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复杂,不是将军看上了他就行了吗。
迟鹰扬不是不会表演,他年纪那么大,玄学杂术他会的可多了。只是,他会的太多了,有点选择困难,得占一卦,看表演什么最好。
啊,不如直接问将军本人好了。
把迟鹰扬当作头号大敌的竞争对手们,听到了要表演才艺,都来纷纷打听,迟鹰扬这位算卦先生,能表演什么。
刚刚表示热爱旅游的徐公子徐沼,便来好奇地问道:“我会画山水,那位仁兄表演现场打拳,那位仁兄则是表演唱曲儿,那位仁兄会表演舞刀弄枪,哦,还有那位,会骑射,好像能一边骑马一边射中蝴蝶,很厉害的!先生,你会表演什么?现场算命吗?”
迟鹰扬摇了摇头:“表演的,我会得挺多的吧,算命不炫酷。”
行走江湖,表演杂术,赚点小钱钱,又能哄小孩子开心,挺好玩的。
徐沼好奇了:“很多?例如呢?”
“是很多啊。”迟鹰扬稍微回忆了一下,说道:“比如招蜂引蝶——”
徐沼不禁想到,这位先生现在的样子,穿得又红又金的,还长得俊美过人,还真是招蜂引蝶。
迟鹰扬继续道:“画地为牢、引蛇出洞、刹那开莲……”
徐沼问道:“画地为牢,那是什么?在地上画画,就能困人的?”
迟鹰扬回道:“差不多吧,起初只是用来关蚊子的,蚊子吸血太坏了,在蚊帐外面飞也嗡嗡的响。画一个圈,把蚊子关在里面,就好啦。用来困人,也行的。”
只是,这个小杂术,表演起来不够炫。
引蛇出洞那些,引出的蛇啊鼠啊,表演给贵人看,恐怕也不太好。
徐沼真的好奇了:“先生您会这么多,真的不好选择,那您准备表演什么?”
迟鹰扬点头道:“是的,太多了,刹那开莲、种花结果、撒豆成兵、五鬼搬金什么的,几百年前就有了,真的太普通了。”
迟鹰扬纠结起来,还真不知道要表演什么,才能与时俱进。
世界变得太快,他还没跟上呢。
岂料,徐沼好奇得要死了,问道:“先生,那可以随便表演一个给我看看吗?”
“行叭,你看花生。”迟鹰扬随手一挥,在碟上的花生米,瞬间竖立,扭动着身体。胖胖圆圆的花生米,好像在跳舞似的,让徐沼叫好不已,大呼神奇。
但,这种表演,看在其他人的眼里——
这两人,莫不是个傻的吧?
明明花生一动不动啊?
抠门!
那什么表演,虽然决定了表演给将军看,让将军给他挑个最好的,不过,当茶会结束,迟鹰扬都不打算挪动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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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急的,就在礼部等一等好啦。
迟鹰扬一边喝茶,一边悠闲自得地吃免费的花生米等着。
说起来,礼部的花生米真好吃,又胖又脆,不愧是用来招待外邦使者的上好花生!
……
迟鹰扬真的又算中了,凌灏渊真的需要去礼部请他。
本来凌灏渊并没有打算去礼部,在众目睽睽之下请走一个打算入赘他家的男子,这太惹眼了。但是发生了一件事,让他不得不去。
这还得从叶季歌身上说起。
像叶季歌、凌灏渊他们这些武人,性别是双儿,天生气力比不过男人,所以必须每日勤练苦练,才有机会超越男儿,维持军中地位。
而且,自从昨日知道难得的貌美公子有意入赘将军府之后,叶季歌茶饭不思,一夜消瘦,得找凌灏渊打斗一番,才能转移思绪。
叶季歌今日下了值,一如往常地找凌灏渊,准备去凌灏渊的镇国将军府里的演武场比武,却得知凌灏渊最近不在将军府,接下来都住在位置偏僻的小别院里。
叶季歌感觉有些奇怪,去到小别院,便问起凌灏渊:“将军,怎么最近要住在别院了?”
凌灏渊如实回答:“我不想在银子先生面前暴露身份,但银子先生给了我一张符镇宅,没想到那符真有用,晚上一只鬼都没有偷摸出现,他们都被挡在房外,不敢进来。我只好每晚在这儿睡个好觉。”
叶季歌瞪大了双眼,惊叹道:“真的?那位先生不但长得俊,还能这么厉害?”
那位先生想要入赘的,长得美,能让将军睡个好觉,将军捡到宝了!
羡慕!
叶季歌是凌灏渊的发小,他也知道的凌灏渊自小见鬼的事。
凌灏渊为了不被张牙舞爪还滴血的鬼伤害,从小晚上都不睡觉,甚至日夜练武驱鬼,一身杀敌的武艺就是这么练出来的。
www.ffbook.cc他还试过睡在庙里,也没有多大用处。
鬼太猛了,烈日下都能出来,庙里也敢进去,就追着凌灏渊吃。
奇怪的是,那些鬼就追着凌灏渊吃,好像凌灏渊是大餐而别人都很难吃似的,对别的人都不屑一顾。凌灏渊又通过练武练就了一身杀气,能制住鬼,身边的人才幸免于难。
这么多年了,凌灏渊什么方法没用过,都不行,有位过路的天师还说凌灏渊体质特殊,特别吸鬼,必须练武,才能以杀止杀。
叶季歌作为他的至交好友,也是特别心疼他。
现在,叶季歌头一次听见凌灏渊晚上能睡个好觉,心里惊讶得不行,又替好友开心:“这么神奇?只用一张符纸,那位先生就把将军二十多年的见鬼症状解决了?”
凌灏渊的内心是十分感叹的,尤其是,当他见到银子先生徒手抠鬼时,内心十分震撼。此时,凌灏渊便点头道:“的确,银子先生是位很会抓鬼的先生。符纸一放,晚上睡觉,那些鬼就进不来屋里。”
叶季歌好奇了:“这太棒了!先生厉害!那符纸长什么样的,可以去看一看吗?”
凌灏渊听了,就直接把叶季歌带到自己房里,他们都是男双儿,完全不用避嫌。
床顶之下,那张符纸,还稳稳地贴着。
符纸不是一整张都服服帖帖的,三分一的部分贴着床顶,另外三分二的部分,正随着窗外吹进来的风飘扬。
飘得让人胆战心惊!
叶季歌把脑袋伸到木架床里,瞧着那贴着的符纸,显然十分担心:“这符纸,是那位先生用浆糊黏上去的吗?怎么不多黏一点浆糊?要不把窗户关了,符纸尾巴这样飘来飘去,看得我心慌慌的。”
万一符纸掉下来就失效了怎么办!
凌灏渊也觉得是,只是有些犹豫:“那位先生没有用浆糊,我只看到他手指一点,符纸就自动贴在床顶了。”
叶季歌道:“有点玄乎,没有浆糊那肯定黏不住,那位先生绝对私下偷偷摸摸的黏浆糊了。要不我们加一点吧。”
凌灏渊想了想,同意了,让人拿了浆糊来,先在床顶的木梁上糊了一通,接着捏住随风飘荡的符纸尾巴,想把符纸按在浆糊上。岂料,他完全没有用力,竟然就把这道符给揭下来了!
凌灏渊:“……???!!!”
这么容易揭下来的吗?
这还不止,被揭下来的符纸,从凌灏渊捏住的地方起开始发热,符纸无火***,没一会儿,整张符纸都化作了灰,散落在床上。
凌灏渊捏着那抹灰,久久说不出话来。
叶季歌抱头蹲下,颤颤巍巍地小声问道:“那个,把灰捡起来,还能当符纸用吗。”
凌灏渊沉默了一阵,见到一些鬼怪已经穿窗进屋了,阴气袭来,让他冷得难受……凌灏渊幽幽地说道:“都化灰了,还能有用吗?”
叶季歌低头认错:“我错了,不该提议用浆糊糊它的。”说罢,叶季歌忽然又昂起头来,激动道:“那位先生说他要申请入赘将军家!那他人在礼部吗?我们一起去找他吧。”
凌灏渊又是沉默。
礼部帮他挑夫婿,他去礼部寻人,都不知道要引出多少误会来。
但这么厉害的先生,不亲自去请,怎么显出诚意来。
叶季歌见凌灏渊沉默,又问道:“那位先生不在礼部吗?那我去找人查查,这么好看的年轻先生,还穿着桃红的衣服,一定很多人见过。”
凌灏渊摇了摇头,说道:“不用查,他应该在礼部,昨晚下雨,我还让他留宿了。”
叶季歌听了,长吁一口气,说道:“还好还好,能找到人就好。那我们现在就去请他吧!”
凌灏渊幽幽的望了他一眼,说道:“你知不知道,请他一次,需要半两银子。”
叶季歌听了简直震撼了:“!!什么!这么厉害的天师,请一次只要半两银子?!”
凌灏渊:“……”
他当初身上只有半两银子。
能睡个好觉是挺好的,但那符纸碰碰就成灰了,一张符纸半两银子,短期来说还好,长期来说,这是一笔大银子!
如果半个月半两银子,一年就是二十四两。
要是省下来,能养多少残疾老兵。
叶季歌站起身来,说道:“是我怂恿将军去碰符纸的,我的错,酬金我来给吧。将军,您真的不能只给他半两银子,他报名了当将军您的夫婿,要是将来见面了,知道了将军您的身份,知道了将军您这么抠门,他肯定要反悔不入赘了啊。”
凌灏渊:“……”
叶季歌又劝道:“这么美的先生不能放过啊!要是先生的厉害被别人发现了,办同一件事,将军您只出半两银子,别人出十两黄金,那把先生给抢走了,将军您晚上还能睡得着吗?不能对男人抠门的啊将军!而且还是长得那么好看的男人!就算没什么本事,光长得好看已经能让很多人眼热了。”
凌灏渊:“……”
凌灏渊不答,转移话题道:“银子先生让你找的老者,你找到了吗?”
叶季歌回道:“派人去找了,暂时还没回音,等找到了成功为他的后人减刑,我再亲自登门,上门去感谢先生。”
说完,叶季歌接着道:“所以,将军,您这次准备给先生多少酬金。”
凌灏渊冷静道:“不给。”
一铜板也不给!
叶季歌:“!!!???”
凌灏渊抹了抹手上的灰,说道:“他说过,符纸能用半个月的。”
言下之意,要是中途出了问题,那不关他的事,是银子先生的问题。
银子先生也没说符纸不能碰。
凌灏渊决定亲自去礼部,不但是去请先生,还有点问罪的意思。
金叶子
凌灏渊乔装打扮,换了一身毫不起眼的玄衣,带着同样普通的叶季歌去到礼部的时候,迟鹰扬还在礼部招待来宾的地方,正在给徐公子算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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厅堂里来往出入的人不少,但,不是达官显贵、皇亲国戚、凶猛战将、将军亲兵,都不能见镇国将军一面,就是见面了,也不会认识。
凌灏渊他们乔装打扮,很容易就找到穿着金丝红袍的迟鹰扬,见迟鹰扬在忙,便在远处等候。
而与迟鹰扬交谈着的徐公子,正是爱好游山玩水、喜欢观赏各地美人美景,今天表示可以带镇国将军一起观赏将军所拼死守护的大好河山的徐沼徐公子。
徐沼徐公子第一见到穿红袍金丝的算命先生,而且迟鹰扬还长得忒好看,对他们都一直叫好,心胸广阔,他一见就想结交一番。
见迟鹰扬正孤独地吃花生米,徐沼便走了过来,好奇地问道:“迟公子,你会算命算卦?那你能算算我可以入赘成功吗?”
迟鹰扬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喉,瞟了自投罗网的徐沼一眼,温和道:“可以的,请先给卦金。”
徐沼愣了愣:“啊?”
真是个实在人,够直白!
徐沼更想结交了。
可一旁就有别的申请入赘的男子,皱着眉打岔道:“徐公子,你的问题问的不行啊。我们都是报名入赘的,他当然说不会成功了,能打击一个就是一个。而且,你见过算卦先生穿新郎衣服,穿得这么,这么红的?”
“对啊,一看就知道道行不高,要算卦才不找他,找年纪更大更有经验的先生不更好?”
“才学多久,还收卦金?给他算已经是给脸了,也就随便问问而已,这还要收卦金?徐公子,你别被骗了。”
……
这么多人一起明着骂银子先生,听得凌灏渊直皱眉。但远处的迟鹰扬,依然一派悠游,整个人闲适地挨在木椅中,修长的双腿舒展地伸出,还好整以暇的又吃了一颗花生米。
叶季歌也皱眉道:“大家都质疑他,先生完全不气的吗?”
迟鹰扬看起来不但不气,还能微笑开口:“既然你们只想随便玩玩,不给卦金,毫无诚心,就随便找我玩儿,那我为什么还要帮你们认真推算呢?我衍一派的规矩,只有大祸临头而无法解救的、贫苦的、将死的人,才不收卦金。那么,你们想我不收卦金就给算吗?我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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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不!不可以!乌鸦口!这种人千万和他别说话!
迟鹰扬才不是个纯粹的好人,因为这样,整个师门除了他都飞升了,就他功德不够,飞升失败。
即使这样,迟鹰扬也不打算改。
这些人眼中的嫉妒和话里的打压,迟鹰扬又不是看不出来。
此时他不但继续开口,还直接点名了:“谷琨,你今年二十六,是家中第三子,素有才名但屡试不第,连个举人身份都没有,你也放弃了科举。平日借口书院念书,却爱上青楼,才名也是在青楼传唱而传出来的,在外养了三个——”
谷琨脸色都变了,打断道:“你别说了!”
迟鹰扬继续道:“三个外室,我算算,分别是男双儿,女双儿,和一名女子。可你爹是区区五品官,家中第三子,怎么在京城养得起三个外室呢?因为你爹虽然自诩清贫,但实际上——”
谷琨急了,他冲上前去,低声吼道:“求你别说了!”
说着,他的手就往怀里掏去,掏出一张银票来,看的在座的人们一阵哑然。
迟鹰扬失笑道:“不,刚刚我忘记说了,师门规矩,不义之财万万不能收。从小平民身上搜刮来的银子,给我我也不敢要。”
迟鹰扬说罢,还向远处的凌灏渊招了招手,说道:“广镇贤弟,麻烦你把这人送到衙门去,附耳过来。”
不知怎么的,凌灏渊竟就这样乖乖的走上前去,在迟鹰扬身边弯腰,把耳朵送了过去。
温热的吐息掠过耳畔,凌灏渊耳朵一热,接着就听到能指证谷琨他爹罪证的具体位置。
这样的神算子,凌灏渊本来是不敢信的,哪能听算命先生的一面之词就搜查别人的家?但凌灏渊亲眼见过迟鹰扬抠鬼,那谷琨的表现又有猫腻,信任从一分变成了十分。
如果搜不出来,正好可以证明谷琨他爹的清白,不是吗?
对打斗十分在行的凌灏渊,轻松地把谷琨擒获,又压低了声音,交代亲兵去办这件事。而刚刚随大流质疑迟鹰扬的竞争对手们,现在都有些怕了,生怕迟鹰扬这乌鸦口点中他们的名字。
现在他们不敢质疑了,不怕迟鹰扬不靠谱,也不怕迟鹰扬算不中,虽然他们家也没有做见不得光的事,可是他们还是怕!
怕的是人家算了之后不收卦金,那岂不就是暗示他们要大祸临头!
但要是收了,岂不是有救?有真材实料的先生,能帮他们催吉避凶,竟然让他们遇上一个,现在心里都痒痒。
迟鹰扬的视线在他们脸上一一略过,有的有些惊慌,有的却已经把银票掏了出来,双手奉上。见迟鹰扬愿意收银子,他们都暗暗松了一口气。
愿意收才好,宁愿他收。
迟鹰扬微笑道:“一个个来,好好排队,既然有诚意,我会认真好好算的。”
凌灏渊看着他们一脸感恩戴德的模样,他的心情:“……”
银子先生出手,果然不同凡响。
迟鹰扬瞄了凌灏渊一眼,说道:“广镇贤弟,请你稍等一会儿。”
叶季歌在将军粗犷英俊的脸上瞄了瞄,又在迟鹰扬那白皙透嫩的脸上瞄了瞄,神色莫明。
广镇贤弟??
将军年二十八,先生看起来明明更年轻,怎么看都不像比将军年纪大。
但是将军并没有否认!
叶季歌轻声问道:“先生比您大吗?”
凌灏渊摇了摇头,回道:“我猜,比我嫩。”
就口头上喜欢占占便宜。
要是没有真才实干,凌灏渊早就让人把他打发了。
叶季歌见着凌灏渊那副不打算追究的样子,十分愕然。
随便别人喊他贤弟,这似乎不是他认识的将军!
而迟鹰扬那边,则被一堆求算命的人围着。徐沼还十分爽快地掏了银子,说道:“我第一个找先生的!”
迟鹰扬笑:“好的,先给你算。我一看就知道了,你入赘,是不成功的。”
现在没人敢说迟鹰扬断语别人入赘失败,是居心叵测了。但心里还是会这样想的。
迟鹰扬料到别人可能会腹诽,便又说道:“我是说了你不会入赘成功,可你来都来了,就不会努力继续下去吗?肯定会努力的。看你的相,就知道你爱好自由,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喜欢四处游览,不喜欢成婚成家,被束缚在宅院之内,也不想乖乖当官,对否?”
徐沼不认识凌灏渊,此时即使凌灏渊本尊在,他表述心里话毫无压力:“是的,我想寻一个与众不同的男双儿当夫郎,与我一起游览各地,不知道将军愿不愿意。”
迟鹰扬又道:“你在文书方面有才华,应该精通书画,以后会是名垂千古的人物。我想想,你既然游览了那么多地方,那有写游记吗?”
徐沼一拍大腿,笑道:“有的!但是很散,写在给友人的书信里。先生的意思,是写画出书吗?可以的,我也觉得好。这样老了不会忘了各地的美景,也能把各地的风俗人情传下去。”
迟鹰扬点头,从乾坤袋里掏出了一个巴掌大的精致式盘。
方块为底的式盘上,圆圆的天盘油光亮泽,上面刻着的文字非常圆润,让人一个都没看懂。
徐沼好奇了,叶季歌甚至把脑袋伸了过来,瞄了又瞄。
而凌灏渊见迟鹰扬在忙,他也不急,在耐心等待着。
头一回见到银子先生看相推命,只看一眼张口就来,没有摸手也没有看全身,挺神奇的。
迟鹰扬摆弄了下六壬式盘,排了天盘十二宫和四课三传,说道:“你爱好各处游玩,难免会遇到祸事。有一劫可以避免。明年五月,绝不可以南下,不然,会犯水厄。”
徐沼听了,立即拿纸笔记下来,还感谢得情真意切,非常情真意切,还马上从怀里掏出了一片金叶子。
金叶子!金灿灿的金叶子!
迟鹰扬八风不动,继续保持着温和的微笑。
热爱游山玩水的人,果然富有!
而那片金叶子,也亮了叶季歌他们一脸。
叶季歌见了那片金灿灿的金叶子,用手肘轻轻的碰了下凌灏渊,小声道:“将军,您看?别的男人不但给银子,还给金子,您呢?变得富有了的先生,还会因为半两银子跟你走一趟吗?”
凌灏渊:“……不给。”
不给就是不给。
但是他可以送一些布匹。
宫中赏赐不少颜色艳丽的布匹,但他不喜欢,府里也没有女子和女双儿,都是男双,艳丽的布匹没有用武之地。
要是造成衣服,穿在银子先生的身上,应该会更加好看。
不然,银子先生只有两套衣服,其中一套还是他送的,那也太寒酸了。
从今天看,银子先生的吸金能力不俗,没一会儿就从银子先生变成了金子先生,还爱吃豆腐不爱吃肉,十分好养,但他身上却穿着陈旧的衣物,银子都花哪里去了?
仙师本仙
在座的人,不少都有从众之心的,见到那么多人围了上去,都给迟鹰扬算中了,现出惊叹的神色,他们也心生好奇,想看看是不是真的那么玄乎,是不是真的能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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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来自五湖四海,一个人惊叹不出奇,总不能个个都是托儿吧!
于是,这么小半天,除了徐沼给的金叶子,其他碎银积少成多,让迟鹰扬赚得盘满钵满,效率比他摆摊高多了。
开心!
而凌灏渊和叶季歌则在一旁坐着喝茶等待。
叶季歌好奇道:“看他们的表情,先生应该都算中了吧?先生这般厉害,怎么看起来,不太富有的样子?”
凌灏渊摇了摇头:“不知道,可能,他能算中已经发生的事,取得信任,却不一定能算中以后的事。算中了,也不一定能解。”
解不了,就混不下去了,因此而变得贫穷。
叶季歌又道:“可能给您那张驱鬼符,本事应该不差的。”
凌灏渊“嗯”了一声,那符的确有效,这点他认。
可金子先生真让人看不懂。
说金子先生喜欢金子吧,他收卦金,又只道随喜就行,还拒绝大额银票,只要碎银实物。说金子先生不贪财吧,他又坚持要先收卦金,不是贫苦、大难、不义之人的卦金,都坚持要收。
真是矛盾。
凌灏渊那探究的目光,持久地放在迟鹰扬身上。
等了好久,有亲兵来报,谷琨他爹藏着的账本,与别院里小妾屋里密室的赃物,都搜到了,大理寺的人还夸他们太厉害,这都能知道得这么清楚。
凌灏渊与叶季歌对视一眼,都觉得金子先生真的太神了。
又等了好久,迟鹰扬终于把排队求算的都算完了,凌灏渊才终于得以上前。
刚刚求算命的人们都还没全部散去,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一直等待着的凌灏渊和叶季歌。
这两男双儿在礼部等这么久,不知道是在等谁呢?
他们很快就知道了,原来是在等开口就中的神算先生!
他们看到,当迟鹰扬收好所有银子,就向凌灏渊那边点头说:“久等了,我去解个手,一会儿一起走。”
好像被双儿等着一起回家似的。
偏偏凌灏渊回了个“好”字。
他是觉得,反正都等这么久了额,也不差这么一小会儿。
看在别人眼里,就有点猫腻。
但他们刚找迟鹰扬算命完,找他催吉避凶,感谢还来不及,于是此时只把这事藏在心底,告发的事他们不干的。
可别的没找迟鹰扬算卦的竞争对手,就不这么想了。
他们悄咪咪的找了留守值日的礼部官员,把礼部值日的官员请出来,去大道边上候着,等着迟鹰扬解手出来,指了指迟鹰扬和两男双儿并肩同行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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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性格最冲的乌尧,直接理直气壮地告状道:“大人,那位迟公子,他不靠谱。看!那两个男双儿专门来等他,一等就是很久,还和他亲密的聊天,毫不避讳,迟公子现在申请入赘将军府,都不避讳这个,不和其他双儿保持距离,以后岂不是会更加明目张胆?为了将军,这事一定要好好查明才是。”
礼部留守的官员内心激荡,表面上却十分平静,完全不说破,只回道:“好的,我也看到了,会跟进的。”
顿了顿,他又说道:“迟公子和双儿走在一起,不一定是那种关系,或许是亲戚,也或许是别的关系。没有真凭实据,光凭猜测指责别人,也太鲁莽了一些。”
告状的乌尧点头只得称是,暗暗决定要搜出证据来。
入赘将军府,入赘那金碧辉煌的将军府,这么大的诱惑,竞争对手能拉下去一个就是一个!
但乌尧一介平民,只听过将军大名,没见过将军本人,完全不知道,敢堂而皇之地出现在礼部的男双儿,就是镇国将军本人。
而礼部的人,也不会告诉他们将军的身份。
他们礼部自己人知道就行,将军乔装而来,明显不想让人喊出身份,他们说破干啥呢。
而镇国将军的眼神儿,一直看着迟公子,尽管面色平静看不出喜怒,但这样长时间地盯着一个男人,还如此耐心地等他,已经能让人察觉出很不对劲了。
何况,迟公子还是将军的老亲兵亲自送来,交代要好好照顾的呢!
在这选夫入赘的当口,镇国将军不可能不知道,这样堂而皇之地走进礼部,来接走一个报名入赘的男人,代表了什么意思。
这就是在暗示表态啊!
不,是明示!
值日的官员赶紧把这事在礼部通传开去,将军的态度都这么明显了,莫要有不长眼的欺负迟公子才好。
而这事儿,当然要给宫里吱一声。
……
迟鹰扬前脚走出礼部,随凌灏渊去别院,小李天师后脚才来。
小李天师李纯厚兴冲冲的来到礼部,茶会已经散去了,求问迟鹰扬所在,却被告知迟公子已经出门去了,也不知道要去哪。
李纯厚听了,有些失望,却听礼部的人问道:“天师大人找迟公子所为何事?可以留下口信,等迟公子回来了,我们转告于他。”
李纯厚没见到迟鹰扬真人,不便说出原因,就只回道:“也没什么,就是看他命格面相俱佳,一时好奇,想来看看真人。他真人真的长得像画像那样好看吗?”
礼部的人回答道:“不,不像的。”
李纯厚听了,长吁了一口气,听到迟公子不像画像,不知怎么的,内心却十分遗憾。
也是,怎么可能,会有人长得和仙师一模一样,必然是画师搞错了。
画师怎么会这么粗心,偷看他们供奉在太卜署的仙师像,还偷偷画出来,害他们心情起伏。
却又听到礼部的人惊叹道:“天师大人您不知道,迟公子长得太俊,真的太俊了,他那么好看,画师的画,只能画出他一点点皮相,画像之美,根本不及他本人的十分之一!他姿势洒脱,气度斐然,真人比画像好看多了。总之他的俊美,画像完全画不出来。我也是男人,见了他,都生不出妒忌之心,也难怪将军看他看得入迷。”
信息量太大了,李纯厚一时哽住。他心潮起伏,扯住自己故意留的络腮胡,这礼部的大人说话说得他心里一上一下的:“你的意思是,他比画像更好看?”
礼部官员点头。
李纯厚又问道:“也就是,画像其实和他长得像?”
礼部官员摇头:“不像,不够他本人好看,天师大人,您看了就知道了。”
李纯厚:“……”
李纯厚问了最后一个问题:“将军还盯着他看?什么时候?”
礼部官员回道:“就刚刚,将军把迟公子请出去了,小的没敢问他们去哪。天师大人,您精通卜算,下次来之前可以算一卦,这就不用白跑一趟了呀。”
李纯厚又哽住,默了默,才回道:“好的。”
见到有人长得和衍一仙师一模一样,他太过于激动,出门都没有算一算,衍一仙师的转世在不在礼部。
不对,仙师的行踪,他应该算不出来,所以才没有算。
既然礼部官员这么提议了,李纯厚掏出六壬式盘,他有迟鹰扬的姓名、画像和八字,算人在哪应该不难。
但是——
李纯厚头一回迷茫地看着式盘,明显天机被扰乱了,式盘的象简直乱来。明明迟公子人在京城,式盘竟然告诉他,迟公子在千里之外的南边??
李纯厚并不放弃,掏出奇门遁甲专用式盘,排了八宫八神,又算了一遍。
这下更神了,说迟公子在万里之遥的北边!在山沟沟里!
李纯厚:“……”
他从未试过这样的,又换了别的易占之术。事不过三,这次他郑重地去净手,念静心净口神咒,再从怀里掏出三枚算卦的铜钱,摇动。
初爻老阴。
二爻老阴。
三爻还是老阴。
李纯厚:“……”
六爻里面,这么快就出了三动爻,李纯厚暗道一声不妙。
但已经开始卜问卦神,那就不能停,李纯厚只得硬着头皮继续下去。
四爻老阳。
五爻老阳。
六爻老阳。
这是天地“否”变地天“泰”。
六爻一成,用不着装世应六亲六神,李纯厚都知道这卦又失败了。
六爻全是动爻,明显乱来,一般心不诚,或者变数太多,才会这样。但他心诚得不得了,这卦十分跷蹊!
本卦还是“否”,直接告诉他寻人是不可能寻到的;变卦是“泰”,泰卦卦辞,逆势强求反落空,强求寻人是不行的。
本来李纯厚对迟公子画像一事还有存疑,这下什么疑惑都没有了。
能扰乱天机,让他变着法子卜问都寻不到的,必然是仙师本仙了!
但是李纯厚还是决定每日来蹲守。
尽管仙师转世肯定会进宫,但万一能早一点点见面呢!
……
安南王府。
在找迟鹰扬的,不仅仅只有李纯厚小李天师一个人。
在迟鹰扬离开之后的第三日,安南王府的王妃收了惊吓,终于生产了。
而她生出来的,竟然真的是一个小女娃儿!!
这个世界上,有四种性别,分别是男、女、男双、女双,双儿的额头上,会有一红点,红得越艳丽,表明受孕的几率越高。
四种性别,四分之一的概率,都被那天的那位主动送上门的小先生,给猜了出来!
而且,拒门卫所说,那位小先生,在进王府大门之前,就把小女娃儿的性别猜出来了,还告诉他们,一共能救三条人命。
小世子被找了出来、奸细也被抓到了,当时,老王爷和老王妃都以为那小先生是同犯,对他还言辞不佳的。而安南王妃动了胎气,在床上躺着,没见过小先生。
只知道那位小先生,只收了三十五两,就救了他们王府三条人命,还指点了他们,安南王的位置。
去寻安南王的人还没回来,但预言未出生的娃儿的性别,都能应验了,那——
她的夫君安南王,一定能被找到!!
老王妃也是后悔不已,真正有本事的先生,竟然被他们当成同犯,给随便打发了,这怎么行?
再在城里打听那位先生的所在,竟然再也找不到任何痕迹。
那位先生在吃了豆腐花、揭了皇榜之后,就完全消失了,好像仙人隐世一样……
……
迟鹰扬与凌灏渊出发别院,此时,他心中微微一动。
好像有人在寻本道人。
但不是凶事,也不是什么急事,那就管他呢,什么都知道得太清楚了,那多没意思。
顺其自然好啦。
坏得很
迟鹰扬一说“我可以了,贤弟,你带路吧!”,凌灏渊就自动带路了。
www.fanfanxs.com当凌灏渊骑着骏马,还给迟鹰扬租了辆马车跟着时,他忽然记起来,自己是来问罪的。
凌灏渊:“……”
之前在礼部,不便说太多,也就算了。
而现在,凌灏渊策马走在前面,迟鹰扬坐在后面的马车里,他们之间隔了个车夫,当街当巷的,四周都是人,凌灏渊不好在大街上发难。
还是算了,进到别院再说。
虽然这么想着,凌灏渊回头看了马车一眼。
租的马车有点小,帘子没关,迟鹰扬优哉游哉地挨着马车一侧,手肘抵着桌面,撑着小脑袋,好奇的眼神一直望着外面。
弄得凌灏渊好像是带外地来的小孩儿游街似的。
凌灏渊只瞟了一眼,很快便转过头来。叶季歌他不带路,忽然叫停了凌灏渊,指着路过的一家成衣店,提议道:“对了了,迟先生,您总穿红色的衣服,有没有考虑过换一套沉稳一点的,这家衣服最新,很多公子都会买来穿。”
迟鹰扬清越的嗓音从马车里飘了出来:“谢谢推荐,但是不考虑,红色好看,我喜欢,也旺我桃花!”
叶季歌惊道:“原来如此,连衣服颜色都有门道,不愧是铁口神算迟先生!”
而凌灏渊则是:“……”
旺的什么桃花,这桃花不会就是他吧。
可不得不说,第一次见面,那桃红色太亮丽了,还有金子先生的容貌气度,让他一眼就注意到,目光也被仅仅吸引住,让其他人都变得黯然失色。
此时金子先生穿的、凌灏渊送的这套金丝红袍,颜色更红,金丝祥云纹显贵,款式更新,越发衬托出金子先生的气度来,比昨天的旧款桃花增色不少。
凌灏渊稍稍回头瞥了几眼,才继续策马前行。
嗯,他挑衣服的眼光不错。
成衣店就这么被抛弃了,一行人继续前进,虽然迟鹰扬说了红色旺桃花,但叶季歌还是有些叹息,他问道:“别的算命先生都不穿这个色的,会穿得沉稳一点。就连太卜署里年纪轻的天师,即使师承国师大人,也会蓄胡子,让自己看起来成熟一些,这样才会更能令人信服。如果迟先生穿得沉稳些,说不定就不会发生今天的事了?”
被集体质疑,谁会好受。
就像他们,身为双儿,被质疑武艺,质疑带兵能力,得把不服他们的人都暴揍干掉,才能解气。
现在嘛,身材练得英伟,孔武有力,比那些文弱男人都好很多,还有战功在身,再也没有男人不服他们了。
因此叶季歌才动了心思,劝一劝迟鹰扬,免得每天都生气。
迟鹰扬却不以为意,笑容轻松:“但今天那些人,不都被我搞定了吗?还争先恐后的给我送银子。
www.fanfanxs.com就算他们不信我,质疑我,编排我,也没什么好气的,反正,他们以后都是土。”
别人都是土了,而他还活着,几百年了,还活得好好的。
养生的快乐土土们都享受不到!
叶季歌笑道:“可是,那先生您刚刚看相批命,抓了那个谷什么,还挺威风的。”
迟鹰扬回道:“没有,我不常这样,别人不信我,那是没有缘分。要是那谷琨不是真的坏,我也不会当众指出来。”
说着,迟鹰扬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大言不惭地说道:“再说,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就算穿得像别的算命先,我还不是长得太俊了,还不是会被质疑。倒不如喜欢穿啥就穿啥,不管别人的目光。”
默默带路的凌灏渊:“……”
是的,这位先生太有自知之明了。
叶季歌听了,一拍脑袋,附和道:“对!先生您说得太有道理了!先生长得这么俊,太拖后腿了,穿什么都会被质疑能力。”
马车的速度就是快,没多久,就到了凌灏渊的别院。
凌灏渊让别院里的老管事来付了车费,而迟鹰扬下了马车,则扬开袖子,堵在凌灏渊的面前,原地转了一圈。
迟鹰扬容貌俊美,原地转圈的时候,裙角金丝飞扬,裙摆红得明艳,开心的笑容和愉快的体态感染了镇宅的老兵们,而他那清越的嗓音也语调欢快:“对了,刚刚还漏了一点,这套衣服是广镇贤弟送我的。一番心意,怎么能不穿着。”
叶季歌:“……”
好的,打扰了,告辞。
再见当然是没有再见了,叶季歌颇为震惊的瞪了凌灏渊一眼。
原来先生的衣物是将军送的,才认识一天,为什么送衣服!
事有跷蹊!
将军如此深藏不露!表面上完全看不出来,原来早就暗送衣服了。
将军坏呀。
而凌灏渊眼眉一挑,强悍的身躯八风不动,似乎一点都没有被迟鹰扬的愉快所感染。
迟鹰扬转完圈圈,愉快地走到凌灏渊面前,挡住他的去路,言笑晏晏:“贤弟,我穿得好看不好看?”
桃花眼笑得阳光,好像灿烂的桃林——
迟鹰扬的笑脸挡住了路,凌灏渊看上去无动于衷,嘴上保留着诚实的美德,诚实道:“好看。”
迟鹰扬笑:“谢谢,你的眼光也很好。”
叶季歌:“……”
真的打扰了,告辞。
凌灏渊忽然后退了半步,皱眉。
这金子先生——
坏!
很坏!
明明已经报名入赘将军府了,还离他这般近,看起来是想一脚踏两船。
和叶季歌也有说有笑的,金子先生坏得很。
一脚三船坏得很!
好在他现在知道了,幸好没给金子先生透露身份。
像金子先生这种,会到处留情的男人,绝不能要。
凌灏渊冷冷的目光扫了过来,迟鹰扬这会儿正经了,发问道:“对了,我刚刚转圈圈时就扫了一周,你家还没有新的鬼进驻,看起来风水不错,别院出了什么事?”
凌灏渊忽然又记起了,他好像是来问罪的。
想到这儿,凌灏渊脸色一沉,语气也硬邦邦的:“先生,你给的符纸,是不能用手碰的吗?”
迟鹰扬稍稍皱眉,说道:“应该可以的吧。”
凌灏渊说:“一不小心碰了,就变灰了,才刚用了一晚上,没有半个月。”
迟鹰扬略微一想,就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其实嘛,就是凌灏渊自带的煞气,把符纸给烧了。
是他考虑不周,不过嘛,要是他考虑周到了,那么,又哪会有今天。
迟鹰扬语调平平,说道:“是我考虑不周,符纸承载的炁有限,水满自溢,炁满烧符,贤弟应该身体自带某种炁,以致于一碰符纸就变灰了。上次是想着,符纸能镇宅的时间越长越好,这样我也用不着经常来。但如果贤弟一碰符纸就会把符纸烧了,那我注入的炁就放少一点,现在给贤弟你画新符吧。”
凌灏渊却问道:“按照先生说的,之前炁满,符纸能管半个月。那如果注入的炁少了,能管多长时间?”
迟鹰扬回道:“还不知道,得慢慢试试,我先画新的。”
迟鹰扬现场表演画符。
香案放在明堂之上,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洒落在天井明堂,给天井明堂内的一草一木、一桌一石都添了柔和之色。而迟鹰扬金丝红袍,画符之前先行净手、念咒,步罡踏斗,白皙的俊脸像是会发光一样,蒙上了一层光晕,让人看的不够真切。
甚至,看上去竟比落日的余晖还要耀眼几分。
裁成长条状的张张黄纸堆叠在一起,像砖头那么厚。
凌灏渊还以为迟鹰扬要一张张的画。
迟鹰扬那正红色的大袖被挽起,现出有力的一截小臂。修长的手指握着毛笔,指节分明。毛笔轻点朱砂,白皙的手腕灵活转动,符咒一气呵成。
当迟鹰扬指尖拈起第一张,递了给他。
凌灏渊接过,符灰了。
迟鹰扬重新再画,又递了一张给他。
凌灏渊接过,符纸又灰了。
第三张、第四张……直到第三十七张,符纸才能保存完好。
连废三十六张符,害金子先生画了三十六次,凌灏渊都觉得自己有点败家。
而迟鹰扬终于确定了炁的份量,点了一大笔朱砂,指尖捏得发白,在叠起来有砖头厚的一叠符纸上,重重地画下去!
当画符完毕,迟鹰扬把一整叠符纸都放在凌灏渊手里,说道:“好了,这里有两百六十三张,都画好了,你检查一下。”
凌灏渊:“!”
一张张检视,的确,就刚刚那么一笔,一叠符竟然都画好了!
而在一旁静默围观的叶季歌,他的嘴巴已经合不上了。
他从来未见过,有人用一笔朱砂,就能画一砖头那么厚的符!
每张符上面的符咒都那么清晰!
叶季歌忍不住也去摸了摸符纸,符纸很厚,不是宣纸那种容易透的,朱砂又不是墨水,那么粗的朱砂,怎么力透纸背、透一砖头厚的符纸?
迟鹰扬接收到叶季歌这赞叹的目光,微笑道:“这是‘神书万符’的术法,修炼得道的人可以用来快速画符,不过省时不省力,需要花力气控制。”
凌灏渊检阅完毕,把符放了回去,插口道:“这次,符能管多久。”
迟鹰扬那双桃花眼对上了凌灏渊,换了个和叶季歌一模一样的惊叹表情:“贤弟你身上的炁太厉害了!果然和我猜的一样,符纸承受不住,所以管不了多久,一到三天就得换。而且,镇宅的范围也没有之前的大,顶多半间房吧。”
凌灏渊:“……”
半间房就半间房。
的确是金子先生更厉害。
有金子先生在,凌灏渊身上跟着的鬼,都自动退避三里。而金子先生一走,那些鬼又回来了。
凌灏渊也不知道为什么,迟鹰扬能把留守在别院里的鬼都抠出来,怎么却不抓跟着他的这堆鬼?
迟鹰扬惊叹完,又接着道:“这道符我改了一点点,能用多久,具体得看贤弟要防的鬼有多猛。贤弟你自己贴在床顶就行,失效就换下一张。我推算,这堆应该至少能管两年。”
凌灏渊点头:“嗯,好。”
叶季歌用手肘撞了撞凌灏渊。
凌灏渊疑惑地看着他。
叶季歌把凌灏渊拉到一旁,轻声道:“半两银子一张符,我觉得已经给少了。何况,先生刚刚才得了金子,却也愿意跟只给半两的抠门的您来,先生还给您画了三百张符,加起来能用两年!将军,您真的一铜板都不给他吗?”
凌灏渊沉默地看了叶季歌一眼。
收了别人一堆符,这能好意思不给吗?
这金子先生真的坏得很。
太厉害了叭!
凌灏渊不得不掏银子。m.16595.com
比照半个月半两,这堆符纸够用两年的话,那应该给四十八两!
四舍五入一下,就是五十两。
区区五十两银子,对凌灏渊丰厚的家产和积年累月的赏赐来说,当然没有多少。
如果一点点的续,半两半个月的给,凌灏渊可能觉得没有很多。
可为了睡个好觉,下一次掏出五十两,凌灏渊有点肉痛。
都准备掏银子了,可令他更肉痛的是,叶季歌还在从中作梗!
叶季歌见到迟鹰扬神书万符时,就觉得十分神奇了。在劝说完凌灏渊之后,猛地见到迟鹰扬在收拾黄纸朱砂,叶季歌连忙问道:“先生,您也能给我画符吗?”
迟鹰扬把黄纸朱砂重新摆好,回道:“可以啊。你想要镇宅符,平安符,学业符,桃花符,还是什么?”
迟鹰扬耳力好,听到叶季歌人蛮好的,大方富贵还给他争取银子,这样的生意找上门,他不会拒绝。
倒是这镇国将军,咋的和卦里显示的不一样?
迟鹰扬暂时把这点疑惑压下,听到叶季歌的语气里饱含期待:“我,我想为家里人都求一张平安符,一共有四十三个人,有十二个堂兄堂弟去军队了,也能为他们求平安符吗?”
“军将兵卒求平安,和普通人求平安很不一样,”迟鹰扬说罢,眼神专注,桃花眼眯起,盯了叶季歌好一会儿,看得叶季歌呼吸都憋住了,脚趾都紧张得蜷了起来,才回道:“行。”
叶季歌整个人忽然放松。
被这么长得这么俊美的先生盯着看这么久,看得他喉头咕咚咕咚的,可先生已经报名入赘,叶季歌心里的小鹿撞得死透了。
叶季歌忽然转过头去,用那艳羡的眼神看了凌灏渊一眼。
凌灏渊:“……?”
迟鹰扬从袖中掏出一叠黄纸,随手一分,就是十二张黄纸。十二张黄纸叠在一起,迟鹰扬同样的用神书万符的秘术,一气呵成,只画了第一张,其余十一张都画好了。
画完,迟鹰扬又把十二张符都折成小三角。他的手指白皙修长、骨节分明,折符的节奏仿佛伴着不知名的韵律,明明只是在折符而已,却给人一种观赏美人伴乐跳舞的美感。
叶季歌不知道,折符,是迟鹰扬专门练过的。m.16595.com
折成小三角,能使平安符便于携带,但在折符的同时,不能折断符上的炁,更要使符长期有用,把炁藏在符中,久久不散,以保存效用。
凌灏渊这时静默观看,喊管事帮他拿备用的银子来。
看着看着,凌灏渊猛地记起,迟鹰扬收到这套红衣服的当日,给了他别院的老兵们人手一张平安符!
凌灏渊:“……”
别,千万别,小叶别掏太多银子。
可叶季歌为人疏爽,就不按凌灏渊想的。
他一收到这十二张折成小三角的平安符,就觉得他求的,不仅仅是十二张小小的黄符,是求回来十二条性命!
叶季歌把平安符宝贝得不了的,直接把整个钱袋子都掏空了,一张张银票双手递出。
凌灏渊:“!!!”
凌灏渊眼珠都要瞪出来了。
小叶带这么多银票出门干嘛?
叶季歌说道:“先生请您收下,今天看到先生在礼部里为那么多人批命算命,看到那姓谷的三言两语就被先生算中了,我就赶紧让随从回家支银票。等画完平安符,先生也能给我看看相吗?我也想请先生算一算,这点银子够吗?”
迟鹰扬看着那些银票,沉默了一下。
就像看到那堆三百年前的银票作废了一样!
当年那富商,好像叫沈什么的,每次都给他送巨额银票,还信誓旦旦地告诉他,他的钱庄开遍天下,只要手持银票,到哪都不会缺钱花。
他信了。
看相算命,那姓沈的至少能富三代,还被他专门指点过阴宅,按理说,富几十代都不在话下。
到如今……
迟鹰扬心中一动,他得去查探一下。
叶季歌见他沉默,紧张道:“先生,是不够吗?我再让人回家支银子。”
凌灏渊扯了扯叶季歌,他也同样紧张:“别了,再这样,你家都要被掏空了。”
迟鹰扬回过神来,对叶季歌温和一笑,说道:“够了,只是看到银票,忽然想起一个人,先放着吧,我再把剩下的符画完。你当兵的堂兄弟的平安符,应该只够用一年的,其他的,应该能用三年吧。”
叶季歌喜笑颜开:“好的,谢谢先生!”
画完这些,迟鹰扬又画了一张符,让叶季歌好好戴在身上。
叶季歌有点担忧:“先生,我是要大祸临头了吗?”
迟鹰扬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最近你可能会有烂桃花,帮你挡一挡。记住,临水边近的地方,都尽量不要去。出门最好带着三个以上的强壮随从,远远的跟着你。”
叶季歌郑重的把符收在怀里,迟鹰扬这边也把画符的黄纸朱砂收拾了,没向凌灏渊问银子。
可凌灏渊心里一上一下的。
小叶如此豪爽干嘛?那堆银票究竟有多少?要是被对比了,他给少了岂不是很没脸。
既然驱鬼镇宅符很有用,那平安符是真的救命吗?那他是应该给麾下战将都求一张平安符?
迟鹰扬似乎看出来凌灏渊在想什么,主动说道:“你们不用为每一个参军的人都求平安符,叶公子,你的堂兄弟在军中的位置不高,都是小兵,求平安符容易,躲灾不会影响什么。但如果为整支军队求,数千数万张平安符作用起来,他们那支军队会永远遇不上敌军,反而不好。”
凌灏渊松了口气,回道:“谢谢先生解惑。”
迟鹰扬又道:“我看广镇贤弟你的相,虽然看不真切,但总的来说,应该是大富大贵、衣食无忧的相,怎么广镇贤弟今儿却面露难色,而宅子野草繁杂,缺少打理,而且一点摆设都没有。是遭遇到什么破财的事了吗?”
凌灏渊:“……”
富有却抠门,宅子只是别院,被看穿了吗。
叶季歌拆台道:“先生,他手上很多铺子,地段都很好,比我的好很多也多很多。虽然家里养了不少老兵,却也断断不会缺了先生您的酬金的。”
叶季歌一边说,还一边用眼神示意凌灏渊:比照他刚刚掏的,赶紧给很有道行的先生!
这世上,先生很多,但有真才实学的不多啊。
太卜署的天师们很有真才实学,但人家太卜署擅长的是国之大事,预言洪水、地龙、干旱等天灾,或者给皇亲国戚、朝中大臣合婚,催吉避凶,或者擅长军事,给排兵布阵。
总之,不是皇亲国戚,不是朝中大臣,都请不到。他叶季歌虽然是凌灏渊麾下的战将,但太卜署的天师,给千金都请不到。
难得遇上一个收费如此便宜的,哪能得罪了?
凌灏渊正准备忍痛割金,可既然金子先生问他是否遇到破财之事,凌灏渊就实话实说了:“先生懂得店铺买卖经商吗?”
会经商的人能穿旧衣服吗?不能吧。
不过这一天,凌灏渊亲眼看见金子先生财源广进,坐地吸金,加上金子先生的驱鬼符和铁口神断实在厉害,他就有些动摇了。
迟鹰扬笑道:“我不会经商啊,但可以给你看铺面风水、看掌柜的相适不适合。给你的店铺整点旺财的东西,筛选出适合行商的人,这不就好了吗?”
凌灏渊问道:“那,先生需要多少银子。”
叶季歌没好气地瞪了凌灏渊一眼。
这时候还问银子。
迟鹰扬笑道:“你现在没多少银子是吧,过去五年得财多少?取一个中间数,以后赚的比这个数多赚多少,我按比例收一份。”
相当于长期金主!
凌灏渊沉默一阵,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道:“就,经过掌柜们的努力,今年总算把亏损控制在百两以内。”
叶季歌:“……”
迟鹰扬:“……”
现在是辰月,也就是三月。
今年亏了百两以内,翻译一下,就是区区两个多月,就亏了接近百两。
两个月亏百两,凌灏渊没有透露的从前,肯定亏得更多!
迟鹰扬目瞪口呆,转而十分崇拜,眼睛亮晶晶的,无比惊叹地惊叹道:“我可崇拜你了!你太厉害了叭!广镇贤弟,凭你大富大贵的相,风水宝地的宅子,竟然还能亏损,而且连亏好几年?怎么做到的?真的太厉害了!”
凌灏渊:“……”
金子先生这无比崇拜的目光看着他,看的凌灏渊浑身不自在。
是的,他也觉得自己太厉害了。
现在都亏损了,以后折腾了也亏得起。
有希望,总得试试。
迟鹰扬又道:“今晚我有点事儿,明天以后约一下,你一定要带我去看看!”
凌灏渊点头:“可以,后天是沐休日。”
顿了顿,凌灏渊补充道:“谢谢先生了,那后天早上去礼部接先生?”
迟鹰扬算了算,说道:“不用,我还有事,后天你轿子准备好,在这儿等我。”
仙人烟遁
阳宅,才是活人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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堪舆学里,阴宅风水与阳宅风水不同。阴宅挑得好,可以庇荫子孙后代;挑得不好,家破人亡。
寻龙点穴之术,点的就是适合建阴宅的宝地。
当年迟鹰扬给沈富商家点的穴,龙砂抱虎,富贵延绵;西方见水,财之有源,是藏风纳水的风水宝地,十分适合富贵人家。
这样沈家会十分适合当他的长期金主。
龙砂抱虎里的砂,在风水里,指的是山。龙是喜神,在东;虎是凶神,在西。
龙砂抱虎,就是东边的山比西边的高、长,手足之间互相护持,福泽后人。
迟鹰扬当年挑了山头,还特意看西边来水。西方为白虎位,白虎为凶神,属金。
凶神最忌旺气,宜泄之制之。五行里,金生水,西方来水不但财运来,还能泄走白虎位的凶煞之气。
当年除了龙砂抱虎、西方见水,迟鹰扬还看了其他小细节,选了最佳的吉穴。
但是,今日迟鹰扬遁到此地,发现东边的龙砂已经被斩断,案砂护石也没了,一个个大大的土坑留在那儿。
仔细一看,在大土坑上,还有不少壮汉劳工在挖山取石。
东边的龙砂被斩断削低,让西边的虎砂变得又高又长,凶气萧杀。
不知是谁动的手,把祖坟的龙砂抱虎,挖成了如今白虎街尸的大凶之局!
再看河流,由于东北边龙砂被挖,西方来水变得蜿蜒曲折,从西南流向北,竟从当年的生财水变成了亡水!
河流从后天八卦的坤,即西南方,流向先天八卦的坤,即流向北面,这样的水流,称之为亡水。亡水流过,家宅不宁,不但不旺财,还有灭丁破败的趋势。
白虎街尸,凶神正旺;河道改变,亡水过门,凶上加凶,怪不得沈家败落,钱庄全倒了。
咋弄成这样了,不是说风水不能轻易动吗?
还把吉穴便凶,凶局弄得如此巧合,仿佛背后有小人在算计沈家。
迟鹰扬看完阴宅,翻出当年沈富商给他的一堆银票,算了沈家人如今的位置,找上门去。
当年在城里的、金碧辉煌的大宅,如今也变成了山沟沟里的小宅子,门庭破落,连个看门的人也无。当年的狮子铜环现在没有了,变成了篱笆围墙、半人高的小木门。
豪极一时的富商家族竟然沦落至此。
叩叩叩。
尽管小木门可以随便开,但迟鹰扬还是敲门。
没一会儿,一位中年阿婶从土屋里走出来,走到篱笆处,给迟鹰扬开了门。她穿着粗布衣服,头发有些散乱,形容憔悴,泪眼未干,眼圈红红的,却仍然努力扬起笑脸,有礼地问道;“这位公子,请问你找谁?”
迟鹰扬面色不虞,取出刚刚掏的沈家钱庄银票,在这位中年阿婶面前一扬,语气亦是平平:“我姓迟,来找你们家钱庄的掌权人。
www.16595.com你们还欠着我银子呢,钱庄倒了,银子兑换不了。”
中年阿婶见到银票,毫不意外,堆起歉意的笑容道:“钱庄的确倒了,但银子我们会还的。劳烦公子等会儿,容我核对一下。”
迟鹰扬随她走到外院。
说是外院,不过就是篱笆圈起来的养鸡的地方。鸡毛鸡臭味一阵阵的,泥上的青菜看起来清脆可人,应该味道不错。
土屋较黑,迟鹰扬没进到里面,在门外的石头上坐了,把银票递给中年阿婶。
迟鹰扬取出的银票的面值,面值一万两,足足一万两!
迟鹰扬手里还有一大叠这种银票。
当然为了使用方便,更有小面额的。
中年阿婶看见这数字,脑袋晕眩了好一会儿,瞪大眼睛仔细核对纸质和暗纹。官印和套印,又跑了回房,取出祖上流传的秘本查看,最后泪流满脸,一出房门就走到门口,直接对迟鹰扬跪地下拜道:“请问您就是祖先说的迟仙师的后人吗?请您救救我们家!”
迟鹰扬站起避过,缩回了脚,语气依旧平平:“什么后人,我就是迟仙师。你怎么认出我的?”
中年阿婶道:“祖上留下祖训,如果发现仙师持特制银票来钱庄兑换,必定要好好对待,因为仙师是大恩人,是指点我们沈家白手起家的仙师!”
迟鹰扬挑眉:“跪也没有用吹也没有用,银票支不出银子,你们家欠我这么多,跪了也是要还的。”
中年阿婶膝行过去:“是的,我们家也想还清所有债务,如果有一万两,肯定会给先生还一万两的.但是如今孤儿寡母,我大儿子死了,二三女儿好歹嫁了出去,但在婆家也不好过,剩下的小儿子还疯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您是祖辈说的,能逆天改命,帮我们家祖先白手起家的迟家后人吗?求求您救救我们吧!”
迟鹰扬缩脚避开,指了指屋里,说道:“我从不逆天改命,都是顺天而行。你去里面搬两张凳子出来。我们坐着说话,你们家怎么败落的?”
尽管迟鹰扬态度倨傲,但中年阿婶就像见到救星似的,马上听话,从屋里搬了凳子出来,还用干布擦干净了,才请迟鹰扬落座。中年阿婶给自己搬了张矮小一点的凳子,仰起头来,回答迟鹰扬的问题:“迟恩人,是这样的。说来话长,其实我没有儿子,在十五年前——”
十五年前,沈家还算挺风光的。
但有的事事发突然,沈家家主一家在游船时,船沉了,一家都没了。家中几个庶子庶女相继投井、哭丧悲伤过度而死、病故、遭到山贼惨死、上山失踪。
发生如此邪门的事,沈家旁支人心惶惶,别人不敢把银子放钱庄了,纷纷取出。
就在这时,适逢北国入侵、兵荒马乱,各地钱庄银子屡次被抢盗,还发现了沈家某个嫡子花天酒地,调用钱庄银子给妓子一掷千金的事,银子还不上,沈家被迫卖家产抵债。
而中年阿婶,也就是沈家嫡女沈恩诗,在这时候被和离回家,收养了还幸存着的沈家血脉,认做自己的养子养女。但沈家运气依旧不好,大养子死了,小养子疯了,只有嫁出去的两个女儿暂时没事。
迟鹰扬又问道:“那,你们祖坟的东边,为什么在挖山?不是说了,祖坟附近的山都要买下来,无论如何不能动吗?”
沈大婶用手背抹了抹眼睛,回道:“资不抵债,唯有卖山了。买家还挺好的,帮我们填了窟窿,允许我们住在这里,招我们做工,给挖山取石的汉子洗衣做饭,慢慢还债。”
迟鹰扬:“……好个铲铲,买家怎么不把西边的山都铲了?”
沈大婶:“啊?”
迟鹰扬说道:“虽然你喊我一声恩人,但实际上,我是你们的债主,你接下来要还债,得听我的。”
沈大婶听了,激动不已,再次跪拜道:“请仙师指教!”
迟鹰扬竖起食指:“第一件,马上搬走,这地儿不能住人了。”
沈大婶踌躇道:“可是祖宅祖坟都在这儿,我也得在这边做工——”
迟鹰扬挑眉道:“搬走,我借银子给你儿子做生意,你废话我就不借了。”
沈大婶刹时顿住,但仍是开口:“我小儿子已经疯了……”
迟鹰扬道:“让他出来。”
沈大婶的小养子出来时被拖得老费劲了。
小养子还长得人模狗样的,挺俊俏的一个小公子,奈何全身都被麻绳结实的捆着,牙齿咬得咯咯响,俊俏的面庞摆出恶鬼一样想吃人的凶相。
当他被拖出来时,见到迟鹰扬,还特别凶狠地说:“姑姑!恶鬼来了,放我咬他!”
沈大婶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他好像中邪了,老以为自己看到恶鬼,见谁咬谁,之前连我都揍的,好不容易才认出来了……”
迟鹰扬却没什么表情,伸出左手,把左手放在沈小公子的发间,从头顶到发尾,轻轻地摸了一把。
沈小公子慢慢安静了下来,仿佛日光刺眼,他转着脑袋四处望了又望,嘴角现出微笑,眼睛敌不住的睁开又闭上、闭上又睁开,最后沉沉睡去。
“行了,”迟鹰扬把今天赚到的银子都掏出来,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