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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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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关过后,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忙碌。

    庄以念的工作室和言斐的公司都正处于上升关键期,两人各自忙得不可开交,尤其言斐,经常性地需要出差。

    不过除了出差期间,两人大部分时间都黏在一块儿,甚至上班的时候,庄以念偶尔还会偷偷溜上楼,去言斐的办公室找他。

    工作室的同事们时不时被塞一嘴狗粮,刚开始还象征性地抗议几句,提醒他们爱护一下可怜的单身狗,到后面狗粮吃得多了,渐渐也就麻木了。

    有一对神仙夫妇当老板和老板娘,还能怎么办呢?

    只能学网友们化身柠檬精,磕cp玩了。

    四月初,两人参加一个商业性质的聚会,竟然在宴会厅撞上了池余。

    胜天娱乐最近好几个项目都扑得很惨,因而池余的状态看起来也有点疲惫,不似以前那样意气风发。

    三人撞上,打了个照面。

    这种公众场合,自然不会像菜市场一样,说翻脸撕逼就翻脸撕逼,面上都还维持着虚假客套的笑。

    不过,大概因为上回网上那次爆料事件,这回言斐对他明显不客气了许多,开口就直戳他痛处:“听说最近池总生意场上不太顺,不知道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池余面色铁青,紧捏着酒杯道:“这就不劳言先生操心了。”

    言斐微微笑着看了他一眼,又道:“池总的脸色看起来不怎么好,可要注意保养身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只差没说他年纪大了小心气出病来。

    庄以念险些“噗嗤”笑出了声。

    言斐往池余痛处狠狠戳了几刀,才揽着庄以念离开。

    走出一段距离,他忽而低声笑道:“他最近在跟秦风集团谈一个项目,预计六个亿,我把它截过来,给你当礼物?”

    庄以念忍俊不禁:“当什么礼物?我的生日已经过了,结婚纪念日也过了。”

    庄以念的生日跟结婚纪念日离得很近,都是在三月份,所以三月份她收礼几乎收到手软。

    去年她的生日,由于要筹备婚礼,都没怎么过,今年言斐特地跑了一趟巴黎,给她定了一整套的首饰,还专门空出两天假,陪她好好在周边散了散心。

    就这样,他还觉得不够,觉得委屈了她,同她说,等明年公司稳定下来,他不那么忙了,再好好陪她过个生日。

    有时候,庄以念甚至觉得,他对她好得有点过分了,恨不得把什么都捧到她面前。

    明明当年是她先喜欢的他,是她变着法地往他身边凑,他始终都是不在意的那一个,可现在,她却有种错觉,好像他已经爱了她很多年。

    “那就当是补给你的第二份生日礼物。”言斐笑道。

    男人眉眼清隽,眸中映着辉煌灯火,笑意柔软。

    庄以念怔怔望着他,忽然按捺不住,踮脚亲了他一口。

    亲完,飞快左右看了看,确认没人发现,才放下心来。

    再抬头,对上他含笑的眼,又有些不好意思。

    言斐则假装同她附耳说话的模样,不着痕迹地在她泛红的耳根处亲了亲。

    幸而这里没有网友截动图,不然发到网上,估计又是花痴尖叫声一片。

    言斐说要截池余的项目,五月份当真出了趟差,成功将那个六亿的项目给截了下来。

    谈妥后,言斐在酒店给庄以念打了个视频电话。

    得到消息的那一刻,庄以念在视频这头激动得险些原地跳起来。

    啊啊啊她男人真的太帅了!!!

    池余的反应如何庄以念无从得见,但可以想象,应该离吐血身亡不远了。

    等到尘埃落定,刚好是六月,言斐的生日快要到了。

    这回,庄以念打算给他个惊喜,因而前几天一直按捺着,什么情绪都没表露,好像已然忘记了这件事。

    言斐也始终淡定如常,不曾提醒过她。

    直到生日前一天晚上,庄以念才掐着十二点转钟,跟他说了“生日快乐”。

    “你是不是以为我忘记了?”她凑到他面前,笑吟吟道。

    言斐笑了笑,没回答。他自然知道她不会忘,只是乐得配合她玩这样的小惊喜。

    “今年我又是第一个跟你说生日快乐的人,以后每年我都要当第一个!”

    庄以念兴奋地说着,将早已经准备好的礼物拿了出来,是一套高定的西装,还有一对她专门找人设计的袖扣。

    “喜欢吗?”

    言斐微微一笑:“喜欢。”

    庄以念看见他的反应,有点不满:“我怎么感觉你好像没有特别惊喜,是我的礼物太普通了,不合你意吗?”

    言斐低眸,凝神望着她,指腹抚过她唇畔,轻轻一笑:“我已经有了最好的礼物。”

    庄以念听出他言外之意,唇角不自觉地扬起,口中却道:“今天是你的生日又不是我的生日,你干吗说好听的话哄我?”

    她伸臂抱住他,像哄小孩一样道:“你才是最好的。”

    灯光笼在两人身上,朦胧如月色。

    ----

    第二天,庄以念和言斐都没有去公司,直接去了提前预定的私人会所,同居深贺熙等一干好朋友聚会庆祝。

    而在他们忙着欢欣庆祝的同时,近来诸事不顺只差没心肌梗塞直奔医院的池余接过了手下人送来的一份资料。

    他慢慢打开档案袋,取出里面的东西。

    上面的图文微微泛着黄,看起来有些时日了。

    其中一张影印资料上,隐约可见“庄屹”“绑架”“身亡”“手足相残”之类博人眼球的字眼。

    池余接过资料,浏览着上面的内容,眸色一点一点变得幽深起来。

    半晌,他唇角勾出一抹阴冷的笑,将资料重新装进档案袋里,扔到桌子上,吩咐自己的私人助理:“按这个地址,寄出去。”

    ……

    夜幕降落,灯火辉煌。

    生日聚会上,众人闹到了很晚,言斐作为寿星,被逮着灌了不少酒,他今日也格外好说话,几乎来者不拒。

    庄以念原想帮他挡一挡,但看他高兴,索性就随他去了,拿着手机在旁边拍照玩儿。

    到最后散场的时候,言斐已然醉得不轻,庄以念扶着他出门准备回家,上车后,他顺势便靠在了她肩头。

    庄以念偏头看了他一眼,只觉得他每回喝醉酒都莫名可爱,完全不像她话多聒噪。

    她任由他安静地靠着,自己则捧着手机翻看刚刚顺手拍的照片,翻完照片,她又刷了刷微博,突然想起来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她还没发过什么祝他生日快乐。

    她重新打开相册,挑挑选选纠结半天,发了一张照片到微博上,配文:生日快乐[蛋糕]

    挑的照片没有露言斐的脸,只露了手。

    烛火隐约,男人的手搁在素净的瓷碟旁边,白皙修长,骨节匀称,漂亮得仿佛美玉通透。

    腕间戴着去年她给他买的手表,无名指上,一枚婚戒瞩目,光泽细碎。

    不一会儿,这条微博底下就炸开了——

    【啊啊啊终于等到!今日份的美图和狗粮!!!】

    【卧槽这手太可以了!想舔!!!】

    【嗷嗷嗷这是什么绝世好受!!!】

    【???层主是想说绝世好手吧?】

    【哈哈哈哈哈绝世好受是什么鬼???】

    【哈哈哈哈被这层笑死了,层主赔我新买的键盘……】

    ……

    大家的关注点显然都不在过生日这件事上,除了因为某条评论打错字引发了无数的“哈哈哈”之外,还有不少讨论腕表和婚戒的——

    【那块腕表好像是百达翡丽的,天啦!实名酸了[狗头]】

    【所以小姐姐今天发这张照片是想炫富?】

    【别开玩笑了,我们家小仙女还用得着炫富?依我看,手上那枚婚戒才是重点。】

    【我也觉得是想秀婚戒。】

    【秀婚戒+1】

    【狗粮无处不在,今天又是化身柠檬精的一天[柠檬][柠檬][柠檬]】

    ……

    庄以念随意翻了翻评论,又看了一眼靠在肩头的男人,将他的手拉过来,乐此不疲地玩着,脸上笑意满满。

    她们都只能看看照片,而她能摸到真的。

    城市夜景从车窗上一掠而过,回到家,庄以念将人扶到卧室沙发上,自己也跟着在一旁坐了下来。

    闹腾一天,她也有些累了。

    言斐果真醉得不轻,靠着沙发,又慢慢往她这边倒,长长的睫羽往下耷拉着,覆下浅浅的阴影。

    庄以念偏头,看着他清隽的面容,忍不住抬起手,去碰他的眼睫毛。

    这次言斐没像以往一样捉住她的手,只是动了动眼皮,睫毛刷过指尖,泛开细微痒意。

    庄以念也喝了酒,只是没他喝得多,此时酒劲上头,玩心大起,于是低声唤他:“言斐?”

    “嗯?”他歪在她颈间,温和应道,莫名带了那么点宠溺。

    “阿斐?”她又唤。

    “嗯?”他好脾气地继续应着,呼吸温热,拂过脖颈。

    “你喜欢我吗?”

    问到这句,他缓缓睁开了眼,眸光潋滟。

    他冲她温和一笑,直接凑到她颈间流连了起来……

    庄以念往后仰着,下颌光滑,灯光映照出优美的弧线。

    她任由他黏糊了一会儿,按住他准备往衣裙里面钻的手,道:“你好点了吗?要不要先去洗澡?”

    言斐微眯着眼从她身前抬头,笑得格外温和:“好。”

    庄以念扶他起身,往浴室方向走,进去后,松开手,不放心地问了句:“你自己能行吗?”

    言斐松了领带,解开领口第一粒扣子,斜眼瞥她,似笑非笑,带了几分醉意:“你留下来帮我?”

    “……”

    庄以念瞬间红了脸,羞恼地瞪他一眼,匆匆跑了出去。

    跑出浴室后,她捂着胸口,心跳仍有些快。

    她不由有些懊恼,都结婚这么久了,该干的事都干了,怎么还老经不住他撩?

    平复了半天,她走到衣帽间,准备拿自己换洗的衣物。

    手指掠过一排男士衬衣的时候,她忽然想起来,她还有一个生日惊喜没给他呢。

    她小心翼翼往衣帽间外看了一眼,仿佛做贼心虚似的,取下一件他常穿的白色衬衣,而后轻手轻脚溜出卧室,去了另一间浴室。

    洗完澡,她将衬衣套上,扣子随意扣到上方第三颗,衣袖挽到了手肘处。

    回主卧之前,她在镜子面前照了照,结果把自己看得红了脸。

    言斐跟她差不多时候洗完澡,她推开卧室门的时候,他刚好也从浴室出来,抬眼看见她的模样,不由微微一愣。

    灯光从顶上洒落,朦胧如月色,勾勒出纤细娉婷的身姿。

    小姑娘穿着宽大的白色衬衣,立在不远处,上方领口半敞,露出精致漂亮的锁骨,下方衣摆到大腿处,双腿纤细笔直。

    脚下还没穿鞋,赤足踩在地上,指甲莹润。

    男人的衬衣套在她身上,衬得她骨架纤巧。

    言斐的眸色沉了沉。

    见他盯着自己,半晌都没反应,庄以念不由得有些紧张起来,睫毛微颤,故作镇定地回视着他。

    她咬了下唇,硬着头皮走到他面前,小声道:“你不是想看吗……”

    话未完,耳根已经红透,沐浴后的脸庞泛开淡淡的粉色,娇俏若桃花。

    面前人还是没反应,庄以念奇怪地抬眼,结果下一秒,腰间猛地受力,人撞入一个温厚的怀抱。

    男人低沉的嗓音响在耳边:“这也是生日礼物?”

    “你不喜欢吗?”

    她眨了眨眼,大着胆子光着脚踩在了他的脚背上,胳膊勾着他的后颈,挽起的衣袖滑到手肘处,露出如凝霜雪的一截。

    她抬起脸看着他,乌黑的眸子清亮,像浸在春水中。

    言斐低眸,紧紧揽着她,蓦地将她往上一提,直接抱了起来。

    他没将她抱到床上,而是抵在旁边,俯身亲了下去……

    ——怎么会不喜欢呢?他奢求了那么多年的姑娘。

    ……

    -----

    翌日,两人仍旧没能去上班,睡到中午才从床上爬起来。

    庄以念再次享受了一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待遇。

    下午,言斐在书房处理公事,庄以念则窝在旁边的沙发上打游戏,窗外碧空如洗,阳光明媚,衬得屋内一片静好。

    惠姐突然在外面敲门。

    不等言斐动作,庄以念从沙发上爬起来,趿拉着拖鞋小跑过去开了门。

    惠姐将一个包裹递给她。

    “大小姐,你的快递。”

    庄以念接过瞅了瞅,像是文件类的东西,寄件人那里模糊不清。

    她边转身回沙发边将快递拆开,里面是一个档案袋。

    谁会突然给她寄这个?

    庄以念怀着疑惑打开了档案袋,将里面的取出来,当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旧报纸的影印照片。

    看清上面配图和文字的刹那,她瞳孔猛地扩大,手中资料尽数落地。

    那张旧报纸的影印照片也飘悠悠落在脚边。

    配图是一个男人模糊的剪影,黑色加粗的标题瞩目——

    “庄氏大少爷庄屹遭绑架身亡,疑似手足相残”。

    ----

    庄以念的父亲过世那年,她才七岁,年纪尚小,到现在十几年过去,很多记忆已经模糊。

    甚至,因为太过痛苦,她将那些不好的回忆都刻意埋藏了起来,强迫自己去遗忘。

    可当这些陈旧的图片还有熟悉的名字出现在眼前,一切又毫无征兆地涌上了脑海——

    废弃的屋子,还有地上的血迹,以及倒在地上的熟悉身影……

    一幕一幕的画面潮水般涌来,铺天盖地,几乎要将她整个淹没。

    她感觉喉咙被什么用力扼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言斐察觉到这边的动静,抬起头问:“怎么了?”

    庄以念恍若未闻,僵硬地蹲下身,将掉落在地上的资料一一捡起,明明手在发抖,却仍旧强迫自己仔细去看。

    越看,心底的恐惧和寒意就越浓烈。

    言斐见状,蹙了蹙眉,从书桌前起身,走到她旁边,见她脸色惨白,刚想再问,忽然瞥到了她手中的图文资料。

    随后,言斐也一惊。

    他伸手揽住她,蹙眉问道:“这是谁寄给你的?”

    庄以念抬起头,木然地看着他,连唇也失去了血色。

    言斐将她抱到沙发上,搂着她,轻声道:“念念,你先冷静一点,这上面说的不一定是事实……”

    他握着她的手,低头问她:“能跟我说说,你爸爸妈妈的事吗?”

    庄以念缩在他怀里,抬眼望着他,神情呆滞,好半天,才缓慢地开口:“我爸爸……是为了救我才遇害的……”

    外人只知道十几年前庄家老大庄屹死于一场绑架案中,却并不清楚其中真相。其实,当年被绑架的并不是庄屹,而是年仅七岁的庄以念,庄屹是在营救女儿的过程中不幸遇害的。

    而庄以念的妈妈,也因为遭受打击过度精神恍惚再加上本来身体就不好,在她爸爸出事之后没多久,也病故了。

    这一段往事,对于庄以念来说,一直都是噩梦,重新提及,她整个人都忍不住开始发抖。

    言斐抱着她,轻轻摸了摸她的头,温声安抚:“没事了,都过去了……没事了……”

    “当年绑架我的人,是我二叔指使的?”庄以念紧紧捏着手里的资料,指尖泛白,难以置信地问他,像是想从他这里寻求否定的答案。

    在她的记忆里,当年绑架她害死她爸爸的绑匪只是不相干的亡命之徒,可现在这些资料却表明,他们其实是她二叔为了争夺庄州的继承权买通指使的,其中一个涉案的女人还跟他二叔关系亲密。

    言斐接过她手中的资料,仔细看了看,沉吟片刻,道:“这些都是十八年前的事了,怎么会有人突然整理出这么详细的资料,还送到你这里?”

    他翻了一下快递的包装,上面寄件人的名字模糊不清,而且很明显不是真名。

    “而且,当时庄州应该还是爷爷在掌权,二叔就算想争继承权,也太早了些。”

    庄以念双唇发颤:“可是这些资料……看起来不像是假的……”

    言斐将她往怀里搂了搂,轻声道:“兴许是有人故意捏造,想挑拨我们和二叔的关系也说不定。退一步讲,假如这些资料属实,爷爷不可能一点察觉都没有,那他怎么会容忍你二叔做出这种事情,还把庄州交给他?”

    听着他的分析,庄以念稍微冷静了些,但心里还是万分惶然。

    她忽然抓住他的手,抬头道:“爷爷那么早就把庄州的股权分置给了我,会不会就是因为这个?他怕二叔将来对我不好,所以才早早地替我规划好后路……”

    “你先别慌,这些都只是猜测……”言斐反握住她的手,极力安抚着她的情绪。

    他想了想,低声道:“不然这样,我先陪你去问问爷爷?”

    庄以念惶然地看着他:“万一爷爷说……是真的……”

    言斐拍了拍她的肩,温声道:“先别胡思乱想,你要是害怕,就好好在家休息,我替你去问……”

    庄以念抓着他的胳膊,猛地摇头:“事关我爸爸的死,我一定要问个清楚。”

    言斐也没勉强她,轻声又问:“那你想现在过去,还是再等两天?”

    庄以念抿了抿唇,像下定什么决心似地:“就现在吧。”

    这事拖得越久,她心里越难受。

    言斐应了声“好”,替她将资料重新放回档案袋里,又抱着她回卧室换了衣服,而后下楼开车去庄园。

    一路上,庄以念的心都是悬着的,脑子里乱成一团。

    到庄园下车之后,她拽住言斐的胳膊,担忧地问:“爷爷会不会为了维护二叔,不告诉我真相?”

    这些年,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庄家的小公主,爷爷和二叔二婶宠着她是因为疼惜她父母早逝,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接触到这样残忍的真相。

    他们对她这么多年的偏宠,难道其实是因为愧疚?

    言斐摸摸她的头,安抚道:“不会的。”

    庄以念双腿无力,只能由他揽着往里走,为了不让爷爷觉得太过突然,她还勉强调整了一下脸上的情绪。

    两人进屋的时候,老爷子刚午休完毕,正拄着拐杖从卧室出来,见到他们,有些纳闷:“怎么今天突然过来了?”

    庄以念看着他,叫了声“爷爷”,差点没忍住红了眼眶。

    老爷子见她脸色难看,又见言斐也一脸严肃,不由道:“出什么事了?”

    言斐道:“念念有点事情,想问问爷爷。”

    老爷子瞥了一眼他手中的档案袋,直觉应该是比较严重的事情,于是领着两人进了书房。

    在书房内的沙发上坐下后,老爷子问道:“到底什么事情,把你们两个吓成这个样子?”

    言斐低头看了看庄以念,也没让她开口问,而是直接将手中的档案袋交给了老爷子。

    老爷子疑惑地接过,打开了来。

    在看到里面的照片和资料的刹那,他露出了同庄以念之前一样的反应,面色立时变得惨白,苍老的手也开始颤抖。

    庄以念看着他的反应,心一点一点沉下去,指尖死死掐着掌心。

    隔了许久,老爷子才抬头,颤巍巍道:“这东西,你们是从哪里得的?”

    庄以念没回答,只是定定看着他,艰难地开口:“爷爷,这上面说的……是不是真的?我爸爸的死,是不是跟二叔有关?”

    老爷子像是蓦地被惊醒,慌忙否认:“当然不是!你二叔怎么会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

    他收了目光,没再跟她对视,整个人不复平日镇定。

    庄以念隐约猜到些什么,忍不住红了眼眶,哽咽唤道:“爷爷……”

    老爷子抖着手,又翻了翻那些资料,气得直喘,仿佛恨不得全都撕掉。

    “胡说八道,都是胡说八道!咳咳……”

    他忽然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随后倒在沙发上,昏厥了过去。

    “爷爷!”

    庄以念惊呼一声,顾不得再问,急忙扶起了他。

    言斐则转身叫佣人,让他们通知私人医生过来。

    在等医生过来的期间,庄以念看着床上悄无声息的老人,心里混乱一片,脑子也是蒙的。

    她已经完全没了主意,不知道该怎么办。

    父母过世的这些年,爷爷抚养她长大,对她几乎可以说是有求必应捧在了掌心,她也一直把他当成最亲的人,可现在……

    当年那件事,假如她再追究下去,只会刺激到他。

    二叔再怎么说也是他的亲生儿子,他当初既然选择了包庇二叔,将事情揭过去,就说明他心里早已经有了决断。

    可如果不追究……死的是她的至亲,她心里又实在迈不过这道坎。

    言斐在一旁揽了揽她的肩。

    她侧过身抱着他,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

    约莫半个小时后,私人医生赶过来,替老爷子做完检查,说暂时没什么大碍,不用去医院,但最好别让他再受刺激。

    听到医生的叮嘱,庄以念心里越发难受了。

    很快,老爷子便重新苏醒过来。

    庄以念坐在床边,话到嘴边,却又不敢再问。

    老爷子睁开眼,看着双目通红的孙女儿,良久,叹了口气:“念念,这件事……确实跟你二叔有点关系,但不是你想的那样……”

    思及往事,老爷子眼底浮起一丝怆然。

    “你二叔年轻的时候,贪玩不懂事,在外面找了个来历不明的女人,那女人有个弟弟,沾过毒还犯过事,爷爷不同意,后来他们就分开了,你二叔也和你二婶结了婚,谁知道……几年后,那女人和她弟弟竟然找上门来勒索,勒索不成就想绑架阿乾……”

    说到这里,老爷子顿了一下,看向庄以念。

    “当年他们原本想下手的不是你,而是阿乾,只不过阴差阳错,最后带走的是你……”

    老爷子伸手握住她的手,也红了眼圈。

    “念念,这件事,固然是因为你二叔而起,但也不能全怪他,他确实没料到会发生后面那些事,更没想过害你爸爸…………这些年爷爷一直瞒着你,也是怕你对你二叔心生怨憎,爷爷已经失去一个儿子,不想再闹得家宅不宁……”

    庄以念听着这话,忍不住再次落了泪。

    老爷子替她擦了擦眼泪,又看了眼她身后的言斐,说道:“事情的原委就是这样,至于要不要原谅你二叔,这个看你自己,爷爷不会强求。你已经长大了,之前你和阿斐说要出去另立门户,爷爷没反对,就是怕有今天……”

    此时庄以念心里虽然依旧难受,但却比刚才好了许多。

    至少,真相不像她以为的那样残忍。

    老爷子疲累地闭了闭眼,忽然冲言斐道:“阿斐,你出去帮我倒杯水过来。”

    这是要他回避的意思,言斐看了老爷子一眼,拍拍庄以念的肩,没说什么,转身出了屋。

    等言斐出去,庄以念疑惑地看向老爷子。

    老爷子握着她的手,担忧地问:“念念,你跟爷爷说实话,结婚之后,阿斐他……对你好吗?”

    庄以念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么问,有些愣怔地答道:“很好啊。”

    “那就好……那就好……”老爷子连连叹了两句,又问:“那他有没有跟你说过……当年爷爷曾经瞒着你私下找过他的事?”

    庄以念越发茫然,摇了摇头:“什么时候?”

    老爷子道:“在你出国之前,那时候爷爷看出你对他动了心思,又不好劝你,所以只能去找他,让他和你保持距离。当时爷爷担心你遇人不淑,话说得有些难听,那孩子心气高,说不会去找你就真没去找过你。”

    庄以念心下一怔,难怪那四年多,他从来没去找过她,问他原因,他也闭口不谈。

    “他没跟你提,大概是怕你因为这事责怪爷爷,同爷爷生分。”老爷子叹道,“他确实是个好孩子,当年是爷爷错了,现在爷爷把这事告诉你,也省得将来你从别人嘴里听到,又和你二叔这事一样,生出什么误会……”

    ……

    --

    从老爷子房间里出来,庄以念一抬眼,就见言斐等在客厅里,长身玉立,旁边茶几上搁着一杯早已倒好的水。

    听到开门的响动,他转过头,什么也没问,端起茶几上的水,准备送进去。

    庄以念上前阻止他:“不用了,爷爷他已经睡了。”

    言斐将水搁下,替她理了理鬓边的乱发,轻声道:“都说清楚了?”

    庄以念没回答,怔怔看着他,眼中慢慢浮起了水光。

    当年那样心高气傲的少年,面对爷爷近乎折辱的要求,是怎么忍受下来的?

    独自在异国他乡的那些年,他又是以何种心情度过的?

    见她怔怔望着自己,还红了眼眶,言斐以为她还在为她爸爸的事情伤心,抬起手,拂过她眼角,温声道:“说清楚就好了——”

    话未落音,却被她突然抱住。

    眼泪打湿了衣衫,晕开一片温热,她伏在他身前,几乎要哭出声来。

    他轻抚着她的头发,宽慰道:“没事,都过去了……”

    两人没在庄园多留,随后又回了景湖那边。

    言斐亲自下厨做了晚饭,可惜庄以念却没什么胃口,随意吃了点就吃不下了。

    言斐也没强求,吃过饭,陪她在阳台上坐着吹了会儿风。

    “你二叔那件事,如果你觉得心里无法接受,那我们以后就尽量不跟他们来往。”

    庄以念靠在他身侧,摇了摇头:“算了,都过去这么久了,而且也确实不是他的错,爷爷身体不好,我不想让他再为难了。”

    言斐顿了一会儿,忽然又道:“既然这件事不是二叔指使的,那先前那份捕风捉影的资料又是谁寄来的?”

    庄以念才想起来这茬,皱了皱眉,抬头道:“会不会是二叔生意场上的竞争对手,想用这个来挑拨我们和他的关系,引起内斗?”

    毕竟她手里还握着庄州的股份,要真和她二叔反目,必定会斗个两败俱伤。

    言斐沉眉思忖片刻,也没得出个确切答案。

    庄以念抬手,替他捋了捋眉,挤出一个笑:“好了,反正也没挑拨成功,管他是谁呢,你累了吧,我们回房睡觉?”

    言斐微微一笑,捉住她的手,放到唇下亲了亲,抱着她起身,回了卧室。

    大概是受白天一系列事的影响,这天晚上,庄以念睡得很不安稳,梦里闪现的全是一些破碎的不愿意记起的画面。

    埋藏在心底的恐惧一股脑全涌了上来,好像有只手一直将她往深渊里拉……

    “念念?念念……”

    迷迷糊糊中,隐约有人在唤她。

    许多张面孔闪过眼前,五官模糊不清。

    爸爸!

    她在睡梦中惊叫着醒来,睁眼看到的却是言斐的脸——

    他正搂着她,尝试将她唤醒。

    庄以念呆愣了一秒,猛地抱住他,手脚冰凉,呼吸急促,脑门上全是冷汗,像是碰到了及可怕的事情。

    言斐抱着她,轻声安慰:“没事了,我在这里,别怕……”

    听到他的声音,她忍不住呜咽出了声:“我梦到爸爸了……梦到我被人抓走,他来救我……”

    言斐轻抚着她的脊背,嗓音放得温柔:“只是做梦,别怕,没事了……”

    男人怀抱温厚,让人觉得安心,庄以念趴在他怀里,情绪渐渐平复下来。

    言斐看了眼时间,凌晨四点多。

    他替她擦了擦脸,低头问:“再睡一会儿?”

    庄以念本想说摇头说睡不着,但想到他陪着自己折腾了一天,还有工作要忙,于是小声“嗯”了一声,将自己缩到了他怀里。

    闭上眼,安静几秒,她忽然想起爷爷的话,忍不住又道:“先前爷爷告诉了我一件事……”

    言斐揽着她的腰,下巴扣在她发顶,问:“什么事?”

    庄以念有些犹疑,抬起脸道:“爷爷说,当年我出国之前,他去找过你,对你说了一些不好的话……”

    头顶一阵沉默。

    庄以念揪了揪他的睡衣,小声道:“你怎么不早跟我说?我之前还差点因为这个误会了你。”

    隔了片刻,言斐才开口:“都是些陈年往事了,提它做什么?”

    庄以念伸臂将他搂得更紧了些,不知想到什么,忽然又高兴起来。

    “那你……岂不是很早之前就喜欢我了?”她弯唇道。

    言斐笑了一下,没回答,似是默认。

    庄以念心中欢喜,也没再问,靠在他身前,渐渐安下心来,重新睡了过去。

    ……

    ---

    一连好几天,庄以念的状态都不怎么好,晚上睡觉总不安稳,言斐干脆让她请了假,在家休息。

    这天上午,庄以念在床上躺到了十点多,起床洗漱时,发现言斐的手表落在了床头柜上,大概是早上走得太急,忘戴了。

    她拿过表,玩心一起,干脆戴到了自己手腕上,而后拍了一张照,发给言斐。

    庄以念:【[图片]】

    庄以念:【我戴着帅吗?[酷]】

    言斐估摸着在忙,半晌都没回消息。

    庄以念抬起手腕自我欣赏了一会儿,将手表摘下,去了卫生间洗漱。

    等她洗漱完,言斐那边也回了消息:【起床了?】

    庄以念扔了个卖萌的早安表情包过去,顺手拿起他的手表,打算替他放到物品格中。

    放的时候无意中又瞥见了那个旧的小首饰盒,而且它的位置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挪到了外面,一不小心就会被碰掉。

    庄以念拿起它,放在眼前端详着,再次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想偷偷瞄一眼,到底是什么。

    犹豫半天,她抿了抿唇,将小盒子拍了一张照片给言斐发了过去。

    庄以念:【我给你放手表的时候,不小心把这个盒子碰掉了,里面装的什么呀,要紧吗?】

    这头,办公室巨大的落地窗前,男人看见手机上跳出的新消息,幽深的眼底闪过一丝微澜。

    隔了几秒没得到回复,庄以念有点忐忑:难道是什么不能提的禁忌?

    她下意识想把这个话题揭过去,可转念一想,老这么梗在心里不上不下的,倒不如明明白白问个清楚。

    于是她咬咬牙,低头补充:【我记得,这好像是当初唐如歆让我转交给你的,你为了这个还冲我发脾气来着,到底是什么呀?连我都不能看吗?】

    末了,又扔了个卖萌的表情包过去。

    她不安地等待着。

    过了许久,对面终于跳出来一条消息——

    【那是给你的。】

    庄以念一愣。

    ???给她的?

    随后,手机上又跳出来一句:【你不是想知道,我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吗?答案就在那里面。】

    看到这句话,庄以念心里莫名涌起一阵怪异感觉,好像眼前这个盒子里藏着什么秘密。

    愣怔半晌,她才缓缓将它打开——

    丝绒布上,一条精美的银色手链映入眼帘,手链很细,纤巧雅致,缀了一点花叶做点缀,还镶嵌着细碎的水晶。

    似曾相识的熟悉感扑面而来,然而这一瞬间,她脑中竟然一片混沌,记忆也变得模糊不清。

    许久,记忆才慢慢回笼,庄以念终于想起来,这条手链——

    是她十八岁生辰的时候,特意请设计师给自己定制的生日礼物。

    遗失于生日宴会的当晚。

    那个光影迷离的春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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