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内容里就有提到哦~ (23)
过心。”
“哦?那是对男子动过心咯。”
迟聿缓缓跟言一色对视,后者没忍住,先笑了,“开玩笑的哈哈!我懂了,苏玦在演戏,而我需要配合他演戏对吧!”
迟聿见她顽劣的样子,心神不由跟着她的笑变得轻盈,揉了揉她的头,无声默认。
少顷,他莫名问道,“色色,你可想做皇后?”
言一色一愣,想起什么来,“这是你第二次问我吧?上次我怎么回的来着……”
迟聿补充,“你说你想当女帝。”
“嗯。”
言一色鼻音出了个音节,再没有下文。
但迟聿已领会她的意思,皇后这个位置,别问她想不想做,问就是当女帝。
她用插科打诨的话,表达她的态度——无所谓。
……
435 深不可测(二更)
迟聿又坐了一会儿,便被言一色以补眠为由给赶走了,只说晚膳再过来。
言一色坐在了软榻上,双腿交叠,想着迟聿两次提及皇后的话题,觉得十分有意思。
他如果为帝,一定会立她为后,别问她为什么这般自信,就是直觉。
可他却问了两次她的意思,这代表着,他不一定想继续做皇帝!
言一色想到这儿,忍不住摇头失笑,男人心,也是海底针啊,丛叶的大好河山,或许并未入他眼,甚至还会弃如敝履。
言燕在迟聿走后没多久,便走了进来,一张精雕细琢的脸庞,冰寒冷血,看不出半点不正经和不着调。
然而在走到言一色面前时,却傻傻一笑,将两个纸封递了过去。
“娘娘,这是言成和家主从言域传来的信。”
家主,言序?
言一色挑了挑眉,先看了下言成写来的信,上面没有重要的事情,只是告知了他和苒苒已平安抵达,元长老不在言域,但他已用她的名义见了月长老,打听到元长老很快就会回来。
言一色更在意的是言序来信,打开看后,却发现内容异常简单,七个字——
三日后抵京,面见。
信息量太少,十足神秘感。
言一色看向了言燕,问道,“言家主还有没有交代给你别的?”
“三日后,家主抵达丛京,有事要跟娘娘说,具体何时何地,由娘娘来定,属下会传达。”
言一色点了点头,琢磨着言序找她,应该是为了他跟大将军府的亲事,也不知是否另有名堂。
她眸光一动,忽然想到了什么,笑问,“听说大将军府的二小姐回来了?出过门吗?在贵女圈里是不是很活跃?”
言燕目露崇拜,“有,是!大将军府门庭若市,言二小姐好像有见不完的人、逛不完的街……娘娘真是个仙女!这都能猜到?”
言一色捂脸,深切觉得她这一波恭维,太尬了。
急忙转移话题,“言大将军呢?”
言一色之前恨不能万事不管,佛系过活,就连迟聿分走她的心神都有限,更别说言治和言语的动向了,根本没关注过。
算一算去年十一月在言域分别,如今四月,也快半年了。
若非爆出言序和言语成亲的事情,都要忘记她这个人了。
言治也是最近她考虑丛叶兵权,才想起来的人。
“他也已回府,并且前几日就散布了言二小姐要成为家主夫人的消息,还与朝中官员来往密切,应酬不断。”
言一色手指在桌案上轻点,嘴角噙着笑意,幽幽开口,“看来我这位父亲,正春风得意啊。”
……
慕王府。
迟聿和言一色回宫的消息,早已经传到慕子今的耳朵里。
他坐在一汪泉水的大石旁,腿上放了一把古琴,宽袖下裹着黑薄手套的手指,抚弄琴弦,舒缓悠扬的琴音流泻而出。
虽不成曲调,却出奇地融合进四周的清幽意境中。
日蚀手中端着一个托盘走过来,上面摆放着几样素食和寺庙的斋饭,在慕子今身后一丈远处停下。
“世子,请用午膳。”
慕子今没有心思吃,抬手示意他拿下去。
日蚀想劝,却又不敢逾矩,想起不久前,慕王爷因荒月绮罗园据点的事,斥责慕子今,并罚了三日禁闭,人出来后,清减不少,如今更是食欲不振,愈发心疼自家主子。
“怎么苦着一张脸?当年五两银子卖掉你的老娘诈尸了?”
日蚀正陷入情绪中,冷不丁入耳这样一句话,吓了一跳,戒备地看去,眼前出现南泽放大的脸。
日蚀一正神色,恭敬道,“南少主。”
“饭拿来,你下去!本少主要和你家世子单独聊聊!”
“是。”
日蚀走后,南泽走到慕子今身边,席地而坐,将托盘放在一旁,拿起上面的筷子,在清澈的泉水中洗了洗,然后,端起碗,自己吃起来。
慕子今不理会南泽的存在,随心所欲地弹着琴。
慕子今的饭,南泽吃了几口,就再咽不下去了,因为味同嚼蜡。
他嫌弃地放下,打量着淡漠如水的慕子今,桃花眸里闪着笑,“经历过一次打击,一蹶不振了?绮罗园的事的确惨烈,但起码还保住了擅制军火的人才,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慕子今弹琴的手顿住,眉眼抬起,依旧平和莹润,气质卓然,天人之姿,分明没有任何颓废之色。
“本世子无事,远不到需要你关怀的地步。”
南泽哼了一声,一指被他啃过的斋饭,神情夸张,“既然没事,不好好吃饭?就这玩意,能吃出胃病吧!”
“这几日一直在想事情罢了,没胃口。”
南泽将信将疑,“什么事情让你废寝忘食的?”
慕子今淡色的唇,扯开一个笑,“陛下的深不可测。”
436 几方相见(一更)
南泽平静的眼中惊起涟漪,笑容沉凝,“至今,同代人中,他是我唯一探不到底的对手。”
慕子今浅笑,乌黑的眸子仿佛被墨色浸染,显出几分逼人的锋芒来,“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我原以为他目中无人,嚣张狂妄,是倚仗无名和荒月城的势力,后来才发现大错特错,他倚仗的,是自己。”
南泽眸光晦暗不明,情绪复杂,“无名从始至终,一直在防备他,但终究还是他技高一筹,瞒过无名的眼睛培养了自己的势力……无名拿他当棋子看,不想却养虎为患,也不知到底谁利用了谁?”
慕子今眼帘垂下,平静道,“先帝慧眼识珠,选了一个再合适不过的皇室继承人。”
南泽玩味一笑,“他不是。”
慕子今疑惑,“你否定他为帝的魄力?”
“不,我的意思是,他不是先帝选中的人,他身上并没有皇室血脉。”
慕子今眸光一紧,敏锐地察觉到什么,“这些是无名透露给你的?”
慕子今知晓南泽与无名联盟,联手除掉迟聿,却还未曾跟他仔细谈过此事。
南泽言简意赅地告知了他一切。
慕子今接受地很快,了然开口,“没想到……唉,难怪你答应跟无名合作,骠骑将军是个不错的人选。”
慕家从来没有称帝的野心,要的只是名利二字,南家也没有,整个家族存在的意义,就是掣肘皇室,相生相克,这是几百年来传下的规矩、传统。
事实上,两家并不在乎坐在丛叶帝位上的人是谁,除非他拥有打压他们的野心和能力。
既然会妨碍南、慕两家的利益和存在,他们不介意换一个人坐!
而手眼通天的迟聿,显然就是最大的威胁,带来的危机感让他们再难稳住。
虽然手握重兵的百里念,也非池中之物,但比起迟聿,还是差了,最主要的是,他们两家有把握压在他头上!
南泽颔首,手指浸入身侧的泉水中,划开几道波纹,若有所思道,“丛叶的军力,基本掌握在慕家、言家和百里念手中,他没有军中实权,太不正常。”
慕子今将琴从腿上拿下来,笃定开口,“他一定有,只是不知潜藏在哪里,或者……”
他温淡的视线扫过南泽,低低道,“他掌握了什么秘术,有媲美南家傀儡军的战力,人在精不在多,以一胜百,横扫千军。”
南泽哼笑一声,“从便于隐藏的角度看,也只有这种可能了。”
他说着,话音一顿,又问,“各地的其他据点,你已经重新部署过了?”
慕子今从大石上站起,抚平被琴压过的褶痕,临风而立,皎皎如月,“嗯……我有预感,绮罗园的事,只是一个开端。”
南泽眼神一凛,“小心提防不错,但以攻为守,是否更好?”
“攻?联合慕、言、百里三军起义逼宫?”
慕子今转过头,看向嬉水的南泽,“大军进行调度,需要时间,也许不等天下兵马对他造成危机,自顾不暇,他已经早一步对慕家据点出手……”
他说着,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话锋一转,“你莫非早已打定主意,不再拖下去,挑起战火,用杀伐一决高下?”
南泽并不否认,“丛叶和平传位绝不可能,迟早要有一战,我只不过提前而已,直接有效。”
慕子今目光沉下,明白南泽说得在理,“言治你接触过了?他府上二小姐即将与言域家主成亲,他跟言家会是一条船上的人,密不可分,而他跟你南家却有深沉大恨,会帮你?”
“他跟陛下更有仇。”
慕子今想起了被迟聿虐残的言语,笑了笑,“的确是。”
“此事还未详谈,但言治以及今日与我一同抵京的无名,皆有谈的意愿,你呢?”
慕子今诚挚道,“我自然不会让你失望……”
南泽桃花眸眯了下,并不意外他的反应,望向泉水里的几尾七彩锦鲤,静默片刻,又道,“我此次去荒月,在万魔谷见到了一个裴家人。”
慕子今一愣,心下惊奇,“裴域的裴家?什么人?”
“应当是裴家的荣誉长老裴斩,他在暗中帮助百里念。”
听到是裴家的传奇人物,慕子今微讶,“为何?”
“不知……但知道的是,裴斩给予百里念的助力,只是他个人势力,同样也只是他个人立场,与裴家无关。”
“如此,倒不足为惧,但裴斩的背后用意,值得深究。”
南泽道,“裴斩被陛下和言妃联手重伤,被送去了神医谷,短时间内,无法好转。”
慕子今眉头微不可察一皱,轻声反问,“他们二人懂幻术?”
南泽沉吟一瞬,“言妃肯定精通,但陛下不好说。”
慕子今失笑,“言妃很神秘,身上有太多捉摸不透的地方,比陛下更甚。”
南泽扬了唇角,“谁说不是……对了,他们两个还从荒月带了一千奴隶回来,原本都是绮罗园的所有物,也不知要干什么。”
慕子今眼底掠过异色,笑若清风,“静观其变。”
……
入夜,经迟聿传召的苏玦进宫。
御书房内,一人在说,一人在听,不过就是例行公事。
待苏玦说完,迟聿淡漠道,“千人之数的奴隶工匠,如今在来京的路上,你届时将人安顿下来。”
这件事苏玦一早就得到了消息,但并不知道迟聿意欲何为。
“陛下,您要这些人干什么?”
迟聿薄唇一扯,眼神意义深长,“修建宫殿。”
苏玦一愣,霎时就想到了他家陛下欠言一色宫殿的事,但不是说好,只叫他做做样子?
苏玦思绪再一转,明了,宫殿肯定是建不起来的,这件事背后一定另有玄机。
他见迟聿没有继续解释的意思,便也不问,神色带着淡淡的笑意,沉声道,“微臣明日就找工部杨尚书,喝茶聊聊天。”
迟聿不置可否,无声默认。
……
翌日一早,迟聿去上了早朝,一众大臣们再次体会到了什么叫从天堂掉到地狱,顶着充斥整座大殿的死亡压迫,都觉得自己起码减寿十年!
当官当成此等熊样儿,也不知图个什么,还不如回家种地!
……
一场痛苦折磨结束,迟聿一声退朝,让众人如蒙大赦,按耐住内心激动,飞速离开。
许丞相不紧不慢走出勤政殿,一些经过他身边的人皆问礼道别,老迈的杨尚书从后追上来,未语先笑,“许相大人,有一阵子没见了,近日可好。”
迟聿不在京中时,诸位朝臣是不会来勤政殿上朝的,只会在各自府衙处理公事,但也有人会先聚集起来,到哪位府中上个小朝,例如苏玦的尚书府、慕子今的了闻院,许成的丞相府。
杨尚书惯常会去见慕子今,不过跟许成的关系也维系得不错。
许成见杨尚书示好,也跟他客套起来,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渐行渐远。
没过多久,易长初、荀佑、郎澈从殿内走出,三人早前经慕子今举荐,已经分别任太仆寺卿、吏部主事、礼部侍郎,他们关系好,朝野上下人尽皆知。
三人在许成和杨尚书身后不远走着,易长初正和另两人说着去一趟慕王府,忽然身侧走过一道芝兰玉树的身影,他的视线立即追随过去,定睛一看,果然是户部尚书苏玦!陛下在朝中的第一人!
荀佑和郎澈也留意到了,停下攀谈,目光聚焦在苏玦的背影上,就见他竟然走到了杨尚书身侧,与他们两人并排!
三个人惊了,杨尚书本人比他们更惊!
虽然素日里因为公事接触过,但杨尚书跟苏玦并无私交,像今日这般下了朝亲切地走在他身边,更是第一次!
事出反常必有妖!
杨尚书脸上的笑脸和心里的戒备同时浮现,“苏大人,几日未见,更加丰神俊朗了!”
许成露出一个官方笑容,微一颔首,“苏尚书。”
苏玦清润雅致,慢条斯理地开口,“许丞相和杨尚书也越来越精神了,看来这一阵子没什么烦心事,日子过得很舒坦。”
两人呵呵一笑,轮番跟苏玦打起官腔。
苏玦随便敷衍了几句,很快发出邀请,“天色尚早,两位大人与本官到茶楼坐一坐如何?”
许丞相和杨尚书对视一眼,几乎没有迟疑,便笑着应下。
三人相伴离去。
易长初三人因为离得不远,听清了几人的谈话,对于苏玦请许、杨两人喝茶,皆心中惊疑,准备过会儿见到慕子今后,提一提这事儿。
……
杨尚书下了官轿,一张老态的脸上写满沉思,负着手回到前院,换了便服后,坐在太师椅上继续沉思。
一盏茶放在了他手边的桌案上,送茶的人却没走,而是站在原地。
杨尚书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下去,我要一个人静一静。”
那人依旧杵着不动。
杨尚书这时察觉到了不对,抬起头一瞧,一张肤色偏黑的老脸映入眼帘,却是无名!
杨尚书惊地站了起来,正了正神色,拱手一礼,“下官见过无名尊者。”
他几次三番在慕子今面前卖惨恳求,视他为拯救丛叶的希望,他也跟许丞相有来有往,搞好了关系,他还不曾得罪苏玦,方方面面的交往上都过得去……看似是颗墙头草,实则他是无名的人,或者说,他是先帝的人。
杨尚书当年也是领了先帝密令的人,他的重任只有一个,那就是带领效忠皇室的一众同僚,在朝中占据一席之地,以辅佐新帝登基。
但迟聿即位了,而且是个祸害丛叶的暴君,这出乎他的意料,他曾找过无名质问,得到的回答,虽然让他半知半解,却着实得到了安抚,那就是——
迟聿并非为帝的最终人选,不过权宜之计。
无名当年没有过多解释,而杨尚书只要知道,暴君坐不稳皇位,也就能安心了。
无名今日突然到来,比苏玦找他喝茶这事还意外。
“杨大人,坐。”
“尊者请。”
无名宽厚一笑,坐下后,两人寒暄了几句。
然后杨尚书进入正题,问道,“不知尊者到访,有何要事?”
无名敛下眉目饮茶,笑了几声,“杨大人不必紧张,本尊者昨日到京,闲来无事,想起你来,就过来坐一坐,不谈正事。”
杨尚书闻言松了口气,想起苏玦找他的事情,说道,“尊者,苏玦今日下朝后,请我和许丞相喝茶,交代给我一件事。”
无名放下茶盏,眼神示意他继续说。
杨尚书继而道,“陛下的意思,要尽快为言妃娘建一座宫殿,有现成的一千荒月奴隶,不日将会来到丛京,由工部妥善安顿,苏玦也会派人协助。”
无名倒很淡定,因为奴隶来京的事他早就知道,“原来陛下是这个打算!哼,没想到他残暴不仁,倒是个痴情种,对言妃当真是宠爱,登基以来,第一次大兴土木,竟是为了她。”
杨尚书见无名不以为意,觉得自己可能想多了,但还是问了一嘴,“此事会不会有阴谋?”
“你多加防范就是。”
无名说着,不知想到了什么,眯缝起双眼,老谋深算道,“说不定日后,我们能在这事上大作文章。”
杨尚书没有领会到他的意思,但身为下属,夸就是了,“尊者英明。”
……
无名在杨尚书府上用了午膳,又在京中最繁华的长街逛了几个时辰,日落西山时,才回到了他在京中的落脚地之一。
这是一座位于富人区的宅子,构造简单大气,大开大合,处处敞亮。
无名没有走正门,而是翻墙进入,一路向着前厅走去,走到半路,一行手端各种衣饰的婢女迎面过来。
无名眼神一凛,瞬时发现了异常,停下脚步。
走在最前头、领着一众婢女的人,是一个老嬷嬷,她最先看到无名,神色惊讶,急忙行礼,“老奴见过大人!”
无名视线扫过婢女手上的衣物,看得出是为年轻男子准备,心中已有猜测,威严问道,“宅子里谁来了?”
“回大人,是无隐公子和白公子。”
无名本一脸平静,因为他猜的人正是无隐,可后三个字入耳,他脸色瞬变!
白公子?百里念!他不在边境好好驻守,竟然瞒着他私自来京?想造反不成!
“他们两个人在哪儿!”
“广瀚院。”
无名得知百里念所在,猛地一甩袖,大步离开。
……
无名轻车熟路走进广瀚院,还未走到房门前,就听见房中传来一阵打斗的声响,无隐媚入骨髓的调戏声同时传了出来,“小百里,你别害羞啊!大家都是男人……”
“哐——”
“在浴池一起洗有什么好避讳!”
“砰——”
“诶呦,我的鼻子!该不会你不自信吧!”
“咚——”
“快来人啊,有人残杀手足了!”
“轰——”
“啊啊啊——”
伴随着无隐冲突云霄的嚎叫声,他整个人穿透门窗,嗖地被打了出来,如一支离弦之箭,擦过无名的眼前,最终轰进了院墙中。
无名看过去一眼,就见他全身只有一块遮羞布,身后冲着人,身前跟院墙亲密接触。
百里念穿上了换下来的衣袍,戴着金麒麟面具,跨过门槛,走了出来,原本打算将无隐赶走,却没想到看见了杵在院中央的无名。
百里念一愣,同时一丝心虚冒出来,面上却沉稳冷静,带着经过战场洗礼的铁血杀伐,一步一步走过去,谦逊见礼,“师父。”
“什么?师父!?”
嵌进墙中的无隐突然复活,惊叫了一声,然后将脸从石砾中拔出来,回头一看,就见果真是无名。
他脸上挂着鼻血和几处伤口,却笑地狗腿,小心翼翼道,“师父,你怎么在这儿?”
无名分别看了无隐和百里念一眼,冷着脸哼了一声,“收拾好自己,一起来前厅见我!”
……
前厅,无名坐在主位上喝茶,一身冷意,一言未发。
无隐和百里念笔直地站在他面前,异常老实。
过了一会儿,无名的茶见底,抬头看向两人,厉色道,“你们两个谁先说?”
他话音未落,无隐已经抢答,“师父,我先!”
无名许可后,无隐立即道,“我在附近见了个旧友,看天色已晚,想起这里的宅子,就打算来过夜,没想到空宅子不空,阿念竟然在!我见他一个人太寂寞了,便想陪陪他,结果他不仅不领情,还丧心病狂地要打死我!师父,我好心被当成驴肝肺,你来评评理!”
百里念受不了他的装腔作势,转头看着他,阴恻恻开口,“再说一句,真把你打死!”
无隐目露惊恐,好像一个要被怎样怎样的弱女子,求救般地看向无名,委屈控诉,“师父,你看看他……”
“够了!你给本尊滚出去!”
无隐说话的嘴还张着,就猛然听到无名的训斥,下一瞬,他蹭地离开了,比风还快!
快到让人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就为了被无名骂走,才故意矫揉造作!
一时间,这里只剩下无名和百里念两个人。
面对百里念,无名的态度好了许多,“念儿,坐下罢。”
“谢师父。”
百里念坐下后,斟酌片刻,才开口道,“非衣尊者留在我身边的人,都撤走了,甚至于那一支奇兵。”
无名闻言,双眼蓦然一缩,他脸色黑沉地仿佛能滴出水来,“他怎会下达这样的命令?而且,他至今重伤,口不能言,浑身动不了,也不可能下令做任何更改!”
百里念道,“具体原因,我也不知,一向对我赞赏有加的萧衣,这次口风很严,只说他也无能为力。”
他口中的萧衣正是裴潇。
无名皱起眉,“或许是裴家介入了。”
百里念颔首,轻描淡写道,“师父不必担忧,裴家的助力只是如虎添翼的东西,如今没有了,也无所谓——我为将,战之必胜!”
他语调低平,却铿锵有力,气势十足,霸气无双。
无名目露赞赏,满怀欣慰,目光落在他常年戴着的面具上,放轻了声音,“摘下罢,这里只有你我二人。”
百里念抬手将面具摘下,露出自己的脸来,竟是世间不可多得的美男子,一双明红的异眸尤为出彩,仿佛沉淀了鲜血白骨,阴戾骇人。
他的气质跟迟聿有几分像,但犹不及。
而他的脸有一关键之处——与先帝的样貌有七八分像。
但凡见过先帝的人看见他,想不怀疑都不可能。
所以他才戴着面具,救为了掩饰身份,主要防的其实就是迟聿。
无名看着百里念,眼底闪过几分怀念之色,又道,“既然你未将人撤走的事放在心上,看来不是为了此事才瞒着本尊者来京,那么,你到底为了什么?”
百里念迎视着无名探究的目光,沉声开口,“我来,是想亲自跟师父要一个解释——为何要瞒着我盈夫人已被言妃杀死?”
无名震惊,始料未及,“是谁将消息透露给你的?”
百里念苦笑一声,“萧衣。”
无名忍不住在心里骂萧衣多嘴,他明明派人叮嘱过他,若为了百里念好,务必瞒住此事!结果……
气死他了!
百里念一叹,歉然道,“这件事,师父对不住你……之所以要瞒着你,是担心你冲动之下做出什么来,坏了大局。”
百里念平静到冷漠,“例如,率麾下几十万大军,揭竿起义,一路攻入京城?”
他的质问,让无名哑口无言。
“不瞒师父说,我真有此打算!”
百里念语气斩钉截铁,没有半丝开玩笑的意思。
无名一愣,继而莫名笑道,“好!本尊不阻拦你。”
这下换百里念惊诧,“师父原定计划,不是在慕家兵器据点毁于一旦后,再走这一步?”
无名耐心开口,“计划赶不上变化,如今局面瞬息万变,慕王府虽是敌人,待你登基为帝后可以慢慢斗,但那小子带来的威胁才是当务之急,必须尽快除掉他!以免夜长梦多!值得庆幸的是,他为人残暴,狂妄自大,树敌无数,所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只要与更多的人联手,铲除他是必然!”
无名一番话说得在理,但他并未知己知彼,所以注定是他的片面之见,他所了解的迟聿,不过十之五六。
百里念热血沸腾,双拳攥起,迫切地盼着这一天早日到来!
无名嘱咐道,“你暂且先留在京中,我会尽快联系慕子今、言治,约好时辰和地方,细细详谈,到时你跟我一起去。”
无名所说,正是百里念所想,他镇定开口,“是,多谢师父。”
他说着,忽然话锋一转,克制着情绪道,“师父,盈夫人的尸骨……”
无名目光闪了闪,垂下眼睛,心知瞒也瞒不住,只好如实道,“被言妃抢走了。”
百里念双拳倏而一紧,捏地咯吱作响,恶狠狠道,“早晚有一日,我会杀了她,为母报仇。”
无名想起言一色会幻术的邪门之处,厉声提醒道,“念儿,你千万不要冲动,言妃没你想得那般简单,凡事要以你的命为重。”
百里念不服,“师父的意思是,我的实力不如她?”
无名一眼看穿他的心思,安慰道,“她是世家之人,还得了荣誉少主名头,说不准有多少旁门左道傍身,你与她对上太吃亏!你不能有任何意外,可明白!”
百里念垂下头,内心经历了一番挣扎后,才保证道,“师父放心,我不会乱来。”
……
是日夜,言域。
元长老披星戴月,从外面回来,没有惊动任何人,悄无声息回到自己亲自打理的小窝。
元长老本以为会看到一座黑漆漆的木屋,结果却是灯火通明,不停有说笑声传出来,分辨出有三个人。
一个月长老,一个言成,还有一个女音,很陌生。
元长老煞是疑惑,脚下一飘,恶作剧般冲过去,还好门没拴,否则非被他撞坏不可!
“啊!”
苒苒被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一下子扑到身边的月长老怀里,言成圆溜溜的眼睛睁得更圆,淡定大笑道,“元长老,你回来了!”
元长老直挺挺站在正中央,扫过眼前三人,视线最终落在月长老抱着的苒苒身上,她脸埋在月长老怀里,瘦弱的肩膀抖个不停。
他好奇开口,“这是谁家的小丫头?”
苒苒闻声,转过脸来,眼睛跟兔子一样红。
元长老看清她的样貌,脸色扭曲,“这……她……分明是个大丫头,啊不,老丫头!”
苒苒羞窘,又扑进月长老怀里。
月长老看向了言成,气质里皆是岁月赋予的温柔,“天太晚了,你先回去,否则天璇令主该着急了。”
“是……月长老,元长老,晚辈告辞了。”
言成话落,又跟苒苒道别,说会经常来看她,这才离去。
……
舒适柔软的地毯上,元长老跟月长老坐在一处,对面是乖巧的苒苒。
方才,月长老已经将苒苒的情况告诉了元长老,包括她借尸还魂,还失去记忆的事。
元长老只是微讶,毕竟有个言一色在前,吃惊不到哪儿去,他只是好奇,天下间,竟然还有第二个死而复生的人。
言一色从没想过,将苒苒的秘密瞒着两位长老,因为她知道就算自己不提,满身灵异感的月长老,也能看或者算出来。
她通过言成,嘱托两位长老照顾苒苒一段时日,如果苒苒什么时候有自己的想法,也不必阻拦。
两位长老表示,身边带一个“表里不一”的少女,没有任何压力。
苒苒能感受到他们的善意,拘束片刻后,终于大着胆子道,“元长老才回来,渴了吧,我去倒碗水来。”
她说着,站起身,提着裙摆往厨房走,没走几步,一个平地摔,然后,她像个没事人一样,爬起来继续走。
元长老目瞪口呆,用口型无声问:她傻?
月长老瞪了他一眼:你傻!
虽然月长老跟苒苒相处不长,但已然生出维护自家孩子的意识!
------题外话------
二更可能八点多罢
437 不为难(二更)
迟聿自从食髓知味后,就再难忍受孤枕难眠的残忍折磨,他原以为万事开头难,之后就能过上愉快的日子,但没想到,真正难的却是以、后!
这一夜,他再次被言一色拒之门外。
他抬头望着孤零零的清月,冰冷空寂的心头,浮现几抹惆怅愁绪,不由认真反省,他在那次机会的时候,表现太过火,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
迟聿一动不动,吹了一个时辰的夜风后,见言一色压根没有出来关怀他的迹象,转头留恋地看了一眼门窗,抬脚走了。
他还有事要忙,忙她的事。
……
殿内,言一色正抱着兔兔玩耍,为它打扮,手边放着一个精美的檀木盒子,里面装着许多用来绑发的头绳。
兔兔在言一色腿上很乖,任凭自己全身的茸茸毛,被她扎成一个个小啾啾,粗略一看,不下二十个。
言燕在旁边一直憋笑,几次蠢蠢欲动,也想上手,却每次都被兔兔用眼神“杀”回来。
它只允许迟聿和言一色碰,别人都不行!
言一色拿了一条红色的头绳,继续为兔兔扎小啾啾,蓦地,她察觉到迟聿的气息走远,扎好手上这一个后,抱着兔兔站起身,走到窗前,探头朝外看了看,发现人果然不在了。
幸好识趣,没有在她门外等一夜,否则她就要头大了,不让他进来吧,她不忍心,让他进来吧,她恐怕就要“伤心”了!
这样正好,不用让她为难。
言一色开心地笑了下,剔透的水眸中,仿佛有揉碎的星光盈盈闪耀,能照进时光深处。
她收回视线,关上了窗户,走回软榻上,兔兔有些困倦了,金色眼睛眨啊眨,很快眨不动了,沉沉闭上。
言一色宠溺地看了它一眼,走到独属于它的小房间里,轻轻放进小窝里。
再走回来的时候,就见言燕一脸欲言又止,她歪进软榻中,拿过一个香喷喷的软枕抱着,冲言燕一扬眉,嗓音清脆道,“有什么就说罢,这里没外人,不用顾忌。”
言燕点头,兴冲冲道,“家主已经来京了,叫我问问娘娘,何时能见一面?”
言一色闻言大惊,第一反应是,三日这么快就过去了?仔细一想,确实。
而她竟然心大的忘了此事!
言一色也不知说自己什么好,日子太安逸,记性都变差了。
她抿了抿唇,笑眯眯道,“择日不如撞日,就明天!我会去大将军府一趟!他明天若抽不开身也没关系,左右我打算住上几天!尽尽孝道!”
言燕惊呼,神情浮夸,“仙女,你不踏进大将军府的门,就是尽孝道啦!”
言一色笑哼了一声,故作生气地睨她一眼,“瞎说什么大实话!”
两人不经意间对视,唇角顽劣的笑容一个比一个大。
少顷,言燕的表情忽然一收,一本正经道,“娘娘,明天好像是言二小姐的生辰,因为大婚在即,所以不准备大办,只打算一家人过。”
言一色一愣,言语生辰,不也就是言轻生辰吗?就在明天,这么巧?
看来是天意让她过去给他们添堵啊!哈哈哈!
“一家人?是不是也包括你们家主这个准女婿?”
言燕迟疑道,“家主未曾提及,但既然娘娘约在明日的大将军府,他一定会去。”
言一色颔首。
“娘娘先睡,我去给家主飞鸽传书。”
言燕说完,几个大步走出去了。
言一色拿下软枕,走到床边,钻进了早已经铺好的床。
她躺在枕头上,拉过薄被盖住自己,想着明日若告诉迟聿,她准备在大将军府住几日,会是个什么反应,又该怎么哄。
她想着想着,意识渐渐模糊,没过多久便沉沉睡去。
……
翌日,迟聿整理妥当,走进蒙蒙亮的天色,有步辇,但他基本不用,陈忠保持着距离跟在他身后,幸而老胳膊老腿尚且好使。
行至勤政殿外,迟聿脚步一顿,瞧见倚在汉白玉栏杆上的妃色身影,精致凉薄的凤眸陡然一眯。
陈忠诧异迟聿突然停下,抬眼一看,发现了不远处的言一色,会心一笑,心中了然。
他悄然转了目光去看迟聿,本以为迟聿眼中会有一丝喜色,结果却见他冷沉着一张脸,霎时吓得收回了目光。
迟聿见到言一色出现,自然是高兴的,但问题是,她出现的这个时辰、此处地方,不正常!
因为,按照她的规律作息,她此刻应该正在床上睡懒觉!
言一色的异常很显然有古怪,迟聿有一种非常强烈的直觉——准没好事!
迟聿伫立的短暂功夫,闲着无聊、目光四处洒的言一色,终于洒到了他。
她蓦然扬起笑脸,艳若桃李,朝他挥了挥手。
然后,迟聿的腿仿佛不停使唤般,将他带到了言一色面前。
------题外话------
有三更,十一点以后哈y∩__∩y
438 得了便宜还卖乖(三更)
迟聿回过神,凤眸线条冷峻,些许凉薄,犀利地仿佛能看穿人心,言一色被他盯得心里毛毛的。
她笑容明媚,若无其事道,“上早朝啊?吃早膳了吗?”
迟聿表情淡淡,“先早朝后早膳,祖制,并非孤任性不吃。”
“啊哈哈……”
言一色尴尬笑了笑,正要说什么,迟聿忽然上前牵起她的手,拉着她往殿内带。
言一色一瞧,就知迟聿恐怕要自己坐龙椅跟他一起早朝!这种惊世骇俗的事他绝对干得出来!
她连忙抱住他手臂,定定站在原地,用上三分力,总算将他拉住了。
迟聿偏头,侧眸,流露一线暗色,明知故问,“不想跟孤上朝?”
言一色点点头,笑得又甜又乖。
迟聿薄唇一勾,揉了揉她的头,低沉道,“那就去睡回笼觉。”
说着,也不知他怎么挣脱言一色双手的,待后者察觉时,他已经走到前面去了。
言一色懊恼,大意了!
她脚下一闪,眨眼间出现在迟聿面前,伸出双手拦住他,悠悠道,“我今天要出宫去大将军府,住几天再回来。”
迟聿脸色一黑,果然,他就知道没好事。
少顷,他唇角掀起一丝笑,竟是很好说话的样子,“好啊。”
言一色正等着他的拒绝,却不想听到他允许,一时怔愣,又很快反应过来,“啊……哦!那你好好保重!我会回来看……”
她话未说完,就被迟聿阴森的声音打断,“你走,什么时候回来,孤什么时候吃饭。”
言一色额前划过几条黑线,眼角抽了抽,这个威胁……真够狠啊!
而且她相信迟聿说到做到!
言一色在知道迟聿当年蚀心草的后遗症之后,便有意督促他吃饭,重口的不行,就吃清淡的,虽然吃得时候很痛苦,但长期不吃靠药物维持更不行,两相其害取其轻——迟聿必须吃!
而迟聿表示自己可以做到,但前提是言一色要陪他一起,她答应了。
现在他拿他们之间的约定说事,她还真无法反驳。
言一色倒没有必须住大将军府的理由,纯属过去玩,本质是太闲。
她脑子转了转,想到一件可以谈的事情,咬咬牙,凑到迟聿耳边说了什么。
迟聿淡漠的神色一僵,紧接眸光轻晃,暗流涌动,又诡异地升起零星烟火。
言一色说完,揪着他衣领,眯起眼问,“如何?”
迟聿其实很想讨价还价,但又怕被言一色认为是得寸进尺,不谈这事儿了。
于是高冷矜持地颔首,“半个月后……成交。”
言一色见他“不情不愿”的样子,优雅地给了他一个白眼,腹诽一句,得了便宜还卖乖!
她挤出一个笑,将迟聿衣襟处被她抓出褶的地方重新整理好,温声软语叮嘱道,“我不在宫中的时候,好好吃饭,还有……”
她还未说完,料到她要说什么的迟聿,忽然低头,封住了她的唇。
……
言一色坐上马车,已经出了宫,还在想,被迟聿亲之前,自己要说什么来着?都怪被他闹得七荤八素,脑中混沌许久,全忘了。
良久后,她叹口气,无奈耸耸肩,算了,不想了,跟谁过不去都不能跟自己过不去!
言燕挺胸抬头坐在言一色旁边,眼角余光时不时扫向她。
当视线再一次扫过时,被言一色抓个正着,只见她笑眯眯问,“怎么总看我?哪里不妥?”
一听被问,言燕点了点自己的下巴,激动道,“有伤。”
言一色恍然明白,慢慢摸起自己的下巴来,在下巴尖处,才摸到一个不明显的牙印,她若不抬高下巴用鼻孔看人,别人压根就看不见。
这个还不是重点,而是……玛德,什么时候?她怎么没有印象?
言一色一脸纠结,陷入怀疑自己、怀疑人生的沉思中。
半晌后,她再次叹口气,放弃在思想上折磨自己。
言一色再次有了精神,想起什么,看着言燕,疑惑道,“你怎么发现的?你该看不见才对。”
言燕坦诚回答,“事后是看不见,但我当时不小心看了事中。”
言一色:“……”
439 熟人(一更)
大将军府正门外。
两尊镇宅石狮威武霸气,栩栩如生,其上留有年代久远的斑驳痕迹,并不显陈旧落拓,反而平添几分震撼人心的沧桑之感,昭示着百年的深厚底蕴。
言一色所坐的马车,停在了一个隐蔽之处,她从车窗看过去,慢吞吞打量了一遍整座大将军府和周边的环境。
言燕也凑过来看,两人的脑袋挤在一起,她眼睛来回转,过分机灵,像下一刻就要闹事的那种。
她目光灼灼地盯着言一色,“娘娘,咱们没带什么人,摆不出排场,但也不能弱了气势!要不我冲进去,将他们打个落花流水,全押出来跪地迎接?”
言一色闻言默了默,斜睨她一眼,不咸不淡道,“你主子我在宫中是什么身份?”
“言妃。”
“是了,你报上我的名号,他们自会出来跪地迎接,这是应该的。”
笑开花的言燕,霎时满脸失落,哀叹自己失去了大显身手的机会,“哦!”
言一色算是看出来了,言燕这是太久没打人,手痒痒了。
她安慰地拍了拍言燕的肩膀,意味深长道,“教训人的机会有的是,莫急。”
言燕一听,倏而像打了鸡血一样,精神抖擞,小鸡啄米似地猛点头。
言一色漫不经心地扫了眼车窗外,正打算放下帘幕,忽然视野尽头里,出现一辆马车,瞧着过来的方向,正是奔大将军府。
她手上一顿,继续看着。
言燕见她神情认真起来,也凑过去跟着看。
那是一辆简朴却有质感的马车,实属上乘,想必坐在车上的人,也有一定身份地位。
马车停在了正门外,驾车的年轻男子先跳下来,观其举止,不像普通小厮,给人一种刻板却坚毅的感觉。
他立在马车旁,很快,车上走下一名清瘦男子,着一袭大红长袍,身高体长,气质斐然,可见风骨。
红衣男子长腿一迈,不疾不徐地朝府门走去。
黑衣随从在马车上取下一个不足半人高的白玉盒子,献宝一样恭敬捧着,跟了上去。
言一色看不到红衣男的脸,却诡异地觉得有几分熟悉,她拿手戳了戳言燕,认真问道,“那人不会是你们家主罢?”
言燕神情惊悚,“不是!家主绝不会穿大红这样俗气的颜色!”
“那你认识他不?”
“没见过。”
言一色唔了一声,而后视线紧紧盯着那两个人,发现他们想进府,却被守门的护卫拦住了。
行了,这回肯定对方绝不是言序,否则身为府上小姐的准夫婿,怎可能被拦?
红衣男子好似取出了什么信物,拦人的一个护卫,带着他们走了进去。
几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府门重新关上。
言一色收回视线,准备下车进府,撩起幕帘的手渐渐松开,眼看着要遮住车窗挡全她的视线,蓦地又瞧见了一辆马车的影子。
她抓住帘子猛然一扬,眼睛朝外刷地看过去,果然一辆马车由远而近,平稳地跑过来,同样停在了大将军府门前。
言一色审视着这辆马车的外观,低调、奢华、有内涵,显然造价不菲,嘀咕道,“咦?还有人来?这个不会是你们家主罢?”
言燕睁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就等车上的人下来,看看是不是和言序长一个样。
马车堪堪停稳,就有一个府门前的护卫快速上前,与驾车的黑衣男子客气几句,殷勤热情,对比方才红衣男子来时的情况,态度可谓天壤之别。
从护卫此时的反应也看得出,马车上的人,是在大将军府颇有面子的贵客。
一名男子从马车上下来,一袭胜雪白衣加身,无一丝多余佩饰,穿着至简,却难掩万千风华。
跟前头的红衣男子一样,因为位置问题,言一色也只能看见白衣男子的背影,并且,也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她若有所思,视线里的白衣男却突然转过身来,两人目光对视,齐齐一愣。
言一色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说,竟猜对了,果然是言序。
言序本想抓住谁在偷窥,却不料看见了言一色。
言燕兴奋的声音适时响起,“娘娘,你猜中了,料事如神啊!”
言一色对外头的言序微笑示意,然后拉着言燕下了马车。
两人一起朝府门走过去,言序面上不动声色,却定定看着言一色靠近,琥珀色的冷眸活了起来,翻卷出一丝温度。
而护卫和言语的随从,在看见言一色时,都有些傻眼。
“好巧!你也来这么早!”
言一色熟稔地打招呼。
言序含蓄地打量着她,发觉她一点没变,又好像哪里变了,但她就是她,永远是他忘不掉的样子,也是无法碰触的存在。
他唇畔掠过轻笑,当神情不再阴戾狠毒时,完全就是人畜无害的一张脸,像精致易碎的琉璃娃娃,琥珀色的纯净眼眸是点睛之笔,“好久不见。”
言一色瞅着眼前的人,发觉他变了许多,那时无论什么情绪都流露在外,尤其是厌世的暴躁,如今却完全收敛在内,化为上位者的无形威严。
她唇角一勾,又正式打了个招呼,“言家主。”
言序笑回,“言妃娘娘。”
这时,旁边傻眼的两个人,总算明白言一色的身份了,难怪跟言语长得一样!
府上护卫眼神闪躲,暗搓搓往大门方向挪,急切地想进去通禀,言妃娘娘来了!
言序一眼扫过他,凌厉如刀,沉声叫住,“言妃娘娘由本家主带进去,无需通传。”
护卫僵在原地,片刻后才找回声音,结巴道,“是……是!”
言一色看了眼言序,当先抬脚走了进去。
言燕经过言序身边时,恭敬行了一礼,这才跟上言一色。
言序瞥了一眼自己的黑衣随从,“山凉,带上贺礼,走。”
……
早他们二人进去的红衣男子,被人带到了待客的花厅,没过多久,言夫人便带着一身锦绣珠玉的言语,走了过来。
因着言治去上早朝,还未回来,只好由言夫人出面招待,彼时言语正陪着她一起逗鸟,接到下人禀报,就一起过来了。
红衣男子见到两人出现,一正神色,缓缓起身,优雅见礼,“末将是大将军麾下荣松,见过夫人,二小姐。”
严夫人落座,典雅端方,看了他几眼,笑着点点头,语气赞赏,“你就是荣松?总听老爷对我提起你,说你不仅样貌百里挑一,更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将才,今日一瞧,果然百闻不如一见,哪里都好!”
荣松垂着眼睛,谦逊道,“夫人谬赞了,荣松愧不敢当。”
他说着,眼帘一掀,却是看向言夫人身边的言语,一时怔然,仿佛被她的绝世容颜惊艳到了。
言语眼底划过一丝得意,因为荣松的反应恭维到她了,虚荣心得到极大的满足。
荣松是个实打实的美男子,单论样貌,甚至配得上言语,这样一个出色的男子拜倒在她石榴裙下,是件值得炫耀的事。
言语端着姿态开口,仿佛高高在上的女王,在对臣服她的万民施舍,“荣小将军怎么了?”
荣松回神,好似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不安地垂下头。
却无人看见,他眼中闪过的鄙夷和嘲弄。
荣松嘴上却歉然道,“二小姐赎罪,末将无意冒犯!”
言语笑而不语。
倒是言夫人打圆场道,“无事,小语也算在军中长大,一向不拘小节,不会与你计较,你坐吧!王嬷嬷,上茶。”
“谢夫人,谢二小姐。”
荣松从善如流,坐了回去。
言语许是因为庆生,精致打扮过,巧用衣饰,遮住了自己残缺的耳朵和手掌,远远一看,气质清冷,宛若九天玄女,颇有几分遗世独立的样子。
她淡淡看着荣松,若无其事道,“还没问,荣小将军今日到府,所谓何事?”
话落,扫了一眼荣松身后的随从,他手中捧着的大型玉盒相当惹眼。
荣松回道,“大将军栽培了末将,既是师又是父更是友,于末将有大恩,定然铭记于心,日后必会报答!听闻今日是府上二小姐生辰,我既在京,又得大将军恩惠,怎可没有表示?故贸然上门叨扰,送上一份贺礼,聊表心意。”
言夫人看他的眼神,更慈爱了几分,“你是个好孩子,这生辰礼,我就替小语收下了!待将军回来,你们聊一聊,用了午膳再走。”
她说完,紧接看向身边伺候的婢女,婢女会意,抬脚走过去,要接下荣松的贺礼。
黑衣随从抱着玉盒却没送手,荣松看向言语,“这是我千辛万苦才得来的绝世珍宝,独一无二,不知能否有幸,请更为珍贵的二小姐当场过目?”
言夫人闻言,眼里闪过一丝不悦,在她看来,荣松对言语的示好太明显了,若是言语还是云英未嫁的姑娘,她乐见其成,但如今她即将成为言域的家主夫人,还有了身孕,正是待嫁的关键时期,不能有半分不捡点,落人口实!
她冲言语使眼色,言语却没看她,而是似真似假道,“一个贺礼而已,有什么不能看?但如果我看了不满意,别怪我将你和你的贺礼都扔出门去!”
言夫人心头一梗,见言语听不进劝的样子,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荣松忍不住流露喜色,却又意识到不能失态,急忙刹住,清咳了一声,冲黑衣随从道,“寒鸦,将贺礼送到二小姐面前。”
“是!”
寒鸦拘谨地垂着头,小心翼翼走到言语身边,单膝跪地,将手中的大玉盒子举过头顶,呈给言语。
他姿态恭敬谦卑,代表了主子荣松对言语的珍视。
言夫人看到此处,自然发觉了荣松对言语的用心,忍不住想起昨日匆匆见过一面的准女婿,他对言语的那个冷淡态度……足见根本没将人放心上。
言夫人对言序十分不满意,可她也无可奈何,言语的婚事,从来不是她能做主的。
荣松的小心对待,让言语此时有些飘飘然,近距离细看寒鸦呈上的玉盒,一眼便被它的光华、精美吸引住了,她见过无数的玉质品,不乏巧夺天工之作,但从未像今日一样,只是一眼窥见它的美丽,心便开始砰砰直跳!
她开始信了,这里面或许真是一件独一无二的绝世珍宝。
言语抬眸瞧了荣松一眼,为展现自己识货,清淡笑道,“这样好的东西,真要送给我?这该不会是什么小国的镇国之宝吧?”
荣松雪白剔透的脸上浮现羞色,竟是十足纯情!
言语震惊不已,言夫人也忍不住插嘴道,“小语所问当真?听老爷说,你幼年家道中落,身无分文,之后颠沛流离,直到进了军中,才有一处安身之所……这样贵重的东西,你如何弄来的?”
荣松见两人起疑,不慌不忙开口解释,“末将在边境时,曾偶然间救过苍洱国太子一命,他为了酬谢末将,便将此物相赠,镇国之宝还谈不上,但也接近了……这件事将军也知情,东西也是将军让末将收着的。”
他一番话落,言语和言夫人想了一下,都有一种恍然大悟之感,那就是,荣松今日到访送贺礼,还有另一重目的——通过言语过生辰的契机,将苍洱国贵重之物,变相交到言治手中!
荣松看着两人明显多想的样子,心中冷笑,愚蠢!
“二小姐,还请你打开看看。”
言语闻声看向他,淡淡颔首。
言夫人的目光,落在玉盒上。
言语抬起手,将盖子从左向右滑开,她动作很快,里面的东西随后完整入眼——
不是瑰丽宝物,却是个一两岁的男婴,死不瞑目,未着寸缕,通身泛着中了毒的青黑色,头、手臂、手、腿、脚,都被剁了下来,再摆放成一个人完整的样子,血肉、白骨模糊一片,一些地方已经腐烂,有奇怪的小虫在翻动……恐怖恶心得让人心脏骤停!
看清这样东西是什么后,言语瞳孔紧缩,脸上血色一瞬褪尽,后背顷刻间冒出冷汗,她吓得浑身发颤,手脚动弹不得。
倒是留意盒中东西的言夫人,一眼就吓得收回视线,惊恐尖叫,无意识中想要逃离,却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陆续有侍立在内的婢女看见盒中之物,纷纷吓得四散躲避,“啊——”
整个花厅顿时一片混乱,唯有荣松和他的随从寒鸦,坦然自若,却也,原形毕露。
荣松眉眼间褪去少年人的赤胆忠诚,浮现的冷漠阴沉令人心惊,容颜细腻清美,若古镇里的一场烟雨朦胧,意境幽远,流露出几分捉摸不透的神秘。
言夫人发现他大变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她震惊过后,愤怒地指着他怒骂,“你要干什么?信不信……你若敢伤我和小语一根汗毛,今日绝走不出这座大将军府!”
“啊——”
言语此时突然反应过来,脸色狰狞,抬手凝聚内力,一掌劈向玉盒里的怪物。
寒鸦自然不会让她得逞,先一步抱着玉盒跳回荣松身边。
言语一掌劈空,内劲打在了地上,轰出无数裂缝。
一阵猛烈的地颤后,发泄了几分恐惧的言语,反倒冷静了几分,她捏着拳头从椅子上站起来,双眼猩红,恶狠狠地盯着荣松,恨不能将他碎尸万段!
言语此时已经看出了荣松对她的恶意,但让她不解的是,她并没见过荣松,更别替回忆起他们是不是有仇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
荣松神情放松地靠在椅子上,讽笑道,“二小姐,还真是贵人多忘……”
他说着,察觉到有人过来了,最初并不在意,却见面对门口的言语脸色一变,扭曲恶毒荡然无存,换为泫然欲泣的可怜姿态。
荣松心下一动,隐隐猜到来人,顺着言语的视线看去,就见一身白衣的言序,伫足在花厅门口。
言夫人抱着椅子腿瑟瑟发抖,此时也发现了言序,顿时有种看到救命稻草的心安。
言语站在原地看着言序,肩膀颤动,我见犹怜,较劲不走向他,是想看他走向自己。
但很快,她被言序眼中的苍白漠视刺醒了,意识到自己的期待简直可笑!
她一咬牙,像只被追杀而慌不择路的小鹿般,朝言序扑了过去!
言序没有闪躲的意思,言语大喜过望,可就在她以为能得到言序的体贴时,后者在千钧一发时躲避了,而她已经刹不住前倾的势头,眼看就要狠狠摔个狗啃泥!
言夫人心疼地惊呼,“小语!”
说时迟那时快,不知从哪儿伸出一只手,抓住言语的肩膀,嗖地一下将她拉正。
言语两脚在地面站稳,踏实的触感让她长松口气,心有余悸,抬手抚上了自己的腹部。
言语转头看向身边救了她的人,正想道谢,却在看清那人容颜的瞬间,僵立当场,呼吸停滞,脑中空白!
不错,正是跟言序一起过来的言一色,她方才就站在他身后,因为纤瘦,被挡个严实,言语、荣松、言夫人都没有看见。
言一色睨着言语,双手环胸,好整以暇道,“既然有宝宝了,就别再做‘飞扑’这种危险动作了,伤了你没事儿,我外甥要没了可怎么办?”
言语自回京后,不止一次设想过跟言一色见面的情形,却万万没想到猝不及防这种局面,还被她看到了自己狼狈不堪的样子!
许是经历过了荣松带来的恐怖男婴,言语心里强大不少,此时此刻,迅速冷静下来,虚伪客套,她最拿手!
言语整理好心情和神情,硬挤出一个真挚的笑来,“姐,谢谢你。”
言一色听着,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撇了下嘴,两只修长的手臂在身后一背,绕过她,准备走进花厅,一抬眼,却迎上两种强烈、复杂的目光。
言夫人自不必说,根本忘了有多久没见过她的大女儿,只从别人口中听过有关她的事情,这一见面,有太多东西冲击着她的脑海,不免失魂落魄。
另一个就是荣松了。
言一色对言夫人没兴趣,所以最先看向他,这一看不得了,竟然是熟人!哈哈!她就说,为什么在府门外看到他的背影时,有熟悉感!原来就是言辞!
“你……”
言一色想说什么,又怕自己在不了解局面的情况下暴露他身份,扰乱他的计划,于是流畅改口道,“很帅嘛!姓甚名谁,怎么在我家?”
言语悄然走到言序身边,突然听到她最后一句话,心中唾弃暗骂,不要脸!这里不是你的家!这整座大将军府都是我的!你滚出去!
------题外话------
二更要么八点多,要么十点多哈
440 自己想!(二更)
言辞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见到了言一色,于他来说是惊喜,但此时此刻还不是暴露他身份的时候,于是只好暂时装陌生人。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做全礼数,波澜不惊,“末将见过言妃娘娘,今日来府上,是为二小姐送贺礼。”
言一色很配合,满意点头,“你倒机灵,识时务!”
她说着,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寒鸦手中的盒子,瞧见了那血腥恐怖的东西,惊问,“你从哪儿弄来的辣眼睛物件?”
言一色惊讶归惊讶,但没有半点被吓到的意思。
言辞给寒鸦一个眼神,让他把东西收起来,免得污了言一色的眼睛。
他口吻没有起伏,意有所指道,“为了送给二小姐一份毕生难忘的生辰贺礼,末将上刀山下火海,殚精竭虑,义不容辞。”
言一色忍不住轻笑,瞥了眼一脸菜色的言语,漫不经心开口,“我妹妹这般世间极品,确实值得你费心思。”
他们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明嘲暗讽,言语气得胸脯起伏,朝两人甩出去的眼刀子如有实质,但言一色和言辞不痛不痒。
言一色走向了言夫人,伸手将她扶起来,并非出自对老年人的关怀之心,单纯是帮她“养精蓄锐”,好迎接下一波言辞带来的冲击罢了,她若在正关键时晕过去,未免太无趣了。
在看到言辞用一个诡异男婴,当言语的生辰贺礼时,她就明白了,他今日是要摊开一切!向大将军府宣战复仇!
言夫人重新坐回了椅子上,言一色又指挥几个躲在角落的婢女将花厅收拾好,同时送上茶点。
大将军府的下人手脚麻利,花厅很快就跟焕然一新差不多。
安排完,言一色招呼言辞、言序和言语,“大家坐啊,都别客气。”
说着,她先挑了个位置坐下,老神在在,俨然一副主人的样子。
言语愤怒,险些咬碎一口银牙,而很快,接下来发生的一幕,更让她怒,恨不能不管不顾扑过去,手撕了言一色!
言序和言辞,一左一右,都坐在了言一色身边。
一个即将成为她的夫君,却丝毫不跟别的女人避嫌,一个心狠手辣,似乎要找她报仇,转眼间却听从言一色的招呼坐下……
言序和言辞太出色了,但凡身边出现能吸引他们目光的女人,总会让别的女人嫉妒,虚荣心极强的言语,此时显然就成了嫉妒人的这种角色,相应的,言一色便是她嫉妒的对象,再加上她对言一色本来就恨!
种种因素,让言语嫉妒的火焰越烧越旺,心在一点点被恶毒啃噬。
言语孤零零站着,垂着头,脸色冷沉,眼神狰狞地像毒蛇。
花厅内静下来,言夫人还没回过神,自然顾及不到言语,言一色悠哉地喝茶,看都不看她,言序的心够狠也够冷,本来就对言语看不上,更别说关怀了。
倒是言辞,玩味地看了言语片刻,转头问言序,“言家主,你刚才是故意躲开?二小姐好歹是你未过门的夫人。怎可如此残忍对待?她可还有你的子嗣。”
言语要跟言序成亲的消息,传遍京城,而她珠胎暗结的事,却是府上秘密,言辞能知道这一点,明显费心查过。
他这番话里的“子嗣”二字,引起了言一色和言夫人的注意,都看向了言序。
言序语气冷硬,言不由衷道,“她该吃个教训,知道有孕就莫要乱来……言妃娘娘方才若不出手,本家主也会救。”
他的解释,听不出什么诚意,但了胜于无,对言夫人和言语多少是个安慰。
言语觉得自己的脸面被挽回了一些,同时认为言序的话,是在给她台阶下,她强颜欢笑,走到他身边,坐了下来。
他们四个坐的紧凑,倒显得言夫人孤零零。
言夫人如坐针毡,她向来不是能扛大事的人,看不透四个人之间的复杂局面,更解决不了。
古怪压抑的氛围,让她喘不过气,于是佯装头痛,站起身来,“本夫人身体不适,就不在此陪你们了……”
她话音一顿,目光闪躲着看向言一色,“小……”
一张口,才恍然意识到,她竟然忘了自己的嫡长女名字是什么!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言语觉得自己扳回了一局,心中畅快!
言一色不以为意,一眼看透言夫人的心思,摆了摆手,“夫人去歇息罢,大将军下朝回来,我会让人叫你,另外……你宝贝女儿的安危不用担心,今天她肯定死不了!”
以后就不知道啦!
这句话言一色没说出来,而且语气平缓,并没有咄咄逼人,但言夫人不知为什么,以前能做到对言轻视若无睹的冷漠,此时,却因她疏离的话,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踟躇片刻,落荒而逃。
言一色、言序、言辞三人,后两个虽
【全网热门完本耽美小说
www.dmx5.cc 手机版阅读网址 m.dmx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