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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内容里就有提到哦~ (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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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酒杯的年轻男人,身上的穿着也是一件古风袍子,脚上踩着一双黑色靴子,整个人姿态闲适,无形中散发着低调华贵的气质。

    他的皮相极好,仅仅望上一眼,就能令人神魂颠倒,不笑时,清冷深沉,像是云端之上的神花,高不可攀,一旦笑起来,便是柔情似水,天命风流,带着致命的蛊惑,令人不免生出“哪怕只拥有他一秒也能死而无憾”的感觉。

    他就是言一色的哥哥言霁,在言家拥有相当大的话语权。

    言霁对面,是一个肉眼看不到屏障的光牢,里面盘腿坐着一个白发苍苍的人,他身上穿着半旧不新的玉色袍子和罩衣,虽然从头发来看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者,但他的脸和身上的肌肤,却是二三十岁的年轻状态,一时间倒分不清,他是真老还是真年轻!

    他的外表是人的模样,却算不上是个真正的人,仅是傅霆等人认知中的灵异体,因为他这个是灵魂状态,肉身留在了他故乡的时空。

    此时他两眼紧闭,看似在静心打坐,实则心潮澎湃,期盼、激动,令他藏在袖中的手隐隐发颤。

    回去的这一天终于来临了!他处心积虑送给言霁和周第一的报复,也终于要到了!哈哈哈!

    他的内心戏很丰富,言霁和周第一对此一无所知。

    周第一最后一次检查结束,脱下了身上的白大褂,面无表情地看向言霁,“言霁,时间快到了,穿防护服,带上行囊,整五分钟后准点出发。”

    “嗯。”

    言霁应下。

    周第一走机关门,去隔壁拿东西。

    言霁放下酒杯,站起身,走到光牢面前,嘴角噙着憎恶的笑,漆黑的眼睛幽暗无边,压抑许久的杀意蠢蠢欲动,“墨变态,我们的恩怨总算要了结!是不是很激动。”

    墨灭睁开眼,眨眼间从地上飘到了半空,两手抱胸,也不再掩饰对他的仇恨,神色狰狞,语气呛人,“自然!本座巴不得回到自己的主场后,亲手撕了你!再将你做成肉饼,拿给你最疼爱的妹妹尝尝!”

    言霁冷笑,眼中的讥讽浓地快要溢出来,“本事不大,口气不小!本少爷到了那边的第一件事,就是废了你的经脉,将你做成人彘,等找到色色后,当着她的面,将你千刀万剐!”

    言霁与墨灭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噼里啪啦,火花四溅。

    两个人针锋相对是有理由的,只打嘴仗而不动手更是有理由的,这就要从言一色出事后说起。

    521 意外(二更)

    那一日,墨灭促成了言一色的死后,及时用法术,将她的魂魄传送去了天意注定她该去的时空,这里要强调一下,言一色具体会出现在何时、何地、何人身上,他本人并不清楚,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跟他是一个世界。

    在做完这一步后,令他万万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他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攻击了!而来源是言一色!

    但事实上,言一色对此却毫不知情,后来在万魔谷时,裴斩窥探她的记忆海,被一道金光抽了出去,也是这股保护她的力量所为,不过她至今还不知道罢了。

    墨灭因为这出其不意的一击,穿回去的行动停滞了片刻,也正是他短暂的滞留,给了周第一发现并抓住他的机会!

    周第一对灵异力量的研究也不是白研究的,这么多年来,有自己的独家发明——光牢,能用而且可靠,只是因为还不完美需要完善,所以未曾在研究界亮相,那次抓墨灭,倒是派上了大用场!

    墨灭被抓住的时候,是懵逼的,在他的设想中,他会在两个时空里来去自如,神不知鬼不觉地达到让言一色穿越的目的,被一个劳什子光牢困住且逃不掉,不在他意料之内!

    墨灭倒也很快认清了现实,他出不去光牢,就回不去故乡,所以他只能选择与言霁和周第一谈判。

    在谈判中,他交代了言一色的“死”是他所为,并且告诉他们,言一色在另一个地方其实还活着,她有自己的使命要完成!至于使命是啥,他缄默不言。

    其实他口中的使命,是美化的说法,说白了就是,他蓄意杀死言一色,强迫她穿越过去,以达到某个有利他的目的!这整件事可谓是一个阴谋,而言一色就是他手中的棋子,除了利用还是利用!

    珍视言一色的言霁与周第一,都是如此理解的,哪受得了她被这么欺负,偏偏墨灭一再强调,那边有好事等着言一色,能被他算中,是她的幸运!而到底怎么个幸运法,他因对两人的戒备之心,又不说了!

    言霁和周第一只当他是心机深沉,无耻地在扯谎,话说得好听,就为了落在他们手中后,少受点苦!

    初步的谈判破裂,下一步当然是十八般酷刑轮番上阵,以让墨灭口吐真言,但让言霁和周第一险些疯掉的是,墨灭是灵魂体,这些手段对他毫无作用!

    言霁和周第一甚至找过法术世家的人,依然没有对墨灭造成任何伤害,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他来自别的时空,跟本土灵异体有差异,所以本土的术法不对症!

    这样一来,言霁、周第一与墨灭之间就陷入了僵局,谁都拿谁没办法,到了最后,只能达成一个合作——

    墨灭负责定位,并提供理论帮助,言霁与周第一开辟时空隧道、研发适合他们的防护服,三人齐心协力,一起去往言一色所在的时空。

    到了那边后,墨灭的灵魂会回归肉体,再也无法免疫伤害,他跟言霁和周第一之间的仇,可以慢慢算!

    至此以后,三人明着互帮,暗中互仇的日子,就开始了。

    言霁与周第一恨墨灭加害言一色,而墨灭恨他们囚禁自己,不能及时回去!

    周第一为了维持光牢每时每刻存在,投入了大量的心血,耗费的人力财力物力不计其数!

    而墨灭被困在光牢一年,也并非什么都没做、无计可施,不久前的某一次,他随周第一移到了位于缙山的研究所,感知到了一股强烈的恨意,让他想忽视都难。

    墨灭的灵异体是出不去,但仍能使出千里传音的功夫,循着浓重的恨意,顺利找到了身处鬼狱的康长老!

    一番试探之下,墨灭获取了不少有用的信息,尤其他与言一色有仇这一点,令他甚为满意,当即形成了一个计策,那就是——

    他可以帮康长老从鬼域逃出去,作为交换条件,康长老要在言霁和周第一出发去救言一色的那一日,阻止他们!借以让他们因痛失机会悲痛万分,从而达到报复的目的!

    身处绝境的康长老,很爽快地答应了,毕竟可是能逃出鬼域且向言一色以及言家报仇!

    于是,墨灭就用自己的传音之便,帮康长老联络他在外能争取到的助力,一群人暗中图谋,接下来就有了今夜康长老逃出来并闯进九山研究所的事情!九山别墅信号被屏蔽,也正是他们所为!

    墨灭方才传音跟康长老联络过了,得知他马上就到,心花怒放,浑身上下洋溢着说不出的狂喜!

    墨灭与言霁正进行着眼神厮杀,周第一拿着两套轻便防护服以及行囊,走了出来,扫了两人一眼,将言霁叫过来,“事不宜迟。”

    言霁知道正事要紧,听周第一的话,做最后的准备。

    而周第一则启动了各种仪器,半晌后,一个时空隧道的入口,在蕴含法术的巨幅画卷上出现。

    就在言霁与周第一要穿防护服的时候,突然察觉到了外面的异动,两人才对视一眼,下一刻,实验室的门打开了,康长老如旋风般冲了进来!

    言霁与周第一下意识迎上,虽没看清他的身影,但凭借着对他内力的熟悉感,第一时间认出了他是康长老!

    两人来不及惊疑,全部心神都放在了抵御康长老的攻势上,他的功力之强,让他们不敢有半分大意!

    康长老无意与他们纠缠,虚晃一招后,出其不意偷走地上的一件防护服穿上,一下子钻进了隧道入口!

    半秒钟不到的功夫,追着康长老而来的风华有样学样,捡起另一件防护服穿上,嗖地一下也跳了进去!

    在光牢里的墨灭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来不及多想,当机立断,将腰间双鱼玉佩一分为二,传音道,“言康,接着!”

    他这玉佩看着只是个普通饰物,实则是感应言一色所在的一件法器,正是他定位她所在的关键物品!

    眼下玉佩一分为二,效用仍在,只是感应力会弱一些,而且降低了点儿准确率,但总比随便掉落进一个时空强得多!

    墨灭会分言康一半双鱼玉佩,原因很简单,得让他跟自己在同一个时空,不然以后怎么找他算账!

    是的,墨灭此时恨上了言康,骂他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混账!同时非常后悔,原本想在自己走之前报复一下言霁与周第一,这下倒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没了防护服,他们两人去不成,也绝不会打开光牢让他走了!只能盼着他们尽快做出防护服来,等下一次机会!

    墨灭此时此刻,暴躁地想以头抢地!

    言康与风华穿防护服进隧道以及墨灭扔玉佩,这三件事发生得太快太快了,言霁与周第一久久回不过神来,若不是确信防护服真的没了,他们还会以为是幻觉!

    两个人的脸色极为难看,言霁眼中有火苗在烧,第一个反应过来,朝光牢里的墨灭发难,“你做了什么?”

    虽然他没看清墨灭具体有什么小动作,但知道一定有!

    墨灭深深懂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道理,不仅将玉佩的事老实交代了,还将联手康长老阻止言霁和周第一穿越的事情也说了,因为明白他就是不说,他们早晚也能查出来。

    言霁的脸色冷得像冰,目光仿佛要吃人,心中憋了一团火,无处发泄。

    周第一紧紧咬着牙,克制着情绪,清楚地知道自己能做、该做什么,“防护服我再做!”

    话落,走进实验室的内门离开。

    就在这时,傅霆、言修、叶芷与言黎出现在实验室外,望着里面的狼藉,心思各异。

    叶芷担忧的视线,落在背对他们而立的言霁身上,轻声道,“老大。”

    522 担心(一更)

    言霁闻声,脊背倏而一僵,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他默默深吸一口气,阴森地看了眼光牢里的墨灭,这才缓缓转过身来,以一种深沉稳重的姿态,面对实验室门口的四个人。

    他一边朝他们走过去,一边平静道,“芷姨,爸,所有事情,我们回去再说……”

    “等等。”

    言修打断了他的话,显然不想回去,冷厉的目光,扫向被关押的墨灭,直觉他就是短信中那个害了言一色的灵异体。

    言修绕过言霁,走到光牢面前,眸色明灭不定,风轻云淡道,“你说。”

    墨灭正烦着,没有耐心应付别人,臭着一张脸,麻木地动着嘴,言简意赅地交代了跟他们言家的恩怨纠葛,并附赠了自己伙同言康,破坏言黎、周第一穿越的阴谋。

    言霁在一旁补充言康与风华抢了防护服穿越过去的事情,话落,又斟酌用词,低声安慰道,“爸,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救回色色。”

    叶芷这时也上前,挽住了言修紧绷如石的手臂,心下一叹,柔声道,“相信我们的女儿,她可是她爷爷看重的言家古武传人,不会被困难轻易打到,在那边,她一定也能过得很好。”

    傅霆与言黎悄悄围过来,心中都很担心沉默不言的言修,他们都知道,当初让言一色去非洲挖矿的人是言修,也正是那一次,她出事了!看似意外,本质谋杀,世事难料,谁也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离奇的事,怪不到言修身上,但在他自己看来,总忍不住会想:若是当初他没让言一色去挖矿就好了。

    言修在怪责自己。

    能劝动他的也唯有叶芷。

    两人恩爱多年,对彼此都很信任理解,叶芷出马,自然是马到成功,虽说一时半刻解不开他心中的疙瘩,但起码劝了回去,言一色的事可以从长计议。

    事到如今,一味陷入负面情绪中,解决不了任何事,他们身为言一色的父母,比任何人都明白,心中再痛也要振作起来,做些什么!

    实验室内,一时剩下了言霁、言黎、傅霆三人,他们死死注视着光牢中的墨灭,眼中的怒与恨,如出一辙,若非墨灭该死的是个灵异体免疫伤害,他们势必将他千刀万剐,连渣都不剩!

    墨灭知道自己坏了大事,完美做到了“伤敌八百自损一千”,显得他无比愚蠢!心中呕得要死!

    墨灭满脸写着烦躁,狠狠瞪着言霁,“有功夫在这里跟本尊玩眼神杀,不如过去帮帮姓周的!早点将防护服做出来,重新出发!”

    言霁笑了,安抚地拍了下言黎与傅霆的肩膀,“牢牢记着今日这一幕,不久以后,大哥会将你们的仇恨,一起讨回来!”

    话落,言霁丢下一句话,去寻周第一,“墨变态,珍惜最后这一段幸福的日子!”

    傅霆神色冷峻,收回浪费在墨灭身上的视线,跟过去帮忙。

    言黎龇着牙,挥了挥拳头对墨灭示威,“老不死的东西,你给小爷等着!”

    言黎说完,扭头跑到言霁身边,苦苦央求,“大哥,我也要一套防护服,也要去救色色!”

    傅霆附议,“算我一个,人多力量大。”

    “别闹,没有多做防护服的闲时间……”

    三人走远。

    光牢里的墨灭,眸色幽远,轻蔑地哼了一声,等到了本尊的主场,绝对让你们生不如死!

    ……

    言家老宅。

    古色古香的书房内,一名儒雅和蔼的老者,坐在檀木椅上闭目养神,他正是如今言家的家主。

    不久前,他得知了九山别墅那边出事的消息,特别是言康逃出鬼域穿越时空这一条,让他很是担心!

    因为言康会向言一色寻仇,而要命的是,他是言家为数不多知道言一色弱点的人!

    言家主心下发愁,忍不住抬手揉了揉作痛的眉心,只愿事情不会朝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

    唉,也不知道那丫头到底怎么样了,看不见摸不着音讯全无,实在放心不下。

    ……

    神医谷。

    外头烈日炎炎,酷热难耐,这里却是草木繁盛,山水相依,几乎处处有阴凉,是个绝佳的辟暑胜地。

    裴斩养伤的地方名净雨居,是一座朴素清雅的木屋,这几日他好转的迹象愈发明显,正如轩辕勋当初所说,不到两个月,他果然恢复了一些行动力,虽然还不到健步如飞、灵活敏捷的程度,但好歹吃喝拉撒没问题,生活能自理了。

    裴斩头脑的恢复,比身体上的要慢一些,反应还很迟缓,理解别人的话都困难,更别提思考事情了。

    但总得来说,他的伤养得不错,有望恢复如初。

    裴斩在最初意识清醒时,就想知道百里念的处境、丛叶的现状以及找迟聿和言一色报仇!

    外面的消息,尤其是丛叶改朝换代那么大的事,伺候他的裴砚了解得一清二楚,原本自家主子问,他该毫无保留会答才对,但及时地被轩辕勋阻止了,给出的理由是——

    裴斩的精神还十分脆弱,受不了任何刺激,万一再傻了,即便是他也无力回天。

    裴砚当然不敢冒这个险,将轩辕勋的话铭记于心,不管裴斩之后是问还是眼神示意,都表示裴斩的情况不宜听太多的话、知道复杂的事情,因为他的脑子承受不住,有再次崩溃的危险,所以还是静心养神为妙。

    裴斩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几次询问无果后,便放弃了,严格服从轩辕勋的调理,在裴砚无微不至的照顾下,按部就班地好好养病。

    渐渐地,他的脑子好了很多,神经越来越坚韧,思考能力也加强了不少,如今也可以每天看看书,聊聊天,弹弹琴了。

    这一日午后,裴斩在净雨居门前的树下乘凉小憩,裴砚拿着一把扇子,在为他驱热。

    裴砚犯了困,哈欠连天,眼皮都快睁不开了,迷糊间,手上一松,扇子啪地一下掉在了地上,惊得他一个激灵!

    裴砚下意识看了眼裴斩,见他没有醒,长松口气,弯身捡起扇子,不经意间一抬头,看见远处水面上出现一叶轻舟,上面有三个人,除了其中的貌美女子他不认识外,另两个人熟得不能再熟了,却是轩辕勋和元长老。

    523 晕过去了(二更)

    轩辕勋一行人很快上了岸,打眼一看,就发现了裴斩和裴砚。

    轩辕勋着一袭灰色薄衫,温文尔雅,仙气飘飘,浑身透着一股清泉的味道,让看见他的人,不免觉得凉爽三分。

    元长老穿着惯常的一身白色,笑容可掬,亲切无害,像是个热衷普渡众生的老好人,轻易就能赢得别人的好感。

    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的女子,是占据上官盈躯壳的苒苒,经过一两个月的融合,她身上再没有任何违和感,上官盈的外貌里,有了她自己天真烂漫的气韵,整个人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只要她不说,很难看出这具身躯奔四,而就算是熟悉上官盈的人,也不敢认她!

    可以说,上官盈已经在这世上彻底“消失”,有的只是她苒苒。

    原本的上官盈,单看外表是个十足的美人,否则当初的丛叶先帝,也不会看上宫女出身的她,且允许她诞下皇嗣,如今再经苒苒灵魂里的精神气加持改变后,美到了另一个高度!

    为裴斩打扇的裴砚,一时看呆了,手上扇子掉了都不知道。

    元长老冷着脸挡在苒苒身前,重重咳了几声,“臭小子,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裴砚因他散发的凶恶和冷意,打了个哆嗦,霎时视线,低头乖乖认错,“晚辈冒犯了,元长老息怒!不知这位姑娘是……”

    元长老冷斥,声如洪钟,“她是谁,跟你有屁关系,瞎打听什么!”

    裴砚被他吼得脑壳疼,咬紧牙,闭紧嘴,心中翻了嘀咕,也不知那姑娘是何方神圣,元长老未免也太护犊子了!若不是知道他没有孩子,还以为是他孙女呢!

    元长老这几嗓子喊出来,吵醒了熟睡的裴斩,他脑中微微刺痛,睁开眼坐起身,见到轩辕勋和元长老,眼睛一亮!他心中有种预感,他们一定是来告诉他外界消息的!

    裴斩瞧着元长老身后藏着什么人,缓慢地阻止好语言,又缓慢地说出来,“你藏娇?”

    元长老不悦地瞪了他一眼,让开一步,露出苒苒的身形,一本正经地介绍道,“这是我和阿月才认的孙女,名叫苒苒!怎么样,漂亮吧温柔吧聪慧吧是绝代佳人吧!”

    裴斩被他大夸特夸的油腻劲儿,恶心得想吐,但为了不和他起争执,还是敷衍地点了点头。

    苒苒笑容纯稚,礼貌道,“裴爷爷好,我是苒苒。”

    裴斩觉得她还挺赏心悦目,不免给了个好脸色,慢吞吞道,“丫头不错,他日补上见面礼。”

    裴斩算是对上官盈比较熟悉,但此刻并没有看出眼前的人,跟上官盈有任何相似。

    元长老还想掰扯一下见面礼的事,被轩辕勋打断了,“咱们来是为说正事,老裴精力有限,你勿要乱扯些有的没的。”

    元长老想想是这个理儿,话锋一转,说道,“给我孙女儿安排个住处,难得带她出来玩一趟,必得高高兴兴,轩辕,你可要尽地主之谊啊!”

    “自然。”

    轩辕勋看向裴砚,吩咐道,“你先带苒苒在附近转一转,用心招待。”

    裴砚看了眼裴斩,见他没有别的意思,应道,“是。”

    裴砚带苒苒远去。

    元长老在古树的树根处坐下,轩辕勋在旁边的椅子上落座。

    裴斩精神抖擞,等待着两人要说的正事。

    丛叶的事情放在外头,其实已经算旧闻了,但在裴斩这儿还真是正事,因为轩辕勋和元长老不能像对待别人一样,有什么说什么,用简练的语言将外头的消息传达到位,而要时刻留心裴斩的反应、认真琢磨用词语气,生怕一个没注意,再将人刺激傻了!

    元长老再怎么看起来跟裴斩不合,本心却还是拿他当伙伴看,毕竟,像他们这样的人,世上不多了。

    一场谈话下来,裴斩倍受折磨和痛苦,轩辕勋和元长老也没好到哪儿去。

    裴斩脸色惨白,呼吸困难,脑中嗡嗡响,眼前发黑……百里念竟然死了!他竟然死了?他难道不是……

    “老裴头,那个百里念随随便便就死了,足以证明不是咱们要找的人!你想想,若是他,会败、会死在一场普通的争斗中?”

    裴斩也明白这个道理,但发现自己找错人、押错宝,太糟心了,他需要时间缓缓。

    轩辕勋和裴长老静静等着,两个人自力更生,拿了净雨居的茶和点心,随心所欲地吃喝起来。

    裴斩结束情绪的平复,冒出一个很大的疑虑,视线扫过两人,仅是单纯地发问,“预言……”

    轩辕勋放下茶盏的动作一顿,元长老险些被搞点噎住,不经意间对视一眼,该来的还是来了。

    轩辕勋先开口,让裴斩做个心理准备,“预言的事,会颠覆你以往的认知,刺激可能很大,你能挺住吗?”

    裴斩毫不迟疑,眼神坚定,“轩辕,别小看了我。”

    元长老这时上阵,用咳嗽声吸引裴斩的视线,面上犹豫不决,还夹杂着心虚惭愧,憋了半天,来了个反问,“你要不要先猜一猜?”

    裴斩期待许久,没想到元长老冒出这么一句,故意耍他呢?

    轩辕勋看不下去了,平静出声,将很久很久以前,他们隐瞒了预言有缺失部分的情况,告知了裴斩。

    也就是说,他曾坚信自己找的人,就是预言里的“上官盈之子”,这根本就是个笑话!或许有关联,但他深信不疑、钻牛角尖儿,就是个错!整段预言是有缺失的,谁知道“上官盈”和“之子”之间、“上官盈”跟前面内容、“之子”跟后面内容,有没有少什么东西?

    裴斩听罢,全身石化,好似所有生气都被抽干,下一刻,两眼一翻,晕过去了!

    晕之前他在想:他娘的,这帮丧心病狂的老怪物!无耻下流不要脸!他要跟他们绝交!

    元长老一惊,几个大步冲过去,扶住裴斩的身体,轩辕勋不慌不忙站起身,一番查看下来后,让元长老放心,“没事,‘晕’,本身就是一种自我保护的表现……他恢复的情况很好,痊愈指日可待。”

    元长老闻言颔首,放下心来,将裴斩抱进了屋内。

    出来后,他走到轩辕勋面前,神色惆怅地感慨,“若墨灭那个老东西在,让他掐指算算,咱们何至于大海捞针?三百多年了,找到现在也一无所获!他到底死哪儿去了!”

    轩辕勋听他提起墨灭,也不由无奈地叹息一声。

    524 苒苒,失忆(一更)

    元长老转眼间将愁绪抛诸脑后,四处张望一番,嘴上咕哝道,“裴砚那小兔崽子,将我孙女儿带到哪儿去了?”

    轩辕勋神色微动,浩瀚宁寂的眼中多了几分探究之色,“对她很在意?”

    元长老微微一怔,迎上他犀利的目光,无声对视片刻后,双手背在身后,沉声道,“是不是好奇她身上有什么特别,能吸引到我,以至于还认了孙女?”

    轩辕勋望着远方的水天一色,眸色悠远轻茫,“不错!另外,我看得出来,你对她的关心并非虚情假意。”

    元长老闻言,不由笑了下,“不知为什么,那孩子分外合我与阿月的眼缘,就是招人喜欢……继轻丫头后,她是第二个。”

    轩辕勋问到重点,“她是谁?”

    元长老笑呵呵地卖关子,“她啊……老裴其实也认识。”

    轩辕勋诧异,“真的?可我看老裴方才压根没认出她来,全然是对待陌生人的反应!”

    元长老神秘兮兮道,“因为她大变样了!俗话说,女大十八变啊,认不出也正常!虽说这个比方不恰当,你就凑合理解罢!”

    凭轩辕勋的脑子,当然理解他什么意思,“莫非她以前受过严重刺激,整个人由内到外,‘浴血重生’?”

    元长老点头,“她就是重生——借尸还魂!”

    轩辕勋眸光一凝,紧紧盯着他,见他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意思,若有所思。

    “‘尸’是谁?”

    “百里念的母亲,上官盈。”

    “‘魂’是谁?”

    “不知,她失忆了!”

    轩辕勋沉默,眼帘半垂,少顷开口,“身份来历不明,确实值得探究……更何况,她还是预言上出现的信息——‘上官盈’。”

    苒苒占据了上官盈的身体,说她是‘上官盈’,也没错。

    元长老颔首,“她身上谜团众多,若一一解开,说不定会有突破性的进展。”

    轩辕勋赞同,末了,又问道,“你是怎么遇见她的?”

    元长老犹豫一会儿,还是诚实道,“最先发现她借尸还魂的人,是轻丫头,也是她将人嘱托给我照顾。”

    “她?”

    轩辕勋有些意外,不知想到什么后,嘴角勾起笑意,“那丫头倒颇有些神奇之处!论起身上的谜团,她似乎也不少。”

    元长老眸光闪了闪,心中其实一直压着言一色来自异时空的秘密,没有告诉轩辕勋,所以有一丝心虚。

    元长老若无其事地附和道,“嗯,是啊……”

    轩辕勋其实能感觉到元长老瞒了自己什么,但并不介意,毕竟谁都有秘密,关系再好,也没道理要求对方和盘托出,再说了,他自己还藏着一件大徒弟是迟聿的事情!

    轩辕勋另挑起一个话题,“上官盈……不,苒苒……你可有给她找个郎君的想法?日子还长,孤老一生未免凄苦!”

    元长老瞥了他一眼,直接戳穿,“你是想让她嫁人生子吧!”

    他咬重了‘生子’两个字。

    轩辕勋淡定反问,“难道你不想?”

    “当然想!”

    元长老激动地挺胸,“任何能跟预言符合的情况都不能放过!说不定她的孩子,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但也说不准,她没成为上官盈之前,就有孩子。”

    “有道理!不过从她的年纪判断,就算有,也就是几岁的小娃娃……”

    元长老说着,忽然两眼放光,兴奋地看着轩辕勋,“真是忘了,你就是神医啊!区区失忆症,应当不在话下!”

    轩辕勋反倒没有什么信心,冷静道,“她的失忆,兴许是借尸还魂的副作用,怪力乱神导致的病……我只能说,试一试。”

    元长老火热的内心被一盆冷水浇灭了,但还是鼓励轩辕勋道,“轩辕,相信你一定可以!”

    轩辕勋的目光越过他,看向他身后的石径小路,“回来了。”

    元长老刷地扭头看去,就见那边苒苒在朝他挥手,欢喜活泼,美丽不可方物。

    元长老的神情转瞬间变得无比慈祥,招手回应苒苒。

    轩辕勋静默旁观,琢磨着什么。

    ……

    接下来的几日,事实证明,轩辕勋的预感是准确的,他的医术,治不了苒苒的失忆。

    元长老原本抱的期望也不大,多次尝试无果,也没有多失望,既然对苒苒的失忆症无计可施,两人也就作罢。

    ……

    这一日破晓时分,红彤彤的太阳跃出天际,一大片红霞绚烂夺目,令人陶醉。

    苒苒抱膝坐在山顶的草地上,瓷白的脸上水眸闪亮,好似莹泽的珍珠,散发着让人痴迷的光芒。

    她在欣赏着一场绝美的日出。

    而她不知道的是,不远处的一颗茂密大树后,有个男子在看她。

    在他的眼中,所有美景都成了她的陪衬。

    这是一场不期而遇,江奕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不过上山散心,却会在这里看见一个令他失神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苒苒站起身,随后拎起脚边的竹篮,里面放了一圈野花野草,中间有一瓶她收集好的露水。

    苒苒返程下山,明明时刻都在注意着脚下的路,却不知怎地,脚下忽然打滑,向地上摔去!

    “啊——”

    苒苒花容失色,手中的篮子飞了,下方是个斜坡,她这一摔,势必要滚落下去!

    苒苒早就闭上了眼,脑海中预想了摔下去的痛苦,千钧一发之际,她蓦地觉得一只手臂揽住了她的腰,紧接腾空旋转,迅疾的风刮过耳畔,面前宽厚坚实的胸膛,莫名地令人安心。

    苒苒恍恍惚惚,不知今夕何夕,意识中仅剩旋转旋转……而后,毫无征兆地……晕了。

    江奕一手抱着苒苒,一手拿着她的花篮,在一块平整的地面上落下。

    他垂眼看向怀里的人,原想放开,却见她双眼闭着,神色微愣,吓晕了?胆子这般小?

    江奕不知为何,莫名想笑,又看了她两眼,将她打横抱起,脚下一点,下了山。

    ……

    江奕并不知苒苒身份,只好带着她去找谷主,就在去陶然小筑的路上,碰上了从另一个方向来的元长老!

    江奕看见了他,不认识,又是路上相逢,便不想理会,而元长老看到他怀里的人好似是苒苒,脸色一变,喝道,“站住!”

    525 苒苒,江奕(二更)

    江奕脚下停住,元长老的身形闪现在他面前,定睛一看,见他怀里的人确实是苒苒,惊讶之后,眉眼间骤然拢起担忧,伸手就要将她从江奕手中抢过来。

    江奕眉眼一压,神色凛冽,脚下一错,换了方位,不仅避开了元长老的动作,还拉开了一段距离,进可攻退可守。

    江奕先发制人,淡漠问道,“你是谁?”

    元长老没想到江奕会阻止他带走苒苒,怒火中烧,正想给他个教训,就听他来这么一句,顿时明白过来,他恐怕怀疑自己是对苒苒不利的坏人……哼,戒心挺重!

    元长老清楚江奕是好心,他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好言好语道,“她是我孙女儿苒苒,我是她的爷爷!换我问你了……你是谁,她怎么了,为什么在你怀里!”

    元长老说着,同时在打量江奕,目光在他脸上特意停滞了一瞬,双眼眯起,不由多了几分正视……人皮面具?伪装几乎天衣无缝,看来不是简单人物!

    江奕审视着元长老,似在思虑他话中真假。

    就在两人大眼瞪小眼的时候,轩辕勋的身影不期然出现,扫了眼面前的场景,觉得十分有意思。

    “江少爷,老元,这是怎么了?”

    江奕与元长老彼此对视一眼,因轩辕勋的这一声,明白对方不是什么恶人,解除对峙。

    江奕将苒苒送到元长老身边,不疾不徐道,“我在瑶池山顶偶遇她,见她险些摔下山去,出手相救,却不知何故,在我怀里晕倒了。”

    轩辕勋上前,为苒苒把脉,没一会儿,对元长老道,“她没事,应该只是受惊过度,回去休息片刻,便能醒转。”

    江奕在旁负手而立,闻言,得知她没事,悄然离去。

    元长老放下心来,“我送她回去。”

    ……

    嫣然居。

    一刻钟后,床上的苒苒恢复意识,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神思混沌,目光茫然,过了片刻,想起晕倒前的惊险一幕,猛然惊坐起来。

    苒苒捂住跳得很快的胸口,仔细又想了想,想起自己似乎被人救了,然后很奇怪的,她晕了。

    苒苒回忆起那个属于男子的怀抱,不知为何,心跳得更快了,脸上也有些发烫。

    她不知所措,慌乱中下了床,接连喝了几杯茶后,才平复下奇奇怪怪的汹涌悸动。

    苒苒趴在桌上,脸埋进交叠的手臂中,心中有些怅然若失。

    忽地,传来门被推开的声响,苒苒一惊,倏而坐起身,抬头看去,来人正是元长老,她露出一个明净的笑,“元爷爷。”

    元长老走到她身边坐下,关切地问道,“感觉如何?身体可有什么不适?”

    苒苒摇头,“什么事也没有……”

    她说着,绞着手指,话锋一转,羞涩道,“元爷爷,是谁把我送回来的?”

    苒苒心思单纯,什么情绪都流露在脸上,春心荡漾的小表情,明显的不能再明显了!

    发现这一点的元长老脸色一变,心中发慌,暗道糟了!

    如果可以,元长老当然也想成人之美,但他方才向轩辕勋打听了一下江奕的情况……

    唉!

    元长老愁眉苦脸道,“他叫江奕,不惑之年,二十多年前丧妻,府中妾室无数,膝下五个子女!他这次来神医谷,是为他最宠爱的一位妾室灵夫人,求医问药。”

    元长老原本以为自己说完后,苒苒会大失所望,难过悲伤,然而她仅仅只是神色怔松,回过神来后,脸上露出遗憾的表情,调皮地吐了下舌头,叹道,“看来有缘无分!”

    元长老看了她半天,确认她不是强颜欢笑后,紧皱的眉头才舒展开来,劝慰道,“苒苒你太单纯,涉世未深,很容易因一次英雄救美心动,但你要知道,这只是一时的兴奋激动罢了,不代表你真的喜欢他!相信爷爷,过几日,你便会将那个老男人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苒苒乖巧地点点头,霎时又晕了一下,她懊恼地抱住脑袋,稳定心神。

    元长老见状,连忙嘱咐道,“苒苒你要多休息,爷爷不打扰你了。”

    说罢,他起身离开。

    房门关上,室内一片安静。

    苒苒端坐在桌前,面上的笑意一寸寸消失,血色渐渐褪去,脸色越来越苍白,放在膝上的两手十指紧紧握在一起,关节处泛着白,纤弱的身子不住地轻颤。

    两行晶莹的泪,从她漂亮的眼中滚落下来。

    苒苒的情绪来得莫名其妙,她自己都惊愕不已,冷静地从袖中拿出帕子,一点点擦干脸上的泪水。

    半晌后,她什么事都没有了,脸上浮现娇艳的笑容,开开心心地跑出了房门,到厨房做鲜花饼。

    ……

    一连过了两日,苒苒都没有再想起过江奕,在神医谷玩得不亦乐乎。

    夕阳西下,橘色的余晖倾洒在缓缓流淌的河面上,犹如一匹色彩绚丽的绸缎。

    苒苒结束了半天的抓鱼活动,背着鱼篓,哼着歌儿,脚步轻盈地走在绿水青山间,一条狭窄的青石板路,蜿蜒曲折,延伸至远方。

    苒苒走着走着,砰地一下,来了一个平地摔,鱼篓里的鱼掉出来一条,在她脑袋上砸了一下,又摔在青石板上,不动了。

    趴在地上的苒苒缓了缓,抬起头正要爬起来,忽然看见眼前出现了一双男人的靴子,雪色的袍摆随风飘动。

    苒苒愣住,靴子的主人弯下身,伸手将她扶了起来,待她站稳,松开了手。

    苒苒抬脸看他,本想道个谢,然而一眼望进他眼中,忽地脑中一片空白,移不开视线,说不出话语。

    “小心。”

    江奕淡声丢下一句,转身走了。

    苒苒的目光追随着他的背影,见他离开的方向,不远处站着一蓝衣女子,雪肤花貌,弱质纤纤,一头柔软的墨发在风中轻舞飞扬,美得令人心折。

    江奕走到她身边,她顺势挽住他的手臂,临走前,回头看了苒苒一眼,友善一笑,颔首示意。

    苒苒呆呆地看着两人远去,直觉那男子就是江奕,而他身边的女人,则是元长老口中他最宠爱的灵夫人。

    526 意愿(一更)

    苒苒失神地站在风中,良久后,才因头顶上空传来的一阵鸟鸣惊醒,她茫然地看了看四周,想起该回去了,紧了紧肩上的鱼篓带子,闷头沿着青石板路走远。

    早先离开的江奕与灵夫人回到了他们的住所,江奕陪她待了一会儿,便去忙之前积压下来的事。

    婢女穗儿端着煎好的药进来,轻放在桌上,笑道,“夫人,该喝药了。”

    灵夫人放下压根没看进去的书册,在穗儿的服侍下,心不在焉地喝下了药。

    穗儿冲房内另一个婢女使眼色,让其将托盘、药碗、蜜饯都撤下去,待房中仅剩了他们主仆两人,开始说起私密话。

    穗儿为灵夫人捏着腿,柔声问道,“夫人跟老爷出去一趟,怎地回来后,心思好似更重了?外面莫非遇着事儿了?”

    灵夫人比江奕小了几岁,是府上老人,也是真正的美人,即便经了岁月,不再青春年少,却风韵犹存,仍有令人拜倒裙下的资本。

    她闻言摇头失笑,声音娇软丝滑,“老爷好似看上了一个人。”

    穗儿惊愕,手上动作一顿,“夫人何出此言?”

    “我与老爷赏花时,远远看到一个背着鱼篓的女子,我尚未看清她身影时,老爷脚步就已停下了,她不小心摔了一跤,老爷一眨眼就不在我身旁,而是在远处扶起了她……这还不明显?”

    灵夫人声线平静,分辨不出任何情绪。

    穗儿皱起眉,像得知了什么大事,“老爷是个清冷淡漠的性子,有人跌在眼前都不见得会扶,隔着一段距离主动帮人,更没道理啊……”

    说着,她小心翼翼地试探,“夫人,要不奴婢去查查那女人?”

    灵夫人展颜一笑,妩媚天成,伸手点了下穗儿的额头,“去罢。”

    “是!”

    ……

    翌日黄昏时分,灵夫人设计,跟苒苒来了一场偶遇。

    一片广袤的草地上,苒苒轻盈地在花丛中穿梭,兴致勃勃地跟在一只兔子后头,明明有好几次都能抓住,她却刻意惊吓,见它逃,她便追,一路嘻嘻哈哈,像个未长大的孩子。

    灵夫人知道她此时会在这里,才选择了一个恰当的时机出现,并一把捉了那只红眼的小白兔,成功引起苒苒的注意。

    灵夫人眉眼温柔,将兔子捧给她,“给你。”

    苒苒还在愣神,见兔子近在眼前,下意识抱了过来,腼腆一笑,“谢谢夫人。”

    她眼中流露怕生的娇怯,扭头就要走。

    灵夫人却是拉住了她的袖子,尽可能地散发出善意,“一个人会不会很孤独?要不要与我聊聊?”

    苒苒看似反应有几分迟钝,傻傻地看着她。

    灵夫人笑容愈发软,笑道,“昨日扶了你一把的男人是我夫君,我是他夫人……要不要聊聊?”

    苒苒不知是否被她宣示主权的话,刺激到了,挑动了她内心深处对江奕的思慕,嘴巴快过大脑,“好。”

    ……

    苒苒是藏不住心思的人,或者说她努力想藏了,但仍然没掩饰住,灵夫人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摸清了她对江奕的喜欢程度。

    一颗参天古木下,灵夫人抱膝,与苒苒坐在一处,状似不经意地问,“你年芳几何?可有婚配?”

    苒苒想了想,将自己当做是上官盈,说道,“与夫人差不多年岁,丧偶丧子,孤身一人……不对,我还有裴爷爷、月婆婆和轻轻!”

    苒苒说的这些,昨日打探消息的穗儿,早就告诉了灵夫人,此刻她眼神戏谑,反问道,“哦?与我差不多年岁,你怎知我年岁几何?莫不是暗中让人查过?”

    苒苒闻言,手足无措,白皙的脸霎那间变得通红,似能滴出血来。

    灵夫人说得没错,昨日再见江奕后,苒苒诡异地像着了魔一般,悄悄去打听了他的情况,知道的比元长老告诉她的更详细!连灵夫人年纪这般的小事都留心了,她对江奕的心思……可见一斑。

    灵夫人看着将脸埋进膝头的苒苒,脸上浮现笑意,深而难懂。

    她鼓励似地拍了拍苒苒的肩背,冷不丁道,“你是个可怜的,家破人亡,过得凄苦,如果……我家老爷对你也有意,你可愿入府跟了他?”

    苒苒的心跳倏而加快!

    她甚至忘记了羞窘,猛然抬头看着大度的灵夫人,“你……你说什么?”

    灵夫人没有再重复,而是站起身来,加重了语气道,“你不妨回去好好想一想,我等你的好消息!”

    灵夫人走了,苒苒怔怔出神,心底有一个声音在叫嚣——答应!答应下来!你想跟江奕在一起!你想的!

    ……

    是日夜,灵夫人趁着为江奕送宵夜的机会,将她的心思坦诚以告。

    江奕执笔的手一顿,而后继续落笔,没有怪责她的自作主张,只是不发一言。

    灵夫人缓缓一笑,心知她所作所为,是如了他的意,屈膝一福,退下了。

    灵夫人离开后,江奕手中的笔起起停停,有些心思不定,没一会儿,干脆扔下了笔,换衣,出门。

    ……

    苒苒睡不着,独自一人,坐在嫣然居的房顶上,喝酒。

    她一点点喝,不知喝了多少杯,理智与情感之间势如水火,纠缠不停,争斗不息,异常难受。

    苒苒喝醉了,意识断片,手中酒杯滑落,随即身子一歪,滚了下去,而下方是距离房顶一两丈高的地面!

    暗处,来了许久的江奕眉头一皱,闪身出去,在苒苒有危险的时候,再次英雄救美。

    江奕垂眸看了眼怀中绯红艳丽的娇颜,想骂她知不知道在房顶喝酒危险,念头升起后,又觉自己莫名其妙,她又不是他的什么人,何必乱操心?

    江奕抱着她回了房内,本想为她盖上被子后就走,犹豫良久,还是为她脱了鞋袜,这回该走了。

    但他走了几步,又蓦地停下,有些不甘心,他特地过来,就是想问她的意愿!

    江奕重新走了回来,将苒苒抱起,端详片刻她不省人事的样子,视线最后落在她的唇上。

    江奕冷着脸,心一狠,伸手掰开她的唇齿,扣喉咙,催吐。

    ……

    527 离家出走(二更)

    吐后的苒苒,坐在地板上,迷迷糊糊醒来,缓了片刻,神志越发清晰,这才发觉,房中角落里似乎站着一个人!

    她吓得变了脸色,惊叫,“啊……唔……”

    江奕一个闪身逼近,及时捂住了她的嘴。

    “你想把人召来?”

    离得近了,苒苒借着月光认出了他的轮廓,提到嗓子眼的心不等落回去,忽然就开始狂跳。

    她目光痴然,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江奕松了手,站起来,一身冰雪冷漠,姿态居高临下,“要不要跟我?”

    苒苒一愣,没想到他问得如此直白!

    她迟迟不说话,江奕不耐烦起来,倨傲地转过身,抬脚朝门外走去,“看来你不想。”

    苒苒见他要走,心下一急,扶着床沿站起,忙道,“你别走啊……”

    江奕脚下不停,不予理会。

    苒苒突然心慌,望着他越来越远的背影,心中陡然升起一种要被遗弃的感觉,冒出一股无法挽留的酸楚和悲伤。

    “我……我愿意!”

    苒苒慌慌张张跑过去。

    江奕听到了她的话和追来的脚步声后,顿住了步伐,转过身,冷淡地看着苒苒过来,见她在几步远外停下了,眼底深处掠过一丝不悦,长臂一伸,握住她的手腕,将人拽进怀里。

    “好,答应了,就没有反悔的余地。”

    苒苒脸埋在他胸前,一张嫩白的脸快要红透了,脑中思考不了任何东西,循着本心道,“好。”

    ……

    所谓冲动是魔鬼,翌日一早,醒来的苒苒再回想起昨夜发生过的事,心头还是冒出了几分悔意,只怪自己当时不够冷静。

    她在床上抱着薄被坐了半晌,觉得昨夜不可思议地像一场梦,但同时又觉得幸运,因为她想要的人也要她。

    苒苒嘴角扬起甜蜜的笑。

    ……

    再一日,苒苒留下一封信,在江奕的安排下,悄然走了。

    到了饭点,元长老迟迟没见她的身影,于是到嫣然居找她,人影没找到,倒找到了放在梳妆台上的一封信。

    元长老看清上面写的是“元爷爷亲启”,脸色蓦地一变,飞快拆开这封信,一目十行看完了信上的内容后,火急火燎去寻轩辕勋!

    ……

    陶然小筑。

    轩辕勋看完了苒苒留下的信,脸色有几分深沉。

    元长老神情凝重,“轩辕,这里是神医谷,是你的地盘,快派人找罢!”

    轩辕勋要平静得多,见他紧张着急,没有多言,吩咐下去让人去找。

    苒苒的信上没有交待她的去向,只说她想一个人到外面看一看,期待着在茫茫人海,遇上自己心仪的人。

    而她之所以不告知元长老实情,是因为她觉得难以启齿,毕竟江奕妾室众多、有子有女,府中必定复杂,于她而言实非良婿,而以她的身份与过往,跟了他,也只是做妾的命,再加上她属于倒贴,又是私奔,倒底不光彩。

    她明白,元长老如果得知她和江奕在一起,定然会失望,而她不想让他失望,可同时又认定了江奕,不若就此瞒着,两全其美。

    苒苒离开神医谷不知所踪,这件事其实说起来也不严重,只不过因为苒苒性子单纯,对人不设防,独自出门容易被骗,遇上危险也没有自保能力,实在让人担心。

    尤其是拿她当孙女儿的元长老,忧心忡忡,在屋内来回踱步,晃得人眼花。

    轩辕勋将一盅冰梅汤塞到他手中,“天气燥热,降降火。”

    元长老一口气喝完,冰凉的感觉滑过肺腑,果然平静了不少。

    他愁眉不展地走到轩辕勋身边坐下,也不知想到什么,忽然面露怒容,拍案而起,“姓江的那小子该死!要不是碰上他,苒苒会情窦初开?会伤心之下,一个人离家出走寻找狗屁的心仪之人?”

    轩辕勋将他摁下,反驳道,“跟人家有什么关系?苒苒是个女子,说不定还是个未出阁的少女,春心萌动,再寻常不过。”

    元长老哼了一声,也知道自己是迁怒,平静半晌后,又道,“但我想不通,她走之前,为什么不亲自来告个别?难道我在她心中,没有一点儿份量?”

    轩辕勋也觉得奇怪,他抿了一口茶,思索片刻,视线锁住元长老,沉声道,“她一定有自己的理由!说不准,她的记忆恢复了,想起有未完之事……”

    元长老听着,眼神蓦地一亮,认可他的推测,“也许她要做的事很私密,碍于种种原因,不想我卷入进去,所以不声不响偷偷走了!”

    轩辕勋正是此意。

    元长老一捶大腿,激动道,“那我们更应该找到她了!这样就能知道她过往的经历,对她了解得越多,越有发现什么的可能!”

    轩辕勋目光明灭不定,微微颔首,“你老实坐下,安静地等。”

    元长老渐渐安分下来。

    轩辕勋道,“那丫头,就算不是因恢复记忆才离开,你也无需太过担心,她素日是单纯了些,但并不傻,相反还很聪明。”

    元长老也知道这一点,他是有些关心则乱了。

    ……

    “回禀谷主,谷中找遍了,没有发现苒苒姑娘,也没查到她行踪的蛛丝马迹……好似人间蒸发了一般。”

    轩辕勋心头沉了沉,挥了挥手,“下去罢,在谷外接着找。”

    “是。”

    元长老垂眉敛目,眸色幽暗。

    轩辕勋瞥了他一眼,提醒道,“这事,别忘了告诉你家轻丫头,苒苒可是她托付你照顾的,人不见了,她该知道。”

    元长老闻言,吓得瞬间来了精神,急忙跑进轩辕勋的书房,给言一色写亲笔信!

    ……

    与此同时,江奕那里,下属报上来新消息,“主子,苒夫人已顺利出谷,按您的吩咐,安顿好了。”

    江奕应了一声,又道,“去告诉灵夫人,后日离开。”

    “是!”

    ……

    穗儿端着药走进房中,服侍灵夫人喝下后,才道,“夫人,方才老爷身边的人来话了,说明日就走。”

    灵夫人毫不意外,眉眼间染上几分倦意,轻声道,“我的毒已解,伤好了大半,老爷事务繁忙,也实在不宜在此地耽搁下去了。”

    穗儿笑道,“奴婢觉得啊,老爷陪着夫人,在谷中耽搁下去也是应当的……您是为救老爷才受的伤……”

    “好了。”

    灵夫人打断她,问道,“那个叫苒苒的,如何了?”

    穗儿正色开口,将打听到的消息说了。

    灵夫人笑了笑,心下颇为期待,日后与她朝夕相处。

    528 男的女的?(一更)

    历时一个多月,言一色跟随迟聿,终于进入了辰砂国的帝都辰京。

    而三天前,日夜兼程的墨书,于惠州城与他们成功汇合,一同抵京。

    时至八月,天气酷热,出门在外,犹如置身蒸笼一般,没走几步,便似要出一身的汗。

    这种时候,言一色就很喜欢跟迟聿腻在一起,原因很简单,他身上寒凉清爽!抱着他,就像抱着一大桶冰块,感觉不要太好!

    迟聿非常享受她的缠人,恨不能永远是夏日。

    言一色头戴幕篱,白色透纱自面部垂下,几乎罩住了全身,一手抱着迟聿的手臂,走在繁华热闹的大街上,灵动的双眸里闪着兴奋好奇的光,看什么都觉得值得看。

    而墨书等人早有魑妖带领着,先去了他们的落脚地。

    迟聿脸上戴了一个普通面具,宠溺地看着言一色笑闹,并配合满足她买买买的心愿,付钱且拎东西,多是些民间小吃。

    天气虽热,但挡不住言一色闲逛的热情,走走停停,边走边吃,姿态飞扬,轻快无比。

    比起她这副外来人的活泼模样,迟聿平静得多,沉默寡言,最常做的动作,就是为吃独食的她抹嘴。

    吃独食,不是她小气,而是迟聿胃口远不如她好,本身又味觉失灵,每次她投喂时,都拒绝的彻底,言一色体谅他,自然不会勉强。

    两人不紧不慢地走着,忽然发现周围陆陆续续有人结伴跑过,行色匆匆,似是急着去凑什么热闹一般,这大热天的,在烈日底下跑着去,足见那“热闹”多么有诱惑力。

    言一色嘴中含着一块冰,扭头问迟聿,“他们这是干什么去?”

    迟聿紧了紧她的手,撩了一眼远处,只看见人山人海,随意道,“大抵有钱捡。”

    言一色摸着下巴,点了点头,“有道理!走吧,去看看!说不定真有位‘散财童子’。”

    说罢,拉着他往前走,加快了步伐,迟聿红眸深邃,朦胧晦暗,不知想到了什么,蓦地停下脚步,将她扯回来,不动声色道,“人多,孤嫌烦。”

    言一色闻言,踮起脚尖朝远处望去,就见有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小跑的群潮,也不知到底奔着什么地方去。

    迟聿见她一时没作声,在她面前刻意动了动拎着一大堆东西的手臂,故作冷漠,委婉表达委屈,“而且,孤很累。”

    话落,露出一福矜持高冷的模样,等着某人来心疼!

    言一色当然不会无动于衷,笑眯眯地道,“要不,你将落脚地告诉我,自己先回去?等我瞧完热闹,就立马回去了!保证不超过半个时辰!”

    迟聿的本意是让她不要瞎凑热闹,现在就跟自己回去,听她竟说出赶自己走的话来,冷哼一声,“你人生地不熟,告诉你地方,能找到?”

    言一色挑了挑眉,不答反问,“我是几岁的孩子吗?”

    “不。”

    “我傻吗?”

    “不。”

    “那你质疑我找不到地方,是几个意思?”

    “就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说说?”

    “你的意思你不知道,还要问孤?如此糊涂,还说你不是‘孩子’?孤担心一个‘孩子’找不到回家的路,有错吗?何必咄咄逼人。”

    言一色惊了,“我咄咄逼人?先阴阳怪气的人是你吧!结果倒打一耙,赖我蛮不讲理?”

    迟聿毫无求生欲道,“你狡辩。”

    言一色斜睨着他,皮笑肉不笑道,“呵呵,故意气我呀?你是想造反吗!信不信我让你睡一月书房!”

    迟聿秒怂,将她捞过来,隔着轻纱亲了亲,低声道,“现在跟孤回去,嗯?”

    言一色此时回过味来了,迟聿是不想让她去看前面的热闹!这说明他知道或者猜到究竟发生什么了!

    言一色神色狡黠,声音甜甜,“好啊!但你要告诉我原因,否则睡书房呦。”

    迟聿凌厉的眼眯了下,模棱两可道,“有个人一直在纠缠孤,又不能杀,烦。”

    言一色悟了,“你的意思是,前面的骚动很可能因他而起,若让他见着你……等等!”

    她话说一半,突然想到一个问题,绝美的笑容分外绚烂,“男的女的?”

    迟聿突地感觉到了一股凉意,见她那副猫儿似的要咬人的模样,心情大好。

    他牵着言一色的手往相反方向走去,“吃醋了?”

    言一色没有执意要到前面一探究竟,随着他的步伐离开,闻言哼笑,“没有!我不过想知道是谁眼瞎看上了我的男人,我会让她知道‘悲剧’两个字怎么写!”

    迟聿因她的在意心生欢喜,满腔柔软和甜意。

    然而言一色下一句话让他黑了脸,“别乱感动哦,我瞎说的哈哈哈!”

    迟聿语气阴森,“说,你想几天睡到日上三竿。”

    “哎呦,威胁我?你生什么气啊?现在是我‘审问’你,我还没怪你有乱七八糟的红颜知己呢!老实交代,那人姓甚名谁,纠缠你这么久,有几次得手过?事无巨细,我要听完整的。”

    “莫要诬陷,能近孤身的就你一个女人,哪有红颜知己。”

    “谁说红颜知己一定要有肢体接触了?是精神上的解语花那种!”

    “哼,一个男人给另一个男人做解语花,亏你敢想!”

    “哦?看来对方是个男人啊!他看上你什么了,非纠缠你。”

    “跟孤无关……他有病。”

    “噗——”

    “憋着做甚?想笑就笑。”

    “哈哈哈那我就不客气了……不过话说回来,你如今已经不是帝王了,还自称孤,旁人未免觉得你欠打,在自己人面前耍耍威风就得了,出去见人,切记管住自己的嘴。”

    “……”

    “你怎么不说话了?”

    “色色,多了解一些天下间的风云人物。”

    “什么意思?”

    迟聿不言。

    529 辰砂太子(二更)

    迟聿与言一色相携离去。

    两人不知道的是,在他们走后不久,骚动的发源地紫霞阁,发生了严重的踩踏事故。

    正如迟聿适才的随口一说,源源不断的人群朝一处聚集,确实是因有钱捡!还是白花花的银子,可谓天降馅饼!引发哄抢继而导致踩踏,也是必然!

    而撒钱的地点就在紫霞阁,这是辰京名扬天下的销金窟,温柔乡中的翘楚,是个醉生梦死的绝好去处。

    至于做这散财童子的人,则是……

    “太子皇兄,不好了!出人命了!”

    一名小少年扯着嗓子喊,撞开雅间的门,风一般吹到软榻上的人面前,带着婴儿肥的白嫩脸上,神色惊慌,一双漂亮的眼睛瞪得溜圆,害怕地抓住眼前一人的紫色袍角。

    那是一名长相十分耀眼的男子,妖而不邪,满身贵气,有一种恰到好处的娇嫩感。

    这种娇嫩指的是他外表给人的感觉,而不是他本人的脾性,从头发丝儿到纤尘不染的脚底,他每一处都太过精致,不沾半分尘垢,好似养在温室的花种,成长过程里,不经风雨,只汲取营养,最终开出了一朵艳压群芳的花儿,散发着幽幽香气。

    他此时正坐靠在窗前,抱着一个大银袋子,里面的碎银一把把抓,扔出窗外,饶有兴致地看着下方人群犹如野兽般争抢。

    他对自己皇弟的话,置若罔闻,反而柔声道,“小十一,你抓住皇兄的袍角了。”

    此人是辰砂国荣光在身的东宫太子,名凌以绝,最忌讳别人触碰他,碰了就要恼,恼了就要砍手脚。

    而他口中的小十一,则是辰砂皇的十一皇子,年十一,名凌以帆。

    凌以帆乍一听凌以绝的话,吓得松开了手,本就是趴在塌沿的姿势,慌乱中手足无措,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凌以帆蹭地爬起来,跑到角落待着,离凌以绝远远的,可怜兮兮道,“对不起皇兄,我不是故意的!只是知道外面死了好多人,心神大乱,才不小心抓了一把你的袍子,不要砍我手啊呜呜呜……”

    凌以绝顿时没了撒钱的兴致,将手中还剩半袋的银子直接丢了下去。

    而后起身,带着闪闪发光的一身行头,朝往外走去。

    凌以帆忍不住问道,“太子皇兄,你去哪里?”

    “沐浴更衣。”

    “那……那你还砍不砍我的手?”

    “你笨不笨?竟然会有这种疑问?父皇最厌手足相残,我要砍了你的手,太子之位也就做到头了。”

    凌以帆傻兮兮地抓了抓头,对哦。

    凌以绝出了雅间,关上门,看了眼守卫在外的两个侍卫,本该绽放春意的眼中,却是冷血无情,“没看住十一皇子,让他跑进去碰了本太子的袍角,谁的错?”

    “属下。”

    “该如何罚。”

    两名侍卫意会,抽出袖中匕首,一齐砍断了自己的左手,鲜血四溅,断掌落地。

    他们却不吭不响,身躯稳如磐石,若非额间因隐忍冒出了汗,还以为他们砍的是别人的手。

    凌以绝满意,自行走到他专属的浴池沐浴换衣,想起自己的袍子被别人碰了,心里难受地恶心。

    在他走后,两名侍卫退下,隐入暗处,与此同时,又有两个服饰一样的侍卫现身,接替了他们的位置。

    凌以帆这时打开门出来,一眼看见地上的两只断掌,骇地险些晕过去,他极力稳下心神,目光去瞄门口的侍卫,见他们双手齐全,心中诧异,但下一刻发现他们已不是出门时跟随凌以绝的人了,恍然大悟。

    他胆子小,害怕,捂着自己的胸口,飞奔下楼,“告诉你们主子,本皇子到下面等他!”

    ……

    凌以帆走下楼梯,忽然看见从大门口走进来的禁军统领严正,脚下险些一滑!

    与此同时,严正也看见了他,肃容行礼,“微臣见过十一皇子。”

    凌以帆摆出仪态,颔首,问道,“严统领为何出现在此地?”

    话一出口,他自己就想明白了,严统领来此还能因为什么?外头街上因抢钱死人的事啊!他太子皇兄酷爱用撒钱方式扰乱京中治安,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简直就是惯犯!

    严正开门见山,“陛下口谕,命太子殿下即刻进宫觐见,还请十一殿下将人请出来。”

    凌以帆:“……”

    他就猜到会是这样。

    ……

    凌以帆上去请人,严正等了足有两刻钟,才见凌以绝从楼上下来,看他一身锦绣成堆,光辉熠熠,比宫中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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