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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关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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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她一个人的!

    “怎么了?”谢昭温暖大手轻轻顺着她发丝,看着怀里撒娇小猫似的人,语气也软了下来:“奶奶不是真生你的气,不要怕。”

    程遥遥把脸埋在他怀里,软绵绵不动弹:“如果……如果你先遇到的是别人,你会不会喜欢别人?”

    谢昭道:“什么别人?”

    “就是别人,比如林然然那样的。她没有看不起你,尊重你,处处帮你。”程遥遥道,“而我又凶又任性,还骂你……”

    谢昭莫名道:“你现在不就这样?”

    “!!!”程遥遥狠狠咬了他一口,直到谢昭求饶才继续说:“反正就是这样,你会不会去喜欢别人?”

    谢昭毫不犹豫:“不会。”

    “你回答得这么快,有没有认真思考啊?”程遥遥不满地抬头瞪他。

    谢昭深邃的眼眸回以凝视,直到程遥遥眼神闪烁着要躲,他才捧着程遥遥娇嫩脸颊,道:“不需要思考。就算别的姑娘如你所说尊重我,帮助我,我会回以尊重和帮助,但那不是喜欢。”

    谢昭低下头,高挺鼻尖蹭着程遥遥的,叹息般呢喃:“除了你,我谁也不要。”

    程遥遥沉醉在这把低沉嗓音里,主动献上了唇。她从来自信,更相信谢昭,这一世是自己先遇到他的,她为什么要疑神疑鬼?

    清水里养着的栀子花渐渐盛放,醉人的甜香溢了满屋。

    自从那日程遥遥当众为林然然澄清,关于她和谢昭的传闻也尘嚣日上。毕竟两人都是正当青春年少,同住一个屋檐下,从前谢昭和程遥遥就总出双入对,现在正是被证实了传言。可惜程遥遥一直闭门不出,村里那些长舌妇也只好干着急罢了。

    午后,屋子里明亮而宁静,桌上一盘西瓜散发出甜香。程遥遥丢下手里的书,趴在桌上哀嚎:“好无聊啊——”

    张晓枫和韩茵也被打断了思路,放下书道:“你又怎么啦?”

    “一天天呆在家里闷死了。”程遥遥脸贴在桌面上,眉头打了结:“好无聊!”

    韩茵道:“阿弥陀佛,我巴不得跟你换,天天呆在家里享清福。你看我们这些天累得,好容易才能来你这儿躲会儿清净。”

    程遥遥苦着脸不吭声。韩茵跟张晓枫对视一眼,坏笑道:“是不是谢昭进城了,你就觉得一日三秋了?”

    “是啊是啊。”程遥遥没好气地道,“他进城还不带我去,讨厌!”

    谢昭的胳膊恢复了,这些日子又开始帮村里运东西进城,早出晚归的。谢绯则闭门学习,准备参加招工。程遥遥一个人在家无聊,还好有张晓枫和韩茵来陪她。

    听程遥遥丝毫没有否认自己跟谢昭的关系,韩茵脸色有点儿复杂,压低声音道:“遥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跟那谢昭是真的?”

    “是,我们在谈恋爱。”程遥遥坦然承认。

    韩茵心里虽然早有了答案,此时还是倒抽了一口气:“遥遥,他可是地主!”

    “现在不是都在平反么?”程遥遥不以为意地道,“他爷爷以前也没有欺压过农民,这些都是有人证的。”

    韩茵道:“好,那先不说他成分的事儿。可他是农村的,你是上海的,你跟他结了婚那就得扎根在农村,再也回不去了!你们生下孩子那也是农村户口!遥遥,你家世好,父亲有关系,迟早能把你弄回去!你不能贪图一时的轻松把自己一辈子赔进去啊!”

    韩茵说得苦口婆心,程遥遥忍不住笑起来:“你觉得我跟谢昭好,就是为了让他帮我干活啊?”

    农村的劳动是难以想象的辛苦:挑粪,施肥,担水,插秧,干惯了农活的汉子还脱了层皮呢,更何况是娇滴滴的城里姑娘。

    聪明的女知青选择嫁给了城里人。女知青个个有文化,又比小地方的姑娘白净大方,多的是人抢着要。嫁给城镇上的干部子弟,不仅能吃上商品粮,还能走关系找个铁饭碗。临安城就有好几个女知青走了这条路子,可不是人人都这么幸运。

    更多的女知青为了能有个人帮自己干活儿,不得已跟村里的年轻人好了。甚至在穷困地区,还有为了一口粮食委身农民的。

    程遥遥的娇气有目共睹,谢昭帮程遥遥干活韩茵也是知道的,她会这么想也是正常。

    韩茵道:“你别生气,我是真的为你好。谢昭是英俊,也对你好,可要是让你一辈子呆在农村,你真的愿意?以后不会后悔吗?”

    程遥遥笑道:“我知道。你放心,我不会后悔的。”

    韩茵怒道:“张晓枫,你来说说她,油盐不进的!”

    张晓枫一直没说话,此时慢慢道:“对于这件事,我不发表意见,原因有三点。”

    “真爱打官腔。”韩茵托着下巴:“说说说。”

    张晓枫道:“第一:谢昭的人品有目共睹,长相也很英俊,遥遥跟他共处这么久,生出感情是很自然的事。第二,遥遥已经是个大人了,我们相信你的自控力和判断力,也有能力对自己的行为负责。第三……”

    程遥遥也好奇起来:“第三是什么?”

    张晓枫笑道:“第三是你们该学习了。我现在出几道题来考考你们!”

    程遥遥和韩茵顿时哀嚎起来,手忙脚乱地翻书:“怎么又随堂测验啊?”

    张晓枫翻开满是笔记的书,在纸上刷刷写了几道题,心里把没说完的第三点补充道:看谢昭的这些笔记,就知道他不是甘于在农村一辈子的人。程遥遥真的跟他在一起,未必吃亏。

    上工路上,一群年轻人扛着锄头有说有笑地往地里走去。沈晏是城里来的知青,有个好皮囊,又有柔情似水,几句话就把旁边的姑娘逗得花枝乱颤。

    拐过转弯口,冷不丁冒出个人来:“阿晏。”

    众人眼神忍不住看向沈晏,都有些古怪。那天程诺诺当众抱着沈晏哭,无异于是把两人的关系公开了,可这阵子沈晏根本不理会程诺诺,每天跟他们一块儿上工下工,程诺诺却总来堵沈晏。

    程诺诺今天穿着一件粉色罩衫,款式跟程遥遥常穿的那件很相似。可程诺诺没有程遥遥的美貌和肤色,穿着这粉色越发被衬得皮肤黑黄干瘦,两条辫子也枯黄稀疏。她此刻抬头看着沈晏,眼神是一贯的楚楚可怜。

    沈晏将她暗淡眼神和脸上粗糙毛孔看在眼里,心中不禁疑惑自己从前为什么觉得她风姿绰约,动人心弦?

    众人异样的目光更是让沈晏不自在。他舍弃程遥遥而选择程诺诺,不知道让其他人在背后讥讽过多少次,此时见程诺诺以这种形象出现在众人面前,更是不悦。

    沈晏对其他人道:“你们先走。”

    其他人虽然好奇,也只好离开了,还有两个姑娘不甘心地回头瞪着程诺诺。也不看看自己长什么模样儿,也有脸勾搭沈知青!

    其他人一走,沈晏就迫不及待地道:“我不是告诉过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吗?”

    程诺诺眨了眨眼,两行眼泪就滚了下来:“阿晏哥哥,你还在生我的气吗?那天的事我不是解释过吗,我真的不是故意牵扯到遥遥姐的……”

    “你不用狡辩,你针对遥遥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沈晏道:“好,就算你恨遥遥。那林然然又跟你什么仇什么怨,你好端端要污蔑她?”

    程诺诺抽泣着道:“我没办法呀。我住在林武兴家里,那老太婆和两个儿媳妇多难相处你是不知道……”

    沈晏断然打断:“那也不是你陷害别人的理由!”

    程诺诺擦泪的手一顿,越发楚楚可怜地看着沈晏:“我承认,我是嫉妒那林然然!谁让她勾引你!”

    沈晏怒道:“我跟你解释过多少回,我那天就是看她哭得可怜,安慰了她两句!”

    程诺诺眼珠一转,又捂着脸哭道:“阿晏哥哥,我实在是太在乎你了才会这样……”

    沈晏不可置信地看着程诺诺:“就为这个,你把人家往死路上逼?事到如今你还不认错,我真是……真是……”

    沈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过去他居然会认为程诺诺性情温顺又软弱,像只无害的小羊羔,简直愚蠢至极。

    程诺诺用力拉着他的手,沈晏厌恶地甩开:“别碰我!想到跟你这种蛇蝎心肠的女人在一起这么久,我就恶心!”

    程诺诺矮小瘦弱,被沈晏一甩就跌倒在地上,膝盖重重地嗑上一块尖锐的石头,鲜血瞬间淌了出来。程诺诺痛呼一声,沈晏却无动于衷。

    沈晏毫不掩饰的厌恶针一样刺进心里,程诺诺脸皮抽了抽,幽幽看着他:“阿晏哥哥,你真的这么绝情?昨天晚上你可不是这样的……”

    沈晏脸色一变,有些不自在地转开眼:“我原本不想跟你见面,是你一直缠着我。”

    程诺诺眼神森冷,语气却透出娇羞:“可昨晚你一看见我,就抱着我,还喊了遥遥姐的名字……”

    “你住口!”沈晏顿时气急败坏,“昨天晚上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自己心里清楚!程诺诺,既然你今天非要闹,那我就跟你说清楚。我们分手吧,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沈晏一口气说完,喘着粗气平复心情。程诺诺眼神像一潭死水,看得他心里发寒。等了好一会儿,程诺诺才扯起唇角:“除了分手,你就没有别的对我说了?”

    沈晏沉默了一会儿,犹豫着开口:“你这阵子的脸,为什么……”

    “你果然是觉得我变丑了!你觉得我变丑了才不要我的是不是!”刚才一直平静的程诺诺忽然尖叫起来,双手紧紧捂住脸。

    沈晏注意到她捂住脸的手指,黑瘦得像树枝,近期常干重活关节都突出了,手背上布满了各种伤痕和洗不掉的污渍,跟他记忆里握在手中的白腻小手截然不同。

    从前那个柔怯可爱的程诺诺彻底被抹杀,沈晏心里的最后一丝怜悯也泯灭了。沈晏只道:“你好自为之。”

    程诺诺狠狠抓着地上的泥,撕心裂肺喊了一声:“沈晏!”

    沈晏闻言一顿,随即加快了脚步,背后一束怨毒的目光死死盯在他后背上,让他无处可逃。

    直到沈晏的背影消失无踪,程诺诺收起伤心欲绝的表情,冷冷抹了把脸,却摸到自己脸上粗糙的皮肤。她眼皮狠狠跳了一下,都是因为灵泉失效了!要不是没了灵泉,自己的美貌就不会消失,沈晏也不会被程遥遥拉回去!

    就因为她没有了灵泉,现在连林然然这样的小贱人都敢来招惹她了。程诺诺原本独自住着一间屋子,林然然一回来就分了她半间屋子,现在还敢对沈晏勾勾搭搭。想到那天沈晏来找自己,林然然却在门口哭哭啼啼,惹得沈晏关心她的情景,程诺诺就恨得咬牙。

    想到这儿,程诺诺慢慢从地上爬起来。程遥遥她暂时动不了,难道还弄不了一个死了爹妈的林然然?

    天边隐隐响起了一声闷雷,乌云眨眼间就布满了天空,一点雨滴落在树叶上,渐渐急促起来连成一片沙沙声,干涸地面很快就湿润了。

    田埂上传来一阵呼喊: “下雨了!收工了!”

    田地里干活的人们忙拿起农具和斗笠,纷纷往家里跑去。等人们跑回家里,早就被雨淋得湿透了,被家里穿堂风一吹,冷热相激,狠狠打了个喷嚏。

    王桂莲冲进院子里,把衣服一件件扯下来,被雨水打得睁不开眼。

    院门开了,涌进来一阵风雨和林家麒。他大步上前扯下褥子和床单,拉着王桂莲跑回屋檐下:“妈,别淋着!”

    王桂莲抱怨道:“这天怎么说变就变!我今儿特地洗了床单褥子,哎哟,你看你淋的,赶紧擦擦!”

    林家麒接过毛巾擦了擦脸,道:“您也去擦擦吧,这么大的雨,怎么让您收衣服?”

    王桂莲道:“你大哥陪你嫂子回娘家去了,家里不就只有我一个?你又不赶紧给我娶个儿媳妇儿回来,也好煞煞你大嫂的脾气!”

    林家麒笑笑道:“家骏和爹怎么还没回?”

    王桂莲气得拿毛巾抽他:“你别一提这个就岔开!你都二十三了,你爹在你这个年纪,你大哥都五岁了!前儿你二姑给你介绍的姑娘多好啊,在文工团工作,模样也俊!”

    林家麒道:“我跟您说过,那姑娘是璐璐的朋友,我早认识的。您别弄得以后我们见面尴尬。”

    王桂英道:“娘知道你心里想啥!那程遥遥的长相这世上能有几个?人小吴长得也算一等一了,又喜欢你,特特托了你二姑来说了好几次,你还挑啥?啊?”

    林家麒皱眉:“妈。”

    王桂英道:“妈知道,那程遥遥模样好,又娇滴滴的,难怪你喜欢。可她跟那谢昭的事儿……”

    ”她不是那种人!“林家麒语气严肃下去,”就算她跟谢昭谈对象,那也是规规矩矩。“

    “我知道我知道。”王桂英听出儿子语气里的不悦,转而怀柔起来:“我知道程知青是个好姑娘,可人家现在住在谢家,又跟谢昭出双入对的,咱们啊不去惦记那天边的月亮。哪天跟那小吴正式见个面,啊?“

    林家麒淡淡笑了下:“随您安排。”

    王桂英一下来了精神,喜滋滋盘算起来。

    林家麒望着雨幕出神地看了会儿,自嘲地摇摇头,回屋去了。

    谢家院里也是雨声倾盆,雨水沿着瓦片滚落在屋檐汇聚,珠帘般连成一线。厨房和后院地上摆着几个盆盆罐罐接雨,叮叮咚咚如奏交响乐。村里一向如此,天上下大雨,屋里落小雨。谢家的屋顶是谢昭时常修葺的,只是面积太大仍有几处落雨,也比别人家好了太多。

    程遥遥沿着楼梯从阁楼下来,嚷嚷道:“就一个地方漏雨,我拿脸盆接上啦。”

    “那就好 。”谢奶奶松口气,把毛巾递给程遥遥:“快擦擦手。”

    程遥遥手上沾满了灰尘,接过来擦擦道:“楼上真好玩儿,怎么不住人呀?”

    程遥遥今天是第一次上阁楼。厅堂两边各有一道雕花木门,平时紧闭着,打开后才发现别有洞天,一副木质楼梯直通二楼。二楼充满了灰尘和木香味,摆着许多大箱子,还有小小的房间,向后山的方向开了阳台,围着一圈栏杆。

    谢奶奶笑道:“楼上过去是小姐的绣楼。你想住?”

    “收拾好了是挺漂亮的。”程遥遥痛快地承认道。

    谢奶奶笑道:“你去住试试,这天儿能把你蒸熟了!”

    程遥遥忙道:“那我冬天再住。”

    “随你。”谢奶奶坐下来,捡起编到一半的草鞋开始编:“你让昭哥儿给你收拾去,我可不管。”

    程遥遥高兴地答应下来,又好奇道:“楼上还有好多大箱子,装什么的?”

    谢奶奶笑道:“亏你来乡下这么久,连谷仓也不认得,还说什么大箱子! 那些谷仓有啥可看的,当初我陪嫁的,昭哥儿媳妇儿陪嫁的樟木箱子,雕得多么精细。还有那整堂小叶紫檀的家具……”

    许是外头大雨倾盆,隔绝了一切声响,谢奶奶打开话匣子,讲起了绝口不提的往事:”……昭哥儿爷爷每天一早,跟长工们一块儿起床,先上地头去转一圈儿,总有佃户送些瓜啊菜的,还有打的野雁。”

    “那时候家里人口多,光下人和长工就有二三十个,每天蒸大米饭就是三四桶,家里哪住得开。你瞧见巷子里那一溜青砖瓦房没,都是咱家盖了给下人住,让他们娶媳妇儿安家的。”

    “昭哥儿父亲娶了媳妇儿,就跟马上了笼头似的,呆在家哪儿也不去了。昭哥儿大伯二伯也娶了媳妇儿,一家子把院子住得满满当当,每天热闹得不得了……”

    ……

    程遥遥和谢绯都听住了,忍不住追问:”然后呢?“

    天边一个响雷炸开,谢奶奶打了个哆嗦,从过去的美梦中惊醒了。看着眼前冷清的院子,叹了口气:“不说啦不说啦。”

    谢绯也是第一次听谢奶奶提起自家的往事,眼圈红红的:“奶奶……”

    程遥遥也道:“咱们家的日子还会热闹起来的!”

    谢奶奶心中欣慰,笑道:“是,有你在家里一天,这个家就叽叽喳喳没个清净的时候儿!哎,昭哥儿怎么还没回来?”

    程遥遥道:“您先回屋歇息吧,我等谢昭回来。”

    “行。”谢奶奶捶着酸痛的骨头,起身回屋了。

    程遥遥把打呵欠的谢绯也赶回去,自己点着灯,托着下巴在院子里等谢昭。程遥遥坐在空无一人的宅子里,脑子里不由自主回想起谢奶奶的话:这院子过去曾经热热闹闹的,现在那些人却不知道去了哪儿。

    天边又是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整个院子,随即一个响雷在头顶炸开。

    程遥遥打了个哆嗦,抱住胳膊,忽然害怕起来,正犹豫要不要去把谢绯叫醒陪自己。就在这时,院门响了起来。

    “!!!”程遥遥跳了起来,桃花眼睁得大大的,瞪着院门。

    院门又响了几声,好想有人从外头推着门,门栓也在震动。程遥遥后退一步,炸毛地瞪着院门,做好随时逃跑的准备。就在雷声的间隙,一声熟悉嗓音传来:“开门!”

    “谢昭!”程遥遥的心这才放下,飞一般冲过雨幕,抽出门栓,哗啦拉开门。

    高大青年被雨水淋得湿透,眉眼越发深邃锐利。他低头看着忽然出现在眼前的人还未开口,温软就扑进了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 伏笔写完了一个了,林然然以后不会有啥正面出场的戏份了。遥遥对感情一直很自信,不会纠结多少原女主的事儿的。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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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小奶猫

    谢昭一身冰冷雨水, 程遥遥扑进他怀里就打了个哆嗦,随后才感受到衣物下温暖强韧的肌肉触感。

    穿过院子短短数秒,程遥遥就已经被雨水淋得湿透。谢昭摸到她湿漉漉发丝, 皱了皱眉, 抬手把人抱起来:“怎么了?”

    程遥遥趴在谢昭怀里,刚才的恐惧烟消云散。她不好意思说自己吓到了, 桃花眼望着他道:“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谢昭道:“给你带了个东西。"

    程遥遥眼睛一亮:“什么东西呀?”

    谢昭还没开口, 程遥遥只觉得有个温热的东西顶在自己肚子上, 还动了动:“!!!!!”

    那东西动得越来越厉害,程遥遥的脸滚烫起来:“什……什么啊?”

    谢昭把程遥遥放在地上,低头解开褂子纽扣。这种老式褂子如今很少有人穿, 但谢昭身板高大笔挺,肌肉流畅,穿起来相当有味道。

    水珠沿着肌肉往下淌,程遥遥的桃花眼越瞪越大, 眼睁睁看着谢昭仔细解开扣子,伸手入怀, 掏出了……

    一只……啥玩意儿?

    那只小东西还没谢昭手掌大,眼睛都没睁开, 虽然被谢昭藏在怀里仍然淋湿了,毛发一簇一簇地黏在一起, 灰秃秃地完全看不出颜色,只有鼻子嘴巴和四只小肉垫是粉红色的。此时乍然离开温暖怀抱,不住挺动四肢, 闭着眼昂头直叫唤,发出嘤嘤的叫声。

    程遥遥迟疑地盯着这个小东西:“这是个……猫?它看着太小了吧……”

    谢昭把猫咪送到程遥遥眼前:“是猫,还没满月。”

    程遥遥尖叫:“啊啊啊啊啊拿开!”

    谢昭有点失落地看看手里挣扎不停的小猫:“你不喜欢吗?”

    “喜……喜欢的!”程遥遥抚着咚咚狂跳的心脏,心想还好没问是不是老鼠。她鼓足勇气凑近了去看,那小猫崽子鼻子嘴巴红红的,看着像抹了个烈焰红唇,短短四肢用力向外抻。

    程遥遥用手指轻轻碰了下猫崽的小肉垫:“给我。”

    谢昭把小猫崽轻轻放进程遥遥手里,程遥遥双手小心地捧住它,小猫崽湿漉漉冰冰凉的,只有一点儿微弱温度。小猫崽不知道是不舒服了还是怎么,扯起嗓子又嘤嘤起来,还在瑟瑟发抖。

    程遥遥紧张道:“它都淋湿了,会冻死的!”

    谢昭脱下褂子遮在程遥遥头上:“我们先回屋。”

    谢昭打横抱起程遥遥,快步冲过雨幕跑回了厅堂里。

    程遥遥找了个干净毛巾,把小猫崽裹在里头轻轻擦拭,她摸到小猫崽的肚皮鼓鼓的:“它吃过东西了?”

    谢昭用褂子擦了头脸,拧把水:“化肥厂的母狗刚生崽,给它喂了点奶。”

    “那就好,我还担心这么晚了给它弄点什么吃的呢。”程遥遥把小猫崽裹得只露出个脑袋,捧在胳膊上当婴儿摇来摇去,可怎么摇小猫崽都在发出尖利的嘤嘤:“你从哪儿捡来的?”

    “垃圾堆。”谢昭道,“别人家猫生了不愿意养,扔了。”

    程遥遥:“……”

    程遥遥默默地把小猫崽放进谢昭怀里,也许是谢昭怀里更暖和,小猫崽的嘤嘤声小了。程遥遥从屋檐下跑进厨房,端了碗姜汤出来:“早就给你熬上了,快喝吧。”

    谢昭接过来吹吹,又送到程遥遥唇边:“你喝一点,淋雨了。”

    程遥遥就着碗喝了一口就不要了:“太辣了。你快喝,我要洗澡,顺便给小猫咪也洗个澡。”

    谢昭怀疑:“这么小的猫能洗澡?”

    程遥遥伸手逗逗小猫崽:“用热水洗就好了,它冻坏了,一直在发抖。洗完擦擦干就行啦。”

    浴桶里热气蒸腾,程遥遥散着发,惬意地泡在水里。

    小木盆里也热气腾腾,小猫崽被按在水里,发出凄厉的叫声。谢昭一手托着小猫崽,一手轻轻撩水在小猫崽身上洗,小猫崽闭着眼睛,奶声奶气的叫声高亢无比。

    谢昭不忍心地道:“它一直在叫,是不是水太烫了?”

    程遥遥趴在桶沿上,道:“没事儿,猫咪洗澡的水温要比人更高。把它爪子洗干净,在垃圾堆里滚得脏兮兮的。”

    那小猫崽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更大声地叫起来:“嘤!嘤!”

    程遥遥伸出胳膊捏它丁点儿大的耳朵:“你还挺凶的。”

    纤细的胳膊横到眼前,水珠沿着雪白肌肤落下,正滴到谢昭手背上。洗澡间里充盈着水汽与玫瑰香,谢昭忽然有些缺氧。

    小猫崽忽然没了声音。谢昭回神,低头一看,它居然在喝洗澡水!谢昭忙把它提出水面,小猫崽还嗷呜嗷呜地发出凶凶的威胁声,拼命往水里窜。

    谢昭皱眉:“这是饿了?”

    程遥遥收回手,搁在桶沿上笑道:“看来它以后不会讨厌洗澡了。”

    谢昭大手把猫崽从头到尾捋了两遍,挤出稀疏毛毛里的水,然后拿毛巾包着吸水。好在这猫崽光秃秃的,没一会儿就擦干了。

    这猫崽子比谢昭预估的年纪还小,出生不会超过半个月。还有点儿秃,粉粉的身子上覆着一层稀疏白毛,仔细看去,头顶和背上屁股上都掺了一点橘色。

    “大橘已定。”程遥遥笑道:“你干嘛捡它回来呀,以后会变成猪的。”

    小猫崽拼命在毛巾里拱,谢昭便把它放出来,由着小猫崽拱到自己胸前,闻言道:“你不是想养宠物吗?”

    程遥遥一撇嘴:“你不是说我已经养了鸡吗?”

    “……这个有白毛,跟羊一样。”谢昭脸色忽然有些古怪,低头一看。

    小猫崽隔着衣服叼住谢昭胸前,正用力地吸,小耳朵还一闪一闪地使劲儿。

    谢昭一把将小猫崽从胸前揪下来。小猫崽嘴里的东西没了,再次发出凄厉的叫声。

    程遥遥笑得直拍水:“哈哈哈哈哈哈哈……”

    谢昭脸色黑得能滴出水来,捧着这个不断扑腾的小猫崽不知该如何是好。那小猫崽才丁点儿大,扯着嗓子叫得嘤嘤的,奶声奶气特别揪心。

    “……妹妹。”

    程遥遥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泪,出馊主意道:“你把手指给它。”

    谢昭质疑道:“有用吗?”

    程遥遥信誓旦旦:“当然啦,我以前养过猫,有经验!”

    谢昭只好把手指塞给它,小猫崽四爪抱住谢昭的手指,嘬着嘬着果然恢复了安静。谢昭面无表情道:“把它送人吧。”

    “不,我要养。”程遥遥抬起下巴道。

    谢昭道:“你不是嫌它丑?”

    “我现在觉得好玩儿了。”程遥遥看着谢昭手足无措地捧着小猫崽的样子,噗嗤又笑了起来,眼底一点泪痣明晃晃的:“我以前养过的猫咪,刚接回来的时候比它大,我还没养过这么小的猫咪呢。”

    谢昭望着她道:“你以前养的猫是什么样的?”

    程遥遥道:“是布偶。”

    谢昭:“布偶?”

    程遥遥咬了咬舌尖,道:“就是一种很漂亮的猫咪,雪白雪白的,毛长长的,蓝眼睛,猫中仙女!可惜我离开家这么久,也不知道它怎么样了……”

    程遥遥长长的睫毛垂下来,有些泄气地把下巴搁在手臂上。

    谢昭最见不得程遥遥不开心,低声道:“以后我陪你回家,把它接来。”

    没机会啦,只能养这只丑猫崽了。程遥遥打起精神笑道:“好啦,你先出去,我穿好衣服就来帮你。”

    谢昭捧着猫崽出去了,关门前还无助地说了一句:“快点。”

    程遥遥又是一阵无声的大笑。

    今天打的羊奶还有剩,程遥遥把羊奶加灵泉煮热了端进屋子里:“来了,不要急。”

    小猫崽已经有些暴躁了,在谢昭怀里不断地挣扎,嘴里还嘤嘤个不停。此时闻到香味儿,立刻昂着头寻找香味的来源,张开嘴叫起来。

    程遥遥把羊奶放在桌子上,铺了块旧毛巾。小猫崽被放下来,立刻拖着软绵绵四肢往羊奶的方向爬,一头扎进去喝起来。它喝奶的样子特别凶,一边喝一边对空气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四只小爪子还一扭一扭地抓着毛巾。

    程遥遥看着有趣,轻轻点了下它的小脑袋。小猫崽一个猛回头,没牙的嘴就往程遥遥手指上咬。程遥遥吓了一大跳,谢昭一把抓过她的手指看,白净指尖沾了点儿白白的羊奶,倒是没破皮。

    “还没长牙呢就咬我。”程遥遥跟谢昭告状。

    那小猫崽全然不知自己干了坏事,埋在盘子里吧唧吧唧喝奶,两个小耳朵也在使劲儿。谢昭就把盘子拖开了点,小猫崽骂骂咧咧地凑过来,一口咬在谢昭手指上。

    谢昭一根手指就按得它动弹不得,小猫崽咕咚仰面跌倒,像只翻背乌龟一样四爪朝天,凄厉地叫唤起来。

    程遥遥先不忍心了:“哎呀,你别欺负它,它还小呢。”

    “它护食,要教。”谢昭说得冷酷,见那小猫崽满脸羊奶,四只小爪子无助地扑腾,还是移开了手指。

    程遥遥赶紧把小猫崽翻过来,小猫崽打了个嗝,忽然呆呆趴着不动了,程遥遥猛地捂住心脏:“又丑又萌……”

    程遥遥把羊奶盘子推回小猫崽跟前,小猫崽抽抽鼻子,埋下头又喝了起来,啧啧有声。

    谢昭把小猫抓了起来,摸了摸肚皮,圆鼓鼓的:“不能再喝了。”

    小猫崽不乐意,扯开嗓子又叫唤起来,还没完全睁开的小眼睛湿漉漉看着谢昭。谢昭漠然跟它对视,无动于衷。程遥遥忙把小猫崽抢过来:“不要欺负我的猫咪。”

    谢昭不松手,道:“它再喝撑死了。”

    “给我!”程遥遥用力掰开谢昭的手指。

    小猫崽在两人手里晃悠着,忽然抽搐了一下,口鼻里涌出了白色的奶汁。

    谢昭:“!!!”

    程遥遥:”!!!”

    程遥遥强作镇定,把小猫崽塞回谢昭手里:“给你。”

    谢昭跟小猫崽呆萌的湿漉漉眼神对视:“……这不是你的猫?”

    程遥遥尖叫道:“它都吐奶了,你还计较这些!”

    仿佛在应和程遥遥的话,小猫崽爪爪一抽,又吐出不少奶来。谢昭忙拿毛巾给小猫崽擦了擦口鼻,防止它呛着。

    程遥遥在一边急得要哭:”怎么办怎么办?”

    ”妹妹别急。”谢昭把小猫崽放在桌上,伸手轻轻给它揉肚皮,道:“你不是养过猫吗?猫咪吐奶的时候,你一般都怎么做?”

    程遥遥毫不犹豫道:“送宠物医院!”

    “嗯?”谢昭发出一个表示疑惑的音节。

    “就是……兽医站,你懂吧,专门给动物看病的地方。”程遥遥咬着手指:“肯定有办法,肯定有办法,我再想想……”

    小猫崽肚皮朝天,挥舞着爪爪凄厉地叫个不停,谢昭怎么给它揉肚皮都不安静,谢昭道:“它吐了奶,肚子还这么鼓。”

    程遥遥灵光一闪:“我想起来了!这么小的猫还不会自己便便,你得帮它!”

    程遥遥从前混论坛,最爱进各种捡猫帖子吸奶猫,对怎么护理奶猫的理论知识还是懂一些的。在程遥遥的指点下,谢昭用湿棉签帮助小猫崽解决了排泄的需求,鼓鼓的小肚子总算瘪了下去。

    谢昭洗完手回来,猫崽子已经趴在毛巾里呼呼大睡了。程遥遥撑着下巴看着猫崽子:“总算睡着啦。”

    谢昭伸手拉她起来,道:“你也去睡,很晚了。”

    程遥遥乖乖站起身,顺势就趴进谢昭怀里:“那猫咪怎么办?”

    谢昭道:“什么怎么办?”

    程遥遥无辜地看着他:“这么小的猫咪不能自己睡,会冻死的。”

    谢昭沉吟良久:“……院子里有鸡,抱只鸡来行不行?”

    谢昭身强体热,睡觉时向来赤着上身,今天却难得穿了件背心,仰面躺着。胸口趴着一团小小软软的猫崽子,小爪子还一踩一踩。谢昭稍一动弹,小猫崽子就咕噜咕噜地叫唤。

    谢昭一动不敢动,睁眼看着天花板,质问自己为什么要捡这个麻烦回来。

    第二天,谢昭是被踩醒的。小猫崽子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拖着四只小短腿在他脸上乱爬,还张着没牙的嘴啃他鼻子,弄得他一脸湿漉漉口水。

    谢昭黑着脸,揪着小猫崽的后颈皮,另只手狠狠抹了把脸,一翻身起床去了院子里。

    谢昭把小猫崽子往墙上挂的竹篓里一扔,先打了盆冷水洗脸,用力搓了好几把,鼻尖仍然萦绕着奶臭味儿。

    小猫崽扒拉着竹篓往外爬,昂头发出一阵凄厉的嘤嘤。昨晚的羊奶估计掺了金嗓子,猫崽这一嗓子声遏流云,谢奶奶系着扣子着急忙慌跑出来:“哪来的孩子在哭啊?”

    谢昭蹲院子里刷牙呢,含糊地“嗯”了声,继续刷牙。

    小猫崽嘤嘤了好久没人理会,又换了个叫法:“咪~咪呜~嗷~”估计再憋下去还能放出一声狗叫。

    谢奶奶顺着谢昭的视线看去,墙上的竹篓里冒出个小小的脑袋,脑袋顶上稀疏奶毛支棱着,一双似睁非睁的湿漉漉绿豆眼。

    谢奶奶一拍大腿,发出了昨晚与程遥遥相同的质问:“哪来的耗子?!”

    谢奶奶得知这猫崽子是谢昭特地捡回来哄程遥遥高兴的以后,改口道:“嗨,猫崽子刚出生都这样儿,过半个月就漂亮了!”

    谢昭漱完口,扯下肩上毛巾擦嘴:“……它半个月大了。”

    谢奶奶笑容不变,立刻转身叫:“小绯,快来看你哥捡回来个啥!”

    谢绯和程遥遥都被叫醒了,睡眼惺忪地出来看猫。程遥遥还好,谢绯一看见这猫崽子就喜欢得直叫:“它真可爱!这么小!我要给它做件小裙子!”

    谢昭总算挽回点面子,又道:“它是公的。”

    程遥遥松了口气,亏得它是公的,丑就丑点儿吧,要是个小公主可怎么办哦。

    天上淅淅沥沥下着雨,清凉空气里有丰沛的水汽。谢昭也不用出工,一家人围着小猫崽看。

    小猫崽趴在毛巾上扭了扭,抬起粉粉小爪子塞嘴里嘬得啧啧有声。谢绯道:“它饿啦!”

    程遥遥道:“它喝羊奶的。”

    等羊奶热了来,却是谢奶奶有经验。她在膝盖上铺了毛巾,把小猫崽捉起来让它仰头,拿干净纱布蘸了羊奶让小猫崽嘬:“这样不容易吐奶。”

    小猫崽喝得啧啧有声,小爪子在空气里一踩一踩,肚皮很快就鼓起来,却没有像昨天那样吐奶。

    程遥遥惊叹道:“您怎么会喂猫的?”

    谢奶奶笑道:“我在娘家的时候养过猫,那猫一次下好几只崽子,那弱的猫崽抢不上奶,我们就是这么喂的。”

    喂完了小猫崽,谢奶奶又翻箱倒柜的找旧衣服,喜滋滋拿出一件旧棉布褂子,铺在一个浅口篮子里:“来来来,这是昭哥儿穿旧的褂子,这个棉布软。”

    程遥遥小心地把小猫崽移到篮子里。小猫崽小鼻子嗅了嗅,是熟悉的味道。便软绵绵翻个身,袒露出粉粉的圆肚皮。

    谢绯和程遥遥围着篮子,发出一阵奇怪的声音:“好可爱啊!”

    小猫崽舒坦了,沐浴在姑娘们喜爱的目光里,自己也知道自己很讨人喜欢,扭扭腰肢,伸个懒腰,偶尔奶声奶气咪一声,换来温柔的抚摸。

    谢昭反被撇在一边,坐在屋檐下削竹篾,按照程遥遥的吩咐给小猫崽编个猫窝。

    融洽的气氛里,门忽然被拍响了,是林家骏。

    程遥遥奇怪地跟谢昭对视一眼,林家骏怎么会来找她的?

    谢昭陪着程遥遥走到门口,打开门,林家骏披着件雨衣,从怀里掏出个包裹和信:“我今儿进城,看见有你的信和包裹就帮你捎回来了!”

    程遥遥笑道:“谢谢呀。”

    程遥遥今天不出门,头发随意地披在肩上,穿着家常旧衣,背后是水墨画似的雨幕和青砖老宅院,只有她容色鲜妍,叫人移不开眼。

    林家骏依依不舍地把视线从她脸上扯回来:“那……那我走了。”

    “再见!”程遥遥跟他挥挥手,低头看谢昭怀里的包裹,笑道:“不知道我爸给我寄了什么呢。”

    谢昭掂了掂:“是书。”

    两人回到院子里,程遥遥拆开包裹,里头果然是书和一些罐头。谢昭翻看着这些书,全是很难找到的复习资料。

    谢昭对程遥遥道:“你爸爸给你寄了信,不看吗?”

    “肯定又是吩咐我要好好学习啦。”程遥遥说着拆开信来,抽出一张薄薄的信纸,看了几行就变了脸色。

    谢昭注意到她神色,问道:“妹妹,怎么了?”

    程遥遥眼神恍惚:“我爸爸病了。”

    这个父亲明明跟她半点血缘关系也没有,话一出口,程遥遥还是透出了哭腔。

    作者有话要说: 封面的猫咪终于出场了。征集小奶猫的名字!选中了发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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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要走啦

    谢昭立刻握住程遥遥的手, 沉声道:“别急,信上说了是什么病吗?”

    程遥遥摇头:”没说,只说爸爸在调任之前病倒了。他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调走呢?会不会是……”

    程遥遥越想越乱, 在这一刻她才清晰地意识到, 程父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很重要的一个依靠,自己也早在不知不觉间把他当作了父亲。

    谢昭握紧了她的手:“别胡思乱想。如果真有大事, 应该拍电报而不是写信了。”

    谢昭的手掌温暖, 仿佛有力量源源不断地传来, 程遥遥找回了点理智:“对……对。”

    程遥遥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重新看了一遍信。信是程父写来的,信上说他原本要调任西北, 却在办理离职交接时病倒。这几句说得轻描淡写,而后话锋一转,细细交代程遥遥自己在银行为她办了三个存折,里头有她母亲留下的钱, 以及从小到大程父为她存的一笔钱。这话大有托孤之意,因此刚才程遥遥一看就吓哭了。

    谢昭捡起信封看了眼日期, 道:“这信是半个月之前寄出来的。”

    谢奶奶忙道:“遥遥,你别急。都半个月了, 说不定你父亲的病已经好了。”

    程遥遥红着眼圈道:“我想回家。”

    谢昭猛地望住程遥遥,唇瓣动了动, 一时失语。

    谢奶奶心疼地搂住程遥遥:“可怜的,别急,别急。”

    程遥遥恹恹地趴在谢奶奶怀里, 眼底含着惶恐和无助,她太美了,这幅模样只想让人把她狠狠揉进怀里,占为己有。

    要是她父亲真的出了事,这世界上自己便是她唯一的依靠……谢昭被自己的阴暗念头惊得冒出了冷汗,随即狠狠唾弃自己的无耻。

    谢昭霍然站起身,拿起褂子穿上。谢奶奶忙抬头道:“遥遥都这样了,你还要出去?”

    谢昭道:“我带妹妹进城,给家里打个电话。”

    程遥遥回过神来,道:“对,还有电话!”

    谢奶奶道:“成,你们快去!”

    程遥遥换了衣服,匆匆忙忙收拾了一个小包裹出来。谢昭望着她手里的包裹,程遥遥解释道:“要是我爸爸有事,我直接去火车站!”

    谢昭不语,接过她手里的包裹,两人就立刻出发了。

    谢奶奶追到门口来:“昨儿下了雨,路上千万要小心。遥遥,不管情况怎么样,你一定别着急,啊?!”

    直到两人走远了,谢奶奶和谢绯还站在门口远远地望着。

    昨儿才下过大雨,拖拉机轰隆隆行驶在山路上,溅起大片泥水,车胎被黄泥裹得厚厚一层。

    等赶到临安城时,雨下得越发大起来。谢昭为程遥遥撑着伞,两人急匆匆赶到邮电局时,谢昭大半边身子都湿透了。程遥遥有谢昭护着,身上倒是干干净净。

    下着大雨,邮电局里光线昏暗,梳着大辫子的工作人员打着瞌睡。忽然闯进来两个人,带着一身风雨,吓了她一跳。

    大辫子没好气地道:“打电话还是拍电报,价格写在墙上!”

    程遥遥急道:“我打电话!”

    托大雨的福,今天邮电局里没有人。要是在往常,打电话可是要排队的。程遥遥拿起电话,对那头的接线员道:“接科研院程征!”

    等了好久,那头才响起一个中年男人的嗓音:“喂?是遥遥吗?”

    声音从千里之外传来,夹杂着滋滋电流声,仍挡不住那嗓音里的关爱。程遥遥一听见这个声音,鼻子就酸了,抽泣了一声:“……”

    那头的程父轻轻笑起来:“遥遥,怎么不说话?还生爸爸的气啊?上回是爸爸不好,你第一次离开家到那么远的地方去,爸爸反而还责骂你,不去送你。你能原谅爸爸吗?”

    不知道是不是继承了原主的记忆和感情,程遥遥的眼泪夺眶而出。明明是自己刁蛮任性,辜负了父亲的苦心,他非但没有责怪自己,反而把错误都揽在自己身上,要自己原谅他。

    谢昭伸手抹了程遥遥脸上的泪,握住她垂下的指尖,以眼神询问她:“妹妹?”

    程遥遥摇摇头,嘴唇动了动,终于打破了心里的那道防线,叫道:“爸爸……”

    “哎,乖女儿,别哭啊。”程父的嗓音也有些激动,笑道:“爸爸的小公主哭起来可不漂亮啦。”

    程遥遥噗嗤一笑,又哭又笑的样子惹得谢昭越发不解。她对电话里道:“爸爸你不是生病了吗?什么?您身体好了?我不信,我要回去上海看你。啊!”

    程遥遥手指一痛,只觉得谢昭大力得像要把她的手指拧断。她把话筒压在胸口,冲谢昭气鼓鼓道:“你干嘛呀?”

    “没什么。”谢昭嗓音透出丝沙哑,“你爸爸没事?”

    “嗯,我爸爸说他出院了。”程遥遥露出一个明媚笑容,道:“先不跟你说!”

    程遥遥拿起话筒放在耳边,叽叽喳喳地又跟程父说起话来。第一句“爸爸”说出口后,程遥遥就全然无心理障碍了。程父语气慈爱,句句话无不透着宠溺关切,很快就唤起了程遥遥的孺慕之心。

    程父道:“爸爸真的没事。调任是爸爸主动申请的,只是前阵子病倒了就搁置下来,最快也要明年了。”

    程遥遥嗔道:“本来就不该去!你才出院,怎么能立刻跑到那么远的地方?你好好呆着养病吧,我给你寄的菌子酱杨梅干那些,你有没有吃?”

    听着女儿娇气却关切的话,程父开怀道:“好,好,爸爸都听你的。你寄来的那些爸爸都吃了,也听你的话把烟戒了。那酒嘛,爸爸可是戒不了喽!”

    程遥遥笑道:“行吧,看在你表现这么好的份儿上,酒可以不戒。我酿了几瓶葡萄酒,给你寄过来?”

    程父道:“爸爸的小公主越来越能干了!”

    父女俩絮絮说了很久,程父叮嘱道:“爸爸现在真的没事,你不用急着回来。沈晏他年底就会回上海,到时候你和诺诺跟他一起回来,咱们父女俩好好过个年。”

    感情程父的用意在这儿呢。要是程遥遥现在请假回去,也待不了几天。不如攒着过年回家,还能多待一些日子。可她今年都说好跟谢昭一起过年了……

    程遥遥心里想这事儿,“嗯”了一声,程父小心地道:“遥遥,诺诺她再怎么说,还是你同父异母的妹妹。过年的时候,一家人总归要一起过的。”

    又来了又来了,就是这一句!不论是这辈子还是上辈子,父亲都喜欢用这句话来压自己。她倒是想拿程诺诺当妹妹呢,可程诺诺是这么想的吗?

    程遥遥高高地挑起眉头,念在程父刚生过病才把一堆怼人的话咽下去,只道:“好啦,我知道了。”

    程父又问:“遥遥,钱还够不够用?有没有想要的东西,爸爸从上海给你寄去。”

    程遥遥毫不客气地道:“我想要台收音机。乡下太无聊了。”

    程父笑道:“成,小公主想要,爸爸一定给你弄来!”

    程遥遥挂了电话,老气横秋地叹口气。上辈子她的爸爸也是这样,每次在她跟继妹继母闹过之后,就会给她买许多华而不实的东西,或者一张巨额支票。

    过去她只觉得父亲是想用钱来堵自己的嘴,今天她忽然明白了父亲的心情——他只是想哄自己开心罢了。父亲扛着一杆天秤,天秤的两端是自己和继母继妹。父亲站在中间,未尝不是左右两难。

    想通了这一点,程遥遥积压在心里多年的那口气终于消散了。程遥遥挂了电话,大辫子道:“三块一毛七!”

    这年头打长途电话发电报都不便宜,谁不是争分夺秒的把事儿说完的,像程遥遥这样捧着电话说个没完的,可真是少见。大辫子不知道,这个行为放在后世叫做“煲电话粥”。

    程遥遥眉头也没皱一下,就掏小荷包。面前一只手递过来五块钱的票子,是谢昭。

    接过找零,谢昭转头看着程遥遥:“要走了?”

    程遥遥高高兴兴地点点头:“嗯。”

    两人撑着伞,重新走进雨幕里。雨水四溅,风扑面而来都是凉意。程遥遥出门很急,只穿了件单薄的粉色小洋衫,有点怕冷地靠近谢昭。可谢昭的胳膊坚硬如铁,没有半点暖意。

    地上的雨水要漫过脚踝了,程遥遥小心地淌着水走,雪白纤细的脚背浸泡在水里,难受极了。她想撒娇要谢昭背自己,可惜这是城里。直到谢昭忽然停下,她才跟着抬起头来。

    “临安城火车站”的牌子赫然就在眼前。今日大雨,火车站候车大厅里没几个人,地上湿漉漉的。

    程遥遥一双桃花眼微微睁大了,却见谢昭把伞递给她,道:“你进去避雨,我去买票。”

    “哎?”程遥遥接过伞,伞柄上还带着谢昭掌心的余温。她看着谢昭紧绷的下颌和紧皱眉头,直到谢昭转身向售票窗口走去,她才反应过来。

    谢昭这是以为她要回上海去?程遥遥眼波一转,生出个戏弄他的念头来。

    谢昭过了好一会儿才回来,捏着火车票:“回上海的火车一点半还有一趟。”

    “哦。”程遥遥道:“那再等等吧。”

    两人找了一排椅子坐下,程遥遥接过票看了眼,却是两张:“怎么是两张?”

    谢昭道:“我送你。”

    程遥遥道:“可村里的事怎么办?”

    谢昭语气嘶哑:“我送你到家就回来。”

    “哦。”程遥遥脚尖轻轻点着地:“你没什么话要跟我说呀?”

    “中秋快到了。”谢昭半天憋出这么一句。

    程遥遥眨了眨眼,看着他道:“然后呢?”

    谢昭漆黑的眼眸里压抑着无数情绪,只低低说了一句:“到了中秋,你种的瓜就熟了……我给你留着。”

    程遥遥险些笑出声,忙转开头,道:“可我不知道能不能回来呢。”

    谢昭语速立刻快了起来:“这么久?你爸爸不是康复了吗?”

    程遥遥道:“可我不放心呀,总得去照顾爸爸一阵子。何况……”

    程遥遥拖长了嗓音,回头望着谢昭焦灼的眼眸,道:“我说不定不回来了。”

    谢昭断然道:“不可能!”

    “我爸爸找了关系,我这次回去就帮我办个病退。”程遥遥一本正经,“如果顺利,我就不回来了。”

    “……”谢昭身上的气息骤然强烈起来,像冰山下的火山隐隐震动,颈侧的青筋若隐若现。

    程遥遥捂住嘴偷笑了一声,才道:“喂,你干嘛不理人?”

    谢昭咬肌绷紧,一言不发。程遥遥看着他自己跟自己生了半天的闷气,又道:“我饿了,想吃发糕。”

    谢昭这回有了反应,站起身来,看都没看程遥遥一眼就往外走。

    “笨蛋……气成这样也不知道留我一句啊。”程遥遥捧着下巴,琢磨着要不要多气他一会儿。可看着谢昭消失在风雨里的背影,心一下子就变得软绵绵,甜丝丝,“……谢昭大笨蛋。”

    火车站候车大厅门口的帘子忽然被掀起,透进来一阵清凉夹杂雨气的新鲜空气。候车大厅里零星的旅客都忍不住抬头看去,只见一个高大英挺的青年**走进来。

    一个大娘唏嘘道:“年轻人,这么大的雨也不撑把伞,当心风寒!”

    谢昭面无表情,目光在候车大厅里梭巡,忽然脸色一变,拉住身边的人问:“刚才坐在这儿的姑娘呢?!”

    那人打着瞌睡呢,被吓了一跳,瞪着面前这煞神:“哪……哪个姑娘?”

    谢昭道:“粉色衫子的那个!”

    立刻有人道:“刚走,上火车走了。”

    谢昭转头就冲进了站台,大雨瓢泼,铁轨上一阵白茫茫水雾,火车载着旅人远去了,哪还有程遥遥的身影。

    她走了吗?

    豆大的雨从站台吹进来,打在脸上,谢昭全无知觉似的,心口好像被生生挖去了一块。这些日子的朝夕相处,耳鬓厮磨,他以为程遥遥是愿意的,到头来全是痴心妄想。

    谢昭指甲死死掐着掌心,一丝丝红色从指缝中淌下也浑然不觉。

    背上忽然被轻轻一拍:“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娇滴滴嗓音甜润如蜜,谢昭猛地回头,倒把程遥遥吓了一大跳。程遥遥道:“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你……”谢昭开口,才发现自己嗓音嘶哑:“去哪了?”

    要不是天色太暗,程遥遥就会发现谢昭的眼神太过炙热,神色也有些不对。她举起手里的钱:“我把票退啦。”

    不等谢昭开口,她就主动解释道:“我爸爸身体好了,不要我回上海了。我刚才逗你玩儿呢。”

    谢昭身上激荡的气息渐渐沉了下去,狭长眼眸中泛起一线红色,掐紧的掌心慢慢松开,雨水和着血丝沿着指尖滴落下来。

    程遥遥见他脸色不对,撒娇地去拉他的手:“我们回去吧。”

    程遥遥忽然“唔”了一声,抬手捂住鼻子:“什么味道……”

    谢昭把指尖血珠送到程遥遥眼前。程遥遥吓了一跳,喘不上气似躲开到一旁。

    “你手掌流血了……你,你包起来。”程遥遥背着身,掏出帕子丢给他。

    风雨扑面,程遥遥仍然能准确无误地分辨出那澎湃的纯正阳气。今天谢昭的气息格外有侵略性,惹得她腿脚发软,要不是有雨水冲淡了血气,只怕要当场出糗。

    谢昭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抬手让雨水冲干净手掌上的血迹,拿帕子扎紧了伤口。

    程遥遥这才回过头来,面若桃花地指责他:“你太不小心了!”

    谢昭嗯了声:“回家。”

    程遥遥还伸出手:“发糕呢?”

    谢昭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一层层打开,白嫩嫩发糕冒出一阵滚烫热气,甜香扑鼻。

    回家的路比来时更泥泞难行,拖拉机后斗用油布封了顶篷,程遥遥坐在后头也不觉得,捧着比脸还大的发糕啃着。刚出炉的发糕热气腾腾,有无数个蜂窝状的小孔,用指头摁下去还能弹回来,吃在嘴里又软又绵,带着白砂糖清润的甜味。

    程遥遥隔着油布的缝隙看过去,驾驶座上的谢昭背对着她,双手握着方向盘,后颈到后背的肌肉线条结实而流畅,还有水珠不断往下滚落。

    程遥遥鼓了鼓脸,她都道歉了,可谢昭一路上都没理她。这还是谢昭第一次这么久不理她呢。

    正想着,车子忽然摇晃了一下,停住了。程遥遥正奇怪,后斗的帘子被谢昭掀了起来。

    一阵夹杂草木味道的水汽扑面而来,谢昭身后却是一片陌生树林,这儿不是回村的路。

    程遥遥道:“怎么啦?”

    谢昭背着光,程遥遥看不清他神色,却能感觉到他身上强烈的侵略气息,还有他身上那一丝似有若无的血气。

    程遥遥这才后知后觉地害怕起来,往后蹭:“谢昭……我都跟你道歉了,……唔!”

    帘子落下,雨水从四面八方敲打在油布上,落珠溅玉般响个不停,将这个小小世界与周遭的一切隔绝开来。

    程遥遥后背抵在冷硬的横杆上,身前却是谢昭的滚烫气息。谢昭鼻尖似有若无地蹭过她的,亲昵如常,语气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意味:“妹妹,你太不乖了。”

    “我……我错了。”程遥遥一点不含糊,立刻认错,“我不该骗你的,求求你原谅我。”

    谢昭低笑一声,笑意未达眼底,很认真地道:“我真的很生气。你说,该怎么办?”

    谢昭嗓音如金石振振,和着热气落在耳畔。程遥遥耳根霎时滚烫,脚趾也紧紧蜷缩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推一本好看的文:《重生之民国女学霸》by苏放英

    文案:前世舒瑾城被丈夫背叛,被家族抛弃,凄凄惨惨病死伦敦

    重生后,她看着那个镜子里肤白貌美、面容精致的美人

    拿起剪刀就把一头秀发给绞了

    锦衣玉食非我愿,素衣布履又何妨。

    她要将这新的一生献给自己、献给学术、献给祖国河山。

    ————————

    西南王,跛脚王,都是王景的绰号。

    在市井街巷的流言里,

    他是最卑贱的娼-妓所生,是心胸狭隘的瘸子,是杀父弑弟的恶人。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

    即使身在深渊,

    那个回忆里的少女也给过他光明。

    这一生,他绝对不会放她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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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蛋炒饭

    狂风挟裹乌云滚滚而来, 顷刻间,一道电光闪过,撕破天幕, 雨水倾盆而下, 天地间白茫茫一片。树林被大风刮得东倒西歪,不堪摧折的嫩枝花叶落了满地。

    这场暴雨不知持续了多久, 到了傍晚时才渐渐停了。乌云散去, 天边不知何时架起一道彩虹, 树叶上滚动着水珠。放眼望去,青山树林仿佛被水洗过一样熠熠生辉。

    树林深处,拖拉机后斗的帘子终于被掀起, 带着茶花香气的山风水汽涌入车厢,扑在肌肤上一阵清凉。程遥遥瑟缩了一下,谢昭侧身挡住风,用褂子将她裹紧:“冷吗?”

    程遥遥委顿在谢昭怀里, 乌黑发丝海藻般披散下来,映得她一张脸越发地小, 脸上湿漉漉的也不知是泪还是其他。谢昭轻轻拨开黏在她脸颊边的一缕发丝,低头看她。

    程遥遥闭着眼, 薄嫩的眼睑和眼尾都透着红,睫毛湿漉漉的, 受了大委屈的样子。谢昭身上那股骇人的气息已经散去,像只餍足的兽,又叫了一声:“妹妹。”

    程遥遥这做了个乱七八糟的梦, 梦里全是雷电交加的雨声,忽冷忽热,大狮子把她压得喘不过气来。程遥遥脸颊潮红,猛地睁开了眼,跟一张放大的猫脸看了个正着。

    小猫崽踩在程遥遥脸上,把红红鼻子凑到她眼前:“嘤!”

    “你……”程遥遥张口想叫,嗓子却渴得要冒烟。

    小猫崽忽然腾空而起,谢绯一手抓着小猫崽一手端着碗水,道:“遥遥姐你醒啦?”

    程遥遥眨了眨眼,冲谢绯手里的水示意。谢绯忙把小猫崽放在一边的篮子里,扶起程遥遥,把碗凑到她嘴边。程遥遥一口气喝了大半碗水,才觉得胸口里那股火烧火燎的感觉好了不少。

    程遥遥咳嗽两声,发觉身上换了干净的衣服,顿时吓清醒了:“我什么时候回来的?”

    谢绯笑道:“遥遥姐你不记得啦?你昨晚回来的,你淋雨发烧了,都睡了一天了。”

    程遥遥揉了揉太阳穴,身体有发烧后的疲软虚弱,还在隐隐作痛。她的记忆只停留在昨天,对于自己怎么回来的一点印象也没有。

    程遥遥小心观察着谢绯的脸色,见她面色如常,道:“我……昨天晚上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好晚了。”谢绯道,“我昨晚跟奶奶等到半夜,熬不住去睡了。今天早上才发现你们回来的。”

    还好还好。程遥遥松了口气。

    程遥遥眼睛向房门口看去,谢绯机灵地道:“哥哥早上中午都来看过你,下午才出去了。”

    程遥遥撇了下嘴:“他出不出去关我什么事。我看小猫呢,它怎么在我房间啊?”

    小猫崽在篮子里不知道干什么呢,只看见一根颤巍巍翘起来的小尾巴。

    谢绯道:“今天下雨呢,外头风太大了,奶奶说小猫不能吹风,就放在你房间了。”

    谢绯说着,把篮子提起来远远地放在了书桌边,冲小猫教育道:“你怎么能爬到遥遥姐床上呢?”

    小猫崽嘤嘤地叫了两声,伸爪爪要挠谢绯。

    谢绯笑道:“我去跟奶奶说一声,她担心了一天了!”

    谢绯脚步轻快地跑了出去。

    被丢在一边的小猫崽不干了,在篮子里扯着嗓子嘤嘤叫唤,小短爪扒拉着篮子边缘往外爬。才一天的功夫,吃饱喝足的小猫崽就活力十足了。

    程遥遥看着有趣,掀开被子起身想去抱抱它,才刚起身就倒抽了一口冷气。恰在这时,谢奶奶进来了,程遥遥赶紧把被子盖回去,还一直扯高到了脖子上。

    谢奶奶端着碗粥进屋来,坐在床边先伸手探程遥遥额头的温度,关切道:“烧退了,身上好受点没有?头还疼吗?”

    “还有点疼。”程遥遥顺竿子撒娇。

    谢奶奶心疼地道:“昨儿吓坏了吧?我都听昭哥儿说了,你爸没事就好。瞧你满头汗,奶奶打盆水给你擦擦身?”

    “不不不不用了……”程遥遥吓得差点咬了舌头,忙摇头:“我……我有点冷!”

    “冷?”谢奶奶担心道:“不应该啊,今早给你喂了药,不是退烧了吗?喊昭哥儿带你进城再看看?”

    听到谢昭的名字,程遥遥脸颊热了热,忙道:“……不,我没事了,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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