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内容里就有提到哦~ (35)
个倒是有,其中最广为人知的便是,三百多年前,有人统一了这片大陆,不知他姓甚名谁、来历出身,只知他有一双奇异的银眸!他成就了一番不朽的丰功伟业,万里山河都已是他囊中之物,而在他登基为帝的那一日,不知发生了什么——他最终飞升成仙啦!一时间,天下群龙无首,统一的山河,再次分裂。”
言一色听得眼角抽了抽,“飞升成仙?这也太扯,不愧是是野史!你还知道别的吗?”
凌以沫摇头。
言一色觉得此事有点意思,想着有机会去问问元长老,未解之谜众多的陈年旧事,说不定他会知道。
言一色从草地上站起来,回头冲凌以沫道,“出来的时间太久了,我要回了,你呢?”
凌以沫当然也回,她像个小尾巴般跟在言一色身边,叽叽喳喳地说话,“轻姑娘,我听说你是言家的少主,好厉害!”
“外头有人在传,说你和国师是丛叶的妖妃、暴君,是不是真的?”
“轻姑娘,你喜欢吃什么喝什么玩什么?该日我们一起出宫耍啊!琴棋书画,你最精通哪个?女红你可以吗?”
“明日我可以去国师府找你玩吗?”
言一色心下摇头失笑,暗叹凌以沫真是个小话唠,高冷地不予理会,知道如果自己冷着她,过一会儿她就会消停了。
果然,凌以沫见言一色没有跟她说话的意思,片刻后就安静了。
……
言一色与迟聿回到国师府,一番沐浴更衣后,落了纱帐,上床歇下。
一片黑暗中,言一色头枕着迟聿肩膀,轻声说了今夜见到凌以沫的事。
她相信这件事迟聿一定知道,且还调查过,所以问道,“那位长安公主当真是掉下悬崖,粉身碎骨而死?”
迟聿单手拥着她,修长冷白的手指,没入她浓密丝滑的发间,温柔地把玩着。
他眼帘半垂,鸦羽浓黑,一线眸光又深又暗,高挺鼻梁下,一双绯色的薄唇,性感而冷漠,埋头在言一色的脖颈上亲了亲,暗哑着声道,“孤未曾查到别的。”
“哦。”
言一色便没在想这件事情,抱了抱面前的人。
夜还很长,情也很长,一辈子更长。
……
东尧国。
仲秋夜宴已散了,苒苒打听到北冥羿在西云楼,便提着一个天灯,找了过去,想让他陪自己一起放。
苒苒走上几段阶梯后,来到西云楼顶层,她站在入口处,眼前的光线昏暗,但不妨碍她看到,不远处露台上的扶栏处,身姿伟岸的北冥羿背对她而站,王者般尊贵冷漠的气质,根本不可能认错。
他不是一个人,一名女子正自背后抱着他,蓝衣柔美,墨发如瀑。
两人的身影看起来,是如此亲密。
苒苒脑中轰了一声,一颗跳动的心倏而狠狠揪在一起,她只觉眼前的画面如此刺眼,刺到她泪流满面。
她拿着天灯的手死死攥紧,转身跑了下去。
这声响动惊到了令贵妃,她回过头去,只来得及看到一点青色衣角。
就在她愣神的时候,北冥羿推开了她,说了一个字,“滚。”
令贵妃脸色倏而一白,霎那间遍体生寒,她退后几步,行礼过后,转身离开了。
良久后,北冥羿才回过头,望着方才苒苒站过的位置,眸光幽暗,深不可测,不见一丝光亮。
539 转变(一更)
苒苒攥紧手中的天灯,闷头一路跑,边跑边哭,脑中混沌一片,心中难受的快要炸开。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只是潜意识里告诉不能停,不能停,停了就要因悲伤而死了。
不知跑了多久,不知跑过什么路,苒苒脚下一滑,狠狠摔在了地上,手中的天灯滚落进不远处的荒草丛中。
这里是冷宫,四周阴森黑暗,苒苒趴在地上,一声不吭,仿佛什么都感受不到一般,摔倒的伤处疼,但都远不如她心中的痛,痛的好似要灼烧起来,从血肉到骨骼,最终灰飞烟灭。
苒苒恍恍惚惚间,脑海中又浮现令贵妃抱住北冥羿的画面,在这一刻,她无比清楚,她嫉妒的发疯,看不得北冥羿有别的女人,她爱他,他当属于她一个人!
她爱他!
坚定而狂热的意念,在她脑海中冒出,犹如一把无形的神剑,劈开了锁住她所有记忆的屏障!
霎那间,庞大的记忆如洪水般,一泄而下,冲击着苒苒的神经,她忍不住抱头呜咽,贝齿咬烂了唇肉,鲜红的血顺着雪白的下巴流下来。
她整个人蜷缩在地,看起来痛苦不堪,无人知道她脑中到底经历了何种变化。
渐渐地,浑身颤抖的苒苒安静了下来,因脑中折磨而扭曲的脸色,也一点点舒缓,贝齿松开,停下了之前无意识的自虐。
很快,苒苒披散背后的墨发,忽然从头顶开始,一寸寸变成鲜亮的红色,绚烂妖艳,似乎照亮了如水夜色。
她绝色的脸,白得近乎透明,因泪水濡湿的眼睫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露出一双血色的双瞳,红得发光,娇艳欲滴!
苒苒眼中掠过一丝茫然,稍纵即逝,而后从地上坐起身,如火的红发无风自动,眸光微转,扫视一圈附近情形,心下波澜不惊。
她静坐片刻,终于理清了记忆和现实,咬了咬手指,叹息一声,“已经过了二十多年啊……”
话落,她又不带感情地笑了笑,“幸好,一切还来得及。”
苒苒站起身,有条不紊地整理好自己的仪容以及襦裙上的不妥。
她往冷宫深处走去,寻到一口古井,打上来一桶水,洗掉唇边的血迹,没一会儿,水中变得微红。
苒苒一根手指伸了进去,看似在水里毫无章法的搅动,片刻后,她收回了手,自袖中拿出帕子,不疾不徐地擦干。
与此同时,桶中的水面上,神奇地出现一行“血字”——苍洱国乐贵妃。
苒苒瞥了一眼,站起身离开,而桶中水里由血凝成的字,也散了。
苒苒照原路返回,不经意间看到荒草中的那个天灯,她想了一下,想起没恢复记忆时,她想让北冥羿陪自己放天灯的心情,蓦地笑了,不是愤怒,不是苦涩,也不是讥讽,仅有平静如水的冷漠。
她上前,一脚踩碎了天灯。
苒苒一步步远去,红发和血眸渐渐变回了原本的墨黑。
……
苒苒出了冷宫,行走在夜色中,脚下很慢,心情宁静,她很享受一个人在天地间独行的感觉,自由而美好。
倏而,她似察觉到了什么,抬起脸朝前方远处看去,果不其然,是北冥羿。
他一袭白衣,背靠在宫墙,太过暗沉的光线,模糊了他的身影轮廓,更是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
苒苒脚下未停,再次垂下头,径直路过北冥羿面前,就当没看见,脚下还刻意加快了些许,就像她在跟他闹脾气。
北冥羿上前一步,扯住了她纤细的手腕,强硬地将人拉进怀里。
苒苒两眼通红,像只受惊的兔子,在他怀里疯狂挣扎,完全表现了一种吃醋的反应,见摆脱不开北冥羿的桎梏,所谓兔子急了也咬人,她一巴掌扇在了他脸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北冥羿平生从未遭受过这样的不敬和屈辱!
苒苒双眼瞪大,好像也吓呆了,仓惶之间,撒开腿跑了,速度之快,仿佛有鬼在追她!
北冥羿目光阴森瘆人,眼底深处翻滚着滔天怒火,死死看着苒苒落荒而逃的背影上,用了极大的耐力,才压抑住掐死她的冲动!
北冥羿带着憋屈甩袖走人,发誓自己定要冷落她十天半月,让她知道惹怒他的下场!
……
苒苒回到自己的房中,早将北冥羿抛到脑后去了,她方才之所以甩他一巴掌,是因为不想与他在那里纠缠,另外她了解他,心知自己这么做,他的反应会是冷战,除非等来了她的道歉、低声下气的哄劝,否则是不会主动见她的!
这正如她的意。
苒苒躺在床上,思虑着要如何用一个不引起北冥羿怀疑的方式,离开东尧皇宫,去做她该做的事。
其实以她的能耐,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但重要的是,她要考虑到一种可能会引发的后果——万一北冥羿受到刺激开了窍,意识到爱上了她,也恢复记忆……
对她来说,就很被动了。
……
翌日,苒苒以病了为借口,没有出现在北冥羿面前,侍弄笔墨的事情,自然也有其他人接手。
北冥羿一听下边人报上来苒苒身子有恙不能侍奉御前,就知她是故意在避开自己。
他并未多想,只觉得苒苒在恃宠而骄,仗着自己对她多有宠爱,便无法无天了!她昨夜二话没说打他一巴掌,不主动过来向他赔不是,还等着他纡尊降贵,过去哄她不成!她莫非天真地以为他非她不可吗?
北冥羿只觉可笑,容色冰冷。
……
苒苒一连两日都没到北冥羿眼前露面,北冥羿对她也不管不问,似乎宫中根本没她这号人。
宫中都在传,苒苒失宠了。
宫里,逢高踩低是常事,前阵子苒苒得宠,暗地里不知多少人眼红,如今瞧着北冥羿对她失了兴趣,加害她的心思蠢蠢欲动。
苒苒从自己的吃穿用度以及宫人对她的态度上,体会到了算计和杀机,就等着有哪个心狠手辣的出招,她正好将计就计假死,以离开皇宫。
苒苒这几日也并非无所事事,而是从各方打听苍洱国乐贵妃的事情,得到了一个重要信息——她已启程去辰京。
……
------题外话------
苒苒和北冥羿恢复记忆的条件是——爱上对方o(* ̄︶ ̄*)o
540 自私(二更)
这是北冥羿单方面认为,与苒苒冷战的第三日。
御书房内。
北冥羿算不上爱民的好皇帝,但绝对是个勤政的好皇帝,生平最大的爱好以及花费精力最多的事情,就是处理政务。
但今日在御书房忙碌,他已经有数次心不在焉。
北冥羿坐在御案后,面对一份奏报,再次失神,他心中烦躁的厉害,忽地,咔嚓一声,捏断了手中的朱笔。
北冥羿一脸阴沉地扔掉,起身走到窗前。
侍奉在旁的玄衣男子,看起来清俊文雅,是他的心腹雷岩,也是他最倚重的人,没有之一。
雷岩这几日跟随在北冥羿身边,将他的反常都看在眼里,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北冥羿这般天性无心无情的尊贵之人,他认定自己不会爱也不屑爱,对于苒苒,他的确比旁的人多喜爱几分,但终究还是觉得,她不过是个可有可无、逗趣消遣的东西罢了。
说北冥羿的心是铁做的,都不为过。
而雷岩自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却看得明白,苒苒在北冥羿心里的地位,要比他自己认为的重的多。
雷岩当年曾目睹过北冥羿错失辰砂的那位长安公主,时隔二十多年,北冥羿难得遇到了一个神似她的女子苒苒,且十有八九动了心,眼下两人在闹别扭,雷岩生怕再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令北冥羿再失去苒苒。
雷岩走到北冥羿身后,虽知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实属逾矩,后果难料,但如果不说,他总莫名觉的,不仅会憋死自己,而且还会后悔一辈子。
“陛下,苒苒姑娘病了多日,吃药也不见好转……只怕她的病不在身,而是‘心’,可心病还需心药医啊。”
雷岩这话婉转地近乎直白,就差直接说:陛下,你去见一见苒苒姑娘吧!这样一来,不仅她的“病”能好,您的“病”也能好!
北冥羿脊背一僵,面上却不动声色,冷嘲道,“她可是用什么贿赂了你,让你肯冒险在孤面前帮着她说话。”
“属下不敢。”
雷炎诚惶诚恐,顿了一下,又大着胆子问,“不知陛下可有觉得……苒苒姑娘跟当年芳华早逝的长安公主,很……”像?
他话音未落,就见北冥羿转过头来,暗沉的目光凌厉逼人,犹如一把利剑刺穿他的胸膛。
霎那间,雷岩只觉浑身的血液都冻住了,体内气息翻涌动荡,一股腥甜堵在喉咙里。
雷岩猝然垂头,单膝跪地,“陛下息怒,属下该死!”
自当年长安公主死后,她这个人在北冥羿心里就是禁忌的存在,谁也不能触碰,包括他自己。
二十多年来,北冥羿其实几乎没有回想过长安公主,他一直以为她对自己来说不重要,与江山社稷相比,更是渺小如尘埃。
但当他在遇见苒苒后,时而能在她身上看到长安公主的影子,他才隐隐约约明白,他不是不在乎长安,而是在意到他承受不起的程度!
他无法接受长安的死,所以自欺欺人地催眠自己,她对他来说,只是个无足轻重的人而已。
因为如果不这样做,他自己会发疯!
苒苒与长安公主的像,是神似,而不是形似,对北冥羿来说已经足够了,他对长安的真正感情之所以会觉醒,是因为她虽死了,但他在与她相似的苒苒身上,却有了寄托,所以不会出现精神崩溃的情况,继而他也就无需出于自我保护,而潜意识里骗自己对长安没感情。
北冥羿对苒苒好,其实就连他自己都分不清,是因为长安,还是单纯地因为苒苒自身,不过这个问题的答案也不重要,他只要苒苒这个人陪在他身边就好。
北冥羿有种迷之自信,坚定苒苒就是属于他的,像太阳东升西落一样不可更改,所以他无论怎么对待她都可以,他未曾对苒苒付出多少真心与在乎,却在自私地压榨她对他的爱和包容!
而这次,苒苒一连三日没有出现找他服软道歉,他冷怒的同时,心底也滋生出一份不安。
所以他时常出神,脾气暴躁。
雷岩的话,确实戳中了他的心事,这让他觉得羞耻,故而盛怒。
北冥羿平复了心情,看了雷岩一眼,移开视线,转而看向窗外。
“下去。”
仅仅是三息的功夫,雷岩的背上已经冒出了一层冷汗,“是。”
他站起身,脚下无声地离开,临出御书房时,还是觉得心有不甘,于是不怕死地道了一句,“陛下,属下觉得,您爱长安公主,也爱苒苒姑娘!”
雷岩说完,脚底抹油溜走了。
北冥羿发怔,脑海深处,冷不丁像被什么刺了一下。
过了一会儿,外头传来内侍的禀报声,“陛下!下边人来报,说苒苒姑娘不慎中了毒,奄奄一息!”
北冥羿眸光骤然一紧,双腿快过意识,大步走了出去。
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是,他已然脚下虚浮。
……
苒苒正躺在床上睡回笼觉,迷迷糊糊间,察觉到了房外远处传来的动静,心下做了防备,但该睡还是睡。
砰地一声,门应声而碎,苒苒一点也没吓到,但念及自己之前易受惊的体质,还是故作惊吓,尖叫一声,抱着被子坐起来。
她一双眼睛瞪的很大,惊疑地望着门口的北冥羿。
北冥羿见她脸色正常,气息有力,没有半点中毒要死的样子,明白过来,自己被骗了!
北冥羿心间腾地烧死一把火,险些把他的理智烧没,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到苒苒面前,还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
苒苒呼吸不畅,脸色发红,但心下却丝毫不慌,她暗中打量着北冥羿,脑中乱琢磨着到底怎么回事。
北冥羿终于开口,语气中的阴森寒意似能钻进人的骨子里,“你骗孤!”
苒苒闻言,恍然大悟,一定有谁陷害她了!
她眼帘垂下,想着怎么自救。
而她这副放弃挣扎的样子,看在北冥羿眼里,就是快撑不住了。
北冥羿脑中闪过惊雷,顷刻间想起长安公主的死,掐着苒苒脖子的手,霍然松开,像被什么烫到了一般!
苒苒诧异他为何会放手,表面上做足了柔弱女子该有的反应,身子歪倒在床上,大口喘息。
北冥羿眼前晃了一下,体内窜出一种不对劲的感觉,他惊骇地发现自己似乎无法掌控,为了不在人前失态,他当机立断,面色冰寒,与寻常无异,转身走了。
------题外话------
苒苒的上一世就是辰砂的长安公主哈~
541 跑路(一更)
北冥羿忍耐着脑海中某种尖锐的冲击,意识时断时续,喝退所有追上来的下人,一路强撑,走进了翠园中的一片竹林。
林内空无一人,满目翠绿,竹影斑驳,叶动沙沙。
北冥羿脚下踉跄,停在一处泉边。
泉水清澈,潺潺流下,有落花、草叶随风飘来,碾落水面,顺水而去。
眼前的这般景象,落在北冥羿眼里,却是越发模糊,渐渐虚化至无,陷入黑暗。
北冥羿的脑海深处,摒弃了所有其他记忆,浮现的仅是长安和苒苒的身影,或是一颦一笑,或是千姿百态,数不清的画面不断穿插闪现,那么远又那么近。
来到这些回忆的尽头,是难以描述的黑暗虚空,一把锁浮现出来。
北冥羿什么都没想,只是觉得毁坏了这把锁,便能再看到他生平唯一最爱的女人。
所以他伸出了手,握了上去,仅仅是轻轻一拽,锁断,门开,尘封了几度轮回的记忆,蜂拥而出……
北冥羿的意识再次找回时,已经完全模糊了对时间的感知,不知今夕何夕,一度以为自己经历了沧海桑田,人间巨变。
他睁开眼,一刹那,似神剑出鞘,绽放无与伦比的银色光华,随之,无上的威压迸射而出,震颤了时光。
他一头乌发不知何时散开,追逐着风浪漫天飞扬,暖白的日光笼罩下来,可见几缕发丝隐隐闪耀墨蓝色泽,奇异惊艳。
北冥羿一双银色的眸,目视前方,看了半晌,才将虚幻与真实分开,他眸光下移,发现自己坐在了露出水面的石头上,衣袍大部分已然湿透。
北冥羿抬起自己的双手,不知何故,竟然微微发颤,他眼中情绪复杂深沉,难以描绘,脑中想到了什么,不由闭上了眼。
他扬起头,一只苍劲的手覆在脸上,肤色白皙如玉,在明亮耀眼的光照下,愈发透亮,缓缓地,一滴泪自指缝流下,亦愈发清晰,晶莹而滚烫。
……
北冥羿出了翠园,依然是乌发墨眸,一身白衣不染纤尘,容颜身姿恍若天人,像是自时光深处走来的囚徒,囚住了自己,也囚住了他人。
远处,雷岩的身影出现,他得知北冥羿自苒苒那里冷怒离开后,便匆匆找过来,此刻猛一转眼,看见北冥羿的人,心中的大石总算落了地。
雷岩正要上前,忽然感觉他眼前的北冥羿,有那里不对劲,似乎多了几分不真切的虚妄感。
雷岩心中疑虑陡生,却也不敢对北冥羿多加打量,恭敬垂首,“陛下。”
北冥羿走过他身边,吝啬给他一个眼神,浑身流露出的冷漠感,比往日更让人心惊胆颤,就好似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类如阴阳相隔。
雷岩蓦地打了个哆嗦,惊醒过来后,发现北冥羿已经走远,他目光沉了下,抬脚跟上。
……
说回苒苒这边,北冥羿贸然来又突然走,苒苒不曾受惊,也更不以为意了,她大致能猜到,应该有谁想要害她,所以用了挑拨离间之计,让北冥羿误以为自己骗了他,挑起他的怒火,从而让他们之间的矛盾更大,关系更恶劣,他若能将她就地正法,就更好了!
苒苒无意探究幕后黑手到底是谁,她满脑子想的是,正好能以怕被北冥羿弄死为理由,逃出皇宫。
北冥羿的反应会是如何,她也没有心思去揣测,对她来说,有北冥羿的地方,到底不是久留之地,还是先离开为妙。
苒苒收拾了一下包袱,溜出了自己的住处,随便用上几个穿墙术、隐身术,便悄无声息地出了宫门。
……
北冥羿停驻在苒苒的房门口,迟迟未有动作。
雷岩候在他身后,实在捉摸不透自己面前这位陛下的想法,可干等下去也不是办法,于是硬着头皮,谨慎地试探道,“陛下,属下进去将苒苒姑娘请出来。”
北冥羿冰雕般的脸上出现一丝裂痕,他未发一言,伸手推开了门。
门打开的过程十分短暂,在他看来却像过了漫长的一生。
门开,他目光在房内一扫,发现里面根本没有苒苒的身影!
北冥羿眼中陡然一戾,大步走进去,手指摸过尚有余温的床榻,看过已然空了的柜子,心知她或是跑了,或是被人掳走。
雷岩看着没人的房内,一个头两个大,人不见了,不管是怎么不见的,都是出大事了!
雷岩沉声道,“陛下,属下立即带人去找!”
北冥羿的回答出乎他意料,“不必。”
雷岩愣住。
“你去查,是谁从中作梗,陷害她骗孤,不准有半分姑息。”
北冥羿说完,转身离开。
雷岩正了正神色,出去办事,心下提前为那个算计苒苒的蠢货默哀。
------题外话------
今天的二更要很晚,大概十一点哈(><)
542 旧事重提(二更)
苒苒出了皇宫后,在城中走走转转,准备到牲口市买匹良驹,用以赶路,却不想在半途中遇见欺男霸女的几个纨绔,便趁场面混乱时,顺走了其中一人的汗血宝马。
所谓宝马配英雄,这些人连狗熊都算不上,马被他们骑在胯下,实在折辱了马,苒苒觉得自己应该替天行道,偷过来占为己有!
当然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她需要一匹马。
她骑着马扬长而去,那些富家子弟发现后穷追不舍,但没一会儿便跟丢了,气的跳脚,毫无形象的在街口破口大骂、怒气狂飙!
……
苒苒纵马疾驰,一路未停,城门口近在眼前。
青天白日下,马蹄声响,耳畔风过,苒苒距城门口越来越近。
忽地,她眼前一花,有一痕白色闪过,视野再次清晰时,惊愕地发现,有人出现在她身后,共乘一骑,一双手臂不知何时环住了她,抢过她手中的缰绳。
苒苒眸色暗了暗,不用回头看就知是北冥羿,只觉他这么快找到自己,实属意料之中,情理之中。
苒苒垂下头,没有挣扎,不做任何无谓的事情。
北冥羿调转马头,抱紧了她,用上所有克制力,才忍住了将人勒死在自己怀中的冲动。
北冥羿暗自平复着不稳的心跳和气息,带着苒苒飞奔回宫中。
……
北冥羿带着她一路进了自己的寝殿,勒令殿外数十丈内不准有人。
高大厚重的殿门关上,一瞬间,殿中静的可怕。
苒苒从北冥羿手中挣脱出来,跑到雕龙画凤的柱子后躲起来,一边探出头戒备地看着北冥羿,一边开始嚎啕大哭,涕泗横流。
北冥羿脑中忽然抽疼,除此之外就是心疼,他大步走过去,结果苒苒哭得更厉害,一抽一抽的,少顷,泪眼一翻,晕过去了。
苒苒种种行为全是刻意为之,就是不想面对北冥羿,争吵、怒骂、讲理更不可能有,她对他有半分情绪,都嫌浪费,偏偏暂时尚且有几分顾虑,多少要敷衍下。
北冥羿猝不及防见到苒苒身子往下滑,心头骤然紧缩,一下猛扑过去,抱住了她。
北冥羿接住人,担忧地打量半晌,知她不过是晕过去了,想探她鼻息的手,也悄然缩了回去。
他将苒苒打横抱起,放到了自己床上,下意识去她袖中摸帕子,想为她擦干脸上的痕迹,可在一瞬间,他想起自己不能做过分温柔的事,让她怀疑自己可能恢复了记忆。
不得不说,北冥羿识人的能力要强过苒苒,在方才一路回宫的接触中,苒苒并未察觉出北冥羿有任何不妥,反倒是北冥羿,看出了苒苒已经恢复记忆,而且有意隐瞒这一点,所以仍旧扮演着那个因爱他而吃醋闹别扭的角色。
北冥羿如今也恢复了记忆,他同样不想暴露自己,因为他心中明白,如果让苒苒知道了,绝不肯再与他虚与委蛇。
北冥羿打消了为苒苒擦泪的念头,俯下身去,在她面颊上温柔亲吻。
苒苒这会儿是真晕,因为她清楚,如果假晕势必骗不过北冥羿,是以,此时此刻北冥羿的亲近与爱意,她没有任何感觉。
……
约莫一个时辰后,北冥羿从殿中走了出来。
远处天际落了一片晚霞,绵延万里,落日余晖肆意铺陈,轻轻洒在殿外的汉白玉地面上。
雷岩已在外等候多时,听见响动,微微抬头看了一眼,见确定是北冥羿,拱手行礼,“陛下,属下已将暗害苒苒姑娘的一众人等揪了出来,确定是芳嫔指使……如今尽数关押在暗牢,听候陛下发落。”
“千刀万剐。”
北冥羿神色漠然,残忍无情,他自玉阶上走下来,吩咐雷岩,“调派暗卫,守卫殿中的人,在孤回来之前,不准她离开半步。”
雷岩肃容,应道,“是,属下定不辱命!”
他嘴上说得坚定,心中却有些发虚,因为之前在苒苒不见后,他有派人在皇宫搜查,却一无所获,根本推演不出她到底怎么做到避开重重暗哨,神不知鬼不觉离开皇宫的!
而更让他感到惊异的是,北冥羿竟然在没什么线索的情况下,于几个时辰内,找回了苒苒!
雷岩这片刻走神的功夫,北冥羿已快要经过他身边,他后知后觉想起什么,垂首询问道,“属下斗胆一问,不知陛下要去往何处?”
“宁福宫。”
雷岩心下一突,还真是巧了,他正有个事情要说,就与令贵妃有关。
“陛下,属下还从芳嫔口中审问出,她会害苒苒姑娘,完全是受了令贵妃的挑唆。”
北冥羿渐渐远去,未有只言片语。
雷岩望着他离开的背影,诡异地觉得他太平静了,而往往他越是平静,出手时便越丧心病狂!
雷岩不由认真思虑着,他是不是要先提前怜悯一下令贵妃。
……
宁福宫。
北冥羿的到来,让令贵妃喜出望外,她催促着宫女们为她梳妆打扮,而后以最有吸引力的姿态迎上去,可在见到北冥羿的第一眼时,她脸上所有灵动的神采都僵住了,只觉有股阴寒之气从脚底窜起,夺取了她四肢百骸的温度。
“滚出去。”
北冥羿冷淡开口,却掩不住骨子里的肃杀,殿中所有宫女像受惊的鹌鹑,一窝蜂般逃了出去。
令贵妃这么些年,能得北冥羿一分浅薄的宠爱且被交予执掌后宫之权,察言观色的本事自然极为出色,她此刻二话没说,咚地一声跪下,伏在地上,“陛下息怒。”
令贵妃沉着冷静,无半分慌张之色,她猜着北冥羿此来,或许要质问她是否参与到芳嫔害苒苒那件事中去。
她那日趁着与芳嫔喝茶的机会,确实存心撺掇了几句,但她自信做的隐秘,就算真被咬出来了,也可以用无心之失来辩解。
北冥羿站在殿门处的阴影中,外面落日的余晖已散尽,光线渐渐暗了下来,衬得死寂的殿中更像阎王殿。
令贵妃保持着跪伏在地的姿势未动,身体不可控地在瑟瑟发抖,她尽力平复呼吸,艰涩开口,“陛下……”
才说了两个字,便被北冥羿蕴含杀意的声音打断,“二十多年前,长安的死,你隐瞒了什么。”
令贵妃顿觉五雷轰顶,震惊的情绪甚至驱散了几分对北冥羿的恐惧,她失神地抬起头,眼中晃动着莹莹泪光,却又故作坚强,刚与柔完美融合在一起,显露出一种令铁汉也要心怜的气质。
她苦涩道,“当年的事情,臣妾自认有错,错在不该因妒助长安妹妹离开皇宫,也不该派了身边的悠兰一路陪她……若是她当年没有走,也就不会出事,如今必然是陛下宠在心尖上的人!这些话是臣妾当年所说,已是知无不言,陛下如今再问,臣妾还是这几句话!”
令贵妃这番话里,除了“知无不言”这句,倒都不算说谎,她当年确实将长安公主视做威胁,但她更清楚地认识到北冥羿对长安的在意,她谋皇宠和宫中地位,更谋北冥羿的心,所以将杀害长安认定为下下策,也就是说,她对长安其实并无杀心。
二十多年前,长安是自己决定要离开皇宫、离开北冥羿,而她处在异国他乡,无依无靠,本身又是一个不会武的柔弱女子,要想成功逃离,自然需要有人相帮,于是她挑中了令贵妃。
令贵妃帮长安,也是冒了极大的风险,但从当年的结果来看,她认为自己赌赢了。
那时,北冥羿在苒苒故去的噩耗传来后,曾让人查过令贵妃,知她并无害长安的心,再加上他有意在心里忽略长安对他的重要,所以对令贵妃多了些宽容,否则,也不会留她的命到今天了。
北冥羿在恢复记忆后,之所以会想起再问这桩陈年旧事,是因为苒苒在恢复记忆后,竟然还选择留在这个世上,而不是自杀,他便意识到,说不定是她的上一世长安公主,还有什么未完之事,所以他要重新追究。
他问令贵妃是否有欺瞒,其实是在诈她。
------题外话------
最后一两段话,大家可以品一品,信息量挺大的哈哈哈
543 身孕(一更)
令贵妃情真意切的一番话落,非但没有打破殿中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继续蔓延下去的死寂,反而更让人待不住,脑中的弦越绷越紧,似乎下一刻就会崩溃……
北冥羿不言不语,阴沉危险的气息无处不在。
令贵妃这会儿真的慌了,心中的不安快要溢出来,脑中兵荒马乱间,她手指掐入掌心让自己冷静,她不能坐以待毙,伴君如伴虎,这是她入宫前就知道的道理!若错失任何一个机会,等待她的怕是万劫不复的下场……
由北冥羿主导的沉默仍在继续,他在等,等令贵妃主动开口,对付她,他无需用上什么手段,仅凭霸道肃杀的气势,就能让她深陷恐惧,怀疑自己走投无路,而主动交待该说却没吐露的东西!
令贵妃仿若身处冰窖之中,牙齿打颤,眼前发黑,已经忍受不了犹如凌迟的折磨,她深吸一口气,在自己还未发疯之前,发出破碎不堪的声音,“回陛下,臣妾有罪!当年,有一件事,臣妾知情未报,因私心而未向陛下禀明!”
北冥羿眼帘微抬,瞳仁晕染开墨黑的色彩,“既知有罪,便先掌嘴一百再说!雷岩……”
令贵妃大惊失色,心下一慌,什么也顾不得了,当下脱口而出,“陛下,当年长安公主逃离皇宫时,已有两月身孕!”
北冥羿蓦地浑身一僵,脑中似有什么炸开,炸得他失明失聪,思绪紊乱起来!
身孕?身孕!他们当年曾有一个孩子?苒苒一尸两命!?
北冥羿只觉自己的心要被撕裂一般,骨血里沸腾着杀戮的冲动,磅礴浑厚的内力自他周身爆出,恐怖锋利的罡气轰碎了他四周的一切!
整座大殿像海岸边被风浪冲跨的土沙城堡,轰然坍塌,震惊失语的令贵妃,还未来的及自救,便被掉落的铜镜砸中后脑,晕死过去。
在丧失意识前的最后一刻,她看见的画面是冷漠无情的北冥羿,从崩坏的殿中穿过,缓步离开,一身雪衣上,不知沾染了谁的血,她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否则没有情的北冥羿,怎么看起来像伤透了心,苍凉又悲怆。
……
北冥羿离开宁福宫后,宫中的下人冲进去救主。
雷岩谨遵北冥羿的吩咐,一直守在寝殿外,眼尖地看见北冥羿回来,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心情比离开时更糟。
雷岩迷惑了,他家陛下找令贵妃算账,怎么处置她还不是动动手指的事,为何看着像遭受什么打击,以至于失魂落魄?
“陛下。”
雷岩掩饰住自己的好奇,恭敬行礼。
北冥羿脚下未停,霜雪般的声音里几分沙哑,“人醒了?”
“还未。”
“宁福宫的事,责令所有宫人封口,不得让她知道……事情办完,到御书房等孤。”
“是!”
北冥羿走进了殿内,雷岩离开,去了解宁福宫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
苒苒睡在宽大舒适的龙床上,娇小瘦弱地几乎没有,不注意看,都不知床上有一个人。
北冥羿脱了外袍躺下,将她搂进怀里,比起方才在宁福宫时的狂乱,他已平静了许多,左思右想,他直觉当年长安死的事,他所认识到的真相并非切实的真相,鉴于此,他完全有理由怀疑,不,可以说笃定,他与苒苒的孩子,也许如今还活着!
因为他对苒苒再了解不过,如果当年的那个孩子没有保住,她一定比他更痛,也就更没有留在这个世上的理由。
可她留下了,而且似乎想跑出去做些什么。
北冥羿几乎可以断定,他们的孩子已经长大成人,而这个孩子的存在,也是苒苒愿意在这一世多待一阵子的唯一理由。
北冥羿凝视着恬淡无害的苒苒,满心苦涩,他们似乎永远在错过、无法相守、不得圆满,真的是一个诅咒啊……
北冥羿在苒苒醒来前,再次离开了寝殿。
他到御书房时,雷岩已等候了许久。
“陛下,您交待的事,属下都已办妥!另外,令贵妃也被宫人救了出来,经御医全力救治后,已无性命之攸。”
北冥羿端起茶盏,一边品茗,一边说道,“陈丞相通敌叛国,诛九族,令贵妃一杯毒酒,赐死。”
雷岩猛然抬头,下意识就想张嘴问为什么,幸好理智在线,及时扼住了不该有的想法,完全听令行事,“属下领命,回去便做安排!”
陈丞相是令贵妃的父亲,也是二皇子的外祖,覆灭丞相府,势必引发轩然大波,京中朝局不可避免要重新洗牌,待局面稳定下来后,便会形成另一种新气象。
北冥羿动陈丞相,实非明君所为,完全意气用事,但他也确有肆意妄为的资本,如果他高兴,一统盟约国、让裴家俯首称臣,都不在话下,何况区区一个丞相了。
陈丞相因令贵妃被北冥羿迁怒,也算不上无辜不无辜,宦海沉浮,在官场出人头地的,没有谁是干净的,北冥羿有百十个理由给予他财富权势,更有千百个理由让他一朝跌进深渊!
北冥羿敛目沉思,片刻后又道,“派人去查仲秋夜至今,苒苒每日的行为举止,事无巨细,一并呈上。”
雷岩应下。
北冥羿挥手让他退了出去,门关上后,他抬手挥袖,灭了房中所有光亮,独自一人在黑暗中静坐。
……
苒苒醒来后,发现自己身处陌生的地方,环顾四周,留意到殿中天子才能用的一些纹饰后,便知这里是属于北冥羿的,而他并不在。
苒苒起身下床,穿好自己的衣裳,打开殿门,霎时,外头北冥羿的身影撞进她眼中,两人目光在虚空中对视。
苒苒愣了愣后,恨不能再次晕过去,她可真不想面对北冥羿啊,麻烦!这次再哭再闹怕是不行了!
北冥羿冷下脸,口吻疏离,恰到好处地流露出几分不待见,“醒了就回去。”
他说着,与苒苒擦肩而过,走进寝殿内。
苒苒慢半拍才开口,平静的声音里,显露着不走心的落寞,“哦。”
两人背对彼此,朝不同的方向走远。
然而少顷后,北冥羿回过了头,注视着苒苒的背影,直至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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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二更大概还是比较晚,十一点左右●﹏●
544 抵京(二更)
翌日,苒苒被叫去了御书房侍弄笔墨。
北冥羿不曾与她说话,她更不可能主动开口,两个人皆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就像前几日的不愉快根本没发生过。
北冥羿也不多留苒苒,御书房没什么事便会让她下去,而苒苒则准备着策划一场死遁,单方面斩断跟北冥羿的牵扯,她相信只要自己死了,以北冥羿薄情的性子,过个两三日就会将她这个微不足道的人忘了,继续做他杀伐果断的帝王,为他的宏图大业呕心沥血。
这一日夜,整整十二个时辰,雷岩便将苒苒近几日的一举一动全搜集到了,写成奏报,呈到北冥羿面前。
北冥羿一目十行,看完后,脑中明了一件事——苍洱国乐贵妃,是苒苒的目标。
他想起仲秋日前收到的一封信,由苍洱国皇后亲笔所写,大意是恳求他这位皇兄,阻拦打算到辰京争取助力的乐贵妃。
苍洱国后宫,皇后是东尧皇北冥羿的皇妹,而乐贵妃是辰砂皇的皇妹,两人仗着苍洱皇宠爱以及母国的护佑,针锋相对、分庭抗礼,是多年宿敌。
乐贵妃往辰京去了,且意图明显,苍洱皇后有些坐不住,于是私下里,就给北冥羿修书一份,想借他的手,毁了乐贵妃的如意算盘。
北冥羿接到这封信后,仅是随意打量了几眼,并不想理会,苍洱国的皇位,他自是会帮着自己的皇外甥争,心中另有盘算。
苍洱皇后急切地想破坏乐贵妃的好事,在他看来,失了镇定,太过沉不住气。
但此时此刻的他,改主意了,原因很简单——苒苒。
他相信她一定很乐意随他去辰京。
北冥羿唇角微勾,又交待了雷岩几件事,才放他离开。
……
第二日,苒苒照常来到了御书房,此时北冥羿还未下朝,她在研磨的时候,无意中碰掉了案上的一封信,正是苍洱皇后写给北冥羿的那封。
御书房中无人,她本无意偷看北冥羿的私人信件,捡起来时却发现,这信是打开的,白纸黑字的东西,她看了第一眼,也就接着看了第二眼。
苒苒看完,也并未放在心上,收好后放到了御案上。
北冥羿下朝换了便服,面色淡漠地走进御书房,像往日一样忙碌,当苒苒不存在。
过了小半个时辰后,北冥羿开口让苒苒下去。
是日夜,苒苒已经睡下,却没睡着,忽地察觉有人进了自己的房内,她凭气息,辨别出是北冥羿,只当不知。
北冥羿也未想隐藏自己,走到她床前,简单粗暴地把她捞起来。
苒苒心下波澜不惊,面上却表现的又惊又羞,带着哭腔问道,“你干什么?”
北冥羿松开手,转过身,背对她而立,“穿好衣裳,今夜跟孤出趟远门。”
“去哪儿?”
“辰京。”
苒苒闻言,霎时想起了白日在御书房看到的那封信,猜着北冥羿是为了苍洱皇后,冲乐贵妃去的。
辰京、乐贵妃,没想到他们的目的地和针对的人竟然一致……
苒苒瞥了眼北冥羿的背影,不紧不慢地穿衣,又收拾了一些东西,随他离去。
北冥羿带着苒苒连夜离开,轻车简从,而就在他们走后的第二日,令贵妃被灌下毒酒身亡,陈丞相连其九族,满门抄斩、流放、或是充军。
……
十日后,辰京。
时至九月,天高云淡,夏日的酷热已无声无息过去,重阳佳节愈发近了。
原本按乐贵妃一行人的脚程,早该抵达辰京,但因北冥羿暗地里多次使绊子,给她找了不少麻烦,硬是今日才到。
至于北冥羿和苒苒,以及后来追上的雷岩,一路快马加鞭、顺风顺水,与乐贵妃同一日到达。
两路人,乐贵妃这一路进城大张旗鼓,辰砂皇派了禁军统领严正相迎,直接迎入宫中,而北冥羿等人则是低调进京,住进了自己在辰京置办的宅子中。
……
国师府。
四面透风的凉亭中,圆桌前坐了四人,分别是言一色、凌以绝、凌以沫以及凌以帆。
几个人在玩牌九,因言一色把把赢,凌以绝被激出了斗志和激情,气氛已趋火热。
这一把,言一色又赢了,将其他人的赌注收到怀里后,她以手掩面,打了个哈欠,摆摆手道,“不玩了,总赢没意思。”
说罢,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凌以绝不服,深深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践踏,“再来一局,本太子下把一定赢你!”
言一色头一歪,笑眯眯道,“你上一把以及上上一把,一直上到第一把,都是这么说的!结果次次被打脸,你不嫌疼,我都嫌腻了!”
凌以绝脸色黑沉下来,从自己怀疑到了人生。
凌以沫和凌以帆则是有种解脱了的喜悦,他们两个早就不想玩了,偏偏被凌以绝摁住了,迫于他的淫威,不得不当个充数的。
流思和言燕从远处走了过来,流思送上瓜果茶点,言燕则是来到言一色身边,一板一眼说道,“夫人,苍洱国乐贵妃的车驾已经进宫了。”
凌以帆脸上浮现几分不自然,凌以沫双手捧脸,亮晶晶的眼睛,直勾勾盯着言一色,陶醉在她的盛世美颜中。
凌以绝仍沉浸在自己挫败的情绪里。
言一色扫了眼三人,挑眉笑道,“三位皇子皇女们,你们该回宫了,我也要吃饭了。”
三个人竟然异口同声,“不回!”
言一色无语,大概能猜到凌以绝不回是因为想赢她一回证明自己,凌以沫不回是想多看几眼仙女般的她,凌以帆不回是想逃避相亲!
她两手一摊,耸耸肩,“随你们咯!我要陪国师用膳去了,恕不奉陪!”
言一色脚下一转,裙摆翻飞,施施然离去,言燕紧随跟上。
流思留了下来,温婉清丽,沉稳从容,侍奉在一旁。
凌以绝后知后觉想到,言一色和迟聿要吃午膳,他也要吃午膳,凭什么他们不能一起吃!
凌以绝拍案而起,大有追上言一色的架势,流思提醒的话音适时响起,“太子殿下,国师和夫人用膳,一惯不容第三人打扰,您若不信邪跟进去,后果自负……”
545 一样的人(一更)
凌以沫和凌以帆齐刷刷看向凌以绝,好奇他们惯爱犯浑的太子皇兄,到底是迎难而上,还是知难而退。
凌以绝怎么可能在流思一个婢女面前认怂,他屈起手指,掸了掸衣襟,神色睥睨地刮了眼她,“本太子行事,轮得到你指手画脚,哼!”
话落,他背着手走了,没一会儿倏而停下脚步,转头吆喝凌以沫和凌以帆,“小五,小十一,愣着干什么,跟本太子走!”
凌以沫笑得乖巧甜美,嗖地一下站起来,并顺手将身边的凌以帆揪了起来,两人大踏步追上凌以绝,三个人有前有后,一起离开了。
流思眉眼清淡,不慌不忙地跟了上去,很快走到凌以绝身侧,“奴婢为太子殿下带路。”
凌以绝讥笑,“你这婢女有意思,一眨眼的功夫就变脸了?”
流思不卑不亢道,“提醒您是本分,为您领路也是本分,奴婢只做本分事。”
凌以绝皮笑肉不笑,轻哼,“牙尖嘴利!”
于是,流思便在前方带路,凌以绝带着姐弟两个跟了一阵,却在经过一个岔路时,毅然选择了通往府外的那一条!
凌以绝压根没想去触迟聿的霉头,他带着凌以沫和凌以帆,只为回宫!
流思察觉身后的动静,回头看了一眼,不以为意,继续往锦韶院而去。
……
流思等言一色和迟聿用完膳,才进去通禀凌以绝三人离开的事。
言一色靠在迟聿怀里,手中拿着一把烫花团扇,轻敲着下巴,笑意慵懒轻盈,“凌以绝这是带着他们姐弟回宫见乐平长公主了。”
迟聿单手搂着言一色细软的腰,凝白的下巴抵在她发顶,明艳光亮透过大开的窗户照射进来,洒在人身上,带来几分舒适的暖意,他心神放空,听到她的话,只是淡淡应了一声。
迟聿除却刚回国师府的那几日,几乎每日都在忙,三不五时地还要离府三五天,算一算,与言一色腻在一起的时间其实并不多。
言一色一般都是留在府里,也甚少过问他外出都去做什么,她素日除了吃喝玩乐,也有些正经事要做,那便是——管家。
国师府以前没有女主人,府中事务都是有魑魔在操持,如今迟聿有了言一色,掌家之权自然是要交给她。
迟聿向她提这件事的时候,她神色犹疑,迟聿脸色一沉,她便应了。
后来她冷静回想了下,为什么自己当时那么怂,迟聿一有不悦的征兆,她便妥协,原因在于她对他愈发心软了,也愈发在意了,她无法否认,她的心在迟聿身上,已经越陷越深。
管家的事便这么定了下来,言一色身为言家古武一脉的继承人,料理国师府的大小事务还是游刃有余,尤其她身边的流思、浅落、盼烟也分外给力,一段时间下来,每日过得舒心且充实。
言一色与迟聿静静待了片刻,忽地想起什么来,轻声问道,“苒苒的行踪还是没有线索吗?”
迟聿凤眸阖动,缓缓睁开,暗红色的瞳仁,宛若冰山下的琉璃一般,勾魂夺魄。
他神色幽暗,“当是有人抹掉了她所有的行踪痕迹……至于暗中出手的人是谁,孤还在查。”
言一色一愣,眸光如水,清澈微晃,“连你都要花费心力查的人,看来不是等闲之辈。”
迟聿在她鬓发边亲吻着,“丛叶、辰砂、无忧基本排除,锁定在盟约国那边。”
言一色点了点头,“裴老不死的本家裴域,也在那儿吧!”
言一色话落,若有所思,也不知有意藏匿苒苒的人,是敌是友,她眼下的境况又如何。
……
迟聿陪着言一色午睡了一会儿,便起身离开,临走前,在她额头落下一吻,眼底深处,是全然的虔诚与柔情。
他行至书房,早已等候在那里的魑妖,及时呈上了一则消息,“主子,东尧国主今日秘密进京了,下榻何处还未查明。”
一国之君暗中潜入他国,不是小事,尤其还是忖度不出半分来意的北冥羿。
迟聿深邃的眼中划过深色,天神般俊美的脸庞上一片淡漠,“将消息转给辰砂皇。”
该提点的他提点了,至于要如何处理北冥羿,就不关他的事了。
魑妖沉声道,“是!”
……
此时此刻,辰砂皇宫中。
皇后、惠妃在陪乐贵妃,凌以绝领着凌以沫和凌以帆,围在苍洱四公主的身边,看起来有说有笑,相谈甚欢,其实俱是在敷衍对方。
古献作为四公主的侍卫,远远地守候在一旁,站成了长青松柏,心中却在想着,找到机会到国师府走一趟。
……
辰砂皇还在御书房,在外人眼中,看似是自律勤勉、处理政务,实则是为了避开千里迢迢赶回的乐平长公主,躲在此处,喝茶、赏画。
辰砂皇不是一个人,御案后的椅子上还坐着一个蓝袍男子,儒雅尊贵、气度不凡,一双深沉的眼,温和而不失犀利,比起随和居多的辰砂皇,他更像一个上位者,而他的容貌……
如果有不明内情的第三个人在场,一定会大惊失色,因为他与辰砂皇的脸竟然一模一样!
辰砂皇喝完上好的龙井,踱步到他面前,扫了眼似乎永远批不完的奏折,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可怜啊!”
男子眉头都没动一下,熟稔地拿起一本奏折,翻阅起来。
辰砂皇继续赏他的画去了,就在此时,御书房外传来一道声音,“陛下,骆寒有事禀明。”
“进来。”
骆寒进来后,分别向那位男子和辰砂皇行了礼,“参见陛下!国师派人送了消息过来,东尧皇于今日悄无声息进入都城。”
辰砂皇诧异,“他来做什么?”
“属下还未查到。”
辰砂皇皱眉思索,“难不成真是为了苍洱皇后,来坏乐平的事?他要动手,最起码也该在乐平得偿所愿回苍洱的路上,如今八字还没一撇,便贸然行动,还是亲自来了辰京……这可不像他的行事风格!事有反常必有妖啊!”
坐在御案后批奏折的男子无动于衷,不发表任何见解。
辰砂皇在御书房内走了几圈,少顷顿住脚步,吩咐道,“向外散出消息,就说东尧皇来京,孤明日戌时在泰春殿设宴款待!”
骆寒垂首,“属下领命。”
546 不速之客(二更)
辰砂皇放出无中生有的消息,是在逼北冥羿出现在明面上,用这种方式告诉他,自己已经得知他潜入辰京的消息,若心里没鬼,明日便正大光明出席泰春殿的夜宴,若是不来,可别怪自己采取一系列不友好的手段!
……
另一边,乐平长公主已经看皇后和惠妃的两张脸看烦了,她进宫已经过去了这么久,辰砂皇还未曾露面,这不冷不热的态度,傻子都猜的到,她并不受欢迎!
乐平长公主心下并不在意辰砂皇是否待见她,横竖她也没想借他的什么力,但她势必要见到辰砂皇,然后——杀了他!
至于原因很简单,她怀疑辰砂皇这么些年无条件纵容国师迟聿,一定是受了当年长安的嘱托!
对于任何一个站在长安那边的人,她宁肯错杀,绝不放过一个!
辰砂皇要怪就怪自己做什么不好,偏偏要帮长安养儿子,帮助长安,就是在跟她作对,她势不姑息!
乐平长公主垂下眼睫,掩饰住了眼中的冰冷残忍,她一手扶额,故作身体不适,微微晃了晃。
皇后当下便关切地说了几句,让人送她回去,休息一下。
乐平长公主带着四公主、古献等人离开。
惠妃则领着凌以沫和凌以帆离开了皇后的栖霞宫。
凌以绝望着乐平长公主离去的方向,似在想些什么。
雍容华贵的皇后走近他,“皇儿,怎么了?”
“母后可有觉得,乐平姑姑身上,有一股阴森死气。”
皇后脸色冷凝下来,“她是有些古怪,跟母后记忆中的乐平相比,像是变了一个人。”
“母后要小心提防。”
“放心,你母后执掌后宫多年,可不是吃素的。”
……
辰砂皇有意放出的消息,很快传遍大街小巷,北冥羿自是早就知晓了,也洞察到辰砂皇的用意,他无所谓,明日的夜宴自是会去,横竖他是为了苒苒,其他并无所图。
日落西山,已至黄昏,北冥羿走出书房,问了身边的雷岩,得知苒苒一直在房中午睡,还未醒来,便找了过去。
北冥羿推开房门,看清房中情形,脸色骤然一冷,苒苒不见了!
雷岩看他家主子神色不对,急忙也走了进去,发现房中空无一人,心中蓦地一沉,跪地请罪,“主子,属下看管不利,请……”
雷岩话未说完,就觉面前忽然一空,周遭的低气压莫名消散,猛然抬眼一看,果然,北冥羿离开了!
北冥羿早已获悉苒苒的意图,所以他去了……国师府!
……
言一色一觉睡到天地昏暗,穿戴妥当走出房门时,一脸冷冰冰的言燕,像鬼魅般贴了上来,两个人的鼻梁近在咫尺。
言燕脸上木然的表情碎裂,突兀地笑起来,言一色翻了个白眼给她,一把拧住她耳朵,往旁边扯,“小燕子别当道,小心我炖了你!”
没了言燕的身影遮挡,言一色不经意间抬眼,猝不及防看到了笑容娇美的苒苒!
她长发未挽,像个少女模样,眉眼间闪耀着惊人的漂亮,穿着一件齐胸襦裙,收在臂间的披帛随风轻扬,婀娜多姿,风华至纯。
言一色如扇般的长睫轻颤,打量了苒苒半晌,压抑住惊喜之情,仍旧不敢认,心中存疑,不由轻声问道,“你是……”
苒苒笑着坚定道,“我是苒苒。”
她话落,便抬脚朝言一色走过去,两三步后,啪叽一下,诡异地来了个平地摔。
四周霎时死寂,就连时而发疯经常跳脱的言燕,都沉默了。
苒苒若无其事地爬起来,看向言一色,挑起个话题,“你一个人在府上吗?迟……国师没在?”
言一色见苒苒极力镇定,便也当做啥也没看见,扬起笑脸,“哈哈哈可能大概也许,我午睡才醒,也不知道。”
言燕这时一板一眼地回道,“国师大人一个时辰前出府了,至今还未归。”
言一色颔首表示知道了,将苒苒带到了花厅。
……
夜幕降临,宫中的乐平长公主尝试过求见辰砂皇,却被御书房外的内侍用陛下在忙的借口婉拒了,她回到自己宫中后,又耐着性子等了几个时辰,仍然没有等来辰砂皇的主动召见!
此时此刻,乐平长公主耐心用尽,阴郁冰冷的脸色,狰狞而瘆人。
殿中没有掌灯,几近黑暗,冰清壮着胆子走了进来,跪地禀报道,“娘娘,四公主身边的侍卫行踪有异,偷摸离开了皇宫。”
乐平长公主略微一想,便猜到他可能去了国师府,十有八九要跟迟聿通风报信,说她有意调查他……
乐平长公主皮笑肉不笑,这倒是转移了她的注意力,辰砂皇和迟聿,先杀谁都一样,正好她在宫中待的也烦了,不如去国师府转、一、转!
……
言一色与苒苒在花厅聊了许久,多是她这些日子的生活。
苒苒的讲述之中有些隐瞒,说的全是遇见北冥羿后,过的有多幸福,而对自己恢复记忆的事只字不提。
言一色没想到苒苒竟跟东尧国的皇帝牵扯到了一起,而且见她流露出的情态,没有作假的痕迹,她都要相信东尧国君是个绝世好男人了,心下对他也越发好奇。
言燕身为言家掌控消息网的摇光令主,可谓“百事通”,在旁适时插话道,“今日东尧国主秘密进京了。”
言一色听言,转头看向苒苒,“他也来了?”
苒苒点头,“他有事,我陪他一起来的。”
说罢,她正要开口问问迟聿回府了没有,就见花厅中走进来两个人,为首一人是墨书,他后面跟着的,是古献。
苒苒多看了几眼墨书,自然地收回视线。
墨书对言一色道,“夫人,古献不请自来,说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主子和您当面讲。”
言一色抬手摸着下巴,眯起眼审视古献,“稀客啊,有什么事就开门见山吧!若我听的高兴,就留你吃个饭。”
古献古井无波的眼微动,看了眼苒苒。
言一色明白他的意思,先是问了一句,“你要告诉我的事,跟什么人有关?”
古献道,“乐平长公主。”
547 色色:惊呆了(一更)
言一色挑了挑眉,心下疑惑,这位远嫁到苍洱的乐平长公主,能跟她和迟聿有什么牵扯。
苒苒闻言,眼神微不可查闪了闪,不等言一色有所表示,强势进入话题,“乐平长公主来辰京的目的,我大概知道一些,因为东尧皇此次进京,是替苍洱皇后破坏乐平长公主的筹谋。”
言一色倒是听凌以沫提及过,乐平长公主带了苍洱皇的四公主来,有意促成她与惠妃之子的姻缘,为自己的皇子抢夺一份争位的筹码,听苒苒的意思,苍洱皇后与她是敌人,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她得到辰砂皇的帮助,否则岂不是更难对付!
辰砂皇或许会对乐平这位皇妹多加照拂,但不代表他会插手苍洱国内政,一个是私事,一个是公事,不可混为一谈,他心中只怕另有一番考量。
“我记得苍洱皇后是东尧皇的皇妹吧,他想扶持太子坐上皇位?”
“不错。”
言一色眼底漾开笑意,语气玩味,“同样是皇兄,辰砂皇和东尧皇对待皇妹和外甥的态度,一个置身事外,一个倾囊相助,还真是大不一样呢。”
苒苒笑了笑,眸光一转,看向了古献,恍然道,“对了,险些忘了这位公子,你有何事要与国师和夫人说?”
古献面无表情,从苒苒和言一色的话中,已经听出来苒苒也算相关人员,且她跟言一色的关系似乎不错,便也不多顾忌,直接道,“乐平公主曾向我打听过国师的生平往事,询问之细,像是在确认他的什么身份,我怀疑她对国师,或许有不可告人的心思。”
苒苒面上迷茫惊讶,心下却是讥讽冷笑,她还真是聪明又谨慎,猜到迟聿可能就是当年的那个孩子!
她下一步要做什么?杀了他?呵,简直找死!
言一色眸光微凝,不管古献说的这番话是真是假,她都已放在心上,日后提防着准没错,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嘛!
古献说完该说的,并不久留,告辞离去,墨书随同送他。
府外,墨书目送古献的身影隐匿于黑暗中离开,收回视线正要走进府中,眼角余光忽然发觉远处驶来了一辆马车,他定睛细看,莫名觉得是冲国师府来的。
果不其然,这辆造价不菲的马车停在了国师府外,车壁上刻有乐平二字的标识。
墨书不用想,便知马车里坐着的是乐平长公主,古献前脚刚走,她后脚就来了,未免太过巧合,只怕就是洞察了古献来国师府,才紧随其后登门造访!
墨书心中有数,不动声色地迎了过去,并对一个下人使眼色,让他回去向言一色通报。
……
“夫人,乐平长公主到访,墨书亲自带着人,正往花厅来。”
言一色心底升起几分异样,忍不住腹诽,大晚上的,一个远嫁他国的长公主,悄咪咪来没有交情的国师府上,怎么想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苒苒捧着蜂蜜水在喝,遮掩在眼皮下的眸光,凝结了一层寒意,自己还未对她下手,她倒先找上门来了!也罢,既然碰上了,择日不如撞日,今夜便让她有来无回!永世不得超生!
墨书引了乐平长公主进来,她目光在花厅中一扫,一眼便定在了言一色身上,神色变了几变,赤裸裸地显露出嫉妒之意!狰狞扭曲的脸色,散发着令人心颤的攻击性!
言一色原本出于礼貌,正要露出友善亲和的笑容,见乐平长公主一副恶意满满的嘴脸,表情霎时一收,免得浪费!
她撩了下肩后的一缕墨发,单手托腮,笑倪着乐平长公主道,“本姑娘知道自己天生丽质,容易让人自行惭秽!但长公主的自卑反应未免太激烈了点,吓得我忍不住反省,今日是否又变美太多了!总是让人因为不如我美而冒出轻生的念头,我也不想的,唉……真是苦恼!”
言一色声情并茂,皆极富有节奏感,每一次都在乐平想说什么的时候,突然踩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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