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节
    阳落在地平线斜上方,天边大朵的火烧云红彤彤的,犹如从天空更深处散发下来的红光,浸染了整片天空。
    鱼恒靠在门旁,目光四下搜寻,他有话想问楼衍。问他为什么会有花和鱼,问他是不是……是不是什么都记得。
    远处,一个容颜俊美的青年缓缓向鱼恒走来,鱼恒看着他,心跳得厉害。
    “你去哪了?”
    楼衍抬起塑料袋,“晚饭。”
    鱼恒讪讪的,忽然到嘴边的话就那么咽下去了。
    楼衍从鱼恒身边走过,轻声道:“进来吃饭吧。”
    他将打包回来的饭菜放到桌上,从厨房取来碗筷。
    桌上有两道鱼,一道清蒸,一道红烧,还有一盘油炸蝉蛹。
    楼衍将碗筷递到鱼恒面前,鱼恒没接,盯着那道蝉蛹,问:“这个菜……?”
    “记得你喜欢,看到店里有卖就顺道买了。”
    喜欢?
    是的是喜欢,可是自从这世遇到楼衍,他从没告诉过楼衍自己喜欢。
    以前告诉过,还是几百年前。
    ……
    仙法大赛结束后的第天,鱼小妖王和楼上仙的事迹热度还没消减,就又出来个爆炸性新闻。
    ——鱼小妖王命人抬着两座金山堵在仙界入口处,向楼上仙提亲了!
    妖界向来没有提亲婚嫁的习俗,在一起睡一觉就算有了婚缔关系。鱼彦殊在人间走过一遭,觉得凡间的婚嫁礼节更有诚意,要是用妖界的,楼景途怎么也不可能跟自己睡一觉啊!
    提亲这日,鱼彦殊挑了最好的黄道吉日,最贵重的聘礼,数百只百灵鸟围绕天界盘旋合唱百鸟朝凤。
    鱼彦殊一身牡丹红色长袍,腰间系着红玉金纹腰带,一头如墨长发用红发带束起,妩媚的丹凤眼透着傲人的霸气。他靠在仙界入口处勾起嘴角,意气风发。
    守在入口处的仙界守卫叹气,这小妖王怎么又来了?上午不是才来过么!
    白初上正和酉卒在院纳凉,就听到了百灵鸟的叫声。白初上正要问怎么了,门外有人来报,“白上仙,妖王大人前来向楼上仙提亲了。”
    “提亲?!”白初上头顶的小黄花一下子竖起来了,“我去看看,不知道这小妖王又要弄什么幺蛾子!”
    酉卒原本靠在白初上身上打盹,白初上这么一动,一下子醒了。他拉住身边人的臂,笑着说:“先帮师兄收着吧,等他回来再做打算。”
    “哈,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坏心眼,要是我们帮他收了,小妖王肯定觉得景途同意这门亲事了!”
    “那你怎么想的?”酉卒坐在光滑的青石上,仰着头看白初上,嘴角挂着笑。
    二人对视片刻,都笑出了声,白初上笑声更大一些,“但我确实是和你想的一样,先收着吧!哈哈哈哈。”
    仙界大门口,白初上乘色祥云而来。
    他跳下祥云,心想小妖王穿得还真是喜气,“妖王大人,景途他现在不在天界。”
    鱼彦殊微微失望,“那他去哪了?明明上午才见过的啊!”
    “他去魔族那边处理些事情,妖王大人要是不介意,就先把聘礼放这儿,不然来来往往也不方便不是?”
    鱼彦殊想了想,向抬着两座金山的妖仆挥挥,“把聘礼搬到楼上仙住处。”
    白初上愣了一下,“什么!你这两座山要堆在楼景途那里去!”
    “对啊,”小妖王笑眯眯地,丝毫没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快点快点,记得别碰到我老婆家的花花草草啊!”
    白初上:“……”
    楼景途住在仙界灵气最重的地方,地处也比较偏僻,可以说方圆百八十里的山野河流都是他的府邸。
    鱼彦殊指挥着妖仆将两座小金山堆放到楼景途花园两侧,金光闪闪的小山和花园连成一体倒也不违和。
    “我竟然觉得有点好看……”白初上摸摸头顶小花,点评道:“他这太素了,这么一弄反倒有点接地气儿了!”
    年轻的仙官陪在白初上身侧,轻声问:“白上仙,这是不是太由着小妖王胡来了?万一楼上仙回来生气……”
    白初上笑着跳上祥云,“你操的哪门子心啊?”
    仙官立刻低下了头,为自己的僭越感到失礼。
    白初上瞧着鱼彦殊挥挥,“我就先回去了,妖王大人可以在这里等他回来。”
    鱼彦殊望着白初上背影,“小白慢走不送啊。”
    白初上听到“小白”这个称呼时,险些从祥云上摔下来,这个称呼前些日子酉卒一直在叫,他都快听吐了。
    守在一旁的年轻仙官心里不屑,呵,还真把这当自己家了。
    白初上走后,鱼彦殊遣走了妖仆,哼着刚学来的百鸟朝凤,心情非常不错的来到楼景途房间。
    楼景途的房间很干净,干净到没有一点毫无用处的摆设,书和仙卷占据了大半个房间。鱼彦殊看了就觉得枯燥,还想睡觉。他坐在床边,打个哈欠等楼景途回来。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在这期间,他把自己柔顺的长发缠到指上解解缠缠,把叮叮当当的玉石吊坠抛向空一扔一接玩了二十多次,又拿过桌边的镜子整理仪态,顺便欣赏着自己艳丽的容貌。
    要不要涂点胭脂水粉呢……
    他拿着镜子左照又照,最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瓷盒。鱼彦殊坐累了,就半个身子躺在楼途床上双腿垂在床下,打开瓷盒将里面深红色的膏状物往嘴上涂抹,途着涂着就睡着了。
    楼景途回来的时候,早已经听说妖王带着两座金山向自己提亲的事,整个界都因为这事炸开了锅。连他远在昆仑山的师父都带人送了句话来:有悖伦理纲常。
    他站在花园两旁的小金山前,脸上没有显露任何情绪,眼宛如清潭波澜不惊,风吹动他一尘不染的白衣。楼景途在金山前驻足了有半柱香时间,才往房走去。
    楼上仙的府邸向来是没有仙仆伺候的,他喜静,喜独处,不喜被人打扰,吃穿用度全是自己打理,连偌大园子里的花花草草都是他亲浇灌的。临近门口时,楼景途停下了,他听到屋里有轻微细碎的声音。片刻后又神色了然,这个时候能在自己房的也只有那位叫嚷着要娶自己的小妖王。他缓缓推门而入,风吹落书案上的仙卷,床上躺着的人动了动。楼上仙轻轻关上门,一挥地上的仙卷重新回到书案上。
    大床上的人睡得很熟,似乎做了什么梦,还伸胡乱地在脸上抹了几下,被抹到一半的红色唇脂蹭了一脸,颇像脸谱里的大红脸。
    楼景途来到床边,拿过鱼彦殊里的唇脂放到一旁,又俯下身将小妖王的鞋子脱下,规矩的放在地上,将人托到床央。
    一切做完后,楼景途坐到书案前,打开一副仙卷看起来。
    一只百灵鸟落到窗外枝头唱起了百鸟朝凤,楼景途充耳不闻,俊美的面容映着窗外的光。他摊开一张信笺,白皙的执起毛,在上面写出一行隽秀的字。
    随后,窗外飞来一只金色的鸟,金鸟羽毛上载满光辉,叼起被折叠整齐的信,飞了出去。
    楼景途继续看着仙卷。
    窗外的百灵鸟的声音不知婉转鸣啼多久,连太阳鸟都在神柱上换了一班,鱼彦殊终于醒了。鱼彦殊这一觉睡得甚是舒坦,抱着楼景途的被子夹在双腿间,左滚一下右翻一下,丑态全数落入心悦之人的眼底。他迷迷糊糊坐起身,睡得太忘我,已经不记得自己身在何处睡在何方。他揉揉眼,左看看右看看,最后看到了书案前的楼景途。
    楼景途抬眼瞧了下鱼彦殊,眼没有责怪也没有揶揄,冷冷清清的捉摸不透。
    鱼彦殊最怕这样,他越没情绪,越没表达,自己就越看不透。
    就这么一眼,小妖王沉不住气了,以此生最快的速度叠上了摊成一坨的被子,然后跳窗户跑了。
    楼景途看着床上被叠得整齐的被子,回想着鱼彦殊走时滑稽的大红脸,眼底的冷清淡了一些。
    溪水边,鱼彦殊用力清洗着自己脸上的红色痕迹。怎么会这样!!!明明打扮得美美的过来了,怎么还睡着了!睡着了也就罢了,为什么还弄了个大红脸!楼景途全看到了!本来还打算和他说提亲的事呢!现在这样是不是太不庄重了!
    小妖王对着溪水里的自己纠结许久,最后张开红色半透明如同一张巨大的蝶翼翅膀飞走了。
    楼景途阅览着各地仙人上奏的仙卷途,耳边一下子清净了下来。百灵鸟飞走了,风吹动窗边柳树,枝条磨蹭在窗棂上沙沙作响。
    下一刻,一道红影闪进来,鱼彦殊整理好仪态,站在楼景途面前。楼景途抬头,正对上一张清秀又带着几分稚气的面孔。
    鱼彦殊摸了摸自己的脸,嘿嘿笑道:“刚才把脂粉擦了,对了楼上仙,给你尝尝我们妖界的好玩意儿!”
    他伸一变,一盘子褐色肉乎乎的东西摆在楼景途面前。
    “尝尝,可好吃了!油炸蝉蛹,吃过么?”小妖王满怀期待的问。
    楼景途没动,垂下眼继续浏览仙卷。
    鱼彦殊盯着楼景途看了一会儿,最后泄了气一般,抓起一颗蝉蛹放到嘴里嚼,“这么好吃的东西我还舍不得给人呢!”
    楼景途也不说话,任凭鱼彦殊怎么叨扰,不烦也不恼。
    鱼彦殊坐到楼景途对面,一拄着下巴盯着楼景途看,一闲着无聊转圈圈。转啊转,一条小锦鲤凭空而出,跌落到楼上仙的玉石茶杯。
    杯是早上新换的清水,温度适宜,小锦鲤摇着尾巴在茶杯里游来游去。
    “我说楼大上仙,你看这些东西多枯燥啊,这小东西送你解解闷怎么样?”
    ……
    桌上鱼香阵阵,门外夕阳与地平线平齐。
    鱼恒脑海像是走马灯一样,过往片段一个个浮现。
    以及,回想起他失忆时问楼衍关于鱼彦殊的事,楼衍给他的回答是:他很好。
    他很好,这个字包含了太多太多。
    鱼恒不敢深想,不敢想这个字里的深意。
    楼衍坐在他对面,平静地注视着他。
    一如多年前,他在书案前看着楼景途一样。
    许久后,鱼恒听到自己艰涩地说:“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蝉蛹?”
    楼衍眼闪过一丝让人不易察觉的微妙情绪,夹起一块儿鱼肉,淡淡道:“贺兰告诉我的。”
    鱼恒盯着楼衍平静的眸子,认定楼衍有前世记忆,因为自己从没告诉过贺兰。
    楼衍从容不迫的迎接鱼恒的审视,没有一丝慌乱。
    鱼恒问到这里,就知道其实没必要再问了,楼景途不想说的,任何办法都不能让他开口。
    他不是执拗前尘,只是不明白。
    过往前尘,今生今世,太多太多不明白。
    楼衍拿着碗筷的仍然悬在半空,鱼恒伸接过,盛了一碗米饭。
    不过算了,万千世界不是什么都能明白的,如今楼衍肯在自己身边他就知足了。至于楼衍非要装不记得以前,那他就陪着他演,反正这样的楼上仙撩起来更有。
    鱼老板的超级乐观主义一下子给他打足了气,他忽然觉得今后的生活会丰富多彩起来,每天做做生意,撩一撩一本正经装模作样的楼上仙,简直美滋滋啊!
    鱼恒很快又恢复到了嘻嘻哈哈的模样,吃饭时一直贴着楼衍说话,一顿饭下来二人脸上耳朵都有些发烫。
    吃过饭,鱼老板给自己放了一天假,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楼衍坐在桌边看晦涩难懂却蕴含着大学问的《易经》。
    鱼恒看电视的时候根本没办法专心,一个劲儿偷瞄楼衍,却发现楼衍时不时打着哈欠,似乎有些疲惫。他想起楼衍童子命格,身体不好,奔波了这么久都没见他好好休息。他顿时心疼起老婆来,走到楼衍身边拿下他里的书,“回房休息吧。”
    卧室里,只有一张床在靠在墙边,之前给楼衍新买的床不翼而飞。
    鱼恒这才想起来,他早吩咐贺兰把楼衍的床弄走了,那今晚……他们岂不是要再一次同床共枕了!
    奸计得逞的鱼老板竟然有些小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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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新买的床怎么没了?”鱼恒装出非常惊讶的样子,“我去问问贺兰!”
    鱼老板转身就要出门,正巧这时贺兰推门进来,二人险些撞到一起。
    “小兰,我新买的床去哪了?”
    鱼恒低头瞅着贺兰,贺兰抬头瞧着鱼恒。鱼恒背对着楼衍冲贺兰挤眉弄眼,贺兰眉毛挑了挑,一副已然了悟到的表情。
    贺兰立刻哭丧着脸,跪在地上抱住鱼恒大腿大哭:“呜呜呜老板,家里进小偷给偷走了,报警了警察也没找回来,老板我的错啊我不该睡懒觉的!”
    “……”
    鱼恒一脸慈爱的说着“没事没事不怪你”,一将贺兰拉起来用力拍着他后背,示意他意思意思得了,戏别这么夸张啊!
    多年的默契让贺兰立刻会意,他用妖语和鱼恒传递消息,“老板你让我办的事我办好了哟,别忘了答应我的花瓣……”
    鱼恒嘴角抽了抽,曲起腿用膝盖撞了贺兰两下。
    “老板你撞我干嘛?难道我说被偷走了这个理由不够完美?哎!你怎么又撞我……”
    鱼恒冷汗都要流出来了,尴尬的要命……楼衍是能听到并且能听懂妖语的啊……这下可好彻底败露了……
    贺兰戏做全套,抽抽着小脸哭着出门了,卧室里顿时剩下他和楼衍。鱼恒本来在思考要不要解释点什么,后来一想算了,有什么好解释的,如果楼衍真有前世记忆,那自己对他不就是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么?哎!等下,楼衍现在应该还不知道自己恢复记忆了吧?如果是这样,那在楼衍心这个失忆的自己是不喜欢他的,既然不喜欢,自己也就没有这样做的理由了。可不是喜欢,又有什么别的理由能解释呢?
    鱼老板沉思好久后,说了一个十分蹩脚的借口,“我一个人睡吧,害怕,这几天经历太多灵异事件了,我晚上一闭眼睛就做噩梦。”
    已经看透一切的楼衍不咸不淡的说:“好。”
    什么???
    楼衍竟然答应了!!!
    鱼恒简直不敢相信,楼衍是不是太由着自己了。
    他激动地走到床边坐下,看向楼衍,“那……我们睡吧?”
    我们睡……
    话刚说出口鱼恒就想歪了,脑补出了十八禁内容,脸渐渐发红。
    楼衍默默脱衣服,他只脱掉外套就准备躺下了,身上还穿着白短袖和运动裤。
    鱼恒疑惑,“你不穿睡衣的?”
    楼衍看着他,算是默认了。
    在找到鱼恒之前楼上仙一直是满世界游走,怎么穿就怎么睡,比较方便。
    “我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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