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巨变横生生横变巨
霍霖到底还是出席了前十授奖仪式。他本以为自己再不济也有个榜眼可拿, 到了地方, 才发现就连永玙身边的位置也不是他站。
镇国公牛清之子牛贲正叉着腰站在那里。
牛贲见霍霖来到, 热情地冲上前, 勾住他的肩膀,面上熟络地如同好兄弟一般, 扬声道:“呦,世子爷怎地来的这般晚, 叫少女们干等, 啧啧,真是不懂怜香惜玉。”
霍霖才将气昏过去,现下只是强撑着一口气站到台上,冷冷望了牛贲一眼,也不与他答话, 径自走到第三名的位置, 默默站立不语。
牛贲一拳捶在软棉花上, 也觉得没意思,撇撇嘴, 自回位置站好。
唱名官见众人皆已就绪, 拿出皇榜,将从一到十, 十人名字念过,永玙、牛贲、霍霖到陈也俊、马途,直至卫若兰。
看城掌声雷动。
待掌声稍歇,唱名官接着宣读圣谕。
“圣上有旨, 今晚设宴,犒赏围猎勇士,上下同乐,前十名各赐御宴一席,黄金百两。三甲而上,头名赐金甲金弓、汗血宝马一匹。二者,赐宝马一匹。三等,赐铠甲一身……”
十人依序上前谢恩。
宣旨官员最会来事,张罗着给三甲换装,也学两榜进士跨马游街,一日看尽长安花。
永玙本不耐烦这些事,但是,机敏如他,隐约发现,顶上观围的黛玉,此时望他眼神与平常迥异,似乎有些莫可言状的神采。永玙略一思忖,立时从善如流,就在高台上披了金甲,擎起金弓,只是不上汗血宝马,撮唇唤来吴钩。
吴钩本在外围吃草散步,忽然听见永玙召唤,撒开四蹄,眨眼儿工夫便奔到几丈外的高台之下。
永玙原地一蹦,窜出老远,凌空一个倒翻,从数丈高台上跃下。
“哎呀!不好!”
“快来人!”
“天啊,救命!”
……
一时间,惊呼叱咤之声响彻四野。
有些倾心暗恋者、或那胆小娇怯的,以为永玙突然发了疯,都骇得闭上了眼,口中念着“阿弥陀佛”,只求老天保佑。
也有热衷看笑话,巴不得永玙出风头太过反倒出事的,此时双眼瞪得溜圆儿,脸上全是希冀,也在嘴里念着“阿弥陀佛”,但是所求为何,却只有他自己知道。
……
种种情状,笔墨难描。
其中湘云也是热心肠人,眼见永玙突然有此举动,也是骇的惊声尖呼,满脸焦急,抓着黛玉的手,往就要前窜出,恨不能立时奔下台去。
哪知,黛玉脚步扎得再稳不过,动也不动。
湘云疑惑回头,正看见黛玉眸中精光闪动,面上全是雀跃、兴奋并歆羡神情,不提担忧,连一丁点儿惊慌都无。
“林姐姐,你怎么……”湘云诧异问道。
湘云话没说完,却见黛玉向前一步,带头喝彩道:“好功夫!”
紧跟着顶上顶下又变成叫好声响成一片。
“这是为何?”湘云边自言自语,边慌忙回头查看。
却只看见永玙不知何时竟已牢牢坐在一匹火红骏马之上,还顺便弯弓搭箭,一箭射下一只路过乌鸦。
湘云眼前所见正是乌鸦颓然坠下景象。
“当、当真仙人也!”湘云喃喃自语道。
身后从头到尾眼神发亮盯着永玙的黛玉骄傲地一昂头,脱口赞道:“确实仙人白玉京,玉面小王爷。”
人声鼎沸中,永玙目光穿过人群,与黛玉相遇。
这下子,不仅湘云看呆了,就连风尘仆仆满身灰尘戎装衣袖、裤腿都划破了口子,气喘吁吁才冲入看城的林如海都一眼发现了异常。
“哎呀,玉儿那是什么眼神?不对劲,不对劲,怎么、怎么——”林如海脑子里莫名其妙蹦出“倾心相许”四个字,霍地变了脸色。
刚才在他眼里还有一些真本事、稍微可堪大任的永玙瞬间成了泥污满身肥胖臃肿只会拱别人家大白菜的猪悟能。
站在林如海身边,跟他一样灰头土脸,今日行围一无所获,在世家公子里也属头一份的贾蓉,猛地后退一步——有杀气!
再看林如海俊面化雪模样,贾蓉觉得今日他偷偷摸摸做的那些事都不算什么了。
那么,林如海究竟为何这么晚才归来呢?
一切还要去那个扑向林如海的黑影说起。
林如海孤骑晃悠到了围场西南角,正要歇脚,却发现一个巨大的猎物,心花怒放弯弓搭箭的时候却被“猎物”迎面扑来。
变出意外,林如海就要放箭,那“猎物”竟忽然低唤道:“表姑姥爷,箭下留人!”
“表姑老爷?”林如海一个激灵,箭头一偏,堪堪从来影脸前擦过。
那人速度也快,这几句话工夫内,已经窜到林如海马上,照旧伏在草丛里,却仰起头望着林如海,还小心翼翼竖起一指在唇边。另一只手,指着西南角树林子,不停摇晃,示意林如海去看。
林如海眯眼看着地上的黑煤球,除了身上服侍还能勉强看出他是参与行围的世家公子外,他脸上裹满泥土,单剩下两只凤目炯炯有神。
只是,看他形容,颇为急切,似乎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林如海心念电转,叫自己表姑姥爷,眉眼也有些眼熟,又能参加行围,再联想起昨夜应妙阳跟他提起在黛玉帐篷内遇见了贾蓉,林如海总算明白了。
“可是蓉哥儿?”林如海翻身下马,顺带一拍马屁股,让马儿到一边儿溜达去,自己和贾蓉伏到一处。
贾蓉见林如海反应神速,动作迅捷,心中更生仰慕,忙不迭点头,便凑近林如海耳边道:“林子里有陷阱,还有——伏兵。”
“什么?”林如海皱眉望去,果然看见林内隐隐绰绰有人马走动之声,认真听去,还时不时可闻刀剑出鞘之音。
狩猎场上设置陷阱还可理解,皇上行围却私自布置伏兵,这、这可是刺王杀驾!
林如海反手捂住了贾蓉的嘴,拉着他,一步步匍匐着往后退,直退出硬弓射程,才压低了声音对贾蓉道:“蓉哥儿,我问你答,不许乱说话,可明白?”
还被捂住嘴巴的贾蓉只能连连点头。
“你可知里面的人是谁?”林如海眼睛死死盯着贾蓉,慢慢松开手指,冷声问道。
“皙王爷和……”贾蓉深吸一口气,才说了一半话又被林如海捂住了嘴。
“可还有别人发现这事儿?”林如海问,却没有松手意思。
贾蓉摇头。
“你不是他们的人?”林如海一字一顿道。宁荣两府和义忠亲王一系素来亲厚,林如海自然也知道。
贾蓉连忙摇头,想了想,却又点了点头。
林如海面色陡寒,低斥道:“糊涂!这种事可能儿戏?”
贾蓉指指林如海捂住他嘴的手指,慌忙解释道:“侄孙不是,但是、但是,父亲他们有意……”
贾蓉也觉冤枉。他昨日投诚之后,回去就被怀疑了,马上被栽赃陷害。在他处理完自家床铺底下那要命的物事儿后就被监视软禁了起来。有心离开围场,奈何死活走不脱。
贾蓉便知,他和宁国府都成了弃子,是别人的退路。事成,无他好处不说,一旦事败,替罪羊便是他们。
贾蓉吓得瘫软在地,却又一边庆幸自己提前打算,一心只等明日围场得见永玙。
可是旁人又怎会让他见到正主?行围开始,他便被人夹着带到了围场正中。只是后来不知出了什么变故,看守他的人被叫走了,他便趁机溜了出去。
贾蓉到处寻找永玙不着,后来得知永玙在内围行辕,以他的身份根本进不去,便想着置之死地而后生,主动去寻那些人行秘事的地方,将功折罪。
凡事都有迹可循,贾蓉既然用了心,又知道该盯着哪些人,倒还真让他找着了对方预先准备好的设伏场所。
只是,他单枪匹马,并不能做什么,便打算先藏在这里,观察清楚情况,再寻退路。恰此时,他便遇见了林如海,简直神兵天降,天降救星。
但是,他笨嘴拙舌,竟似让救星误会了。贾蓉急得满头大汗。
宁荣两府一笔烂账,现刻却不是清算时候。林如海本来还想追问究竟贾蓉是如何发现这等掉脑袋的大事的,但是事不宜迟,时机稍纵即逝,不再理会贾蓉的纠结,撮唇呼哨一声。
远处,还在吃草的马儿耳朵动了动,迈着轻快的步伐奔将过来。
林如海翻身上马,就要离去。贾蓉哪肯撒手,扑上去就要抱马腿。
那马儿是林如海重金求来的。颇有灵性,自发向旁边避开一步。贾蓉几乎跌到地上。
林如海皱皱眉,看贾蓉一脸惶急,到底不忍心,伸手将他拽上马。
两人一马迅速消失在长草间,直奔内围行辕。
林如海到了行辕,只说要求见贤亲王与永玙,怕对方不见,咬咬牙,从怀里拿出一个荷包,嘱咐侍卫定要亲手交给永玙才行。
侍卫走远,贾蓉好奇追问:“表姑姥爷,不知那荷包是——”
林如海却如被触碰逆鳞,回头狠狠瞪了贾蓉一眼,冷着脸不吭声。
贾蓉吓得立马住嘴,盯着脚尖儿再不敢说话了。他原以为此番求见定然耗时长久,且有得一等呢!
谁知只不过盏茶时分,前去通传的侍卫就来请林如海并贾蓉进去。
皇上帐篷外,永玙拿着荷包左看右看,却已在等候。
林如海冷哼一声,伸手就要要回荷包。
永玙却笑嘻嘻道:“表姑父,东西既然送了人,又岂有再收回去的道理?”
那荷包是黛玉亲手做了,送给林如海的,里面还放有宁神药草。荷包上的图样乃黛玉亲笔,还题了诗词。
永玙常常往林府跑,对黛玉的东西要烂熟于心,也见林如海用过这个荷包。喜欢的不得了,缠着黛玉做给他,却只得了一双白眼。
这回儿,荷包到了他手里便是羊入虎口,再想让他吐出来——除非做梦!
林如海自知理亏,又有正事,咬牙将此事暂且搁下,要永玙转达面圣请求。
永玙却不答应,只问他有何事?便眯眼儿打量贾蓉。
此时,原没有贾蓉说话余地,但是看着林如海与永玙互不相让架势,贾蓉大着胆子插口道:“是昨夜属下告诉世子爷并表姑姑的事情,今日,有了变故。”
“什么?”永玙和林如海异口同声道。
永玙诧异的自然是谋朝篡位,林如海却是吃惊贾蓉究竟当着黛玉的面儿说了哪些胡话!
“有何变故?”永玙率先发问。
贾蓉望望林如海,见他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线,盛怒模样,知道自己擅意妄为,连累黛玉,惹怒了林如海,再不敢看他,只小声道:“属下看见他们在围场西南十里坡处设了埋伏,欲要、欲要……”
永玙不等贾蓉把话说完,转头对林如海道:“林侍郎也看见了?”
林如海点点头。
永玙一扯林如海衣袖,将他拉进帐篷里。
帐篷外,贾蓉看着还在晃动的帐帘,心儿几乎要跳出腔子。
没多久,贾蓉就被贤亲王手下侍卫带走到一旁的帐篷里看管了起来。
林如海则一直和永玙、贤亲王并皇上在帐篷内秘议。期间,恰好皇后娘娘前来求见,因此,方迟迟无人答言。
前脚儿林如海领命离开行辕,后脚儿皇后娘娘闯宫,彼此倒都没见着。
等到林如海拿着腰牌、印信,好一通忙碌回转,这边儿,永玙大出风头,顺带着,将黛玉的心(林如海以为的)也勾走了。
为了他们姓孟的,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鞍前马后跑断了腿的林如海心儿好疼!
不理林如海火眼金睛看透一切,因此内心如火烤油煎,那头儿,皇后娘娘也下了旨,夜宴开始。
众人移席。男女分开,到早就布置好的围场中一处盛景用晚膳。
话不絮烦,单表宴上情景。
永玙金甲金弓坐在群臣首座,依次往下,便是首狩前十名。
牛贲还好,得了汗血宝马,并不易装换服,还是戎装征衣坐着,虽然比起永玙,容貌神采都去之甚远,但落拓不羁,也有野趣。
霍霖就倒大霉了,得了一身铁甲,还必须穿在身上,乌沉沉的,再配上他的一张大黑脸,哪里还有半点朝气神采?别说跟永玙比,就连站在永玙身后书童打扮的文竹都比他英俊百倍。
常言道疑心生暗鬼,霍霖本就嫉妒永玙,如此一来,哪怕旁人正常看过来的目光,在他眼中,也成了对永玙的逢迎和对他的讥讽。霍霖藏在桌子下面的手,紧紧掐着大腿肉,都掐出了深深的指痕。
霍霖发了狠心,不顾宴席正酒酣,突然发难道:“怎地不见圣上御驾?难不成魁星赏赐不过如此?”
按理说,霍霖一人语声就是再大,也压不住众人喧哗。他又是阴阳怪气说话,听见的人原应没有几个。
但是,霍霖语声刚落,本来还热闹非凡欢声笑语不断的宴会上,登时停了杯箸,歇了声息,人人静默不语,不约而同全转头望向霍霖。
霍霖万没想到众人有此反应,故作潇洒端着酒杯的手僵在半空中,瞠目结舌道:“怎、怎地了,我、我说错话了吗?”
永玙也正举着酒杯,斜眼看着霍霖,见他张皇无措、万事不知模样,忍不住从鼻子里挤出一声冷哼。
霍霖正紧张,不远不近听见有人冷哼,直觉便是永玙,转头狠狠瞪着永玙,新仇旧恨一齐儿涌上心头,戟指喝问道:“姓孟的,你笑什么?”
“姓孟的”三字出门,在座众人更是抽气连连。
孟乃国姓,霍霖头一句话还可以当他年轻酒量浅,吃醉了酒,说话不当事,后这一句,可是情真意切地大不敬!
这下子,真不怪永玙冷哼了!
永玙干脆摆出了看傻子的眼神望着他,心里对霍霖和南安郡王最后的一点儿疑心也祛干净了,满心只为南安郡王可惜。
可怜南安郡王戎马一生,为国尽忠,挣下异姓王的家业,今朝却要一举全葬送在这“天纵英才”自视太高的好儿子身上了!
出头的椽子先烂。霍霖年幼识浅,不知今日围场风起云涌、暗潮汹涌也罢,连枪打出头鸟的道理都不懂,旁人都不敢说的话,他非要说。旁人都能忍的气,他不能忍。却又偏偏没那么大本事惹了祸全部自己扛下来,这样的天资聪颖的“好儿子”还不如一只猪。
永玙那声冷哼便是在试探,看霍霖说那话究竟是有意为之,是南安王府也起了歪心思,还是单纯就是霍霖看自己不顺眼。
结果一试便知。
姓孟的,孟皙也姓孟。
这皇位再怎么争,怎么夺,也是他们姓孟的家事。霍霖一句话得罪的可不止永玙一个人。
果然,永玙冷眼观瞧个别人脸色,比霍霖也好不到哪里去。不用猜也知道,霍霖这个傻子被人利用,三两句话挑拨的他,说出这些话。
不过,正合永玙之意。
他也佯装醉态,猛地一拍桌案,哗地站起身,并起食中二指,直接指到霍霖鼻子前面,不屑一顾道:“就你?也配提本世子爷的姓?姓霍的,你是不是不知道官老爷有几张嘴?”
通常,那句“官老爷有几张嘴”是稍微有点权势的人用来吓唬、欺压甚至欺辱平民百姓的。永玙用在霍霖身上,就是在告诉他,别看你也是个世子爷,可惜是个异性的,跟他这个正牌小王爷比起来,连赶马拉车的都算不上。
霍霖如何受得了这等羞辱,又要拔刀。可是这等场合,谁敢让他把刀□□!身边、身后的人都紧紧按住他的手,连声劝他“算了”“算了”。
这边儿,正闹的不可开交。忽有太监喝道,神龙见首不见尾、今日一整日都不见露面的皇上突然登场。
群臣都站了起来,山呼万岁。
皇上遥遥站在灯火之后,也不叫平身,只对着还怒气冲冲的霍霖与满面嘲讽之色的永玙道:“你二人适才说的话,朕都听见了。少年意气,口舌之争,无伤大雅。但是,你二人一为亲王之子,一为异姓王爷之子,都乃朝廷栋梁之材。因一时之气,至两家龃龉,岂不大逆朕围猎本心。”
霍霖见皇上突然出现,心底早惴惴不安,眼神不自觉往皙王爷处瞟了好几眼,这和他原先与自己说得话全对不上呀!又被点名道姓批评,吓得慌忙跪下。
永玙却不慌不忙,正了正衣冠,待皇上话语停顿,躬身道:“是臣酒后失言。但,想来霍世子之所以郁郁不乐,当是今日行围不曾尽兴。玙儿斗胆,求皇爷爷一个恩典。”
皇上点头,示意永玙说下去。
永玙接道:“玙儿便借花献佛,就拿今日围猎魁首皇爷爷的赏赐做赌注,求皇爷爷并列位做个见证,在这围场上,就骑射功夫,再与霍世子比上一比。若霍世子赢了——”边说边脱下身上金甲,再将金弓摞在上面,方续道,“这一切都是霍世子的,且从此我孟永玙甘拜霍世子为大哥,一切为霍世子马首是瞻。”
“若我赢了,并不要霍世子什么,得卿一笑即可。”
众人哄笑。
霍霖面色又由白转红。
永玙在他再次发怒前,补充道:“一笑抿恩仇即可。”
皇上还未说话,孟皙先站起来拍手道:“妙哉!男子汉本就该横刀立马向天长啸。有甚怨气不平甚至误会间隙,手底下见真章,就赌个心服口服。侄儿也腆颜求圣上恩准。”
孟皙既带了头,群臣呼应。
皇上负手站在御座前,面容还是隐在宫灯背后,明晃晃的看不分明。
面对群臣一致请求,不仅霍霖骑虎难下,就是皇上也不得不允。
“既如此,朕准了。”皇上说到此处,便停下不说,片刻后抬手掩唇。
永玙忙道:“谢皇爷爷恩典。”
孟皙也随之道:“既已说定比试,不知可有章程否?我倒是有……”
孟皙话没说完,永玙打断他道:“不劳皙王爷费心了。玙儿已有章程。且请圣上与皙王爷同在此做个见证。还要请在场诸位帮忙,以这狩猎围场外沿为一圈,沿途随意藏身,见我二人过时,或忽出举靶,或临空抛物,花样随君。我二人均不得漏靶。如此一圈为限,可自寻坐骑,先到者为胜。若同时到,手中猎物多者为胜。”
“玙儿这比法,倒也新鲜。不知霍世子意下如何?”孟皙听罢,沉吟片刻,方开口道。
霍霖身不由己,只能硬着头皮答允。
群臣皆可参与,既是旁观也能左右战局,一时间都觉比试颇有趣味,将适才紧张气氛一扫而空。
皇上挥手示下,便有大批人马自去准备。
不多时,连隔壁皇后娘娘等人都惊动了,纷纷要来旁观。
孟皙带头请旨,皆得允。
咚咚咚,战鼓又响。
永玙骑在吴钩背上,霍霖也寻了坐骑,两人站在一条红绸之后。文武官员已皆散入围场内用火把圈出的赛道两旁。
看城内,一时间,除了独坐御座内的皇上并下首隔帘坐着的皙王爷,竟只得女流。
一声令响,比试开始。
永玙一马当先冲出。霍霖慢了一步,飞快打马跟上。
眨眼儿工夫,两人身影已消失不见,只听见远处不停传出惊呼、喝彩之声。
孟皙坐在帘后,看着手边铜壶滴漏,神色既阴郁又兴奋,耳边听着妇人们一片声的叹息,都在埋怨树木太高,比试的两个人绕圈跑,她们干坐着看不见比试真容。
见火候正好,孟皙起身道:“圣上,亏得玙儿那小子倒是想了个尽兴的好主意。却委屈了圣上、皇后娘娘与侄儿并在场诸位,只得干坐着听声等结果。实在无趣!不若,请帝后摆驾,咱们去南边且迎一迎,好歹看个最后冲刺呀!”
孟皙一句话说到了众人心坎里。
皙王妃也跟着起身请行。渐渐,命妇们都向皇后开口。
皇后再去望重帘巨烛之后的皇帝,皇帝挥手同意。
除去个别懒怠动的,许多人又随着南迎。黛玉和应妙阳便在南迎之列。
黛玉和应妙阳同乘一车,望着前面纱帐飘飞车轮滚滚的御辇,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暗暗攥紧应妙阳衣袖,低声道:“郡主,不对劲,这样下去,圣上岂不是孤立无援了?”
应妙阳原不曾想到,猛地被黛玉点醒,忽然发现,群臣和侍卫都被永玙和霍霖的比试引走了,或观赛或设障或举灯照路,这会子,皇上身边竟只剩了她们这些“无知妇孺”!
若仅是她们也罢,帝后车驾旁,孟皙闲闲骑在马上。还有皙王妃,用大马车一车载了许多命妇贵女。
应妙阳立刻汗透重衫。
黛玉玉手猛地被她抓在手里,再一看她面色,便知她也想明白了。
两人对视,惊骇不能语。
正此时,西南方向忽然烟火冲天而起,炸开数十朵重瓣金菊,花叶盛放,扑满整个西南天际,美不胜收。
马车内女眷们纷纷探头出来观看,还举指点评,都以为是提前安排好的助兴节目,大加赞赏,一时连比试之事都忘却了。
就连侍卫们也忍不住抬头望天。
唯独只有黛玉和应妙阳不为所动,眼睛直勾勾盯着孟皙和圣上御辇。
果然,烟火刚起,孟皙脸上便现出大喜过望神情,一夹马腹,凑到御辇边上,一步踏了上去,钻进纱帐之内。
斜刺里,几队伏兵冲出,绊马索并火球甩出,□□架起,横拦在御辇之后。同时,又一人飞身而起,一脚踢翻御辇上驾车太监,狠抽马腹,纵马疾奔起来。
巨变突生。侍卫们方才反应过来,圣上车驾已然去远,耳边只剩孟皙高呼“护驾”之声!
烈火熊熊,前路不通。皇后并女眷们全被黑巾蒙面之人持枪拦在了后面。
统共不过几百名侍卫,也吓懵了一多半。少部分侍卫抽刀与蒙面人拼杀,余下的既要绕路救驾,还要护着皇后娘娘并尖叫的妇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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