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京水市的名流圈子里曾出现过一对楷模夫妇，至今依旧被津津乐道。

    夫妇俩是裴氏集团的创始人，裴翊之的父亲和他的母亲梅君婉。

    当年，夫妻俩白手起家，建立了裴氏集团，从那时起，几乎每次在公众或私人场合，两人都是一起现身。

    后来，裴翊之提前留学归来接手了裴氏，裴氏集团在他的带领下，更上一层楼。

    至此，梅君婉退居幕后，鲜少现身，公司大事由裴翊之全权负责。

    方沁茹对此有所耳闻，昨天得知裴翊之和南梦溪的关系时，也产生过从梅君婉的那里入手的想法。

    可惜条件不允许，方沁茹只得另择他法。

    万万想不到的是，梅君婉竟然已经认识了南梦溪，两人更是相处融洽。

    尤其是梅君婉发出的这个邀请，给了方沁茹巨大的希望。

    “原来您就是裴夫人，这可真是太巧了，昨天的饭局，裴总和我提到过您。”

    他那遗传的工作狂属性，会在饭局上谈家庭才怪了。

    梅君婉暗自吐槽儿子一把，微笑的回：“是嘛，那的确很巧，明天的下午茶，想必会有很多事情可以聊。”

    很多事情四个字刻意咬重了些。

    不过方沁茹沉浸在天上掉馅饼的喜悦之中，是察觉不到的，和梅君婉定好时间地点，欣喜的离开了。

    等她的身影在胡同中消失，梅君婉看向南梦溪：“刚才怎么了？”

    南梦溪慢慢松开泛白的手，小幅度摇了摇头。

    梅君婉心下明了，没有再问，轻缓的拍拍她的手。

    既然有的人不懂得珍惜，那以后也不需要再拥有了。

    回了屋里，南梦溪打开客厅的灯，倒了杯水喝。

    经过梅君婉的安抚，她的情绪已经没有了任何波动。

    贝璃音听到动静，出来看了一下，没发现南梦溪有什么异常，心想她没和方沁茹遇到，说了声晚安，放心的去睡下。

    次日下午。

    梅君婉在约定时间前十分钟到达White咖啡馆。

    咖啡馆正在进行下午茶时光，梅君婉看柜台无人，往身后一望，一眼瞧见了人群中闪闪发光的南梦溪。

    “南南！”

    南梦溪循声抬头，望见梅君婉向自己走来，站起身问了个好：“梅阿姨。”

    同桌的Cathy姐和小敏一齐看过去。

    “哎。”梅君婉应了一声，“我没有打扰到你们吧？”

    “没有，我们在喝下午茶。”南梦溪看向目光一致的两人，介绍道，“这是Cathy姐和小敏。”

    梅君婉和蔼的笑笑，转而面向南梦溪：“听翊之说，你做的咖啡很好喝，介不介意给我推荐一下再做一杯。”

    南梦溪当然是不介意的，领着梅君婉去空位子坐下，详细的做起推荐。

    “我的天哪。”小敏拍拍自己的脸，“南南什么时候有这么极品的阿姨，刚刚我好像还听到这个梅阿姨说翊之？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Cathy姐镇定道：“应该是。”

    时间静止了两秒。

    下一秒，小敏从座位上跳起来，高声惊呼：“啊——”

    “安静。”Cathy姐及时中止，“要是把客人吓跑了，就扣你工资。”

    这招很管用，小敏即刻捂住嘴坐下，瞟了瞟周围没被影响到的客人，垂下手拍拍胸口，用正常但难掩激动的音色说：“南南见过家长了！”

    “你觉得以南南的性格，会做出见家长这种举动吗？”Cathy姐望了眼不远处气氛和谐的两人，“裴夫人偶遇南南或者南南在裴总家看到裴夫人倒说得过去。”

    小敏吐了吐舌头：“反正意思差不多，就刚才裴总妈妈看南南的眼神，我敢打包票，绝对是看儿媳妇的眼神，那叫一个火热。”

    Cathy姐还是那个意思：“就算裴夫人有这个意向，对象是南南，很难说。”

    “这倒是。”小敏努了努嘴，转头看向梅君婉那桌，惊奇的发现，有一个新进来的女人坐在了梅君婉对面，急忙招手，“Cathy姐，你快看！”

    Cathy姐顺着看去。

    隔着镂空雕花的木架，两双眼睛齐齐进入观察模式。

    “裴夫人，真是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方沁茹把包放到一旁。

    梅君婉不甚在意：“也没有等很久，只是想看看南南工作的地方，就提早过来了。”

    方沁茹一怔：“南南在这里工作？”

    “你不知道……”话语突然中止，梅君婉笑了下，把到嘴边的话改掉，“看我，年纪大了记性都不好了，你和南南的关系不是很好，不知道也情有可原。”

    不知为何，方沁茹听着这话，有种怪异的感觉。

    很快，南梦溪的出现将她的怪异感打散：“梅阿姨，这是你要的冰咖啡。”

    梅君婉笑着接过，喝了一口：“嗯，这味道真不错，看来阿姨今天有口福了。”

    南梦溪弯了弯眉，唇边露出一抹浅浅的笑。

    这画面在方沁茹看来，有些刺目。

    就好像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马上要变成别人的了。

    梅君婉几不可察的扬了扬眉，端起杯子稍稍离开桌面：“这是南南亲自做的咖啡，我想你应该没有尝过，要来一杯吗？”

    方沁茹的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南南挺累的，我这杯就别做了。”

    “这倒是我欠考虑了。”梅君婉拍拍身旁的空位，“南南，和阿姨一起坐着休息会儿。”

    南梦溪垂了垂眼，看店门没有动，梅君婉又邀请的真挚，迟疑两秒还是坐下了。

    这样一来，南梦溪和梅君婉挨着坐，犹如母女般亲密，对面的方沁茹独自坐着，显得孤零零的。

    气氛也变得古怪起来。

    但方沁茹是带着重要的任务前来的，成败在此一举，没有多余的心思去管这些。

    因此，她压下心头的闷意，进入正题：“裴夫人，前段时间我们东福地产出现了一点状况，前天在饭局上，我先生和裴总提了这件事。”

    梅君婉想了想：“我昨天刚回国，对国内发生的事不是很清楚，翊之也没有跟我说过。”

    方沁茹讪讪道：“那应该是裴总太忙了，给忘了。”

    “再忙，重要的事一定不会忘。”梅君婉侧脸看南梦溪，“南南，你说对不对？”

    南梦溪眼眸一转，发了个赞同的气音。

    如果说之前是错觉，那么现在，方沁茹不会还以为梅君婉的话是不经意的。

    只是她有求于人，也清楚梅君婉是什么样的身份，

    何况，梅君婉对南梦溪越好，希望便越大。

    这样想着，方沁茹当做不在意那些话，笑着附和：“您说的是，裴总日理万机，我们东福地产和裴氏没什么生意上的往来，裴总忘了也是正常。”

    还挺两把刷子的。

    就是这眼光太差，眼神过于贪婪。

    梅君婉轻笑了声，端起杯子微微晃动两下，不再绕弯子：“那你今天来，其实是想和我谈东福地产的事，不是真的喝下午茶，聊聊天？”

    方沁茹承认了：“东福地产如今的情况不是很好，股价一直在下跌。”

    她把目光挪向南梦溪，见南梦溪刻意避开，稍作停顿，挪了回去：“前天的饭局，我先生请了裴总他们，希望能得到注资，但是结果不尽人意。”

    “按理说你是南南的妈妈，翊之是不会不帮这个忙的，除非你做了什么不应该做，或者是……”刻意拖了点长音，梅君婉挑起一边的唇，一字一顿道，“很过分的事。”

    “其实这是个误会。”方沁茹不由自主的看向南梦溪，见她依然避着，眸光泛了冷意，又收了回去，斟酌着说，“我是想让南南过去帮忙，毕竟她是京大的学生，可能和王总他们是校友，没想到裴总就是京大毕业的。”

    瞧瞧这理由编的，梅君婉都要自愧不如了。

    她放下手里的杯子，语调微微上扬：“可翊之和我说的怎么不是这样，他说你带南南去饭局，是想让南南联姻。”

    “这……”方沁茹心下一慌，“裴总不是没有和您说饭局的事？”

    “他是没有和我说饭局的事。”梅君婉握住南梦溪搭在腿上的手，“南南的事，他和我说了。”

    “……”

    南梦溪动了动被暖意包裹的手指，眼中的冷气消下去两分。

    方沁茹被堵了嗓子，一时之间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看来翊之没有骗我。”梅君婉直视方沁茹，“我猜你今天真正的目的，恐怕不仅仅是注资那么简单，是想南南能嫁进裴家。”

    被戳穿，方沁茹撑起笑，把话谈下去：“南南他爸爸走得早，她不肯跟我走自己一个人住，过得辛苦，现在好不容易有了裴总，我就想着不能再让她吃苦。”

    南梦溪猛的沉下脸，十指在裤腿上抓出一道道深浅不一的褶痕。

    梅君婉注意到她的情绪变化，温柔的拍拍掌心下细瘦的手背，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想要裴氏的注资，可以。”

    方沁茹的眼中升起希望。

    “南南嫁进裴家，我非常乐意。”梅君婉接着道。

    方沁茹眼里的希望更深。

    “但这些都是有条件的。”梅君婉话锋一转，在方沁茹的注视下，松开手，改为挽住南梦溪的胳膊，“我这个帮亲不帮理，特别爱护短，南南以后就是我裴家的人，我也只认南南这一个儿媳妇，你……”

    话说到一半，梅君婉似是想到什么，问南梦溪：“南南，她姓什么？”

    南梦溪漠然的给了一个姓：“方。”

    “方女士。”梅君婉接着说下面的话，语调压重了几分，“裴氏的注资我会让翊之尽快安排，就当是聘礼，但也就这么一次，以后，东福地产还是那个和裴氏没有往来的东福地产，南南的事也和你无关。”

    方沁茹脸色一僵，没来得及说什么，梅君婉又道：“对了，说起来我还得好好感谢你，感谢你送了南南这么好的儿媳妇给我。”

    方沁茹僵硬的脸色发白，白了又青，青了又紫。

    最后，她还是不得不扯出一个笑，反过来感谢梅君婉：“哪里，东福地产能得到裴氏的注资，是我应该感谢裴夫人。”

    “你知道就好。”梅君婉强调道，“希望这些条件，你，和你丈夫，以及整个东福地产，都能好好的遵守。”

    “……那是自然。”方沁茹定了定神，拿起包，有些重心不稳的站起来，“公司还有事，我就不打扰了。”

    梅君婉没有表态，端起杯子喝了口化冰的咖啡。

    南梦溪面无表情的看着方沁茹走到门边，带着复杂的情绪回头看了自己一眼，最终还是推门而出，消失在人海中。

    外边，如火的骄阳疾风般穿梭在气流间，烤的柏油马路滋滋作响。

    整座京水市像是建在一个巨大的九宫格火锅里，里面的人在热辣的汤汁中翻滚浸泡，再蘸上独属于自己的酸甜苦辣咸。

    南梦溪想，她蘸的大概是酸味和苦味。

    否则，看着涌动的人潮，她为什么收不回视线，为什么感觉心口一抽一抽的疼？

    而这些为什么，有谁能帮她解答？

    应该是没有吧。

    南梦溪暗暗的自嘲，双眼被酸苦两味浇灌出火辣辣的疼。

    “南南？”见南梦溪失神的望着一个方向不动，眼眶微微泛红，梅君婉不由得担心起来。

    听到这充满爱怜和关怀的叫唤，南梦溪颤了下眼睫，一秒掩去眸底翻涌的情绪，努力稳着声调：“梅阿姨。”

    梅君婉微松了口气，笑着问：“刚才我表现的棒不棒？”

    “呃？”南梦溪有些没反应过来。

    “我把欺负你的人赶走了。”梅君婉眨了眨左眼。

    这副打了胜仗邀功的模样，和先前差别太大，南梦溪一时半会儿愣坐着，缓了两三秒，抿唇微笑，酸苦之味一点点退却：“谢谢梅阿姨。”

    梅君婉欣然接受，面上又露出歉意的神情：“刚才我没经过你的同意就自作主张，你不会怪我吧？”

    “不会。”她怎么可能会责怪。

    “那就好。”梅君婉放了心，再道，“结婚的事我是出自真心的，不过要是你不愿意，我不会强求，你高兴是最重要的。”

    南梦溪心中动容，看着梅君婉和善可亲的脸和毫不掩藏的喜爱之情，低低的“嗯”了一声。

    隔着镂空雕花木架，Cathy姐和小敏看了全程，把内容听了个七八分。

    这会儿又听见两人的对话，小敏激动的整个人都抖了。

    在梅君婉离开之后，她健步如飞的冲上去，目标直指走向柜台的南梦溪。

    Cathy姐坐在沙发上若有所思了会儿，看下午茶时间差不多了，起身去休息室做个检查。

    “南南！”小敏兴奋难耐的扒拉住南梦溪的胳膊，平日里正常的音量被声带刺激出了海豚音的效果，“你要和裴总结婚了？”

    “没有。”南梦溪思考半秒，差不多明白了，“你听到了？”

    小敏贼笑：“听到看到了，所以你就别否认了。”

    “那你应该听到梅阿姨说随我。”南梦溪很冷静的说道。

    “肯定的。”小敏松开南梦溪的手，双臂环抱，老神在在道，“但是有这么好的婆婆，为什么不答应，这是多少人想求都求不来的，而且如果不是把你当成儿媳妇看，注资这么大的事，就算关系再好，也不会轻易帮的。”

    “还有，我说句很公正的说，你别生气。”

    南梦溪：“你说吧。”

    小敏说：“那个谁为了公司可以不顾你的感受，裴总的妈妈是处处顾及你的感受，光是这点，她就完全比不上裴总的妈妈。”

    南梦溪敛了敛眸。

    小敏思考了下，压着声音又道：“就我个人觉得，南南你和裴总结婚，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反正南南你也没有喜欢的人，为什么不答应呢？每个女孩都应该有幸福的机会。”

    柜台里沉默了几秒。

    思绪涌动间，南梦溪低眼看着小敏，红唇缓缓的吐出一句话：“昨晚又看小说了？”

    “……”

    “先婚后爱？”

    “……”

    小敏干咳两声：“你怎么知道的。”

    “你前面说的话很像心灵鸡汤。”南梦溪十分肯定，“和背课文一样。”

    “我就背了最后一句。”小敏咕哝，“其他的我也记不住。”

    说着，她来了底气：“不是正好派上用场了，没有我苦口婆心的劝说，南南你肯定不要裴总。”

    南梦溪弯了下眸子：“我记得不知道谁说过，要扛着四十米大刀的。”

    “裴总除外。”小敏非常没有原则，想到梅君婉，一脸的崇拜，“我决定以后我就是你们一家的头号粉丝了。”

    南梦溪：“？”

    小敏掰手指：“裴总是偶像，你是女神，裴总的妈妈是新晋大女神。”

    “裴翊之还有弟弟。”南梦溪提醒她。

    “弟弟？”小敏戳戳脑门，一连戳了几下，终于想起来了，“是他啊！他叫什么来着？”

    “裴嘉祺。”

    小敏连连点头：“对对对，不过他那样的，一看就知道没有继承家里的优良基因，搞不好是二胎政策的产物。”

    南梦溪想了下：“那个时候还没有二胎政策。”

    小敏抬手一挥：“那他就是个意外。”

    “……”

    作者有话要说：

    连续两章被亲妈抢戏，真是好惨一老男人

    不过还是裴小学生更惨一点：）

    粗长霸气的一章，快夸我【凑表脸

    这章发66个端午节红包，大家留言不要停，嗨起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