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章节
攀龙之心也就罢了,纪初苓有,文楚敏是不信的。
所以她这是有多倒霉,好好的竟被皇帝给看上了。虽然文楚敏半点不想承认,但想起如今纪初苓的那副容颜……
果然是人美多祸患。
……
纪老爷子下了朝后也不管其余杂事了,直接就回来,去了纪初苓的院房。
纪初苓开门见到祖父时,他正面色不虞,一张脸黑沉沉的。上回见祖父这样,还是纪正睿那次。
这些天她心里记挂着事,见祖父突然过来,还如此反常,更是眼有深意的看着她,顿时心里就是往底一沉。
果然祖父一拉她进屋坐下后,直接便问:“阿苓,你实话跟祖父说,你何时同皇上有过接触?”
见她一副惊怔的模样,遂叹口气,将皇帝今日朝上,言明有意待她及笄后纳入宫中为妃的事说了。
许是已有所预备,等到真听到了,她反而不似之前那般失态了。
然而对于祖父的这个态度,纪初苓心头却有异样感愈发强烈。
祖父说着此事,是越说越气,最后气得胡子都一颤一颤的。
他让她放心,只要他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让她入了那个火坑。可说着说着,这才察觉孙女脸上没有惊怕没有生怒,也没有失色。反而带有一种奇怪的神色。
譬如,意想不到?
甚至还夹杂了几缕微妙的喜色。
他话头一顿,眼色审视,立马就多想了。
“阿苓,你该不会是故意……”
纪初苓被祖父这半截话拉回,顿时知道祖父是误解了。
赶紧摇了头。
“自然不是,怎么可能呢!”她巴不得这世都离那皇帝远远的。
纪老爷子细细察视她两眼,见是实话,这才放下心来。他方才还当孙女是故意接近的皇帝,想要去攀图那宫里头的富贵,头发都要被自己这想法给吓得再白几分。
他自然是想不明白,为何纪初苓在得知此事后,还会瞧出喜色来。
纪初苓由衷所生的这丝欢喜,自然不是为皇帝,而是因为祖父这与前世截然不同的态度。
前世祖父最初虽有劝慰,却也只是止于安抚罢了,连他自己亦在摇摆不定,不知是否真要为她抗逆皇帝。
纪初苓突然心跳骤快起来,她忐忑相问:“祖父,可是圣命难违,若惹怒皇上……”
话到一半,却见祖父一巴掌都把桌子拍得震上三震。
“那又如何!”他的阿苓生得貌美,性子良善,这大好的年华,自是要找个真心待她之人疼她敬爱她的。
怎可入宫侍君?
他自认忠心可鉴,但阿苓侍君一事,又无益于苍生社稷。最重要的,阿苓懂事乖巧,是他心尖的好孙女,叫他如何能舍得!
纪初苓怔躇片刻,只觉心底有层暗霾在被渐渐扫去,前世诸番景象也在逐渐远去。
她忽然笑了一笑,眼眸中那抹颓焦隐去,有些晶亮:“祖父,你看得见阿苓了。”
她很欢欣。
这话没头没尾的,纪老爷子没听明白。他虽然年纪大了,可眼神还是好使的,怎就看不见她了?
纪初苓却知。前世在祖父的眼里,她只是祖母的一道影子。祖父最初偏宠她待她好,也只是因为她神似祖母,而不是因为她是她,她是纪初苓。
影子可有可无,散了便散了,犯不着去倾纪家之力。
可是这一回,她早已不是那道附属之影了。
最后祖父对她安抚了好一阵才离去。祖父前脚刚走,文伯伯竟随后也来了。
文涵在自个那里转悠了半天,仍是气难消心也放不下。以前都是初苓丫头过来找他的,眼下竟头一回自己来了。
实则这么多年来,卫国公与文大学士的关系既不疏远亦不亲近,以前遇上了,见面点个头也就过了。
两人一贯的立场,都是以国事君事作为的立场。意见相同时同仇敌忾,意见相左是争个互不相让也都是常有的事。
若说私事,充其量就是前些时候,卫国公因为文涵不打招呼就偷拐了他的宝贝孙女做弟子,而气了一阵罢了。
所以听说文涵来了,他也并未阻拦让他进了。
文涵一来,看眼纪初苓神色,便问她这是知道了?
之前没见着人时他况且怒极,此时宝贝弟子就在眼前,他顿时没忍住又发作了一通。
纪初苓忙喊了声文伯伯,怕他把自己气坏了。
这话一说,文涵反而被她气笑了。她祖父一把年纪都气坏不了,他怎么可能气一气就气坏了?
纪初苓可笑不出来,她无不心忧地问:“文伯伯,你突然为我抗逆皇上,皇上他就没多想什么?”
文涵哼了一声:“望京城人人皆知你是我文涵的宝贝弟子。我既为你师长,在你终身大事之上出言替你回驳,这有问题吗?”
纪初苓啊了一声。她怎将这事给忘了。
其实文伯伯帮她,纪初苓是很担忧的。前世无助,无人替她说话,除了从头到尾都站在她身后的文涵文伯伯。
只是那时不似这世,无人知道她同他还有那么一层关系。
文涵那时忽然直言反对,言辞激烈态度坚决,以帝上的多疑之心,难免就多想。文家与纪家能有什么联系?而他要纳纪家之女入宫,同他文涵又能有半分关系?
即便之后抛出了她与文涵实则有着师生关系,但在那个情形下,也已不受信服,颇受质疑。
帝王疑心非但打消不去,反倒滋长。在他眼中,文涵将纪初苓收作弟子,又有何好隐瞒的?且暗收了如此之久,他并不知晓。
那么两家可还有何别的“暗中”?
纪国公摇摆不定,文学士却来出这个头,这着实令人玩味。
康和帝自是怀疑起文家与纪家,其实多年来在他眼皮底下有所私交,暗有瓜葛。
帝王心千针万线,一处纠结,再要打消便难了。
再加上两位多年来得罪过那么多人,政敌作祟,各怀鬼胎,好不容易寻到这个机会,皆趁此攻讦,甚至暗中泼脏诬陷。
更有生了心思要往龙榻上送人的,怎会容许这条大道还未重开便重被堵上。
于是最终便成了祖父若敢不从便是怀有异心,而文伯伯也进退两难的境地。
74.低劣手段
前世, 纪文两人若越是反对, 康和帝反倒越想要她,好用以拿捏文纪两家。
而为打消帝王对纪家的疑虑与忌惮,当时纪家唯有主动将她送入宫中,送到皇帝的手中任其拿捏,方表忠心。
如此终成了道死结。
这世, 文涵收她为弟子一事早便公之于众了,没想到反成了个解开死扣的契机。京中早知,文涵待她的偏宠不亚于卫国公。
皇帝自不会再多想到什么暗中的牵扯之上。
加之祖父如今截然不同的态度, 什么人想再因此攻讦, 恐怕也得再三掂量。
纪初苓心底忽闪忽灭的那缕烛火, 陡然明亮起几分。
她想这回, 也许真的不同了。
文涵正气着,冷不防纪初苓突然扑上来唤了他一声什么师父先生的,直听得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丫头表面上一向对他淡定作嫌的,何时这么腻人过?
不过他本就是担心她知晓后畏怕担忧,来给她撑撑底气好让她别太担心的。眼下见她这般精神, 也算是放心了。
晚间父亲又来发作一通,最后反倒是纪初苓安抚上了他。她尤然记得前世父亲尽管寥无人脉求助无路,但为她甚至顶撞过祖父。
不管皇帝如何想,这一次她终不再像前世那般孤立无助了。
谢远琮悄然而至时, 纪初苓还正在与纪承海说着话。他在檐下听了听, 见她都知道了,但情绪却不似他想的那般低沉——至少比他带她回去那日要好得多。
谢远琮也安心了一些。见时辰不早, 父女俩一时半会也说不完话,便只把命人熬煮好的小壶姜汤悄悄搁在了窗台上。
翠琼山这座小京城里,彼此间近了,消息传得也快。何况这事又没人刻意封锁过。
等到晚间,纪家大房那边也都差不多知道了。
纪妙雪听身边丫头说这事时,正刚从王氏那回来,坐在镜前卸簪花妆容。
闻言诧异地停了下来。
纪初苓竟得了皇上青睐,这事也太令人吃惊,意想不到了吧。
后又听说二房那整日热闹得很,祖父还有那个文大学士全都往那儿跑,甚是关怀。
纪妙雪便皮笑肉不笑地斜扬起了嘴角。
她将丫头挥退了,动手去解耳上珍珠。这对成色上好,是一个世家郎送的。
比她以前用的那些要贵重不少。
但纪妙雪觉得好看是好看,就是个头小了点。
她曾在纪初苓那见过一对,比这可大多了。受宠的嫡女就是好,即便整日什么都不做,日子也能过得很好。
虽然皇帝这般年纪了,那纪初苓即便真入宫为妃,她也一点都不羡慕。
但怎么说,好歹将来也是个皇妃啊。吃穿用度就会是截然不同的,还能令贾氏跪下行礼。如此一想,还挺不错的。
如此之好,二妹妹从了也就从了罢,何必闹得如此劳师动众的,要所有人都围着她来转。
祖父也好,那个文大学士也好,全都护着她帮着她,对了,听说那位宁大公子也巴不得整日在她身边转。
如果换作是她纪妙雪呢,谁会帮她?
真是令人嫉妒。
她怎么就不如她了,就合该过得贱?贾氏之前挑的那些,虽说明着都是有头有脸的门户,可挑给她的那些庶子哪个不是歪瓜裂枣。她都一一打听过,甚至还有患着隐疾的。
虽然贾氏如今是没心力再给她使绊子了,可她的亲事耽误不得啊。
纪妙雪将耳饰放好,边上还摆了几个,都是不同的公子送的。
翠琼山是好地方。在她算计努力下,已有几个世家嫡子对她上了心。更有当她面直言非她不娶的。
只是纪妙雪觉得他们都还不够满意,都还比不上她心中向仪的那人。
只不过他待人清冷又威慑,她一直难以接近。纪妙雪望进镜中自己,并不觉得这副容颜差了何人。也许她该试一试了。纪初苓都要做上皇妃了,她难不成还等着贾氏发慈悲?
想到她亲手掐断过一个尚未完成的小生命,就觉得那感觉其实还不错。没想有些坎踩过去之后,所见所得的反倒更为宽广。相同的手段再使一回都轻松许多,何况是招惹一个男人。
自皇帝那日在朝上显露出有纳妃之意后,之后一连几日,蠢蠢欲动的人还是在蠢蠢欲动。
只不过皇帝倒没有再提。但他那只是暂且再议,众臣都是揣度圣意的人精,看皇上眼色便能琢磨出皇帝从未打消过念头。
而且看得出,皇上已当真对卫国公与文大学士产生了不满。
政敌们皆在等一个时机,指不定皇帝也是。
谢远琮知晓康和帝脾性,以目前形势,此事不可再当面去提。但皇帝生性偏执,若不尽早打消他对苓苓的念头,终是要出事的。
谢远琮面上事不关己,心里的盘算却一刻不曾停。他处理完当日御史台与镇槐门事务,如往常一样回去。
没想走至半道,这条往常没什么人的小径上,远远竟出现了一个女子的身影。
谢远琮只淡然瞥视一眼,步子如常而去,与那女子擦身而过时,也依旧视若无睹。
仿佛根本没看到边上还立了个人。
纪妙雪今日特地费心作了妆扮,洗了一身花香,自信任何男子看她一眼,都必能先被勾上一魂。可她在此处忐忑等了半天,好不容易将人给等来了,却发现谢远琮从始至终连一个眼神都不曾给她。
眼见人就要走远了,她一急,忙从身后追上两步,喊道:“谢大人请留步!”
谢远琮停了下来。
纪妙雪见他终于看向她了,按捺心头激动,上前靠近了谢远琮道:“谢大人,妙雪候在此处多时,就是为了等谢大人。我,有话欲对谢大人说。”
这种眼神,这类把戏,前世他摄政之后并不少见。女子们心思玲珑,有些手段甚至都令他意想不到。实在令人大开眼界。
他认得她是苓苓的那个庶姐。只不过没想到她竟何时对他怀有了心思。
又比如他再一细闻,她故意靠近来时,身上还带着一点很有意思的药香。虽说被身上的脂花香给盖去了,但效用可不会盖去。
他在心中冷冷笑了一笑。
纪妙雪身上这药气,有着最易让男子意乱的药效,虽不至会做什么,但这药性带起气血,易生迷乱,也更容易令他对她动心。只因谢远琮实在太冷,她没有把握,才终究决定用上了。
谢远琮见她又贴近两步要说什么,忽然开口:“等等。”
纪妙雪抬头一看,一时以为自己看错了。只见谢远琮一贯冰冷的脸上竟带了笑,眼神温柔地看着她,如暖春化冰。
原来他这张脸笑起来时更加蛊惑人,纪妙雪顿时心口乱撞,瞬间沉陷进去了。
她心想,就是这个男人,她要定了。
“谢大人?”
谢远琮一笑:“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处,景色怡人,四下幽静,无人打扰,很适合说话。你有什么话,我们去那里慢慢说,可好?”
纪妙雪大喜过望,瞬间沉沦了。
谢远琮同纪妙雪二人单独踏足而行,纪妙雪则跟在他身边亦步亦趋。她大着胆子去看他侧脸。谢远琮若感觉到了,便不时转了头对她笑。
每一眼都能看得纪妙雪脸红心跳。她心想着,为何谢大人今日竟如此不同?如果是药效的缘故,那起效用也太快了。
又或者,其实谢远琮也早就暗中对她生有好感?
纪妙雪暗自想着,不知不觉中已随着谢远琮到了他所说的地方。
这附近确实风景清幽,夹道两侧葱葱郁郁,面前还有个小池塘。四下更是不见人影。
谢远琮最后在池塘边一大片的树影屏障前才停下。
“你刚才是说,你有话想对我说?”
纪妙雪回过神,忙点了点头。但之前鼓足的一口气早没了。过了这么久,又沉迷在他不寻常的温声细语中,一时间,反倒扭捏起来。
“谢大人,我……”
“嗯?雪儿声音如此之轻,我怎听得到你想说什么?”
谢远琮声音轻柔,像是比她的药还厉害。纪妙雪仿佛像是受到了鼓励,立马大声道:“妙雪思慕谢大人已久,不知谢……”
她还未说完,谢远琮却忽然打断道:“你思慕我,可你却要对我用药,这便是你思慕人的方式?”
依旧是相同的语气,可纪妙雪的脸瞬间就僵住了。
怎么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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