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欠条,我出金子银子雇你儿子去北边做珠宝生意。”
沈大婶感动道:“可是,先生,他——”
迟鹰扬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说道:“别废话,我说行就行,他就有东山再起的本事。何况,你家欠我这么多债,赶紧富起来。半年后我来找你们取回银子。现在写欠条。”
沈大婶拒绝不了,怀着感动但复杂的心情数清楚银子,写了欠条,郑重的把欠条双手奉上。末了,又道:“先生留下来用饭吗?”
迟鹰扬回道:“不了,还没打小人。你明儿赶紧把工辞掉,别给挖自己祖坟的人做饭洗衣,告辞。”
迟鹰扬说罢,地上升起白腾腾的烟雾,迟鹰扬整个人直接消失在烟雾之中,留下沈大婶一人震惊不已。
怪不得神情倨傲,原来是仙人!
他们家有仙人庇佑,真好。
……
迟鹰扬烟雾隐遁之后,京城某地。
密室之内,一中年男子蓦地呕出一口黑血,接着呕了一口又一口,看得他面前一位穿着四爪银蟒紫金袍的男人胆战心惊。男人扶着他,问道:“仙师怎么了?”
中年男子持续呕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一手捂着胸口,另一只手用食指沾了血水,只来得及在地上写了一个字“沈”,然后就一命呜呼了。
……
去打小人的迟鹰扬也没做什么,不过就在虎砂之上引了个雷。
只是雷声有点大。
当夜,山上起惊雷,山崩地裂,裂石滑坡,被劈开的山体银光闪闪。一道惊雷,竟然现出了藏在山体里面的银矿!
银矿不能由私人开发,在迟鹰扬引雷之后,官府很快就把此地封锁。东边的龙砂也不能被挖了,甚至还被好好调查了一番。谁知道在银矿附近,有没有藏着另一处银矿?
后来,在银矿之上,还造了炉子,引火练银——
当年迟鹰扬就看中这儿有银矿,万一出了事,凶事易解。
虎砂凶煞,五行属金,以泄之制之。西水为泄,而烈火烹金而脆金,凶气当除。
不过,冶炼银矿,都是之后的事了。
迟鹰扬引雷劈山,改了凶局,又引了官府的人发现银矿,第二天,便遁回京城中,去书院里把他两个可爱的小徒儿接出来。
今日给广镇贤弟看铺子风水,当然要让休息的徒弟们跟着学了。
他银子又花光了,而广镇贤弟还欠着他酬金,那就先找广镇贤弟请他们吃豆腐花好啦。
神奇了
这天清晨风和日丽,迟鹰扬早早的来到书院,通传一番,接到了可爱的两徒儿。
www.ffbook.cc
几日不见,两徒儿就像蝴蝶扑网一样,飞奔过来扑在迟鹰扬怀里。慎行虽然看不见,但有师兄谨言牵扶,耳力也好,顺利被迟鹰扬接住。
迟鹰扬摸了摸两徒儿的顺滑头发,又摸了摸两徒儿变圆润了的小脸蛋,心里十分高兴,不过还是例行问道:“谨言、慎行,书院过得怎么样?有没有人欺负你们?”
大弟子迟谨言答道:“挺好的,有吃有住,不怕下雨,没人欺负我们,先生们也很好。每天早饭有馒头、粥或者粉面,中午晚上吃饭都有青菜、肉、鸡蛋,有时候有番茄汤,豆腐汤,我们都觉得很棒!”
小弟子迟慎行点了点头,问道:“是的,我们过得很好,刚学完了笔画和千字文。那师父呢,有吃上饭吗?”
迟鹰扬欢喜道:“有的!报名了入赘,礼部包吃包住!师父还做了一单长年无忧的大单子,不过先得把银子借出去,半年后才能收回来。今天还有一单小单子,我们先去有缘人那里混个豆腐花吃,然后再给他看店铺风水。谨言,你要学风水的,今天把为师说的东西记下来。慎行,你看不了风水不要紧,为师教你盲派命理,谨言都不给学的。”
迟谨言对这种安排没有什么意见,师弟眼睛看不见,多学一样才好。
迟慎行却问道:“为什么不给师兄听呢?”
迟鹰扬回道:“盲派命理,不是盲人都不能学。那是盲师安身立命的本事,没有盲的人偷学了,会有报应的,比如三弊五缺什么的。”
除非把自己弄瞎了,才可以学。
迟慎行听了,却十分担忧地问道:“那,师父您为什么会盲派命理呢。”
师父如果不会,那就教不了他。
如果会了,岂不是会三弊五缺?
迟鹰扬轻笑一声,压低了声音,在迟慎行耳边笑道:“不用担心,因为这个诅咒,是为师搞的呀!”说罢,迟鹰扬改回原来的音量,问道:“千字文学得怎么样?背来给师父听听。”
一边听着徒儿们背书,迟鹰扬招了马车,一边把两徒儿捧上去坐了。
报了广镇贤弟别院的地址,迟鹰扬在马车上考较功课。考较完千字文,又考较两徒儿衍一心法、六十甲子纳音歌等等,到了地方,迟鹰扬见到眼熟的老兵,正在别院门前张望着等候。
迟鹰扬把两徒儿捧了下来时,忽然记起,他的银子都给沈大婶了。m.16595.com
迟鹰扬:噢……
不过也没事,老兵通传一番之后,凌灏渊便从里面出来。迟鹰扬一见到他,像是见到金主似的,对他灿烂一笑:“我银子都花光了,劳烦贤弟帮我付马车钱。”
凌灏渊:“……”
昨天还是金子先生,今天这么快就变成穷光蛋先生了?
招马车没多少钱,凌灏渊让管事出来给了。
迟鹰扬把两徒儿推了出来,展开灿烂的笑容,给凌灏渊介绍道:“这是我的两个弟子,刚从书院接出来,还没用早饭。你家的豆腐花特别好吃,今天还有吗?”
凌灏渊:“……有的,请。”
穷光蛋先生对他真的一点都不客气。
不过也是,他昨天的酬金还没给,穷光蛋先生来讨债,也是应该的。
只是,迟鹰扬不但不客气,还无所畏惧的在凌灏渊面前教导大弟子迟谨言看相:“这位是师父的广镇贤弟,喊他广镇叔吧,谨言,你看,广镇叔他天庭饱满、鼻若悬胆、嘴唇丰厚,就是大富大贵、福气满满的相。只是他左额上的那道小疤断了眉,一边来说,断眉的人兄弟情分浅薄……”
凌灏渊:“……”
这就是当初摸他手说的相不出什么东西?
还有兄弟情分浅薄,什么意思。
可想想也是,皇帝忌惮他军权在握,不希望他和其他兄弟走得太近。而当他获封宁国镇国大将军之前,兄弟们对他的手足之情寥寥,总是不闻不问。
不过,那他做教学道具,亏得他为人大方,才不会责怪穷光蛋先生。
迟鹰扬还道:“可你别看广镇叔叔的相貌富贵得很,实际上,他的店铺都亏哭了。不知道怎么办到了,师父我可崇拜啦!”
迟谨言听罢,同样的用十分崇拜的目光看着凌灏渊。
凌灏渊挣扎了一下:“……虽然都在亏,但还算亏得起。”
听贤弟听习惯了,现在穷光蛋先生喊他叔叔,令凌灏渊有些不自在。
偏偏穷光蛋先生生得又俊又嫩,看上去像个小侄子。
迟鹰扬愉快地吃完了嫩滑的豆腐花,说道:“亏不亏得起都好,酬金不能缺我的。”
凌灏渊点头。
府里早就备好了马车,迟鹰扬牵着两徒儿上去,凌灏渊则充当车夫,在前面驾着马车。他腰背挺直,气宇轩昂,背影十分英挺。
一路驾着马车,运送迟鹰扬来到他的布庄,把拉车的骏马交给布庄管事,钢铁般的手臂一抬,摆在迟鹰扬的面前。
迟鹰扬却躲开了一些,裙袂飞扬,潇洒地跳下马车,牵着两小徒儿下来。
凌灏渊收回了手臂,摆了个“请”的姿势。店内,掌柜战战兢兢地出来迎接,迟鹰扬看了他几眼,便带着两徒儿入内,又随便看了几眼,随后,那双桃花眼回望着凌灏渊。
那眼神,就像一个老爷爷,在看一个败家孙儿。
凌灏渊:“……”
是什么给他的错觉。
迟鹰扬道:“此地为繁华街市,临街旺铺,地段好,四周风水也好,可是你看看你,在明堂摆了什么?!”
凌灏渊面无表情地回看他。
显然是没听懂。
掌柜的也紧张地咽了咽口沫,问道:“这位,公子,请问明堂是什么?这儿摆放得不对么?”
凌灏渊接着大方道:“要怎么改,先生说了算。”
迟鹰扬没说要怎么改,而是带着慎言转了一圈,专心教徒儿道:“明堂,在阳宅风水里,分为内明堂和外明堂。内明堂可以是宅子的厅堂,外明堂就是指院子了。明堂相当于宅子店铺的胃,汇聚宝气福气的地方,越大、越干净明亮越好。如果放置污物杂物,就变成了汇聚污秽,有损旺气……”
凌灏渊跟着走了一路,本来没听懂的,也听懂了。
有理有据,好像改了装潢布置,就能马上日进斗金一样。
行吧,反正一直都在亏,他算亏得起。
希望改了能收支持平。
迟鹰扬带着徒儿把布庄的布置都说了一遍,回头问凌灏渊道:“你这店亏这么久,为什么还在做?如果你不想做,这儿地段好,可以转手盘出去给别人。”
凌灏渊此时还没发表意见,可掌柜的听了,竟然抢先加入到劝凌灏渊的行列当中:“是的,我们不会做生意,把将军的店越做越亏,我们有罪,请将军不要用我们看店了吧……”
迟谨言歪了歪脑袋:“将军叔叔?广镇?”
凌灏渊先止住了掌柜乱说话,皱眉道:“店亏就亏了,反正不卖。”说罢,又对迟鹰扬道:“先生,店就按您说的改。”
迟鹰扬回道:“改了还不够,掌柜得换人,不然赚得不多。”
凌灏渊皱眉:“那就赚得不多,任何人都不可以辞退。”
迟鹰扬不用看掌柜的脸,都知道他想自动请辞,迟鹰扬马上插口道:“那就换个位置嘛,掌柜的确不合适当掌柜,但是那个伙计很可以啊。他的相就是适合经商、赚得盘满钵满的相,还忠心耿耿,你不用他,你亏哭了。”
小伙计惊疑地指了指自己:“……我?”
掌柜马上道:“只要店铺不亏钱,我可以交出掌柜之位!”
……
凌灏渊暂且同意了。
反正早就想好了,把店铺给穷光蛋先生折腾。
只是——
当迟鹰扬从布庄里出来,凌灏渊主动道:“刚刚掌柜的虽然称呼我为将军,其实实际上——”
迟鹰扬理所当然道:“我知道啊。”
凌灏渊先是一愣,随即放心下来。
自从他带领男双儿奔赴沙场,把男双儿身板和气势锻炼得比男人还刚强肃杀,老百姓一见,都知道这样的男双儿参军过,当个小将军也没什么出奇的。
也是,谁会想到镇国将军,住那么偏僻的小院,还会穷得亲自当车夫驾车?
见穷光蛋先生懒得追问,凌灏渊自嘲一笑,继续驾车,前往下一处亏空的铺子。
驾车是君子六艺之一,凌灏渊驾车驾得悠游自在,他自小没人关注,也在军中养成了勤俭的性子,觉得亲自驾车没什么不对的。可看在别人眼里,就不这么想了。
不同于打算入赘、还住在礼部的小平民,京城这么大,皇孙贵族满街都是,加上凌灏渊那标志性的断眉不加掩饰,认得出凌灏渊的并不少。
他们看见了什么!镇国大将军亲自驾车?!
怀着好奇追踪过去,他们亲眼见到,镇国大将军的马车里,走出来一个俊美绝伦的年轻公子,和两个粉雕玉琢的娃儿。
更好奇地继续追踪,镇国大将军不但给年轻公子亲自驾车,还带着年轻公子和两个小娃儿,逛了一间又一间的店铺!
要知道,镇国大将军平常来往的,都是军中的男双。可能会和军中男人猛将切磋比武,但从来不会有闲情逸致,和男人出门逛店。
神奇,太神奇了!要不是镇国大将军从军十年,他们都要认为,今天带着的两个小娃儿,是大将军的种。
这一消息,飞快地传进宫中太后的耳里。
连太后都觉得神奇:“渊儿竟会和男子逛铺子?去,查一下,那名男子是谁?等渊儿逛完了,差他来进宫看看哀家。”
除名
顿了顿,太后还是说道:“算了,别让那个男子进宫,让渊儿进宫来就行。
www.16595.com”
太后目前不想打草惊蛇。
可她实在好奇,能让渊儿亲自驾车陪着逛铺子的男子,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男子?
听说那男子虽然年轻貌美,但带着两个八到十岁大的小娃儿,别是男子的亲生孩子才好。她的小孙子还没嫁过人,希望小孙子的夫婿是初婚的。
但是,如果渊儿喜欢,那二婚也行了,二婚的或许比较会疼人。
太后想着想着,叹了一口气,昏昏沉沉的睡去了。
……
过了许久,太后再度醒来,出门打听迟鹰扬身份的人,已经等候多时了。
太后马上就来了兴致,连忙唤人进来,问道:“打听得怎么样了,快告诉哀家。”
宫女回道:“回禀太后娘娘,陪同三王爷逛铺子的男子,就是上回三王爷的亲兵亲自送去礼部的那位,也是太后娘娘上次对他的相貌赞不绝口的那位迟鹰扬迟公子。这是迟公子的画像。”
生怕太后把人忘记了,宫女连忙把迟鹰扬的画像递了出去。
迟鹰扬的画像,太卜署留了两幅,而太后这儿,也有一幅。
迟鹰扬如此俊美,谁见到会忘记呢!太后一见到画像,还把太卜署提及到的八字合婚批语想起来了,笑吟吟地说道:“好,这个相貌好,八字也好,挺好的。他和渊儿逛了什么铺子?带着的两娃儿是谁,都打听清楚了吗?”
宫女回道:“回禀太后娘娘,三王爷和迟公子逛了布庄、酒楼、田庄、金玉饰器、书店等店铺,逛的,似乎都是三王爷的铺子。迟公子从其中一家成衣店里出来,和两位小公子都换了一整套的金玉色衣裳,腰间还多了玉佩。临走前,书店还给两位小公子所在书院送去了一堆纸笔和书。两位小公子姓迟,喊迟公子当师父,在城西的一家启蒙书院念书。”
太后点了点,微笑道:“渊儿他怎么这样,从自己铺子里拿东西出来送给人家,都不给人家买的?”
宫女不敢点评这个,只道:“三王爷已经进宫了,太后您看?”
太后连忙道:“赶紧召进来。”
……
凌灏渊走进太后的寝宫,都不知道这天的事,已经传开去了。但见太后祖母笑眯眯地躺在床上,精神很好的样子,凌灏渊心里的大石放下了。
太后的人让他进宫,他急急地前来,身上冒出的汗珠还没干,还担心太后怎么了。
如今见到人,凌灏渊心情舒展,想着太后没事就好。
www.ffbook.cc
太后是没事,但是他有事了。
太后笑眯眯地拿着迟鹰扬的画像,对凌灏渊道:“渊儿,给哀家说一说他?”
凌灏渊眉头一跳,只道:“只见过几面,没什么好说的。”
怎么他的太后祖母突然问起这个,是都知道了?可是这么快传到宫里去?
太后“啧”了一声,说道:“害羞什么,哀家都多大年纪了,就你还想骗哀家呢?”笑罢,太后又对迟鹰扬赞不绝口:“卜师也说,这位小迟相貌好,命格好,和祖母说说,你们怎么认识的?小迟的文学造诣和武学怎么样?”
凌灏渊硬着头皮道:“没骗,真的,和他没见过几次。他是天师,抓鬼的,抓完之后我晚上能睡好,但他的文武怎样,我没见过。”
太后好奇道:“终于能找到帮你睡得好的天师了?那正好呀,和你很相衬!”
凌灏渊却回道:“挑夫婿不是这样的,帮我睡得好,给银子找天师就可以了,不一定要娶回家里。帮我的人那么多,做饭的、洗衣的、帮忙看店的,难道都要弄进家里?”
太后却问道:“你是觉得他长得太好,武艺不行,打不过你?”
看相貌,这迟公子的武艺怎样都好,但夫夫之间,为什么要比武切磋嘛?这么貌美的迟公子要是被揍破相了,那她的孙儿渊儿指不定心疼死了。
凌灏渊承认了:“我的夫婿,希望还是找一个能驾驭我、可以打败我的。”
太后问道:“武艺不怎样也行的啊,渊儿,你要切磋要比武,就找军中的战将去,回家了还切磋干什么?当然是谈天说地、风花雪月、享受夫夫生活。”
凌灏渊不顶撞太后,点了点头。
但他的确不想将来的夫婿,被一根手指就摁倒了,那么弱,有什么用。
可是他开口,就变成了:“如果不能找一个能打败我的,那我想找一个乖巧的,可他两样都做不到。打败我的人基本没有,那我想找个乖巧的夫婿放家里,不会出门招蜂引蝶的那种。但他长得太俊,对谁都热情,本事也大,这样不好。我今日出门带他逛店,只是请他来帮我看铺子,改善风水而已,酬金都有给足的。钱货两清,互不拖欠。”
太后点头道:“哦,原来如此。既然这位迟公子你不喜欢,那就直接除名叭,这样也不用多养一个人,还省事儿,也省得浪费他的时间。”
“别。”凌灏渊立刻拒绝。
太后挑眉看他:“嗯?”
凌灏渊坐直了身体,看起来十分正直:“要体现朝廷公正,除了像那个家里贪`污还害人的姓谷那样,有重大问题的,其他人不能还没考核,就不明不白的被除名。”
太后“哦”了一声,瞟了凌灏渊几眼,说道:“好叭。”
凌灏渊“嗯”了一声。
太后又道:“那第一关考核就把他刷下去叭,反正渊儿都没看上。”
凌灏渊:“……”
他是不是害人了?
但这选拔就给他挑夫婿的,把他不属意的人给刷下去,没毛病。
只是,凌灏渊想了想,问道:“不是等六艺和才艺都考核完了,才综合考虑刷人?”
太后回道:“不用了叭,如果太差,或者渊儿你明确不喜欢了,那还留着干嘛。每一关都要刷下一批,要给渊儿留最好的。”
凌灏渊“哦”了一声,抿了抿唇,把这事暂时压下,关心起太后的起居和病体来。
太后和他吃了晚膳,便打发凌灏渊离开了。
凌灏渊离开之后,太后一改那偏要刷人的态度,捂嘴偷笑道:“渊儿喜事有着落了,哀家真高兴。”
贴身伺候的宫女好奇道:“可是,三王爷明说了不喜欢?”
太后仍是笑道:“是啊,不喜欢,还想过人家样样都不合适呢。”
……
太后挺高兴的,而礼部门外,蹲等了一整天的小李天师李纯厚,就不怎么高兴了。
都第三天了。
同样蹲不到衍一仙师的转世。
果然卦说得没错,仙师的转世是强求不来的。
想哭。
但是,他还是会继续蹲等的!
而辞别了凌灏渊的迟鹰扬,拿着凌灏渊给他的酬金,穿着凌灏渊今天从店里拿的衣服,带着和他穿得一模一样的两徒儿四处愉快地玩耍。
是的,等他看完店铺,就又有银子到手啦!
晚上,迟鹰扬没回礼部,租了辆马车,带着两徒儿到凌灏渊所说的、郊外的山庄里去。
这山庄里,圈了马场和猎场,养着小马驹。
他为两徒儿向凌灏渊问了,问他有没有什么门路,可以有温驯的小马驹,能教两徒儿安全骑马的。
既然凌灏渊会驾车会骑马,那他的两徒儿也得学,不然就跟不上时代了!
去到山庄,迟谨言扯了扯迟鹰扬的袖子,说道:“师父,那位将军叫广镇,师父知道那是镇国大将军的封号吗?也就是师父看中的姻缘。传说里,镇国大将军有一道断眉,生得英伟,广镇叔叔和传说中的镇国大将军有一点点像。”
迟鹰扬点头道:“知道啊。”说罢,迟鹰扬又笑道:“他成了传说中的吗?”
迟谨言愣了愣,回道:“是吧?大家都在传。没有将军,我们都活不下来,可能已经成了北国的奴隶了。”
迟鹰扬“嗯”了一声,却有些踌躇,微微叹了一声,说道:“那当他的夫君,举国都在看着,压力有点大。”
迟慎行目不能视,心却清明,此刻听了迟鹰扬的语气,便软软地问道:“师父是不想当了吗?”
迟鹰扬撑着下巴,苦恼道:“见面了好几次,他对我不冷不热的,还有点抠门,和卦里的大方豪爽完全不一样。可他对他的兵都挺大方的,开店亏好很年都没关系,那应该是没拿我当自己人吧。”
身上的衣服,早上的豆腐花,今晚的山庄,明天给小徒儿借出小马驹,都不算大方,算一算,都是迟鹰扬用道家绝学给换回来的。
虽说总不会短时间就心悦了,但既然明显没有一眼就看上,尽管卦不错,可迟鹰扬修炼前是什么人,都是别人求上门的,对他太冷淡的人,有些心累。
迟慎行问道:“那师父想入赘吗?”
“顺其自然吧,道法自然,一切顺其自然就好。”迟鹰扬是这么说,可听在迟慎行的耳中,顺其自然,不就是懒得争取了吗。
迟鹰扬完全抛开了这事儿,说道:“不说这个了,谨言,你跟了师父一天看阳宅,总结一下心得,去隔壁把心得写下来,师父要教小慎行才能学的秘法了。”
迟谨言乖乖地点了点头,到隔壁去写心得。他还特意用棉花把耳朵塞住了,免得听到慎行才能学的盲师命理。
师父可是说过了,听了这些,占了盲师安身立命的本事,会三弊五缺的!
……
第二天下值,凌灏渊骑着马,就往郊外的山庄里。
可能是觉得自己从中作梗,把人暗地里给刷下来了,凌灏渊有点过意不去,去山庄里透露一下内`幕考核消息。
叶季歌的马匹在后面跟了上来,追上来的凌灏渊的:“将军,迟先生不在礼部,你知道在哪里吗?”
凌灏渊回道:“知道,你找他?”
叶季歌笑道:“是的,乡下的老人家找着啦,观世的血脉要保住了!虽然还要流放,好歹能流传血脉。我带了银子,特意得去谢谢先生。先生在将军别院嘛?”
放弃叭
当凌灏渊和叶季歌来到山庄的猎场之后,迟鹰扬的两小徒儿已经在猎场小兵的指导之下,和小马驹玩上了。
www.ffbook.cc
小兵在前面慢悠悠地牵着马,迟鹰扬的大弟子迟谨言坐在马上,慢悠悠地骑着马走。
而迟慎行虽然眼睛看不见,但小兵把小马驹牵到他跟前,引导着他用手慢慢的摸,也玩得挺开心的。
迟慎行手下毛绒绒的,有的毛还刺刺的,迟慎行的掌心处,还感觉到被小马驹重重的舔了一口。
感觉太新奇了,迟慎行咯咯的笑着,闻着风吹草地的清新味儿,闻着马驹身上的独特的马味儿,慢慢地摸着小马驹。
以前,迟慎行不知道什么是马,现在,他终于用掌心细致的、真切的感受到了。
见到两徒儿玩得开心,懒懒的迟鹰扬瘫在草棚里的老爷躺椅上,手掌托着瓷碗,小口小口的用着嫩滑的豆腐花,也挺开心的。
凌灏渊和叶季歌来了,迟鹰扬还懒懒的瘫着,远远地看着草地上和小马驹玩儿的可爱的两小徒弟,完全没有起来的意思。
但看在叶季歌的眼里,这就是大师风范啊!有真材实料的大师,金口神算的大师,懒懒的瘫着不和他们打招呼都好,又有什么要紧的呢!
叶季歌一来,马上掏出准备好的银票,双手递送而出:“大师!我上回问的友人血脉的事,已经被解决了,这是谢礼,之前说好了的!谢谢大师指点,我才能找到他们家挂名的长辈老人,免了唯一血脉的死罪,大师,请您一定收下。”
迟鹰扬还懒懒地用着豆腐花,点头道:“行,先放下吧。”
又见到凌灏渊沉默地站在面前,迟鹰扬不知道他来干嘛,抬眼望了他一回,谢道;“两徒儿都玩得很开心,谢谢你提供这好地方了。”
凌灏渊说道:“应该的。
www.fanfanxs.com”顿了顿,他又问道:“考核在即,先生不去练习骑马吗?”
叶季歌给他和凌灏渊都搬了凳子来,请凌灏渊先坐了,然后他自己才坐着,问道:“什么考核,大师为什么要练习骑马?”
凌灏渊面无表情的、以十分平淡、实事求是的语气说道:“入赘考核,先生不是报名了吗?入赘考核除了个人才艺,还要斗文比武,考君子六艺,骑射是君子六艺之一。我这有猎场,骑射正好可以练习一番。”
叶季歌一听,内心十分鄙视。
迟大师还练习个啥,他们将军都给送衣服了,还专门来泄题,暗箱操作一下让迟大师通过考核不就得了。
还要迟大师练习,逗迟大神很好玩嘛?
迟鹰扬这会儿吃完一碗豆腐花,把空碗递了出去,将叶季歌的银票收好,又从小兵的手里接了一碗豆腐花过来。听到凌灏渊说话,迟鹰扬懒懒的撩起眼皮,瞥了他一眼,接着把视线又转回到自己那两个可爱得不行的小徒儿身上。
迟鹰扬慢悠悠地说道:“我知道啊,礼部的官员也提醒过,要考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其中很多都不会,放弃。”
凌灏渊:“……???”
叶季歌:“……!!!”
果然,大师发现自己能坐地吸金之后,就对入赘就毫无想法了!
竟然如此真实!
叶季歌追问道:“大师怎会很多不会?”
迟鹰扬十分洒脱地说道:“‘数’还好,算命先生没有不会术数的。可我出山不久,字儿只是刚学,哪会写什么书法,不会吟诗作对,更不会写文章,斗文我能斗什么。还有礼和乐,没有渠道学。还有那什么表演要考,还要比武,复杂。我们修道的,讲究道法自然,这么麻烦的,还是直接放弃叭。”
凌灏渊:“……”
凌灏渊替他挣扎了一下,说道:“其实是这样,我知道一点考核的消息。礼,只是看坐姿站姿,先生气度不凡,很容易通过;乐和书一起考,只要先生说话没问题,对答如流,到时候按词牌名写首词,能传唱的就可以了。然后——”
迟鹰扬打断道:“词,词儿是什么。”
凌灏渊念在他刚出山的份上,简单地解释了一下:“词,前朝的诗的变体,能配乐吟唱。词牌名,差不多就算是乐曲名了。”
迟鹰扬直接道:“我是修道的,写诗写文都不行,哪会写什么新鲜的词儿,放弃。”
叶季歌着急道:“大师,您先别这样——您想想,你在礼部的时候,多么风光,金口神算的名儿都传出去了,听说还惊动了太卜署的天师,我昨儿才听见,有太卜署的天师在礼部蹲等着您。大师您肯定是算到考核能通过,才来的,以您这么大师的身份参选了,却什么都不干就放弃,对大师您的名声有碍啊!”
迟鹰扬被他逗笑了:“怎么你好像比我还着急。”
叶季歌瞄了凌灏渊好几眼,纠结道:“我也是,担心大师您的名声嘛。”
凌灏渊没沉默了,也插口道:“诗词这些,不会每人都现场创作的,总会有人押题,提前作出几首,进去考核了再写出来,可以有很多方法。”
迟鹰扬充耳不闻,把一口小豆腐花送入口中,清清凉凉的,嗯,挺嫩挺甜。
凌灏渊坐姿绷直,双手抓住自己膝盖,身体前倾,又问道:“先生算卦厉害,很容易就能押题,提前准备了,对么?”
迟鹰扬笑道:“是能算题,但中了也没什么用。比如诗,我知道一些的,人家写诗都有什么平仄、押韵、对仗、切题、意蕴的,这些我都完全不会,哪能写什么词儿,写出来能看吗?和参选的文豪才子们肯定比不了,丢人儿。”
叶季歌想了想,用激将法道:“我不信,先生真的会押题?那每年卖科举考题,都能卖好多金子了。先生不现场表演一个,我都不信。”
凌灏渊摸了摸下巴,说道:“我也不信,要是先生押中了,我出,十两银。”
叶季歌:“……”
迟鹰扬侧目。
能从凌灏渊身上抠出十两银,真的太不容易了。
可迟鹰扬就是油盐不进:“不算,师门有训,心中认为没必要的事,就不算。我不会为了十两银子问卦求卜的。而科举那些考题,因果牵连太多了,直接关系到百姓父母官,万一我算出了考题,让一个不适合当官的人当官了、害人了,那恶果岂不是牵连到我身上?同理,入赘押题,第一没必要,算了我也不会写词儿,第二,提前泄露题目,不好。”
叶季歌仿佛没听见,眼睛转过去,盯着凌灏渊,说道:“词的事真的好办,只要有人提前准备给先生就好了,是吧。”
凌灏渊:“……对的。”
迟鹰扬无动于衷。
反正,就顺其自然叭。
叶季歌笑了。
可是问题来了,大师会表演什么才艺吗?现场算卦?会骑马吗?
想到这儿,叶季歌忽然看到马场上的两娃儿。
这两娃儿,穿着和迟鹰扬一模一样的金玉色袍子。
叶季歌眼前一亮,问道:“那两位小公子,是谁家的娃儿呀,这么好看的。”
迟鹰扬这会儿有些自豪了:“我家的,刚收不久的徒儿,聪明伶俐,认真背书,爱敬师父——”
要夸起来,夸十天都可以的。
如此突然
叶季歌听了,不得不给两小娃儿奉承一通,捧得迟鹰扬十分开心。
www.ffbook.cc接着,叶季歌也开心道:“太可爱了,谨言在骑马马,我去找慎行玩儿,你们慢慢聊。”
说罢,叶季歌就把空间留给迟鹰扬和凌灏渊,向被小马驹舔得很开心的慎行走去。
在慎行身边蹲了下来,叶季歌用哄小孩子的语气道:“慎行你好,我是迟大师的朋友,我叫叶季歌,我带你骑马怎么样?”
迟慎行十分谨慎地说道:“你好,我能摸摸你的手掌吗?”
“可以的吧。”叶季歌向迟慎行伸出一双手掌,被一个男小娃儿仔仔细细地摸他的掌纹和指纹,还时不时捏一捏,感觉还挺新奇的。
更新奇的是,迟慎行在摸完之后,点了点头,说道:“好的,你带我骑马吧,你是个好人。”
叶季歌:“……??你会摸手相?啊对,你是先生的徒儿,怪不得会摸手相。那,你还摸出什么来了?”
迟慎行摇了摇头:“我才刚学不久,经验少,除了摸师兄,就是摸你了,我不能像师父那样厉害,可能算得不准。”
叶季歌大方道:“没事儿,准不准都没关系,你说说看,我给你练练手给你反馈。”
迟慎行这才说道:“你在三年前曾经被属金的东西,可能是刀剑,可能是金银器皿,把你弄得半死不活的,是不是?”
叶季歌“哇”了一声,说道:“是啊,三年前北国残兵忽然出来砍我,我差点就死了。你怎么摸出来的?”
迟慎行摇了摇头:“盲师技巧,第一,说了你也听不懂,你善武不善文;第二,这种本事不能被外人学去,你听了会触动诅咒,还是不要听的好。”
叶季歌被告诫了,“哦”了一声,说道:“好吧,那你继续说说,还摸出来什么了?”
这会儿小马驹从脑袋拱了拱迟慎行,还不耐烦的用小蹄子踢了踢蹲了下来的叶季歌,弄得叶季歌十分无语。
www.16595.com
迟慎行安抚了一下小马驹,才接着道:“你找我师父算过了吧?我感觉,你在扛住了大灾之后,福禄双全,就在姻缘上面有点,不怎么好。不过我感觉你身上有我师父的炁,应该已经被保佑了,不要去近水的地方玩,都会跨过去的。”
叶季歌觉得简直太神了,甚至怀疑先生给两徒儿说过他的事。但是迟先生金口神算,徒弟厉害是理所当然的。
叶季歌当即说了一声谢谢,从怀里掏了一两银子出来,放在迟慎行的手上。
迟慎行:“嗯?”
叶季歌道:“我听迟大师说,找人算命,是要给酬金的。小大师你算得准,我得谢谢你。”
迟慎行歪头想了想,把一两银子收到,扬起可爱的笑脸,说道:“好吧,那我说的地方,你要注意一下哦。”
叶季歌本来只是打算和迟大师的小徒儿套近乎,哪里知道迟大师的小徒儿能这么可爱,简直可爱,叶季歌都被萌哭了,怪不得迟大师这么爱夸小徒儿。
接着,叶季歌欢欢喜喜的带迟慎行骑马玩儿,把迟慎行抱到高头大马上,安安全全的带着小慎行飞奔了一圈。
一圈过了,风吹着小慎行的快乐的脸,叶季歌也有种带小孩儿的开心感觉。
叶季歌低头问道:“小大师,想有人天天这样陪你玩吗?”
迟慎行却摇头回道:“不想。”
叶季歌:“???”
叶季歌接着问道:“你刚刚玩得不高兴吗?”
迟慎行回道:“玩得高兴的,以前没有这样玩过,今天,也是我第一回骑马。”
叶季歌追问:“那你为什么不想天天玩?”
小孩子怎么会不想玩?
岂料,迟慎行答道:“师父说过,把本领学好了,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师父收我为徒,教我本事,我得努力学习师父教的东西,至少争取到早日安身立命。除非师父带我来玩,那我才玩。”
一言概之,他的人生,需要学习!
叶季歌:“……”
叶季歌衷心地赞道:“好的,你是小大师!”
什么先生,就有什么样的徒弟,比他童年时厉害多了。
但这样,他的话就接不下去了。
叶季歌强行接下去道:“其实,我是想说,关于你的师父的事。如果你的师父找了好姻缘,那——”
迟慎行打断了他:“师父是师父,师父做事总是有道理的,我是徒弟,我听师父的。如果你想和师父说话,那你就去找师父吧。”
叶季歌:“……”
油盐不进,的确是大师教出来的小大师了。
……
草棚下面,剩下迟鹰扬和凌灏渊两人,比起叶季歌和迟慎行各种玩儿,迟鹰扬和凌灏渊,相对静默得多了。
迟鹰扬还是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豆腐花,远远地看着他的两徒儿。
凌灏渊偶尔找了些话题,迟鹰扬有一搭没一搭的回话。
凌灏渊觉得迟先生很不对劲儿。
好像,还透着一些不高兴,也不怎么愿意搭理他。
整体来说恹恹的,和之前桃红或红火的喜庆先生差别太大了。
怎么突然态度冷淡了这么多?
凌灏渊心里一突。
他一直知道,先生算卦厉害,金口神算料事如神,张口吃鬼也不在话下,看相就能看出很多东西来。
既然先生算卦厉害,那说不定,已经知道了,他真正的身份。
以及,可能,连他和太后说过,觉得迟先生不适合,也都算出来了。
甚至,先生,连太后交代过的,无论如何,都要把先生在第一关就刷下去的事,也算出来了。
会在第一关就被刷下去……
!!!
这种打击谁顶得住啊!
所以先生才这样的?
不然怎么解释,之前还兴致勃勃地想要入赘的先生,主动给他画了两年的符的先生,热情地给他看店铺风水的先生,今天忽然一点都不想努力了。
因为怎么努力也好,先生都会在第一关被刷下去,那先生还努力个屁。
要是换成他,早就知道了结果,这结果还是、还是心上人造成的,这打击,简直太大了。
说不定,先生还要脸,与其在第一关被众目睽睽的刷下去,倒不如直接放弃,再也不去礼部丢人了。
突然想通了这点的凌灏渊:“……!!!”
怪不得先生今日多次说了“放弃”!!!
先生千里迢迢从远方来到,却得到这样的结果,凌灏渊感觉自己做了错事。
而且,昨天约了先生的两徒儿今天来骑马,所以,先生才带两徒儿来。
如果没约,可能今天就见不到先生了。
也可能以后都找不到先生了。
不知道怎么的,之前先生这么努力入赘,凌灏渊还挺受用,还感觉能挑挑练练,全国那么多男人,总找个更乖更听话的。可先生一不想努力,就像断了线的纸鹞,飞在云间,抓都抓不住——
行动比思考还要快,凌灏渊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电光火石之间,突然擒住了迟鹰扬在慢腾腾地挖豆腐花吃的右手。
如此突然,迟鹰扬差点把豆腐花都惊掉了:“你干嘛,想吃就去找他们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