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阿嚏——”

    裴嘉祺长长的打了个喷嚏。

    强劲的气流吹起书桌上空白的试卷，摇摇晃晃的落到地板上。

    “谁在骂我？”裴嘉祺抹了抹发痒的鼻子，郁闷的捡起试卷。

    一张张捡完，他的脑中冒出来一个想法：“不会是我哥知道我一整天一张卷子都没写完，明天要把我叫回公司吧？”

    这个恐怖到极点的可能性，让裴嘉祺土拨鼠发抖。

    抖着抖着，他又改变想法了：“妈都说让我在家里学习了，哥怎么可能不听妈的话。”

    觉得这个想法非常的正确，裴嘉祺心里舒坦了，嘚瑟的转了会儿笔，去冰箱拿饮料喝。

    一拿出来，公寓的门开了。

    裴嘉祺蓦地转头，见是梅君婉，他麻溜的关上冰箱门，亲亲热热的迎上去：“妈。”

    梅君婉“嗯”了一声，换了鞋走到沙发上坐下，把包搁一边，倒了杯水。

    这副心情倍儿棒的模样，勾起了裴嘉祺的好奇心。

    他绕到沙发边，挨着梅君婉坐下，握着饮料瓶的手都带了满满的好奇：“妈，你今天遇到什么事了，这么高兴。”

    “好事。”梅君婉端起杯子喝了口水。

    许是心情好，平常时候没有任何味道的水，这会儿喝起来甘甜无比。

    裴嘉祺更好奇了：“什么好事？”

    梅君婉瞅了他一眼，思忖片刻，放下杯子答非所问：“再过两天该开学了吧。”

    “……”

    开学？

    那是什么？

    裴嘉祺眨巴眼。

    仅仅一秒，饮料瓶滑到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伴随着的是舌头打结的声音：“开，开，开学？”

    他还有十几张语数外卷子没做完就要开学了？

    看他这反应，梅君婉一脸没救了的表情，心里更加坚定自己做出的决定了：“嘉祺啊。”

    某儿子被巨大的噩耗打击的大脑当机，傻愣愣的瞪着眼。

    “……”

    她怎么生了个地主家的傻儿子。

    梅君婉不忍直视的别开脸，清了清眼，又转回去，丢了个堪比海啸的消息：“高三一年很关键，开学后你就住在学校宿舍，这两天我会让人打点好。”

    裴嘉祺被海啸卷醒了，难以相信的看着梅君婉，单眼皮惊成了双眼皮：“住校？”

    “有什么意见？”梅君婉丢过去一个你敢吗的眼神。

    “……”裴嘉祺秒怂，不敢顶嘴，只能垮着脸打亲情牌，“妈，我是你亲生的，血浓于水啊。”

    梅君婉嫌弃脸：“不是你亲妈，我关心你干嘛？”

    “……”

    亲情牌无效，裴嘉祺脸更垮了，憋屈的控诉：“妈，你不爱我了。”

    “妈妈还是爱你的。”梅君婉拍拍儿子的肩膀，语重心长的教育，“以后妈妈和哥哥不在，你一个男孩子在外面，要学会保护自己。”

    裴嘉祺一点高兴不起来，幽幽的开口：“不住校就不用在外面了。”

    “不行。”梅君婉不容抗拒的驳回，“必须住校，节假日最好也别回来。”

    “……”

    放假的时光总是很短暂。

    一眨眼，高三开学的时间到了。

    裴嘉祺不情不愿的被亲妈亲哥联手关进学校，苦逼的开启小黑屋生涯。

    南梦溪结束了辅导工作，不再需要晚上兼职，和贝璃音吃过晚饭，独自一个人去老宅附近的河边散步。

    临近九月，京水市没有那么炎热了。

    夜风吹在身上，少了呛鼻的辣意，多了清新自然的舒适。

    空气里弥漫的水汽，随着风的律动密密麻麻的落在发间，将脑中的紊乱的思绪进行了梳理。

    这几天，南梦溪想了很多，期间，有贝璃音和有小敏的劝说，也有和Cathy姐的交流。

    她们说的话都不一样，但重点都只有一个，那就是让南梦溪答应结婚。

    无关乎利益，只希望她能过得好。

    而这些，南梦溪全明白。

    在她眼中，梅君婉很好，裴翊之也很好，他们在她艰难的时候帮了她，而她不可能就这样平白无故接受，起码要用别的方式回报。

    但这种方式，如果是结婚的话，真的让她很矛盾。

    她知道那笔资金不是小数目，是她花几辈子都不一定能赚到的。

    可是，有感情基础的婚姻，尚且会支离破碎，没有感情基础的，又能走到哪里。

    他们帮了她，而她，总不能反过来破坏，让一个原本很幸福的家庭遇到不该有的麻烦。

    想象到那些画面，南梦溪眉头微凝，慢悠悠的往前走。

    走到一棵树底下时，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太太拄着拐杖，苍老的双眼望着静静流淌的河水。

    似乎是听到有人走近，老太太缓缓的转身，看到微垂着眼的南梦溪，亲和的笑笑：“小姑娘，你有心事吗？”

    南梦溪脚步骤停，抬起眼，睫毛在空气中划开，带了淡淡的愁色：“没有。”

    老太太看了她几秒，把视线转回河上：“我年轻时也和你一样，爱把事情藏在心里头，喜欢上一个人，顾虑这顾虑那的，到最后，他结婚了，我都没有说出来自己喜欢他。”

    “您为什么不说？”南梦溪走到老太太身边，“说出来了，就不会有遗憾。”

    “我当时以为他是不喜欢我的。”老太太感慨，“我又怕会被他拒绝，连朋友都做不了，后来才发现，他曾经喜欢过我。”

    南梦溪发表自己的看法：“您也说了，是曾经，短暂的喜欢不是真正的喜欢，会变的喜欢也不是真正的喜欢，就算在一起，最终还是会分开。”

    老太太呵呵笑了一声：“小姑娘，每个人心中的喜欢都是不一样的，只要在一起过，就很美好。”

    “那如果，有很好的人帮了自己，应该怎么感谢？”思考来去，南梦溪还是问了出来。

    “这就要看你自己想怎么感谢了。”老太太指了指河水，“你可以试试对着这条河水，看看自己的脸。”

    南梦溪依言往前一步，微俯下身，低眸看着河面照出的轮廓，耳边，老太太苍老的声音再度响起：“感谢不是喜欢，但帮助你的人，一定是对你有好感的，不管用哪种方式感谢，只要那个人会喜欢就好。”

    “可是……”

    “不试试，怎么知道？没有人可以预知未来，自己的想法也不是别人的想法。”老太太长长一叹，“如果连试都不敢试，那是很可悲的。”

    南梦溪心下触动。

    此时，微风吹过河面，泛起丝丝涟漪，将洒落在水面上的月光揉碎，与满天星辰交相辉映。

    看着河面上随着水波轻轻晃动，发着光的自己，她往上弯出一个笑弧。

    短暂的美好确实是美好的。

    就算不觉得能长久下去，但她可以想办法不让糟糕的情况发生。

    没有感情基础，平平淡淡的婚姻，未尝不是一种很好的模式。

    不是吗？

    还有一点，是她从头到尾想错的。

    那便是，无论结不结婚，最关键的不在她，而在裴翊之。

    如果他不反对，她没有意见。

    等哪天，他有喜欢的人了，她会主动退场。

    “人都走了你还有心情工作？”梅君婉坐在高脚凳上，双腿交叠，用没出息的眼神居高临下的看着隔了一张办公桌，从容办公的裴翊之。

    熊熊怒火燃烧了公寓的角角落落，连月亮都躲进了云层里。

    裴翊之却仿佛有金钟罩护体，眼睛不离电脑，修长的手指在鼠标上有规律的点点动动。

    在梅君婉看来，这漠视的态度，无疑是火上浇油。

    她深深的吸了口气，努力劝说自己这是亲儿子，儿子没了南南就做不了儿子媳妇了，这才勉强把火气压下去。

    随后，梅君婉拿起搁在茶几上的手机，打算给南梦溪打电话。

    既然不能指望儿子，那就她来出马。

    “不用打。”裴翊之从电脑前抬起脸，阻止她的行动，“明天，最晚后天，她会过来。”

    梅君婉停下手：“你今天去咖啡馆了？”

    “没有。”裴翊之十分笃定道，“她会自己过来。”

    梅君婉的眼神瞬间变了：“自信这点倒是遗传了你爸，但是自信不是自恋，一把年纪了，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自恋的资本。”

    “我的资本还是比爸当年来的多。”裴翊之实力诠释什么叫自信和自恋。

    “那你倒是给我说说，南南凭什么会自己过来。”梅君婉拿着手机晃了几下，“嘉祺开学了，京大也快开学了，南南既要准备开学又要在咖啡馆工作，还会记得你？”

    说到最后这句，梅君婉把手机对准裴翊之，一边的眉毛上挑，不是一般的嫌弃。

    裴翊之依然镇定自若，点了下鼠标关掉看到底的文档，缓缓做起解释：“她不是接受了别人帮助，会抛之脑后的人，况且这个忙还不小。”

    “这就是你认为的？”梅君婉往后微仰，姿态慵懒的辩驳，“东福地产的忙算是我帮的，你只是执行而已，南南真要感谢也是感谢我，而我前几天和她说过，结婚的事按照她的意愿来，之后的辅导她没有提过这件事，你也没和她交流，你觉得她会突然就改变主意？”

    “我提了，她反而不会来了。”裴翊之站起身走到窗边，“不是临近开学这个点，我倒是没有这么高的把握。”

    梅君婉的视线跟着转移：“怎么说？”

    “如果一味的和梦溪提结婚的事，她会怎么认为？”裴翊之反问。

    “大概会去找其他感谢的办法。”虽说只相处了短短几天，南梦溪的性格，梅君婉差不多摸透了。

    她是典型的外冷内热。

    不像表面热情内心不知道是什么颜色的人，非常的真实。

    另一方面，南梦溪几乎不会主动和人搭话，有事都是自己默默藏在心里。

    这样的她心思细腻，越是强调，越是会起反作用。

    “所以你是在晾着南南，让她自己去想。”梅君婉差不多明白了，但还是有一点疑问，“万一她想了很久，最后受了别人的影响，或者被别人趁虚而入，你就危险了，这世上可没有后悔药。”

    “别人只会把她往我这里推。”裴翊之转身，唇边挂起自信的笑，“再者，一旦开学，很多事情会有变数，拖的越久，越会有长时间的影响，在这之前，她一定会把该处理的事处理好。”

    梅君婉这下是要刮目相看了，还放下手机鼓了个掌：“原来我儿子不是身体有问题，是深藏不露。”

    裴翊之：“……”

    作者有话要说：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这个老太太是裴总安排的群演：）

    如果预估没有错误，下章应该可以领证了【激动搓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