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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番外三·裙下之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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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业霖出事的消息传扬开来时,杨九晖正在市中心的公寓里洗澡。

    手机放在外面,他对此一无所知。

    危险悄然降临。

    咔嚓。

    像有什么和浴室门打开的声音重合在一起,杨九晖顿住擦头发的手,回身从盥洗柜的抽屉里摸出一把电棍,谨慎地透过门缝观察外头动向。

    卧室很黑,窗帘被严密地拉上,走廊里看不见一点光。

    有人摸进来了。

    因为灯原本是亮着的。

    操。

    杨九晖暗骂一句,确认卧室没有危险以后,他倏地蹿出去锁上房门,拿起手机准备叫人。

    不想却意外得知了虞业霖的死讯。

    怎么会这样?谁能杀得了他?!

    失神片刻,杨九晖竭力迫使自己冷静。现在他起码算是知悉异象因何而来,情况还不至于糟糕到底。但同时也说明,外头的人可能都信不过。

    他只能靠自己。

    先换个安全的地方待着再说。

    迅速换了身衣服,杨九晖攥紧电棍,刚准备出去解决埋伏在家里的人,门铃就响了。

    还有人来?这次又是谁。

    杨九晖无法判断门外究竟是敌是友,只清楚一点,新来的和原有的肯定不是同一拨人,也许都是来抓他的,也许其中一方是救兵。

    无论如何,他眼下只相信自己,而且迟早都是要面对的,再犹豫一阵,来的人只会更多。

    杨九晖咬咬牙,握上门把。

    与此同时,身后骤然贴上一道黑影,手腕被攥住反扣起来,武器脱手,嘴巴也被捂紧,丧失了呼救的能力。

    “唔——”

    “嘘。”

    来人握着收来的电棍,坚实的臂弯卡在腰间,将杨九晖整个人纳入怀里,带动着缓缓后退。

    通过肢体的接触,可以感觉得出这是一个身材高大而壮硕的男人,杨九晖心跳很快,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人竟然早就藏身卧室,并且一点形迹也不露。

    路过梳妆镜时,杨九晖下意识瞥了过去,试图看清身后人的长相。

    可惜这人实在太高,不在他的观察范围之内。杨九晖绷紧呼吸,脑细胞以前所未有的速率运作着,加紧思考脱身之法。

    他戴着手套,比起打手,更像是他之前接触过的……雇佣兵?!

    正当杨九晖胡乱猜测着的时候,男人低头凑近他耳畔,警告道:“待着别动。”

    声音很熟悉,低沉得来又充满磁性,发声时带动胸腔泛起共鸣。

    杨九晖一阵晃神,紧接着身上的禁锢通通撤去,电棍回到手里,男人只留给他一个背影,在渐趋急促的门铃声中闪身离开。

    卧室门被妥善地反锁起来,这回室内终于只剩他一个人。

    是他。

    由于对仅有的几次碰面印象太深,杨九晖一下子就认出了那人。

    他是和虞老板有着长期合作的雇佣兵头目,代号“Y”,年龄不详,姓名不详,只知道性别为男,平时多在各处游走,行踪飘忽,帮虞老板处理了不少棘手的事。

    要不是杨九晖和虞业霖“关系密切”,怕也无缘得见他的鬼影。

    算起来还是他荣幸。

    男人出去后不久,门铃声断了,寂静的厅室里陆续传来几声惊呼,旋即就是□□倒地的动静。

    杨九晖悬着一口气,耐心等了两分钟,卧室门总算被再次打开,戴着面罩的男人呼吸不变,目光沉着地盯着他:“走。”

    也不争取一下他的信任。

    杨九晖几不可察地撇了撇嘴,电棍往后腰一别:“我要收拾一下。”

    男人皱起眉头:“一分钟。”

    杨九晖看也不看他,兀自抽出一个防水包:“十秒。”

    说十秒就十秒,只少不多。

    杨九晖利落地往梳妆台上一扫,继而拉开衣柜随手抓了把内裤,拉上拉链。

    “好了。”

    客厅里捆着五个彪形大汉,看见他们出来,除了拼命瞪大眼睛以外,根本无法采取多余的行动。

    男人绳艺很好,把人扎得死死的,嘴巴也都通通堵紧,看着特别解气。

    杨九晖冲他们冷哼一声,蹬上鞋就跟着男人走了,独留他们困在家里,等他什么时候大发慈悲了再打电话报警。

    饿他们几顿。

    杨九晖本以为男人会带他远走高飞。

    谁知他们竟然连电梯都不坐,拐进楼梯间,往上爬了一层,走到相同的户型前开门,进屋落锁。

    安全了。

    和原先的所在至多只隔了一米距离。

    很好,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杨九晖不禁怀疑这位酷哥平时是不是就住在警察局旁边。

    “这几天不要出门。”男人没有理会杨九晖显而易见的腹诽,径自把他带到次卧门口,示意,“你的房间。”

    杨九晖猜测这里应该是虞老板当年一并置下的物业,专为眼下这种情况服务。有备无患是他一贯的行事作风,反正凭他的实力,就是再买上十套八套公寓丢空在那里也不带眨眼的。

    想明白以后,杨九晖看着交代完就打算离开的男人,忽然抬脚抵上门框,将他拦下:“你睡哪儿?严队。”

    锐利的视线登时扎到脸上,危险的男人一把掐住他脖子,虎口饱含威胁地卡着咽喉。他对此不置一辞,眼神却已说明一切:管好你的嘴。

    别说他没有真的用力,就算他动了真格,杨九晖也不怕。

    这种感觉十分微妙,依照常理而言,他确实该闭嘴了,但好奇心不甘地刷着存在感,让他有了八卦比小命重要的错觉:“你真的姓严?”

    铁钳似的五指逐渐收紧,杨九晖提前憋好的气很快就不够用了,挣扎着掰他的手:“咳、咳咳……我猜的。”

    他的代号“Y”,大概率是姓氏的首字母,再加上他看着不像混血,汉语里Y打头的姓氏就那么几个,他不过随便挑了个常见的往上套,谁知竟然猜中了?

    杨九晖之所以有招惹他的底气,无非是摸清了这人的目标。他是来保护自己的,断不会让自己在他手上出事,否则他就算任务失败,丢死人。

    据说他从没失手过。

    男人任杨九晖握着手,闻言稍微松了点力度让他换气,但依然是让人不自在的程度。

    杨九晖吃准了他会松开,心里一点儿也不意外,面上却还得服软:“我们接下来还要对着几天呢,总不能一直喊你‘喂’吧。”

    似乎很有道理。

    男人不再计较,彻底把手放下,转身走了。

    他这样好说话,杨九晖不得寸进尺一把都嫌对不起自己,立马跟过去,锲而不舍地追问:“严队,你全名叫什么?”

    问完,杨九晖敏捷地躲远一些,见他没什么反应,再慢慢蹭回去:“你看,我又不是你的手下,叫你队长他们不得吃醋么。”

    男人置若罔闻,自顾自走进隔壁的主卧,拉开衣柜,森冷的气息登时溢了出来。杨九晖侧头看了一眼,发现是一柜子杀伤性武器,乌黑锃亮的枪支弹药排列得整整齐齐,此时正如亟待抚慰的爱宠,驯服在男人手下,供他挑拣。

    杨九晖蓦地一窒,慌忙闭嘴躲到男人身后,揪紧他的裤腰带,生怕发出一点声音,惊动柜里的杀器走火。

    男人似乎并不习惯背后有人,取出要用的物事以后就把他撕了下来,顺手拉上柜门,磊落得丝毫不像是为了吓唬他。

    杨九晖安分了一会儿,跟着男人在家中各处布防,偌大的公寓,渐渐被打造成一只密不透风的铁桶,就连蚊子都寻不到突破的缝隙。

    安全感满满。

    也正因如此,杨九晖心思再次活络起来:“严队,你还没说我该怎么叫你呢。”

    做完准备,男人拿着换洗衣服走进浴室,权当他不存在。

    杨九晖毫不气馁,试探道:“小严?”

    “……”

    “严哥?”

    “……”

    “严严?”

    男人终于有了回应:“闭嘴。”

    杨九晖非但不听,倒跟受到鼓励似的笑了:“还是你比较想听我喊‘爸爸’?男人好像都好这一口。”尤其是北方男人。想到这里,他又问,“你是北方人吧?”

    口音像,看着也像。他个儿高腿长,目测有195,身形也壮,一般他们这儿的人很少能长这么高。

    假如眼神可以杀人,杨九晖已经被男人活剜百十回了,而不是像如今这样,毫发无伤地腻在浴室里卖乖:“爸爸?”

    “……”

    “爸爸。”

    仿佛男人不回他,他能叫到天荒地老。

    面对他的纠缠,向来忍耐力极佳的佣兵头目禁不住眉心紧蹙,有些后悔接下这个任务:“出去。”

    “外面危险,爸爸。”杨九晖把一旁的衣篓倒扣过来,扯了条毛巾铺在上面,坐定不动,“你洗你的,都是男人,你有的我也没差。”

    杨九晖笑眯眯地看着他,让他莫名想起有回在深林里无意碰见的小狐狸,心中的烦闷忽然一扫而空,淡淡地回了句:“差远了。”

    “……”读懂了他眼神里的轻蔑,杨九晖登时就坐不住了。

    他就知道!这些当过兵的没一个思想纯洁!

    不就是腹肌嘛,谁没有啊!

    说着,他正准备掀起衣摆证明,又觉得不太合适。多少人想看他的身体都没能如愿呢,现在随随便便就让他看了去岂不是亏了。

    杨九晖默默收回手,难得服了回软:“好吧,你身材最好,哪儿都比我大。”

    似乎对他的说法感到满意,男人没再赶他,锁好门,扬手脱去衣裤,往他怀里一抛,大方地迈入淋浴间。要是他愿意,沐浴露的瓶子都能杀人,所以身上什么都没带,真真儿是一干二净。

    不多时,氤氲的水汽就从脚下升腾起来。

    杨九晖侧对着他,脸颊似被热意晕染,一点点红了。

    带有体温的衣裤团在腿上,烫手山芋一般,虽然明知他是因为自己占了衣篓才这样干,杨九晖依然忍不住慌乱,揣着他的衣服放下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怨不得他脸皮薄,尽管他看着开放,什么也不拘,实则却是个大龄处男,别说近距离看着男人的裸体,接触到陌生的体温,就连手都不曾和人牵过。

    他是农村出身,在他还很小的时候,他爸就欠了人一屁股债离家出走,他妈也乐得改嫁,找了个老实的外地人,领完证后一去不复返,留下他在村里被人指指点点。

    后来他跟着一个远房表哥来了A市,或许是被大城市的霓虹灯迷了心窍,那个傻逼不顾情分,为了几百块介绍费,骗他进了一家夜总会做侍应,还是当场签约的那种,一点反悔的机会都不给他留。

    自那天起,这个所谓的“表哥”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杨九晖只当他被人打死在街头,恨他都嫌浪费感情。

    幸亏他聪明,上班第一天就敏感地察觉到不对,拼命逃了出来。

    毕竟他再怎么孤陋寡闻,也知道正常的侍应是不会把自己打扮成一只兔子的,布料还那么稀碎,简直有伤风化。

    至于合约那种东西,当时他根本不知道一张破纸能有什么效力,等他有了点阅历再回头想想,还真有些后怕。幸亏那个老板怂,没底气,不敢告他,但要换成别家估计就由不得他胡闹了。

    比如Qaeda。

    虞老板是那种“老子明知自己不干净,但也敢把你整得一身腥”的主,特别横,放在都市传说里,他绝对是妥妥的男主角,一般人造不过他。

    可惜没有人是完美的,命运总不会过分眷顾同一个生灵,虞老板别的方面都很行,只有一点不行。

    普罗大众但凡有一点不行都叫瑕不掩瑜,偏偏他那点是男人的大忌,也是排行在秃头之上的头号天敌——ED,凑巧得让人痛惜。

    杨九晖也时常庆幸他在茫茫人海里选中了自己,做他明面上的情人,配合他演戏。工作量不算太大,只需要借助一些小道具,把自己搞出石破天惊的动静,假装金主很厉害就可以,钱却是他做一个正常侍应的千倍之多。

    尽管久而久之,他对待性的态度不得已从饥渴转向冷淡,也觉得这样挺值。

    杨九晖看着不远处的□□出了会儿神,手里的衣服没拿稳,不等他纠结完就兀自掉到了地上,拉回他的注意。

    蒙眬的眼神随之聚焦,杨九晖霎时看清了男人身体上的所有细节,包括腰背处的伤疤,以及某些不可言说的部位等等。

    卧槽,杨九晖你很色啊!

    自我反省的同时,杨九晖又憋不住多嘴:“爸爸,你的面罩不摘吗。”

    这么敬业?换他肯定受不了。

    他不喜欢被束缚的感觉,如果可以,他最希望每天光着身子在屋里走来走去,内裤都不要有。

    杨九晖虎视眈眈地盯着男人的脸,看水流沿着鼻梁挺直的轮廓掠过,没入薄如蝉翼的深色面罩下。显然他也不舒服,只是碍于自己的存在才不得已而为之。

    完全没必要啊。

    杨九晖进一步劝道:“咱俩现在可是同流合污的关系,我总不会跑去揭发你。就摘了呗,不难受么?我看着都想给你挠两把。”

    男人好像听进了他的劝告,浴室刚一恢复安静,顶上的灯就陡然熄了,不知他究竟碰了哪里。

    下一秒,有什么东西破空袭来,杨九晖手上一湿,吓了他一跳,随即才反应过来,这是他觊觎已久的东西。

    终于摘了!

    但他还是看不见。

    起身把面罩连带脏衣一同丢入篓子,杨九晖偷摸着走到角落,换了一团东西抱着,默默打起新的主意。

    男人洗澡很快,三分钟不到就关了水,清爽的气息弥漫在室内,转眼散去。

    为防身上的味道给人留下不该有的印象,对于洗浴用品的选择他同样小心。凑近了杨九晖也闻不到什么,只觉得很热,带着未尽的潮气。

    “衣服。”没了阻拦,他的声音在耳边显得尤为清晰。

    “名字。”杨九晖回味了半晌,定下心旧话重提。

    “……”

    “透露一下呗,”黑暗中,杨九晖只能看见他沉如古井的目光,认真保证,“我发誓,我绝对不会说出去,要是骗人,你直接把我狙了。”

    “……”

    “瞎编一个也行,我就想有个名字叫叫。”

    “……”

    “求你了,爸爸。”

    男人怕是从没接触过这样没脸没皮的对象,嘴角一抽,沉声扔下“严海峰”三个字,趁他还在发愣,利落地夺过衣服,套好走人。

    过了几秒,杨九晖就跟中了彩票似的追出去,迭声叫着:“严海峰严海峰严海峰严海峰!你名字很好听的啊,爸爸。”

    纯属讨打的行为,要不是看在他自觉压低了声音的份上,严海峰或许真能把他整哑咯:“闭嘴。”

    “我不说了,这是我俩的小秘密。”好奇心得到满足,杨九晖识趣得紧,果然绝口不提。

    揪着严海峰衣摆,跟他拐了几道弯,杨九晖听见开柜子的动静,接着是水声,由此猜出他打算喝水,不禁舔了舔唇:“我也想喝。”

    半晌,一只杯子被精准无误地塞到他手里,杨九晖抓紧时机拍马屁:“你眼神真好。”

    谁让他刚才惹人不高兴了呢,必须采取点补救措施,否则再碰上事儿的时候他故意放水怎么办。

    杨九晖盘算得好好的,只可惜严海峰向来软硬不吃,对此并没有什么太大感觉,哪怕把他夸出花儿来也没用。

    就是这么冷酷无情。

    回房躺着以后,严海峰还没离开,杨九晖忽然后知后觉地坐了起来——

    卧槽!刚才那杯水,好像是严海峰喝过以后才递给他的!

    他的间接初吻!没了!

    “……”

    可是他能怎么办呢?

    不能怎么办。

    认清了现实,杨九晖沮丧地钻回被窝里缩成一团,暗自叹气。

    欲言又止的杨九晖无疑十分反常,严海峰不觉问了句:“什么事。”

    殊不知锯嘴葫芦一朝开窍也很惊喜,杨九晖登时不纠结了,冒出来拍了拍床沿,目露精光。

    严海峰犹豫着坐下,准备听他老实交代。

    然而杨九晖大概永远学不会正经,手掌不安分地在黑暗里一通乱摸,沿着严海峰结实的大腿、腰腹、胸膛……一路抚触到下巴,就在快要碰到脸时才被他攥住,往后躲开。

    经过一段时间,杨九晖已然习惯了黑暗,尽管还是瞧不清严海峰的脸,但眼神却看得分明,缄默中透着严厉,直勾勾地锁定着他。

    知道他又在警告自己,杨九晖往回抽了抽手:“不摸了。”

    严海峰不动。

    杨九晖只得再次保证:“真不摸了。”

    严海峰先是站起来,继而才松手。

    杨九晖说话算话,乖乖躺回床上:“睡吧。”

    想着点头他也看不见,严海峰好心地出了声:“嗯。”

    应完就要开门。

    杨九晖慌忙叫住他:“哎……你不跟我一个屋?”

    事实证明,杨九晖的嘴,骗人的鬼,分明已经告诉了他名字,他依旧不是“爸爸”就是“哎”的,没有半点诚信可言。

    “不。”

    “别啊,爸爸,万一半夜有人找上来怎么办。”

    “我会知道。”

    屋里的布置可不是白做的。

    等了一会儿,见他没有表示,严海峰再次转身。

    “等等!”

    “……”

    “说。”

    “我,我有点害怕,太黑了。”杨九晖攥紧被子,“你别走,就在这里陪我,好不好?”

    这回轮到严海峰陷入沉思。

    杨九晖接着道:“床分你一半,我不碰你。”

    仿佛严海峰就是个黄花大闺女,得刻意避嫌。

    其实大可不必,严海峰只是不习惯和人接触,并非完全挨碰不得,而且他说话很直,典型的爷们儿做派:“我走了,你开灯。”

    “开灯睡不着啊。”

    “……”

    “陪陪我嘛,爸爸。”

    严海峰听见这个称呼就头疼,当即拎来一张椅子坐下,让他赶紧闭嘴。

    杨九晖乐得不行,从床内滚了一圈到外侧,枕着手腕看他。

    严海峰闭着眼坐得笔直,端正的姿态衬得他身形愈发挺拔,像是一座坚不可摧的高山,又似浩渺无涯的大海,无形中蕴藏着使人安定的力量。

    杨九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样缠他,为了让他留下甚至不惜撒谎。

    他不怕黑,只有些不习惯新环境,再加上虞老板的事太过突然,感觉一会儿注定失眠,所以希望能有个人陪在身边,和他说说话。

    严海峰显然不是一个很好的聊天对象,但似乎只要他在,心里头就不那么乱了。

    “你知道,虞老板是怎么死的么?”杨九晖突兀地问。

    “车祸。”严海峰过了许久才回。

    “噢。”杨九晖低低地应了句,又问,“知道是谁干的么。”

    “嗯。”

    “谁?”

    “……”

    “不能说?”杨九晖猜测,“那是你的下一个目标,对么?”

    严海峰睁开了眼睛。

    看着黑暗中重新亮起的眸光,杨九晖确定了八成。

    “我不问了。”

    知道严海峰会给虞老板报仇就行,尽管虞老板不是什么好人,对他也只是单纯的利用而已,可再怎么说,他之所以能有今天的成就,完全得益于他的照拂。

    做人要懂得感恩。

    杨九晖沉默下来,想着将来的打算,不禁有些茫然。

    半晌,感觉到严海峰在观察自己,杨九晖意外地看了回去,眨了眨眼:“你对谁都这么好吗?”

    严海峰明显愣了一下。

    杨九晖忍不住笑:“我没事,谢谢关心。”

    严海峰不认,欲盖弥彰地收回目光:“想多了。”

    杨九晖并不在意他的说法,他坚信自己没有误会,于是冲严海峰笑了笑,掖好被角,消极的情绪荡然无存:“晚安。”

    ……

    “晚安。”

    翌日。

    杨九晖洗漱完经过卧室,发现原本凌乱的床铺焕然一新,松软的被子摆脱了委顿的状态,化身成一尊豆腐块镇守在床尾。

    很威武。

    但怎么看怎么别扭。

    杨九晖见严海峰正在厨房准备早餐,趁机过去把被子抖开,随后若无其事地走出去:“嗯,爸爸的爱心早餐真香。”

    严海峰险些手抖多下了半勺盐。

    家里备了充足的食材,严海峰却只做了几份三明治。

    杨九晖不挑食,给什么吃什么,能填饱肚子已经很开心了,严海峰刚把盘子端出来,他就忙不迭拣起一块,大口咬了下去。

    严海峰照常戴着面罩,光看着他吃,坐在对面一动不动。

    见状,杨九晖忍不住幸灾乐祸地笑,热情招呼:“一起吃啊,爸爸。”

    他倒要看看大白天的,关不了灯,这人还能怎么办。

    严海峰颔首:“你吃。”

    杨九晖故意眯起眼睛,表现出回味悠长的样子,边享受边劝道:“我觉得你需要转变一下思路。通常不是干坏事的时候才怕被人看见么,你现在又不是要对付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

    “你仔细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严海峰一直没理他,直到他吃饱喝足才说:“好了?”

    杨九晖点点头,眉眼魇足地舒展着。

    下一秒,严海峰摸了个东西出来,往他眼前一罩,视线顿时黑了。

    杨九晖抬手摸了摸,发觉是个眼罩,识趣地收回手,没扯,只偏着头问:“这是你喜欢的情趣吗,爸爸。”

    “闭嘴。”

    吃完早餐,严海峰利落地洗了碗筷,随后回房和手下交涉。

    其间杨九晖始终紧紧地跟着他,眼罩原本可以摘了,他不干,说是让严海峰多呼吸一阵自由的空气,他并非一定要用眼。

    严海峰由得他去。

    反正偷看的后果很严重,杨九晖那么聪明,会明白这一点的。

    杨九晖当然不打算偷着来,要严海峰心甘情愿给他看才有意思呢。

    他只偷听。

    原来他们昨晚上来以后,严海峰的手下就伪装成他们的样子前往郊区,引开众人的注意。

    路上遇到埋伏,但都得到了很好的解决,不仅如此,他们还顺藤摸瓜地端掉几个老巢,一举两得。

    都是些秋后的蚂蚱,没蹦达几下就让严海峰的人给摁死了,好可怜。

    杨九晖假惺惺地为他们默哀。

    通讯结束,杨九晖感叹:“爸爸,相比起来,你好像很轻松啊。”

    严海峰低头看着他被遮去一半的脸,心说一点也不。

    料到了他不会搭理自己,杨九晖叹了口气,手下闲不住开始乱摸。

    目标还是他的脸。

    他实在是太好奇了,刚才听严海峰在电话里排兵布阵,声音那么好听,不知道什么样的相貌才能与之相配。

    在杨九晖的想象中,严海峰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冷酷型男,长相一定不丑,因为光眉毛和眼睛都挺有味道的,余下的鼻子嘴巴只要不歪,加上这衣架子似的身材,绝对能秒杀外边那些所谓的野模。

    就是性格有些闷,说十句才回一个字。

    以后要怎么讨女朋友噢。

    杨九晖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表情十分多变。

    严海峰顾着揣测他的想法,一时不察,让他得了逞。

    杨九晖怕他扯开自己,用力捂住他的脸不撒手,保证:“就摸一下!”

    他的手很凉,掌心没有一点伤痕和茧,看得出来,他平时很注重保养,就是在昨晚那种紧急关头,也不忘收拾他的瓶瓶罐罐。

    真是一个奇怪的男人。

    若非任务使然,他们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有任何交集。

    为免他继续纠缠,严海峰强忍不耐,任杨九晖撒足了野才制止:“摸什么。”

    对他的长相有了大致的了解,杨九晖心满意足地收回手:“你很帅啊,爸爸。”

    “……”

    杨九晖以为他又要沉默到底了,谁知过了一会儿却听见他说——

    “我对男人没兴趣。”

    “……”这回轮到杨九晖效仿他的习惯,“哦。”

    之后杨九晖半天没理他。

    严海峰起初乐得清闲,久了倒觉得浑身不自在,总是不经意地路过门口,往他房里瞄上两眼。

    杨九晖听见了,故意背对着他玩手机。

    严海峰不让他连网,他只能玩点无聊的小游戏,累了就睡,坐牢似的。

    还是逗人玩儿有意思。

    可惜那人脸忒大,居然误会自己喜欢他?

    呵呵,想得倒美。

    到了晚上,杨九晖憋得不行,决定还是不要为难自己。

    管他怎么想呢,误会就误会呗,他被人误会得还少么?高兴最重要。

    于是严海峰洗澡的时候他照旧跟进去看,还变本加厉地吹起口哨,可劲儿夸他,夸得他都不好意思,“羞愤”地把灯关了。

    临睡前,杨九晖同样趾高气昂地不许他走,说他就是缺男人,没点雄性荷尔蒙在旁边嗅着他都睡不着。

    严海峰不吃这套,径直回了房间。

    还不等他锁门,杨九晖就抱着枕头跟过去,阴魂不散地撩拨他,烦得严海峰终于忍不住动手把他绑了。

    “爸爸我错了。”

    杨九晖两手反剪在腰后,侧身躺着。

    严海峰置若罔闻,出去清净了会儿,再回来时杨九晖还是那个姿势,可怜巴巴地觑着他:“饶了我吧,你最好了。”

    “……”

    杨九晖没有挣扎,他知道越挣扎绳子只会收得越紧,独独无助地看着严海峰,不断说着好话。

    然而不仅严海峰没有丝毫动容,渐渐地,他自己也有些口干舌燥。

    “想喝水。”

    “……”

    “爸爸,我要水。”

    “……”

    “爸比。”

    “……”

    好吧,既然如此,他只能放大招了。

    杨九晖深吸一口气:“老公!我要喝水!”

    严海峰登时站了起来,左右看了看,似乎不是为了给他找水,而是想拿点什么把他的嘴堵上。

    杨九晖往上蹭了蹭,舒服地靠到枕头上:“喝完水我就睡了。”

    “……”

    看在他之前的保证比较可信的份上,严海峰依言给他倒来一杯水。

    杨九晖就着他的手费劲巴拉地喝完,躺回去,顺口央道:“松松呗,老公。”

    严海峰忍无可忍:“闭嘴。”

    杨九晖撇着嘴理直气壮:“这样没法睡啊。”

    “那别睡。”

    “不行,缺觉会变丑的。”杨九晖又开始碎碎念,“到时候我人老珠黄了,老公就要出去找别的小妖精,这怎么可以!”

    “……”

    “老公只能对我一个人好,”杨九晖努力憋着笑,“他只能给我做早餐,喂水,和我一起玩眼罩play和捆绑play。”

    “……”

    严海峰眼里无所适从的光芒退去,誓要教训他一把。

    杨九晖见状不好,边被翻过去边嚷:“哎哎!我屁股很金贵的,打坏了你要负责——”

    严海峰才不管他,狠狠甩了两巴掌,出了气再说。

    “还浪么。”

    “……喵。”

    磨合了几日,严海峰好不容易摸清了杨九晖的套路,知道他只是过过嘴瘾,并不是真对自己有什么非分之想,安心之余又莫名有些怅然若失。

    外头的风波基本平息,严海峰依约将杨九晖送到律师那里,和他一同签署虞业霖的遗产分割协定。

    出来以后,杨九晖脸上还带着些许茫然。

    忽然变得好有钱。

    “我怕不是在做梦。”杨九晖冲一旁的严海峰招呼,“快,掐我一把。”

    严海峰从善如流地在他脸上拧了一下,随后道别:“走了。”

    杨九晖慌忙回神:“你去哪儿?”

    昏暗的车库内,严海峰一身黑衣,仿佛和周遭的环境融为一体,面对杨九晖的询问,他只说:“你现在很安全。”

    言下之意是任务完成,他该功成身退了。

    杨九晖反应过来,当即拉住他:“别啊,你再陪我几天,我刚得了那么多东西,正抢手呢,指不定你一走我就被人害了。”

    “不会。”

    “这可没准。”杨九晖说什么都不放他走,歪缠着把人一路拖到车边,“你要是觉得亏了,我给你算加班费,反正我现在钱多得没处花。嗯……再请你一个月好不好?”

    严海峰拿他没办法:“十天。”

    杨九晖赶紧拍板:“行行行,十天就十天,爸爸最好了!”

    后来严海峰果真在杨九晖家住了一段日子,尽管明知再也没有危险,也不打算收他的钱。

    这是他第一次接下保护人的任务,整个过程还算顺利,除了目标人物有些失控以外,可以说是毫无挑战性可言。

    比起这个,他更擅长刺杀。

    他原本是一名特种兵,隶属北方军区“孤狼”特战大队,如无意外,他可能一辈子都会待在军中为国效力。

    只可惜在他服役期间,养母得了重病,急需用钱,无奈之下他只能申请退伍,应虞业霖招揽,辗转到A市。

    三年前,养母不治去世,他没了寄托,想换一个身份,却发觉他早已弥足深陷,再难抽身。

    所幸他可以选择,基本没有错伤过一个好人。

    生活日复一日地过,有时候他甚至会以为一辈子就这样了,每天重复着同样的事,了无生趣。

    直到半年前,虞业霖让他接下了这个任务。

    他早就预感到要出事,并给了他一份名单,希望他能在事发之后将上头的人保护起来。他深知自己究竟掌控着怎样一个庞然大物,除他以外,再没有人能独吞下一切而不被反噬,所以他把庞杂的产业切分开来,分别交给跟从他多年的心腹,弃置得很彻底。

    严海峰佩服虞业霖的魄力,也羡慕他能得到像杨九晖这样的人。

    或者说是活宝。

    他实在是太能闹腾了。

    任务结束后一周,严海峰给自己放了个长假,每当无所事事的时候,他总会跑去Qaeda或是杨九晖家,看他在忙什么。

    当然,杨九晖从没发现过。

    在Qaeda,向来只有别人看着他的份,而他的目光却从来不会在人群里停留。

    他不知道自己真实的样子,只在临别前磨来了他的联系方式。当他独自闲着的时候,常常会捧着手机给他发短信,天南地北地胡扯,没什么营养。

    严海峰很少回复,看得却很开心。

    转眼到了夏天。

    其间他们足有三个月没再见面,这天严海峰出完任务回来,手上还带着硝烟的味道,划开手机,看见杨九晖约他到家里一聚。

    他们现在的关系还算不错,私交甚密,可以归结到朋友的范畴。

    本来似乎不该再有什么牵扯了,也没有见面的必要,但杨九晖说有事想跟他聊聊。

    还是去吧。

    杨九晖搬了家,新址距离Qaeda不远,方便他偶尔过去转转。

    严海峰知道他把股权让了一部分出去,转给一个叫应旸的人,有意扶他上位。大概是清楚自己镇不住场,与其独揽大权,搞得一团糟,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名利双收。

    他真的很聪明。

    就是总有些奇怪的癖好,比如穿裙子。

    凌晨。

    杨九晖循着铃声开门,严海峰一晃眼就看见他身上的装扮。

    一袭纯黑收腰连衣裙,裙摆很短,刚盖过腿根,两个蝴蝶结系带栖在肩头,露出精致的锁骨,他脚上什么也没穿,可以明显看见上头涂着酒红色的甲油。

    倒错得过份,但一点儿也不违和。

    杨九晖反而觉得他奇怪:“你怎么还戴着这东西。”

    严海峰被他拉进屋,换鞋的同时反问:“你怎么穿成这样。”

    杨九晖理所当然道:“因为好看、舒服啊。”

    他不太喜欢穿裤子,总感觉两腿之间有什么在磨,要是严海峰不来,他穿得更随意,直接一件大T恤就搞定了。

    严海峰颔首:“一样。”

    杨九晖才不信他的鬼话:“脸上蒙个东西还舒服啊。”说着,他从酒柜里取出一瓶Bordeaux晃了晃,“喝点?”

    不等严海峰回答,他就自顾自把酒开了。

    “休假的时候可以喝酒吧,我一个人肯定喝不完。”

    喝不完还开。

    严海峰无奈地跟他走到茶几边坐下,没有拒绝被推到面前的杯子。

    醒酒需要时间,在此期间杨九晖也不闲着,盘腿坐在地上,一手支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盯着严海峰看。

    严海峰先行移开目光:“看什么。”

    杨九晖好奇道:“你的手下知道你长什么样么。”

    严海峰不说话,看样子是不知道。

    “哎,是不是看了你的脸就要对你负责啊。”杨九晖忽然笑了,“那我这种摸过的又怎么算。”

    “肉偿吧。”

    “……”杨九晖还以为自己听错,但严海峰突然不自在地轻咳一声,让他确信自己的耳朵没有问题,是对方有问题,“你这是被人魂穿了?!”

    “没。”严海峰听不懂,但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词。

    “那就是真这么想。”杨九晖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也行,你喜欢怎么来?”

    向来冷硬的脸有些发烫,严海峰静静等着热度过去:“喝你的酒。”

    杨九晖始终盯着他瞧,眼里满是探究的意味:“你陪我喝。”

    “……”严海峰仍在纠结。

    “摘了吧,大不了我娶你。”杨九晖进一步打消他的顾虑。

    啪嗒。

    柔软的面罩抛落在桌上。

    严海峰无遮无掩地看着他,唇角勾起一抹挑衅的弧度:“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因为神秘而被人惦记不是他的初衷,杨九晖为这事纠结了那么多回,他要是再推诿倒显得扭捏了,不如索性满足他的好奇,省得他成天记挂着这事。

    “不后悔!”

    杨九晖何止不后悔,还感觉自己挖到宝了呢。

    严海峰长得远比他想象中帅,剑眉星目,挺鼻薄唇,五官立体而深邃,看着真不像是做人命买卖的。

    “你那会儿怎么没去做明星呢,肯定能大火。”

    “男人,凭本事说话。”严海峰思想比较传统,不屑卖脸那一套。

    “哦——”热情渐悄褪去,杨九晖挺不是滋味地抿了口酒,思路一下子拐了几道弯,“你觉得我不像男人?”

    严海峰闻言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有些不妥,至少对杨九晖而言,显得容易让人误会。

    可严海峰也觉得自己矛盾。

    放在旧时,他若是碰见类似杨九晖这样的对象,绝对不会多看一眼。一个身心正常的男人,穿裙子、化妆、涂艳色的指甲油,长得不好是破坏市容,长得好也有卖弄风骚的嫌疑,怎么看怎么别扭。

    只是杨九晖这样做,他却没有多余的想法,倒会开始反省,意识到自己从前的想法是冒犯的,不礼貌的,充满偏见,完全不可取。

    严海峰看着杨九晖喝酒的姿态,看他仰头把红酒当白酒干,动作豪迈,漏出的酒液滑过喉结,陷入领口,留下淡淡的绯红印记。

    他不像男人吗?

    答案无疑是否定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严海峰解释。

    “那是什么意思。”杨九晖问。

    “我只是说自己。”

    杨九晖点点头,好像不再介意了。

    严海峰松了口气。

    杨九晖劝他喝了点酒,半晌,晃着酒杯,状似不经意地问:“你之前说,你对男人没兴趣。现在还作数么。”

    严海峰下意识想肯定地回,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语焉不详:“怎么。”

    “八卦一下,看你喜欢什么样的人啊。”

    “你呢。”他问得突然,严海峰一时还没什么想法,眼前只有杨九晖醉意醺然的脸,别的通通排在了九霄云外。

    “我?”杨九晖愣了,继而笑开,“我喜欢你这样的。”

    “……”

    “我是说,你这样的类型,不是特指。”

    “什么类型。”

    “看起来技术特别好的那种。”

    “……”严海峰哪里见识过这样的阵仗,慌忙生硬地转移话题,“你喝多了。”

    “大概吧。”说着的同时,杨九晖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严海峰耳力极好,想错过都难,也是这一刻他才恍然意识到什么,手下一顿,捏着杯子,慢慢把酒喝干。

    杨九晖点到为止,不再纠缠。

    可苦了严海峰,被他这么一提点,忽然萌生出新的念头——

    对啊,为什么不可以喜欢男人。

    气氛一点点暧昧起来,严海峰再看向杨九晖时,他已然放下杯子,歪靠在沙发上了。他的睫毛很长,在眼底投下鸦青色的暗影,眉头蹙着,似乎有些不舒服。

    严海峰体贴地给他拿来一张毯子,轻轻盖了上去。杨九晖顺势抱住他的手,没有说话,仿佛只是一个不经意的举动。

    严海峰僵直着半边身子,等他终于下定决定抽回手时,杨九晖忽然睁眼斜睨着他。屋里仅亮有一盏昏黄的落地灯,灯光映入眼底,透着无尽的暖意,严海峰不禁被这罕见的眼神蛊惑,茫然一瞬,身体不由自主地和他靠近,直至呼吸交缠的距离。

    杨九晖以为他有话想说,眨了眨眼,又觉脖子枕得发酸,他干脆坐起一些,把头摆正。

    然而恰是这个举动,使双唇无意地碰在一处,像是他主动亲了严海峰一口,彼此俱是一愣。

    随后,严海峰蓦地退开,满脸惊愕。

    虽说这是意外,杨九晖也被他的反应伤了心,不自然地笑笑:“对不起啊,忽然脖子疼。”

    严海峰连句客套话也没有,径直起身:“我先走了。”

    “……拜拜。”

    砰。

    杨九晖以为严海峰只是需要时间冷静而已,他还特地空了两天没和他联系。谁知到了第三天才发现,无论他发什么过去,对方都没有回音了。

    很好,狂得他。

    都说在感情这场战役里,谁先动心就输了。但这句话别人信,他杨九晖可不信,瞎扯什么蛋,还没完呢,怎么就输了。

    他还有得是手段没使。

    杨九晖势在必得地捏紧手机:占了便宜就跑,还敢不回信息是吧?!

    看我怎么收拾你。

    作为对他逃避的回应,严海峰再也没有收到过杨九晖的短信,当他终于忍不住去窥视时,竟然发现他和应旸搅在了一起。

    看起来,这也是他喜欢的类型。

    一个虞业霖不够,现在又来一个。

    严海峰酸了。

    强忍着不快去了趟外地,回来时,严海峰清空了许多杂事。

    此时再去看杨九晖,他忽然察觉到种种异常。

    比如他和虞业霖的真正关系,比如他和应旸的纠缠,可能都不是他所想的那样。他的家里没有这两人的一点东西,倒只藏着他之前换下的作战服和面罩。

    经过彻查,严海峰总算摸清了真相,宽心之余不由叹息——

    他果然很能折腾。

    要捉回来好好调-教一下才行。

    螺旋桨的轰鸣声中,杨九晖翘着二郎腿看向对面的男人。

    “好久不见,严队。”

    “不叫爸爸了?”严海峰摘下面罩。

    “有牛奶喝才叫。”杨九晖撇了撇嘴。

    “牛奶管够,我的酬金呢。”

    “……你自己拿。”

    严海峰略显生疏地把他抱到腿上。杨九晖没穿裤子,被他硌得不舒服,蹭了两下调整坐姿,感觉同样陌生。

    快三十了才第一次坐男人大腿,丢死人。

    而严海峰想的则是快三十了才第一次让人坐大腿……还挺舒服。

    习惯了半天,彼此的身体终于熟悉起来,慢慢放松。

    杨九晖有恃无恐道:“你说你是不是直男癌。”

    严海峰无辜地看着他:“哪里。”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吃起醋来居然敢冲着他放冷枪,想想就气。杨九晖双手环胸,没什么好脸色,“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做任务的时候,碰见个女的就要去色-诱人家!一点节操都没有!”

    “……你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哪怕在战场上碰见敌对的女兵,他们都会开枪,不被色-诱就谢天谢地了,哪还会主动去做这种跌份的事。

    “反正你就是双标,嫌我被人包养过,不干净。”

    这都哪儿跟哪儿。

    严海峰皱眉:“不嫌。”

    杨九晖冷哼一声:“你就是这样表现的,都被我吓跑了。”

    严海峰说不过他,只能直接付诸行动,扣住他的后脑用力吻过去。

    “唔。”

    ……

    蔚蓝的苍穹下,依稀传来男人诚挚的保证——

    “我只往别人身体里射过子弹,别的都留给你。”

    裙下之臣·完

    作者有话要说:久等啦!!!小杨der番外!!!希望大家喜欢!!!因为爆了不少字数,也有些舍不得和大家道别,所以推迟了两天实在是不好意思!!!随着小杨成功抱得严队归,这个故事到这里就算彻底完结啦,感谢看到这里的大家,舍不得捏的话可以把捏收藏起来,戳一下预收~预计是暑假开坑,休息一阵再开始存稿,咱们下个故事见!爱你萌!=333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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