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日常

    “……”

    “……是。”

    被这么一说，苏红豆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脸通红。

    还委屈巴巴的。

    周围的人则越聚越多。

    虽然不敢直接围上来，但都站在不远处观望，或者探头探脑，叽叽喳喳一片，显得十分热闹。

    池涟澈已经达到警告目的，慢慢冷静了些，见事情有闹大的趋势，这才松开手里衣领，离开。

    并且，离开的时候，还不忘整理一下自己的校服，显得相当坦然。

    甚至……眼光冷冷的，还有一丝拽。

    他仍处于对苏红豆这副娇小身体不大满意的状态中。

    早上骑自行车的时候，跨上车有点艰难就不说了。蹬的时候更是费力，好像腿不能完全伸开一样。

    这小姑娘体力也不行。

    他为赶时间骑得快，从苏红豆家到学校，这么短的路程，还没骑到就觉得累个半死。

    还有，刚才那个动作。

    扯别人衣领、将别人抵在墙上的事，他以前没少干。因为之前读的学校环境不好，不良分子不是一般多，他脾气更不好，有过节的人并不少。

    结果，他现在和苏红豆互换了身体，感觉自己不是一般娇小。当把另一个高大的“自己”抵在墙上，还特么要仰着头瞪着对方，固然在气势上占了优势，心里不是一般的不爽。

    而且，对“自己”生气……怎么都觉得怪怪的。

    就这样，池涟澈心里极度不快、表面却很拽地从无数路人面前经过，往最顶楼的1班走。

    结果，却听到身后一堆议论声。

    ——“我的天哪，那个人是谁？”

    ——“我在学校排名榜上见过，是1班的苏红豆。”

    每次月考完，温城一中都会更新公告栏做排名榜，贴上各个级部前100名同学的照片，每个人还要在照片下面留一句激励语。

    ——“我去，1班的人为什么会和25班池涟澈搞到一起去？”

    ——“她好像很生气的样子。池涟澈脾气不好，据说以前也发生过很多事儿，你知道的吧……是不是池涟澈做了什么事，惹到她了？”

    ——“而且，池涟澈平时那么凶巴巴，这次却怂得要死，肯定是因为什么事情心虚了。”

    ……

    池涟澈正上着楼梯，听到这些话，默默按着手指关节，但忍着没回头，继续往班里走。

    不打女生这种原则，换了身体也得坚持。

    并且，他就纳了闷了，这些女生私下讨论八卦怎么这么大声，是因为太激动、太动情、太投入了么？好像全世界就剩她们了一样。

    一边纳闷，一路上，琐琐碎碎的声音仍旧一直往耳朵里蹦个不停。

    ……

    ——“啊啊啊，不过，她竟然敢扯着池涟澈的校服，把他往墙上撞，我刚才都以为她必死无疑了，你知道吗？但她现在还活着！还活着！就从池涟澈眼皮子底下离开了！还那么拽。”

    ——“我的妈，你别说，我以前没注意过她，现在看着，竟然……还觉得有点儿酷。”

    ……

    池涟澈闭着眼。

    ——忍！

    回到1班教室，才终于耳根清净。

    即使午休结束，还没到上课时间，1班教室里依旧静悄悄的。

    但不是其他班那种还没睡醒、一片迷蒙困倦气息的静，而是教室里在座的所有人都精神抖擞，皆或埋头苦读，或奋笔疾书的静。

    班里仿佛还有一堵坚厚的墙，透不进一丝八卦。

    刚刚发生那么惊人一件事，消息像疯狂生长的藤蔓一样在级部中迅速扩散，好多班级都炸了锅，1班里却没有一丝风声。

    刚走进班级的人也是一脸平静，好像什么都没听说一样。

    真不愧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只有池涟澈懒洋洋地拿出手机。

    不过，苏红豆这身材娇小，倒也有娇小的好处。比如现在，他在靠窗边的位置上缩成一团，根本没人注意到他与整个班级格格不入的画风。

    就连身边的同桌正端书背着课文，眼睛都不往他这瞟一下。

    池涟澈打开苏红豆的QQ.

    在设置中看了一眼账号管理，果然一个大号，一个小号。

    知道苏红豆这个人的存在，无疑是在暑假。

    那个时候，他正在他妈的英语学校办公室里玩电脑。游戏里还没打起来，余光忽然瞥见旁边一坨黑，以为是他的猫，毫不犹豫地顺手撸了把。

    结果，那手感……滑不溜秋的。

    再回想，就知道是女孩柔软顺滑的头发。可在当时，他心里特么的只有惊吓！

    他一扭头，就和猫在那儿的苏红豆对上了眼，怎么也没想到这里有个人，不禁一声“我操”。

    然后，怔愣中，他看着小姑娘满脸涨红地跑去交了作业，又逃跑似地离开了办公室。

    后来，他不禁多留意了一下，知道了她叫苏红豆、在温城一中上高三。

    仅此而已，再没多想。

    之后开学，也就自己去温城一中的第一天，好巧不巧，茫茫人海中和她对视了一眼。

    是的，对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看她的时候，她也正看向他。

    再之后，他收到一堆来自某位不愿透露姓名女子的情书，也没和苏红豆联系在一起。

    直到……

    某天放学，他实在受不了了，叼着根烟站在走廊一偏僻拐角，盯着他们班看。

    真的，讲实话，他挺佩服这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女子的。

    他也不知道温城一中这么一所除了极少数吊车尾，大部分人都在刻苦学习的名校，女生们为什么都那么热情主动。他才来到这里一天，就有人托人给他送情书。

    大概有个开头，就会有很多人跟风。此后，情书就接连不断，长了翅膀似地翩翩飞来。

    可关键是，别人送情书都是托别人转交，胆子再大，至多亲手来送。

    这些情况，他都可以冷冷拒绝。

    唯独这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女子，情书竟然可以直接送到他桌洞里，几乎每天清早给他一个surprise？

    一开始，他以为是别人塞的，为此还在班里警告过。

    后来百般观察，才得出一个结论——

    这封情书，是这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女子，趁他们班没人的时候，亲自来塞的。

    那天放学，他就吃惊地看着曾经英语班的小姑娘，也就是苏红豆，那么瘦小的一点，却麻利地推开他们班和走廊间没锁的窗，翻进去。

    没一会儿，再翻出来，合上窗，一气呵成。

    蹦蹦跳跳地离开，浑身都冒着美滋滋的气息。

    池涟澈：“……”

    后来，他大概实在太闲了，闲得没事做，搜了一下她在第一封情书中给他留的QQ号。

    本来还有点兴趣，想加一下的来着。

    可问题是，那QQ号，一看等级就是个小号。

    一点最起码的真诚都没有，顿时觉得满失望的。

    于是，他没有加。

    可情书还是一封接一封地出现在他的桌洞里，隔三差五，不知疲惫。

    尤其是第十封。

    当看到她说什么“我真的很真诚”，还什么“双爪举过头顶发誓”，池涟澈实在受不了了，就让李肖南帮着转告一下。

    ——别送了！

    留的QQ都是小号，真诚什么。

    不过，眼下，池涟澈打开苏红豆的QQ后，发现她正挂着的就是小号。

    而她小号上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也就是说……她一直，在等着自己的好友申请？

    池涟澈默了默，又换到她大号看了看，都是些日常分享什么的。不过，还有几张自拍，也蛮可爱。

    评论清一色彩虹屁。

    池涟澈现在变成了苏红豆，以她的视角设身处地地想了想，忽然想到，她之所以不在情书里留QQ大号，大概是不确定自己的态度，不想爆马？

    毕竟小女生都好面子，连情书署名都是“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女子”。

    每天翻窗送情书，大概已是她的最大限度了。

    只是殊不知，自己早已掉马，并且摔了个狗啃泥。

    这么想着，又想到刚才自己揪着她衣领，她透过“自己”面庞，露出的那副委屈巴巴的表情。

    “……”

    虽然很无语吧，心莫名也软了点儿。

    苏红豆用池涟澈的身体回到班级，当然知道他位置在哪儿，经过无数人视线，有点丧丧地坐到椅子上。

    她被池涟澈揪着领子，按在墙上，给警告了。

    ——“别、碰、老、子、游、戏、账、号。”

    虽然他用的是自己身体，可直视着另外一个凶巴巴的自己，感受着那强烈的怒气，那感觉……怪怪的，也不怎么好受。

    苏红豆刚坐下，拿出手机，还没来得及忧郁，就发现手机上一条消息。

    ——来自自己QQ，也就是池涟澈的好友申请！

    苏红豆二话不说，立即同意。

    没想到最终，她竟会以如此特别的方式，和池涟澈加上QQ.

    虽然，自己有两个QQ的事肯定被他发现了，然而，都这个时候，也没工夫管那么多。

    很快，池涟澈发来消息。

    【池涟澈：喂，你回班没有。】

    当时，苏红豆就在25班门口，他这句话，显然是为引出对话的废话。

    苏红豆开心了点，乖乖回答。

    【苏红豆：嗯。】

    【池涟澈：那啥。】

    【池涟澈：你想玩游戏也不是不行，但是你别动我大号，我给你个别的号，你随便玩。】

    苏红豆：“！！！”

    呜呜呜，这莫名而又突如其来的宠溺是怎么回事。

    苏红豆立即变身小舔狗模式。

    【苏红豆：好的大佬，我明白的大佬！】

    【苏红豆：磕头.gif】

    于是，池涟澈给苏红豆发来一串账号和密码。

    不过……

    【池涟澈：别拿老子QQ发这种傻逼表情！】

    上课时间到了，1班情况苏红豆也不是不知道，池涟澈肯定没有办法再用她的身体玩手机。

    再三向池涟澈保证，自己会努力维持好他的高冷校霸人设后，她美滋滋地收起手机。

    不过，她这才注意到25班环境。

    即使上课了，依旧闹哄哄的。

    这节课是语文，他们班的语文老师已经站在讲台上。

    然而，她没有丝毫威慑力，像一尊弥勒佛似的带着和善笑容，眼睛也似乎被佛光蒙蔽了一样，面对着一群上课了依旧在各干各的、叽叽喳喳的学生，无动于衷，仿佛自己面对的是一群端坐着、准备听她讲课的乖乖仔。

    池涟澈位置在最后一排，苏红豆就懵懵地看着这幅情景。

    甚至，有个小胖子迟到了走进教室，也不着急回自己位置，而是逛街似的，优哉游哉晃到自己身前，小肥手冲她一伸。

    ——“池涟澈，情书要不要？”

    “这封不一样，是校花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