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14)
招牌。那些姑娘和她们家人却也齐刷刷地盯住了程遥遥,眼神十分复杂。
程遥遥左看右看,见一个穿蓝布工装的小年轻盯着自己傻看,像是工作人员,就道:“请问……”
“你来报名的是吧?”小年轻十分热络,“来,我给你登记。”
后面立刻有几个姑娘嚷嚷:“我们先来的,凭什么让她插队啊?”
特别是一个穿黄棕色布拉吉的姑娘,瞪着程遥遥,语气格外地冲:“竞争要讲究公平,插队算什么本事!”
那小年轻没好气道:“长得好就是本事!名额就那么几个,你看看人家这样儿,再看看你自己,还排什么队,回家洗洗睡吧!”
“你……你怎么这么说话!”这些姑娘个个长相都不错,从来都是被捧着的,哪里被人这么不放在眼里过,可又不敢真的跟那小年轻吵架。
阎王好惹,小鬼难缠。她们是来参加报名的,要是被动了手脚落选怎么办?一个个憋着气,都把仇视的目光投向了程遥遥。
可惜程遥遥的美貌是压倒性的,身材更是傲人,束腰连衣裙衬得她腰肢纤细,一双长腿笔直,脚踝玲珑。她只是往那儿一站,便叫这一群年轻姑娘不战而败。
程遥遥莫名其妙被那小年轻往手里塞了张表:“报名表?我不是来报名的,我是来找人的。”
“不报名?”小年轻上下打量着程遥遥,长成这样不是来报名的?他奇怪道,“你找谁?”
程遥遥道:“我找刘晓莉。”
小年轻一听,原来是有后台的,便道:“你找刘干事啊?她怀孕了,这几天没来上班。”
程遥遥道:“她不在的话,找陈勇也行。”
小年轻道:“我们陈主任在后面,你进去找他吧。”
“谢谢。”程遥遥把报名表还给小年轻,走进了县文化馆的大门。
县文化馆里比外头凉爽多了,窗户用厚厚的红色帘子遮着,光线很暗,因此亮着灯。里头人来人往,舞台上还有音乐声和姑娘在表演,像是在搞什么选拔。
程遥遥找了个工作人员,跟她说自己来找陈勇。等了好一会儿,才看见陈勇急匆匆跑过来,一看见程遥遥先是一愣,随即就露出欣喜的笑容:“是你啊!你怎么才来!走走走,到我办公室里说!”
程遥遥跟着陈勇去了办公室。陈勇迫不及待地道:“我爱人吃了你的杨梅干,胃口好多了,可就是不够吃。我这些天都急死了,去黑市找了你好几次!”
程遥遥拿出一大罐杨梅干放在桌上:“不好意思啊,这些天我有事没进城。这里有三斤,你看看够不够。”
“你拿来多少我都要!”陈勇满意地打开罐子看了眼,酸甜的味道扑面而来,让人嘴里忍不住分泌出口水,比上次的似乎还要香。
程遥遥又拿出一罐子油鸡枞:“这个,你要吗?”
那罐子油鸡枞是用素油炸的,样子不太好看。不过鸡枞和油都是贵价品,程遥遥出了八块钱的价。陈勇犹豫了一会儿,买下了。
程遥遥做的杨梅干滋味他是知道的,这油鸡枞滋味应该也不差,让怀孕的爱人开开胃也不错。不过陈勇买下来更多的是卖个人情,希望程遥遥下次还能给他们送杨梅干来。
程遥遥这三斤杨梅干和一瓶油鸡枞,换了二十三块钱和一叠票据。她把钱收了随意塞进小荷包里,端起陈勇给自己的茶喝了一口。
茉莉香片,很粗的茶,因为没有封存好还染上了杂味。程遥遥还是给面子地喝了好几口,这年头的茶叶是贵价品,陈勇拿茶叶招待自己算是贵宾待遇了。
陈勇这才对程遥遥笑道:“你恰好赶上热闹了。今天文化馆在招文工团成员,你一来,外面的姑娘们可要担心了。”
程遥遥奇怪道:“怪不得刚才门口的工作人员问我是不是来报名的。你们在招人吗?”
陈勇心念一动,上下打量着程遥遥:“别说,你可以来报名啊!程同志,你个子很高,身段也好,以前学过舞吗?”
“学过。”程遥遥相当自信,她上辈子学过好几种舞蹈,连钢管舞都会跳,原主小时候也学过好长一段时间的民族舞呢。
陈勇激动道:“那你可以来报名啊!”
“可我是知青啊。”程遥遥道。
陈勇越说越觉得可行,道:“我们文化馆的文工团招人条件放得宽,只要你外形条件好,有舞蹈基础,其余条件都可以放宽嘛。”
陈勇有一句话没说,就程遥遥这个长相,其他条件都可以为她无条件地让步了。
程遥遥颇有些意外:“这个么,我没有考虑过 。”
程遥遥盯着杯子里舒展的茶叶和几朵干茉莉花,艳若桃李的脸上露出些许茫然,一点泪痣风情万种。
这样一朵人间富贵花,怎么甘心一辈子扎根在农村?陈勇都替她扼腕,道:“你们知青在乡下多辛苦,要是选上了,以后可是吃商品粮的,还能进城来住。以后啊,就是城里户口了,不用一辈子扎根农村,还考虑什么?!”
还考虑什么呢?眼前浮现出谢三的脸,程遥遥慢慢咬了唇。谢三还没给自己一个说法呢,谢奶奶答应了她,以后的鸡蛋都留给她捡,还有谢绯,谢绯等着她扯布回家做衣裳的。
陈勇在文化馆也干了几年,还是第一次见到年轻姑娘对文工团不感兴趣的,反而成了自己在这儿求她。
陈勇没奈何,找了一张报名表递给她:“报名也就是走个过场,主要还是看个人长相和质素。你是知青,政审这一关多半是没问题的。”
程遥遥包里多了一张报名表。陈勇亲自送程遥遥出来,走到门口的时候还在絮絮地说:“你好好考虑一下,报名截止到明天。这次只有三个名额,只要你点头,这个名额绝对是你的!”
外头阳光刺目,程遥遥抬手挡了下眼睛,走下台阶,却被人重重撞了一下:“哎呀!”
程遥遥踉跄了一下,脚踝在台阶上蹭了一下,火辣辣地疼。她抬眼看去,一个穿棕黄色布拉吉的年轻姑娘若无其事地站在那儿,唇角一丝冷笑还没收起。
程遥遥腾地火起:“你干嘛撞我?”
“谁撞你了?自己走路不当心。”那姑娘抱着手臂,冷笑地看她,“走了后门以为自己一定能选上,骨头都轻了,难怪走路跌跤。”
她身边一个短发的姑娘小声劝她:“吴曼,别说了。”
另一个抹了口红的也道:“别说什么呀,我们可都是亲眼看着她走的后门,敢做就别怕人说啊!”
周围一圈年轻姑娘也都幸灾乐祸地看着她。谁让程遥遥刚才是文化馆主任送出来的?一看就是走后门去了。
程遥遥脸颊腾起愠怒的薄红,脸色却是更冷。她孤掌难鸣,这群人却都是抱团要看她笑话的。
程遥遥桃花眼转了转,盯住那个叫吴曼的。她眉眼艳丽,美得锋芒毕露,被她盯着的吴曼神色渐渐不自然起来,恼火道:“你这样盯着我干嘛?”
程遥遥漫不经心地弹了探指尖,玫瑰色的唇勾起讥诮弧度:“我看看你够不够格进文工团呀。一共就三个名额,你们说,谁能选上呢?”
她十指纤纤,指尖粉润得像贴了水晶片,轻轻扫向那群年轻姑娘。点了一点短发的那个:“你,肯定能选上。”
短发姑娘长得比其他人都要好看一截,而且身段匀称,一看就是有舞蹈功底的。其他人早有心理准备,连吴曼都没有露出嫉妒神色。
只是……三个名额,程遥遥定是能入选的,短发姑娘占了一个,就只剩下最后一个了。
其他人不由自主都被程遥遥吸引去了注意力,盯住她纤细粉润的指尖,仿佛她有点石成金的魔力,点到谁,谁就真的能被选中。
程遥遥轻轻偏头,桃花眼里露出俏皮又苦恼的神色,道:“啧,你们两个……有点难抉择。”
她手指优雅拨动,隔空点了点吴曼和抹红嘴唇的姑娘。
她们对视一眼,气氛陡然风云变色,这两人的确是人群里最拔尖的两个,她们先前还能维持住表面的和气,此时被程遥遥挑破窗户纸,立刻从刚才的同仇敌忾变成了剑拔弩张。
选拔要持续半个月呢,让她们好好斗一斗吧。
程遥遥昂着头,天鹅一样高傲地从这群人面前款款走过。走到无人的转弯处,才苦了脸,忙扶着墙慢慢坐在石墩上。
她纤细白嫩的脚踝上蹭破了一点儿油皮,火辣辣的疼。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了一段路,这会儿已经往下淌血丝了。
傲慢神色消失无踪,程遥遥的小脸皱成了一团。
作者有话要说: 上章有一条评论把我笑死→谢三哥:摸了又怎么样?
谢三哥这是腿都不想要了?
PS:大家都是好姐妹,评论的时候有不同意见很正常,只要没有骂人或者过激就好,我很乐意看见大家讨论剧情的,互相掰头也没关系,但是不要吵架!真正的杠精很好分辨的,大家不要误伤友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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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狮子的真相
脚踝上的皮肉最薄, 被蹭破的地方刺痛难言。程遥遥很少吃苦头,痛得眉头紧皱。看着四下无人,她用灵泉水洗了洗伤口, 小小的伤口很快就愈合起来, 只剩下一点淡淡的粉色。
程遥遥还要用灵泉水敷一敷,小荷叶晃动起来, 小气地卷起了叶片。这几天程遥遥做杨梅干和洗澡已经耗费了很多阳气, 小荷叶不乐意了。程遥遥的脚踝已经不痛了, 只好作罢。
临安县的黑市还没到热闹的点,烈日里,小贩们昏昏欲睡, 显得有些安静。几个乡下的农民蹲在角落里卖一些歪瓜裂枣的桃和香瓜,还有自家种的青菜。卖鸡蛋和粮食的则抄着手,现在是卖方市场,鸡蛋和粮食都是抢手货, 他们显得十分悠哉。只等顾客过来主动开口询问,他们才比划个价格。
当那个穿鹅黄裙子的年轻姑娘走进来时, 黑市里的空气都为之一滞,靠在墙上打瞌睡的粮食贩子都醒了, 个个眼神雪亮地盯住了她。
程遥遥美得让人过目不忘,很快就有好几个小贩凑上来:“同志, 买粮食?”
“笨鸡蛋要不?”
“新鲜的桃儿,五分一斤!”
有个中年男人靠得太近,汗臭味熏得程遥遥皱起眉, 避开几步,对那个卖粮食的老农问:“大爷,我找猴子。”
老农带着程遥遥走到一边,冲巷子口喊了声猴子,一个小女孩儿飞奔着跑去叫人了。
等待猴子的间隙,老农对程遥遥笑道:“姑娘,多亏你上回的布票,我女儿做了一件新的布……布啥鸡。”
程遥遥道:“布拉吉?”
“对,就是布拉吉。不就是裙子嘛,非要这么叫,说是苏联那边传来的样子。”老农乐呵呵道。
程遥遥笑着才要说话,那个中年男人不死心的凑过来:“同志,我这儿可有上海来的手表,你要不要看看?”
“不要。”程遥遥厌烦地皱了皱眉,小脸霜寒。
那中年男人却一点不打怵,苍蝇似的围着程遥遥嗡嗡。
那老农有意无意地隔开了那中年男人,正纠缠间,猴子从巷子里跑了出来,“我来了!谁找我?是你呀!”
老农忙冲猴子道:“找你拿货,老价儿。”
猴子何等机灵的人,收到老农的暗示,一眼扫过程遥遥和那中年男人就明白过来,笑呵呵冲那中年男人道:“老刘,这是我的客人。”
那老刘下死眼盯了程遥遥两眼,这才走开了。
那眼神像是癞□□一样,程遥遥是觉得被他盯过的地方都恶心得不行。
等他不死心的走开了,老农才道:“姑娘,你怎么一个人来?上回你那个高个子的对象呢?”
程遥遥道:“他没来。”
老农摇了摇头:“下回可别一个人来了。我去招呼客人了,猴子你们聊着。”
猴子是第二次见到程遥遥了,还是被她的美貌晃了下眼睛,搓搓手笑道:“同志,你找我啥事啊?”
程遥遥拿出一罐杨梅干来:“这是我自己做的。”
猴子脸色一红:“那啥,我怎么好收你的东西?”
程遥遥差点没忍住翻了一个大白眼,道:“我是打算卖的!你要不要跟我合作?咱们37分成。”
猴子挠了挠头,有些为难道:“粮食,布料,鸡蛋这些都好卖,你这杨梅干能值几个钱?”
程遥遥道:“我打算卖5块钱。”
猴子差点把自己的舌头咬到,失笑道:“姑娘,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你看见那边几个农民没有?他们带来的桃子香瓜,一斤就卖个2分5分的。平时也有人来卖杨梅,一毛钱就能买三斤!”
程遥遥倨傲地抬起下巴:“我做的杨梅干不一样!你先尝尝看。”
“好好好。”没有人能拒绝程遥遥,猴子也不例外。
程遥遥打开瓶盖倒出几颗杨梅干在猴子手心里。那杨梅干裹着一层浓浓的糖汁,肉质肥厚,跟普通的杨梅干的确不同。
猴子一把捂到嘴里,酸甜的滋味在舌尖爆炸开来,猴子顿时瞪大了眼睛。
程遥遥对猴子的反应丝毫不惊奇,她仔仔细细拧好瓶盖,开门见山道:“怎么样?五块钱一斤,你帮我卖,我们三七分成。”
猴子吸溜了一下口水,仔仔细细把几颗杨梅干的滋味都咂摸透了才舍得开口:“价格高了点,不好卖。”
程遥遥自得地道:“我这杨梅干可干净了,里面放的是一级白砂糖和灵……山泉水,本钱就不低。”
猴子立刻道:“能不能把本钱压低点?白砂糖换成糖精或者古巴糖?本钱能压低好几毛。”
“不行。”程遥遥断然道,“糖精的味道哪能跟白砂糖比,古巴糖杂质太多,做出来的杨梅干发苦有渣子,再说了也省不了几毛钱。”
猴子盯着程遥遥手里的杨梅干,牙疼似的道:“姐姐,你知不知道五块钱能买几斤细粮?价格高了真不好卖!”
程遥遥早就想到了这一茬。像陈勇那样的双职工家庭,一个月工资加起来也就七八十块,舍得买杨梅干是因为他疼老婆。其他人就算有闲钱,也先紧着买粮食和能填饱肚子的点心了,没几个人舍得花五块钱买一斤杨梅干的。
程遥遥反问猴子:“你知道电影院门口卖瓜子的吗?他们是怎么卖的?”
猴子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你是说零卖?!”
这年头电视机还没进入普通百姓家,电影院是普通老百姓最喜欢的消遣场所了。特别是年轻的男男女女们,约会相亲是一定要去看一场电影的。
黑暗容易滋生暧昧,坐在黑漆漆的电影院里,手指不经意触碰,寸心大乱,一桩姻缘就定下来了。
在电影院里看电影,不能光看啊,必须得买两瓶汽水儿,再买一包零嘴。电影院门口的小贩是最多的,屡禁不止,不知道养活了多少人。
电影院门口最热门的小吃当然是瓜子。卖炒瓜子的女人拎着个布口袋,用一个粗瓷缺口的小酒杯盛瓜子,一杯五分钱。这个卖瓜子的方法流传了很多年,程遥遥小学的时候,学校门口的小卖部还是这么卖瓜子的,是以她相当清楚。
猴子更清楚,利索地算出一笔账来:“电影院门口卖瓜子的是一家人,她们明天炒十斤瓜子,一晚上能卖出二十块的毛利!杨梅干自然也能这么卖,价儿还得更高。杨梅干个头大,连汤带水的,一斤能有个二三十杯呢!这事儿还得找电影院的那拨人,分几个下家,让那几个小孩儿去卖。”
程遥遥抬起下巴:“怎么样?要不要跟我合作?我只管把货卖给你,你怎么卖,找多少下家,是你的事,我不插手。”
猴子眼珠转了转,脑子里飞快地思索开来。程遥遥知道他肯定在盘算怎么压价呢,也不理他,优哉游哉抱着手臂。
原书里写过,猴子是个天生的生意人,关系网四通八达,专门负责给主角销货。主角供的几千斤货他都能吃下,自己这一点儿更是不在话下了。
程遥遥又道:“我这儿还有菌子酱。你要不要?”
猴子还没说话,背后传来油腻腻的一声:“我要啊~”
刚才那个老刘居然又凑过来了,还带着另外两个不认识的人,面相都相当猥琐。老刘眼神扫视着程遥遥和她藏进包里的东西,笑出一口黄牙:“原来妹妹你是出货的,有什么好东西,我收!猴子这小子哪儿有本钱收货。”
猴子赔笑,伸手搭着老刘的肩膀:“老刘,这是我熟人,我一妹妹,你给我点面子……”
“滚!你小子有什么面子,少往自己脸上贴金。”跟老刘一块儿的男人满脸横肉,把猴子一把推开,又盯着程遥遥笑,“这位同志是出什么货啊?”
他眼神在程遥遥胸前扫来扫去,程遥遥气得头脑发晕,冷下脸转身就要走,却被他们三个拦在中间。
程遥遥闻到了他们嘴里腐臭的味道和酒味儿,提高嗓音:“滚开!”
猴子也忙挤过来,拼命挡住那三个人:“老刘,别惹事儿啊,人家是正经姑娘,你把稽查队的人招过来大家都得玩儿完!”
其他几个小贩也纷纷开口劝说,可似乎都忌惮这三个人,不敢靠近。
老刘嘿然笑道:“哪有正经姑娘来黑市出货的?”
他们似乎笃定程遥遥来黑市不敢声张,那个横肉脸居然还伸手摸程遥遥的辫子,把程遥遥恶心坏了,正要放声尖叫,一只手臂斜、插过来,死死捏住了横肉脸的那只脏手。
横肉脸像被掐住脖子的鸡一样惨叫一声,就捂着手跪倒在地上。老刘抬眼,瞪著程遥遥身后忽然出现的人:“你小子敢……敢打人?!”
程遥遥一回头,高大英挺的青年背光站在她身后,眉眼阴鸷,气势骇人。
“谢……”程遥遥咬住唇,眼圈一下子就红了,找到靠山似的躲到谢三身后。
那横肉脸一只手不自然地垂着,嘶声道:“臭小子,我他妈跟你没完!”
谢三上前一步,居高临下看着地上的横肉脸,语气冷得叫人打哆嗦:“还想来?”
“不不不,咱们就是开个玩笑。”老刘见风使舵,忙扶着那横肉脸,讪讪道:“走,走了!”
看着那三人狼狈而逃的背影,那老农过来了,呸了声:“那两个是卖猪肉的,没人敢惹他们!这老刘越混越下作了!姑娘,还好你对象来了,我都说了你一个人不能来这儿!”
程遥遥偷偷看了眼谢三,被说得委屈又后怕。她低声道:“我怎么知道他们这么坏!”
她委屈巴巴的,想要谢三哄一哄自己。可谢三只说了一声”走”,就率先往外走去,。
程遥遥跺了下脚,可到底不敢自己待着了,只能气鼓鼓追在他后头。
猴子连忙追上来:“哎哎,等会儿啊,那杨梅干的事儿咱们还没商量好呢。”
程遥遥连忙比了个闭嘴的手势,谢三扫过来,程遥遥一秒怂,坦白道:“我卖杨梅干呢。”
谢三摊开手:“给我。”
程遥遥把手里挎着的布兜递给他,很沉。谢三拧拧眉头,对程遥遥道:“在牌坊下等我。”
程遥遥道:“可是……”
谢三不容置疑道:“我来谈,你过去等着。”
“知道了。”听出谢三语气里的严肃,程遥遥乖乖点了头,又拉过谢三,小声道:“底价是四块五,别被他压价了!”
看着程遥遥写着“我很精明”的小脸,谢三唇角忍不住扭曲了一下,点点头。程遥遥这才跑到牌坊下站着,这儿没有太阳,还有阵阵巷子里吹出来的穿堂风。
谢三拎着东西跟猴子走到一边,远离人群又恰好能看见程遥遥。两人低声交谈了一会儿,大部分是猴子在说,谢三偶尔简短地说两句,面无表情。
程遥遥打了个哈欠,低头拨弄自己的手表。才十一点半,谢三不是说自己要十二点才结束吗?
正想着,谢三过来了。程遥遥接过他手里的布兜,是空的:“都卖啦?卖了多少?”
谢三没回答,领着她穿过几条巷子,走到一家关闭的图书馆后门,四下无人。他这才张开手,掌心放着一卷钞票和零碎票据。
程遥遥接过来数了数,一共三十二块钱,还有一些票,比她之前跟猴子谈的价格还高!程遥遥奇怪道:“怎么多了几块钱?你抬价啦?”
“嗯。”谢三道,“把钱收好,别让人瞧见。”
程遥遥掏出小荷包,把钱胡乱塞进去,又拿手绢仔细擦擦手。三十多块钱,她当废纸一样随便一塞,又是浑然不把钱放在眼里的样子。
谢三看着她,低声道:“你上次是怎么答应我的?”
“我答应了你好多事,我又不记得是哪件了。”程遥遥叠好小手绢放起来,很轻松地道。
谢三一板一眼道:“你上回答应我,会乖,不惹事。你自己跑来黑市,这算乖吗?”
程遥遥眼波颤了颤,气焰一下子低了,哼唧道:“我这是在赚钱。你看,我刚才还赚了二十多块。”
她把小荷包拿出来塞进谢三手里,蓝色丝绸的小荷包,轻轻一捏,鼓囊囊的,里头满是票子。
谢三准确地捕捉到信息:“你还卖给别人了?”
“……”程遥遥语塞,想了想顾左右而言他道:“有钱可以买细粮了,还能给奶奶和小绯买新衣服,还有你,你也得换身新衣服了。”
谢三良久没有说话,把小荷包放回程遥遥手里,握住:“这是你自己的钱,收好。”
程遥遥手指纤细,丝绸一般细嫩。谢三粗糙大手堪堪裹住她的,两人几天未曾亲密接触,阳气源源不绝从肌肤注入身体,小荷叶欢快地舒展开来。
带着茧子的手指粗糙有力,蹭过手背时仿佛激起微小电流,令程遥遥脑海里闪过许多奇怪画面。大床上翻滚的躯体,卷起的裙摆,揉着她的大狮子……还有胸前的指痕和脚背上的牙印。
程遥遥脸颊猛地滚烫起来,把手往回抽。
谢三察觉掌心里的温软在挣动,回过神来,却见程遥遥两颊生晕,眼波如醉,一时间血液沸腾起来,哑声道:“遥遥,你……”
程遥遥却哼了一声,背过身去盯着墙。背后热烘烘地贴上一个胸膛,程遥遥却跟被吓着似的,猛地转身躲开。
背后就是墙面,她贴到粗糙发烫的墙上,瞪着谢三:“你……你走开点!我还生气呢!”
她终于想起自己还在生谢三的气,新仇旧恨一块翻上来,她指尖戳着谢三的胸肌往后推。猫儿一样的力道,挠在人心头最痒处。
温香软玉近在眼前,艳若桃李的小脸晕红,自以为很凶却没有丝毫威慑力地瞪着人,直教人更想狠狠地欺负她。
也就只有谢三,当真听话地往后退开,像只驯服的大狗,分辨起刚才的事来:“我刚才没有凶你。”
程遥遥道:“你有。”
谢三否认:“我没有。”
程遥遥蛮横地跺脚:“你现在还顶嘴!”
“……”谢三形状优美的唇动了动,抿紧,不吭声了。
程遥遥看着他的唇,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波忽然颤动起来:“还有,还有那件事……”
谢三道:“哪件事?”
“你又装傻!”程遥遥小脸涨得通红,一急就格外地口不择言:“你摸我的事啊!”
“……”谢三喉咙里发出低哑的一声喘,狭长眼眸里迸射出的光叫程遥遥吓得往后躲了下。背后是滚烫的墙面,身前的谢三散发出的气息更炙热,还有一股叫程遥遥腿软的侵略性。
谢三的嗓音沙哑,眼神定定地望住她:“我摸了。”
“你……”不提防他这样直接就承认了,丝毫不似程遥遥想象中的心虚或羞涩,反倒叫程遥遥愣住了,想好的许多话全堵在了喉咙里。
她傻眼地瞪着谢三,脸颊上的红一层层晕染开,娇艳欲滴:“你……你还敢说?你干嘛摸我!你那天晚上是不是偷偷跑进我房间的?”
“我不仅想摸你,我还想……”谢三尾音粗嘎得听不清,一滴汗水沿着他利落的下颌线往下滚,将落未落。
滚烫呼吸吹拂在程遥遥耳畔,叫她双腿发软,谢三的话未说下去,眼神却露骨地说出了一切。她发出一声绵软的哭腔,腰肢被谢三捉住了,浑身重量都挂在他臂弯才没滑到地上。
程遥遥带着哭腔,含糊不清地说了句什么。谢三低头仔细地听,才听清楚她说的话:“你亲亲我……”
程遥遥的唇比玫瑰花瓣更娇嫩,带着甜。谢三珍而重之地印上一吻,大手抚摸着她丝绸般的发:“不要哭。”
这个吻蜻蜓点水一般,却带着视若珍宝的宠溺与爱意。程遥遥双腿越发地软,心口小鹿乱撞,一定是小荷叶在作怪。
她迷糊地想着,双手搂着谢三的脖子,胡乱地吻了上去。她先碰到了谢三的喉结,随即是下巴,上头带着些粗糙的胡茬,扎得她脸颊发疼,最后终于寻到了唇。
烈日泼洒,照在这个无人的荒芜窄巷里。强壮的青年肩背上滚动着热汗,紧紧搂着怀里娇滴滴的姑娘,却什么也没有做(!!!),只是青涩地交换一个吻。
这是一个急促的,不得章法的吻,舌尖有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开来。
胸膛里的焦灼散去,程遥遥陡然一颤,眼神渐渐恢复了清明。她整个人都软绵绵地挂在谢三的胳膊上,两人唇瓣相贴。
程遥遥失措地瞪大了眼睛,盯着谢三近在咫尺的眉眼。狭长沉静的双眸里此时写满情YU,一双大手紧紧挽住她的腰肢,与梦中的大狮子如出一辙。
作者有话要说: 亲亲而已!真的没有脖子以下!球球审核放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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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拼桌
程遥遥恍然大悟, 这才明白那些痕迹是怎么留下的。那些含糊的片段也不是梦,哪来的大狮子,从头到尾有的都是这个大尾巴狼!
程遥遥又羞又怒, 拍打着谢三的手腕, 含糊出声:“你……你停一下唔……”
程遥遥的嗓音软绵绵,吞没在唇齿之间, 推拒的力道像小奶猫似的, 欲拒还迎, 除了火上浇油之外没有任何效力。
……
谢三狭长眼眸炙热,含着多少过去程遥遥未曾看清的深情难谴,“遥遥, 我会娶你。”
程遥遥顶不住他这样的视线,转开头,把脸埋进谢三肩膀上。只是小巧耳垂与脖颈都泛起了绯色,含糊咕哝道:“谁要嫁给你了……”
嫁人这种事, 程遥遥可从没想过。她嘴上凶巴巴,到底没有再闹腾。谢三要把她放下, 她手指还攥着谢三的衣襟不肯松开。
今天一分开,他们又要好几天不能见面呢, 多吸些阳气才保险。程遥遥这么想着,心安理得地继续趴在谢三肩头。
程遥遥怎么会这样轻, 谢三用手臂托着她,只觉得像抱着一只矜贵又不听话的猫儿,这只猫儿皮毛漂亮, 高傲又挑剔,却忽然乖顺地钻进了他怀里。谢三满心的受宠若惊,不知道要怎样疼她才好。
程遥遥趴在谢三宽厚的肩膀上,被他当婴儿一样轻轻摇晃,哄顺了毛,有些不好意思,找出话来说:“你怎么知道我在黑市的?”
谢三抱着她避在墙角的阴凉处,道:“我在供销社找不到你,就来黑市碰碰运气。以后不准一个人来,知道吗?”
程遥遥委屈巴巴地道:“可是我要卖东西。”她暗暗收紧了手臂,只要谢三一开口让她不准卖,她就勒死他。
谢三在她耳边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道:“以后我帮你卖。”
“真的?!”程遥遥抬起头,喜滋滋看他线条深邃的侧脸,“我跟分成呀。”
“我不要你的钱。”谢三道,“我要你……”
他在程遥遥耳边低低说了句什么,程遥遥斜睨他一眼,眼波颤动,脸颊晕红如醉,还强作镇定地啐他:“你想得美!”
谢三但笑不语。
小荷叶吸足了阳气,舒服地轻轻摇摆。程遥遥也懒洋洋地一根指头都不想动,突发奇想道:“要像上次那样抱的。”
谢三不解:“怎么抱?”
程遥遥哼唧起来,脚尖轻轻踢他:“举高高!”
谢三明白过来,毫不费劲地把她举得高一点,像哄三岁的妹妹那样抱着她慢慢走动。程遥遥居高临下,视线越过了图书馆爬满了紫藤花和爬山虎的围墙,望进了里头。
图书馆的二层砖红色苏联风格小楼很安静,几扇窗户被砸出了龟裂纹路也无人修缮,走廊上铺着一层厚厚的枯树叶和灰尘,显然许久无人打理。
程遥遥望着里头道:“这图书馆里头不知道还有没有书。”
“你想看书?”谢三抬头看程遥遥,此时有阵阵微风拂面,她微微凌乱的发丝被风吹起,有几缕贴在他唇上,带着特有的玫瑰香。
程遥遥眼馋地盯着那座图书馆小楼:“嗯,乡下没有电视机又没有收音机,我每天晚上都无聊死了。”
谢三道:“你想看什么书?”
“。”程遥遥想也不想就道,又怕谢三觉得自己没出息,连忙加了一句:“有高考复习资料也可以弄一点来。”
谢三胳膊僵硬了一瞬:“高考?”
程遥遥原本只是随口一说,此时心思活络开了:“对,高考。”
虽然现在全国学校形同虚设,但是再过两年,全国高考就会恢复。原书里的两个主角就是一块儿读书,双双考去了上海大学。自己现在提前两年开始复习,一定没问题!
程遥遥越想越觉得可行,搂紧了谢三的脖子,兴奋道:“怎么样?你要不要跟我一块儿参加高考?”
程遥遥桃花眼弯弯,足以点亮一切阴霾,却照不进谢三的眼底:“高考?我?我没上过学。”
高考对于谢三而言是多么遥远的一个词,他甚至连学校都未能踏进一步。
他对上程遥遥诧异的眼神,略带涩然地补充道:“……我识字的,小时候家里请先生教过我。”
程遥遥忽然抱住了他脖颈,笑道:“嗯,我知道,如果你去上了学,一定比任何人读得都好!”
“我没你说的那么好。”谢三轻轻顺着她的发丝,程遥遥这样孩子气的话总能轻易打消他心头的阴霾。
程遥遥摇头摆尾地扭动起来:“你就有!”
“……妹妹。”谢三嗓音里掺上了一丝藏不住的笑。
他嗓音低沉悦耳,带着难以言喻的宠溺与温柔。程遥遥耳根发烫,不好意思地从谢三怀里溜下来:“我饿了。”
其实程遥遥不饿,但她记得谢三是请假出来的,不能耽搁太久。谢三看了眼程遥遥的腕表,道:“我带你去吃饭。”
程遥遥发丝凌乱,裙子也有些皱巴巴的。谢三替她举着小镜子,她仔细把自己头发摆弄好,又把裙子也理理平整,谢三耐心地等着,越看越觉得她像只在给自己舔毛的猫儿。
等程遥遥终于整理得漂漂亮亮的,跟谢三一道像饭店走去时,已经快十二点半了。饭馆里坐满了人,程遥遥跟着谢三走进饭馆,四下找着空位置。
漂亮又贵气的女知青和穿着破褂子的穷小子,一进门就吸引来无数瞩目的目光。程遥遥浑然不觉,谢三脸色肃然,默不作声与程遥遥拉开些距离。
程遥遥对谢三道:“两碗阳春面吧,还有青椒炒肉片。我去找座位哦!”
谢三点点头,对胖胖的营业员道:“两碗阳春面,一盘青椒炒肉片。”
这营业员才与同事吵了架,心气不顺。她翻着白眼,打量一番谢三身上沾着机油的背心和破旧解放鞋,没好气道:“没位置了!”
谢三扫了一眼,道:“可以拼桌。”
“那你问问人家肯不肯让你拼啊!”这营业员把油腻腻的毛巾往柜台上一甩,语气冲得很。
谢三抿紧了唇角,这样的冷眼他从小受到大,本以为早就不能引起他的情绪波动,却从未有一刻比此时更难堪。
程遥遥却在此时跑了过来,语气欢快:“靠窗那桌可以拼桌,点好菜就过去吧。”
营业员乍然瞧见程遥遥的容貌,一时愣了下,再上下打量程遥遥的穿着,又转向谢三上下打量,脸上露出难以言喻的夸张神色:“你们一块儿的?”
“不行吗?”程遥遥挑起眉头,盯住这营业员。
这年头营业员狂得如同西太后,叫程遥遥这样傲慢的一眼横过来,顿时点了马蜂窝:“行!要吃点什么!”
谢三按住要炸毛的程遥遥,把菜重新报了一遍。
营业员伸出手:“一块零六分,四两粮票!”
程遥遥要掏钱,被谢三按下手,他从口袋掏出钱来,一叠整整齐齐的毛票,不知道压了多久。他认真地数出钱和粮票来递给营业员。
那营业员用手指捏过那钱,用足以让两人听清的声音嫌弃道:“这什么钱啊,一毛五分的,还这么脏!请对象下馆子寒酸成这样!”
说完立刻转头高声喊:“两碗阳春面,一盘青椒炒肉片!”
程遥遥炸了,冲上去就道:“你!”
谢三抓住她胳膊,嗓音沉静:“我们过去坐下。”
程遥遥脸颊涨得通红,死死瞪了那胖营业员好几眼,才不情不愿跟着谢三去找桌子了。
靠窗有一章大圆桌,足以坐下七八人。此时那儿已经坐了两个年轻人,正是林家麒和林家骏兄弟俩。
见到程遥遥过来,林家骏殷勤地站起来:“程知青,这边!”
随后,他就看见了程遥遥身边的谢三,笑容顿时僵在脸上。
谢三也瞧见了林家兄弟俩,脚步也为之一顿。
程遥遥浑然不觉,笑道:“看看巧不巧,他们也在这儿吃饭。正好拼桌了。”
程遥遥带着谢三走到桌边,与林家麒林家骏面对面坐下。林家骏性子沉不住气,早就变了脸色,瞪着谢三。林家麒拍了下弟弟肩膀,对谢三礼貌道:“这么巧,碰上了就一块儿坐吧。”
桌上一时无人说话。
林家兄弟点了三四样菜,两荤一素一汤,颇为丰盛。他们摆着四副碗筷,程遥遥奇怪道:“还有别人吗?”
“是啊,我妹妹和她朋友。”林家骏抢着回答,忽然看向门口:“说曹操曹操到。”
只见两个年轻姑娘走了过来,一个穿着黄色布拉吉,一个穿着粉色的确良罩衫,容貌都颇为出挑。
谢三脸色微变,不由自主看向程遥遥。
程遥遥却是脸色大变,整个人都炸起毛来,瞪住了走过来的那个姑娘。
林家骏笑着招手:“璐璐,这边!”
林璐璐拉着吴曼的手快步走了过来,语气娇俏:“二哥,三哥,……谢三哥,你怎么也在这儿?”
她面对着自己哥哥说话,眼睛却斜睨着谢三,清秀的脸上露出点点晕红,难掩欣喜和羞涩。
谢三只轻轻点了下头。
林璐璐和吴曼坐了下来,她介绍道:“哥哥,这是我的好朋友吴曼,你们也见过的。这一位是?”
“你好。”林家麒和林家骏都只是淡淡点头,林家麒就立刻跟林璐璐介绍起程遥遥来:“这是程遥遥,程知青,上海来的。才来村里三个月,你还没见过吧?”
林璐璐盯住了程遥遥看,她的长相穿着和气质,都让林璐璐感到一阵目眩。而她此时跟谢三坐在一起,两人虽然保持着正常距离,女孩儿的直觉却让她察觉到了什么。
程遥遥小脸冷若冰霜,不想理人的样子,谢三便替她回答:“这是程遥遥,知青。”
林璐璐的笑容一下子就僵硬了,几乎维持不住,盯着谢三问道:“谢三哥跟她凑巧碰见吗?”
谢三还没回答,程遥遥就口齿清晰地道:“我住在他家。”
嗓音都如此悦耳,普通话字正腔圆,莺莺呖呖的,叫人听得耳根酥软。
“……”林璐璐到底是个乡下姑娘,半点心思都藏不住,脸色登时煞白。她从小就痴缠谢三,也从未能与谢三那这么接近过。
大家的注意力全都落在程遥遥身上。
吴曼笑容有些许僵硬。她今天参加文工团选拔,是着意打扮过的,妆都没卸就特特跟着林璐璐来吃饭,只因为听说她二哥退伍了,而且马上就要分配到县公安局上班。她原本自信非常,此时对面却坐着一个程遥遥!
吴曼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再见到程遥遥,这个横空出世占了文工团名额的狐狸精,此时还跟她面对面坐着,简直将冤家路窄四个字诠释得淋漓尽致。
吴曼自小长相就出挑,从来都要出风头的,最受不了众人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她轻咳一声,找了个由头开口:“原来你叫程遥遥啊,真巧,我们又见面了。”
程遥遥这才掀起眼皮看她一眼,刚才离得远,程遥遥没看清她长相。此时定睛一看,这不是上次在供销社要出一百块买她裙子的那人吗?程遥遥更是嫌弃,又转开了眼。
林璐璐却立刻问:“你们见过?”
吴曼矜持地笑:“今天早上我去文工团报名,正巧碰上她。”
吴曼不显山不露水带出自己即将参加文工团的事,便等着众人艳羡的目光与询问。
可三个男人却齐刷刷看向了程遥遥,谢三唇瓣动了动,林家麒抢先问出来:“你要参加文工团?!”
作者有话要说: 矛盾一直都存在,搞事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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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昭
说话间, 两碗热腾腾阳春面和一盘香气四溢的青椒炒肉片送了上来。
程遥遥挑起一筷子面条吃,这面爽滑劲道,味道不错。
林家骏按捺不住, 又问了一遍:“你真的要参加文工团?”
吴曼和林璐璐的眼神都紧紧盯着程遥遥, 程遥遥慢条斯理咬断一根面条,笑了笑:“对呀。”
她没有错过吴曼担忧又紧张的神色, 肚子里暗笑, 故意道:“本来没打算报名的, 不过人家盛情邀请,我也不好拒绝。”
林家骏满脸的与有荣焉:“可不是吗,程知青你条件这么好, 肯定能选上!”
程遥遥漫不经心地笑了笑,转头低声跟谢三说话:“这面条没我做的好吃,回家我做给你吃。”
谢三眉心有一抹郁色,似乎没听见她的话。
那一分傲慢刺痛了吴曼的眼睛。她胃口全无, 心里慌张地计较着自己的胜算。
林璐璐也不满程遥遥,帮着自己朋友道:“吴曼也参加选拔了的, 她从小就跳舞,肯定也能选上!”
林家骏没听见, 忙着把肉菜往程遥遥面前推,殷勤道:“这红烧肉可香了, 尝尝看!”
吴曼脸上挂不住,还是林家麒沉稳道:“文工团待遇不错,户口也可以转到城里, 是个好单位。”
“对了哥,你也在城里,以后互相还能有个照应。”林家骏道。
林家麒愣了下,眼神飞快地扫过程遥遥的脸,“嗯”了声。吴曼笑容差点挂不住,开玩笑似的道:“家麒哥,以后我们都在城里,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啊。”
林家麒淡淡笑道:“不会的。快吃饭吧,光顾着说话,菜都要凉了。程知青,谢三,我们菜点得多,别客气,一起吃。”
“对呀。”林璐璐终于找到话头跟谢三搭话,鼓足勇气夹了一块红烧肉往谢三碗里送:“谢三哥,你胃口大,多吃点……”
筷子被半路截住。
程遥遥筷子架住林璐璐的,挡了一下,红烧肉浓厚汤汁滴在桌上,她道:“他不吃红烧肉的。”
这年头男女大防很重,林璐璐一番少女心思被架在半路,仿佛被□□裸剥开摊给人看,脸色瞬间通红。她仗着哥哥在,又带了三分醋意,道:“你怎么知道他不吃?谢三哥,你看她……”
这一句委屈地低下声,少女含羞带怨,着实惹人怜。
程遥遥的毛瞬间炸了。一双桃花眼斜睨向谢三,唇边甚至带了一丝笑,“你吃吗?”
“……”谢三搁下筷子,碗里已经空了。他淡道:“我吃饱了。”
林璐璐的眼圈登时红了。林家骏终于机灵起来,忙伸出碗接过那块红烧肉,打着哈哈道:“我吃我吃,我最爱吃红烧肉了。”
林家麒夹了一筷子青菜放进自家妹妹碗里,道:“快吃,吃完我送你回单位。”
一顿饭吃得气氛诡异,只有吴曼和林家骏聊得热络,另外几人都是一言不发。
程遥遥饭量不大,一碗面剩下了小半碗就吃不下了。要是在家都是谢三替她解决剩饭的,当着这几人的面只好强行吃下去。她苦着脸,一小口一小口地往下咽。
谢三见状,起身去倒了杯水给她。林璐璐看在眼里,更是戳烂了碗里的饭菜。
吃完饭出来,已经是下午一点半。全天最热的时候,蝉鸣和烈日笼罩了整座临安城。程遥遥捂着自己的肚皮,气呼呼的埋头在巷子里走。
谢三默默跟在她后头。穿过第三条巷子时,谢三终于出声喊住她:“才吃饱不要走太久,会肚子疼。”
“我乐意!”程遥遥像台点了火的拖拉机,终于找到了引爆点,冲谢三突突突起来:“你管我呢!管你的小秃子去!”
谢三眉心写着郁色,此时也显出一丝茫然:“……谁?”
程遥遥一跺脚,怒道:“她到底是谁啊?干嘛叫你谢三哥?”想到林璐璐叫谢三的语气,程遥遥就是一肚子火。她以为自己是母鸡吗,成天咯咯哒?
谢三终于明白过来她指的是林璐璐,道:“她是支书家的小女儿。”
程遥遥抱着手臂问道:“那你跟她很熟吗?”
谢三坦白地道:“我进山打猎时救过她一回。”
程遥遥拖长了嗓音:“原来是英雄救美啊~怪不得人家对你这么痴缠,还天天有说有笑的。”
“我没有。”谢三看着她绷紧的小脸,辩解道,“我没有搭理过她。她是姑娘,我没有跟她有说有笑。”
程遥遥很不想让自己表现出吃醋的样子,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气道:“你还让她叫你谢三哥!”
谢三下意识道:“我比她大。……以后不让她叫了。”
接到程遥遥燃着火的视线,谢三硬生生补充了一句。
程遥遥还是不肯回头,面壁似地对着墙生闷气。烈日毫无遮挡地泼洒下来,她白皙的脸颊很快就泛起了细细汗水。
程遥遥肌肤雪白,出了些汗只是越发显得清透,像泛起了釉色的瓷人儿。谢三挡在她身前,遮挡阳光,程遥遥一掉头,又背过身去。
程遥遥很少这样跟他生闷气。她发起脾气来像只猫儿,雷声大雨点小,会喵喵叫,挥舞着毫无杀伤力的小爪子挠他一脸花。此时程遥遥这样,反倒叫谢三越发心疼。
好像真是自己委屈了她。
谢三像做错事的大狗似的:“我真的没有跟她说笑。她在城里单位,很难得回村,只有上个月她找我说过一回话。”
“……这几天也找过我,但我没见。”
不战而屈人之兵。程遥遥一言不发,谢三已经把自己的底子掏了个干净,恨不得把心剖出来捧到她跟前。
“这几天也找过你!”程遥遥猛回头,眼里射出熊熊怒火。
谢三冒出了汗。
不远处传来了卖冰棍的声音,他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妹妹,我给你买冰棍。”
程遥遥一咬下唇,凶道:“我要吃两根!香芋味儿的和白糖的!”
此时她就算要把冰棍摊子都买下,谢三也没有二话的,立刻跑着去了。没一会儿就拿着冰棍回来了,一只纸盒的香芋冰淇淋,一根白糖冰棍,都冒着白气儿,一点没融化。
谢三自己满头的汗珠滚动,小麦色肌肉泛着光。
程遥遥掀开冰淇淋上面的一片纸皮,露出淡紫色的香芋冰淇淋来。冻得实实在在的,用小木片挖出一勺含入口中,浓郁的香芋味儿融化在舌尖,奶油滑润,比后世的更加真材实料。
谢三一手捧着冰淇淋,一手举着冰棍,见她眉眼间怒气淡了些,低声道:“以后不让她叫谢三哥,只让你叫。”
“我才不稀罕呢!”程遥遥又凶起来,小脸也皱了起来,像护食的猫儿一样,“被她叫了,我不要叫了!”
“……”真真是无妄之灾,谢三看着她的樱桃唇,被冰得越发地红,“那要怎么办?”
程遥遥含着小木片想了想:“我以后叫你谢昭。谢昭!”
“好。”谢三心中一荡,温柔地应了一声。
程遥遥歪着头,试探着叫了一句:“谢,昭。”
她嗓音好听极了,普通话带着软软的口音,唇齿相碰,吐出他的名字:“谢昭。”
程遥遥叫得流利起来:“谢昭,谢昭,谢昭。”
谢三一声声认真地应:“我在。”
程遥遥唇边的小小酒窝盛了蜜一般,终于泛起甜笑:“谢昭,以后我就这么叫你了。”
谢三,不,是谢昭想了想,道:“不叫哥吗?”
“谢昭哥哥?想得美。”程遥遥哼了一声,“我吃一口冰棍。”
谢昭替她撕了冰棍上的蜡纸,白糖冰棍已经有些融化了,滴滴答答顺着他的大手往下淌。
程遥遥凑上来,就着谢昭的手吮了一口冰棍。甜滋滋,凉丝丝的。这年头的冰棍不加糖精,加的是真材实料的白砂糖,虽然没有糖精那样甜,淡淡的甘甜却更解渴。
“这个比冰淇淋好吃。”程遥遥接过冰棍,吮着吃,大方地道:“冰淇淋给你了。”
玫瑰色的唇含住冰棍,吮了一口又一口,她嘴巴小小,含着冰棍儿半天也没吃下去多少。
谢昭的眼睛落在那玫瑰色的唇上,喉结艰难咽动,焦灼地要冒出火来。
他把那半融化的冰淇淋送入口中,浓郁甘甜的香芋味,谢三却准确无误地尝出那一丝玫瑰香。
冰冷的冰淇淋落入腹中,却点燃了另一股炙热的火。
程遥遥吃完了冰棍,却见谢昭满头大汗,比之前还要热的样子,奇怪道:“你怎么热成这样?给你手帕。”
她掏出小手绢来,按在谢昭额头上。浓郁的阳气扑面而来,小荷叶抖了抖,程遥遥堪堪咬了下舌尖才忍住凑上去的冲动。
好在谢昭没注意,把手帕接过去自己擦:“弄脏了。”
“怕什么,手帕就是拿来用的嘛。”程遥遥盯着他擦了汗,就把小手绢抢回去仔细叠好,宝贝地塞进包里。
程遥遥这个动作让谢昭越发地燥热。他盯着日头,终于吐出一句:“时候不早,我该回去了。”
“啊?”程遥遥看了眼手表,居然快两点了。她不情不愿道:“好嘛。我也要去找韩茵她们了,要不她们该担心了。”
谢昭点点头,深深地看着程遥遥,唇瓣动了动,终于问出那句话:“你要参加文工团吗?”
“啊,那个啊。”程遥遥笑了起来,带着三分狡黠,“我不去的。”
对上谢昭疑惑的视线,她眨了眨眼:“谁让那个吴曼惹人讨厌。我故意吓唬她的,名额就三个,她以为我占了一个,要吓死了。”
谢昭心里一松,又为自己的这点隐秘心思感到羞耻,道:“文工团是个很好的机会,你……”
程遥遥奇怪地看他:“你想我去吗?”
作者有话要说: 谢三哥从此有大名啦!
请听题:遥遥要在什么情况下,才能惹急谢三哥,并让他真的不理自己?评论多的话我明天加更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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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鞋
程遥遥才吃过冰棍, 嗓音带着一丝冰凉的甜味,眼含惊讶:“你想我去吗?”
谢昭掌心冒出汗来,话在舌尖滚了几滚, 终于艰涩道:“可文工团是个好去处, 你……”
程遥遥掏出包里的那张报名表,在谢昭眼前晃了晃:“好啊, 那我现在就去报名。文工团待遇挺好的, 还分配宿舍。我今天报名, 明天就可以搬进去了。”
“这么快?”谢昭猛地抬起眼,来不及掩饰的不舍被程遥遥看了个正着,“你不是说……不想去么?”
谢昭那张脸向来八分不动, 此时咬肌紧绷,一副口是心非模样落在程遥遥眼里又新鲜又有趣。她一本正经地瞎编起来:“那林家麒说得挺有道理的,文工团待遇好,还能帮我弄成城里户口呢。你不是也想让我报名吗?”
不, 我不想!谢昭恨不得嘶吼起来,喉咙却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掐住, 无法言语。
程遥遥盈盈站在他面前,美貌叫艳阳为之失色, 双腿修长,还有比文工团更适合她的去处吗?她长得这样美, 难道真叫她在农村潦草一生?
程遥遥等了一会儿,小脸终于完全绷紧了:“我走了!”
她气哼哼抬脚就跑,昂着头才走出几步, 脚下突然一崴:“哎呦!”
她身子一歪就往后倒去,背后稳稳一双大手托住她,才没让她跌在地上。
程遥遥心脏砰砰直跳,扶着谢昭的手站直了,又生气又丢脸,低头一看,叫道:“我的鞋!”
程遥遥脚上穿了一双白色系带皮凉鞋,衬得脚踝纤细玲珑,脚背雪白。此时皮凉鞋脚踝处的带子从根部断裂开来,正是害程遥遥摔跤的元凶。
程遥遥气得咬牙。肯定是刚才那个吴蔓故意推她一跤,把带子扯坏了,刚才又一通暴走,鞋带不断才怪呢。
谢昭半跪下去,轻轻托住程遥遥的脚尖和脚踝:“动一动,扭伤了没有?”
程遥遥尝试着动了动脚:“不疼,没有扭到。可是我的鞋子……”
谢昭道:“附近没有修鞋的摊子。能勉强穿吗?”
程遥遥一抬脚,鞋子就整个挂在她的脚尖上,裂口像一张丑陋的大嘴:“不行!这样好丑!”
谢昭见状,道:“我去供销社给你买一双布鞋。”
“我才不要穿呢!”供销社的皮鞋要鞋票,不要票的布鞋多是深褐色和黑色的鞋面,白帮,绊扣一系,要多土气有土气。何况程遥遥今天穿了一条洋装小裙子,配上一双布鞋,那成什么样子了?
程遥遥光是想象了一下就要窒息了,拼命摇头:“太丑了,我不要穿布鞋,我宁愿光着脚走!”
谢昭抬头望着程遥遥写着娇气的脸,叹气道:“这里离机械厂不远,我带你回去,拿工具修一修。”
程遥遥指尖点了点下巴,矜持地思索一番,终于点头:“那好吧。”
谢昭用程遥遥的一条丝绸发带从她鞋底绕到鞋面,绑了两圈,打个蝴蝶结,让程遥遥勉强能够走路,带着她回了机械厂。
烈日当空,机械厂的操场被蒸腾得泛起了白雾。各种机械零件,轮胎和铁皮车停在操场上,年轻人们被晒得满头汗水,仍孜孜不倦地空气里飘荡着机油味,如同雄性荷尔蒙般一点就燃。
程遥遥远远站在树荫下,看谢昭过去跟一个领导模样的人说话。过了会儿,提着一个工具箱回来了:“走吧。”
谢昭在前头走,刻意跟程遥遥拉开了一段距离。操场上一堆年轻人仍然伸长了脖子往这儿看,眼睛追寻着那一抹鹅黄色袅袅婷婷的背影,眼睛都要滴出血了,师傅和领导连声呵斥也没用。
宿舍楼下种着几颗古槐,洒落一地浓荫。两层宿舍楼方方正正,谢昭的宿舍在二楼,一进屋程遥遥就闻到了一股汗臭味。
她轻轻皱起鼻尖,谢昭已经抢进去,先把倒在地上的凳子扶起来,脏鞋子踢进床底下。这才道:“坐吧。”
谢昭把窗户和门都大开着,阳光与微风涌入,屋子里的空气终于清新起来。
程遥遥走到谢昭床边坐下,好奇地张望。这是一间十二人间的宿舍,六张上下铺。窗边有一张桌子,上面丢着饭盒和茶缸。
谢昭的床位在窗边,算是最干净的一个铺位了。床上除了一张席子和枕头,什么都没有。程遥遥坐到谢昭的床沿上,道:“收拾得挺干净嘛。”
程遥遥坐在自己床上。这一幕让谢昭联想起谢宅的那一晚,程遥遥毫无防备地躺在自己的床上,猫儿一样往他怀里钻……那香艳的一幕夜夜入梦,让谢昭下腹滚烫起来,连忙掐紧了掌心要自己回神。
谢昭打开沾了机油的工具箱,从里头拿出几样工具,对程遥遥道:“鞋子给我。”
程遥遥翘起脚尖,送到谢昭跟前。
“……”谢昭伸手解开那根天蓝色发带,把那只坏了的凉鞋从她脚上脱下,手指不经意蹭过那丝绸般的肌肤,喉结咽动。
谢昭拿着鞋和工具箱,远远地坐到了宿舍门口,是要避嫌的意思。
程遥遥道:“你带我回宿舍,没关系吗?”
谢昭摇头:“没事,你安心待着。”
谢昭把鞋带断裂的地方举起来,对着阳光仔细看了看,切了一小块皮子和热熔胶,认真地修补起来。
阳光和树影一道落在谢昭身上,他侧脸线条深邃,干活时神色严肃又认真,透着一股难言的魅力。
程遥遥托腮看着他,觉得气一点一点消失了,主动跟他搭话:“你会修鞋呀?”
“嗯。”谢昭比对了一下鞋带,又用锉刀修一下断口。
“你怎么什么都会呀。”程遥遥晃悠着光脚丫,嗓音很甜,很软,像融化了的冰淇淋。
谢昭手一错,锉刀直接割破了手指,鲜血滚落,浓郁纯正的气味在屋子里蔓延开来。恰好又割在上回的伤口上,谢昭皱了皱眉,还没反应,程遥遥“呜”地一声,惊恐万状地瞪住他的手。
“没事。”谢昭忙道,“只是割破了一点,你看。”
程遥遥见鬼似的往床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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