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9)
到了一间厢房,房间里早已候了一个脑满肠肥的中年男人。一看海棠身上牢牢绑着她的绳索,他的眼中便是一片兴奋。他立刻让那龟公滚出去,然后看着海棠,笑得一脸猥琐。
海棠双脚还能动,她想着先前想的主意,可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她却很难下得了手。
男人上前将海棠嘴里的布拿走,望着海棠露出了淫.笑:“小美人儿,你夫君我最爱听的就是你那害怕的尖叫了,你叫吧,叫出来,夫君会让你满足的!”
海棠看着这个男人,退后了一步道:“大爷,奴家听说你想要的是会反抗的姐儿,但奴家实话跟你说,奴家最喜欢那档子事儿了,可不会反抗的……”一句话海棠说得别扭,可她还是要忍着恶心说出来。
可没想到的是,这中年男人也不笨,他一怔之后大笑:“我的乖乖,你还真是个聪明伶俐的小丫头!吴妈妈说,你可是今日刚被买来还未调.教过的,原先是大户人家的丫鬟,触怒了主子才被赶出来,你甭想蒙骗我了。”
那男人说着便要扑上来,海棠忙道:“那我就实话说了,我是齐王世子的贴身丫鬟,是被王妃私下里卖出来的!世子他很快就会找来的,你若敢动我一根毫毛,世子不会放过你的!”
那男人愣了愣,哈哈大笑:“你若真是齐王世子的贴身丫鬟,我就是齐王世子!你伺候我,可不是天经地义吗?”
他说完便不再跟海棠多话,猛扑过来。海棠身上还绑着绳索,行动不便,直接就被对方扑倒在地。男人跨.坐在海棠身上,紧紧压住她,谁知下一秒却动手解了她身上的绳索,让她的双手解放出来。
他哈哈一笑:“来,让我瞧瞧你这齐王世子的贴身丫鬟,有多少能耐!”
这中年男人体格虽胖,手劲却不小,海棠的双手早就在捆绑中麻木,使不出力气来,无力地推他,却始终推不动。男人享受了一会儿她“反抗”的动作,之后便自己起身,抓着海棠的手臂将她甩到了床上,伸手就去扯她身上的衣服,海棠死命护着,然而却毫无用处,男女之间的体力差异,是那么令人绝望。那男人甚至能抽空将自己身上的衣服都扒了,露出一身恶心的肥肉。
海棠几欲作呕,外衣,中衣被扒开,露出鲜红的肚兜,那男人脸色更红,双眼就像是发了光,弯腰埋在海棠的颈间。
就在这时,房门砰的一声被踹开。为首的英俊男子几乎是冲了进来,一看到室内正发生的一切,他眼神赤红,怒火中烧,问也不问,将那还不知死期已经来到了的男人从床上扯下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出随身配剑,扑的一下刺入男子的心窝。
前一刻海棠还以为这次自己完蛋定了,下一刻却见证了如此血腥的一幕,她心神巨震,一时间瞪大了眼,不知该如何反应才好。
而等到端木夜收剑转身之际,海棠脑中忽然一闪,飞快地抓住床上的被子盖住了自己的身体,垂着眼睛不做声。
端木夜一步步走到海棠身边,他在床边蹲下,眼中只剩下神色凄然无措的海棠,那一刻,心底似乎翻滚着什么,让他难受得要命。他忽然伸出手,用力地将她抱入怀中:“我来晚了。”
海棠却突然像是被电到了似的推开端木夜,他一个不及防被推倒在地,身后跟着他的下人们顿时一阵惊呼,端木夜却抬手止住了他们,甚至冷声道:“都滚出去!”
下人们听命,带着那个中年男人的尸体一道离开。
海棠推开端木夜之后,就如同惊弓之鸟般缩到了床角。
端木夜起身,慢慢靠近,声音前所未有的柔和:“海棠,莫怕,是我。我来了,已经没事了。”
海棠紧紧抱着被子,将身体蜷缩成一团,她忽然哽咽着,用那双被泪水沾湿的红肿双眼看着端木夜,痛苦又凄惶地说道:“迟了,世子爷,已经迟了……奴婢已经……”她像是再也说不出来,捂着脸痛哭出声。
床前不过一步之遥的端木夜,脸色蓦地一白。
☆、54|5.21〔jinjiang〕
当端木夜得到海棠的求救消息时,想到自己母亲的性格,他便立刻赶回了家,马不停蹄地来到了碧青居。他冲进碧青居,却见他那个母亲见了他就微笑着迎上来,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言笑晏晏:“夜儿,你都许久没来看过母亲了,可总算来了。”
“海棠呢?”端木夜环顾四周,冷声质问。
王妃面色一沉,随即却笑道:“夜儿,不过就是个丫鬟,你何须如此着急?”
“海棠呢?”端木夜重复了一遍,声音更冷。
王妃一怔,她的心里忽然冒出了不好的预感,莫非她这儿子,对那个丫鬟,不仅仅是迷恋?如果真是如此,她就更不愿他再跟那丫鬟有任何交集了。
“她不知分寸惹怒了我,被我发卖了。”王妃轻描淡写地说。
端木夜眉目一厉:“卖到哪儿去了?”
“那我又如何晓得?”王妃不看端木夜,淡淡道,“不过就是个丫鬟罢了。”
端木夜一阵沉默,他忽然拔.出腰间佩剑,一剑刺入离他最近的丫鬟胸中,又面无表情地拔.出剑,再一次问道:“母亲,海棠呢?”
那丫鬟捂着胸口不敢置信地倒地,在场的其他人都被吓到了,谁也没想到端木夜竟然会在王妃面前行凶,杀的还是王妃身边的丫鬟。
见王妃似被惊住没有说话,端木夜忽然上前一步,对着王妃身边的丫鬟,也就是玉台刺出了一剑,那剑正中她的腹部,她嘴角流着鲜血,满面惊恐地倒下。
眼见端木夜接连杀伤两人,房间内的丫鬟们人人自危,胆小的早已跪坐在地,吓得小声哭起来。
“夜儿!你做什么?你怎么能这么对我的大丫鬟?快去叫大夫!”王妃脸上的表情有崩裂的迹象,她尖声吩咐在场的下人们。
有几个离门近的趁机向外跑去,只希望能离端木夜这个杀神远点儿。
却听端木夜冷斥一声:“谁敢出去?”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是催命符一般,刚刚动脚的所有人都僵立原地,不敢乱动。
端木夜走到王妃身边,沉着脸道:“母亲,告诉我海棠在哪儿,否则,我问一次,便杀你一个丫鬟。”
端木夜的声音冷酷无情,他的表情,他的眼神,以及他手中尚在淌血的剑,都表明了他话的真实性,他说得出,便做得到。
王妃像是第一次认识自己的儿子一般,眼神中略带惊恐地看着端木夜。
端木夜又一次发问:“海棠去了哪儿?”
而他手中的剑,已经指向了清溪。
清溪吓得跪下,不停地磕头求饶,玉台的惨状让她腿软,她想从前的自己怎会肖想过世子呢?那根本就是个恶鬼!
“我让人带你去找!”王妃终于憋不住开了口。她仿佛一夕之间老了十岁,招手让刚才将海棠带出去的小厮上前,命令他们将端木夜领去寻找海棠。她知道自己的儿子会来跟自己要人,但她从未想过,自己的儿子会为了一个小小的丫鬟而对自己刀剑相向。
端木夜半刻都没有停留,立即领着那两个两股战战的小厮向外走去。王妃忽然问道:“夜儿,你可是喜欢上了那个丫鬟?”
端木夜脚步微顿,没有回答就离去了。
端木夜一直都没有想过,他对海棠的这种兴趣,到底算什么。他高高在上惯了,想要的东西除了那个皇位,都可以轻易得到,因此当他在海棠这儿受挫,便忍不住多花了些心思,然后便一发不可收拾。他母亲的话此刻在他耳边响起,他不知道喜欢为何物,但倘若他并不喜欢海棠,对她只是种简单的兴趣,那么在得知她的身体已经被别人侮辱过之后,他本该厌恶的。可他惊奇地发现,并没有,一丝一毫都没有。此刻当他看着海棠缩在被子中哭得喘不过气来之时,他有的只是愤怒,只是心痛。他想把刚才那个男人挫骨扬灰,他想让所有牵涉其中之人生不如死!
“海棠,过来。”端木夜站在原地,对海棠伸出了手,沉声道。
海棠的脸藏在被子之中,她拼命摇着头,不肯过去。
端木夜踱步上前,在床上坐下,不顾海棠的挣扎,将她用力塞入怀中,他低沉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海棠,敢伤你的人已死,你再不用害怕。”他顿了顿,才又继续道,“我说过,我要你。无论发生何事,我都要你。”
海棠真真正正地愣住了。
端木夜在说些什么?是她没说清楚还是怎么的?她说了,她已经被那个男人糟蹋,在这个贞.操顶要紧的时代,她这样的就应该自裁了事。她相信她表达的意思并无差错。端木夜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的意思是他不介意她被人先睡过了?难道说……他真的喜欢上了她?
海棠的下巴被人抬起,似乎是为了表明自己的立场,端木夜低头吻住了她的唇,甚至抱着她,顺势将她压在了床上。
海棠忽然用力地咬了一口端木夜的嘴唇,待他吃痛松开自己,她才颤声喊了出来:“世子爷,求您不要这样……奴婢这肮脏的身体已经配不上您了,求您别这样……”
“海棠,你不脏。”端木夜舔舔嘴角的鲜血,沉声打断了海棠的话,他甚至抓起海棠的手,将她的手指送到唇边,轻轻吻了吻。
海棠指尖微颤,十指连心,那颤意似乎传到了她心底,令她一阵恍惚,然而不过瞬息,她噙着泪道:“世子爷,您别逼我……您知道的,奴婢最怕痛也最怕死,可若是要以这副不再干净的身躯来伺候您,奴婢宁愿去死。求世子爷准许奴婢寻一个尼姑庵,在那儿了此余生……”
“休想!”端木夜忽然冷眼一眯打断了海棠的话。
海棠像是被吓到了,怔怔地看着端木夜。
端木夜同样端详着这张满是泪痕的小脸,之前他只是觉得这张脸看着顺眼,可后来却觉得越看越喜欢。从前他以让她对他心生恐惧为乐,而现在,他希望她是快活的,那样他也会觉得快活。
但此时此刻,这张小脸上却只有惊恐,绝望,悲伤和一丝他也看不懂是什么的情绪。
他坐起身,伸手将海棠连被子抱起,边走边道:“海棠,那些害了你的人,一个都跑不了。”
海棠被缠在被子里连动都动不了,也好在有这么一床被子,她得以如同鸵鸟一般缩起来,不用去看因端木夜抱着她出来而引来的种种视线。
“姚炳,封了这里。”端木夜走出妓.院的那刻,冷酷地对姚炳道。
姚炳一丝异议也无,面上神情比以往更为肃杀。他知道,这回世子是动了真怒,唯一能幸存的方法,就是顺着世子,世子想他去做什么,他便全力去完成。
海棠听到身后的妓.院里人声嘈杂,兵荒马乱似的声音响成一团,她闭上眼不去多想,她知道,她连自己的事都顾不过来,更不用说别人了。
端木夜是骑马带着海棠回齐王府的。他没撒手,一直抱着海棠,直到将她带回了红叶苑中。
李长顺狗腿似的迎上来,面容也是肃穆得可怕:“爷,所有人都带过来了。”
他的眼神恭敬地垂在地上,并不敢向端木夜怀中的海棠看去一眼。
端木夜轻轻将海棠放下,沉着脸对李长顺道:“李长顺,找两个丫鬟来,带海棠去歇息。”
“是,奴婢这就去办。”李长顺忙道。
海棠裹着被子的模样实在不像话,虽说端木夜抱着她回来,根本就没人敢多看她一眼,给她任何的异样注视。她现在脑中也是乱乱的,正想跟着下去歇息,却见两个小厮押着不少人走了进来,刘三赫然就在其中。
她蓦地停下脚步,回到端木夜身边道:“爷,奴婢……想留在这里看着。”
端木夜看了她一眼,只以为她是想看着那些害了她的人得到该有的惩罚,只犹豫片刻后便点头同意了,还让海棠在一旁坐下。
最先出列的是刘三和茉莉,只见茉莉垂着头颤声道:“世子,今日就是他来找海棠姑娘的。”
被指认的刘三脸色煞白,他抬头看了眼前方一身狼狈的海棠,眼里竟满是悔恨。王妃找到他的时候,说想给海棠一个教训,让他假托牡丹的事将海棠骗到碧青居去,他以为海棠只是会被打上几板子而已,心里还觉得那样并不解气,他哪里想到,王妃会将海棠发卖出去,还卖到了妓.院?
“都是小的一时鬼迷心窍才会骗海棠姑娘过去,与旁人无关!”刘三垂下视线,一个人将罪认了。他不会提到牡丹的名字,他不愿连累牡丹。
端木夜冷冷地睨着刘三:“王妃唆使你的?”
“是的!小的不敢说谎!”刘三道。
端木夜不说话,一旁的李长顺适时补充道:“回爷,此人叫刘三,是尚膳司的,之前跟海棠姑娘有几分交情。”他说着看了海棠一眼。
端木夜脸色阴沉,李长顺见状,又挥挥手带了个人上来,竟是杜鹃。
“回爷,将红叶苑内事情,特别是昨夜……之事说与碧青居晓得的,正是杜鹃。”李长顺道。
杜鹃跪在那儿不停地发抖,害怕得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
端木夜沉了眼,李长顺便继续将人一个个拉上来:“这是那两个将海棠姑娘卖出去的小厮。这些是王妃院中的其余丫鬟和小厮……”他顿了顿道,“王妃不肯让她身边的大丫鬟过来,奴婢无能,请爷恕罪!”
海棠看得一阵心惊。
端木夜竟连王妃院中的丫鬟都敢治罪?他们竟真的因为她,彻底闹翻了?
端木夜面无表情地打量着下面的人,等李长顺都一一介绍完了,他像是喝了口茶一般轻描淡写地说道:“全都拖出去。打够两百板子才能死。”
“是!”李长顺见怪不怪似的立刻应了一声,立刻要吩咐小厮们照办。下面跪着的人立刻哭成了一团,求饶声哭泣声声声刺耳。
李长顺立刻道:“给我堵住他们的嘴!”
红叶苑的小厮和太监都动上了手,吵闹声渐渐小了。
海棠看了看刘三,裹紧了身上的被子,在端木夜身侧跪下道:“爷,奴婢有话想说。”
“海棠,你起来说。”端木夜的视线很快便落在海棠身上,语气温柔得诡异,“嫌两百板子不够吗?你说,让他们多少板子才死?”
因为端木夜那奇异的语气,海棠心中忍不住冒出了一股凉气,她听命起身,但却垂着头道:“奴婢……不想让他们死。”
端木夜望着海棠,似乎在等待着她继续说下去。听到海棠的话,那些已经被判了死刑的人全都眼带希望地看过来。
海棠继续道:“奴婢希望他们……生不如死。”
此言一出,那些充满希望的视线,立刻变得绝望。
“你说。”端木夜道。海棠受了苦,总该让她高兴才是,这些人,合该她来决定该怎么处置。
“奴婢希望,在城外置一处贫瘠的土地,将他们赶去那儿,终日劳作,永无休息之日。”海棠垂着视线道,“还请爷答应奴婢这无礼的请求。”
端木夜眉头一皱,在他看来,这样的惩罚,实在是太轻太轻了,然而,只要海棠高兴,那便这样办吧。
他对李长顺道:“李长顺,你听到海棠的话了,照着办。”
“是,奴婢遵命!”李长顺立刻应声。
而被处置的众人,一时间悲喜交加。喜的是他们不用被乱棍打死了,悲的是将来就要失去在齐王府中的优渥生活,这辈子再没有指望。
海棠看着人群中的刘三被小厮们带下去,很快便转开了视线。其实她这次也可以算是因祸得福了,刘三帮着王妃来害她,却让她得到了一个完美的、拒绝端木夜睡她的理由。她知道刘三是因为牡丹而对她产生了误会,不过那毕竟是她自己造成的,她也不会怪刘三。只是在她遭受了“任何一个女人都无法接受的痛苦”之后,她要是再向端木夜求情放过他们,就显得太不合理了,因此最终她也只变着法子留了刘三的命。将来有机会的话,她会再想办法将刘三弄回来。
海棠刚收回视线,那如流水般退去的下人们忽然集体停下了脚步,只听那儿齐齐地传来了问好声:“给王爷请安!”
海棠略显惊诧地向那个方向看去,只见她进入红叶苑之后就几乎没再看到过的齐王脚步虚浮地走了进来,但他那张与端木夜有五六分相似的脸上,却是磅礴的怒气:“端木夜,你在胡闹什么?”
在王爷面前,其他下人都吓得一声不吭,端木夜却笔挺地站着,望着齐王分毫不让,甚至嘲讽一笑:“父王,母亲向您哭诉去了?”
“混账!”齐王怒喝一声,“你怎么敢那么对你母亲?你这个逆子!”
“她动我的丫鬟,我便动她的,如此而已。”端木夜淡淡道。
齐王闻言眉头一皱,视线一转便看向了一旁的海棠:“你就是为了这个丫鬟跟你母亲闹腾?”
端木夜扯了扯嘴角,嗤笑一声。
齐王便又仔细地看了海棠好几眼,神色稍稍缓下来道:“夜儿,我知道你也是到了知人事的年纪,然而你要怎样的丫鬟没有,为何偏偏要跟你母亲置气?快将她院里的下人都放回去,此事便就此揭过。”
海棠其实是很同意齐王话的,她倒霉的事,主谋是王妃,那些丫鬟小厮不过是听命行事,更有些只因为是王妃院子里的人就被牵连了,其实很无辜。不过端木夜显然跟海棠的想法不同。
只见他冷笑一声:“就此揭过?父王,你想得倒是美!”
齐王脸色一变,他这儿子,竟是如此无法无天了,居然敢用这种语气对他说话!
“跪下!”齐王怒喝一声。
端木夜恍若未闻,可没想到的是,一旁的海棠却扑通一声跪了。
端木夜眉头一皱道:“海棠,你起来!”
齐王也有些惊诧地看向海棠。
海棠低着头恳求道:“世子爷,奴婢不要紧的,还请您放过王妃院里的那些人吧。”
海棠之前不敢乱求情,但现在,有齐王在,她的求情便完全可以看做是她为了不让端木夜和他父亲起纷争的懂事行为。
海棠此刻还一身狼狈,齐王自然明白自己儿子是为了她而发这么大的怒。他紧绷的神情微微放松:“海棠?你起来吧。”
他又看向端木夜,肃容道:“夜儿,既然你的丫鬟都为他们求情了,你便退一步又如何?那毕竟是你母亲,你不该为了个丫鬟跟她闹翻。”
齐王不理解端木夜今晚发疯似的的行为背后的含义,而端木夜也不可能当着所有人的面解释,海棠于他来说,不仅仅是个丫鬟。
“爷,奴婢真的不碍事。请不要因奴婢而跟您的父亲起争执,否则奴婢万死难辞其咎!”见端木夜不出声,海棠只好继续道。这事现在就是个僵局,谁也不肯退让一步,她这个一切缘起的罪魁祸首,便只好出来当和事老了。
海棠的声音诚挚极了,她虽已站起身,态度却依然谦卑。端木夜望着她,半晌才道:“海棠,你去歇着。”
海棠忍不住抬头望去,恰好对上端木夜沉沉的目光,她心里一颤,立刻垂下视线道:“是,奴婢先回了。”
“李长顺。”端木夜扬声道。
李长顺立刻滚到端木夜身边道:“奴婢在!奴婢定会为海棠姑娘安排好一切!”
李长顺叫了茉莉和几个小厮,几人陪着海棠一道离开。海棠走出很远还忍不住回头,心里总归还记挂着那边的事。
等海棠走了,端木夜望着自己父亲,冷冷道:“父王,你可知海棠被母亲害成了什么样?这笔账,我不会忘。”
之前端木夜跟他的父母都不亲,相对来说跟王妃的关系可能要略好过于齐王,因此这还是齐王第一次看到端木夜跟他母亲闹成这样,竟还是为了个丫鬟。王妃去找齐王时自然不可能说了所有的事,当然,海棠已“失.贞”的消息,也暂时还没被王妃晓得,只不过她迟早会知道的。
“你母亲,到底做了什么?”齐王皱眉问道。
端木夜道:“你去问她吧。”他那阴冷的视线从那些下人身上扫过,没有一个人敢跟他对视,全都吓得瑟瑟发抖。
“不管她做了什么,她都是你的母亲。你不该为了一个丫鬟如此对她。”齐王顿了顿,才道,“你若觉得亏欠那丫鬟,将她纳做侍妾也就罢了。”
在世子妃还未迎娶过门之前,有几个通房丫环也就罢了,可要是名义上多了侍妾,说出去就不好听了。但齐王还是松了口,只希望自己儿子跟妻子的关系不要闹僵成这般。
端木夜冷然一笑,拂袖而去。
所有人都怔怔地回不过神来,齐王环视一圈,眉头一皱道:“你们还不快回去?”
原本已觉得走投无路的众人如逢大赦,个个向齐王道了谢,仓皇地离去。
海棠走至半路发现李长顺领着她走的路竟不是回她房间的,她停下脚步道:“李公公,我的房间似乎不是那个方向。”
李长顺显得有些小心翼翼的,笑答道:“爷说,今后你就住在他卧房边上的侧屋。”
“我想回自己的房间。”海棠道。
“这……”李长顺面上现出犹豫之色。他再看看海棠此刻脸上的疲惫之色,终究还是答应了海棠的要求。方才的事他看得清清楚楚,世子如今对海棠可不一般,既是海棠自己要求的,一会儿世子也怪罪不到他头上。
海棠回了自己的房间后,等他们打来梳洗用的热水,就连茉莉都赶了出去,自己躲进浴桶里洗浴。
她静静地蜷缩在浴桶之中,从今天被骗去碧青居,到回到红叶苑,之间的种种事都如同放电影似的在她脑中一一呈现。
被卖出去的惊惶无措,被那老男人轻薄的恐慌恶心,被端木夜救下时的庆幸和后怕,以及当她骗了端木夜却得到与她料想中相差甚远的反应时的震惊荒谬……事情好像正向着她所期望的方向前进着,但又似乎跟她料想的有了些偏差。
端木夜对她,竟然是真心的?!
☆、55|5.21〔jin〕〔jiang〕
直到洗完澡出来,海棠都有种做梦似的荒谬感。
从前她一直只当端木夜是一时兴起想要睡她,但今天的事让她明白,她是错估了这整件事。之前她灵光一闪骗端木夜自己失.贞了,也是有着赌一赌的心思,对她来说,被端木夜睡还不如死,所以即便知道当端木夜认为她已经“不干净”了是有可能杀了她一干二净的,她还是那么做了。最后她赌赢了,并且比她曾经期望的还多了些并不想要的赢资。
今天的事,让海棠意识到,其实她的命基本上算是高枕无忧了。端木夜如果是真心喜欢她,就不会再因为一点小事而想弄死她,单看他今天的表现,她都觉得他对她的态度好得过分,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宠溺了。面对这样的结果,海棠的心情异常复杂。一方面是对于自己处境好转的欣喜和庆幸,另一方面,则是对自己未来的担忧。
今天在妓.院之中,端木夜已经明确表明他不在意她被别人睡过了,也就是说,之后她的态度只要有一丝不坚定,就会被困在他后院。好在她的态度刚开始就表明了,之后只要坚持下去,总能拖上一段时间。
第二天,海棠照旧早起准备去服侍端木夜起床,然而她还没出房门,李长顺就叫一个小太监传话过来,让她这几日好好在家歇息。
海棠也就应了,顺口问了句昨天她走后发生的事,小太监表情有些为难,支支吾吾的像是有着难言之隐,最后让她去问李长顺,自己则立刻跑掉了。
海棠稍稍回想也就明白了,恐怕昨晚上齐王的到来,令碧青居的下人都被放了回去,而她之前是说想让他们“生不如死”的,因此这小太监以为他要是说了实话,一定会让她不高兴,这才慌慌张张地跑掉了。这小太监不会知道,海棠根本就对这一发展喜闻乐见。
白天在红叶苑待着也没事情做,海棠就在自己房间里发发呆。茉莉像是得到了谁的授意,一直劝海棠出去走走散心。海棠起先并不想出去,她总要做出消沉伤心的样子来。等午饭过后,茉莉再一次劝她出去走走时,海棠才点头应允了。
刚出房间的时候,海棠还没觉得什么,可等来到红叶苑门口,她便看到了一群人,石头领着些小厮候在那儿,等海棠过来,他立刻憨笑着迎上来道:“海棠姑娘,您要出去吗?我们陪着您去走走。”
海棠看着石头身后那一个个身强力壮却恭恭敬敬的小厮,表情有些古怪。这些人是来保护她的吗?
茉莉看海棠表情似乎有些不高兴,忙道:“海棠姑娘,他们就跟在我们后面,我们不用管他们的,自己走就是了。”自从昨天端木夜亲自抱着海棠回来之后,茉莉就不敢在称呼她为“海棠姐姐”了。
海棠点点头,对石头扯了扯嘴角,率先走了出去。她知道,这估计是李长顺安排的,目的就是为了保护她的安全。不过她想,昨天端木夜那么闹了一场,王妃大概不敢再动他院子里的人了吧?
海棠慢慢向前走着,她欣赏着外头的景色,心情其实还不错,不过为了符合她这个“刚失.贞”女子的表现,她的表情淡淡的,任何人看了都不会觉得她的心情有多好。
刚走了没几分钟,一行人前方忽然冒出个人影,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前就扑通一声跪下了。
海棠吓了一跳,定睛细看才发现竟然是刘三。
石头看到刘三,面色一变,立刻道:“你怎么又来了?你们快,把他赶走!”
听了石头的命令,几个身强力壮的小厮立刻上前准备架起刘三。
刘三早上已经来红叶苑好几次了,但都被打了出去,此刻脸上鼻青脸肿的,见小厮们再次来拖他,他忙道:“海棠姑娘,求您让我说完!我是来赔罪的!”
“少废话!海棠姑娘才不稀罕你的赔罪,赶紧滚!”石头挡在海棠和刘三之前,怒喝一声。
刘三却只是对着海棠急切地叫道:“海棠姑娘,我真的是来赔罪的!求你听我说完!”
海棠眉头微皱,对石头道:“石头,让他说吧。”
“可是海棠姑娘……”石头有些犹豫,他从李长顺那儿得到的任务是保护海棠的安全,禁止任何非红叶苑的人接近海棠。
“你们都在这儿,不会有事的。”海棠朝他安抚地扯了扯嘴角。
石头并不敢让海棠生气,因此见她坚持,只好道:“是,海棠姑娘。”他看向刘三,大声道,“你就跪在那儿,不准过来!”
刘三便跪在原地道:“海棠姑娘,之前我是被猪油蒙了心,竟做出那种……那种猪狗不如的事,您恨我是应该的,您想怎么处置我都没有任何怨言!”
刘三昨夜失魂落魄地回到尚膳司的时候,牡丹正等着他。之前世子处置人的动静可不小,在刘三被带走前没人知道他做了什么,但当他回来的时候,大家都知道了刘三做的事。尚膳司的众人虽然也觉得刘三的行为很不磊落,但想到海棠过去和牡丹的矛盾,他们就觉得刘三会那么做也是情有可原。
然而,知道其中内情的牡丹,却又气又急,红着眼等着刘三回来。海棠这事闹得太大,牡丹也很快知晓了其中的一切,她知道海棠是被世子从妓.院带回来的,回来的时候衣衫不整,身上还包着棉被。虽然并没有确定的证据,但大家都认为,海棠早就不是清白之身了。牡丹听到这样的消息,心里难受极了,再加上听闻是刘三将海棠骗到王妃那儿去的,就更是痛苦自责。
一见刘三,一向温柔的牡丹直接就一巴掌拍了上去。刘三被打得懵了懵,他此刻也有些悔意,他想看海棠被王妃教训,但绝不是这样的磨难。
可面对牡丹通红的双眼,他又忍不住想说些话让她别那么难过:“牡丹,海棠之前那么对你,会有如今的事也是活该!”
牡丹眼睛一红,又用力地打了他一巴掌,眼泪簌簌地落了下来:“什么活该……你什么都不知道!”
刘三确实不知道海棠和牡丹之间的事,那些事,为了瞒过所有人,牡丹和海棠对她们之外的所有人保密了。刘三看到的,就是海棠为了荣华富贵,跟牡丹闹翻,还设计陷害她。当初牡丹被世子打了板子躺在床上无法动弹的时候,他曾经愤愤地骂过海棠,牡丹当时无法说出真相,却还是尽力告诉刘三,那时候是海棠为自己求情,自己才能活下来。
刘三并不太相信海棠还顾及和牡丹的姐妹之情,他觉得她不过是伪君子,想要让世子觉得她善良,才故意那么做。所以今日来骗海棠时,他才故意提到了牡丹,想激她继续为了维持她的伪装而去碧青居。
“牡丹……到底……”听到牡丹斥责的话,刘三呆呆的说不出话来。
牡丹眼泪流得汹涌,哭得停不下来:“海棠、海棠和我根本……根本不是你们看到的那样。我、我不能说太多,但我要告诉你,我跟海棠,我们一直一直都很好……”
看牡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刘三一阵心疼,而听了她的话,虽然其中太多语焉不详的地方,但他知道牡丹并没有说谎。
“这么说,我……我竟做了天大的错事!”刘三坐倒在地,怔怔地无法回神。
牡丹的眼中一片模糊,她摇着头哽咽道:“对,天大的错事!”
她说完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跑出了刘三的房间,她无法原谅刘三,她也无法原谅自己。她想去看海棠,看看海棠到底怎样了,可她知道,她不能去见海棠,那是世子的命令,是尚膳司的所有人命。
海棠看着面前跪着的刘三,一个大男人,竟然红了眼眶,眼睛里满是悔恨之色。她忽然意识到,或许是她的事情爆出来之后,牡丹告诉了刘三些什么,所以刘三知道他报复错了人,此刻才会如此后悔。
昨夜的事,海棠知道没人敢在她面前嚼舌根,但大家背地里肯定会说些什么,而那些话,一定会被牡丹知道。如果牡丹知道了,又会怎样?毫无疑问,牡丹会感到自责,因为是刘三骗她去王妃那里的,而刘三是为了替牡丹报仇。
一想到牡丹会自责得很,海棠就很不安。她想告诉牡丹,她没事,她跟端木夜说的,不过就是见死无对证才编出来的瞎话,是为了赢得自由才编造出来的。可她见不着牡丹,而这种事,她不想经第三者传话,知道的人越多,她的这个秘密就越难守住,她可以信任牡丹,但现在她已经无法信任刘三了。她很清楚,一旦端木夜知道昨天的那些话是她故意哄骗他的,他一定会火冒三丈,就算他喜欢她,恐怕也会采取些她绝不愿意见到的极端措施惩罚她的欺骗。
“我知道了。你走吧,别再让我看到你了。”当着所有人的面,海棠不可能说自己完全不怪刘三了,只能将视线转向别处,淡淡地说。
刘三望着海棠,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石头却大声道:“你听到海棠姑娘的话了,还不快滚!”
石头对其余小厮们招呼了一声,他们立刻架起刘三,将他拖到一旁。
石头对刘三啐了一口,才又看向海棠谄笑道:“海棠姑娘,您继续走吧!”
“多谢。”海棠微微颔首,目不斜视地向前走去。
刘三瘫坐在地上,远远地看着海棠离去的背影,闭上眼用力地捶打着地面。他知道以他做的错事,牡丹是绝不会原谅他的,海棠也是,然而……他总要来跟海棠请罪的,无论她怎样惩罚他,他都甘愿接受。可她……似乎并不愿意多看他一眼。
刘三的出现引发了海棠对牡丹的担心,之后的时间,她的表情都有些恹恹的,茉莉以为她是累了,便提议回红叶苑去,海棠也同意了。
回红叶苑的路上,没想到海棠一行人竟然遇到了王妃身边的大丫鬟清溪。她面容憔悴,昨日受到的惊吓还未恢复过来,迎面跟海棠相遇,她脸色一变,忙带着两个小丫鬟退到路的一旁,连个眼神都不敢落在海棠身上。昨日世子的恐怖,她已经充分领教过了,玉台现如今还在床上半死不活的,她怎么敢再招惹海棠?她还不想死!
海棠只当没看到清溪,回了红叶苑。
快傍晚的时候,端木夜从翰林院归来,将海棠叫到跟前道:“海棠,你回去准备一下,明日一早,我们出发去南方。”
海棠愣了愣,去南方?
李长顺显然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犹豫着问道:“爷,咱们这是去……”
“游山玩水。”端木夜淡淡道。
“那……您待会儿是否要去跟王爷和王妃辞行?”李长顺又问。他毕竟是端木夜身边伺候的,要是直接带着端木夜走了,等回来后王爷王妃不会太怪罪世子,但他自个儿却绝吃不了兜着走!
端木夜抬眸瞥了李长顺一眼,后者吓得立刻跪在了地上:“是、是奴婢多嘴了。爷您的决定,哪里需要旁人置喙!”
端木夜的神色这才好转了些,他看向海棠,神色又变柔:“海棠,明日我们去南方。”
端木夜今日特意去了皇宫,向皇帝请求出帝都游玩散心。他毕竟是藩王世子,留在帝都是皇帝特许的,要离开,也需要皇帝批准。皇帝耳目遍布帝都,自然晓得前一晚发生的事,他对端木夜一向宽容,端木夜要带着心爱的丫鬟出去游玩散心,他自然不会阻拦,还赏赐了不少东西下来。
有了皇帝的允许,端木夜要离开帝都,自然毫无阻碍。至于临行前向齐王和王妃请辞……他这时候离开帝都有两个目的,一是带海棠出去散心,二是离他那母亲远远的。他知道他的母亲因他父亲的体弱而将更多的感情寄托在他身上,他是不能对她如何,但他可以远远地离开,让她看不到他,天天牵肠挂肚。去南方的途中,他不会给他的母亲捎回任何一封平安信,这是他对她的惩罚。
“是,爷。奴婢这就回去准备。”海棠低头应道。端木夜今天突然说要去南方游玩,她自然会忍不住猜测一二。他这是为了……带她出去玩,好让她散心,高兴起来?
海棠也不想太自恋,但经过了昨天的事,她不这么想就是在自欺欺人了。
端木夜看着海棠离去,直到背影都看不到了,他才对李长顺道:“你再找两个可信的丫鬟过来服侍海棠,别让她累着。”
“是,爷!”李长顺赶紧应着退了下去,他知道,从今往后,他就得将海棠姑娘当成半个主子来讨好了。
等李长顺也退了下去,房间里便只剩下端木夜一人。
他闭着眼,脑中不断回想着昨夜赶去时见到的那一幕,以及后来海棠哭着对他说话时的面庞。心中的暴戾不停增长,他忽然将手边的茶杯用力砸在了地上。
方才看海棠尽力掩饰一切的平静模样,他的胸腔中竟涌动着无法抑制的怒火,那怒火不是对海棠的,而是对他母亲的,对他自己的。无法消减的恼怒与悔恨时时刻刻在他胸内翻滚,他要时刻提醒那是他的母亲,才不至于做出冲动的事。他母亲最好天天在佛像前许愿海棠早日解开心结,否则……
海棠也没什么东西好收拾的,稍微带了些东西也就好了。没一会儿,李长顺带了两个小丫鬟来到海棠面前,一个叫荷花,一个叫石榴,都是年纪小小但很沉稳的性子。
这两个是端木夜让李长顺安排的丫鬟,海棠当然没办法拒绝。见过海棠以后,她们暂时就去旁边的屋子安歇了,到时候去南方,就由这两个丫鬟陪着,茉莉留在府里。
这一夜,海棠睡得并不安稳。她为自己赢得了一些时间,然而她知道,死神的镰刀还架在她的头顶,她如果再不想出别的办法,最后总无法阻止端木夜睡她的。
第二日一早,海棠就在荷花和石榴的服侍下起了床,她有点不习惯,不过这俩小丫鬟很坚持,她要是不让她们帮忙,她们便做出一副请治罪的模样,海棠无奈,只能做一个懒人,让她们动手了。
等海棠穿好衣服洗漱好去端木夜卧房之时,他早已穿戴整洁。见海棠来了,李长顺上了早膳,端木夜便让海棠跟他一起用餐。海棠哪里能习惯那种事,几番推却,端木夜倒也没生气,让李长顺另置小桌,海棠就在小桌那儿吃完了早餐。
这一次出游,端木夜带上了李长顺,姚炳和海棠,再加上不少的护卫和太监小厮,一行人浩浩荡荡,装了好几辆马车。当海棠要随着端木夜坐上马车的时候,听到端木夜要离开帝都消息的王妃匆匆赶了过来,一脸的焦躁之色。
端木夜只看了一眼,便自顾自地上了马车,吩咐李长顺道:“出发。”
李长顺不敢忤逆端木夜的意思,只当没看到王妃,然而王妃虽走得不快,但她却让下人们飞奔而来,挡在了马车前进的路上。
李长顺立刻喝道:“你们都给我让开!不然我就轧过去了!”
两个小厮拦在马车前方吓得瑟瑟发抖,但王妃的命令他们不得不听,只能紧闭了眼恐惧地颤抖着,却不敢往旁边躲去。
就在这边僵持的时候,王妃已然赶到,她对着端木夜所在的马车道:“夜儿,我听说你要出游?你怎么也不晓得要跟母亲来道别?母亲也好为你备些东西。”
“母亲。”马车内安静几秒后传来端木夜的声音,王妃闻言眼睛一亮,下一秒却听端木夜道,“我的事,再与你无关。”
王妃脸色一白,泪水立刻涌出眼眶,一向的王妃威仪早被儿子不再信任她的这个事实击碎,她不管不顾,轻声抽泣道:“夜儿,我是你的母亲啊。我怀胎十月差点难产才生下你,你怎能为了一个下.贱的丫鬟跟母亲如此说话?”
端木夜冷喝一声:“闭嘴!”
外头王妃一怔,顿时震惊心痛地望着马车,她的儿子几时曾经这般跟她说过话?不过就是为了个低.贱的丫鬟!
马车内,端木夜抓住了海棠的手,一字一句道:“你若再说海棠一句,今后连‘母亲’这两字,你都别想再从我这儿听到。”
海棠怔怔地看着端木夜,她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认真。他如此认真地威胁着他的母亲,只为了对方不再说她的坏话。
她忽然垂下视线,心中有些异样。她努力回想起刚到端木夜身边时,她经受的那些生命威胁,人格侮辱,情绪折磨……是的,她完全想起来了,端木夜是个擅长玩弄人心的变态,她几次三番受尽磨难,好不容易才幸存下来,不能被一时的假象蒙蔽了。
一不小心有些异样的情绪,立刻便恢复了正常。
因为端木夜的威胁,王妃颓然地呆立一旁。原本挡着马车的小厮也赶紧让开,李长顺立刻驾车离去。
马车启动之后,端木夜才松开海棠的手,稍稍退开了些。方才他可以感觉到,当他碰到她时,她立刻显得僵硬的身躯。这一次的南方之旅,他会让她解开心结的。
马车驶了一路,竟来到了港口。贯穿大梁的湄沧江路过临沂,沿着河水顺流而下,是去南方最方面的路。
当海棠下了马车看到港口边那条大船时,即便心情有些低落,还是为这船的大而奢华震惊了。古代生产力水平低下,该花费多少人力物力,才能建造出这样一艘舰船啊。
这船,正是大梁皇帝赏赐给端木夜的好东西之一,连夜派人做了交接,现在它已经是端木夜的私人财产了。
海棠正微微仰着头惊叹着,忽然感觉手上一重。
她回过神来,之间端木夜侧头对她扯了扯嘴角:“走吧海棠,我带你去见见大梁的大好河山。”这片大好河山,迟早会是他的。
说完,他竟牵着海棠的手登上了船,不顾男女之别,也不管主仆之分。
☆、56|5.21〔jinjiang〕
海棠发现所有人对她的态度都发生了些许微妙的改变。从前这些红叶苑的下人们对她也都客客气气的,但那种客气跟现在这种带着些许讨好敬畏的客气是完全不同的。海棠知道,端木夜之前那晚在红叶苑发的火,已经被他们看做是“冲冠一怒为红颜”,他们都害怕惹恼了她会被端木夜降罪。她现在的身份还是端木夜身边的大丫鬟,但所有人都将她当做了半个女主人。
好在海棠不晕船,在江上航行不会让她觉得难受,她还能好好享受江景。只是站在甲板上看向远方的时候,她难免会想起那一次在镜湖上,二皇子牵着她的手将她拉上船,却被端木夜再推下去的事。那明明只过去了没多久,但她不知怎么的忽然就有了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想到现在,再想想那时候,她忽然觉得,那或许是个预兆。
因为是出来游山玩水的,行程并不赶,船开得不快。不像后世的豪华游轮,船上没有游泳池娱乐室宴会厅,无聊的时候大概就只能自己找点乐子。海棠住的舱房就在端木夜旁边,不过上船之后,他的起居就不让她来伺候了。在荷花和石榴的照看下,海棠觉得自己不像个丫鬟,倒像个主子。之前大家都还叫她“海棠姑娘”,但现在,她的名字被省掉了,所有人都叫她“姑娘”,这让她很别扭,可一旦她稍微提一下这个问题,大家就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她只好不再提及。
在江上的航行中,端木夜会将海棠叫过去,不过并不会说些什么,两人也是各干各的。端木夜看信看书,海棠就练字。她一直努力在端木夜面前表现得像一个刚经历过噩梦的坚强女子,努力变得沉稳下来,少笑笑,多发呆。从端木夜偶尔看过来的视线来看,她的伪装很成功。
在水上行了三日后,船在一个港口停下进行补给,李长顺被留下负责船上一应事体,而海棠则和姚炳一道,跟着端木夜下了船。
此处叫临湄,是距离临沂最大的城市,城内特别出名的景点和吃食不多,因此端木夜只准备在这儿停留一天,到晚间就回船上去。
船上空间虽大,然而再大毕竟就是艘船而已,也就那么些地方,待久还是会觉得闷,因此时隔三天再次踏上坚实的土地,海棠觉得整个人心情都好了起来。她感觉自己就像是被拎出来放风的罪犯,对于这自由极其渴望。
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海棠的情绪,端木夜的心情也很不错,有时候他视线一转看到海棠脸上放松的神情,便也会勾唇一笑。
在品尝过临湄最有名酒楼的菜品以及走访这儿最灵验的寺庙之后,一行人再次回到了船上。船会在港口待上一晚,第二日清晨再起锚。
海棠在舱室里待得无聊,便留下荷花和石榴两个丫鬟在舱室内,独自来到甲板上眺望远方。不远处有姚炳带着的护卫站岗执勤,不过离得足够远,不会妨碍到她。
一个人安静待着的时候,她也会产生一些危险的想法。比如说,如果直接从这儿跳下去,是不是就一了百了了?没有那么多烦恼,不用再背负那么多。可那些想法也只不过一闪而过罢了,她告诉自己,事情还没有那么糟,她还能坚持下去,便不能轻言放弃。
“海棠。”身后忽然传来端木夜的声音。
海棠身体微僵,等调整好脸上的神情才转身低着头对来人行礼:“爷。”
端木夜走到海棠身边,双手背在身后同样望着远方,也不知他望着的,跟海棠看着的,是否一样。
海棠等了几秒没等到他说话,便也继续向远方看去。大自然的美景总能教人心胸开阔,忘记一切。而自从知道端木夜真的喜欢自己之后,海棠面对他的时候多了不少的底气,甚至敢在他面前发呆了。说得难听一点,这大概就叫恃宠而骄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端木夜忽然道:“多么壮阔的大好河山。”
海棠微怔,但并没有应声,她觉得,这时候他并不需要她的回应。
只听得端木夜继续道:“而这一切,终将成为我的囊中之物。”
端木夜的野心,早就在海棠面前袒露过了,再一次听到,海棠并不吃惊,她微微一笑,视线上移,望向那广袤的天空。地球是那么广阔,穷尽人的一生也不可能走遍每一个角落,而地球对于整个宇宙来说,甚至连沧海一粟都不算。世界那么大,所谓的“囊中之物”,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说法。
这一刻,身为拥有不少对古人来说是异端邪说的常识的现代人,海棠感到了一种优越感。端木夜即便再聪明,能看到的不过就是眼前的一切,而她,知道这世界是无穷无尽的,这一点就足够她自傲许久了——悲哀的是,落到这个她永远也无法适应的书中古代,她所能自傲的,也就这些现代人人视为常识的东西了。其他方面,她可以说是被端木夜耍得团团转。
当然,当海棠意识到端木夜喜欢上她的那刻,情况又发生了改变。
当海棠微微仰头看着远方的时候,端木夜久未等到她的回应,侧头看了过来。当他看清楚海棠此刻的表情时,他忽然怔了怔。月色下,她的面部轮廓朦胧美好,她的双眼之中,映照着月辉,眼睛便因此亮晶晶的,有一种别样的美。她面容平静,唇角微勾,明明是平缓的弧度,他却似乎看到了隐藏其下的嘲讽,一种他无法理解的俯瞰。这样的她,让他看不到一丝一毫原先那个怯懦丫鬟的影子,明明是同一个人,然而此刻的她是如此陌生,让他觉得,他似乎永远也无法掌控她。而他并不喜欢这种感觉,因此他毫无预兆地倾身过去,吻住了她的唇。
海棠正沉浸在地球、宇宙的想象之中,因此当她忽然感觉到嘴唇上的异样时,她未能及时回归丫鬟的角色而羞怯地接受,反而猛地推开对方,自己也后退了一步。
然后,她看到了端木夜因被拒绝而阴沉的脸。他眼中的危险情绪将她拉回了现实世界,她迅速回忆起了自己的定位,又退后了一步才垂首低声道:“爷,奴婢不愿折辱了您……”
眼前的,又是那个有时胆小怕死有时又胆大包天的丫鬟,这是端木夜所熟悉的那个海棠,是他喜欢的那个。然而莫名的,他似乎有些遗憾和失望,因为那个不一样的海棠,似乎令他有种别样的心动。
“刚才你在想什么?”端木夜没有追究海棠推开自己的事,反而望着她的眼睛问道。
海棠低头恭敬道:“奴婢只是在想,我大梁河山如此壮阔,实在令人心潮澎湃。”
海棠也算是说了一半实话,而端木夜却眉头微皱,他莫名地觉得,她没有说实话。方才她脸上的那丝讽意,只是他的错觉?此刻海棠从内到外都是那个他所熟知的丫鬟,他再也找不到先前的那种感觉。
端木夜忽然向前走了两步,两手一围一撑,就将海棠困在了自己的身体和船的栏杆之间。
海棠避无可避,男性气息瞬间涌入她的鼻腔,她只得微微侧脸看向旁处,才给自己争取到一点新鲜空气。
端木夜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轻声细语道:“海棠,我已说过,那件事我并不介意。没人敢对此说三道四。等我坐拥这河山,若有人敢说你半句不是,我便杀他全家。”
海棠垂着视线不说话。这个时代的女子最在乎的大约就是名节了,因此端木夜这么安慰她也没错,没人说三道四的话,就可以假装那件事不存在,没有发生过。一个世子对一个丫鬟如此费心,这个时代的女子大概少有不动心的吧。如果她真只是这个时代的丫鬟海棠的话,恐怕会接受端木夜的这种好意。可惜她不是,只能“顽固不化”了。
见海棠侧着脸始终不说话,端木夜耐心告罄,抬手抓着她的下巴,低头吻上去。他要告诉她,他并不只是说着好听的。
海棠这次推不开端木夜,而回归了丫鬟身份的她也无法做出推开端木夜的事。她身体紧绷,模样顺从,那双眼睛却睁得大大地望着端木夜,眼里满是悲伤和痛苦。
端木夜跟她对视着,不过瞬息,他便松开了她,略显狼狈地后退了一步。得了自由的海棠顺势垂下了视线。端木夜在原地站了会儿,面上神情变幻莫测,半晌拂袖离去。
海棠见他回了舱室之内,这才再度转身看向远方。面对大自然,人会显得格外渺小,而她却很喜欢这种感觉,因为对这个世界的广阔宏大来说,她是多么的不值一提,而她所遇到的那些个艰难困苦,也因此显得微不足道起来。这让她,更有信心面对将来的一切。
第二日清晨,船继续向下航行。而海棠跟端木夜那晚的对话,似乎并没有发生似的,两人间照旧是关系不一般的主仆,到了一座城市便下船游山玩水一般,然后继续前进。
过了两三个城市之后,到了一个叫浔阳的地方,端木夜没有带着海棠下去游玩,反而有几个人在李长顺的接引下上了船。现在端木夜做事并不会避着海棠,当时海棠就在甲板上,因此看到了来人的模样。她忽然发现其中一个年轻男子有些眼熟,仔细想了想,总算想起,那正是之前曾经出现在端木夜书房中的男人,她只见过那人一次,没想到再见面会是在临沂之外。
除了那年轻男子,另外的两个中年男人穿着一身便装,其中一人气势不凡,有点像是武将,但比一般的武将多了些儒雅的气质,另一人则浑身上下都透着股迂腐的气质,应该是个文人。
李长顺恭恭敬敬地将那两位中年男人接引到了端木夜的舱室内,当他出来吩咐厨房好好准备时,被跟下来的海棠拦住了。
海棠好奇道:“李公公,来的人……是给世子请安的?他们怎么晓得世子在此?”
端木夜出来游山玩水是隐匿行踪的,并没有大张旗鼓,因此海棠才故意有此一问。
李长顺犹豫了一瞬,想到世子对海棠的不同,再想到海棠早就已经知道世子想做什么,因此他道:“两位大人,乃是右军都督府的左右都督。海棠姑娘,我先去厨房了,你若还想知道什么,一会儿直接问世子便是。”
“多谢李公公,我晓得了。”海棠忙侧身让开。虽然李长顺并没有完全回答她的问题,然而她已经隐约明白了些什么。
右军都督府……在海棠的印象中,似乎是一个军事机构。大梁有左中右三大都督府,管辖着辖区内的卫所,而各个州的卫所里,养着的是从各处征召来的兵士。
海棠的联想能力一向丰富,因此将整件事稍作串联,她就大概明白了来龙去脉。那年轻男子应该是端木夜的联络员,那次在书房见过端木夜之后,他便被派了出来,负责策反,而目前来看,他应该是成功了。但像谋反这样的大事,不面议是不行的。然而端木夜在帝都,而右军都督府又在浔阳,不管哪一方只要一离开常驻地,必定会引起怀疑,因此端木夜才借着她的事出府游山玩水,趁机跟那两位见面。
想到这一层时,海棠忍不住脊背一凉。因为她意识到,之前她从端木夜的态度认定他真的喜欢上了她,或许是个大错误,那很可能只是端木夜给外人,或者说给那位大梁皇帝看的戏。因为“喜欢”,端木夜才能对自己母亲恶语相向,才能“冲冠一怒为红颜”,找借口离开临沂。
海棠坐在自己的舱室之中,喝水时拿杯子的手都在轻轻颤抖。如果真如她所猜想,那所谓的恃宠而骄的“宠”不过就是她的一厢情愿,等她没用的时候,端木夜会非常干净利落地干掉她。毕竟她之前仗着他的“宠爱”冒犯了他,他肯定会不高兴,而为了演好戏,他还要亲近早已“失.贞”的她,说不定他一直在忍着厌恶——关于她“失.贞”这件事,她相信端木夜再聪明,也只会以一个正常当代女子来想她,不会想到她竟会故意弄坏自己的名节,因此他应当没有怀疑她在弄虚作假。之前她就觉得奇怪,连她来的那个现代,在乎自己的老婆是不是处.女的男人都大有人在,这个时代位高权重的男人,怎么会有人不在乎自己想要的女人先被别的男人睡过了的呢?端木夜的不在乎,只是因为他在演戏。在目的达成前,他确实可以不在乎,等他目的达成之后,把她这个曾经的污点除掉就行了。
“姑娘,你哪儿不舒服吗?”荷花见状,忙放下手中的绣活,走上前关切地问道。
海棠忙将杯子放下,勉强一笑,摇了摇头。
荷花面上犹带不安地坐了回去。
海棠垂着头,心中的不安不断扩大。会不会,连她被发卖出去的这一整件事都是端木夜设计的呢?
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回想着过去的一点一滴。王妃到底知不知道她儿子的野心,是个关键。假如王妃知道,那么王妃的作为就是在配合端木夜,一切都不过只是演戏。如果王妃并不知情,那么端木夜则是利用了王妃做下的事,顺势而为,得到离开临沂的机会。不管是哪一种,端木夜的心思都不如他所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
海棠忽然觉得自己真是太愚蠢了,从妓.院端木夜赶来的那刻起,她关注的就只是自己的小谋划,因此对于端木夜表现出来的态度,也有了先入为主的偏见,只会往自己想要的方向去思索,而没有退出来,以局外人的身份去看这一切。现在,当她得知端木夜见了左军都督府的两位都督时,她终于能够跳出自己给自己限定的框架,站在一个更高的位置思索这一切。
有时候她的着眼点,还是太低了,竟然以为端木夜真会耽于儿女情长。端木夜的目的是夺得这个天下,他对她这个丫鬟的兴趣,不过就仅止于兴趣而已,逗一逗,想睡就睡一睡,在她“失.贞”之后,他想睡她的心大概也歇了。现在的她,之于他仅仅是个工具罢了,她还有用,他便继续留着,没有用的时候,便丢了。而她却猜不透,自己到底什么时候就会被丢弃。
有那么一瞬间,海棠想当面找端木夜对质,明明白白地说出这一切,可当她想到,端木夜连跟她在一起时,也表现得像个真心喜欢她的人时,她就绝了去找他坦诚的心思。从李长顺对她的客气讨好态度来看,李长顺也不知道端木夜的真正心思,而端木夜连跟她单独在一起时也伪装得很好,可见他并不愿意她得知他的所有谋划。她要是过去找他坦诚,其实等同于找死。目前她能做的,不过就是继续维持先前的路线,期望着端木夜能留她久一点,而她就在那段仅有的时间里,找到突围而出的办法。而留给她的时间,或许不多了,这一趟出来游山玩水的主要目的,应该就是联络上那两位都督,现在目的达成,该回去了,而回去的契机呢?或许是她在失.贞之后自觉无颜面对他人,选择了投江自尽——现在是在江上,端木夜有无数个机会达成这个契机,而她就只有被自杀一途了。
不得不说,在看明白了端木夜的一切作为之后,海棠在绝望之中是有一丝庆幸的。还好她没有被端木夜那异于常人的表现所感动、软化,否则现在大概要伤心死了。
舱门上忽然传来了敲击声,海棠回神,抬头看去,石榴已经放下手中的东西站起来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人竟然是李长顺,他走进来看着海棠道:“海棠姑娘,爷叫您过去呢。”
“爷……现在不是正在宴请客人么?”海棠忽然有了丝不妙的预感,迟疑地问道。
李长顺笑道:“正是。海棠姑娘,快随我来吧,莫让爷久等了。”
“……是。”海棠站起身,整整衣裳,便跟着李长顺走了出去。
李长顺道:“海棠姑娘,一会儿你径直进去就是,爷身边就麻烦你照应着了。”
“我晓得的。”海棠应道。
推开端木夜的舱室大门,海棠看到正对舱室大门的正是端木夜,看到她来,他抬了抬眸,示意她过去到他身边。而端木夜的两边下首,坐着的便是那两位都督,房间里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服侍的小厮,连李长顺都在将她送到后关上舱门待在外头。
海棠目不斜视地过去,她可以感觉到那两位都督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却只做不知,来到端木夜身边后便跪坐在旁。舱室内三人一人一张小桌,三人都随意地坐着,面上表情轻松,显然之前谈得愉快。
海棠的到来并未影响到这一场宴会的气氛,只见那武将气质的男人看了海棠一眼,见她相貌只能算清秀,便对端木夜笑道:“世子,下官有一女,正当妙龄,自小熟读诗书,小有才名,虽称不上倾国倾城,但也算得上是花容月貌,兼又倾慕世子已久,不知世子可否给小女一个随侍左右的机会?”
海棠手上动作微顿,联姻自然是巩固联盟的最好办法,毕竟谋反连坐是会带上姻亲的,因此这位都督主动提亲,既是向端木夜表达了诚意,又是一种信心,为将来的富贵荣华先埋线。现在端木夜身边连个侧妃都没有,这位都督的女儿要是得宠,将来说不定还能捞个皇后当当,那可真是富贵无边了。
这样的好事,海棠料端木夜不会拒绝。
端木夜嘴角一勾:“陈大人,此事我怕是有心无力。我这丫鬟,善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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