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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内容里就有提到哦~ (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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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惨不忍睹”?

    ------题外话------

    这章写得快,就先更出来了,三更有的话,十一点以后,没有的话,就是没有了(><)

    啊,希望这章里那点内容不至于被屏蔽……

    飘走。

    398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三更)

    迟聿看到言一色拿自己袖子抹嘴,像只温顺撒娇的猫儿,可爱得不行,没忍住,又一把将人揽进怀里,抱个满怀。

    言一色没有防备,一头撞上硬实的胸膛,差点撞出鼻血来,她忍着鼻中酸涩,一边轻揉着,一边冲迟聿翻了个白眼,用力推开他,没好气道,“你管好你自己!小心我脾气上来,帮、你、管!”

    迟聿还处于半梦半醒之间,浑身已没了戾气,神思倒有些迟钝,随口一问,“怎么帮?”

    言一色默了默,不敢置信地斜他一眼,语气危险地问,“你在挑衅我吗?”

    刚才让你白亲了是不是!难道现在不该我说什么你答应什么?竟然还敢发问?

    迟聿迎视着她饱含深意的目光,恍然懂了什么,回想起方才自己过分的时候,她的确很温顺,虽不回应但也没排斥,这意味着她对自己起码不讨厌!

    他之前心底的兵荒马乱,被这个念头平复了几分,性感凉薄的唇牵起一个笑,倾身过去,在言一色发顶吻了一下,然后在她身后,单手环住她的腰,活像个大型背部挂件!

    “没有,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言一色对他又黏过来的举动,表示一脸懵逼。

    她叹口气,决定先不管身边这个奇怪难搞的男人,而是先把账算了!

    言一色抬起头来,看向前方深陷山石中扣都扣不下来的裴斩,眉眼压低,掠过尖锐锋芒,神色间层层冷漠阴霾,嘴角勾着笑,却没有温度,仿若绕成弯钩的一线寒风。

    裴斩因迟聿凶猛的一击,掉线许久,在言一色的注视下,涣散的神思才渐渐聚拢,至于被他当挡箭牌的兔兔,则被言一色一个响指送了出去。

    裴斩眼前清晰起来,看到相依相偎的言一色和迟聿,再看看自己的处境,脑海中同时闪现自己断片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的脸色变幻不定,十分精彩,心情之复杂,让他甚至忘了从牢牢卡住他的土石中起来。

    半晌,裴斩的身影化成一阵风,飘到两人面前又再次凝聚成人样,他悬浮在空中,双手拢在袖里,满头小长发辫轻轻晃动,浑身透着一种坚若磐石的沉稳厚重,给人一种他才要认真起来的感觉!

    裴斩目光锁住言一色,“护住小怪物的那层金芒是你。”

    言一色挑了挑眉,“它有名字,叫兔兔。”

    裴斩哼笑,顾自道,“你的‘壳’倒是坚硬,看来言家绝学,掌握了精髓。”

    他说着,眼神倏而凛冽,话锋一转,“你是如何破了本尊的幻境!”

    迟聿闻言,垂眸看向了言一色,明白她也跟自己一样,中了裴斩的幻术,只是不知她经历了什么……

    言一色莞尔一笑,清纯惊艳,犹如昙花盛开,说出来的一字一句却若寒芒刺骨,“你是眼神不好觉得本姑娘很天真吗?你问我就要答?谁给你的自信?你那糊弄小孩儿的垃圾幻术吗!”

    裴斩眸色愈发冷沉,怒气上涌,“大言不惭!狂妄无知!”

    他说完,忽然想起自己曾寻查言一色的记忆,中途被一道金芒抽出来的事情!

    裴斩眸光变了变,愈发觉得言一色神秘古怪,深不可测,再次发问,“你将本尊从你记忆海中抽出来的那一手,跟谁学的!”

    399 合力(一更)

    面对裴斩的发问,言一色眉眼飞扬,脱口而出,“天赋异禀,自学成才!”

    但她心里,却不若面上表现出来的轻描淡写,而是在疑惑,裴斩窥探过她的记忆?什么时候?她还将他的意识抽出去了?是吗,她自己怎么不知道?

    言一色并不觉得裴斩在故意捏造没发生过的事情,他所说,应该是真的,只不过……她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

    到底怎么回事?

    另外,看裴斩的反应,他应该没来及看到她穿越那部分的记忆,否则反应不会如此平淡!

    裴斩一噎,被言一色什么也没透露的废话气笑了,放狠话道,“你不说,本尊也有办法查清楚!你为何精通幻术,此事来龙去脉,言家务必要给裴家一个交代!”

    言一色冷哼一声,并不把裴斩的嚷嚷放在心上,而是心存试探,不动声色地挑起记忆的话题,“想要交代?看你的本事!但在这之前,我得要你一个交代!”

    她说着,从迟聿手中夺过了他的剑,他很配合地松了手,宠溺地看着言一色,目光痴缠。

    言一色剑指裴斩,浅笑中带着居高临下的狂傲,“我的记忆是无价之宝,你竟敢窥探偷盗,这事要怎么算!我看……掏空你的记忆很不错!”

    裴斩嫌弃地呸了一口,“什么无价之宝?一颗颗老鼠屎罢了!本尊看你的记忆画面,都嫌污了眼睛!”

    言一色皮笑肉不笑,故作威胁道,“还记得我当时是怎么把你‘抽’出去的吗?”

    她在顺着裴斩方才的话说,目的是想多了解一些那时的细节!

    裴斩当然察觉不到言一色的心思,张口就说了她想听的,“怎么?小丫头想故技重施,化成一道金芒将本尊抽‘死’不成?来,你试试,本尊站着不动,给你一次机会,你若办到了,本尊叫你一声姑奶奶!”

    她的一番话中,言一色只抓住了“金芒”两个字琢磨,觉得应该是言家本源的东西,难道……是她自己无意识下的自我保护?神功大成后的附加好处?

    这倒也不是没可能。

    言一色此时心中有数了,不打算再跟裴斩废话,她古怪一笑,意味深长地开口,“叫我姑奶奶的人太多,已经听腻了!我还是觉得,挖空你的记忆……最好!”

    裴斩扬声大笑,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手中蓦地出现了一把木拐杖,整体呈黑金色,透着无坚不摧的冷硬质感,仿若上古之物,似能横跨时间、空间,兴风作浪,主宰一切!

    言一色握紧了手中的黑剑,转头看向迟聿,笑眯眯问道,“你知道挖空一个人的记忆,最简单粗暴的方式是什么吗?”

    迟聿凝视着她,嘴边掀起一丝弧度,很是配合地说道,“什么?”

    “毁了他的脑子!让他变成一个欢乐的老智障,从此记忆与他无关!”

    言一色说罢,指尖在黑剑的剑身上一点,霎那间,一层浓郁耀眼的金芒附着其上,璀璨明亮,华贵无双!

    黑剑加持了言一色的力量,迟聿凤眸暼过,屈指一弹,一道神秘的红光飞射出去,融于言一色的那层金芒中。

    金芒,赋予黑剑千山之重。

    红光,赐给黑剑万刃之利。

    红金交织,气吞山河,爆发出恐怖的风浪,整个幻境都在震颤、嗡鸣!

    言一色提剑一跃,速度之快,身后留下道道残影,举目四望,还以为同时出现了个千百她!

    裴斩来不及体会言一色的迫近,身体快过意识,手中木拐杖挥出,抵挡她攻来的一剑!

    力量交锋的瞬间,天地摇晃,狂风怒号,飞沙走石,空气爆乱!

    裴斩眼眸倏而一缩,他竟发现自己力不从心!

    言一色与迟聿的合力,威势之强,超出他的想象!尤其他还是在施展幻术后耗费不少精力的情况下!

    裴斩咬着牙,忍不住暗骂一句,两个逆天的怪物!

    他心中冒出惶恐的微妙情绪,勇猛制胜,已经不是他思虑的第一位,而是如何给自己留一条退路!

    裴斩很清楚,他如果在言一色这一剑下败了,会承受什么样的后果——彻底变成一个傻子!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他预估的下场还是轻了,因为他除了脑子不好使,更浑身动弹不得,生活不能自理!

    言一色一剑劈在裴斩挡在身前的木拐杖上,剑未断、木没裂,相持不下,似乎势均力敌。

    可也只是似乎。

    言一色的一双明眸,比剑上金芒、红光更漂亮,目光落在裴斩凝重阴沉的脸上,轻狂一笑,“老猪妖,拜拜了!相信我,马上就让你‘新生’!”

    她话音一落,用了全力!

    裴斩的木拐杖上出现无数裂痕,眨眼间,四分五裂,言一色手中的剑毫无停滞压下去,裴斩整个人被从半空打落,宛若一枚陨石,嗖地砸落地面,轰出个一眼看不到底的深坑!

    与此同时,困住迟聿的幻境破了!

    ------题外话------

    二更不是八点多,就是十点多撒

    400 出谷(二更)

    画面一变。

    现实场景中,水声哗啦的河岸边,迟聿手中拿着墨黑软剑,言一色站在他身侧,而两人不远处,正是直挺挺站立的裴斩,身上没有任何外伤,但两眼无神,死气沉沉。

    裴斩手一松,被他拎着的兔兔掉在了地上。

    言一色走上前,毫不顾忌地将它捡回来,并不担心红金绳子上是否有毒,因为她双手戴着百毒不侵的透明手套——迟聿在言域的时候送的。

    她一边蹲在地上给兔兔松绑,一边冲迟聿问道,“你这把剑叫什么名字?挺厉害!”

    迟聿的墨黑软剑已放回腰间,闻言,垂眸看着她道,“羿上。”

    “嗯?”

    言一色站起来,一手抱着兔兔,一手拿着那条红金绳子,好奇问道,“哪两个字?”

    迟聿拉过言一色的手,修长的指尖在她掌心滑动,一笔一划写出来。

    末了,言一色点点头,正要说些什么,就听“砰”的一声响,犹如木桩般站着的裴斩,倒在了地上。

    远远观望的南泽和古献围了上来,在裴斩身边打量片刻,也没看出所以然来。

    南泽掏出自己的折扇,在指间旋转得飞快,桃花眸审视着言一色和迟聿,似笑非笑问道,“你们……把非衣尊者怎么了?”

    言一色把兔兔交给迟聿,柔声嘱咐道,“你看看,它好像中毒了。”

    她说着,忽然一愣,想起兔兔似乎有化解毒素的能力。

    果然,迟聿一脸冷漠,说得笃定,“它没事。”

    他最后一个字的尾音落下,兔兔虚弱地睁了下眼,在迟聿怀中蹭了蹭,发出一种安心的怪声。

    言一色笑了笑,心中松口气,然后朝迟聿扬了扬手上的红金绳子,一脸惊喜道,“依我的眼力来看,这是个好宝贝!”

    迟聿声线凉薄,语调却柔和,“这种东西……孤私库里有很多。”

    言一色不怎么信,挑了挑眉道,“好啊,什么时候让我见识一下,别到时候被我发现你在说大话!”

    迟聿牵住她的手,一如既往的霸道尊贵、阴寒冷漠,但言行举止都流露出对她的怜爱,“孤的爱妃,该说你什么时候肯赏脸,到孤的私库瞧一瞧。”

    “哦?可我之前为了送年礼,去过啊。”

    “那是其中之一。”

    “咦?是吗!你一共多少个私库?”

    南泽被忽视了许久,看着迟聿和言一色旁若无人的亲昵,额角青筋直跳,终于忍无可忍,扬声插了一嘴,样子阴阳怪气,“陛下快说说!您的私库一共有多少,都分布在什么地方,最好把钥匙放在那儿都一并说了!言妃娘娘一定会喜不自胜……”

    他说着,还故意问言一色,“你说是不是啊,娘娘!”

    言一色看向了南泽,微微一愣,拖长了语气道,“南少主,原来你也在啊。”

    南泽胸口一堵,哼哼了几声,放弃跟她计较,否则他怕被气死,若无其事地为言一色和迟聿鼓掌,夸张地祝贺道,“陛下和娘娘大败裴家的非衣尊者,本少主佩服得五体投地!”

    言一色一本正经回道,“没想到南少主如此有上进之心,如何……要不要拜个师?不收你学艺钱!”

    南泽脸色不好看,说的话真假难辨,“娘娘,慎言!这话你说说没什么,但如果传回南家,被长老们怀疑本少主看不起南家绝学要另学技艺,可是要被打断腿的!”

    言一色不理会他的胡说八道,侧眸看向迟聿,指着如同木偶的裴斩道,“你看,他要怎么办?”

    “自生自灭。”

    迟聿话落,伸手揽过言一色的肩膀,带着她离开。

    南泽和一直没搭上话的古献:“……”

    ……

    言一色和迟聿回到了佛山的荒月台。

    夜幕黑沉,风吹叶动,唯有祭祀台上的盏盏灯火,散发出一片明亮和温暖。

    台上有不少人在等候,或清醒或打盹,或站、坐、躺。

    杨翼和荒涟两个醒着的人,最先发现从万魔谷中出来的两人。

    杨翼紧绷了好几个时辰的神经,这才松懈下来,单膝跪地,行礼道,“恭迎陛下、言妃娘娘!”

    他话音不高不低,却犹如平地惊雷,炸醒了荒月台上的所有人!

    荒涟向言一色颔首,冰冷的脸上没有表情。

    席地而睡的言成,离杨翼最近,听到动静,睁开眼,看清真的是言一色和迟聿后,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眉飞色舞喊道,“小姐,陛下!你们回来了,真是太好了!”

    古涛坐在高位上小憩,此时也猛然睁开了眼,就见正前方的一男一女,正是迟聿和言一色!

    他神色惊变,难以置信地站了起来,目光在万魔谷的方向逡巡良久,没有看到古献、裴斩和南泽的身影,想到某种可能,一颗心沉入谷底,没来由发慌。

    言一色和迟聿带着杨翼他们下山。

    “站住!”

    古涛沉声喝了一声,言一色等人会停下才有鬼。

    古涛脸色铁青,正要动手的时候,听到身后传来古献的声音,“父亲。”

    ------题外话------

    三更十一点多吧

    401 别闹(三更)

    古涛回头,便看见了背着裴斩的古献,以及走在他身边的南泽。

    古涛见古献没事,稳下心神,又见裴斩连路都走不了,万魔谷里他和迟聿交手的结果不言而喻。

    古涛皱起眉,失望透顶。

    旁边等候的裴砚,震惊失语,少顷,才回过神来,迎了上去,将裴斩从古献背上扶下来,只几眼,就看出了他的情况,脸色黑沉得能滴出水来。

    南泽没错过裴砚的神情,沉声问道,“你师父伤得如何?可严重?”

    古涛、古献的视线同时聚焦在裴砚身上。

    裴砚面无表情,无意多说,背起裴斩,脚下一掠,风一般消失!

    他此举已经能说明太多问题,南泽三人对视几眼,心思各异。

    ……

    裴砚带着裴斩在夜色暗处中穿梭,察觉没有人追上来后,他在一颗树下停了下来,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裴斩从他背上滑下,他抬起手欲接过来,却发现自己的手臂在颤抖,虚脱无力。

    裴斩倒在了地上,全身上下唯一能动的地方,就是眼睛,偶尔眨一眨。

    裴砚忙着惊慌失措,打死他也想不到,裴斩会受伤!还是精神上遭受了不可逆转的重创,变成一个傻子!如同废人!

    要知道,他以前一直坚信,哪怕有一天裴家人都死光,裴斩也是毫发无伤的那一个!

    但意外来得如此猝不及防。

    不知过了多久,裴砚渐渐冷静下来,似乎心中有了主意,眼神坚定起来,他再次将裴斩背起,飞速离开!

    裴砚并不知道的是,在他的背影消失不见后,言一色和迟聿从树后暗处走了出来。

    言一色靠在迟聿身上,双臂环胸,笑问,“怎么着?派人跟上?他应该是回老巢找人救裴斩去了!”

    迟聿大掌在她腰间摩挲,夜色中,他凤眸晦暗幽深,闪过一线冷冽红光,高傲矜贵。

    “孤的人已经行动。”

    ……

    佛山脚下的那座酒楼,名“鸿雁”。

    天还未亮,于是言一色等人就近在此歇下了。

    而言成和荒涟则携着她带回来的大部分蚀心草,连夜赶赴荒灭区药府,尽快将这种有保质期的珍贵毒草移植。

    另外一小部分,则是留给兔兔当饭食。

    鸿雁楼内,吴掌柜领着人好一顿折腾、伺候,事无巨细,面面俱到,才得来迟聿一个“滚”的眼神,霎时心花怒放,恨不能再给他磕几个头,脚底抹油溜走了,要多快有多快。

    ……

    言一色简单梳洗完,打了个哈欠走出来,睁着蒙了一层水雾的眼睛,左右看了看,发现不见迟聿,想着他可能累了,已经回房休息。

    她伸了伸懒腰,揉着快要睁不开的眼睛,朝床边走去,掀开淡雅的素色纱帐,坐在床沿,踢了鞋,正要收起腿脚,钻进被子中,后知后觉有哪里不对。

    猛然转头,就见本该属于她的位置上,侧卧着一手撑头的迟聿,他明显也已经沐浴换洗过,发梢微湿,衣领稍乱,玉白紧实的肌肤若隐若现,周身萦绕着一种难以描述感觉的味道,自然清冷、华丽尊贵、浩瀚醇厚……

    不经意间撩拨着人心,令人不知不觉沉溺其中。

    如果迟聿不是深夜出现在言一色床上,她还有心情感受一番他的魅力,但此情此景……

    她的瞌睡虫都被惊跑了好不好!

    言一色舌尖抵了抵上颚,深吸一口气,挤出几分假笑,好脾气道,“我走错了,打扰了,告辞了!”

    她说完,蹭地站起身,迟聿眼疾手快,长臂一伸,抓住她纤细的手腕,没怎么用力,将人掳上了床。

    言一色一阵天旋地转后,平平整整躺在了迟聿身边,后脑勺正合好压在枕头上。

    耳边响起迟聿无奈、诱哄的声音,“睡了,别闹。”

    言一色:“……”

    给你一次机会再说一遍,到底闹的人是谁!?

    402 唯一的救赎(一更)

    言一色以一种挺尸的姿势僵硬片刻,而迟聿在她耳边说过那一句话后,半点动静也无,十分安分。

    少顷,她那颗也不知道在紧张什么的心平静下来,转头看向脸侧,一张俊美如天神的面庞映入眼帘。

    迟聿双眸紧闭,浓密的鸦羽垂落一线凌厉,高而挺直的鼻梁下方,薄唇轻轻抿着,整个人褪去醒时的凶残狠戾,唯有凝固成冰的冷,微弱的光线下,犹如沉睡千年的冰川雪妖,裸露在外的肌肤晃着透亮的色泽,仿佛散发着圣光。

    此时的他,没了毁天灭地的睥睨杀伐,就剩下了美。

    言一色一时看呆了,半晌,她抿了抿唇,心中好奇,这人真睡着了?这么快?

    她忍不住凑过脸去细细打量,无论怎么看,都得出一个结论——真的睡着了。

    言一色眨了眨眼,乖乖躺回自己的位置,想起裴斩的幻术对人杀伤力最大的地方是心神,他在幻境中折腾一遭,一定很累,沾枕头就睡着,也没什么好稀奇的。

    她慢悠悠长呼一口气,浑身都轻松了不少,脑中越来越空,意识渐渐模糊,闻着身边人冷香的气息,没过多久,小脑袋往枕头边一歪,睡过去了。

    迟聿却缓缓睁开了眼,狭长的凤眸莹红,好似采撷了血月精华的宝石,锋芒内敛,张扬贵气。

    他眸光落在言一色的脸上,不自觉柔下来,冷厉尽数消弭,将被她压在身下的锦被抽出来,细心地为她盖上。

    迟聿等了良久,估摸着言一色已经睡死过去,抬手将她捞过来,两人之间本就不远的距离,彻底没了,严丝合缝地挨着。

    他单手撑起头,另一手摸上她的脸,一寸寸抚过,恨不能皆烙下他的印记,仿佛在对他的所有物,宣誓主权。

    她是他的,永远都会陪在他身边,谁也不能抢!人不能、神不能、鬼也不能!

    迟聿杀气四溢,影响了睡梦中的言一色,她无意识地皱起眉。

    迟聿瞬间压抑了自己,魔魅寒气消散,修长的指尖抚平她的眉宇,又自眉尾,顺着她的脸颊划下来,触碰到她软弹水润的芳香红唇。

    顷刻间,他一阵心悸。

    指腹在她唇间留连,迟聿凝视着这一抹红,神色恍惚。

    他想起了在幻境时,跟言一色的那一吻,味道……是甜的。

    十多年来,除了苦之外,这是他唯一尝到的另外味道。

    迟聿不仅闭了闭眼,美妙的感觉尚且记忆犹新。

    但他同时又清楚,可能也只是他的臆想、错觉,因为当时他与言一色身处裴斩的幻术中。

    可……为什么不在真实中确认一下?

    一念起,迟聿霍然睁开了凤眸,盯着言一色,眼底窜起幽幽火光,蠢蠢欲动。

    迟聿低头,欺近言一色恬淡无害的睡颜,薄唇轻轻覆上去。

    深情相贴中,他抚在她脸侧的手,不自觉用了力。

    言一色似感到了不适,头往另一侧偏去。

    迟聿还没有深入就停下,脸悬在她上方,一时不敢再碰她。

    言一色倒没有醒,因为在万魔谷陷入幻术中时,虽是旁观迟聿几岁时的记忆画面,却感同身受,劳心劳力,真的累极。

    迟聿眯眼望着她,过了一会儿,确认她真的没被他亲醒,勾唇轻笑,在她额头亲了一下,头埋在她肩颈,又强势抱住,相拥而眠。

    ……

    有言一色在身边,迟聿总是很容易陷入睡眠,这次也是一样。

    但与以往不同的是,他做梦了,梦境一点也不美好,反而血腥残忍。

    他又亲眼见证了言一色的死,一次又一次,他是如此无能为力,所以陷在令他生不如死的循环中出不来!

    他身处地狱,没有救赎!

    既然这样,那就……毁了一切!

    迟聿的神智还未清醒,但已经睁开了凤眸,红色的瞳仁鲜艳浓郁,似有血色流淌出来!

    他周身忽然爆发出恐怖磅礴的内息,若一场山崩海啸,所过之处,吞噬万物,生灵凐灭!

    言一色睡在他身边,最先遭殃,蓦然被他内息激荡出的罡风,打飞了出去!

    千钧一发的危险中,被风卷上半空中的言一色,周身萦绕一层金芒,护住了她。

    同时,她瞬间清醒了过来,可就在她抬头寻找迟聿的功夫,整个房间……塌了!

    轰然巨响中,无数瓦砾、断梁、摆件、用具……咣咣当当砸落下来,言一色不闪不避,看到迟聿站在已毁的床榻位置,一双凤眸无情阴寒,红得惊人,浑身笼罩着死亡气息,似要将所有存在抹杀干净,他仿佛失了心,成了魔鬼!

    言一色脸色一变,来不及去想,好端端的迟聿怎么突然变了模样,身形一闪,若一道璀璨星光,朝他冲了过去,紧紧抱住他,压住几分心慌,仰头担心地问,“你怎么了……”

    她说着,突然话音戛然而止。

    因为她看到,迟聿的一双血红凤眸,没有焦点,意识分明还在沉睡,他此时的举动,不过是凭借本能!只会宣泄内心深处的暴躁和杀意,无法控制!

    必须叫醒他!

    就在言一色领会到了什么的时候,迟聿四周的阴风暴涨狂乱,化成万千风刃,开始了新的一轮毁灭,他们所在的房屋已经成为废墟,接下来就是邻近的其他屋舍、后院,甚至前面的整座酒楼!

    迟聿的攻势发生得太快、范围也太大,言一色根本来不及阻止,她隐约听到了人的惊叫惨呼!应当是鸿雁楼的那些掌柜、仆从!

    杨翼带着人已经赶来,却迫于迟聿周身的死亡威压,无法走近,他沉着脸,隔着好一段距离,紧张地问言一色,“娘娘,发生了什么事!?陛下他为何是这个样子!”

    言一色内心表示,特么的,她也想问啊!

    不等她对杨翼说些什么,忽然听到一道微不可闻的声音,“色色……”

    她听得很清楚,是迟聿在说话,叫的是她。

    言一色仰着头,呆愣地看着他的脸庞。

    “孤的色色……离开了……”

    迟聿的嗓音空洞、悲伤。

    言一色呼吸一紧,眼中酸涩,哑声轻问,“她去哪儿了?”

    “她不要孤……”

    迟聿的声音很轻,薄而透明,却承载着千钧之重的茫然、难过!

    言一色垂下了眼,双手揪紧他胸前的衣裳,重复又问,“她去哪儿了?”

    “她死了……”

    三个字说完,迟聿仿佛用了一生的力气。

    言一色不知为什么,眼角湿润一片,她脸贴在他胸膛,闷声道,“她在这儿呢……”

    迟聿好似没有听见,他的声音紧接变得扭曲疯狂,带着滔天恨意,“孤要一切都消失,一切都陪着她死!”

    随着他这句话里的过激偏执,四周的威压狂猛暴增几倍,远处的杨翼,内息已然紊乱,喉间涌上一股腥甜。

    他冲身后的人低声大喝,“快退!”

    再不退,就要白死在主子的杀气之下了!何谈想办法救主子!

    言一色处在风暴中心,她从迟聿胸前抬起了头,注视着他,美眸里盈满水光,眼底深处,是化不开的温柔和情意。

    她缓缓一笑,踮起脚,攀住迟聿的肩膀,用力吻了上去。

    这是我给你的回应。

    我保证不了一定不离开你,但此时此刻,只想告诉你……

    我真的喜欢你。

    或许这份喜欢,浅薄到不及你对我的万一,但它火热真挚。

    我应该让你知道。

    言一色闭着眼,很专注,很珍视,卷翘的睫羽颤颤,像她跳得很快的心房。

    迟聿的双眸阂上,再睁开时,神秘血腥的妖红中,已有一星明光,他修长有力的手臂抬起,紧紧抱住了言一色,似要将她嵌进骨血中,上穷碧落下黄泉,永不分离。

    迟聿周身杀气散去,若波涛汹涌的大海,重归风平浪静,又若主宰万物的神明,目空一切,从不低头,却愿臣服在心上人的抚慰之下。

    言一色是他唯一的救赎,从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就是了,至今,一直是,以后,永远是。

    ……

    危机解除,在远处观望的杨翼,看着难舍难分的一对人,默默带着自己的人离开,体贴地不去打扰。

    顺便也带走了附近还活着、傻傻观望的一些人,其中典型代表,就是吴掌柜。

    吴掌柜丝毫不懂什么叫非礼勿视,被杨翼拎着后衣领拖走的时候,还拼命伸长脖子,瞧着跟言一色黏在一起的迟聿,似乎迟聿有女人这种事,比他的酒楼成为废墟,还让他在意!

    ……

    二更七点多吧

    403 等你很久了(二更)

    两三个时辰后,天色大亮,南横山庄。

    一间恢宏气派的房内,门窗皆挂上了幕帘,光线幽暗,适合睡觉。

    宽大舒适的紫檀木床外,垂落层层墨色纱帐,其上银色绣纹繁复精致,透着艺术品般的华贵。

    床上躺着两个人。

    言一色穿着一袭严实却轻薄的睡裙,已经在迟聿怀里睡着,安稳、香甜。

    鸿雁楼能住人的地方基本被迟聿毁了个彻底,势必要换个地儿休息,言一色陪着迟聿经过一场惊心动魄的折腾,暂时已经不困了,于是两人共乘一骑,策马急驰,赶回了迟聿在主城区的据点——南横山庄。

    在这期间,迟聿一句话也不说,言一色再怎么问都不说,问急了就亲她。

    她也很无奈,面对心里状态古怪失常的迟聿,一不能打二不能骂,只能宠着呗,不想说就不说,等想说了再跟她讲。

    万幸的是,迟聿除了不跟她说话这一点外,什么都听她的,一路上让喝水就喝水、让往东走绝不往西走,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言一色可算不用太心累,到了南横山庄后,她快速换洗完,又催着迟聿洗完,才再次有机会躺在了床上。

    她本想小心翼翼试着劝说一句,让迟聿去隔壁睡,但对上他一双暗红深邃的凤眸,空寂又不安,更透着完全的霸道和依赖,霎时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今朝有床今朝睡,先睡一觉养好精神才是正经事,至于其他的,睡醒再解决!

    言一色为了不让某人再发狂,只得将他当做人形抱枕,给足他安全感,柔声说了一句“睡吧”,半炷香的时间都不到,便在迟聿占有欲强烈的注视下,沉沉睡去。

    此刻房中一片安宁,不冷不热,湿度适宜,弥漫着令人心旷神怡的香气,闻久了,仿佛置身云端,轻松无比,有助眠的功效。

    迟聿一手没入言一色脑后的乌发中,轻轻把玩,一手紧紧拥着她,下巴抵在她发顶,浓密墨黑的眼帘垂下,遮住了一双暗红淬冰的凤眸,高深莫测,若有所思。

    他一直没有睡,不是不想睡,而是不能睡。

    因为不久前在鸿雁楼的那一次疯魔后,他已经有所察觉,裴斩在万魔谷对他施下的幻术,看似当时已经破了,但其实还有“后招”,这便是——

    一但他入睡,哪怕不是深层次的沉睡,只要意识有所松动,他的心魔便会倾巢而出,编制出梦境,或者也可以说幻境,让他一遍又一遍地以为,言一色死了。

    迟聿以完全清醒的神思,去看待梦境里,言一色死去的一幕幕,只觉荒诞无稽,更甚戏台子上的一出出戏码,打死他也不会相信,但当他被心魔掌控时,所谓理智、逻辑,荡然无存,满心满眼只有言一色的死,带给他致命的冲击。

    他深陷泥沼,无法自拔。

    迟聿若想跟以往一样正常睡眠,找裴斩也是没用的,因为,心病要心药医!

    所以唯有一个办法——他要战胜他自己的心魔。

    战胜的方式,就是要他从内心深处相信——言一色永远不会离开他!

    而这事,说白了,取决言一色的态度!

    但要命的是,言一色对迟聿的爱,远没有浓烈到为他放弃一切,因为在她心中,现世的言家、亲人,才是最重要的!

    她一直有着强烈的预感,她不属于这里,有一天,她或许有机会回去,到那时,就要在言家和迟聿之间做抉择……

    她纵然对迟聿再不忍、再不舍,也无法欺骗自己,做下违心的决定,也就是说——她会选前者。

    既然如此,她放任自己与迟聿在一起,就是对他最大的伤害,所以她一直有意地在逃避他的感情,刻意避免与他的牵绊越来越深……

    这样心思不纯的她,如何给迟聿想要的东西?

    迟聿不知言一色心里的弯弯绕绕,却将“她并不深爱他”这一点,看得很透彻。

    所以,在回南横山庄的路上,面对言一色几次逼问他入魔发狂的原因,他什么也不想说。

    说了又如何?难道言一色就会为了帮他,顷刻间便改变心意,告诉他,她死都不会离开他?

    那她的感情未免太廉价!

    时间一点点流逝,不知过了多久,迟聿把玩言一色墨发的动作越来越轻,难以言说的疲累,席卷全身,眼看就要淹没他的意识一角。

    迟聿咬了舌尖,强迫自己清醒,眯起眼眸,看了眼言一色熟睡的模样,满足一笑,在她额头轻吻了吻。

    ……

    言一色醒过来的时候,房内光线依旧昏暗,却不是幕帘挡住了外面日光的缘故,而是天色已经暗下来。

    这一觉,她睡了很久,神清气爽。

    迟聿并不在她身边,言一色伸手摸了摸他待过的地方,发现没有残留任何温度,可见他离开有一段时间了。

    她没有在意,又睁着眼躺了一会儿,不知想到什么,脸上浮现一抹灿烂的笑,起身下地。

    ……

    掌灯的书房内,迟聿斜靠在窗边设下的软榻上,幽亮的光线将他上下身,分割成明暗两部分,隐于暗处的脸庞上,眼帘垂得很低,若非他手上还在转动着墨玉扳指,打眼一看,还以为他睡着了!

    杨翼隔着一段距离,毕恭毕敬例行禀报,主要就是荒清区那边的事情,“……主子,三日后是古裳的生辰,城主府设宴,届时城内稍有名望的人都会前去赴宴,包括荒清区那几位……可要在当日动手?”

    迟聿姿态尊贵慵懒,不以为意地嗯了一声,少顷,缓声道,“人还跟着。”

    杨翼一怔,立即反应过来自家主子说的是什么事,谨慎回道,“是!主子放心,人没跟丢……看他们逃走的方向,似要离开边境,往神医谷而去!”

    迟聿凤眸掀起,眼底划过一丝冷笑。

    ……

    杨翼又跟迟聿汇禀了什么,最后,拿出三封信来,双手呈给迟聿,绷紧了声音,沉声道,“主子,京城那边……苏玦、墨书、青杀来信了。”

    迟聿闻言,嗤笑一声,虽轻不可闻,却让人头皮发麻!

    杨翼收到的来自苏玦、墨书、青杀的信,其实不止这三封,还有三封是三人特意写给他的,中心思想,一句话可以概括,这就是——

    小老弟,帮帮哥哥们啊!

    杨翼看了信,总算明白他们如何作了个大死,最初从红三那里,他只是了解到,红三是受言一色胁迫,才一路追随,并对迟聿隐瞒不报,至于苏玦三人助她来荒月城这事儿,也下意识理解为他们是受她威胁,不得已为之!

    但让他万万没想到,原来事实真相,竟是苏玦领头出的馊主意!墨书和青杀是“从犯”!否则,若他们真有心阻拦,言一色还老老实实待在丛京皇宫呢!

    虽然苏玦是出于好意,为了促进言一色和迟聿的感情,但就事论事,他违逆了迟聿的命令,非但没有将言一色困在皇宫,还有意撺掇她瞒着迟聿偷偷来荒月,这是无可争议的事实!

    三个人在知道迟聿已经和言一色见面后,明白到他们请罪的时候了,各个情真意切写了一封信,飞鸽传书送过来,上面不过是认罪、道歉、愧疚、自罚云云。

    迟聿闭着眼都知道他们写了什么,骨节分明的手指曲起,在小几上轻点,眸光冰冷刺骨,扫过杨翼手上的信,阴恻恻道,“传回去!”

    杨翼小手指抖了一下。

    “连同他们写给你的三封……”

    杨翼头皮紧了一下,只能说自家主子料事如神!

    “是!”

    “嘱咐他们保管好,等孤回宫,要看他们把自己写的东西,都吃下去!”

    “是!”

    杨翼应得更大声,心中默念,三位哥哥,你们自求多福!不是小弟不出力,而是有力也没处使啊!

    ……

    迟聿从软榻上起身,负手离开,杨翼将信收好,跟在他身后,快到门前时,他蓦地上前一大步,打开了门。

    迟聿走出书房,才走了一两步后,脚下顿住。

    回廊下的石阶上,坐着背对他的言一色,她听到了身后的动静后,猛一扭头,看到一袭墨袍的迟聿,顿时笑颜如花,一下站起身,飞扑过去,抱住他的手臂,热情殷勤地问,“吃了吗?等你好久了!”

    迟聿因她突如其来的亲昵,受宠若惊,原本是惊喜愉悦、心猿意马的,但听她提及吃的话题,稍微打了点折扣,不过基本没什么影响。

    他揽住她的肩膀,带着她离开,“没有。”

    “那就好,走,一起吃!我去看过兔兔了,它……”

    言一色和迟聿渐行渐远,杨翼很有眼力见地没有立马跟上去。

    两人的背影快要消失不见,书房外的阴影角落里,忽然窜出三条身影!

    正是唐琛、唐勇和余念。

    三人以及杨翼脸上的神情,几乎如出一辙,像看到了什么千古奇观一般。

    唐琛蹲在地上,钦佩地感慨,“不愧是大名鼎鼎的言妃娘娘啊,一句话一个动作,就能让主子跟变了个人一样……她果然得主子宠爱,名不虚传!我的乖乖诶,以后千万不能得罪她啊!”

    唐勇和余念没说话,但正是因为没说,反而表示他们和唐琛的认识一致。

    杨翼冷冷看了三人一眼,“都在看戏?现在很闲?”

    三人听出了他话中的危险之意,脸色变了变,嗖、嗖、嗖三下,从杨翼眼前消失。

    杨翼想了想,还是决定跟上迟聿和言一色,在房外暗处候着。

    他到的时候,看到了站着的荒涟,目光再下移,看到了蹲在她身边的言成以及红三。

    红三流氓蹲的姿势,异常标准、娴熟,杨翼非常怀疑,他被言成给带坏了!

    言成察觉到他异样的注视,不由分说瞪了回去!

    同时房内传出迟聿的冷喝声,“滚!”

    听这一个字里的狠戾之重,显然不可能是对房内的言一色说,杨翼给红三使了个眼色,飞快消失。

    言成也不是傻的,虽然听墙角听不成了,他很不甘心,但他更不想被打!

    于是,他、红三、荒涟紧跟着消失!

    ------题外话------

    色色以后会很爱很爱很爱陛下滴!

    两更六千字,今天没有三更了,明天见~

    404 甜的(一更)

    房内,迟聿呵斥外头的人滚,虽说有嫌他们烦的原因,但更主要的是,心情复杂、冷怒暴躁,因为——

    言一色夹了一筷子香辣酱牛肉丝,放到他面前的碟子里。

    还眼巴巴地看着他,两手托腮道,“尝尝味道怎么样?”

    在宫里的时候,这样的场景时常也会上演,每次都在考验迟聿的忍耐力。

    真不是他矫情,连点儿苦味都吃不了,而是再淡的各种味道,吃到他嘴里,都会苦到脑仁疼,说是折磨也不为过。

    而且味道越重、越刺激,苦得更厉害。

    迟聿看着碟子里牛肉的红亮色,恨不能拿刀劈了做这菜的厨子!

    言一色看他对这一口菜苦大仇深的样子,眼底闪过一丝狡黠之色,正了正神色道,“不想吃?这可不行!我已经跟你身边那个叫唐琛的,打听过了——你上次吃东西还是二十八个时辰前!这样下去,怎么得了!来,我喂你!”

    她说着,拿起筷子,强势地夹起牛肉,送到迟聿嘴边,眼眸晶亮地哄劝道,“色香味俱全,醇香鲜美哦,看起来就很好吃,第一口我大方地让给你!”

    迟聿缓缓瞥了她一眼,心知某人都伺候到他嘴边了,他若再推三阻四,就显得太刻意了。

    于是,他若无其事地吃了进去,基本没嚼,硬吞了下去,即便如此,唇舌内某处最脆弱的地方还是渗出了血。

    言一色见他配合,十分欣慰,笑问,“味道如何?你这山庄里的厨子,虽说比不上墨书,但也能媲美御厨了!”

    迟聿端起旁边备下的茶水,喝了几口,少顷,姿态高冷地嫌弃道,“过于辛辣,孤吃不惯,都给你……”

    言一色闻言,眸光闪了闪,顿时心中有数,大暴君的味觉出问题了。

    她拿起筷子为自己夹了一口同样的菜,却没有吃,而是欣赏起牛肉的卖相来,漫不经心道,“过、于、辛、辣……你认真的?”

    迟聿原本正宠溺地看着她,此时眸光倏而一凝,审视起她的神情来。

    言一色将菜吃进口中,迎视着他的打量,笑得意味深长,“牛肉上的红油看着辣,其实不过提香而已,真正的问题在于——盐放多了!”

    迟聿看她这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心知她一定是察觉出了什么,所以今夜才来这一出!

    他凤眸眯了眯,语气凛冽又冷硬,“你试探孤?”

    言一色眨了眨眼,站起身坐到他身边,淡声问道,“你生气了?”

    一边说着,一边拿起筷子吃菜,她是真饿了。

    言一色的态度很不以为意,或者说太平静了,这样一个秘密,迟聿的自尊心让他难以启齿,更怕她知道后会心生嫌弃,但如今,她用自己的轻描淡写告诉他,她丝毫不觉得是个事儿。

    迟聿的心情有些一言难尽,一番纠结后,最终只剩下了如释重负的感觉。

    紧接着,他心底冒出一个“示弱”、“装可怜”的念头,算计着言一色会因此对自己更好更温柔。

    迟聿脸庞微垂,好似陷入了低沉的情绪中,迟迟没有说话,满身孤寂落寞。

    言一色忙着祭自己的五脏庙,见他一时没说话,也就没催,却不想,这一等,等到她吃了个六分饱,也没等到身边这位陛下开尊口。

    她放下筷子喝完水,又拿湿帕子擦干净手,转身望向他,轻叹了口气,“我还等着你问责我呢,怎么你先委屈上了?”

    迟聿身姿笔挺地坐着,一派尊贵威仪,看似是个号令天下的王者,但不说不动没反应,散发着几分勉强维持镇定的意思,仿佛内心受到了巨大无比的创伤。

    言一色这下真觉得,她可能触碰到他的伤口了,例如,他或许不想自己味觉有问题的事被人知道、提及,又或许,勾起了他幼年时被上官盈所害的那段惨痛记忆。

    她不禁皱了皱眉,温言软语道,“你不问问我为什么?”

    迟聿闷头站起身,意欲转身离开。

    言一色一把揪住他的手臂,同时站起身,将他拉到了软榻边,两手攀上他肩膀,强势地将人摁坐下来。

    眼下,她站着,迟聿坐着,微一抬手便圈住了她的蛮腰,凤眸垂着,视线落在她衣裙的玉兰花上,语气没有起伏道,“你想说什么。”

    言一色双手正搭在他双肩上,顺势捏起来,同时仰头望天,笑着缓声道,“你味觉坏了是不是?分辨不出味道。”

    迟聿冷笑一声,用一种“既然已经被发现那就破罐子破摔”的狠劲,自嘲开口,“你该再加一句……吃什么都是苦味。”

    言一色听罢,倏而心神一颤,轻声问,“那……闻得到味道吗?”

    “你衣裙的熏香是莞香。”

    行了,这是闻得到的意思!

    想想他每次面对美味佳肴,闻得到珍馐百味,却尝不到其中滋味,这还不算,吃什么都苦,别说享受饱腹的乐趣了,这特么无异于上刑啊!生而为人,最基本的妙事体会不到,太惨了!

    言一色替迟聿惋惜完,又生出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因为她自己晕音律啊,被排除在乐曲世界的大门之外,寻常人随便就能体会到的乐之美妙,却是她一辈子的奢望,毕生遗憾!

    他们一个吃啥都苦,一个听曲就吐,各有各的痛处,却有共同的辛酸!

    言一色感慨不已,莫名觉得她跟迟聿的关系又近了一些。

    迟聿许久没等来她的反应,因低垂着头,又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只好似怨似怒道,“怎么不给孤捏肩了。”

    言一色从自己的情绪中回过神来,这才发现她不知何时停下了手中动作,于是乖巧地再次忙活起来。

    因为不想勾起迟聿对那一段往事的回忆,她打算隐瞒万魔谷时在幻术中看到他幼年过往的事,只从容冷静道,“我早就怀疑你味觉有问题了,一直想试探却又顾虑你的心情,直到今夜,实在忍不住了……反正我有心事,早晚被你看出来,一咬牙一跺脚,就做了!”

    迟聿倒没什么可怀疑的,他再料事如神,也想不到万魔谷中,言一色借由裴斩的幻术看到了一些关于他的记忆,知晓了他的一段往事!

    更何况,言一色也只是看到小迟聿吃饭的样子不对劲,又联系到兔兔吞过蚀心草的后遗症,合理猜的。

    言一色关切地开口,“既然你是这个情况,为什么不对我说?我记得……我可逼你吃过不少次东西!那滋味,不好受罢!你若早坦白了,何苦多遭罪?”

    迟聿将她抱紧,头埋在她胸下方,语气不善道,“合着孤宠着你、不忍拒绝你,到来头还是孤的不对,嗯?你还有没有良心?”

    言一色听他如此说,明显在避而不答,她可是个善解人意的小仙女,当然不会追着问,左右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她两手握成拳,在迟聿肩膀上砰砰捶着,“天生还是后天的?没有办法治好吗?”

    “孤是神医……”

    迟聿嗓音低沉,话说一半。

    言一色心领神会,笑眯眯接道,“你想说……若能治,你早治好了?”

    迟聿抱着言一色,上半身大半重量都压在她身上,手臂缓缓手紧,有些心猿意马。

    言一色失笑摇头,心知这个话题没有进行下去的必要了,想起在鸿雁楼的时候,迟聿莫名变成好似梦游的样子,杀气狂飙、大杀四方,还坚定不移地说她死了……

    她正要再尝试着问一次原因,忽然就听下方响起迟聿的声音,哑得不行,火热暧昧,“但孤能尝出来……你是甜的。”

    ------题外话------

    二更八点多没有,就是十点多哈

    下章情节继续高能o(* ̄︶ ̄*)o

    405 卑劣(二更)

    言一色为迟聿捶肩的双手一顿,一时半刻没有准确反应过来,他说得什么意思,要说她身为言家继承人,与各色人物打交道,也不是没在男人堆混过,荤话什么的都听过,但都是旁观,落在自己身上——特么还是第一次!

    当然,迟聿说得其实很含蓄了,不过该有的意思都有。

    言一色身体僵了片刻,与其说傻愣住了,不如说是惊的!

    她的心忽然跳得很快,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恼的,冲天翻了个白眼后,两手紧紧抓住迟聿的肩膀,没好气开口,一字一顿,“放我腰上的手,松开。”

    迟聿却是猛地又抱了一下,然后听话收手,仰起勾魂夺魄的俊脸,笑意还没来得及露出来,就被言一色霍然一推,倒在了软榻上。

    言一色抬脚踩在塌沿上,一手叉着腰,流露几分王霸之气,眯起眼,脸色凶悍道,“调戏我?那麻烦你能不能认真点?尝什么都苦,到我这儿就知道甜了,你骗鬼呢!”

    她话中的意思是,调戏她,没问题,反正她能再调戏回来,但问题在于——你调戏,却不走心,这流氓就耍得太过分了!不能忍!

    迟聿也不从软榻上起来了,慵懒斜靠在软枕上,瞧着炸毛的言一色,奶凶可爱没有杀伤力,让人忍不住上去摸几把,心中柔软又温情。

    他声音低哑,认真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孤不是无中生有、夸大其词,而是真的……孤也觉得很惊奇。”

    像他此生竟然会爱上一个女人一样惊奇。

    他曾笃定地以为自己会孤独终老,却不想会遇上死都不会放手的女人。

    言一色冷漠脸,眉眼压低,审视着迟聿的脸色,半点看不出他在说谎,只好狐疑道,“真的?”

    迟聿颔首,并一本正经地道,“你若不信,孤可以描述的仔细一些……”

    言一色闻言气笑了,“你说得再多再细,我还能自己证实一下自己什么味道,看你说得对不对吗?滚吧你!”

    迟聿不禁闷笑,心情愉悦,刹那间,绝世无双的容色鲜亮起来,把四周存在映衬得黯淡无光。

    言一色心中腹诽,笑得真好看,但个性也是真恶劣。

    她懒得再继续甜不甜的话题了,毕竟,能有什么结果?

    她还有重要的事要问呢!

    言一色收回了腿,整理好衣裙站正,双臂环胸,唇角斜勾,似笑非笑道,“鸿雁楼的事情,你欠我一个解释,不说清楚……你今天别想走出这个门!”

    迟聿的笑意骤然敛去,暗红凉薄的凤眸,变得晦暗不明,神情间布满冷凝之色。

    他微垂着头,沉默下来,连带着周身的一切仿佛都凝固了,死一般寂静。

    言一色一愣,若有所思,心中更加担心,她平静问道,“是裴斩对吗?万魔谷里,他对你做了什么?”

    言一色当时赶到的时候,只看到了迟聿和裴斩在交手,所以并不知道针对他的幻术,具体会产生怎样的伤害,更何况,幻境破了后,他跟没事人一样,言一色便以为,他是全身而退,毫发无伤!

    但发生鸿雁楼那一件事后,她仔细反思过,明白自己只怕想错了!大暴君不是没有问题,而是问题大了!

    而且症结所在……明显是她!

    迟聿面对言一色的疑问,答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色色,这里是你的房间。”

    他薄唇勾起一个笑来,又冷又假,意有所指道,“孤巴不得不出去。”

    这是在回应言一色那句“别想走出这个门”,换句话说,他拒绝解释鸿雁楼的事情。

    言一色心间一梗,有些恼怒迟聿不跟自己坦白,她真的很担心,不想半知半解干着急。

    迟聿从软榻上起身,自言一色身边走过,却被她蓦地抓住了袖子,她微垂着头,侧着脸,轻声低语,“我怎么能帮你?”

    迟聿脚步顿住,听到言一色的这句话,心尖发烫,只觉浑身充满了暖意。

    为她话里的关心和真挚,以及为他付出的意愿。

    房内很静,弥漫着一股令人紧张、忐忑的气氛。

    言一色在等迟聿说话。

    而迟聿……明明早就决定好了说什么,却良久不吭声。

    他在想一些阴暗私密的事情,其实……在他几个时辰前,进了书房后,就一直在想了。

    心魔的事,迟聿知道无解,起码短时间内无解,言一色与他朝夕相处,瞒不了太久,她方才问出提及裴斩、万魔谷的那句话,就是证明……她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所以迟聿不打算在瞒她这件事上浪费力气,而是……想要利用他被心魔所困这件事。

    他想试探、想看到,言一色的心对他有几分,为了他好,又能妥协到什么地步。

    如果言一色的反应,是他想看到的,皆大欢喜,对他们都好,如果不是,她不愿意……

    他也绝不会放过她!他就要她的认命、妥协!

    迟聿承认,他就是心中黑暗,想法卑鄙。

    但他只要言一色,不择手段又如何?

    迟聿凤眸里一片深渊,窥探不到半丝人情。

    他闭了闭眼,收敛了所有黑暗,转头看向言一色,抬手将她的脸板正,笑容恶劣,低哑磁性的声音响起,“答应孤今夜跟你睡一张床,如何?”

    ------题外话------

    今天没有三更了~

    明天见呀o(≧v≦)o

    406 “陷阱”(一更)

    言一色回过神,已经合衣躺到了床上,平心静气聆听房内的细微沙漏声时,身边人正是迟聿。

    房内馨香宁静,灯火昏暗,迟聿手脚安分规矩,跟她之间距离不远,但泾渭分明。

    她并无睡意,但某人闭着双眸、放松身体,睡觉倒很像回事儿。

    言一色两眼睁着,看着上方的帐顶,无端想起在鸿雁楼时的那个夜晚,最初的氛围,好像也是这样的,但没过多久,却发生了大暴君梦游般大开杀戒的事情……

    言一色叹口气,扭头看向枕边的某人,决定不睡了,如果还发生相同的意外,她便能亲眼目睹始末,说不定能看出什么来!

    事实上,她白日已经睡得够多了,保持清醒盯迟聿一夜,自信完全没问题。

    言一色眼眸明亮温柔,若一缕日光洒在水面上,波光粼粼,梦幻美好。

    迟聿仿佛被她的视线所扰,缓缓睁开了一双凤眸,深邃寒凉,带来一阵冬日里的冰雪冷气,与言一色和煦如春的眸光,在半空中交汇,矛盾碰撞,势均力敌,激生出另一种完全不同于四时的景象,冷暖交织,瑰丽震撼,只有彼此看得到。

    迟聿眼帘垂落几分,目光中的冷意弱下来,伸手拉过言一色压在腹部的手,一点点包裹进掌心,直到完全把握,“别再看孤。”

    言一色一愣,挑了挑眉,狐疑道,“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迟聿再次闭上眼,话说得模棱两可,语气里带着焦躁和不耐烦。

    他言行举止里,明显透着古怪。

    言一色天才归天才,但男女问题是她的盲区,充其量有点理论,实践是一点也没有,再加上她又没有什么照顾、讨好同年龄段男性的经历,更是身在局中,多少受到了些蒙蔽,自然领会不到迟聿此时此刻的内心——

    她的目光对迟聿来说,是了不得的撩拨,他怕自己把持不住,提早对她做出什么来……

    为什么说提早?

    因为他想做是真的,但是,还没到时机。

    言一色无奈地翻了个白眼,视线从迟聿身上滑到了头顶上空,冷哼一声,“脾气真大,挺高傲的吗!”

    她说完,另一只自由的手,从枕头下摸出几册小话本来,挑了一个没看过、但一看名字就很吸引人的出来。

    睡不着,只能看些无聊东西打发时间。

    言一色将左手从迟聿掌中抽出来,毕竟一只手怎么看小话本?

    可床账内光线太暗,对眼睛不好,言一色琢磨着她还是到外边软榻上看比较好,正想着,一双强劲有力的手臂环了过来,将她腰部勒得死死的!

    言一色眼下为了看小话本,是靠坐在床头,被迟聿锢着腰这一抱,下床是别想了。

    她动了动唇瓣,想说什么,但一低头,看到他那张绝世面容,平静中流露出几许疲累,且对自己毫无防备,全身心的依赖。

    万魔谷里看到的种种记忆画面,在言一色脑海中挥之不去,让她如今面对迟聿时,总是会轻易心软,正如此刻,她一声不吭,放弃了到软榻上看小话本的想法。

    言一色笑了笑,双腿屈起,手肘压上去,托着一张小脸发呆。

    感受到她的乖巧和体贴,迟聿嘴边扬起一丝弧度,又迅速落下,闻着让他魂牵梦萦的气息,意识渐渐被黑暗侵蚀。

    迟聿知道自己不能睡,但他这次偏要睡,因为睡了后,才能创造机会。

    他在算计言一色,一步步掉入他的陷阱。

    黑夜无声弥漫,万籁俱寂,温暖舒适的房内,言一色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发呆,已经好一段时间了,神奇的是,她在枯坐的无聊中,竟然又萌生出了睡意!

    言一色在意识到这一点后,也是挺佩服自己,两手在脸颊上重重捏了捏,为了保持清醒,来点刺激。

    蓦地,她察觉抱住自己细腰的手臂,狠狠一收!

    言一色心下一凛,低头看去,就见睡梦中的迟聿不对劲,浑身紧绷僵硬,像一块冷铁,体内的力量蓄势待发,脑海中似在承受什么痛苦,一旦哪根神经崩断了,就是他失控疯魔的时候!

    言一色脸色倏而凝重,明白最小伤害的解决方式,就是及时叫醒他,而叫醒他的法子……

    言一色眸光闪了闪,倾身靠近他,一边抓住他的肩膀捏紧,一边试着叫醒他,“迟聿、陛下、大暴君……”

    迟聿没有任何反应,周身凶煞阴狠的气息反倒更加明显,透明的内息波动在空中狂飙成风旋,墨发、衣角在猛烈地飘动!

    言一色甚至感受到了身下的床在颤,她双眸一眯,再不犹豫,两手扶住迟聿的脸庞,倾身、低头吻了上去。

    事实证明,言一色是叫醒迟聿的唯一良药,不过也要讲究交流方式,单纯地叫人是没用的,还要更贴近一些才行。

    不知何时,迟聿的异动回归于平静,这间屋舍免于变成废墟,逃过一劫。

    从外看床周围垂落的纱帐,朦胧昏黄的光线下,两人的身影叠在了一起,只见几笔线条勾勒出的轮廓。

    纱帐内,女上,男下,迟聿一手扶住了言一色的后脑勺,一手揽住她的腰压向自己。

    言一色察觉迟聿醒了,解除杀气四溢的状态,本想退,但被迟聿纠缠着越来越深。

    开始的时候是她主动,何时结束,就由不得她了。

    这个时候的言一色,并不知道,他们之间的这一吻,之于将要发生的事,其实连个开始都算不上。

    迟聿察觉言一色受不住了,才不舍地放开了她,可双手却没松,一双凤眸精致凉薄,一瞬眯起,激荡出一层妖异诡谲的暗光,细看,还有一星躁动的幽火。

    言一色脸埋在他肩颈间,心慌之余,眼前阵阵发黑,因为呼吸的缘故,长发下的双肩,能看到细微的起伏。

    她做下决定,一定要尽快解决迟聿梦游发疯这事儿,否则一直拖下去,岂不是每次他出状况她都要奉献一把,亲一回?

    事态不能如此发展!太特么糟心了!

    言一色嗖地抬起头,一张脸严肃正经,正要离开被她压住的某人,却被某人抱着,上下掉了个!

    迟聿高大挺拔,体魄强健,不穿有料,言一色纤细玲珑,骨架小,他差不多能把她装下,罩住她时,带来的压迫感,如一座巍峨高山。

    言一色怕倒不怕,但很不舒服,本就幽暗的光线,已经被他挡没了,一片黑暗。

    尤其迟聿此时,毫不掩饰自己浓重的侵略性,刺激得她连汗毛都要竖起来。

    言一色心底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表面冷静从容,若无其事地扬声问,“你干什么?对着我一脸不爽,是想打击报复吗?没道理哦,我好歹帮了你,不先谢谢我吗?你不仁,小心我无……呃……”

    她话说到最后,渐渐消音,因为有一滴液体落到了她脸颊上!

    言一色浑身一僵,我天,总不能是……大暴君他哭了!?这太惊悚了!

    因为此时她在床内侧,而迟聿背光,看不太清脸,所以在摸不准真实情况中,她心中的震撼因猜疑放大了好几倍。

    言一色不管心里怎么想,手上动作还是很利落,抬手抹掉脸颊上的湿意,指间一碰,感受了下,发觉不对,哪里是泪?该说是血!

    言一色眸光一沉,挣脱迟聿的桎梏,猛地坐起身来,双手摸上他的脸,迎着床帐透进来的光线,仔细看了个清楚,就见他一双凤眸,暗红的瞳色像被鲜血浸泡过,呈现一种魔魅的色泽,一道血痕从眼角自脸侧蜿蜒下来。

    她心揪起,瞪大了眼,“你……”

    只说了一个字,却沉重、破碎。

    ------题外话------

    二更八点多没有,就十点多哈

    407 挣扎(二更)

    迟聿的一双凤眸,宛若精雕细刻,更因为主人天神般的灵魂,成为天下间的无价之宝,此时却被血色玷污,诉说着蚀骨的伤痛,言一色怎么看怎么刺眼,眸光湿润,心疼不已。

    言一色凝视着迟聿,葱白纤细的手指覆上他眼下的血痕,一点点抹净,轻柔又怜惜,最后,主动靠过去,在他眼睫吻了一下。

    迟聿此时伸出双手,抱住她的腰背,让她的下巴抵在自己肩头,交颈相拥。

    迟聿头埋在她脸侧的发中,依恋地蹭了蹭,嗓音闷而低哑,逶迤出戳人心尖的蛊惑,“色色,答应孤一件事。”

    他话落,清晰地感受到怀中的娇躯蓦然僵硬,发自内心的抗拒让她下意识就开始挣扎。

    迟聿冷冷一笑,眼中满是自嘲意味,他就知道,她是不愿意的!

    迟聿沉怒,报复性地将言一色抱得更紧,任她的双手在他背后如何作乱,誓死不松。

    言一色看自己的挣扎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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