种绝色美貌的冲击力如此巨大, 叫同为女人的她们一面自惭形秽, 一面又舍不得移开视线。
其中一个穿花棉袄的妇女下死眼盯着程遥遥瞧, 程遥遥有些不悦,到底没表现出来。
鹏鹏妈是见过程遥遥的,有些尴尬地站起身笑道:“程知青回来了?你不是回上海去了吗?”
“我回去过年罢了, 当然要回来了。”程遥遥抱着犟犟笑道,
谢奶奶忙冲程遥遥使眼色:“遥遥啊,你回来坐了这么久火车,累了吧?你先回屋歇歇,洗把脸。”
程遥遥没多想:“好。”
程遥遥正要跟谢绯回屋,那花棉袄妇女啧啧笑道:“哎哟哟,这就是观音吧?看看这肉皮儿,上海姑娘跟咱们乡下姑娘就是不一样!这能干得动活儿?”
“花婶子!”鹏鹏妈赶紧扯扯花棉袄的袖子。
程遥遥一挑眼尾,转头睨向那花婶子。她美得自带一股傲慢,不笑时更是盛气凌人,花婶子被她这么一眼扫得不自在起来,讪笑道:“我这不是夸她吗?我一看那模样儿爱还爱不过来呢!”
程遥遥这才回了房间,随手关上门。木门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一声,那花婶子咂咂嘴:“哟,这是生气啦?上海姑娘脾气还真挺大。”
花婶子语气压低了些:“住在你家这么久,没少给你们气受吧?”。
谢奶奶笑容不着痕迹地淡了:“没有的事,要说娇气是有一些,可这孩子乖巧守礼,哪能给我们气受?”
鹏鹏妈直给花婶子使眼色,扯她衣角,花婶子不管不顾,继续道:“嗨。这些知青在村里出了名的好吃懒做脾气大,光咱们村就跑了好几个知青,说是回家探亲就不回来了。”
谢奶奶乐呵呵:“遥遥这不是回来了吗?”
花婶子大手一挥:“迟早会走!看看她那观音样子,这么漂亮的我还是头一回见,你们说说,这是咱们村留得住的?是过日子的女人吗!”
一直乖巧羞涩的谢绯忽然“哼”了一声,重重把茶壶搁在桌上,几点热水溅到了花婶子棉袄上:“哎,这孩子,吓我一跳!”
谢绯小脸气得涨红,可又什么都说不出来。谢奶奶对她道:“小绯,给你遥遥姐打盆热水擦擦脸。她肯定饿了,先煮碗糖水鸡蛋垫垫,咱们一会儿留花婶子她们吃饭。”
鹏鹏妈几个忙道:“不了,大娘,咱们就坐坐,待会儿还得回各自娘家吃呢!”
谢奶奶笑道:“你们特地来一趟,哪能就这么回去。小绯,杀只鸡!”
花婶子早看准了院子里那一群肥鸡,屁股顿时沉了。鹏鹏妈几个却是有眼色的,一左一右架住花婶子,死命拖走:“不了,大娘,我们这就走了!”
“哎!”花婶子想到女方家许的谢媒钱和一只大公鸡,大嗓门嚷嚷:“她大娘,你好好想想,那支书家闺女可是真不错!城里户口,人也勤快能干又漂亮!她家可就一个女儿!你好好想想!”
鹏鹏妈恨不得塞上她的嘴,几人推推搡搡走到门口,迎面又撞上一个高挺身影:“想什么?”
花婶子定睛一看,却是好英俊魁梧的一个年轻后生。提着大包小包,外套脱了挽在胳膊上,黑毛衣绷着健壮肌肉。花婶子笑得眯起眼,挣脱了鹏鹏妈,凑上去道:“谢昭回来啦?婶子给你说个人,你们村支书家的闺女,那可是顶顶漂亮能干一姑娘,打小儿你们也认识,知根知底的!”
谢昭狭长眼眸淡淡一扫,鹏鹏妈和另外几个妇人脸色尴尬,谢奶奶满脸头疼,谢绯气呼呼站在后头,西厢房门却紧闭着。
“咋样?听得美了吧?”见谢昭没反应,花婶子乐道:“你奶奶和嫂子们可为了你的事儿没少下功夫,你点个头,婶子这就给你定下,大小伙子也该娶媳妇儿了!”
谢绯一跺脚,气鼓鼓跑进了程遥遥房间。一进门差点撞到贴在门上的程遥遥:“遥遥姐你……”
“嘘!”程遥遥竖起食指,两人一块儿贴到了门上偷听。
谢昭平静而不容抗拒地道:“我有媳妇了。”
谢绯就见程遥遥眼眸一弯,满脸怒气都变作了甜和得意。谢绯悬着的心也落了下来,讨好道:“遥遥姐,我哥就要你一个,他肯定不会要那林璐璐的!”
“哼,他倒是敢。”程遥遥双手环胸。
谢绯忙帮她哥哥解释起来:“那林璐璐家托媒人来说两次了。前一次找的是那个讨厌的金花婶子,这次是鹏鹏妈她们从自己村带了个媒婆来说亲。她们不知道这媒婆也是林璐璐家托的……”
程遥遥惊讶道:“林璐璐有这么嫁不出去吗?怎么来了两次?”还拐弯抹角的找外村媒婆。
“村里那些人讨厌得很!”谢绯小脸涨得通红,气道:“她们都说你不会回来了。就……就好多人上门提亲!奶奶都拒绝了,就这次鹏鹏妈她们忽然来,奶奶也不知道的。”
谢绯觑着程遥遥的脸色,央求道:“遥遥姐你可别生气啊。我心里的嫂子只有你一个。”
“知道啦,我哪有生气。”程遥遥很豁达地摆摆手,手指绕着一缕乌黑发丝,左右环顾自己的房间。
窗户打开着,冬日的阳光透进来,映得水磨青石地砖泛起了光。屋子里显然常常打扫,桌上一尘不染。床上的被褥倒是撤掉了,只摆着一个棉垫子。
谢绯解释道:“犟犟总跑到你房间来,怕他弄脏被子就收起来了。遥遥姐,我给你倒点热水洗脸。”
程遥遥道:“我出去洗吧。”
谢绯忙道:“那讨厌的媒婆还要留下吃饭呢!”
“她们早走了。”程遥遥拉开门,迎面就撞上了正要敲门的谢昭。
谢昭低声道:“妹妹。”嗓音里透着小心。
程遥遥迈开六亲不认的步伐径自出去,谢昭只得退开,程遥遥神气活现地走到院子里去了。犟犟和谢绯追在她身后亦步亦趋,相当有排面。
谢昭端着盆进厨房打开水,谢奶奶忙活着摘菜切肉呢,小声问他:“咋样?遥遥生气了?你好好哄哄。”
谢昭狭长眼眸看了眼奶奶,明明什么都没说,谢奶奶拿锅铲啪地揍了他一下:“你看我干什么!那些人可不是我招来的!我还能把人往外头赶啊?”
谢昭揉了揉胳膊,打好开水又出去了。谢奶奶往厨房外头看了眼,程遥遥在院子里视察呢。谢奶奶不知怎地心有点虚,扬声笑道:“遥遥,奶奶这就做饭,饿坏了吧?咱们家今年分了一大刀肉,奶奶给你做个炸醋肉啊!”
程遥遥娇声娇气地道:“我不饿!”
这哪能不饿!谢奶奶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笑道,“那奶奶给你做个米汤冲鸡蛋?你最爱吃的?”
这话提醒了程遥遥,她一阵风地跑进厨房:“奶奶,我的鸡蛋篮子呢!”
谢昭跟了进来,从米缸边拿起一个带盖的荸荠篮子:“这里。”
程遥遥打开盖子,满满大半篮子红皮白皮的鸡蛋,擦得干干净净,剔透可爱。程遥遥喜滋滋数着,谢奶奶又好气又好笑:“奶奶还能赖你的鸡蛋啊?”
“我得数清楚了!”程遥遥小脸上写满了精明。
谢奶奶忍着笑给谢昭使个眼色,谢昭握拳抵住唇,肩膀微微颤抖。程遥遥这自以为精明的小模样实在可爱。
谢绯和犟犟也跟着跑进厨房,犟犟没刹住一头撞在谢昭腿上,气得抱住他裤腿就是一阵撕吧,厨房里顿时闹腾起来。
谢奶奶笑得眼尾皱纹舒展,脸上却嫌弃道:“一回来就闹腾,赶紧出去,我这儿做饭呢!犟犟你也别闹,再把昭哥儿新裤子撕坏喽!”
“嗯!嗯!”犟犟一脸倔强。谢昭试图把犟犟甩下去,犟犟四爪抱住他大长腿往上爬,谢昭只好一把捞住它揣在怀里。谢昭身上温度很高,犟犟满意地蹭了蹭,这才窝着不动了。
数完鸡蛋,程遥遥心情也好了,在厨房里翻腾:“有什么菜啊?分了什么肉?怎么还有猪大肠?”
谢绯抢着道:“是村里杀猪分的!咱们家分到了猪大肠,还有一大块肉呢!”
甜水村大队养着两头猪,过年的时候杀了全村分肉。要知道农村人没有肉票,一年到头可就都指望着这口年猪呢。
肥猪肉可以熬成猪油,省着吃能吃一整年!五花肉和肥瘦相间的肉也不错,切成小肉丁滑熟了,加上多多的盐,紧紧地塞在罐子里,每天做饭的时候挖出一小块,也能给菜添些油味。再不济,得串猪大肠,猪大肠上的肥油虽然有怪味儿,可也是油不是么?
瘦肉和猪腰猪心猪肝这几样下水则是大家最不喜欢的东西,再省着吃也吃不出正月去。往年谢家只能分到别人不要的猪下水和瘦肉,今年却分到了一大块好肉和猪大肠,谢绯别提多高兴了。
程遥遥道:“可今年谢昭不在呀,谁来杀猪呢?”
谢奶奶笑道:“是林贵和大关,没昭哥儿那么熟练。要不是他们格外关照,咱们家哪能得这么好的肉。”
程遥遥有些惋惜:“我还想看分肉呢。”
谢昭心头一热:“等下回杀猪,我喊你看!”
“……我不看!”程遥遥想看的是原书里分肉时那场撕逼,又不是杀猪!猪猪那么可爱,为什么要杀猪猪!
谢奶奶嘴上嫌弃几个家伙吵闹,倒也没赶,还支使道:“不出去就散开,干点儿活,别挤在一块儿。小绯你洗菜,昭哥儿烧火去,把犟犟抱远点,它胡子上回刚燎了。遥遥你……”
“我来做菜吧。”程遥遥挽起袖子,那条猪大肠看着很新鲜,她想做道许久没做过的拿手菜。
谢奶奶瞅着她道:“你才回来,累坏了吧?你歇歇,我跟小绯做就成了。”
“不行。都说我们上海姑娘又娇气又懒——”程遥遥甜丝丝道,“万一您嫌弃,再给找个孙媳妇儿进门来……”
谢奶奶手里锅铲一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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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再惦记程爸了,遥遥都不惦记了。程爸的后续书里会写的,我不爱剧透。他不是个好爸爸,也不是个坏人,只是个普通男人。看看你们自己身边的中年男人什么样,程爸爸就是什么样。评论里有句经典老话,宁要讨饭的妈,不要当官的爹,你们可以品一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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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炸醋肉
关键时刻, 谢绯机灵地表忠心:“才没有呢!我只认遥遥姐你一个!”
程遥遥那双桃花眼斜斜地瞥过谢奶奶, 得意洋洋:“别人可不一定这么想哦。”
谢奶奶反手就拍了她一下,笑骂道:“别得理不饶人了!人家上门来说媒,我还好把人家往外赶的?”
“好痛!”程遥遥哼唧一声抱着胳膊往后躲。
谢昭呼啦站起身来, 等看见程遥遥脸上狡黠笑容后才松口气, 慢慢又坐了回去。犟犟“嗯”一声要叫, 被谢昭捂住嘴。这是女人之间的事, 男人不能参与。
谢绯忙护住程遥遥, 冲谢奶奶噘嘴道:“就应该赶出去嘛!她们可讨厌了, 总说遥遥姐你去了上海就不回来, 非要把那些人说给哥哥。姐姐, 你回来就好了!”
程遥遥勾起唇角:“我倒想看看, 谁还敢上门。”
谢奶奶捡起锅铲, 把腌制好的肉段下锅炸,一边道:“没有没有!看见你这么美人坯子,还有哪家的媒婆敢上门?”
谢绯与有荣焉地猛点头:“她们哪能跟遥遥姐比!”
谢奶奶气得一指头戳在谢绯脑门上:“我这是为了谁?!昭哥儿是有着落了,这不还有你吗?我不得罪媒婆还不是为了你?”
谢绯眨了眨懵懂的小鹿眼, 忽然“哎呀”一声捂住脸:“奶奶!”
谢奶奶一边炸肉, 一边絮叨:“害羞什么!论起村里的小伙子, 支书家二儿子真是不错。只可惜年纪比小绯大了几岁。哎, 小绯的亲事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程遥遥保护地道:“现在是新社会,小绯还小呢!何况那些媒婆能给小绯说什么好亲事,理她们做什么!下回她们再上门,我让犟犟把她们咬出去!”
谢绯才要感激程遥遥, 就听程遥遥继续道:“等以后,我给小绯找个好的!”
“……遥遥姐你也不是好人!”谢绯气得跟她哥告状,“哥,你看遥遥姐!”
谢昭瞧着程遥遥神气活现的小脸,微微一笑,安抚地对妹妹道:“遥遥姐跟你开玩笑。”
程遥遥坏笑道:“我可没有开玩笑。我们小绯又漂亮又能干,可不是谁都配得上的。”
谢绯小脸通红,一扁嘴都要窘哭了。程遥遥忙道:“好啦好啦,我不说了还不行吗?这有什么好害羞的。我一会儿给你做好吃的,啊?”
谢绯立刻被哄好了。
谢奶奶扑哧一笑,摇摇头:“你们俩的性子要匀一匀才好!”
“好香啊。”程遥遥凑到锅边。
今天谢奶奶高兴,炸了大半盆金黄酥香的醋肉,香气能把屋顶都掀翻。醋肉要炸两遍,第一遍是小火慢炸,醋肉最是软嫩多汁,第二遍大火快炸,表皮酥脆,能把肉汁和香气充分地锁在肉里。
这盆醋肉才炸了第一遍,谢绯和谢昭都没说话,就程遥遥馋馋地道:“现在能吃了吗?”
“好好好,先给你吃个头份儿。”谢奶奶夹了一块送进程遥遥嘴里,“慢点吃啊。”
程遥遥饿了,急急地一口咬下去,酥脆的肉皮裂开,滚烫的肉汁顿时迸溅在口腔里,她眼泪唰地冒出来了:“呜……烫烫烫!”
谢昭立刻冲过来,伸手捏她下巴:“吐出来!”
谢奶奶和谢绯也围在旁边手忙脚乱,程遥遥眼圈都红了,半张着嘴直吸气,谢昭大手托在她下巴:”吐出来。”
“唔……”程遥遥吸着气,醋肉在舌头上转了几个来回,终于强行咽了下去。
谢奶奶赶紧倒了杯凉水来,道:“你这猫舌头!烫着了没啊?”
程遥遥舌头和咽喉都被烫得火辣辣的,喝了凉水更疼,趁机喝了好几口灵泉水才舒口气:“没事。”
谢奶奶急得在围裙上擦擦手,道:“要不抹点儿药?”
谢昭安抚道:“我帮她检查一下。没事。”
谢昭牵着程遥遥到院子里,捧着她的脸:“张嘴,舌头我看看。”
程遥遥仰头,张开嘴巴让他看。冬日阳光明亮而稀薄,谢昭借着阳光仔细看了看,程遥遥除了舌尖上有点发红外,没有受伤的迹象。
程遥遥吐着舌尖,含糊问:“好了吗?”
谢昭伸手轻轻碰了下,程遥遥一下子咬了他指尖,凶道:“干嘛!”
谢昭眼底闪过一丝困惑。程遥遥摇摇头,从谢昭手里挣脱:“我说了没事的吧?那肉其实不是很烫的。”
程遥遥的眼角和鼻尖还红红的呢。谢昭不动声色地道:“没事就好,下次吃慢点。”
程遥遥闹了这么一通乌龙,谢奶奶直后怕。醋肉炸了第二遍后,晾着好久才肯让他们吃:“慢点儿,都慢点儿吃,烫着呢!”
程遥遥谢绯和谢昭就围在灶台前,一人一双筷子从盆里夹醋肉吃,犟犟的小盘子里也有几块肉,嗷呜嗷呜吃个不停,毛茸茸尾巴在地上愉悦地拍着。
原本偌大的厨房,被几个孩子挤得热热闹闹的。谢奶奶笑得眼睛都眯起来,嗔怪道:“行,反正这醋肉剩下了不好吃,趁新鲜一顿造完吧!”
程遥遥从院子里摘了一叠紫苏叶子,拿醋肉蘸谢奶奶做的朝鲜辣酱,用紫苏叶裹了塞进谢奶奶嘴里,卖乖道:“奶奶您尝尝,这样好吃吗?”
紫苏叶味道芳香微辛,微甜辣酱解了醋肉的油腻,三者融合成一种奇妙的美味。谢奶奶咀嚼着醋肉点点头:“好吃!”
谢绯也学着裹了一个,崇拜道:”遥遥姐怎么想到的,紫苏叶子还能裹肉吃。“
谢奶奶好笑道:“这是朝鲜的吃法。我小时候朝鲜姨娘做烤肉,就爱用紫苏叶裹着吃。遥遥怎么也知道?”
程遥遥眼珠一转,道:“我跟我爸爸出差的时候,看见别人就这么吃。”
“怪不得呢。”谢奶奶笑道,“遥遥总会做咱们都没见过的菜。”
一盆醋肉被吃了大半,大家都腻得不想吃饭了。谢奶奶干脆道:“那就不做饭了。我和一盆面,待会儿擀皮儿包饺子吃!”
程遥遥泡了一大壶草籽茶,大家伙就在院子晒太阳,喝茶解腻。
程遥遥在院子里背着手转悠,像个视察的领导。她离开这么久,院子仍然跟她记忆里一样干净,生机勃勃。
小菜地里,番茄和黄瓜秧子已经枯萎。小白菜,芥菜却长得郁郁葱葱,小葱生姜和芫荽也绿油油的。还有一丛凉薯秧子,谢昭说是特地留给她吃的。
程遥遥去苏州前买了一群小鸡崽,现在全都长成了半大的小母鸡。只有一只顶着红冠子的小公鸡,精神抖擞,分外嚣张。别的小母鸡都乖乖待在鸡圈里,这只小公鸡却飞出来满院子跑,还扎着翅膀跟犟犟打架。
这是程遥遥最偏爱的那只小鸡崽,还在头顶上染了一撮红毛方便辨认,没想到长着长着变公鸡了。
谢奶奶纳着鞋底,道:“怪不得这么精神,原来是个公的!”
谢昭道:“有公鸡也好,可以孵小鸡。”
程遥遥得意地点点头:“没错!到时候小鸡长大了又可以生蛋,生出蛋来又孵小鸡,**蛋蛋无穷匮也。”
谢奶奶直笑:“那可养不下!就这十几只我还嫌烦呢。”
谢绯道:“隔壁银桂婶子养了三十几只!还有鸭子呢!”
在闲聊中,程遥遥得知了这几个月,村里也悄然发生着变化。村里家家户户都开始抓鸡鸭来养了,最早养鸡的人家已经开始捡鸡蛋了,一天能捡十几个呢,补了不少饥荒。还有人偷偷在自留地里种花生和棉花,稽查队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桃庵村比他们夸张多了,桃庵村去年受洪水损失惨重,村大队开了磨坊,学坝上村卖豆腐和榨油呢。凭啥其他村子能赚钱,他们甜水村就不能?在这样的好胜心和攀比里,村里反而维持了一个微妙的和平。
程遥遥模糊地记得,私有土地承包制也就在这两年了。时代的洪流到来之前,已经有具体而细微的征兆出现在农村里。农民们并不懒惰,中国的农民有着最吃苦耐劳的秉性,一旦给他们机会,他们一定能用汗水和劳作向大自然换取丰厚的报酬。
谢奶奶和谢绯对程遥遥的事情更好奇,特别是谢绯,缠着程遥遥问她拍电影的事儿:“遥遥姐,电影什么时候才能放啊?”
“拍完电影还要剪片子,做后期配乐,还要送审,最快也要春天了。”程遥遥笑道。
谢绯憧憬地道:“到时候我们村也会放你的电影吗?不对,到时候我都在城里上班了,可以去电影院看电影了!“
程遥遥道:“我也不清楚。”那电影还不一定能过审呢。这电影的题材很危险,荣导为了不改剧本跟上头吵了好几架,最后还拍了两个版本的结局,就是为了过审。
谢奶奶见程遥遥对电影的事并不上心,也松了口气,笑道:“不管能不能放,拍电影也是长见识的事儿。倒是遥遥这回不是去上海探亲吗,怎么今儿就回来了?”
从上海回临安城要坐十几个小时的火车,谢奶奶从刚才就惦记着这件事,到底是闹成什么样才会叫两个孩子大年初一在火车上过,也要赶回家里?
程遥遥闻言,眉眼间的神采瞬间一黯,端起茶喝了口才道:“就……就想回来了。上海没意思。”
“上海怎么会没意思呢?”谢绯天真道,“你不是说上海有好多大商场,还有很多很好玩的……”
谢昭打断谢绯的话,道:“遥遥从上海给你买了很多东西,你去看看。”
谢绯这才意识到气氛不对,偷偷看了眼程遥遥的脸色,起身去看那堆礼物了。
谢奶奶坐到程遥遥身边道:“跟奶奶说说,大过年的怎么回来了?昭哥儿也是!都是你,大年初一怎么把遥遥带回来了?”
谢昭虚心认错:“是我不好。”
程遥遥忙道:“不是谢昭!奶奶,我就是不想在那个家呆着了。”
程遥遥说着,恹恹地把脸埋在谢奶奶肩膀上。谢奶奶看了眼谢昭,谢昭摇了摇头,眼神心疼地落在程遥遥脸上。
谢奶奶饱经世事,缓缓问了几句,就把程遥遥的话套出来了。听到程父坚决反对程遥遥跟谢昭在一块儿,谢奶奶露出忧愁的神色来。再听说程遥遥离家出走,没跟家里打招呼就跑回来了,不由得严厉地瞪了谢昭一眼。
她揽着程遥遥单薄的肩膀慈爱道:“你爸爸其实也很难,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父女俩没有隔夜仇,赶明儿昭哥儿带你进城,给你爸爸打个电话去,啊?”
程遥遥噘嘴:“不去!”
“不准这样!奶奶可不高兴了。”谢奶奶摸着程遥遥的长发,笑呵呵道:“看你这头发都乱了,奶奶给你梳一梳。”
谢奶奶拿了木梳子,替程遥遥编了根漂亮的麻花辫。程遥遥这才高兴了,跟谢绯跑进厨房做饭去。谢昭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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