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40)
好。
凭心而论,贾李氏不愿意两个姨娘亲近孩子,便是怕两个姨娘把孩子教坏,周姨娘在府里虽有些善名,但正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贾李氏对贾政的两个姨娘都不熟,那好说周姨娘的善名是真是假。
而贾珏又是贾府男丁,从这孩子有时随口所出的诗词当中,可看出这孩子颇有几分才华,越是聪明的人越是爱多想,深怕周姨娘挑拨,误了这孩子的心性,贾李氏便不许周姨娘进荣庆堂中。
至于赵姨娘,她那泼辣劲全府上下都知道了,贾李氏那敢让赵姨娘亲近探春,不过莫故开了口,她也不好故意阻着两个姨娘亲近孩子,不过也在两个孩子身边安插了不少人,以便可以在一开始发现孩子有被姨娘教坏的情况下,适时阻止。
不过出乎她意料之外的,不只周姨娘规规矩矩的,就连赵姨娘也不曾在女儿跟前讲些什么不该说的话,好似瞬间由泼妇成了良家妇女一般,全然改了性子。
贾李氏本也觉得奇怪,后来一想也就明白了,这男人靠不住,便只能靠子女了,如果再撒泼闹事什么的,贾政或许还可以把这当情趣,但以她和贾赦夫妇的性子断是不可能忍,而且说不得还会把探春推远了,是以赵姨娘也开始乖了起来。
这赵、周两个姨娘乖了,倒是贾环处有些难办。他是邢氏的亲生儿子,邢氏把他护的紧,连身旁的大小丫环都是邢氏的人,一下子把邢氏的人全撤了,贾环便有些不适应了,每天哭着要娘,还是贾元春亲自哄了好几日,这才把环哥儿给哄好的。
贾李氏笑着看着贾元春哄着贾环,贾元春一出生便抱到她房里,眼睁睁的见她从一个小丫头长到现在这般的大女孩,都会哄孩子了,看着孩子渐渐长大,便有一种时光飞逝之感。
贾李氏温言道:“明儿就要进宫了,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算算时日,贾代善的热孝也过了,也是时候让元丫头进宫了,这些时日以来,先是贾政露鸟狂奔,接着又是邢氏受伤与珏哥儿的病,对下人的管束便差了点,元丫头的事本就暪不过人,这阵子已经开始有些流言出来了,再不送元丫头进宫,只怕……
贾李氏暗道可惜,先前邢氏没闹出事之前,她也曾和张太医略略透了点意思,张太医倒是颇有几分心动,不过事关孙子婚事,她还得回去跟媳妇商量一下,这一商量,便就没了下文,贾李氏也明白莫家之意了。
眼下邢氏闹出这事,元春丫头与莫家之间更是不可能了,只有希望圣上能帮元春丫头寻一户好人家。
贾李氏提点道:“不方便带的也不用急着带入宫,祖母之后再让人给你带进宫里便是。”
女官能带进宫里的东西都是有数的,与其给太多过于打眼了,还不如少带一些,之后再慢慢弄进去便是。
她顿了顿又叹道:“其实这宫里什么都有,也无需带太多东西。”
“收拾好了。”或许是知道将来的事情有圣上罩着,元春也没了先前惶惶不安之色,“圣上特许我带四个箱子入宫。”
按说她不过是个女官,顶多就只能带一个随身包袱入宫,能带四个箱子入宫,这在宫里可说是初入宫嫔之人才有的待遇了,也是圣上特许,她才能够整整四个箱子的行李入宫。
贾李氏微微一笑,“你一向仔细,旁的我也不多说了,总之,要照顾好自己,凡事别强出头。”
“是。”贾元春恭敬道:“孙女明白。”
贾李氏又吩咐了几句,另外也递了一个花梨木盒子给元春道:“这是我和你大伯母的一点子心意。你在宫里处处都得用钱,该用钱时就用,别吝惜银子,这世道,能用银钱解决的都不算事。”
她和慕菁商量了一番,另外给元春准备了足足有五百两银子的碎银票和金银裸子,都是没记号的,方便元春打赏用。
贾李氏每交待一句,元春便应了声是,贾李氏毕竟上了年纪,精力不足,没说几句便就累了,见天色不早,便起身回房休息。
在贾李氏临走之前,贾元春忍不住轻唤了一声,“老太太……”
“嗯。”贾李氏回头笑问道:“怎么了?”
贾元春望着祖父死后,老太太瞬间老了好几岁的模样,楞了好一会儿,最后笑道:“没什么。”
她低垂着头,终究把原本想问的话尽数收了回去,即使知道事情的真相又如何?母亲已经不在了。
做为一个母不在,父不疼的孩子,贾元春早就习惯默默地观察着,沉默的听着,这家里的男人又都不是个心细的,难免话里话外带出了一些。她听到了许多,也猜到了许多,但她不敢问,她怕她一问,她会连最后一个可依靠的长辈都会失去了。
贾李氏还道是孩子头一回进宫害怕,又细细安慰了元春一番,这才回去。
即使贾李氏走后,贾元春仍旧一个人呆呆地坐在台前许久,一时哀怨,一时无奈。
“大姑娘。”抱琴提醒道:“该休息了,明儿该入宫了呢。”
“嗯。”贾元春沉默了许久,终究是点了点头,她始终没有勇气去问老太太,也没有勇气面对所谓的真相,只能一直隐藏着,一直疑惑着。
贾元春就这样入了宫,两年后果然在莫故的安排之下嫁给了一个东北的将领为妻。
再大的八卦也敌不过时光,那怕两年前元春之事曾经传遍了京里,但两年后早被大半的人抛在脑后了,莫故也曾问过元春要不要留京,以元春的手腕,背后又有他和贾赦在,在贾政‘出家’后也寻摸到不少合适的人选,但元春坚持不要,说什么都要离京远嫁。
莫故劝说不过,最后也由得她了,给元春挑的人虽然远在东北,但也是他亲自瞧过,考察过,确定过其人品性不错,不会像郁亭丈夫一般弃妻而去,亦不似林如海那般愚孝,这才将元春指了给他。
甚至连元春成亲时的日子都是莫故亲自算的,是个子孙满堂的好日子,确保小两口可以和乐美美的渡过一生。
除此之外,莫故还特意大手笔赐了六抬嫁妆给元春,太后也跟风赐了四抬嫁妆,再加上老爷子原本备的,王氏带进来的嫁妆,各家添妆,怎么算,一百来抬总是有的,做为荣国府的嫡长孙女,这份嫁妆也很可以拿得出手了。
贾元春临行前特意跟莫故拜别,感谢莫故多年来的照顾。
莫故笑道:“我也没照顾你什么,这些年来你也是靠着你自己的努力站稳脚根,你要走了,朕还有些舍不得呢。”
人都是互相的,他会在元春婚事上费这么多的心思,也是因为元春值得。
当年让元春入宫,不过是一时的逃避决定,原先也不过是让她带带孩子罢了,没想到元春之才,不只于此,这些年来倒是成了他的女秘书一般,元春走了,他怕是要适应好一阵子啰。
元春抿嘴一笑,“圣上已经让人招募助理,想来里头必定会有仔细妥当之人。”
圣上去年开始招募所谓的助理帮忙处理事务,虽然一样是考试,但并非经由所谓的科举考试,考的也非科举考试的那一种,而是以数理化为主,这算是一个代号,代表数理化正式取代科举考试的日子即将来临。
能在朝堂上有一席之地的自然是明白人,那能接受圣上企图以数理化取代科举考试的行为,也曾在朝堂上闹了一阵,也难为圣上一件件都能安抚住,相较于圣上,她所做的着实有限,也不过就是帮忙整理整理文件罢了。
莫故唏嘘道:“怕是难啰。”
要找到像元春这般合心意的,岂有这么容易?有些时候不是他想性别岐视,不过这男人办起事来粗心大意的,全然不如女子细心。像这类助理、秘书之类的工作,还是女孩子来做才适当,不过很可惜的是,除了有着侄女名份的元春之外,他也不好招其他的女子入宫做秘书。
至于他的小徒弟迎春……呵呵,他觉得她还是继续练她的剑吧,他还真怕迎春整理他的东西理到一半理烦了,直接把他的书桌给劈了呢。
有时莫故也很想知道,自己是不是不小心点开了教坏迎春的技能?为什么当初那个乖乖的、萌萌的,什么都说好的小迎春会被他养成暴力女呢?想着迎春前些时候一个人单挑京城四大纨裤子弟之事,莫故特特想跟贾赦说一句sorry。
这两年的相处让莫故与元春也多了几分叔侄情,莫故又细细交待的元春几句,毕竟嫁到如此远的地方,莫故着实有些不放心。
“圣上。”元春突然跪下问道:“元春有一事想问一下圣上。”
莫故微微挑眉:“何事?”
他早瞧出元春有心事,只是没想到元春的心事还与也有关。
元春深吸一口气,“元春想问,元春生母的死因是否与老太太有关。”
“这……”莫故一时为难,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了。
元春是个极聪慧的孩子,会问出这话,又指明了老太太,只怕是猜出了几分,这事暪也不是,不暪也不是。
元春磕了个头,又道:“元春不敢,也无意做些什么,只是想问个明白。”
这事恐怕连大伯父都不甚清楚,不过她知道圣上一直默默地照拂着荣国府,这事圣上必定是知道的。
“这……”莫故不由得迟疑了。
“求圣上垂怜。”元春磕了个头道:“元春只是想知道自己生母死因,元春虽然猜出一二,但是……”
元春咬了咬牙,直言道:“元春不明白老太太为什么要做这事。”
是的,不明白,荣国府二房向来是被人无视的紧,无论今天当家主母是谁,只要当家的男丁不上进,这世上就没有人会瞧得上荣国府二房,她就是不明白,以老太太之能,她大可以不理会二房的人就好了,何必下这手呢?
莫故叹了一口气,沉吟了许久之后,终究是把所知之事说了。元春既已猜出下手之人,再暪着瞒着也没那必要了。
元春难以置信,“老太太这样做,就是为了保护那个孩子?可圣上向来慈爱,以圣上的性子,怎么会对那么一个小小的孩童出手呢?老太太也未免太过了。”
莫故叹道:“关心则乱,想来老太太那时也是担心我会把那孩子送到郑家庄中吧。”
如果那孩子的事情让人发现了,他虽然不会杀了那个孩子,但至少也会把那孩子送到郑家庄中与其父做伴,或许……贾李氏也是猜到了这一点,所以说什么都不肯让人发现那孩子的事吧。
元春沉吟许久,“敢问圣上,请问废太子之女眼下在那?”
莫故摇摇头,“她也不知自己身世,已然成了亲,这事,你就别再打听了。”
当然,这事半真半假,秦可卿确实是不知道自己的生身之父是谁,但却知道自己的生身之母是谁,而知道了自己的生身之母是谁,其实离猜出自己的生父是谁也不过就只差一线了,唯一弄不清的,不过是不知道是郑家庄里的那位皇子罢了。
元春咬咬下唇,听出莫故的言下之意便是不希望她再追究此事,她虽有些不甘,但圣上既然暗示的明明白白,元春那敢说个不字。
元春最后只能乖巧的拜别了圣上,回到荣国府之中。
元春回荣国府等出嫁,虽然在府里也住不了几日了,但为了表示自己是荣国府二房之女,捥拒了贾李氏安排她在荣庆堂里出嫁的好意,独自回到西院等出门子的日子。
一出了贾代善孝期,贾珠便入赘到王家之中,二鸟的几个孩子又都养在贾李氏膝下,西院里冷冷清清,也就几个仆妇守着,元春突然要从西院出嫁,倒是让西院里闹了好一阵子,光是收拾都收拾了大半日。
什么二房之女,不好从荣国房正门出嫁,都不过是个借口,元春心下明白,她不过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贾李氏。
她……并没有像圣上想的如此坚强,还能装作无事似的面对老太太。
抱琴虽不明白自家姑娘好端端的为什么不住荣庆堂,反而住到西院里去了,抱琴低声提点道:“姑娘,这西院久不住人,总是有些陈旧,明儿各府夫人还有小姐来添妆,总不好在西院里待客啊。”
她们要在西院里暂时住上几日还成,但要在有些陈旧的西院招待人怕是有些不恰当了。
贾元春这些年来在莫故手上也算是历练过来了,不过是安排一个地方的小事倒是难不到她。
她想了一下荣国府里外布局,吩咐道:“问一下大伯母,后花园里的大花厅是否还在?如果可以,是否能让我在后花园的大花厅处待客?”
那个大花厅向来是大伯母听管家婆子们来报告事务的地方,地方宽敞,又日日有人打扫,倒是方便。
抱琴连忙让小丫环前去询问,不过是暂借花厅几日,慕菁自然是同意的,当下便就允了。
到了添妆那一日,除了本就是亲戚的王家、薛家、还有林家都来了之外,就连贾府里的几个亲戚都来了,不只是像迎春这般的亲近的堂姐妹,甚至连隔壁宁国府的新妇,还有多年不见的小惜春都来了。
宁府的新妇秦可卿是贾珍的继室,才刚入门没多久几年,因为当时元春入了宫,也不方便请假,不过是匆匆见了秦可卿一面,只记得她当真是花容月貌,见之忘俗,要不是因为为母守孝而误了花期,那怕她不过是个六品官家之女,原也不该沦落到做贾珍继室。
贾珍虽是自家表哥,不过元春也不得不说,贾珍也就比自个父亲好上那么一点点罢了,要论好色,贾珍还远胜过贾政。
这秦可卿不知为何和贾李氏颇为交好,自然也和贾敏一家子相熟,她携着小黛玉的手进来,看着两人眉目间隐约可以瞧出几分相似的容貌,贾元春便忍不住眼眸微缩。
虽然圣上不许她再追问下去,但元春还是忍不住一直想着那废太子之女的事,比她还大上三、四岁,那想来也年过二十了,怕是已经出嫁了为人妇了,论年纪、论容貌,似乎……可以和眼前的秦可卿对得上啊。
贾元春忍不住笑了,终于找到了。
179.一世不见
元春做为莫故的秘书,这些年来也着实认识了不少人, 来添妆的人委实不少, 添妆的人散了之后,抱琴等人忙活了足足大半夜才把各家添妆装订成册。
各家添妆个有不同, 有如同像迎春、黛玉这般因为还是个孩子, 不过就是添个一钗,或着是一簪溱趣,也有像探春这般因为囊中羞涩,所以只添了一对耳当的也是有的。
不过元春一直翻来覆去的打量着那套秦可卿所添的那套猫眼石头面,而且还不断的拨弄, 好似要把那套头面给拆了一般。
元春若有所思,突然开口问道:“抱琴,你有没有觉得这珍大奶奶似乎挺讨老太太的欢心啊。”
方才整个添妆宴上,老太太瞧了贾敏母女六次, 瞧了她八次, 倒是瞧了珍太奶奶五次,只比贾敏和黛玉略少一些罢了。
“可不是。”一个优秀的婢女能在第一时间内掌握全家上下的八卦,抱琴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抱琴虽是跟着元春进宫, 但回荣国府内不过才数日,便把荣国府内的八卦大小事情都打探清楚了。
抱琴笑道:“据说老太太可喜欢珍大奶奶呢,就连大太太都退了一步呢。”
老太太很少这么喜欢一个人, 几乎三不五时就要把珍大奶奶唤来说话,还说是珍大奶奶是众孙媳中第一得她心的人,也难为瑚大奶奶和琏二奶奶都是个大肚的, 倒是因此而置过气。
“是吗……”元春微微一笑,捏着那猫眼石头面的手略略紧了一紧。
那猫眼石头面用的是金丝镶嵌的技艺,黄金最是质软,又被拉成金丝,那经得元春用力,元春不过略一用力,那猫眼石花簪便有些歪了。
“哎啊!”抱琴心疼极了,忍不住抢下那猫眼石头面道:“大姑娘是怎么了?怎么玩起来了呢?”
用句玩字还太客气了点,按着先前元春那架势,简直就像是要把它给拆了一般。
“姑娘,这好歹是珍大奶奶的心意,这……出了门子再玩吧。”
这各家添妆可是得规规矩矩的抬出门的,到时摆嫁妆时还得摆出来,好让人瞧瞧她们家姑娘是个招人疼的,这才有这么多人给姑娘添妆,要是弄坏了,这让人瞧见了,还以为大姑娘对珍大奶奶有什么不满呢。
元春微微一笑,仔细把那套猫眼石头饰放好,“我瞧这套头面首饰,着实精致,我还以为珍大奶奶娘家家境普通,没想到竟然能拿出这么一套头面首饰呢。”
贾珍虽然算得上是她的堂兄弟,但贾珍成亲之时,她正好在宫中,是以也不过请了半天假,来讨杯水酒罢了,当时倒是没怎么接触过珍大奶奶,只注意到秦可卿的姿容之艳,可说是生平仅见,倒没注意到秦可卿的嫁妆。
不过如今瞧瞧秦可卿的添妆,以她一介六品官身之女,随手便可以给隔房的夫家堂姐妹添上这么一套猫眼石的头面首饰,可见其嫁妆丰厚。
抱琴今日忙的团团转,倒也没仔细瞧着各家的添妆,如今仔细一瞧,珍大奶奶添的这套猫眼石头面,当真是极贵重的了。
莫说个个都是品质极好的金绿猫眼,而不是什么常见的水晶、碧玉猫眼,光是分心上的那颗拇指大的金绿猫眼少说也要上百两的银子。这么一整套全是用金绿猫眼所做的头面,抱琴还是头一回见到。
“哎啊!”抱琴惊道:“这么珍贵的金绿猫眼,咱们到时那好回礼呢?”
“是啊……”元春眼眸微垂,“你我都是入过宫,见过世面的人,倘且没见过这么好的头面了,她区区一个六品官之女,那里得来的呢?”
“这……”抱琴也感觉出几丝不对,强笑道:“说不定是祖传的?或着是珍大爷给的?”
元春冷冷一笑,“秦家可不只她一个孩子,我记得秦可卿还有个弟弟呢,要真是祖传的好东西,那论得到她?况且祖传的头面首饰就这样随便给人添妆吗?至于珍大哥哥……”
元春嘲讽一笑,“这般值钱的东西,他可舍不得。”
贾珍虽然不似她父亲贾政这般贪财,不过也没好到那去,情浓时给点头面首饰自然没什么,但这么一套金绿猫眼的头面,是绝对不可能的。
或着是秦氏以为,这么一副头面首饰便可抵得过她生而无母之事吗?想想幼时和珠哥哥在大房与二房还有祖父母之间小心翼翼过活一事,贾元春便很难不怨。
“……”抱琴沉默不语,那怕她不明白姑娘和珍大奶奶之间发生了什么,她也看得出姑娘眼下似乎有些不对。
“姑娘。”抱琴不知道元春姑娘怎么突然满腹怨气,但她小心翼翼地提醒着,“再过半个月,姑娘就要出门子了,老爷不是个能顶事的,珠大爷又到了王家,珏二爷和环三爷,还有探春姑娘都还小,还需要姑娘和珠大爷的照顾啊。”
说句不好听的,姑娘那有本钱跟人家置气呢。
“罢了。”抱琴这话也稍稍唤回了元春的理智,她一个无母,父亲又出了家,只能依仗伯父怜悯而过活,那有那本钱为母讨个公道呢,况且……
想起几个弟妹,元春也不由得一叹,几个弟妹都养在贾李氏膝下,确实由不得她任性。
贾元春挥了挥手,让抱琴退下,摊开了纸,一字一句将自己所查之事写明。
如果要是再多给她些时日,说不定还能把事情的真相查个水落石出,不过可惜的是她时日不够了,婚后她马上得跟着夫婿去东北,这事也只能托着大哥帮忙了。
贾元春抱着遗憾上了花轿,嫁去了东北,从此之后,几乎不曾再回过京城,无论贾李氏再怎么唤着,贾元春始终不肯回京见她最后一面,弑母之仇,养育之恩,最后化为一世不见。
京城王家书房之中,贾珠拿着贾元春临走前留给他的信件,细细读了一遍又一遍,微微一叹。元春在二年前便入了宫,所知不多,但他知道的倒是比元春所察到的略多一些。
秦可卿进门之时,着实让贾家上下为之一惊,不只是她的容貌之艳,比起敏姑姑还要好上数分,再则,便是因为她的嫁妆丰厚,全然不似一个六品官之女。
以贾家之富贵,怎么会察不出秦可卿的嫁妆里有好些内造的首饰吗?只不过当时宁国府里隐隐出一种说法,说是贾珍当真喜欢这个继妻,深怕秦可卿嫁妆少了,被人取笑,特意私下给她添了妆。
因着贾珍好色的性子,再加上秦可卿嫁妆也是要带回贾府里的,大伙也就没起疑,但如果不是呢?
贾珍为人虽然不怎么样,但他是敬伯伯唯一的儿子,其妻便是贾氏一族的宗妇,宗妇的位置可不是那么易坐的,再想想秦可卿这些年来做的方方面面让人挑不出半个错字,其气度甚至比做为荣国府的嫡长孙女的妹妹还强些,这就有些不合理了。
贾珠微微沉吟着,他想的比元春更深一层,废太子虽死,但因为废太子是太上皇元后嫡子,朝中因为嫡庶之别,仍忠于废太子之人不少,娶个废太子之女,算不得什么,不过……就怕宁国府有些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贾珠敲着桌子,眼眸微眯,按着妹妹所言,圣上是个慈善之人,怕是也知道了废太子之女嫁入宁国府之事,只是不知道圣上是否猜出宁国府的心思了?他和元春深受圣上大恩,眼下又是圣上推行数理化取代科举制度的重要时刻,万万不能让那些小人误了圣上的大事了。
贾珠想的入神,便没注意到王熙鸾端着点心进来。
“怎么了?”王熙鸾见贾珠拿着元春寄来的信件长呼短叹,笑问道:“舍不得元春妹妹吗?”
王熙鸾和贾珠、元春自幼一起长大,自然明白贾珠和元春不但是双胞胎,而且又相依为命多年,感情极深。
她叹了口气道:“其实元春妹子也犯不着嫁这么远,我爹把公公压得死死的,绝对不会让他再出来了,元春妹子又何必特意嫁到这么远之处呢?”
所有的人,包含王熙鸾在内,都认为贾元春之所以非要嫁到东北这么远的地方,是为了躲避贾政夫妇,这话虽然有些不好说明了,但以贾政夫妇的性子,大伙也都是明白的。
贾珠摇摇头,旁人只道妹妹是为了躲父亲,但事实上,妹妹是为了躲避老太太,一个是弑母之仇,一个是养育之恩,怪不得妹妹为难了。
见贾珠面色哀伤,王熙鸾又劝道:“元春妹妹嫁的那户人家虽然远了些,不过我请父亲帮忙打探过了,人品当真是个好的,圣上这次也是用了心了。”
贾珠点头道:“皇恩浩荡,这些年来要不是圣上照顾,我和元春妹妹的日子也不会这么好。”
王熙鸾点头道:“这是自然。咱们都该好好感谢圣上呢。”
自从圣上亲自帮她和贾珠主婚,又一力阻止了好些伤害珠哥哥的流言蜚语之后,王熙鸾就成了莫故的脑残粉,总之圣上说什么都是对的,圣上说什么都是好的。
王熙鸾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还有意外放吗?”
不只是贾元春远嫁东北,这些年来,贾珠也一直想谋一个外放之职,究其原因……一样是为了躲避贾政,毕竟做为贾政的嫡长子,那怕贾珠‘嫁’了出去,但贾政如果有什么要求求到他头上之时,他还是很难说个不字。
她顿了顿道:“父亲说这外放虽然可以避得了一时,但避不了一世,而且有碍前程,而圣上近来要招秘书助理什么的,倒是个机会。”
珠哥哥眼下不过是个举人,连进士都不是,勉强求官外放,也不过是泯没于众人罢了,但如果能成为圣上的秘书助理,那可就有所不同了。
圣上这次召募秘书助理,给的不过是正九品的官职,这正九品的官职算不得什么,那怕是父亲给珠哥哥走动走动都不只于此,但重点是这秘书助理是得以进养心殿,在圣上跟前工作的,可以上达天听。
如果差事办的好,怕是比什么正一品的官员更有实权呢,唯一的缺点便是留在京里,离二姑父近了些。
贾珠微微沉吟,先前元春妹妹的信件里也有提到这一点,并且建议他要尽力争取一番,她在圣上跟前做了多年女官,最是了解圣上性子,这虽然只不过是个小官,但极受圣上重视,如果做的好,这将来的前程无限。
再则,圣上用人,只论能力,不论姓氏,这也是像他这般的入赘的赘婿唯一的出人头地的机会了。
贾珠只不过略一思索,便就打定了主意,要外放何时不成,但圣上召募了一次,不知何时会再召募第二次,这次机会错过可惜。“这事我自然会争取一番。”
王熙鸾面上露出几丝笑意,她虽然喜欢珠哥哥,也不在乎跟着珠哥哥吃苦,但如果能够懒在家里,她也不想外放到旁处受罪,况且她身怀有孕,眼下正是最重要的时候,更是不愿意轻易搬家了。
欢喜之下,王熙鸾连忙把手上点心像献宝一般的送上道:“珠哥哥,来尝尝我做的菊花糕。”
贾珠瞧了一眼很明显少了好几块的点心盘子,忍不住失笑道:“你怎么又偷吃了。”
嘴里说是做给他的,其实是做给自己尝的,偷吃时也不瞧得多留一些给他。
王熙鸾笑了笑,“珠哥哥不喜欢菊花苦味吗,我也是怕浪费了。”
贾珠摸了摸王熙鸾的肚子,担忧道:“张太医说了你要少用点点心,这胎好不容易保住了,可得小心点。”
他和王熙鸾夫妻这一年来也算相合,只不过这子嗣上却有些不顺,本来成亲后不久,鸾妹妹便就有了喜,喜的岳父大放鞭炮,只差没摆酒了,不料那个可怜的孩子不过在鸾妹妹的腹中待不到二个月便就流逝。
第二胎时,岳父学到了教训,不敢到处声张,深怕胎儿小气,不料还是一样怀胎怀不满二个月便就落了胎,鸾妹妹甚至因此而病了好些时候;后来才知大舅舅处得知血脉倒流,不利子嗣。
这次已经是鸾妹妹的第三胎了,打从知道鸾妹妹有孕开始,岳父便特特请了张太医坐阵,深怕这一胎又保不住,好在鸾妹妹这胎倒是怀的很顺利,只不过张太医要鸾妹妹克制一下甜食的摄取量,免得胎儿养的过大了不好。
说到孩子,王熙鸾顿时也乖了,她正色道:“珠哥哥放心,鸾儿明白的。”
失去了孩子她也很心疼,不过爹娘比她更心疼,想想爹娘因着这事而难受了许久,王熙鸾也不敢再轻视这事。
这亲婚小夫妻又有了孩子,贾珠与王熙鸾自然三句话不离孩子,谈着谈着,贾珠混身一震,突然猜出了宁国府的心思。
圣上无子,百年之后势必得过继子嗣,秦可卿虽是女子,但却是废太子唯一的血脉,说不定宁国府便是在赌那一丝可能,想跟着荣国府的老路,培养出下一代的帝王!
180.史湘云
如果莫故知道宁国府的想法的话, 必定会说:脑残是病, 得治。且不说莫故一再否认, 但总是被人误会的半明面上的贾宝宝, 小十一、三皇子,那个皇子膝下没有皇孙,那里能轮到废太子的子女?
虽然当年太上皇为了保留废太子的最后一丝面子, 仅仅只是赐死了废太子, 没将其叛国之事公诸于世,但只要见当年废太子先是无缘无故被关在郑家庄,后又被太上皇亲自下旨赐死, 便可猜出一二。
以废太子之所做所为,莫说莫故还有其他的皇室子嗣可以选择,就算没得选了, 也不会挑废太子的子孙,更别提秦可卿还是个女子, 那怕莫故这些年来努力提高女子的身份, 但这皇室继承,再怎么的也轮不到秦可卿那一脉。
虽是觉得宁国府想太多了, 不过贾珠还是有几分担心,稍稍地让荣国府里的下人给秦可卿的茶里添了点料。
当年王氏带了好些陪嫁,虽然有被贾政所诱, 帮着偷盗主母嫁妆的,也有只顾自己过着自己的小日子的,更有对贾珠和贾元春忠心耿耿, 一心一意为两个小主子着想的。
而贾珠今日连系的,便是他母亲的大丫环之一,也是贾珏的奶嬷嬷──李嬷嬷。
对于贾珏这个庶弟,贾珠还是挺上心的,在瞧出邢氏容不得贾珏的心思,便特意安排了李嬷嬷做贾珏的奶嬷嬷,有着李嬷嬷护着,贾珏这才能一次又一次躲过邢氏的暗手,这一次贾珠也是让李嬷嬷帮忙在秦可卿的茶水中加料。
王家虽然曾经败落过一阵,但毕竟是四大家族之一,颇有底蕴,王家手里也有一些绝育药,秦可卿固是会防着宁国府里的下人,但万万没想到提防荣国府里的下人,李嬷嬷没废多少劲便就给秦可卿下了药,绝了宁国府的心思。
贾珍原配给贾珍留下一子贾蓉,原本贾珍对这个儿子也没当回事,一心一意期盼秦可卿给他生一个带着皇室血脉的儿子,不料秦可卿成亲多年后无孕。
秦可卿不知喝了多少苦汁子,始终不曾怀过孕,甚至还因此而伤了身子,而导致未满三十便就因病而亡,让宁国府的一番心血尽数化为乌有不说,还给自己惹来不少麻烦,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莫说莫故从来没有把宁国府迎娶秦可卿一事放在心上,即使略略注意了些,也不过是对十二钗的好奇之心多些,眼下对莫故最重要的事情,莫过于召募助理、秘书一事了。
这也是元春进宫之后,帮他整理案牍文件后,莫故才深深的感受到一个好的秘书、助理可以帮忙节省多少时间啊。
虽说宫中不禁太监识字,小夏子等人也会分门别类的将奏折整理之后,再行给他朱批,但小夏子等人长年居于深宫之中,眼界难免窄了些,而且既使是太监,也还是男人,做事免不了粗心大意了些,远不如元春心细。
因为是给自己选助理,莫故也不走科举制度,直接以数理化考试选人,另外莫故也顶着压力,在黄榜上加注一条,不禁性别,即使是女子也可以为女官。
虽是加了这一条,不过莫故也没真指望有多少女子会来考试,毕竟这华夏百年来的习俗,那有可能这么容易改变的,但万没料到除了因为入赘而仕途艰难的贾珠之外,竟然还有一位老熟人也来应考了。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史家的大房的嫡长女──史彤。
史彤比贾赦还要大上几岁,此时的史彤已经是年过半百,头发都略有花白,虽然精气神比当年匆匆跟着其兄长回老家时要好些,但毕竟是老了。
暮年再见,无论是贾赦还是史彤都不免有些唏嘘。
史彤倒不是一个人来的,除了她之外,她另外还带着她的侄女儿──史湘云。
史湘云不过是个五、六岁的孩子,看得出来是个小美人胚子,眉目依稀间有些像是幼年的史彤,态度落落大方,娇憨可人,可见得史家表哥教养的好,像极了幼年的史彤,想起幼年之事,贾赦不由得一时恍然。
一老一少都是简单的素色棉衣,但衣着干静且打理的整整齐齐,虽是平民百姓的装扮,但看得出来不是普通人家。
“彤……”贾赦本想唤一声彤姐儿,但瞧着史彤的年纪,也早也不是能让人唤做姐儿的年纪了,只能含糊问道:“彤表姐怎么来了?”
瞧着史彤和小湘云素淡的装扮,贾赦也略略猜出几分,开口道:“彤表姐难得来京里一趟,不妨暂且在府里住下。”
虽然久不来往,但贾赦对史家处境也略知一二,史彤跟着史家表哥回去之后,不知为何并没有再嫁,一直跟着史家表哥过活,史家表哥本就甚无才干,又被绝了科举之路,身子骨也算不得好,只能守着史家外祖母当年特意给他们留下的那一点子家财过活。
史家一家子虽然算不上大富大贵,但也平安简单,但不知怎么的,史家表哥在子嗣上有些艰难,年近半百才生了一女,不过其妻毕竟年纪大了,勉强生女伤了身子,没多久就过了身,看来史家表哥的女儿便是眼前的小湘云了。
贾赦只见彤表姐与小湘云两人,却不见史家表哥,便猜出史家表哥已经过了身,史家自从当年被抄家之后家境便大不如前,彤表姐年纪又大了,若是他这个表弟再不伸手,难不成见她们一老一少流落在外吗?
史彤摇了摇头,“我们是丧家,那好多待,况且我在城南处也贷了户房子,也可勉强栖身。”
京城里流传着一句话,东尊西贵,南穷北富,史彤到了城南处贷房居住,可见得情况当真不是太好,贾赦那忍心自□□好的小姐姐沦落至此,当下说什么都要留史彤在贾府里居住。
史彤也担忧他们一老一少在外难免受人欺负,略略推脱了两句便就应了,不过始终不肯住进贾府之中,贾赦无奈,只能让人在贾府后街另外给两人安排一处住所。
这贾府后街住的都是贾家旁系族人,安全上倒是无虑,再加上贾赦特意照拂,想来也没有不长眼的人来欺负他们孤儿寡妇。
史彤也微微的松了一口气,她虽说的硬气,但还真不好带着小湘云单独住在城南,她一个老妇,也不怕什么二流子,但小湘云生的极好,就怕遇上了什么人贩子把小湘云拐了去,要是小湘云有个什么,她那有脸面去见地下的弟弟呢。
慕菁也是个怜幼惜弱的,不但让人安排好住所,也拨了一户家下人去伺候史彤姑侄两人。
史彤不好多待,略述了述别后事,尴尬问道:“赦表弟,我想跟你打听一下圣上新进召人之事。”
贾赦微微一奇,“彤表姐有意去考圣上的秘书助理试?”
且不说史彤表姐是女子之身,他如果没记错,史家当年是被罚五代内不许科举的,能去考吗?
史彤微微点头,“总不好坐吃山空,这以后的日子长着呢,咱们总得自己立起来才是。”
亲戚能靠一时,不能靠一世,她手里的那点财产,在他们那小地方还能勉强过一世,但在京城里却是不够看了,虽然她和小湘云也能做些针线活,但做针线活能得多少银钱?
她看过黄榜,如果能考上秘书的话,至少她和小湘云的生活是不用愁了,如果仔细的话,说不得还能给小湘云存上一笔嫁妆。
“这……”贾赦倒不反对史彤自立更生,不过史家当年可是被罚不许科举的啊,贾赦尴尬的提点了这事。
史彤笑道:“这又不是科举,不过是考个秘书助理罢了。”
当年史家虽是被罚子孙五代内不许科举,不过圣上是召募秘书助理,算不得上科举。
贾赦微微颔首,虽然是钻了个空子,不过也算是彤表姐的一个机会,在圣上身边工作,这身份也能稍微抬上一抬,况且贾赦也明白,圣上巴不得能有个典型,好转转世人对女子卑弱的看法。
贾赦同意道:“我且去打听打听便是。”
181.又被雷劈
贾赦当然不敢作弊或着是明着打探一二, 不过他特地提供了一整套数理化的教材,又请了女夫人帮彤姐儿恶补, 至少能提高一下彤姐儿的考中率。
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的,彤姐儿本身的数理化的底子不错, 贾赦好奇一问, 史彤淡淡道:“以前故表弟教你的时候, 我和彩妹也曾经好奇的去听了听, 就以前故表弟给你做的卷子,我们也曾悄悄拿回家看过的。”
祖母有意让贾史两家在下一辈继续联姻, 在她们幼时便时常带着她们去贾家, 虽然嫡庶有别,祖母的目标是贾家的嫡子贾赦, 而非庶长子贾故, 但那个姐儿不爱俏, 有着那么一个更俊秀,更稳重体贴的故哥儿在, 她和彩妹妹自然注意力全都放在贾故的身上。
是以她和彩妹妹时时去偷听故表弟给贾赦讲课, 好奇不过是个明面上的理由, 暗地里其实不过是想多瞧贾故几眼罢了。说句不好听的,小时候的贾赦当真是蠢死了,她和彩妹妹都听懂了,贾赦还听不懂,累的故表弟说了一遍又一遍。
她的基础打的好,再加上晋江书店后来为了众多学子出了一系列的数理化的书, 每出一本新书,她都特意托了人从京城买了回来细细研读,她的程度虽然不能和应天书院里的学子们相比,但却比一般女子学堂里出来的学生要好上许多了。
史彤自己程度不错,年近半百也用不着担心会和其他助理闹出什么不可不说的故事,莫故又希望能借此提一提女子的地位,便破格选了史彤为女官,史彤倒也尽心尽力,大小事务无一不仔细妥当,没多久便成了莫故底下的第一秘书。
一开始也有不少大臣抗议史彤做了圣上秘书之事,一会儿先是以史彤为女子之身,这男女授授不亲,那好入朝为官,一会儿则是以史家曾是被太上皇下令五代之内不许科举的人家,用史彤为秘书,有违太上皇的圣意……云云。
不过这些理由都被莫故一一反驳了,史彤虽是女子,但都有五十来岁了,早就是做人祖母之人,又不是年轻少女,还有什么忌讳;至于太上皇曾下令五代之内不许科举一事,他今天是召秘书、助理,又不是科举,不算违了太上皇的圣意。
史彤一成功为女官,这下子倒是给了不少当初被勒令不可科举的人家一个机会,好些人蜂拥而至,企图寻一个出路。
毕竟太上皇虽然慈善,但动辄罚人数代不许科举,对于好些书香世家言,不能科举,这家族也等于没了前途,莫故此举也算是给了大伙一个希望,有谁敢保证自家一定不会犯罪的,要是被罚数代不得科举,说不定圣上召募秘书、助理等事便是他们唯一能再重新踏入朝堂的机会了。
就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之下,史彤做女官之事就这样顺顺利利的过了。
除了史彤之外,贾珠自然也成了助理团中的一员,虽然贾珠在机变上不如贾瑚,在计算上不如贾琏,但他在细心度上却有过之而无不及,没多久便成了助理团中之首。
就连贾赦这般的小年轻都做人祖父了,更别提像张阁老这般的重臣,太上皇遗留下来的老臣退的退,病的病,死的死,就连太上皇自个也到了寿命将近之期。
自甄妃病逝之后,太上皇的身体也逐渐变差,再得之被关押在郑家庄的大皇子过世的消息之后,伤心之下,越发一日不如一日,不过短短一个月,便开始有了下世之状。
太医悄悄地告诉莫故,太上皇怕是没多少日子。
因着太上皇之病,莫故也难得的晨昏定省了起来,太上皇望着莫故不过才二、三十岁的容貌,不由得羡慕。
太上皇叹道:“那些人终究是想叉了,什么兄终弟及,父死子继,只怕……小十一的长子都过世了,你仍在世呢。”
因着莫故这些年来一直不曾成婚,不少人都开始有了一些不该有的想头,按他说,这些人都想太多了,只怕莫故会活的比那些子子孙孙还要长久呢。
这三十年来,莫故的容貌不过略略长了几岁,至今仍是一个年轻人的模样,有些人说这是晋江保养品之功,但按他所看,只怕莫故早就一窥长生不老之秘。
“故哥儿。”太上皇有些期待问道:“朕……是否还来得及?”
他是否还来得及求道?不求不老,只求长生。他不想死!
莫故摇摇头,“修真非得有灵根不可,太上皇并无灵根,况且要是有这么容易,当年我便不会眼睁睁的见着祖父离世。”
要是修真有这么容易,要是他手上有什么灵丹妙药,当初贾源就不会抱憾离世了。
太上皇暗然长叹,他早就猜出几分,只不过是不死心罢了。
莫故顿了顿,直言道:“太上皇还有何遗愿?”
看在父子一场的份上,只要不是太为难之事,他会尽量满足他。
太上皇不答反问,“朕还有几日?”
莫故迟疑片刻,比出了五根手指头。
“五日吗……”太上皇眼神幽远,有一件事,他放在心上许久了,“废太子是我亲自赐死的,老大也走在我之前,现在……郑家庄里也只剩下老四还在世了。”
莫故会意,“我让人请四皇子来京中一趟。”
五日的时间,赶一赶,应该还来得及让太上皇见四皇子最后一面。
太上皇叹道:“见不见不再重要了,养不教,父之过,老大、老二、老四会有今日之下场,有大半都是朕之错,而老四……他是最最不该参与这事之人,朕……想求个恩典。”
他没脸见德妃,也没脸见老四,与其见面两相怨恨,还不如给他们求个自由。
“朕知道了。”无需太上皇明说,莫故也猜出太上皇想求之事。被关了这么多年,又被贬为庶人,也够了。
太上皇安下了心,莫故向来不轻易许诺,但他许了诺必会完成,老四虽然不可能再享什么荣华富贵,但至能得个自由平安。
数日之后,太上皇溘然而逝,举国哀悼,于此同时,莫故下旨释放郑家庄里的大皇子与废太子后人,与四皇子一家子,虽是贬为庶人,但终究是可以离开郑家庄这四四方方的四角地了。
太上皇病逝,太上皇那一时代的老臣也远离朝堂,真正属于莫故的时代,即将来临。
不过在那之前,他又要被雷劈了!
莫故百分之百怀疑天道是不是公报私仇,一般而言,也就只有渡过了筑基期之后才会有所谓的雷劫,练气到筑基之间要有雷劫都极为少见了,更别提只不过是区区的筑基中期到筑基后期这种小跨阶。
但万没想到,莫故在进入筑基后期之后,立刻引来了天雷雷劫。
莫故连忙捉起贾宝宝就跑,同时控诉他家长辈不负责任乱劈的行为,“当初不是说了会给我开后门吗?”
后门咧?后门在那里?不会三不五时劈一劈,只要劈不死就叫后门吧?
贾宝宝诚实道:“天道爷爷说你最近太飘了,劈一劈让你冷静一下。”
莫故抗议道:“我啥时飘了!?”
飘个鬼!他最近忙着召助理、秘书,和朝堂上斗智斗勇,忙的不可开交,那有‘飘’的机会。
贾宝宝睨了他一眼,淡淡的吐出三个字,“补天石!”
“!!!”莫故惊愕,“那家伙告状了?”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出来混的都是要还的?不愧都是‘天’家子孙,旁的不行,告状的本事倒是一脉相传。
然后下一刻,听不下去的天道直接给莫故来了一记。
对于本就是天雷副产品的贾宝宝而言,天雷这玩意是多多益善,更别提天道是避着贾宝宝劈的,不过打在莫故身上的倒是实打实的。狠狠的一连数十道天雷,直把莫故险些劈成焦碳。
劫后余生的莫故挣扎的动了动手指,然后……
贾宝宝友情提醒,“莫故,我劝你还是别乱动了,天道爷爷是可以随时感受到你的想法的。”
想要伸中指!?还真当自己是猫妖有九条命不怕劈吗?
“啧!”莫故遗憾的轻啧一声,天道这家伙也太狠了,就连想想都不让他想想。
天道这次虽然也算是手下留情,没把莫故劈死,不过也把他劈了个半死,再次成为焦碳的莫故估计自己也没那么快白回来,横竖一时间也不好回去,莫故干脆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躺着。
他当时察觉到自己即将渡劫,直接拉了贾宝宝就跑,慌不择路,也不知道自己去了那里,莫故观察着四周之时,却见左侧有一些不对。
荒山野岭之中最多的当然是些野草树木,因为电劫之事,这山上的小动物早就被吓跑了大半,四周静悄悄的不见半点人影,只有风吹过树木草丛时的沙沙之声。
风吹过长长的野草,野草顺着风势弯了身子,但下一刻大半弯了身的野草竟然在空气中消失了。
莫故一楞,微一沉吟,随手取了一根小树枝一刺,下一刻大半的树枝就像是被人一刀切了一般,断成两半。
莫故再试了一次,这一次小树枝不但被切了,另外一半还直接消失。
“原来如此!”莫故眼睛一亮,“原来如此!”
他终于明白了,以女娲之能,为什么会多一块补天石,难不成是女娲数学太烂没计算好吗?
当然不是。
而是女娲补天之时,故意留下一丝空间裂缝未补,虽不知道女娲补天之时为何留下这一丝裂缝,但这对莫故而言是一个机会,一个无需绛珠草之血献祭,亦无需天道以雷劫撕裂空间引渡他离开,也不用冒险走莫家老祖的那条九死一生之路,这是第四条让他脱离这个世界的空间裂缝。
182.甄家上京
莫故万没想到, 他无意间发现的空间裂缝正好位于京郊小汤山处。
京郊小汤山可说是众多晋江穿越文里,穿越女的发家之处了, 不知道有多少玛丽苏靠着在小汤山上炒地皮而发迹。
不过在这年代,因为平康帝本身的宅属性再加上退位的早, 并没有特意在小汤山上建立行宫, 自然小汤山上的温泉价值便不为人知了。
而到了莫故之时, 莫故忙于政事,对泡温泉一事兴趣缺缺,更不可能跑到小汤山泡什么温泉,是以小汤山的地产市场便全然不如平行世界里的小汤山那般热络了。
莫故回去之后便让人买下此地, 并让人在小汤山上建造行宫。
莫故这些年来忙于政事,连婚事都被耽误了, 更不曾去建什么行宫, 一听到圣上大修土木, 修建行宫,好些御史顿时打了鸡血似的兴奋,准备好好参上一参圣上。
圣上即为天下之主,自然应该以身做则, 那可以为了一己之私,大修土木, 浪费民脂民膏, 以至于民不聊生……云云。
不过这话一出,马上被莫故喷了。
“朕用的都是自己的私房,何来什么民脂民膏之说。”莫故直接不客气的直接翻白眼了, 虽然如果是平康帝的话,十之八九会让户部买单,不过他私房丰富,建造一个行宫绰绰有余,况且……
“建造行宫便可以顾用当地百姓,让当地百姓在农忙之余还可以有所收入,粗粗估计,朕这小汤山行宫至少给当地一千五十七人制造了工作机会,何来民不聊生之说?”
“这……”御史微微汗颜,顿时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了,怪不得有人说圣上是什么数理化狂魔,能够把建造行宫之时提供工作的人数都算的清清楚楚的,除了圣上,还有谁会做这种无聊之事?
当然,御史并不知道,莫故其实是随便乱说的,他只知道建造行宫大致上雇用了附近一千多个农民罢了,不过他付给农民的工钱可着实不少,比种地还要略多一些。
莫故叹道:“虽说御史有闻风上奏之权,但连情况都不甚明白,便随意上奏也太过武断,这个规矩也该改改了。”
当他很有空跟御史耍嘴皮子吗?好在现下的御史还不至于像前朝的御史那般变态,动不动闻风上奏,以被圣上拖出去打屁股为荣,甚至还喜欢搞什么死谏,闹的皇帝与朝堂之间多有对立。
莫故瞄向莫大,莫大会意,上前一步道:“建议在御史之上,建立侦查所,由朝庭派人先行调查御史所言,一则可避免御史冤枉其他大臣,另外也可以避免犯事者先行一步得到消息,烟灭证据,以致于正义公道无法伸展。”
御史这玩意就有些像是古代的监察机关,可打腐、打贪,甚至清查政风,不过这效率吗……在这没监视器,没录音机,证据往往无法留下来的情况,大部份的御史都是道听涂说就随意上奏了,那效果还不如莫故自己算一卦来的强些。
没有人不讨厌御史随意闻风上奏之事,御史嘴皮子一碰,不知道得花多少时间自清,还得废上不少功夫证明其清白,大半的时间就花在这了,难免耽误了工作。
当然也有不少御史会主动调查一番,确定属实之后,再行上奏,不过像这类的御史总是少了些,再加上大部份的御史的调查能力向来不怎么样,这御史的功能越来越鸡肋,是以莫故便趁这机会将御史部门重整一番了。
在御史之上设立调查部门便是不想浪费御史闻风上奏之能,又可避免他蒙着眼胡乱上奏,在莫大的带领之下,这大晋朝第一个调查部门就此建立。
莫大也终于有机会把他当年跟着贾宝宝一起从柯南里学到的东西发挥一番,甚至在多年之后写了一篇柯南集,记录着各种调查的经验谈,以记念幼时追剧的日子。
至于‘柯南’两字……除了明了真相的莫故与贾宝宝之外,大部份的人都不明‘柯南’之原意,还为此与东瀛的某作者打起官司,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建造行宫之事便就这样过了,莫故小心翼翼地让人将阵法以行宫的方式建立起来,将空间裂缝包裹在重重宫禁之中。
莫故所建的行宫并不是传统的中国宫殿式建筑,而是一连串的八座高塔,高塔将空间裂缝紧紧包围住,隐隐构成了八卦之形。
黛玉做为莫故的徒弟,虽然因为年纪还小,眼下修为还不过是练气中期,但眼力劲已经被练了出来,她只瞧了几眼,便发现这是一个高明且布置精妙的四象八卦阵。
“师父,这是……”黛玉疑惑不解,这高塔中心不过是一处荒地罢了,师父何需以如此精妙的阵法封印此处?
“空间裂缝。”莫故对黛玉这个小徒弟也是知无不言的,“我现已经筑基后期,早晚会进入金丹期,一但进入金丹期,便不好再待在此地了。”
修真者那怕是一呼一吸之间都难免吸取大量灵气,像警幻这般的筑基后期之能,到了最后都不得不隐居在太虚幻境之中,他手上虽有补天石提供的灵气,但供个筑基后期之人使用还成,到了金丹期没事也就罢了,要有事的话便有些不够用了。
为避免给这个世界造成负担,离开此处也是在所难免。
黛玉眼眸微闇,她也是修真者,自然明白师父之意,不过她年纪还小,那懂得生离死别,她拉着莫故的衣角,娇声问道:“师父不能不走吗?”
她着实不明白师父为什么总想着要离开此处,大晋朝中以师父最为尊贵,谁人不尊敬师父,就连一些妖怪对师父也是极为敬佩,以师父在此界的地位,何必去其他的世界呢?
“早走晚走还是得走。”莫故拍拍黛玉的头笑道:“你要是努力一把,说不定能跟着师父一起走。”
做为天生灵物的绛珠草所投胎之人,黛玉在修练上的天份远胜于他,如果黛玉能够在他金丹期之前先行筑基期,他便打算带着黛玉一起离开此界。
黛玉眼睛一亮,连连点头道:“那好,师父你等等我,我也要一起走。”
安抚好黛玉之后,莫故粗粗估算一下,目前他知道可以离开此界的方法有四。
第一:顺着莫家先祖,顺着地下暗河离开,但他可不似龙族这般的皮厚肉粗,就连当年反祖为龙的莫家先祖都险些没了命,他可没多少自信能顺着地下暗河离开。
况且当时莫家先祖告诉他这条路之后,他也曾经亲自前去那地下暗河略略查探了一番,他发现地下暗河的空间极度不稳,比莫家老祖当初离开之时还要不稳数倍,随时都会崩溃,万一要是他走到一半崩了……那还真的是死定了。
第二条自然是靠着天道接引了,不过有鉴于天道喜欢给他穿小鞋,三不五时乱劈的情况,莫故对于这条路始终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至于第三条献祭黛玉的那条路,咳咳,他自然是不可能选的,如果选了,他绝对不怀疑自己会被万千红迷给砍了,不说另人,光是贾宝宝一个就有他受了。
但在前三条路不是不够安全,再不就是不够可靠,或着他不可能做的情况下,安全稳定的第四条路是势在必行,只不过……莫故算了算眼下的大晋朝,在走之前,怕是得先来一场革命!
莫故摸摸下巴,也是时候搞一搞工业革命了。
对穿越者而言,最好的做法便是走前人的路,让后人无路可走。
英国第一次工业革命始于纺织业,推动于蒸汽动力,这蒸汽动力已经有了,不过主要用于火车之上,用途终究是窄了一点,不过这也罢了,当人察觉到蒸汽动力的好处之后,自然会慢慢发展开来,不过纺织业吗……
莫故摸摸下巴,他倒还真没注意过这大晋朝的纺织业,毕竟华夏的丝绸织品向来是闻名于世,制作方法也越发精益求精,就连孔雀毛与野鸭子头上的毛都能拿来织布,什么雀金裘、凫靥裘,他手上便有好些件,甚至连金银丝织的龙袍都有。
不过这织布技艺上精致是精致了,但平民百姓穿着上便难免单调了些,眼下大多还是以棉、麻为主,就连丝绸都少人使用。
莫故估摸了一下日常所见,便让人宣了史彤前来,一则,她是女子,对衣着布料之事也较其他的助理更清楚明白些。
再则,史彤这一辈子富过,也穷过,从公候之女沦落到佃农之妻,史彤这辈子对底层人的了解可说是宫里人中之最了,那怕好些寒门学子怕也不如她清楚明白。
史彤叹了口气道:“莫说什么棉衣、麻衣了,好些农家可能一家子就只有几件衣服,大伙一起穿着,平日里不出门见客断是不会拿出来穿的,好些孩子甚至不过是勉强蔽体,一有外人便躲了起来,免得失礼人前。”
这村子里人人都为了两口饭吃而辛苦着,那会为孩子特别缝什么衣裳,大多是大的穿一穿,穿不下了再给小的穿,几轮之后,那衣服早就破旧的不成样了,不过又是缝缝补补,再继续穿着便是。
她当年出嫁之时,嫁妆里有那一套红色的丝绸喜服,不是什么官造的更不是什么内用的,不过就是她奶嬷嬷托了人在布店里买的丝绸布料,可就那么一件红喜服,在村子里还是头一遭的。
当年她一过门,那件衣服便被婆婆收了去,只有出门见客之时,才会见婆婆得意的穿着那件衣裳出去做客呢。
莫故微微一惊,“佃户竟然贫穷至此!?”
亏他还以为自己将大晋朝治理的不错,没想到一般佃农竟然会穷到这种地步。
史彤笑道:“和早些年前相比,现在已经好了许多了,自从王氏大米出来之后,饿死的人当真是少了许多,不少农人都可以吃得上饱饭了,不过就是这衣上……”
史彤微叹,“这布料终究还是贵了点,棉麻虽然便宜,不过不经穿,没几年便磨坏的厉害,但又那好年年换新衣呢,便只能缝缝补补溱和着穿了。”
莫故微微沉吟,“看来这纺织机还是有必要改良。”
只有纺织速度上来了,才能压制住布价,也不至于让老百姓总是穿着缝补破烂的衣服过活。
莫故又就着织造之事略问了问,史彤一一回答后劝道:“圣上何不召甄家进京询问。”
对于红楼中第一裙带关系户,莫故着实没什么好印象,之所以一直让甄家管着金陵织造,不过是因为甄家多年来并没有犯什么大错,再则看在小五的面子上,莫故也不愿意轻易撤了甄家人的职,不过一听到史彤劝他召甄家人进京。
莫故不由得奇道:“甄家!?他们懂些什么?”
史彤笑道:“甄家多年经营织造,想来对这织造之事颇为了解,况且甄家这些年来也进献了好些珍稀的织品,可见得在织造技术上颇有几分巧思,圣上何不召他们进京一问?”
甄家能坐稳金陵织造这么多年,自然是有几分能力,圣上对外物向来不在意,自然不知道要在这织料之间夹杂着孔雀毛是有多么困难,略略差上一点,整件雀金裘便就毁了。
更别提上次进献的金丝龙袍可是用着金银丝所织,那些金龙和银龙全都是织出来的,而非绣出来的,龙袍虽是以金银丝所做,但整体重量极轻。
不但这金丝抽的极细,而且织造工艺更是用到了极致,方能恰到好处的织出龙袍,但又不增添其重量,可见得甄家在织造上之能,当真是大晋朝中的头一份了。
只不过甄家这些年来尽是在上等衣料上下功夫,倒是不曾在平民百姓常穿的棉、麻织造技艺上下功夫,着实可惜了。
莫故微一沉吟,下旨让甄家家主──甄应仁进京。
183.有他无他
当甄应仁被莫故宣召进京时, 甄应仁还一脸懵逼,全然不知道圣上为何会突然召他进京。
在这个世界里,因为横天出世了一个李淑妃,甄妃便不如原着中受宠, 在这情况之下,甄家自然也不如原着中嚣张, 甄家一家子当真是规规矩矩办差了。
甄应仁做为甄家嫡长子, 也是颇有几分能力, 只是因为身体之故, 他无法科举, 因恩袭了金陵织造司的职位之后, 倒是当真努力钻研起织造之事。
甄应仁好生将现有的织造机略略改进了些,揣摩圣上心思, 花样上化繁为简, 不过布料材质上倒是越发多变,像孔雀金呢,哆罗呢……等等, 不但不逊于西洋所进贡, 反而更胜一筹,好些洋人甚至从金陵织造局中进货, 反卖回欧洲诸国。
除此之外,甄应仁还改进了混织法,像是在织造孔雀金呢时在一般羊毛线中掺杂孔雀金线、丝线……等物,使的布料越发精致华丽。
别小看这混织之事, 不同的线材,其粗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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