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24)
心呢,笑道:“那还省了一笔钱呢!”
程遥遥又喊谢奶奶来看。谢奶奶已经把程遥遥当自家人了,也不虚客气,道:“这么好的衣裳,都是新棉花呀!把袖子和边收一点儿,等小绯长了个子再放开,能穿好些年!”
谢奶奶在针线上是行家,从前又过过富贵日子,把程遥遥摊了一床的衣服都一一翻看过去,不是羊绒就是开司米,真丝和当时还很昂贵的化纤料子也不少。
等细细看去,心疼得抽气:“这么好的羊绒料子,怎么给虫蛀了?还有这几件,都生霉点儿了!”
这些厚衣裳因为穿不上,程遥遥也没细看,闻言赶紧翻看起来,果然在不注意的地方都有瑕疵,只有几件显眼的高档大衣是完好无损的。
肯定是后妈搞的鬼!程遥遥记得原主从小到大的衣服多得很,衣柜塞得满满当当,全是程父从全国各地给她买的好衣裳,其中不乏舶来货。上次程父给她寄了这么点儿衣裳,她就觉得奇怪了。现在看着这些衣服上的瑕疵,更是怒火中烧。
程遥遥气鼓鼓把衣服摔在床上,抱着手生闷气。
谢奶奶一把年纪了,也知道程遥遥家里有个后妈,前后一想就明白了,笑着道:“没啥,坏得不严重,都在看不见的地方。奶奶会补,保证给你弄得跟新的一样!”
“真的?”程遥遥将信将疑地看着谢奶奶。
谢奶奶乐呵呵的:“从前昭哥儿父亲从西洋带回来的衣裳我也补过,这些还能难倒奶奶?”
谢绯也忙拉着程遥遥道:“遥遥姐,奶奶可厉害了,这衣服上的霉点儿也能弄干净的。”
程遥遥这才渐渐消了气。
三人把衣服按照损坏程度分拣起来。
“这件真可惜。”谢奶奶拿着一件长款羊绒连衣裙道,那浅驼色羊绒连衣裙款式简洁,放在后世也绝对有品位。只是袖子和后背明显的地方蛀了几个口子,“找找有没有类似的毛线,奶奶给你补上。”
程遥遥念头一动,把这件裙子拿出来:“这件我留着有用。”
其余大部分衣服不是有点点霉斑就是被虫蛀出小口,或者脱了线絮了边。有件暗色棉袄细看之下居然全是霉点儿,只好把棉花掏出来,正好絮新棉袄。
这样一来,谢绯和谢奶奶的棉袄都有着落了,只要再置办几床厚被褥和谢昭的棉袄就行,倒是省了不少钱。
谢奶奶抱了程遥遥的一堆衣服,倒把针线上的热情都燃起来了,做饭的事儿扔给程遥遥,每天穿针引线,琢磨着怎么把衣服补好。小猫崽就趴在谢奶奶身边玩儿毛线团。
一件件衣服在谢奶奶的穿针引线中修补,复原。路都走不稳的小猫崽也变成了一只圆头圆脑的小猫,每天上窜下跳地在大宅子里探险,连谢昭的房间也被它刨过几回。
甜水村的秋风渐渐冷下去,蚊帐也可以拆下了。这日谢昭难得休息,陪程遥遥去河边洗蚊帐。程遥遥抱着拆下的蚊帐,谢昭提着长条板凳往河边走去,河里早就已经有不少人在洗蚊帐了。
看见程遥遥和谢昭一起来了,有那爱开玩笑的婆娘打趣道:“哟,程知青和谢三一起来啦?来,我这儿给你让个位置!”
程遥遥落落大方地跟她们打个招呼,却没过去,跟谢昭找了个更远点儿的地方。用了一个夏天的蚊帐积着厚厚的灰尘,在河水里浸湿就变黑了,打上肥皂沤着。
谢昭卷起裤腿淌进河里,把长条板凳放在河中,摆稳当:“水不凉。”
今儿日头好,溪水暖洋洋的。程遥遥这才卷起裤腿,白生生脚丫踩进水里,水底滑溜溜鹅卵石硌着脚,有点痒。程遥遥笑嘻嘻踩上板凳,开始用两脚踩蚊帐。
水流恰好漫过板凳,蚊帐里的黑灰色脏水被踩压出来,被溪水欢快地冲走,露出蚊帐雪白的底色。谢昭就站在她身侧,双手张开虚护着。
不远的对岸,女人们你推我挤,冲着这边看西洋景儿:“啧,你看那谢三儿不吭不响,怪疼人的。”
“那可不。这一阵儿活儿多累啊,程知青一天工都没出!听那些知青说是谢三帮她干的活儿。”
“嘿,我家那臭男人,我坐月子的时候都没这么照顾过!”
“这么漂亮的姑娘,我是男人我也疼!”女人们嘻嘻哈哈笑作一团,语气里带着调侃和掩不住的酸。
帮老婆扛下全部公分的男人,满村里找不出几个,更别提这程知青还没跟他结婚呢。
如今谢昭开着拖拉机,又负责翻修谷仓的活儿,日子眼看着是好过了。村里的媒人忽然就盯上了这个大名鼎鼎的岳云。可上门去还没把女方的情况说清楚呢,就被客客气气请出来了。
在村里人看来,程遥遥迟早要回城里去的,谢昭这就是被迷昏了头,给人打白工!可架不住谢昭乐意啊!
村里人常常都能瞧见程遥遥挎着小篮子去给谢昭送饭,或是程遥遥搭着谢昭的拖拉机,高高兴兴进城去。
乡下的舆论说来也奇怪,你越是怕别人说,风言风语传得越严重。程遥遥和谢昭这么落落大方毫不遮掩的,村里人倒是没啥好嚼舌头了。
程遥遥是城里来的知青,又总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疏离感,村里嘴巴最坏的长舌妇也不管在她面前多嘴。何况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都挑不出人家的错儿来,你还能拦着不让人送饭了?
蚊帐很快就洗干净了,程遥遥还踩着不肯下来。谢昭道:“妹妹,下来了。站久了头晕。”
程遥遥笑嘻嘻用脚尖撩水泼谢昭:“好玩儿,你要不要上来站着?”
谢昭无奈地笑笑,正要开口,边上冒出来一个人:“谢三哥。”
一听着幽怨的语气,谢昭就暗觉不妙。果然,程遥遥一秒炸了毛,剑拔弩张地瞪向来人。
来人正是林璐璐。她今儿放假,抱着一盆洗好的蚊帐站在岸边看着谢昭:“谢三哥,我……我有点事儿跟你说。”
谢昭看了程遥遥一眼,才道:“什么事?”
林璐璐道:“能过去说吗?”
程遥遥挑起了玫瑰色的唇角,简直要笑出声来:“你们俩有什么小秘密,不能当着我的面说啊?”
林璐璐气冲冲道:“我跟谢三哥说话呢,关你什么事?”
程遥遥跳起来就要跟她掰扯,脚下一个打滑就往后摔去。
“妹妹小心!”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谢三哥戏份很多!你们这样洗过蚊帐吗?
明天招摇校园篇预收《不乖》破八百,我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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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挖藕
程遥遥脚底打滑, 身不由己地往后跌去。哗啦一声水花四溅,程遥遥脸上溅了好些水,吓得紧紧闭上了眼。不过她没跌进河里, 一双结实胳膊稳稳接住了她。
程遥遥惊魂未定地睁开眼, 正对上谢昭的眼睛,几滴水沿着他脸颊深邃轮廓往下滚落。
谢昭见程遥遥呆呆的, 道:“脚有没有扭到?”
本想潇洒地教小秃子做人, 结果自己差点丢了人。程遥遥摇摇头, 挣扎着要下来。
谢昭见状,立刻抱着程遥遥蹚水上岸,把程遥遥放在岸边的大石头上坐下, 半蹲下去检查她的脚。大手托着雪白脚踝轻轻转了转:“有没有哪里疼?”
程遥遥道:“没扭到。”
谢昭还是认认真真检查了一遍,确定程遥遥没事后才松口气,把程遥遥脚丫上的水珠擦干净。
林璐璐把两人旁若无人的亲密情状尽收眼底,脸色一片惨白, 不可置信地看着谢昭。她从十三岁开始就把谢昭放在心里了,就算谢昭对她素来冷漠, 林璐璐也不泄气:她相信就算谢昭是块石头,自己也总有把他捂热的那一天。
如今看着谢昭对待程遥遥的模样, 林璐璐才知道自己大错特错。他哪儿是捂不热的石头,谢昭看着程遥遥的时候, 眼里烧着一团火,没有半分余地留给旁人。
林璐璐死死咬住唇,不甘心地叫了一声:“谢三哥!”
谢昭终于看了过来, 对程遥遥低声说了句话。好一会儿,程遥遥才不情不愿点点头,谢昭才要起身,忽然又蹲下去,捡起鞋给她穿好,这才起身走过来。
林璐璐近距离看着谢昭,心脏又咚咚跳了起来。见过这个野性冷漠的男人对程遥遥那样温柔的一面,她对谢昭更是放不下了。
谢昭看着林璐璐:“有事吗?”
“我……”林璐璐来时怒气冲冲,可对上谢昭这疏离淡漠的语气,一时间又说不出口,手指习惯性地绕着辫梢。
谢昭道:“没事我走了。”
“等等!”林璐璐脱口而出,“那天你为什么没来电影院?!我……我等了你一晚上。”
谢昭道:“我说过,我不会去。”
林璐璐幽怨地看着他:“谢三哥,我们可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你就真的这么绝情?”
谢昭皱了皱眉。对他表示过亲近的姑娘不是没有,只是姑娘们大多矜持羞涩,他躲开也就是了。林璐璐这个姑娘却是百折不挠,这几年年纪大了些,非但没有懂事,每次见了他总是一副幽怨样子,好像他们真的有什么似的。
背后一道目光要吃人似的,谢昭对林璐璐道:“你以后不要再找我了,也不用给我送东西,我不会收的。叫人看见,对你名声不好。”
林璐璐臊得脸皮滚烫,仍然不甘心地追问:“就因为程遥遥?!你们这样不避嫌,就不怕影响不好了吗?”
谢昭坦然:“她是我对象。”
林璐璐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从前两人从未戳破过这层窗户纸,她就可以厚着脸皮继续缠着他。如今谢昭说得这样不留余地,好像一把刀狠狠插/进她心里。
林璐璐口不择言地道:“她是城里来的,迟早会走!城里来的女人最会骗人了,她是在利用你!她……她……”
在谢昭的注视下,林璐璐的话音渐渐消失了。谢昭没有出言责怪她,那眼神却比责骂更让她难受,那是全然的冷漠。
谢昭不再看她,转身大步向程遥遥的方向走去。
林璐璐望着他宽阔挺直的背,眼泪滚了下来,喃喃着:“她就是在骗你,你怎么能跟她在一起呢……明明是我先喜欢你的。”
恰在此时,程遥遥转过头来,那张脸活色生香,轻而易举击溃了林璐璐的最后一丝勇气。
林璐璐捂着脸跑了。
谢昭把河里快飘走的蚊帐捞起来拧干水,一手拎着板凳上岸,这才走回程遥遥身边。
程遥遥坐在大石头上,拿小手绢擦衣服上的水,眼皮垂着,蝶翼似的眼睫毛密密匝匝笼住一双桃花眼。谢昭接过小手绢帮她擦了擦,真丝衬衫吸水,湿透了贴在身上,肌肤若隐若现。
谢昭喉结咽动,涩声道:“擦不干净,回去换了。”
程遥遥抢回小手绢,转了个身背对着他,没听见似的。
“妹妹。”谢昭蹲在程遥遥面前,像犯了错的大狗似的看她:“不要生气。”
“不要生气?”程遥遥一抬手,饶是谢昭反应快,下巴还是被她掌风扫了一下,顿时挠出一道红印子,“她都约你看电影了,你还要我不生气!”
谢昭道:“我没答应。”
程遥遥冷着小脸跳起来:“没答应又怎么样?!”
谢昭无法理解程遥遥的发脾气的原因,伸手去牵她的手:“我没有答应过她,是她送电影票来,我也没有接。乖……”
程遥遥拍开他的手:“走开!”
谢昭皱起眉头:“妹妹,不要乱发脾气。”
程遥遥一脚就踹在他膝盖上。谢昭膝盖坚硬如铁,倒把程遥遥自己的脚趾撞得生疼,眼圈顿时红了:“大骗子,你答应我不跟小秃子说话的,你还背着我跟她见面!”
“……”谢昭瞧见程遥遥红红的眼圈,立时软了语气:“好,是我不对。”
谢昭把她脚丫子抓着揉了揉:“不疼了。”
程遥遥还是气鼓鼓的,谢昭福至心灵般道:“我以后……都不跟她说话了?”
程遥遥眼波颤了颤,谢昭伸手圈住她揽进怀里,纤细腰肢像奶猫似的拧着,顺了几把就乖乖软了。
谢昭恨不得把她揉进怀里:“我只疼你一个。”
“那当然。”程遥遥神气十足地搂住谢昭的脖子,气消得快,这会儿歪头想了想道,“其实我也不讨厌小秃子。”
“嗯?”谢昭透着点儿意外。
程遥遥道:“真的,不仅不讨厌,还有点儿惺惺相惜。”
“……”谢昭摸不准她是嘲讽还是真心话,默默看她。
程遥遥唇边露出一点甜笑,指尖勾起谢昭的下巴:“小秃子眼光也算不错,跟我一样。”
程遥遥这一笑嫣然生辉,话里透出的意思更是让人心热。两人已经许久没有亲昵,谢昭呼吸顿时沉了沉,伸手去捉她指尖。
程遥遥却率先跑开了:“还要去摘银杏呢!快点儿,回家还得做饭!”
谢昭额角青筋直跳,原地调整了会儿呼吸才起身,提着东西跟上程遥遥。
两人顺路去了树林。秋风飒飒,林子里的银杏树叶子变成了金色,银杏果累累挂在枝头,颗颗有杏仁那么大。
程遥遥伸手扯了一颗,银杏叶就像金色的蝴蝶般落了她一身。她很快就摘了一小把,可她没带东西来装,正犹豫,谢昭已经脱下衬衫把袖子打个结递过来:“用这个兜着。”
程遥遥把衬衫铺在地上,银杏果放上去,又转头去摘。银杏果有微量毒素,又带苦味儿,村里人都不爱吃它,只有嘴馋的孩子会摘几把回家煮着吃。因此树上果实累累,没一会儿就摘了满满一大兜。
程遥遥高兴地擦擦手,转头去找谢昭,却见谢昭在一边的苦瓜田里:“你摘什么?!”
谢昭冲她招招手,程遥遥就沿着田埂跑下去。地上有好多烂掉的苦瓜,程遥遥小心避开,跑到了谢昭身边。
谢昭塞了个红红的东西在她嘴里:“唔!……甜的,有点苦。是什么?”
“苦瓜籽。”谢昭给她看手里的东西。橙红色的老苦瓜,熟得炸裂开来,露出里头鲜红鲜红的籽,看着极为诱人。
这一大片苦瓜地里搭满了一排排瓜架,上头挂着不少发黄的老苦瓜。今年苦瓜大丰收,运进城卖了两车,剩下的苦瓜谁家想吃都可以来摘点儿。可甜水村蔬菜多,没人爱吃这个,许多苦瓜都烂在了地里。
程遥遥吮净了苦瓜籽上的一点儿肉,味道不坏,主动拿过来吃:“挺好吃的,你怎么知道这个能吃?”
谢昭见她喜欢,从瓜架上挑了两个好的摘下:“小时候没有甜食吃,这个有点甜味,我常给小绯带。”
程遥遥心疼起来,捏了一颗苦瓜籽塞进谢昭嘴里:“这个很甜的,我也喜欢。”
谢昭含住了甜润的苦瓜籽,程遥遥只觉得自己指尖也有一点湿热,立刻抽回手,耳根不可避免地染上了嫣红。
程遥遥的唇珠也被染上了一点鲜红,她自己浑然不觉,谢昭深深地望住她:“嗯,的确很甜,你也尝尝看。”
不等程遥遥拒绝,谢昭半强迫地跟她分享了甜甜的苦瓜籽。
滑滑的苦瓜籽在舌尖滚动着,甜润汁水滑入咽喉,那一丝苦味全然消弭无踪,只剩下浓情蜜意。
这苦瓜籽有些上头,程遥遥吃得小嘴通红,一碰还有些疼。谢昭倒是神清气爽,两手各提了一大堆东西,跟在气鼓鼓的程遥遥身后回家。
谢奶奶对两人带回来的东西笑了半天:“都不是孩子了,还吃这个!”
程遥遥一回来就在洗脸,拿冰凉灵泉偷偷擦嘴巴,还是麻麻的,她辩解道:“苦瓜降火!”
谢昭把东西搁置好,闻言不动声色,没事儿人似的。
谢奶奶一边晾蚊帐一边道:“最近秋燥,是得吃点儿清润降火的。过几天就挖藕了,昭哥儿想法儿买点骨头回来,咱们炖莲藕汤。”
“村里还有藕呢?”程遥遥帮着谢奶奶扯好蚊帐。
谢奶奶道:“村里的荷塘主要出莲子,藕产得少。”
程遥遥不明白了:“产量少不是卖得更贵吗?那怎么分啊?咱们是不是得早点去买?”
谢绯吃着苦瓜籽,闻言笑道:“藕不要钱。”
谢奶奶加了一句:“反正咱们吃得着。”
程遥遥更不明白了,转头去问谢昭。
谢昭长腿踩在梯子上修墙头的架子。他嘴里叼着钉子,闻言眯眼,笑了下。
谢奶奶和谢绯也是笑,故意卖关子,看得程遥遥一头雾水。
“不说就不说嘛!反正我很快就会知道。”程遥遥还不听了呢。
犟犟迈鬼鬼祟祟爬到桌子上,粉鼻头凑到一个苦瓜上闻。它年纪还小,可橘猫的天赋已经在它身上展露无疑,一切食物只有它吃不到的,没有它不吃的。程遥遥亲眼见过它啃菜园子里的番茄,每天的饭菜要是没吃完,一定得盖上罩子,否则都能被它祸祸了。
那苦瓜炸裂开,露出里头鲜红的瓤和籽,犟犟鼻头耸动,舔了一口,尝到了甜味,小圆脸一下子扎进去吭哧吭哧吃起来。等谢绯尖叫一声,抓住它尾巴拖出来时,它已经吃出了个烈焰红唇,还骂骂咧咧地往苦瓜上扑。
谢奶奶气得直拍腿:“犟种!犟种!啥东西都要尝尝,昨天一个没看住又在喝鸡槽里的水,这成天不是喝洗澡水就是跟鸡抢食儿,我是饿着你了还是怎么着!”
犟犟还以为谢奶奶叫它呢,一溜小跑到谢奶奶身边:“嗯!嗯!”
谢奶奶撑不住笑了,又把它抱起来擦擦嘴和毛毛脸:“乖啊,奶奶给你煮了鸡蛋,咱不吃苦瓜,猫吃了苦瓜长不大!”
谢绯道:“是不是哥哥给泡的羊奶太浓了,犟犟渴了才喝脏水。”
谢昭钉好木板,长腿一抬利索地跳下墙头,道:“它水盆里满着,就是毛病。”
谢奶奶揉着犟犟的毛脑袋道:“那是咋回事儿?我乖乖没渴着能抢鸡的水?”
鸡食和洗澡水里有灵泉呢,小猫崽能不爱喝吗?程遥遥心虚地剥着银杏果,道:“猫咪可能爱喝流动的温水,以后我来给它加水吧。”
全家就程遥遥最闲,谢奶奶同意了,对着犟犟耳提面命:“以后不能这样了,啊?”
“嗯!嗯!”犟犟蹬蹬小短腿,小胖脸上理直气壮。
这天以后,程遥遥每天都往犟犟的水盆里加点灵泉,小猫崽果然不再去鸡槽喝水了。但是喝洗澡水这个毛病还是改不掉,家里有点儿啥新鲜吃食,它也一定要尝尝,体态越发圆滚滚。
过了几天,村里人全涌到荷塘边看挖藕,程遥遥也跟着去看热闹,这才明白谢奶奶那天的话是什么意思。
十几顷的大荷塘里荷叶枯萎凋零,颇有“留得残荷听雨声”的意味。水面波光粼粼,映着没有暖意的阳光,河底是漆黑粘稠的淤泥。
林大富举着喇叭站在一块大石头上,笑道:“大家伙,又到了一年一次的挖藕了!今年还是老规矩,一家出一个人头下去挖,挖到多少看自个儿的本事!挖不到的也不准哭鼻子!”
村里男女老少都围在荷塘边,闻言哄然大笑。在枯燥漫长的秋冬,挖藕是甜水村难得的一项娱乐活动,还跟竞技扯上了点儿边,更是激动人心。
家家户户出的都是身强体壮的青年,或者经验老道的汉子。挺冷的天儿,个个打着赤膊卷起裤腿下水去了。谢昭自然要下水的,其他人下饺子似的争抢着下水了,他还在脱外套。
程遥遥抱着他犹带暖意的外套,道:“原来你们卖的关子是这个啊!你能挖多少藕?”
谢昭眼底闪过一抹笑:“只怕你吃不下。”
“哼,快下去吧,其他人都开始挖了!”程遥遥急道。
谢昭噙着抹浅笑,还是那么不紧不慢挽起裤腿,这才下了水。强韧笔直的长腿踩在淤泥里,水没过了膝盖,谢昭不急着弯腰去摸,而是淌着水慢慢走了几步,好像在确定什么。
谢昭上身穿着白背心,军绿裤腰紧箍着强韧的腰肢,肌肉结实的麦色肩膊惹得女人们脸红心跳。阳光洒在他英俊侧脸上,融化了那冷峻轮廓。程遥遥自豪地看着他,这个男人就像璞玉,被时光一点点打磨,终于展露光辉。
田里还有一个林家骏,他先摸到了一根藕,举起来高呼:“我挖到了!挖到了!”
林璐璐和王桂莲高兴道:“好样儿的!”
林家骏把藕冲着程遥遥这边挥了好久,眉飞色舞的。在程遥遥面前抢着露了脸,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程遥遥眼睛只盯着谢昭看,心里也有些发急。谢昭就那么不紧不慢的走着,你倒是弯腰去摸啊!正想着,谢昭忽然站定了,踩了踩脚底下,这才弯腰去摸。
他修长麦色的胳膊肌肉鼓起,半天□□,一根胳膊粗的白胖藕节冒出水面。
程遥遥高兴得脱口而出:“谢昭好棒!”
谢绯也忍不住小声地附和:“哥哥最厉害了!”
岸上吵吵嚷嚷的,程遥遥这一声儿也不打眼,谢昭却心有灵犀似地望过来,眼里似乎含着笑。
荷塘很大,摸藕的人各自散开占了一小块儿地方。有些人陆陆续续地也摸到了藕,有些人运气就不行了,摸了半天手里还只有两三个细细瘦瘦的藕节。只有谢昭一根接一根,始终没断过。
天气冷,荷塘里更冷,大腿以下都泡在水里,脚底下淤泥吸力很强,找藕其实是个相当费力气的活儿。渐渐的有人撑不住了,放弃挖藕爬上了岸。
岸边的女人赶紧给他披上衣裳,端上大队早就备下的姜汤。那人叹口气:“嘿,不行了不行了,那水里忒冷!”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上了岸,只有谢昭和几个年轻人还在水里摸。有些年轻人是没挖到几根,面子上下不来,而谢昭摸的藕已经堆起了老高的一堆。
到了最后,田里只剩下谢昭一个人了。
程遥遥有些担心:“谢昭这样不会冻着吧?”
谢绯道:“不会的,哥哥每年都摸到天黑呢!”
程遥遥腿都站酸了,谢昭却不知道累似的,精神奕奕,在刚才别人摸不到藕的地方又挖了一根出来。
其他人喝着姜汤,道:“今年又是谢三这小子撑到最后!”
“不服不行啊!”林大富哈哈大笑,冲田里道:“谢三 ,你小子上来吧!”
谢昭抬胳膊肘抹了把汗,道:“还有力气!”
男人们齐齐发出了一声“艹”,粗俗而有力地表达了心情。
林大富又喊道:“行啦!你在姑娘跟前也出够风头了,赶紧给我上来!今年天气冷!”
众人都心灵神会地笑起来,冲程遥遥看来。那眼神不带恶意,透着调侃。
程遥遥红了耳朵,她人前是不肯露怯的,落落大方冲谢昭喊:“你上来吧!”
谢昭这才罢了,蹚水上了岸。林大关几个上去捶他:“行啊你小子,年年都是你扛到最后!”
“这挖了得有百来斤吧!”
谢昭接过姜汤一饮而尽,毫不谦虚道:“还成!”
众人越发大笑,谢昭脸上也带着笑,锐利眉眼被汗水洗礼,透着年轻人特有的意气风发。
作者有话要说: 挖到藕的谢三哥犹如开屏孔雀:遥遥,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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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一直记得,至暗时刻,女主如一束光照进他的生命。
我逐光而来,至死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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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喝灵泉
程遥遥很少从谢昭脸上看见这样意气风发的笑容, 年轻的眉眼骄傲锐利,让人想起他原本就才二十岁,是个年轻的大男孩罢了。
谢昭被林大关几人围着说笑了一会儿, 才脱开身向程遥遥走来。天气寒冷, 他身上却是热腾腾,一股凛冽阳气扑面而来。程遥遥悄悄屏住呼吸, 把手里的毛巾递给他:“快擦一擦。”
谢昭接过毛巾擦了把脖颈上的汗水, 道:“妹妹, 今晚吃藕。”
“……”要不是知道谢昭不是那意思,程遥遥就要当场打人了。
谢绯激动地叽叽喳喳:“哥哥,你真厉害!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你挖藕, 比别人都挖得多!”
谢昭只是笑,把手脚擦干净后就穿上衣服,放下裤腿。无论什么时候,谢昭看起来都比村里其他男人干净, 体面。
林大富宣布道:“今年挖到最多藕的又是谢三这小子!天气冷,大家伙儿赶紧拿上藕回去吧!”
其他人各自抱着藕, 三三两两回家去了。甜水村不是产藕大村,莲藕还是难得吃到的, 都急着回家尝鲜呢。
程遥遥已经盘算起来了:“这么多藕,可以做糯米藕, 还有荷塘月色,还有藕粉……你看什么呢?”
程遥遥顺着谢昭的视线看去,却见一个小小身影躲在树边, 还是熟人儿:“明明?”
程遥遥跑过去,笑道:“明明,你怎么在这儿?”
明明今年七八岁年纪,个头却跟五六岁孩子似的,穿着一件女人旧衣裳改的厚衣服,脸上还是那么怯生生的。看见程遥遥才露出个笑:“遥遥姐。”
程遥遥掏了几颗糖递给她,她跟村里孩子关系好,出门时总带着些水果糖。明明说了句“谢谢”才接过去,小心地放进口袋里。
程遥遥道:“你最近怎么都没出来玩儿啊?上次我去打草也没看见你。”
明明大眼睛眨巴了一下,小声道:“遥遥姐,你教我写的字我都练着呢。”
程遥遥笑了,她教那些孩子们在沙地上写字,就数明明学得最认真,她又道:“你躲在这儿干什么呢?”
明明没回答,而是看向程遥遥身后。谢昭提着一捆藕过来,弯腰放在明明面前。明明眼睛亮了亮,感激又小声地说了句:“谢谢哥哥。”
原来是在等藕吗?程遥遥想问句什么,猛然想起明明的母亲是寡妇,忙咽了回去。
明明瘦瘦的小手抓住藕提起来,吃力地直起身,对程遥遥道:“姐姐,我要回家了。再见。”
他转身向村西头的方向走了,小小瘦瘦的背影在夕阳下拉得好长。
谢昭挖的藕真的很多,巨大的一堆。三人把藕放在清水渠里搓干净上头的泥巴,清水顿时变成了浑浊的泥水。程遥遥也从谢昭口中得知了明明家的事儿。
明明母亲柳寡妇是外地逃荒来的女人,带着明明日子过得艰难,藕对她们家而言也是难得的口粮。那年她家也是揭不开锅了,两岁的明明躺在床上饿得哭不出声,柳寡妇居然也来下水摸藕,被村里男人嘲笑不说,还有口头占便宜的,硬是把柳寡妇说得哭着上了岸。
谢昭看不过眼,丢了一捆藕给柳寡妇。后来每一年挖藕这天,谢昭都会留一捆藕给她。再过几年,来拿藕的就成了明明。
程遥遥听得唏嘘,谢绯忽然冒出一句:“那个柳寡妇,就是前年金花婶子要是说给哥哥的吗?”
程遥遥:“!!!”
谢昭:“……”
气氛陡然一变,迎面吹来的风都冷飕飕的。谢绯看见程遥遥的脸色才惊觉过来:“我我我……我什么都没说!”
谢昭动作一顿,小心地看向程遥遥的脸色。
程遥遥挑了下眉头,没事儿人似的:“都看着我干嘛?快点洗好回家了。”
程遥遥的小暴脾气没当场发作,那就意味着还有更严重的事儿在后头。谢昭惴惴,这回也不知道要哄多久。闯了祸的谢绯更是大气不敢出,埋着头抓紧把藕洗干净。
快两百斤的藕用扁担挑回家时,谢奶奶早在门口等着了,犟犟也窜出来咪咪叫:“哟,今年这么多!”
“是啊,我都要饿死了。”程遥遥跑进院子里,“饭做好了吗?”
谢奶奶笑道:“都好了,就剩下青菜没炒,等你的藕呢。”
程遥遥挽起袖子,拿了根嫩藕进厨房去。藕外皮是深褐色的,刷刷削皮露出白嫩的肉,程遥遥咔咔几下把藕切断,再切成丁。
院子里,谢昭正把藕卸下来,谢奶奶在边上看着:“今年这得有百来斤吧?”
“一百八十多斤。”谢昭估得很准。
谢奶奶乐呵道:“这么多吃不完,放着也要坏,你拿上县城换了去。”
谢昭头也不抬:“今年不换,妹妹要做藕粉。”
“也行。”听着厨房里刀剁在案板上哐当哐当的动静,谢奶奶道:“遥遥今儿怎么了?动静这么大?别把我菜板切坏了,我得看看去。”
“别去。”谢昭和谢绯异口同声。
谢奶奶道:“咋?你们兄妹俩这是怎么了?”
谢昭不吭声,谢绯苦着脸,硬着头皮道:“遥遥姐知道……知道金花婶儿撮合柳寡妇和哥哥的事儿了。”
谢奶奶牙疼地“嘶”了声:“谁说的?!”
谢绯要哭了:“我……我说的。”
谢奶奶抬手就要打她,谢昭忙拦住,谢绯躲在谢昭背后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怎么办啊?姐姐好生气。”
谢奶奶道:“遥遥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还跟她说这个?”
谢昭从背后冲谢绯摆摆手,谢绯赶紧跑了。谢昭拦着谢奶奶道:“奶奶,算了。”
谢奶奶也不是真的要打,放下手道:“真是群活祖宗!”
程遥遥在厨房里忙活了一通,做了道酸辣藕丁。谢奶奶也把锅里热着的菜一一端出来:熘杂菌,焖秋瓜,一碗蒸得嫩嫩的鸡蛋羹,浇了点儿酱油和猪油化开,香得不得了。
这阵子青菜少了,饭桌上常见的都是秋瓜,老黄瓜和菌子。那道酸辣藕丁红通通的,又辣又酸,吃在嘴里有鲜藕特有的滑和脆,简直叫人胃口大开。
谢昭从杂菌里夹了块程遥遥最喜欢的鸡枞放进她碗里,谢奶奶和谢绯登时停住咀嚼的动作,齐齐盯着程遥遥,提防她翻脸。
出乎意料的,程遥遥把鸡枞塞嘴里吃了,还吃得挺香。
三人齐齐松了口气,一顿饭有惊无险地吃完了。
晚饭后,大家各自洗漱睡觉去了。如今天黑得早,村里人也早早上床睡觉,省点儿灯油蜡烛。一片黑暗里,只有程遥遥屋子里还亮着灯。
程遥遥坐在被子里,刚洗完的发丝披散在肩头,发尾还湿润着,散发着淡淡香气。
门口传来响动,谢昭收拾好洗澡间,关门走了进来。程遥遥头也没抬,靠在床头闲闲地翻书。
谢昭一双长腿停在床边,过了好一会儿才试探地坐在床沿,看清了程遥遥手里的书封面:《红楼梦》。
又在偷懒。要是平时程遥遥早把书藏起来了,今天却是有恃无恐。
谢昭道:“灯太暗,当心看坏眼睛。”
程遥遥压根不理他,自顾自翻了一页。谢昭拿剪子把灯芯挑了挑,屋子里重新亮堂起来。程遥遥有些酸涩的眼睛这才放松下来,她偏合上书不看了,瞪着谢昭。
这还是傍晚以来程遥遥第一次拿眼睛看他,谢昭一喜,伸手去摸程遥遥的脸。
程遥遥抓住他的手就咬。谢昭眉头皱都没皱,看着她,预料之中的疼痛没有袭来,小尖牙咬住皮肉,磨了磨,连个牙印都没留下。
谢昭迟疑道:“妹妹?”
“干嘛不躲?”程遥遥嫌弃地推开他的手。
谢昭老老实实地道:“我惹妹妹生气了,活该。”
“我才没那么小气呢。”程遥遥把书放在枕头边,推谢昭道:“今晚不复习,你回自己房间去。”
谢昭哪里敢现在就走,抱着程遥遥的肩膀扳向自己。
程遥遥把脸转过来了,粉面桃花,忍不住透出了点儿笑。谢昭不解地看着她:“妹妹,你……不生气?”
程遥遥再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凑上去亲昵地蹭了蹭谢昭的鼻尖:“我干嘛要生气啊?我的男人心地这么好,我很自豪。”
一捆藕现在不算什么,对从前的谢家而言也是从牙缝里省出来的口粮了。谢昭帮了明明家这么多年,却从未提过一句。
谢昭悬着的心终于落地,被程遥遥的话说得心口滚烫,拥紧了她:“妹妹懂事了。”
“那当然,我一向懂事!”程遥遥自豪地抬起下巴。
时间回到傍晚。奶奶进厨房帮着程遥遥打下手,提起来:“今儿明明来拿藕了没?”
“拿了。”程遥遥悄悄竖起耳朵,装作不经意地问:“谢昭送给明明家这么多年的藕,他们家怎么跟咱们家没交往似的?”
谢奶奶道:“明明妈是寡妇人家,寡妇门前是非多,咱们家又是这样,哪能跟她有来往。”
程遥遥“哦”了声,又道:“那明明妈听说挺年轻的,长得也不错?”
谢奶奶道:“瞎说!明明妈都二十七八了,放在寡妇里是年轻,比咱昭哥儿大七八岁呢!”
谢奶奶又想起来似的笑道:“有件事儿说起来好笑。那年金花婶子上门来,要给昭哥儿和明明妈撮合,昭哥儿十七八的大小伙子,找个二婚头,她这是咋想的?人家明明妈的名声还要不要了?被我拿大扫把打了出去!”
程遥遥撇撇嘴:“干嘛打出去啊,说不定他心里乐意着呢。”
谢奶奶噗嗤笑了:”咱昭哥儿眼光高着呢。以前也有几家姑娘看中昭哥儿长得好,宁愿不要彩礼嫁过来,他一个都没点头!“
谢昭的眼光何止是高。程遥遥心中暗爽,这才终于消了气。不过她才不要告诉谢昭呢,看谢昭那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她就好笑。
屋子里气氛渐渐旖旎。谢昭抱着程遥遥,把被子往她身上裹紧。还没完全入冬呢,程遥遥手脚就冰凉冰凉的,每晚都要谢昭捂热了才睡得着。这娇娇到了冬天可怎么办。
谢昭低醇嗓音在程遥遥耳边叫:“妹妹。”
程遥遥玩着他衣服上的扣子,“嗯”了声:“什么事?”
谢昭只是高兴,下巴搁在她发顶上轻轻蹭:“就想跟你说说话。”
“那你说嘛。”程遥遥有些好笑地抬头,望着谢昭下巴上青青的胡茬。
谢昭傻头傻脑地道:“你说。”
“唔……”程遥遥想了想,忽然冒出一句:“柳寡妇长得怎么样?”
“!!!”谢昭跳了起来,脑袋直接撞上了床柱,一副被踩了尾巴的样子瞪着程遥遥。
程遥遥无辜地摊摊手:“你不是说聊天嘛?”
“……”谢昭脖子上青筋都暴起来了,瞪着程遥遥说不出话来,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得,气得端起一边的杯子仰头就喝。
程遥遥忙阻止道:“那水……”
程遥遥阻止不及,眼睁睁看着谢昭一口气灌下去,扯了扯领口,水珠沿着他喉结滚落。
谢昭喘了口气才冷静些,冲向程遥遥低声道:“那柳寡妇跟我从没说过话,也不记得她长相。”
“我知道。”程遥遥吞了口口水,道,“我困了,你快点回去睡觉吧。”
谢昭见状越发急眼,拉着程遥遥的手:“真的!我每次丢下藕就走,根本没往她脸上看,这几年又是明明来拿藕……”
“我知道啦,真的没生气。”程遥遥忽然抓住谢昭的衣领把他扯向自己,用力亲了口:“乖,我真的好困,要睡。”
谢昭一肚子话全被这个吻堵回来了,愣愣眨着眼,周身气息潮水般落下去,化为了绕指柔。他眼眸发亮地看着程遥遥,要安顿程遥遥躺下。
程遥遥干脆跳下床,把谢昭一路往门口推:“你快走,我要睡了。”
谢昭只好往外走:“我走,你快回床上,地上冷。”
“嗯!晚安!”谢昭还想说什么,程遥遥直接把门关上了,还落了锁。
程遥遥背靠在门上,捂着胸口松了口气,心脏砰砰直跳。
刚才那杯可是一点掺杂都没有的灵泉。谢昭体质特殊,程遥遥从不敢给他喝没兑水的灵泉,一口气喝这么多下去……程遥遥在胸口为谢昭画了个十字,一点内疚都没有地爬上床睡觉了。
当天晚上,程遥遥隐隐约约听门口有脚步声,还有人推门,十分焦躁的样子。她抱着小竹枕翻了个身,一夜好梦。
第二天一大早,程遥遥难得起床,无声无息跑进院子里,就看见谢昭背对着她正在晒床单。深蓝色床单湿漉漉挂竹竿上,还特地挪到了院子角落,遮遮掩掩的样子。
程遥遥忍不住噗嗤一笑,谢昭回头看见她,脸色发窘:“……”
程遥遥还一副不解的样子:“今天不是大洗的日子啊,干嘛洗床单?”
“……我爱干净。”谢昭绷着脸,赶紧把裤衩往里挪。
程遥遥拖长了声音:“可你这新床单不是前儿才换上的吗?”
谢昭终于听出程遥遥的揶揄,把盆子一撂:“你过来!”
程遥遥立刻冲向谢奶奶:“奶奶,您起来啦?”
谢奶奶走出房门,笑道:“哟,遥遥难得起这么早。你们咭咭呱呱的说什么呢?”
程遥遥故意看向谢昭,笑道:“我夸谢昭爱干净。”
谢奶奶道:“行啦,昭哥儿,篮子拿来,装点新鲜瓜菜和藕。”
程遥遥奇怪道:“装了干嘛?”
谢奶奶笑道:“你们今天不是要进城吗?带点儿送人,现在青菜少,城里吃不到这么新鲜的。”
谢昭如今开拖拉机,常常要跟化肥厂、饲料厂之类的人打交道,带点新鲜瓜菜做人情,办事更容易。
谢家的院子本来就冬暖夏凉,今年的菜长得格外好,番茄仍然一茬接一茬地熟。谢昭摘了些碧绿的青菜,水灵灵番茄和秋瓜,又对程遥遥道:“妹妹,摘个南瓜行吗?”
程遥遥在捡鸡蛋呢,听到这话赶紧冲过来:“干嘛要摘我的南瓜?”
谢昭道:”化肥厂厂长听说咱家南瓜好,想要点种子。”
程遥遥种的南瓜长得好,包括香椿树下的,一共结了十三个南瓜,个个形状各异,皮泛着黄,可爱极了。程遥遥看了半天,选了个最丑的让谢昭摘下来。
谢昭装了一大筐蔬果,又把昨天的藕拿了几十斤。程遥遥这边也装了一筐菌子酱和自己熬的果酱,她很久没给猴子供货了。
谢昭提着东西,跟程遥遥一起出门了。谢奶奶站在门口殷殷嘱咐:别忘了我交代的事儿!
程遥遥道:“放心吧,我记得!”
他们今天进城,还背负着谢奶奶给的一个重要任务呢!
作者有话要说: 谢三哥喝了一滴灵泉都流鼻血,这次喝了一杯……
遥遥锁门:不关我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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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金娘
拖拉机停在村口。拖拉机后斗的顶篷已经拆了, 整辆拖拉机擦洗得一尘不染,在晨光里焕发着金属的冷光。
男人天性都爱车,谢昭不论多忙, 每次出车回来都要把车子擦洗得干干净净, 各处零部件都定期检查修理,把这辆二手车保养得很好。
要进城的村民们早就等在一边。见谢昭和程遥遥相携而来, 都热络地跟他们打招呼。如今他们要进城就得搭谢昭的拖拉机, 时不时还托谢昭捎带东西。而且谢昭把车子收拾得干净, 话少却不像有些司机那样态度蛮横,村里人对谢昭的印象自然好了起来。
谢昭把家里带来的东西都放在后斗,又在靠近驾驶座的位置上摆上小垫子, 安顿程遥遥坐好后才回到驾驶座上。车子后斗挤得满满当当,村民们每次进城都带着许多东西:鸡鸭,青菜,粮食, 最多的还是鸡蛋。
鸡屁股银行是这个年代的特色。对收入单一贫乏的农村家庭来说,鸡蛋可以当作流通货币来用, 也可以卖给供销社,换点油盐酱醋针头线脑的钱。
程遥遥靠在驾驶座后的挡板上, 这是她的专属位置,吹不着风, 也不算颠簸。今天张晓枫和韩茵都不进城,程遥遥无聊地靠在挡板上,隔着缝隙看谢昭的后脑勺。他麦色的脖颈脉络清晰, 握着方向盘的时候肩膀的肌肉线条很好看。
忽然,车轮轧过了一个坑,全车的人晃动了一下。
“我的鸡蛋!谢三儿你小子会不会开车!”一个老婆子尖声骂起来。
程遥遥也是一个哆嗦,抬头看去,却是林王氏。刘敏和张爱花两个儿媳妇一左一右夹着她,三人不知道进城去做什么。
林王氏坐在程遥遥斜对面,她揭开脚下篮子上的花布一看,好家伙,满满一篮子鸡蛋,用米糠塞着缝隙,足有两百多个。
一个女人道:“哟,婶娘您今儿带这么鸡蛋进城,做啥呢?”
“你管那么多呢!”林王氏心疼地把鸡蛋一颗颗拿起来看,嘴里咒骂着,“把老娘的鸡蛋磕破了,饶不了你,地主家狗崽子开的什么车……”
程遥遥怒道:“你说什么呢?那坑是路上的,又不是谢昭挖的!再说了,你鸡蛋磕破了吗?”
林王氏纵横甜水村多年,堪称骂遍全村无敌手,岂容程遥遥放肆:“要把老娘的鸡蛋磕破了,我饶得了他?!你这性子也太急了,还没进门呢,就上赶着帮男人说话?”
程遥遥眯了眯眼,笑:“我性子再急也急不过有些人。儿子儿媳妇尸骨未寒,就要把孙女儿卖了。”
“你说啥呢!”林王氏嚎了一嗓子,手里鸡蛋啪地掉在地上,窜起来就要撕程遥遥。
其他女人赶紧七嘴八舌拉住:“有话好好说!”
刘敏也拉着林王氏:“娘,娘,这还在车上,您当心点儿。”
林王氏最忌讳的就是人家说她亏待死去的大儿子,被程遥遥当众戳了肺管子,哪里肯罢休。挣脱了儿媳的手就朝程遥遥张牙舞抓地扑去,车子猛然刹车,全车人都狠狠晃了下,站起身的林王氏直接扑倒在对面的几个女人身上,把筐子里的鸡惊得飞起来。
一时间,整个后车斗鸡飞狗跳。
只有程遥遥抓着挡板,看着林王氏扑街样儿有些后怕。
谢昭跳下车,绕到后车斗看着众人:“吵什么?”
“没啥没啥。”金花婶儿道,“林武兴家的心疼鸡蛋,啰嗦几句。”金花婶儿跟林王氏是娘家表姐妹,自然偏着她说话。
其他人也不好说话。被林王氏压着的几个女人把她搡开,心疼地检查自己的菜和鸡。林王氏扶着老腰哎哟哎哟直叫:“谢三儿,你……你开的什么车!我要跟大队告你去!”
谢昭眼睛只看着程遥遥:“没事吧?”
程遥遥告状道:“她要打我呢!”
林王氏嚷嚷道:“你!你个死丫头敢扯谎!你个……”
林王氏还没说完,被刘敏用力捂住嘴,直冲她使眼色。谢昭面无表情的样子颇为吓人,林王氏喘着粗气,硬生生把脏字儿咽了下去。
“停车休息会儿。”谢昭说完,冲程遥遥伸手。
程遥遥站起身,车斗里摆满了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程遥遥小心地跨过去,走到车斗边缘,把手放在谢昭手心里,借力跳了下去。
拖拉机停在一片山坳处,泉水潺潺从山上落下汇成一个小泉眼,空气极好。程遥遥深吸了一口气,舒服道:“这儿空气真好,车上柴油味太重了。”
谢昭道:“去洗把脸。还有一个钟头才到城里,再忍忍。”
两人走到泉眼边喝水,这泉水沁凉清甜,十分解渴,程遥遥还洗了把脸,顿时觉得舒服多了:“这泉眼像不像风雨桥的那个?”
风雨桥是两人第一次定情的地方,谢昭眸色深邃:“你还记得?”
程遥遥白了他一眼:“我当然记得。你那时候可凶了,还欺负我!”
谢昭也痛快地洗了把脸,水珠沿着眉骨往下淌:“我怎么欺负你了?”
“你把我气晕了。”谢昭那时候又凶又野,程遥遥多看他一眼都害怕,还追在他后头讨好他。程遥遥想起来就生气,今晚一定要谢昭抱着自己走一夜!
谢昭道:“气晕以后呢?不记得了?”
程遥遥努力回想了一下。那是小荷叶第一次发作,她碰到谢昭以后就晕倒了。醒来的时候谢昭把她抱到了风雨桥上,然后……程遥遥道:“然后我就醒了呀。”
谢昭唇角勾起一丝怪异弧度,要笑不笑似的:“是,然后你就醒了。”
此时已是深秋,山林上的树叶转为了枯黄或深红的颜色。只有这一片山坳因为泉水的关系,仍然郁郁葱葱。
谢昭问:“妹妹,吃不吃果子?”
程遥遥道:“我们不要回车上吗?他们还等着呢。”
谢昭看了眼那边:“不急。”
泉水旁的斜坡上长着一大丛地捻子,沾着露水。地捻子黄豆大小,形状像带刺的小蓝莓,有个小凹口。地捻子的花是粉色,没熟透的捻子是红紫色,熟透了则变成黑色。
程遥遥惊讶地道:“这个跟你给我摘的桃金娘不一样。”
“这是地捻子,桃金娘是山捻子。”谢昭解释,没一会儿就摘了一大捧,用泉水洗一洗递给程遥遥。
程遥遥拿起一颗丢进嘴里,一抿,浆果在舌尖炸开酸酸甜甜的奇妙滋味儿。地捻子的皮有点儿涩,香味儿却浓郁:“好吃!你真厉害,总能找到这么好吃的东西。”
谢昭忍不住笑了下。程遥遥明明娇生惯养,什么都见识过,可一捧野果子就能叫她欢喜。
年轻男女相对而笑的剪影赏心悦目,车上等着的人却不是那么痛快了。乡下人进城都赶早,她们攒的鸡蛋得赶紧去供销社换成钱,再买她们需要的东西。这么一耽搁,哪里还买得着!
林王氏扶着扭着的老腰:“我早说了,这什么地主家狗崽子,就是养不熟的狼!开车开一半,下车腻歪去了,不要脸,这是搞流氓!”
林王氏骂骂咧咧半天,却没有一个人搭理她。林贵家的冷道:“您老人家少说两句吧!您不想进城,我还想进城呢!”
林王氏一扯脖子:“咋?他敢做我还不敢说了?!”
其他人也回过味来,纷纷道:“你不想坐车自己下车走去!别连累了我们!”
“就是,一向不是在家抱窝吗,出来害人。”
“多少年不进城了,怪不得不知道拖拉机颠簸呢,以前你们都走着去的吧。”乡下女人们抱起团来也厉害,七嘴八舌把林王氏说得脸色铁青。林王氏的两个儿媳妇儿,一个默不吭声,一个还咧着嘴笑。
程遥遥吃光了一捧捻子,在泉水里洗变成紫色的手指,忽然道:“她们在吵架,我去听听!”
“不许去。”谢昭抓住她,拿水仔细搓洗她的指尖。
程遥遥想去看看林婆子被群喷的场面,道:“她们在跟林婆子吵架呢。她可讨厌了。”
谢昭道:“我都听见了。她年老不自重,你也不该那样说她。”
“我?”程遥遥瞪起眼睛:“是她骂你,我帮你说话呢!”
谢昭捏捏她的手:“我知道妹妹是为我出头。可她儿子死了,你不该提这个。叫村里人听见,会说你不敬老。”
程遥遥盈盈的桃花眼眨了眨,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谢昭道:“你乖一点,要是今天我不在,你怎么办?凡事有我,下次不准再这样冲动。”
程遥遥忿忿地还要说话,谢昭刮了下她鼻子,淡淡补充:“要是奶奶知道你这样说话,会生气。”
“……不准去打小报告!”程遥遥彻底熄灭了跟林婆子掐架的心思。
两人舒服地待了一会儿,银桂婶子过来了,笑道:“昭哥儿,遥遥,咱们上车吧。看这天色也不早了,咱们还赶着进城呢。那林婆子老糊涂了,我们都说她了!”
谢昭只看着程遥遥。银桂婶子住在谢家隔壁,人一直不错,程遥遥决定给她这个面子,道:”我休息够了,咱们走吧。“
银桂婶子亲热地挽着程遥遥道:“城里姑娘就是识大体,大度!”
三人回到拖拉机旁,其他女人早就翘首以盼了,这会儿纷纷道:“这林婆子嘴也忒坏了!“
“就是。坐车哪有不磕磕碰碰的,你这么金贵,自己走着去啊!”
“谢三兄弟,你别理她。快开车去吧,咱们还赶着进城换东西呢!”
谢昭扶着程遥遥上车,等程遥遥坐好,淡淡看了一眼众人,绕去了驾驶座。车子轰隆隆发动起来,终于重新上路。
银桂婶子和金妮儿贴着程遥遥坐,众人都堆着笑跟程遥遥说话,怕程遥遥再跟林王氏吵架似的。程遥遥心里好笑,撇了林王氏一眼。她看来是吵输了架,弓着背不吭声。枯瘦的双腿紧紧夹着篮子,一双眼蝙蝠似的左看右看,好像谁都想抢她的鸡蛋似的。
一路平安无事,到了城里已经七八点,天色完全亮了,城里也热闹起来。众人在城门口就下了车,谢昭则开着拖拉机去化肥厂停好,又扶程遥遥下车,把瓜果也拿下来。
谢昭要把东西送去厂长办公室,吩咐程遥遥:“等我一会,不要乱跑。”
程遥遥就乖乖跑到门房等。
化肥厂看门的老头儿都认识程遥遥了,毕竟这么漂亮的一个姑娘:“程知青,今天又跟小谢进城逛啊?”
“周大爷。”程遥遥甜甜地跟看门老头儿打个招呼,递上一篮子青菜:“自家种的,带给您尝尝。”
周大爷乐得眼角皱纹都眯起来:“又白得你们得好东西!最近门市部的菜少得很,我昨儿排了一早上的队,就买着几颗烂叶子菜,你们这菜可真新鲜!”
程遥遥得意:“那可不,这是我们自己种的!”
周大爷乐呵呵拿出一包东西:“我也给你留着好东西!”
程遥遥打开报纸,几颗石榴!石榴不大,裂开了口子露出鲜红的籽儿来。化肥厂大院里种着一颗大石榴树,夏天榴花似火,入秋时挂满了石榴,程遥遥眼馋好久了。
周大爷又想起来一件事:“对了,有个叫王勇的来找过你,说让你进城了就去文化馆一趟。”
程遥遥道:“他有说什么事儿吗?”
周大爷道:“没说,我看着挺急的,找了两三趟了。”
菌子酱吃完了,想再买几瓶吧?程遥遥吃着石榴,没放在心上:“哦。”
谢昭办完事很快下来了,两人辞了周大爷,先去吃早饭。
路边的早餐铺子热气腾腾。临安城老一辈的人,对早餐摊子都有很深的记忆。
雪白豆浆在大桶里翻滚着,咕嘟着,越煮越香。刚出锅的馒头包子暄腾白胖,一揭开蒸笼盖子就窜出大股白雾。炸油条的声音滋滋香,油香味儿勾得人走不动。
程遥遥最喜欢看炸油条。师傅抓一把面粉洒在案板上,掀开湿纱布拿出一块压得平平的面,利索地切成手指宽的条。再拿根竹片往面条中间一压,拎起来转着圈下油锅。面条入锅,滚油冒出大量气泡,发出吱吱的声音,面条很快就浮了起来。油锅里同时炸着好几根油条,师傅拿双长长的竹筷子夹着面条拨动,油条很快就膨胀、发黄,最后变成金灿灿膨胀的一根油条,夹起来放在一个黑色铁丝网筐里沥油。
程遥遥盯着刚出锅的一根油条,赶紧夹起来放在盘子里,又拿了两个热腾腾的馒头和一个包子。谢昭也端着两碗豆浆放在桌上,拿了筷子。
程遥遥迫不及待地咬了口油条,酥脆油香,烫得差点哭出来:“烫烫烫!”
“慢点儿吃。”谢昭无奈,把一碗豆浆搅凉了才放在程遥遥面前:“这碗加糖了。”
“分你一半。”程遥遥把油条撕成两半,一半给谢昭。那豆浆晾得温度恰好,喝上一口,香浓软滑。这年头的豆浆是实打实磨出来的,又在大锅里滚了许久,滋味是后世无法比拟的。
“快点吃,还要去办奶奶的事儿。”谢昭一口就咬掉半根油条,又啃包子。他吃相很香,看得程遥遥也跟着多吃了几口。
一对格外出色的年轻男女面对面坐着吃饭,那亲昵旖旎的气氛旁人一眼就看得出来。店里不少人明里暗里盯着程遥遥看,简直移不开眼。
程遥遥早习惯这种瞩目,只跟谢昭说说笑笑,两人吃得开心。另一桌人就不乐意了。
吴曼几个文工团的姑娘正在吃早饭,她们走到哪儿都是众人瞩目的焦点,程遥遥一进来却把风头都抢走了,不免气闷。
有人认出程遥遥:“她不是上次那个,来找主任找后门的?”
吴曼定睛一看,果然是程遥遥!数月不见,程遥遥仍是雪肤花容,比上次更美了。她对面那个英俊的青年又是谁?真是不检点!谢昭今日换了身蓝布工装,看着精神体面,吴曼没认出他。
冷笑起来:“走后门又怎么样,还不是没选上!”
“可不是嘛,有些人实力不如人,就想着走旁门左道。”其他人都捧着吴曼,“还想跟吴曼你争呢。”
有人道:“你们说这次谁能被选上?”
另一个道:“肯定是吴曼啊。”
吴曼面有得色,矜持地笑了笑:“杨雨和季悠悠也很有实力的,还不一定呢。”
其他人七嘴八舌地捧着她,吴曼飘飘然起来,被程遥遥伤到的自信获得了极大的满足:“快点吃,吃完回团里练功了。今天荣导他们还要来参观的。”
一句话提醒了几人,匆匆喝完碗里的豆浆就回去了。
县文化馆,音箱里播放着《梁祝》的曲子,姑娘们换上练功服,正在舞台上排练。十几个正当妙龄的姑娘身材容貌都是百里挑一,舞姿整齐划一,看着赏心悦目。
当主任王勇恭恭敬敬引着一群人进来时,音乐正转上一个高/潮,姑娘们身姿翩然,越发卖力地展示起来。她们都知道,这群人是从上海来的,这次是挑人拍电影呢!
这群人一连来了三天,每天都来看她们排练,可一直没表态。今天也是一样,坐在位置上看着,王勇在那位领头的耳边低声说着什么。
台上变故陡生。领舞的季悠悠忽然跌倒在地上,把吴曼和另一个姑娘也绊倒了,众人摔成一团。
偏偏还是在参观的领导团面前,这可是重大的表演失误!王勇猛地站起来:“怎么搞的!”
季悠悠疼得皱眉,吴曼抢着道:“是悠悠不小心摔倒了,她伤得有些重,不知道有没有伤到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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