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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关 (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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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恨不得拿自己爹妈跟谢昭换换。

    程遥遥还坏心眼地冲小孩儿晃晃糖葫芦,炫耀之意昭然若揭。

    谢昭握住她的手:“看路,别跑丢了。”

    自由市场里人来人往,鱼龙混杂,谢昭一步都不让程遥遥离开身边。在这样的地方,两人反而能放松一些,不用时刻保持距离,警惕旁人的目光。

    程遥遥时不时被摊子上的新奇小玩意儿吸引了视线,不一会儿,谢昭手里就提了一包程遥遥看中的小玩意儿。谢昭自己什么都没买,只是偶尔问一下货物的价格。

    谢昭关注的商品都是磁带、收录机之类的东西,程遥遥道:“你想听歌吗?”

    谢昭摇摇头,把那盒磁带放回去:“最近这些货很热销。”

    他眉眼间带着些专注和严肃,像犟犟在面对不认识的食物时,那种好奇又不动声色的模样。程遥遥莞尔,纤细手指滑过一排磁带,挑出一张。这种磁带不是后来风靡一时的盗版磁带,而是正版货,都是深圳广州一带偷偷走私过来的。

    再过一两年,街上会出现大量穿着花衬衫,喇叭裤的年轻人,他们戴着□□镜,扛着收录机播放着粤语劲曲,自觉是街上最时髦的崽。

    现在,这种磁带还是很少见的。程遥遥絮絮地给谢昭讲解:“这些磁带是香港那边传过来的,那些赶时髦的年轻人最喜欢买。至于收录机,有日本货和深圳来的水货,前者价格高质量好,后者便宜一些,销路更大。”

    谢昭虽然后来混成了商界大佬,现在还是个没见过新科技的乡下小伙子呢。程遥遥莫名想揉揉谢昭的头,拉着谢昭道:“改天我们去华侨商店,那儿除了收录机,还有彩色电视呢。咱们买一台日本货回去,给奶奶和小绯看。”

    谢昭斩钉截铁:“不买日本货!”

    “好好好。”程遥遥改口,“那我们买国产的,支持国货!”

    这年头国产的电器质量别提多好了,一台电风扇用几十年都不锈不坏,而且价格比进口货要低上三分之一。人们爱国情绪高涨,都很乐意支持国货。

    程遥遥见谢昭对这些有兴趣,又领着他看了几个摊子。都是些深圳那边来的收录机,电子表之类,在这个年代可属于稀罕物,又贵又抢手。

    程遥遥看不上那电子表。这种东西纯属新鲜,实则坏得快,也不值钱。她对谢昭道:“磁带电子表都是小物件,有门路的还能弄来电视机。”

    谢昭认真地听着,道:“妹妹,你懂得真多。”

    程遥遥的小尾巴顿时翘到了天上去:“那当然!”这些知识点都是她从原书里看来的!

    谢昭又道:“要是能弄到水货电视机和电冰箱……”

    程遥遥被谢昭这举一反三的话点醒了。磁带和电子表能赚几个钱?利润大的是电视机和冰箱之类的大件。香港那边便宜,运过来一件净赚大几百呢。

    华侨商店里的电视机,根据产地和彩色黑白的区别,价格从七百五到两三千不等,黑市上的价格只会更高。而且商场里的电视机还不是谁都能买的,得有票才行。那票是最难弄的,谁手里要是有一张电视票,那就等于攥了一把人民币。要是能弄到水货电视机,岂不是财源滚滚?

    “喂,走私这些是大罪名,你可别打这种主意。”程遥遥紧张道,看着谢昭若有所思的模样,用力摇晃他的手:“听见没有!”

    谢昭回神,看着程遥遥紧张得小脸都红了,扯了扯唇角:“可是……”

    “没有可是!”程遥遥压低了声音,“这要是被抓住,比你倒卖黄金还严重!你答应我,现在就答应我!”

    谢昭沉默不语,直到程遥遥要炸毛翻脸的前一秒才道:“答应你可以——”

    他低头靠近,用只有两人才听得见的音量在程遥遥耳边说了几句。程遥遥白嫩耳根登时红透了,恼怒地瞪他一眼。那眼波如水,小钩子似子挠得人心痒痒。

    谢昭眼底闪过一丝笑:“答应吗?”

    “……”程遥遥玫瑰色唇瓣动了动,还是紧紧闭着。

    谢昭闲闲握住她的手,离开摊子往前走:“不说话就是答应了。”

    “我才没……”程遥遥到底把话咽了下去。她最怕的就是谢昭出事了,只要谢昭不碰黄金和走私,其他什么都好说。

    谢昭带着程遥遥停在一个卖旧货的摊子前,摊主是个老头儿,抄着手打盹儿。他的摊子就是一块破布,上头摆着好些旧货。黄铜小香炉,一盒子杂色玉戒指玉扣子,几本线装书,螺钿首饰盒,还有两个瓷瓶儿。

    老头儿眼睛睁开一条缝,就见摊子前芝兰玉树般站着一双璧人,看穿戴是肥羊。老头儿来了精神:“看点什么?这是明代汝窑瓷瓶,这是唐代螺钿盒子,还有这,上好的羊脂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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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螺钿盒子羊脂玉(大修请重看)

    程遥遥嗤地笑出声, 还汝窑瓷?当她三岁小孩儿呢。程遥遥拿起那线装书翻了翻, 纸质是刻意做旧的, 粗糙得很。便冲谢昭道:“没什么好看的, 咱们去前面那个摊子看看。”

    谢昭伸手翻检那堆杂玉:“给你买一个戴。”

    “这些?”程遥遥有些看不上, 但看谢昭认真挑选的模样又忍住了, 凑过去看谢昭挑了什么。

    谢昭捡出两个绿汪汪的平安扣, 一看就是玻璃,还道:“给你和小绯一人一个。”

    那可真是谢谢你啊。程遥遥忍住唇角抽搐, 问老头儿道:“多少钱一个?”

    老头儿眯着眼, 慢慢伸出一个巴掌。

    程遥遥道:“我打小在这一片长大的,两块钱三个,爱卖不卖!”

    老头儿嘶了一声:“你这价砍得也忒狠!”

    程遥遥催促谢昭:“再挑一个。”

    谢昭就又拿了一个方型的玉扣子。程遥遥还指着那个螺钿盒子:“这个搭给我呀!”

    “行行行。”老头儿一副肉疼模样,收钱的速度倒是飞快,把谢昭递来的两块钱抄进口袋里,眼角皱纹都透出了喜色。

    程遥遥捧着那个巴掌大的螺钿盒子, 跟谢昭肩并肩地往前走。回头看了眼, 那老头儿正收摊子呢。她用胳膊肘顶顶谢昭, 示意他看:“那老头儿摆的老虎摊, 咬了你这个傻子一口,急着买小酒回家庆祝呢。”

    谢昭深邃眼眸看了她一眼, 无辜得很。程遥遥登时心生怜爱,原谅了他的直男审美。

    两人离开黑市,去了红房子。点完菜后,程遥遥把螺钿盒子捧出来, 得意地笑道:“那老头儿卖假古董骗人,自己也走了宝。这个螺钿盒子倒真是古董,明代的东西,你看,这里头有暗格和表记呢。”

    程遥遥在盒子底部轻轻一按,弹出一个小夹层来,是过去大户人家主妇藏银票和贵重契约用的,还刻着工匠的姓氏和年份。

    谢昭脸色有些古怪。

    程遥遥道:“怎么啦?”

    谢昭一笑,从口袋里掏出摊子上买的三个小玩意儿。两个平安扣颜色浓绿,显而易见的西贝货。另一枚玉扣纹路里沾了些泥土,却让程遥遥眼前一亮。

    她拿到手上,那玉质触手生温,仔细一看纹路,程遥遥惊讶道:“这是……”

    古时腰带多为皮革,两端以带钩子衔接。平民用丝绦,达官贵族多用金银、美玉和宝石。从唐朝起,朝廷规定只有一品大员才可使用玉带,后世限制虽然放宽,玉带仍然是官员的专属品。

    这一枚玉扣雕刻吉纹,两端镂空以便衔接,纹理间的泥污也难掩通透质地,显然是一枚官员吉服上的带扣。

    程遥遥把玩着这枚玉扣,冲谢昭道:“你怎么也懂这个?”

    谢昭眉心一拧,淡道:“我爷爷喜欢收藏,我小时候见过一些。”

    没想到又触到谢昭的痛处,程遥遥忙转移话题,笑道:“那老头儿有一盒子玉扣呢,我们待会儿再去捡点漏!”

    程遥遥一副狡黠模样,谢昭无奈道:“他那摊子上真假混杂,你不怕上当?”

    程遥遥道:“有你在嘛。刚才你怎么不多挑几个?”

    谢昭一笑:“让他赚点酒钱吧。”

    见谢昭终于露出笑意,程遥遥快活起来:“别担心那老头儿。他摆的是老虎摊,专门坑人的。那种玉扣子他一块钱就能进一大盒子,不知道坑了多少冤大头。”

    不光是那老头儿,自由市场上的古董摊子都是真假混卖。这年头普通人对古董珍玩避之唯恐不及,自然也有趁机来捡漏的。这种买卖全凭眼力,上当了不能喊冤,走宝了也自认倒霉。

    谢昭含笑道:“这玉扣普通,以后给你收些更好看的。”

    “好。”程遥遥把玉扣放进螺钿盒子里,煞有介事道:“这是我的私房钱。”

    谢昭表忠心:“我的都是你的。”

    程遥遥十分感动:“我的还是我的!”

    两人说话间,服务生把菜品一一送上。芥末牛排,奶油焗蛤蜊,热腾腾罗宋汤,土豆色拉,两杯红酒。一道道菜品香气扑鼻,摆盘也甚是讲究。

    服务生彬彬有礼道:“两位请慢用。”

    谢昭见桌上并无主食,只有面前一盘牛排。也无餐具,只有一幅刀叉和叠好的帕子,不由得肩膀微僵,并不动弹。

    对面的程遥遥抖开餐巾,铺在膝盖上,又双手分别拿起银质刀叉。程遥遥速度很慢,谢昭看在眼中,依样画葫芦地拿起刀叉。

    他手劲儿大,一刀下去直切到瓷盘上,发出“吱”地一声。谢昭忙停住动作,只觉得周遭人都向自己投来视线。

    “轻一点。”程遥遥笑道,“这牛排很嫩,不用费力气就能割开。”

    程遥遥一边说,一边切割牛排示范给谢昭看。那牛排极嫩,一刀子割下去冒出血水来。谢昭神色严肃,叉起那块牛肉观察,饱满好看的菱唇动了动,愣是没张开嘴。

    程遥遥被他可爱模样逗得肩膀颤抖,一双桃花眼弯弯的:“牛排是七分熟的,不想吃生的就叫服务生拿去再加工一下?”

    谢昭闻言看向程遥遥。程遥遥将一小块牛肉送入口中咀嚼,姿态优雅而娴熟,脸上露出享受的神色。

    他道:“不用。”

    谢昭将牛肉送入口中,皱眉咬下,鲜美肉汁在口中迸溅开来,肉质嫩而不柴,却是刷新了他对牛肉的认知。

    见谢昭眉眼亮起,是很喜欢这牛排的样子。程遥遥把切好的一盘子牛排换到谢昭面前,笑道:“好吃吧?海派西餐是按着上海人口味改良过的,不会太难适应。”

    盘子里的牛排被切割成均匀的形状,谢昭握着刀叉的掌心滚烫起来。程遥遥向他举起高脚杯,眼里荡漾着罕见的温柔:“干杯。”

    谢昭搁下刀叉,学着程遥遥的手势举起杯子。两只杯子轻轻一碰,水晶高脚杯里鲜红酒液微光荡漾,谢昭一饮而尽。葡萄酒入口甘甜,对他而言白水一般。

    谢昭搁下空杯,却见程遥遥只是微微抿了一口,杯中酒仍有大半。

    谢昭脸上又露出了那种外人看不出的,不动声色的拘谨窘迫来。

    程遥遥脸颊泛起桃花色,招手叫来服务生再倒一杯酒,体贴地道:“没关系呀,这酒不醉人。”

    西餐的餐具样式繁琐,程遥遥一样一样地教谢昭用,罕见的耐心和温柔,就像谢昭当初教她如何播种种豆一样。

    谢昭学得很快,刀叉勺子的用法一一都记在了心里,只是看着程遥遥认真专注地教自己如何使用餐具的模样,又故意用错了。

    程遥遥护犊子地道:“西餐规矩唬人罢了,自己高兴的话,用筷子也可以吃!”

    谢昭低笑出声,英俊冷漠的脸如同春风拂过,叫程遥遥一时看呆了。

    两人头对着头,眼里都只有彼此,一时间浓情缱绻。却不知窗边何时多了一桌子人,正望着这边窃窃私语。

    这一桌都是穿着军大衣或将校呢的纨绔,还有两三个漂亮姑娘,桌上的菜品摆得满满当当,还开了一瓶红酒。

    一人道:“那不是程遥遥吗?她对面那男的是谁?”

    “她男朋友?”

    “不可能!那男的连西餐都不会吃,土包子一个,怎么可能是程遥遥的男朋友?”

    谢昭英俊挺拔,穿戴也好,可这群子弟天生就有一种嗅觉,看得出谢昭跟他们不是同一种人。

    “那是她在乡下的男朋友。”一个女的突然插嘴。

    徐南方冷了脸:“你怎么知道?”

    这女的正是刘悦。她被荣导赶出剧组后,又辗转傍上了上海圈子里的一个二代。带她来的那人忙呵斥道:“胡说什么!这程遥遥可是南方看上的人。”

    徐南方是这个圈子里的领头,家世好,长得也好。刘悦听到这话就是一阵不甘,忙道:“真的。我认识程遥遥,我们当初一起在剧组拍戏。程遥遥亲口对我们说的,这是她对象。”

    徐南方的重点却在别的地方:“程遥遥也去拍电影了?”

    众人顿时激动起来:“程遥遥长得那么漂亮,她演的肯定是主角吧?”

    刘悦本是想败坏程遥遥的名声,没想到却起了反效果。在徐南方一群人的追问下,只好道:“是女一号。那时候她对象就来剧组看她了。”

    恰好这时,程遥遥忽然伸手擦了擦谢昭脸上的一点酱汁,两人亲昵的情状一览无余。

    一个男青年不由得酸道:“原来有男朋友了,怪不得最近都不跟在沈晏后边跑了。”

    “南方,你昨儿不是还对他有兴趣吗?看来你晚了一步啊。”

    刘悦见徐南方一贯痞笑都消失了,脸色恻恻,加把火道:“她男朋友是乡下的,程遥遥插队时候认识的。听说两人在乡下就已经谈恋爱了,感情很好呢。她男朋友来剧组的时候,两人还常常一起出去约会,到天黑才回来。”

    刘悦这话隐隐暗示程遥遥不规矩。可这帮小伙子都是看着程遥遥和沈晏一路过来的。原主虽然跋扈傲慢,可在规矩方面却是无可指摘。倒是那程诺诺不规矩,跟沈晏那点子风流韵事整个圈子都传开了。

    听完刘悦的话,徐南方歪了歪唇角,却是被激起了斗志:“我倒要看看他有什么本事,去查查。”

    徐南方一句话,自然有人应下:“你就放心吧,我保证查得一清二楚!”

    那边程遥遥和谢昭已经吃完,起身离开了。徐南方盯着程遥遥的背影,磨着牙。

    旁人道:“南方,跟个乡下土包子置什么气。来,喝酒喝酒!”

    徐南方端起酒仰脖一饮而尽。

    一道带笑嗓音响起:“徐公子,喝闷酒?”

    “哟,陆哥来了!”众人纷纷拉椅子起身,跟来人热情地打着招呼。

    徐南方也丢下杯子,搭住那人的肩膀:“你怎么才来。等你大半天了!”

    来人身材高大,与徐南方不相上下。他随随便便把将校呢大衣搭在椅背上,笑意温煦随和,众人却没有一个敢轻慢的。

    陆青棠端起酒杯,含笑听众人七嘴八舌地说了一通徐南方和程遥遥的事:“徐公子哪里是被漂亮姑娘迷住,不甘心跌了份儿吧。”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十二点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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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烛光晚餐(大修请重看

    徐南方从前对程遥遥并没有多大兴趣。只是前天乍见她惊为天人, 听说她跟沈晏掰了, 便起了三分心思。现在被谢昭一刺激, 那三分心思便翻成了七分的不甘心。

    徐南方大力拍着陆青棠的肩膀:“还是你懂我!那程遥遥从来不拿正眼看我, 倒对一个乡下小子死心塌地, 小爷我还真咽不下这口气!”

    “程遥遥?”陆青棠脑海里飞快闪过一道熟悉感, 却被徐南方打断了。

    徐南方还在嚷嚷:“我非要看看那乡下小子有几斤几两!青棠, 你叔叔不是管着稽查队?”

    这徐南方二十岁的小伙子了,还是满脑子漂亮姑娘和拔份儿。陆青棠还是那么一副慵懒姿态, 笑意含了一丝讽意, 举杯:“一句话的事儿。徐公子想查,我就让人帮你查。”

    程遥遥浑然不知这一场逐渐接近的阴霾。她跟谢昭高高兴兴地去百货商店又逛了一下午,她亲自给谢奶奶和谢绯挑了几样礼物和布料。

    用她的话来说,谢昭的直男审美太浪费钱了,看他今天买的两个玉扣就知道啦。要是让谢昭来挑布料,谢绯和谢奶奶肯定又舍不得浪费, 只能含泪丑上一个冬天了。

    “这件裙子正适合小绯穿。”程遥遥高兴地把一条淡粉色连衣裙比划在身上, 让谢昭看。

    谢昭眼神全在她脸上, 道:“奶奶不会让小绯穿。”

    程遥遥道:“可小绯现在也是个大姑娘啦, 不能一直捡我的旧衣服穿。总得有一两件压阵的战袍!”

    谢昭莞尔,看着程遥遥把裙子递给营业员:“帮我包起来。”

    那柜台上挂着好些裙子, 其中一条吸引了谢昭的视线:“那条裙子给我看看。”

    顺着谢昭的视线看去,柜台最显眼的地方挂着一条纯白色连衣裙,款式相当别致。

    服务员把连衣裙取下来,夸奖道:“眼光好, 这条裙子咱们商场就进了几条,你跑遍全上海,也找不到第二家商场卖了。这可是进口货,你摸摸这料子,你看看这款式。”

    程遥遥忍不住摸摸裙子,放在身上比划。料子的确柔软,仔细看去有精致的纹路,在灯光下想必更好看:“这条裙子好看。你要买给小绯吗?”

    “送给你。”谢昭一瞬不眨地望着程遥遥。程遥遥一向爱穿艳色,可这这条白色裙子更衬得她肌肤胜雪,容色明艳。

    程遥遥闻言抱紧了裙子,却撇了撇嘴故意道:“送礼物哪有当着人家的面送的,你应该偷偷买下来给我一个惊喜才对呀。”

    谢昭有些无措,原来程遥遥想要惊喜吗?“我眼光不好,怕你不喜欢。”

    程遥遥撇开脸不理他,服务员扑哧一声笑起来:“你对象跟你耍花枪哪!你对象长得这么漂亮,穿这条裙子正合适!”

    谢昭这才反应过来,瞧见程遥遥背对着她,又把裙子放在身上比了比,显然是很喜欢的模样,唇角还透着一丝来不及掩藏的笑意。这模样又可爱又可恶,谢昭捻了捻手指,忍住捏她脸颊的冲动,让服务员把这条裙子包起来。

    谢昭提了好几包东西,时间不早,便准备带程遥遥出去吃饭。

    程遥遥不走,问他:“没有别的东西要买了?”

    谢昭道:“没有了。”

    程遥遥拖长了声音:“真没有了?”

    谢昭闻言认真想了想,灵机一动:“你还想要什么吗?”

    “笨蛋,不是给我买,是给你自己买!”程遥遥气得推他一下。

    谢昭陪着她逛了两天,只顾着给她,给小绯和奶奶买礼物,连犟犟都想到了,就是没有给自己买一件东西。

    谢昭被程遥遥这亲昵的小动作惹得眼底闪出一些笑意:“我没有什么要买的。衣服鞋袜都有,还新着。”

    谢昭从前家穷,有布票也都紧着奶奶和妹妹,自己的衣服则是补丁摞补丁。如今家境好了,在穿衣打扮上也是毫不在意。

    好在他身材高大结实,再普通的衣裳穿在他身上也挺拔英俊,像个行走的衣架子。

    “这衣服还是我在家的时候给你买的呢。”程遥遥恨铁不成钢。

    程遥遥上下打量了谢昭半天,违心地道:“你要穿的这么难看,我以后可不跟你走在一块儿了。”

    谢昭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他身上穿着最普通不过的白衬衫和黑色长裤,外套一件质地良好的呢子大衣,这都是程遥遥给他置办的衣裳。他在家干活和开车时舍不得穿,还有□□成新,特地穿着进城来找妹妹的。原来很丑吗?他又看向程遥遥,程遥遥的衣服一向漂亮又精致,穿在她身上无一处不妥帖,叫谢昭越发沮丧了。

    程遥遥硬把谢昭拉到了一边的男士成衣柜台,男装柜台款式偏女装更少一些,挂着一些在谢昭眼中根本没有任何区别的西装大衣和衬衫。

    程遥遥让谢昭选自己喜欢的颜色和款式,谢昭抬头认真地看了一圈,然后把深邃眼眸转向程遥遥的脸,里面写满了茫然。

    程遥遥叹了口气:“我来帮你选。”

    这年头商品匮乏,就算是上海大商场的成衣款式也不多,男人的衣服又翻不出花样,来来去去就那几件。程遥遥选了两件颜色低调而不老气的外套,又买了毛线衫和衬衫长裤。恨不得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帮谢昭重新置办。

    谢昭走到哪里都没怯过场,唯独站在成衣柜台前,被程遥遥和营业员们摆弄着,浑身都写满了僵硬,唇角紧抿着如同受刑。

    男装柜台的售货员是个30多岁利索的女人,脖子上还挂着一卷软尺。售货员帮谢昭量的尺寸,赞叹道:“哎哟哟,腿这么长的,进口的裤子都不用裁裤腿,肩膀也够宽,外套穿上跟量身定做的一样!”

    谢昭身上穿着一件黑色大衣,大衣剪裁精良,完美贴合肩线,越发衬得他宽肩紧腰,眉眼如墨。

    谢昭原本就英俊,此时如同拂去尘埃的美玉,就连看惯了他的程遥遥都不由得眼前一亮。

    售货员更是大力赞赏:“登样!小伙子穿这个太精神了!”

    谢昭不舒服地扯了扯衣襟,正巧这时几个年轻姑娘迎面走过,都忍不住盯着谢昭瞧,走了老远还回过头来看他,吃吃偷笑。

    谢昭唇角绷紧了,透着一丝只有程遥遥才看的出来的无措和僵硬。难道他的打扮在上海人眼里真的很土气?他站在程遥遥身边,会不会连累程遥遥被其他人笑话?

    “妹妹,怎么样?”谢昭的眼睛望向程遥遥。

    程遥遥脸颊泛着红晕,有些吃味地撇了撇唇角:“不好看!”

    谢昭抬手便脱衣服:“那就不买了。”

    程遥遥一把按住他的手:“不准脱!”

    售货员也连忙道:“小伙子,这么好的衣服,可不是常常有的呀!也就过年这两天才进了几件,你们运气好,碰上了!你身上这件外套,那些公子哥排着队抢呀!”

    程遥遥道:“那就都包起来吧,他身上直接穿着走。”

    售货员高兴地应了声,忙着把程遥遥挑选的衣物分门别类地打包。男装款式少,价格却比女装还要高,谢昭身上这件大衣就要1200。这年头的衣物质量极高,特别是进口男装都是纯手工制作,比后世的普通品牌价格更加高昂。

    程遥遥仔细替谢昭整理了一下领口,听他低声道:“我有大衣,不必买新的。不如给你多买几件。”

    程遥遥道:“你不知道,上海人宁愿饿肚子也要攒钱给自己多置办几件好衣裳。所谓的先敬罗衫后敬人,衣裳宁可少些,质量一定要好,这外套能穿好些年呢。”何况谢昭如今在外面行走做生意,看他在杨嫂那里吃饭,就知道他在跟有身份的人打交道,更不能在衣服上被人看轻了去。

    还有……谢昭这样穿真的很英俊。

    身后售货员也说道:“刚才见你们在隔壁,柜台也买了不少衣服,小两口准备结婚吧?穿得漂漂亮亮才好!”

    不知哪句话触动了谢昭的神经,从付钱到离开百货商场,唇角一直带着笑,看着程遥遥的眼神更是如梦似幻。

    直到程遥遥受不了的踢他一脚:“吃饭就好好吃饭,别一直盯着我傻笑!”

    晚餐也是在红房子吃的。晚上的红房子比白天更浪漫,每一张餐桌上都点燃着红蜡烛,夜色掩盖了餐厅里褪色陈旧的一切,只剩下旧上海特有的浪漫氛围。

    长长的桌布一直垂落到地面。程遥遥借着桌布的遮掩,伸脚去踢谢昭膝盖,提醒他不要再盯着自己傻看。

    她穿着高跟鞋的脚才伸过去,却被谢昭用膝盖夹住了。

    谢昭很快地学会了西餐厅的做派,还懂得绅士地为程遥遥拉开椅子,使用刀叉的手法虽然不算熟练,却也看不出破绽,甚至比周遭的食客看起来都要贵气。

    任谁也看不出这样一个英俊沉稳的男人,桌子底下在干些什么勾当。

    程遥遥又羞又恼,用力往回抽腿:“你松开!你干什么呀?”

    小腿肌肉一酸,跟通了电似的。程遥遥一把抓紧桌布,带的银质刀叉铛啷一声。她顿时神经紧绷,忍不住环顾了一圈四周,只觉得其他人都在望着自己。

    谢昭慢条斯理道:“走了一天,给你揉一揉。”

    谢昭垂下左手,借着桌布的遮掩握住程遥遥的脚踝。他的大手粗糙温暖,以娴熟的手法缓缓揉捏程遥遥小腿上的经络,逛了一天的小腿酸胀沉重,被他一捏,所有的经络犹如通了电,程遥遥忍不住“嘤”了一声。

    来红房子吃饭的大多都是情侣,各自头对着头窃窃私语或是脉脉对视,并没有人注意到程遥遥和谢昭这边的动静。

    蜡烛昏黄的光里,程遥遥眼波如水,眼角泛红,比餐桌上那支嫣红玫瑰更娇艳十分。

    程遥遥腰都酥了半边,终于软语求饶:“谢昭,我错了,我不踢你了。嗯……腿很酸...”

    谢昭深邃眼眸里也跳跃着两簇火焰,语气却仍然不紧不慢:“既然腿酸,另一只脚也揉一揉吧。”

    “不用了......唔!等……等回去的。”按摩是挺舒服的,可服务生在身旁走来走去,程遥遥小小的耳垂都因为害羞紧张而变得通红,她急中生智道:“你......你放开我,我就送你一个礼物!”

    “礼物?”谢昭略带惊讶的低声重复了这两个字。

    程遥遥点点头:“对,我早就买好了,一直忘了送给你!你想不想知道是什么礼物?”

    谢昭饱满红润的唇再次微微翘起,狭长眼眸也期待地望着程遥遥,还直了直后背,那模样活像一只期待主人奖励的大狗。

    程遥遥趁机踩了踩他膝盖:“那就把鞋还我,松开我的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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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你的礼物(大修请重看

    程遥遥趁机踩了踩他膝盖:“那就把鞋还我, 松开我的脚!”

    谢昭犹豫了一下, 程遥遥威胁地道:“你还想不想要礼物了?”

    谢昭这才将高跟鞋套回程遥遥脚上, 依依不舍松了手。程遥遥忙把脚抽回来, 趁机坐直了身体, 还往后靠了靠。

    脚踩在地毯上, 程遥遥终于松了口气, 端起红酒喝了一口。

    谢昭等了半天,叫道:“妹妹?”

    程遥遥凶巴巴:“干嘛?”

    谢昭抿了唇, 眼眸里有些疑惑和期待:“你刚才说的。”

    “我刚才说什么了?”程遥遥拿起刀叉, 切了一小块牛排送入口中。她细细咀嚼,享受着鲜嫩多汁的牛排,又端起红酒抿了一口,相当享受。

    只是对面那道目光存在感太强,而且已经由期待便变成了默不作声的沮丧。

    程遥遥用餐巾擦拭唇角,终于从包里拿出一个盒子, 放在桌上, 推到谢昭手边。

    她学着谢昭的语气道:“别噘嘴了, 真的给你准备了礼物!”

    谢昭眼神亮了亮, 道:“真的是礼物?”

    程遥遥没好气地斜睨他一眼,媚色撩人:“我常常骗人吗?这么不相信我?”

    谢昭居然思索了片刻:“……”

    程遥遥气得又要踢他:“你不要算了!”

    程遥遥伸手去拿盒子, 却被谢昭抢先按住。他麦色修长的大手盖住那只小盒子,丝绒盒子的触感柔软,握在手里沉甸甸的。谢昭二十年的人生里很少收到礼物,更何况这是来自程遥遥的心意。

    他仔细看着这盒子半晌, 找到锁扣打开。他的动作克制而矜持,可打开盒子的瞬间,程遥遥分明看见谢昭身后有条毛茸茸的大尾巴摇了起来。

    黑色丝绒缎子里,静静放着一块银色手表。手表在灯光里闪烁着金属特有的冷硬光泽,时针与分针精确无比地指向八点十五分。

    程遥遥得意洋洋撑着下巴,唇角往上翘起:“喜欢吗?戴上试试。”

    “嗯。”谢昭点点头,望着那块表看,并不取出来,“等过年戴。”

    “这又不是新衣服,还要等过年穿!”程遥遥噗嗤笑了,伸手直接把手表拿了出来,向谢昭道:“把手伸出来。”

    谢昭伸出手来,袖口往上卷起露出一截修长劲瘦的手腕。程遥遥把手表扣在谢昭手腕上。他常年干粗活,手指粗糙有力,麦色的腕骨上浮现青筋,衬着银色金属表带十分性感相衬。

    程遥遥当场觉得,这八百块花得值了!

    谢昭看了眼自己手腕上的表,道:“我常在外面,容易磕坏。”

    “表就是用来戴的嘛,不准摘下来!”程遥遥毫不掩饰地夸奖道:“很好看呢。你看,跟我的手表款式一样,我的是坤表。”

    程遥遥伸出手来。只见她纤细雪白的手腕上也戴着一支表,果然跟谢昭手腕上的一样。两只手腕摆在一处,雪白和麦色对比鲜明,两只表也是一支粗犷大气一支精细纤巧。

    谢昭心中一荡,反手握住程遥遥的手,含笑道:“好,我会一直戴着。”

    程遥遥又委委屈屈地道:“可是买了表,又不够一万块了。”

    见程遥遥还惦记着这件事,谢昭心头又是一阵软:“不用担心钱的事。我以后都不碰黄货了。”

    程遥遥道:“可是做别的生意需要本钱……”

    “我有钱。”谢昭把面前切好的一盘牛排换到程遥遥面前,“乖乖吃。已经快八点半了。吃完我送你回家。”

    程遥遥哼唧道:“知道你有手表了,别显摆啦!”

    晚上程遥遥胃口不大,她只吃了一点土豆色拉和罗宋汤,菜大多进了谢昭的肚子。两人吃完饭出来时,夜风冷得透骨。

    程遥遥围着新买的一条大红色羊绒围巾,遮住了小脸,只露出一双含水的桃花眼来。谢昭宽大身板替她挡着风,见她冷得厉害,便喊了一辆人力三轮车。要是谢昭自己,是断不肯坐的。

    程遥遥不知道七十年代还存不存在黄包车,反正原书里有。来红房子消费的人都不缺钱,门口停着好几辆的人力三轮车,一个车夫立刻拉着车小跑过来。

    谢昭扶着程遥遥上车,自己也跟着坐上来。黄包车有顶篷,多少能挡些风。谢昭又将自己的外套给程遥遥披上,两人紧挨在一块儿。

    谢昭见程遥遥一直往自己身上挨,转头看车夫埋头蹬车,便抬手揽住程遥遥:“很冷吗?“

    其实两人肩膀紧贴着,丝丝缕缕阳气透进身体,程遥遥也不觉得冷了。见谢昭这么说,只好点点头:“嗯。有点冷。”

    谢昭道:“怪我没看时间,明天不能这么晚了。”

    程遥遥喜滋滋拨弄着谢昭手腕上的表,谢昭戴着这块表真的很好看,直到谢昭捏捏她肩膀才回神:“你说什么?”

    谢昭无奈道:“我说你明天几点出来,我等你。”

    程遥遥想了想:“明天不能太早,我爸爸休息呢,他肯定会在家的。我吃完早饭再想办法溜出来。”

    谢昭点点头:“我也要办点事,十点在楼下等你。”

    一路无话。只有车轮子轧过地面的声响,路灯照亮蛛丝般漂浮的细雨,如烟如雾。偶尔车身晃动,两人挤成一团,谢昭呼吸便渐渐有些沉重。只有程遥遥毫无所觉,甜蜜地盘算着明天的约会。

    车子很快就停在了程遥遥家楼下,打断了这段甜蜜旅程。谢昭如梦初醒,付了车钱,下车后又转身来扶程遥遥。

    程遥遥双手搭在谢昭肩上,调皮地往下一跳。谢昭直接提起她转了一圈才放在地上,程遥遥裙摆飞旋如花瓣绽开,落在地上才惊魂未定地小声骂:“讨厌!”

    车夫蹬着车又骨碌碌远去了。路灯下,只剩下一高一矮两道身影对视,路灯落在谢昭身上,将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形勾勒得纤毫毕现。

    魏淑英关窗的动作猛然顿住,伸头从窗户里看出去。路灯下,程遥遥仰头跟站在对面的男青年说着话,隔着这么远距离也看得出她眉眼含笑,散发着恋爱里少女独有的甜意。

    那青年背对着窗户的方向,看不清长相。只看他身上大衣一望便知是高档货,魏淑英恨得咬牙。

    程诺诺端着一锅酒酿圆子出了厨房。程征收起报纸坐到餐桌边,冲魏淑英道:“过来吃宵夜了。你看什么呢?”

    “没,没啥!”魏淑英赶紧把窗户一关。程征对程遥遥疼爱得紧,要是看见沈晏大晚上跟程遥遥你侬我侬,肯定偏着程遥遥!魏淑英打定了主意,必须让程诺诺跟沈晏赶紧把事情定下,不能给程遥遥机会!

    程诺诺糯糯地笑:“妈常跟我说,爸爸有咳嗽的老毛病,家里的窗户要记得关,别让爸爸吹风着了凉。”

    “可不是嘛。”魏淑英连忙道,“你这都是抽烟落下的病根儿了,自己也不知道当心!几十岁的人了,真是一刻离了我也不行。”

    程征被母女俩一人一句说得心软,也想起了魏淑英在自己病中照顾的好处。语气缓和起来:“都坐下吃吧。”

    新鲜酒酿煮的小汤圆软糯香醇,寒冷的冬夜吃进肚子里,浑身都暖和起来。程父道:“给遥遥留一碗,她最怕冷。”

    魏淑英闻言忍不住就要开口,程诺诺一个眼神制止了她,低眉顺眼地道:“已经给遥遥姐留了。只是遥遥姐这么晚还没回来,应该在外头吃了宵夜吧。”

    程征一看手表:“都快九点了!”

    魏淑英趁机道:“嗨,女孩子越大心越野,你以为谁都像我们家诺诺这样老实本分。”

    程征把勺子一撂,几滴酒酿溅出来:“老实本分?你也配说这样的话!好好的女儿都被你教坏了!”

    想当初诺诺是多乖巧的孩子,现在却跟沈晏……程征想到就心口痛。

    “我……我这不是……”魏淑英瞪着眼半天,什么也说不出来,只一个劲儿咕咕哝哝。

    程诺诺深感头疼。程征最烦的就是她这个劲儿,偏偏魏淑英自己不知道。程诺诺细声细气地道:“爸爸,您别生气。妈妈也是担心遥遥姐才这么说的。多吃几口,我看您晚饭都没吃多少。”

    程征看着小女儿,灯光下程诺诺更是枯瘦憔悴,跟娇滴滴的程遥遥判若云泥。这几天程诺诺在他面前透了些口风,程遥遥在乡下不用干活,程诺诺却替姐姐扛了许多活计,十分辛苦。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女儿,程征有些心疼,舀了一大勺酒酿圆子放进程诺诺碗里:”你也多吃点,趁着这几天好好养一养。女孩子家,还是要漂亮点才好。“

    程诺诺脸皮一僵,强笑着点点头:“谢谢爸爸。”

    正在这时,程遥遥推门而入,外头清新的冷空气涌了进来。她提着大包小包,唇角还带着甜笑,一眼就看见这父慈女孝的情景。

    魏淑英嚷嚷起来:“哎哟哟,快把门关上,我这屋子里好容易攒的一点热乎气!”

    她话里话外是把程遥遥从这家里撇出去了。程遥遥小脸一撂,偏松了手让房门打开,冷风顿时灌满了屋子。

    魏淑英气得倒仰,程征却是忙迎上来:“遥遥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冻着了吧?过来吃碗酒酿暖暖身子。”

    程遥遥吃了一口,就道:”不好吃。”

    没人理会魏淑英,她自己气急败坏地去关了门回来,听到这话就嚷嚷起来:“咱们诺诺的手艺大家都看在眼里的呀!人人都夸咱们诺诺手艺好,就你挑刺!“

    程遥遥轻笑。弄堂口那家甜酒酿卖了十几年,煮出来的酒酿圆子滋味甘甜香醇。只是煮圆子的人手艺欠佳,滋味从十分也减成了七分。

    程征打圆场道:“诺诺很久没煮了,失了准头也正常嘛。”

    程征说着舀起一口酒酿圆子送入口中,表情登时凝固了。

    程诺诺紧张道:“爸爸,怎么了?”

    程征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道:”滋味是差了一些。“

    ”我就不信了,我们诺诺的手艺还能不好!“魏淑英也喝了一口,砸了咂嘴。她味觉没有程遥遥的灵敏,可程诺诺过去煮的饭菜里有股让人舒服的滋味,能让人忽略了食物本身的味道,现在却是完全没有了。

    魏淑英的语气立刻虚弱下去:“肯定是诺诺太久没煮了!我尝着跟从前没差多少……”

    程诺诺忙怯生生道:“是……是我没煮好,遥遥姐,你要是不喜欢吃,那我重新给你煮一碗!”

    程遥遥心中冷笑。程诺诺一向是这样,原主说了一句话也能被她借题发挥,弄得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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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枪鱼三明治(大修请重看

    程遥遥慢悠悠道:“这圆子煮得是没准头, 火候过了, 圆子不够软糯,酒酿的香气也坏了。我在陈述事实而已,又没叫你给我重新煮,这么激动做什么?”

    何况她再煮上一百碗, 没有了灵泉, 煮出来也依然难吃。

    程征道:“味道是比从前差一点。遥遥说得也没错, 诺诺你别这么激动。”

    程征注意力不在这上头, 对程遥遥道:“遥遥, 吃完了跟爸爸进书房一趟,我有话跟你谈。”

    程遥遥跟程征进了书房, 客厅里只剩魏淑英母女俩。魏淑英道:“快去听听,你爸是不是要劝那死丫头嫁给沈晏?”

    程诺诺八风不动:“不可能, 就算沈家愿意, 程遥遥也不会肯的。”

    ”你怎么知道?“魏淑英眼前一亮,“程遥遥在乡下真的找了对象?他那对象是不是又丑又穷?!”

    都不是。想到年轻英俊的谢昭, 程诺诺的笑容有一瞬的扭曲。

    “你爸肯定不会让她回乡下去的 !”魏淑英恨恨道:“都是你这个死丫头不争气,你要是有本事,在乡下就把她算计了!还让她回来对你妈作威作福?”

    程诺诺冷道:“我在信里就说过,她现在变化很大, 让你不要轻易招惹她,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魏淑英打断她的话:“你这死丫头还教训起你亲娘来了?我问你,你好端端怎么变成这个鬼样子?一样是干活,那死丫头怎么越长越漂亮?!”

    自从失去灵泉以来, 程诺诺的容貌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天天衰败下去,程诺诺现在最忌讳的就是别人评论她的脸。在村里时,她看见别人说说笑笑都会疑心对方是在嘲笑她。偏偏亲妈还来戳她的肺管子。

    程诺诺冷笑道:“那你给我点钱买雪花膏。”

    魏淑英立刻道:“没钱!你在乡下要用几个钱,你爸给你寄了那些钱还不够你花?”

    程诺诺下乡以来,程征的确给她寄过几次票和几十块钱。可自从灵泉消失后,程诺诺为了保持自己的容貌,病急乱投医地买了许多保养品,钱全砸了进去,却是一点不见效。最可恨的是那些保养品仿佛吃到了程遥遥身上似的,眼看着她一天比一天容光焕发。

    程诺诺道:“没钱我怎么把脸养回来?再说了,沈晏一向喜欢女孩子打扮得漂漂亮亮。”

    这话抓住了魏淑英的死穴。在魏淑英狭隘的视野里,沈晏是她见过的条件最好的金龟婿了,再看程诺诺现在的模样,找另一个是不可能了。

    想到这,魏淑英掏出个手帕包,咬咬牙数出5块钱来。

    程诺诺一把抽走那个手帕包,数了数:“怎么才这么点钱?”

    “你这死丫头,这是你妈留的压箱底钱!”魏淑英拼命的想要抢回来,程诺诺已经把钱塞进口袋了。

    魏淑英心疼得直抽气,道:“钱给了你,你可得给我好好争口气!死丫头长的漂亮有什么用,脾气霸道,哄不住男人。从前你是怎么干的,现在就怎么干,一定要把沈晏好好地笼络住了,给你妈争口气!”

    回程诺诺回了自己屋里。

    她的卧室比程遥遥的小一些,什么都没有——这已经比她上辈子的房间好多了。她上辈子住的是朝西的阳台改成的小房间,狭窄不堪,摆了一张床后什么都放不下了。

    这辈子,程征把朝西的杂物间改成了卧室给她住。卧室里摆着一铺小床,有柜子和书桌,墙上贴着几张电影明星的海报。下乡之前,这个房间被她一点一滴填满了东西,有从程遥遥那里抢来的,也有程征和沈晏给她买的。可现在整个房间又变得空荡荡的,连下乡前不久买的新窗帘都被摘走了。

    面对程诺诺的质问,魏淑英相当理直气壮:“我的那些好东西都被程遥遥那死丫头卖了破烂,大过年的还能叫你舅妈和表弟空手回去啊?你那窗帘和外套反正也用不上,给你表妹怎么啦?”

    程诺诺看着空荡荡的房间,走到床边,从床板下掏出个手帕包来。她藏得巧妙,总算没有被魏淑英发现。她把今天从魏淑英那里抠来的钱仔细展开放进手帕包里。

    沈晏给她买的好东西,已经全被她换成了钱。回到上海的这些天,她在程征面前哭穷,陆陆续续也要来了几十块钱,加上魏淑英手里抠到的十来块,她攒了有小两百。

    程诺诺一边数着钱,一边回想着黑市上碰到的那块玉。等她攒够了钱,一切就都会回到正轨了。老天爷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她绝不会重蹈覆辙的。

    程遥遥……她一定会把程遥遥的一切都夺回来!

    书房里,程遥遥和程征的对话却谈崩了。

    程征的态度仍然坚决:程遥遥必须跟乡下的对象分手!

    “遥遥!你年纪还小,知道什么对象不对象的?”程征痛心疾首:“他们看你长得美又单纯,哄着你留乡下呢!”

    “谢昭才不是你说的那样!”程遥遥最听不得别人说谢昭的不好。谢昭有多好,程遥遥能说上三天三夜,可现在她一点都不想跟程征说话。

    “爸爸是过来人,爸爸难道会害你吗?”程征苦口婆心,“爸爸看人的眼光比你准!”

    程遥遥嗤笑:“那程诺诺和魏淑英怎么说?你先前还觉得沈晏好呢!”

    程征被堵得一口血差点喷出来:“你!”

    程遥遥脾气更大,甩头就走。

    程征追了出来,程遥遥却啪地把门摔得震天响,还反锁了。

    魏淑英道:“你瞧瞧你瞧瞧,每次回家都闹得天翻地覆!你还说她这回长大了,变了,我看啊,是变本加厉了!“

    程征脸色颓败地坐在沙发上:“别吵,让我自己待会儿。”

    魏淑英道:“嗨,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她自己乐意,你就……”

    “妈,让爸爸静一静,爸爸心里也不好受呢。”程诺诺出来拉住魏淑英。她就是这么没眼色,怪不得二十年了都没办法拢住程征的心。

    魏淑英不情不愿地跟着程诺诺走了。

    程征耳边终于安静下来。他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长长地叹了口气。让女儿下乡,就是他最大的错误。她根本不明白嫁给一个乡下人意味着什么。

    程征在客厅里枯坐,程遥遥也在卧室生闷气呢。什么破爸爸,耳根子软又糊涂,怪不得原主那么憋屈。亏她听了谢昭的话,还想跟他和好。

    思来想去,程遥遥始终睡不着。忽然窗户上有道光一闪一闪,程遥遥裹着毛衣爬起来,趴上窗台往外看。

    斜对面的窗户开着,谢昭熟悉的身影站在窗边,又冲她晃了晃灯。程遥遥噗嗤笑了起来,阴霾瞬间一扫而空。两人打了一会儿暗号,程遥遥才在谢昭的催促下依依不舍关上窗户。

    她抱着被子转了个方向,靠近窗边睡了。

    上海清晨的弄堂里,弥漫着一股生煎包和豆浆的香气。穿着睡衣的老上海人拿着缸子,打了牛奶或豆浆往家走。从厨房的窗户看下去,俨然是一副七十年代老上海街景。

    程家的厨房朝南,光线很好,一尘不染的灶台和墙面显得格外清爽。锅里滋滋煎着一颗鸡蛋,小太阳似的蛋黄,蛋白四周泛起一丝焦黄时就翻面盛出,摆进盘子里。

    程遥遥挽着长发,系着一条小围裙,在厨房里轻巧地转来转去。她拿了一个番茄切成片,雪亮刀光一闪,番茄汁水淌了出来。

    程遥遥拿出两片白吐司放在案板上,依次摆上煎蛋,黄瓜片,金枪鱼,番茄片,挤上番茄酱。再盖上另一片吐司,用力按紧。这吐司是从老大昌买的,柔软新鲜,做三明治最好。

    程遥遥一口气做了四个金枪鱼三明治,用牛皮纸裹好揣进包里,也不理魏淑英和程诺诺,背上包就跑了。

    今天程征一早就出去了,程诺诺和魏淑英吃着早饭,也不喊程遥遥。见程遥遥脚步轻快地走了,两人对视一眼。

    魏淑英道:“这死丫头肯定有古怪,她是不是偷着跟沈晏和好了?你吃完了赶紧找沈晏去看看!”

    程诺诺疑惑地看着门口。不可能,程遥遥不会去见沈晏,莫非是……

    魏淑英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快说说,那死丫头这一天天的出去干嘛呢?”

    程诺诺道:“爸爸今天去哪儿了?”

    “在单位,说是攻坚一个什么项目。”魏淑英道,“你问这个干啥?”

    ……

    沪城大学创建于民国,占地面积足有百来亩,建筑富有西洋风味,校内遍植桂花和梧桐树。在这个季节,仍然有淡淡桂花香传来。操场上有男生们在打篮球,还有下课的学生抱着书,有说有笑地往食堂走。

    程遥遥和谢昭在校园里面参观了一番,程遥遥还好,谢昭却是第一次切切实实接触到真正的校园生活。

    这些大学生都是这个年代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子,上大学不仅有生活补贴,食堂也有饭票补贴。因此每一个人都尚未被生活打磨过,眼睛透着学生特有的意气风发和对生活的热情。

    程遥遥和谢昭不过20岁,走在校园里丝毫不显违和。还有热情的女生跑来问程遥遥:“你是哪个系的?怎么从没见过你?”

    程遥遥冲谢昭眨眨眼,一本正经道:“我是表演系的。”

    “怪不得长得这么漂亮呢!”等程遥遥和谢昭走远了,那女生才反应过来,“咱们学校哪来的表演系?”

    程遥遥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谢昭道:“小骗子。”

    程遥遥不服气地道:“我没有骗人。等恢复了高考,我考表演系的话就不算骗人了。你呢?你想学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更新.

    ☆、大学校园

    谢昭道:“数学系。”

    意料之中的答案。这个年代大学的专业少得可怜,文科和理科可以选择的科目就那么几个, 谢昭没有太多的选择。数学系也代表着金融, 谢昭选择这个系可想而知。

    至于表演系, 程遥遥还不知道这个年代到底有没有电影学院,更不知道有没有专门的表演系。

    两人在草坪上坐了下来。程遥遥拿出一块布铺在草地上,又拿出三明治和汽水,两人一边吃午餐, 一边看着在操场上打篮球的大学生。

    三明治绵软可口,夹杂着鲜美的金枪鱼肉。谢昭一口咬下半个, 眉眼里透出愉悦来。

    草坪被阳光烘出好闻的味道,阳光暖暖的照在每一个人身上。操场上的学生们打着篮球, 笑声远远传来。校园里的气氛让人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

    谢昭往后撑着草坪, 一手抓着三明治吃。他今天穿了程遥遥给他新买的黑色V领毛衫, 露出麦色的脖颈与锁骨。长眸微眯, 咀嚼时脸颊连着颈侧青筋若隐若现,透出难以言喻的性感。

    直到谢昭眼神里漫出一点笑意, 程遥遥才猛然清醒,自己居然看着他发起了呆。

    程遥遥忙低头喝汽水,凑到瓶口才发现没拧开盖子。

    谢昭低笑出声, 这回程遥遥可是真的恼了, 连耳带腮都烧了起来:”烦死了!”

    谢昭一把拉住她。大手接过汽水瓶,轻轻一拧,汽水发出“嗤”地一声,盖子开了。谢昭把汽水瓶递回程遥遥手里, 转移话题道:“妹妹,我们一起考到上海。”

    程遥遥故意道:“为什么?你很喜欢上海么?”

    谢昭道:“我喜欢这儿。而且妹妹的家在这里。”

    程遥遥想到魏淑英和程诺诺,皱了皱眉。她道:“中国又不止上海一所大学。北大不也很有名吗?其实我更喜欢广州大学。广州有凤凰花,花开的时候很漂亮。”

    程遥遥忍不住对谢昭描述起广州的四季如春和美味的茶点来。谢昭认真地听着,冷不丁道:“妹妹,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就,就听我爸爸说的。”程遥遥眼神转向一边,道,“我爸爸以前常常出差,哪里都去过。”

    程遥遥只觉谢昭盯着自己的脸看,不知道信还是不信,他道:“爸爸很疼你。”

    程遥遥哼唧了一声:“可是他不让我跟你在一起。”

    谢昭道:“我来上海,应该上门去拜访一下的。”

    “千万别!”程遥遥把三明治塞进谢昭嘴里,“你没看见他那个激动的样子,你要是敢出现在他面前,他肯定会揍你的。”

    谢昭咽下三明治才道:“你从前很想回上海的。你是因为家里的事才想离开吗?”

    程遥遥撅了嘴:“你怎么猜得这么准?”

    谢昭失笑,因为你的心思都写在脸上。他嘴上道:“我们考上大学,自然住我们自己的房子,不必跟你后妈和妹妹打交道。”

    程遥遥眼前一亮,道:“我怎么没想到呢!我们到时候都住在宿舍,根本不用理他们!”

    谢昭一皱眉,透着惊讶:“你要住宿舍?”

    程遥遥也很诧异:“不住宿舍住哪里?”

    “……”谢昭咬肌鼓起,似是磨了磨牙,“当然跟我住!”

    程遥遥桃花眼眨了眨,半晌才反应过来,“哎呀”一声捂住脸:“谢昭你耍流氓!”

    谢昭不懂自己怎么耍流氓了,大庭广众之下又不能捏她,憋得够呛:“我们结婚,当然要住在一起!”

    程遥遥神气活现地道:“大学毕业之前我可不结婚。”

    “什么?!”

    程遥遥打从认识谢昭开始,还没见过他这么激动失态,整个人霍然站起身来,高得程遥遥脖子都快仰断了。

    谢昭呼吸急促,整个人背着光站在程遥遥面前,身上的气息风暴般爆裂汹涌。

    程遥遥一拍身边的草坪,呵斥:“你给我坐下!”

    谢昭腾地坐了下来,长腿盘起,一张俊脸冷着,跟只生气又不敢违抗主人命令的的大狗似的,气压低得吓人。

    程遥遥瞅着他这幅样子,笑得肚子疼,还要故意板着脸道:“你冷着脸吓唬谁呢?”

    谢昭不吭声。

    程遥遥道:“我数三声,三……”

    不等程遥遥数到二,谢昭就道:“……为什么要等毕业才结婚?”

    程遥遥一本正经地道:“我们今年二十岁,大学毕业二十四,正好是结婚的年纪呀。”

    谢昭语速飞快:“乡下十八岁就结婚了!”

    “你也知道是乡下。”程遥遥道,“结婚了还有心思上学吗?上学也不方便!”

    谢昭从牙缝里挤出声音:“那我不考了!”

    “真的啊?”

    谢昭迟疑良久:“……真的。”

    程遥遥一脸惋惜:“你不考我考。看来你得等我四年了。”

    谢昭猛地回头,不可置信地看着程遥遥。程遥遥几乎可以看见谢昭身上的低气压是如何呼啸盘旋,英俊的脸也变得铁青,修长手指死死攥成拳。

    程遥遥的良心一点也不痛,继续逗:“所以啊,你到底考不考?”

    谢昭捕捉到程遥遥脸上藏不住的狡黠笑意,终于反应过来。他磨着牙,压低嗓音:“你又骗我……”

    程遥遥两眼弯弯,捂着肚子笑得停不下来:“谢昭大笨蛋……”

    谢昭手指发痒,恨不得把人抓进怀里好好揉搓一番,道:“我们回去。”

    程遥遥哪有那么傻,往后挪了挪:“不要。这里晒太阳多舒服,待会儿还要去参观图书馆和教学楼呢。”

    阳光草坪,微风拂面,四周是来来往往的学生们,谢昭哪好意思在神圣的校园里对程遥遥做什么。程遥遥小算盘打得响着呢。

    谢昭在心里默默给她记上一笔。收拾好纸袋,两人喝着汽水,晒着太阳,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程遥遥惦记着奶奶和小绯,还有犟犟,还有那个宁谧又美丽的小院子:“小鸡现在开始下蛋了吗?”

    谢昭道:“没那么快,至少要四个月。”

    “犟犟现在多大了?”

    谢昭比了一个圆。

    程遥遥费解道:“犟犟变成球了?”

    谢昭把圆稍微收小了:“这么胖。”

    正说着,一个篮球呼啸着飞了过来,直冲程遥遥面门,被谢昭抬手截住。“啪”地一声,篮球咕噜噜滚到了地上。

    “什么呀,吓死我了。”程遥遥拍了拍胸口,桃花眼里惊魂未定。

    谢昭掏出手帕擦了擦她脸颊上沾染的尘土,道:“不怕。”

    程遥遥抓住他的手腕,上头蹭破了一大块油皮:“都流血了!”

    谢昭不让她看:“很脏,你别看。”

    “那你也别碰,我去找点水给你擦擦伤口。”程遥遥爬起来向水房的方向跑去。

    操场上几个男青年擦着汗,看向那边:“南方,砸到人了!”

    “看看去。”徐南方迈开长腿,懒洋洋走了过去。

    他脚一勾把篮球捞进怀里,道:“哥们,不好意思啊。”

    谢昭抬头看去。这群男青年都穿着专业的运动服,身材高大,语气懒散,带着子弟特有的骄矜。他放下袖子遮住伤口,道:“没事。”

    徐南方一抬下巴,卫强就掏了张大团结,一撒手轻飘飘丢在谢昭跟前。

    气氛当时就冷了,谢昭道:“什么意思?”

    徐南方也没想到卫强会把钱丢在地上,笑笑:“刚才不好意思,给你压压惊。”

    谢昭的语气更冷:“不需要。”

    徐南方自觉态度已经很好了,没想到遇上这么个冲的,脸刷地沉了。卫强道:“你装什么逼呢!十块钱不够?再给你两张,你一个月也赚不到这么多钱吧?”

    卫强又掏出两张票子砸在谢昭身上。

    谢昭沉默地捡起那几张钱。

    卫强几人发出“果然如此”的嗤笑声。他们正要走人,谢昭忽然站了起来。卫强眼前一黑,这才发觉谢昭如此高大,比起他们这群北方人还要高出一些。

    卫强忍不住往徐南方身后靠了靠,这人一看就不是善茬。

    谢昭把钱递过来:“钱收回去。”

    徐南方倒有几分刮目相看,道:“这是赔礼,给你你就拿着。”

    谢昭道:“收回去。”

    徐南方不耐烦起来,卫强又嚷嚷道:“难得咱们徐大少发善心,你别给脸不要脸啊!”

    他话音未落,忽然被谢昭一把扯住衣襟提得双脚离地,喘不上气:“你你你……”

    徐南方几人呼啦围了上来:“你他妈想动手?”

    年轻雄性的荷尔蒙一触即燃,这些精力过剩的家伙哪天不要打几场架?操场周围的学生们登时跑开了,留出一片空地让他们发挥。

    只有一道纤细身影丢下手里的水壶,冲向操场:“你们干什么!”

    几人全都转头看来。

    谢昭胳膊上肌肉隆起,提小鸡崽似的提着卫强,徐南方几个高大的青年围着他,场面看着相当紧张。程遥遥也被谢昭身上那狠戾的气息吓着了,踯躅道:“谢……谢昭。”

    谢昭一把丢下卫强,大步走过去将程遥遥护住:“你过来干什么?”

    “你在打架吗?”程遥遥紧张地看着谢昭,见他看起来不像受伤的样子才松口气。

    谢昭还没回答,却听见徐南方叫起来:“遥遥?”

    徐南方目瞪口呆地看着程遥遥,她跟谢昭那副旁若无人的亲密神态,就算是瞎子也看得出来。

    卫强一拍脑袋道:“我认出来了!这不就是那天跟程遥遥吃饭那男的吗!”

    那天灯光昏暗,加上谢昭今天穿戴一新,是以徐南方他们刚才都没认出来。徐南方上下打量着谢昭,在阳光下看清楚了谢昭的模样,不由得咬牙。

    他再不愿意也得承认,谢昭的确不差。

    而且……

    程遥遥气势汹汹地冲徐南方冲了过来:“你刚才想干嘛!”

    作者有话要说: 恢复更新啦,前面都修改过了,125章内容也补完整了。可以刷新一下再看,又恢复正常日更了,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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