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15)
孩子不能偷生,那怕他不记得孩子他娘,但瞧瞧那孩子,瞧瞧老四,再瞧瞧他自个,他怎么可能会看不出那就是他的亲骨肉,可是……怎么全然不记得了呢?
夏德全有些无奈,连忙把起居注拿出来,翻到圣上在十七年前,荣国府中幸莫家女的记录道:“圣上,那孩子自称为莫故,乃是莫家女所生。”
当年他虽然收了贾源的银钱,不过不知为何,在数次想下手毁了起居注这段记录之时,总是下不了手,最后还是罢了,横竖这起居注上也不过是一笔记录曾经幸过莫家女的讯息,也不曾谈到莫家女有孕之事,也不算违了约。
“莫家女!?”平康帝瞧了瞧起居注上的记载,微微皱眉,一瞬间想到了德嫔,再想想那孩子与老四相仿的容貌,“莫非……”
“是的。”夏德全低声道:“故皇子乃是德嫔娘娘的族姐,嫁至荣国府贾家为妾的莫家嫡女所生。”
平康帝神色一洌,“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还不快说!”
倘若他没记错,当年莫家犯事之后,莫家女当年本该没入掖庭为宫女,就像德嫔一般,怎么会落到外面去了?还嫁到荣国府了?
他幸过的女子怀着他的骨肉嫁到荣国府,这是给他载绿帽子?还是给贾代善载绿帽子?
“是!”夏德全一五一十,将事情全都说了出来,除了他早就知道莫姨娘给圣上生了皇子,还派人去保护莫故之事,也替贾府隐暪贾史氏当年让人拐买莫故之事,简短几句,便将莫故的出生来历说了。
平康帝微微沉吟,“这事有些难办了。”
他本想着既是皇子,自然不能让其流落在外,自然得要认了回来,其母如果在世也一并接回来便是,如果不在世,那也该好生将其墓地重新收拢,归葬于皇家墓地之中,可万没料到这莫家女竟然成了有夫之妇了。
平康帝沉吟许久,“这事贾家人可知道?”
夏德全推脱道:“老奴再让人去查去。”
虽说他知道贾源夫妇是知道的,不过从发现故皇子到现在也不过才短短几个时辰,能在几个时辰之内能够查清故皇子的身世已经是极限,要是事事都周全了,反而会让圣上起疑,有些事情,少做总比多做好。
平康帝叹了口气,“罢!”
他沉吟许久后道:“给你三天时间,把故儿的大小事情,细细查来。”
“是。”夏德全瞧着圣上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道:“圣上莫非是想认下故皇子?”
夏德全难得的惊讶了一把,他原以以圣上这般好面子的性子,或许会予以银钱补偿,但要大大方方的认回来做皇子,想来是万万不可能,万没想到圣上被吓一吓,竟然转性了。
平康帝摇摇头,“他现下是荣国府庶子,我怎好认回来。”这一认,他和荣国府的名声全都没了。
果然,圣上还是一样的圣上啊。
夏德全点点头,表示明白道:“老奴这就让人去查。”
平康帝又想起一事,“你说当年救驾的小六儿,莫非就是……”
现在想想,如果说小六儿化为鬼后还保护着他,也未免太奇了些,如果说是故儿,倒有几分可能。
平康帝越想越是懊恼,自己当年怎么不宠幸人之后,直接把莫家女带了回来,还让她怀着他的骨肉入了贾府,好好的一个儿子倒是平白便宜旁人家了不说,还让自个头上有点青……
平康帝暗暗琢磨,莫家女是再嫁之身,这孩子虽不能明着认了,但也不能委屈这孩子。这皇子按律位同亲王,再不济也该是个郡王,要论待遇,也有国公可比拟了。
敢给他戴绿帽子,总得付出一点代价……
四皇子和一众太监宫女虽是追的快了,但是莫故和徒明烨均是修真之人,两人全力赶路,那是四皇子等人追得上的,两人也没惊动宫中侍卫,咻的一下直接用秘法离开紫禁城。
待到无人处之后,徒明烨歉然道:“故故,对不住。”
都是因为他担心父皇,故故才会陪他进宫来瞧父皇。
莫故安慰道:“别说傻话了,只要他见到我,我的事不露出来才怪。”
莫故也心里有数,渣帝不见他则罢,见到他之后,不怀疑他的身世是不可能的,只要他乃在京中,早见晚见,始终还是得见上一面。
不过也就这样子了,以渣帝的性格,断是不可能冒着给贾代善戴绿帽子的名声而认下他的,而且说不定会要他尽数离京,省得被外人察觉了。
莫故摸摸下巴,这样一想,突然觉得自己很亏,不但没吃过渣帝的一粒米,现在还被赶出京城,越想……莫故越觉得自己亏了,是不是该想个办法找回来呢?
“故故!?”看莫故笑的邪恶,徒明烨悄悄地往旁边移了几步,总觉得……好阴啊。
当莫故回到莫府之后,赫然发现全府上下的人都在等他,“怎么了?”
他看向还穿着新郎和新娘服的莫大与莫二,奇道:“你们怎么也来了?”
洞房花烛夜可是人生四大喜之一,莫大和莫二就这样不管啦?
莫大叹道:“少爷突然被带进宫,我等担心,那还有那心思,可恨我们无能进宫,只有在宫外等了。”
事实上,如果少爷再不出来,莫三和莫四这两个没脑子的还想要劫什么法场呢。他奶奶的,那来什么法场,圣上顶多就是把少爷关起来或送出京,还不至于杀害亲子。
虽是明白这理,莫大也不放心的在莫府里来回踱步,恨不得赶快天亮,好进宫去瞧瞧了。
莫故没好气道:“现在总算知道怕了!?”
莫大做为古人,自该比他更清楚明白皇权之可怕,偏生还想把他推到那个位置之上,还真是不做不死。
莫大有些委屈,“这次真不关我的事。”
天地良心,这次可不关他的事啊,他再怎么的,也不会想把自己一生一次的婚宴弄成惊悚片现场。
当时圣上好险是在偏僻小院里晕的,还可让夏公公等人悄悄将圣上带回,如果圣上是在喜宴上当着众多宾客前晕的话,这朝中势必再起波澜,莫大略想一想,便吓出一身冷汗,暗道好险。
莫故冷哼一声,挥挥手道:“好了,下去吧,该做啥的继续做啥。”
见莫大似乎还有什么话想问,他瞪了莫大一眼,“你给我规规矩矩,安安份份的做你的官,别再想什么不该想的事。”
他顿了顿又道:“同样的话,我不想再说第二次,否则,就别怪我了……”
说到最后,莫故隐隐一股威胁之意,莫大眼眸微闇,躬身道:“莫大明白。”
事实上,他能做的已经做了,再接下来,圣上要肯认了少爷,少爷得了皇子名份,他才能继续做其他的事情,不然……也只能止步于此了。
莫大一下去,几个数字也跟着回房休息了,他们虽有满腹疑惑,但也瞧得出少爷并不愿意谈这事,而且少爷甚少露出这般疲累的神色,他们那好再打扰少爷呢。横竖大哥是知道内情的,追问大哥便是,犯不着惊扰少爷了。
倒是莫二上下打量着莫大,嘴唇紧抿,隐隐约约有着几分不悦之色。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就连林张氏也不可能继续待在后院里等消息,跟着其他几个孩子一起在前院等着,她虽也有满腹的问题想问,但见莫故一脸疲累之色,沉吟许久,终究还是拉着小莫江也下去了。
莫大和故少爷打的锋讥,她似懂非懂,可是她知道一件事,故少爷先前是被宫里人带走的。
遥望着深深宫禁,想着含冤受屈的父祖,林张氏眼眸微垂。
而最后说什么都不肯走的便是简皓和贾赦这一对难兄难弟,两人不约而同的留了下来,却是神情各异,简皓是一脸神情兴奋,而贾赦却是神情闇然。
简皓忍不住开口问道:“故哥哥,圣上认你了吗?”
如果故哥哥能因此认祖归宗了,他也算完成娘亲遗愿。
一听到简皓的话,贾赦混身一震,满脸的不敢置信。他方才和故哥哥在一个席上,自然也瞧见那自称是‘朕’,突然闯了进来的男人,还有他身后的两个青年男子。
得见圣颜,虽是突如其来,但贾赦也没当回事,他贵为荣国府嫡长子,平日有什么盛宴之时,也曾随着祖父母入过宫,虽是距离远了些,瞧不清圣上的容貌,但他还记得圣上的声音。
那人既是圣上,其身后两人身穿华服,又与圣上长的有几分相似,自然是皇子了。
后来打人的那位也就罢了,但那个险些吓昏的人,却长的好生像哥哥。
再想想幼时祖母待故哥哥敬大于爱的态度,还有故哥哥失踪之后,祖母担忧,但隐隐又松了一口气的态度,还有……哥哥的烨师弟无意透露出来的态度,贾赦难免有些不安了。
他忍不住摸摸脸,小时候大家都说他跟哥哥很像,一看就知道是兄弟,他也为此而沾沾自喜,不过不知从何时开始,他跟哥哥长的越来越不像,他长的越来越像他爹,而哥哥……
贾赦心下一沉,这担忧紧张的心情也难免带出了些。
莫故一瞧到贾赦的模样,便知道他也察觉出一二了。
莫故轻拍了拍贾赦的肩,“也是时候跟你说明白了。”
贾赦捉紧了莫故的衣角,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65.都知道了
四皇子追不回莫故等人, 宫中又下了钥, 无奈之下, 也只好回仁郡王府, 既使回到仁郡王府之后, 四皇子仍旧心神不宁, 一时想着小五幼时的模样, 一时又想起了小六死前的模样, 彻夜辗转难眠。
“四爷这是怎么了?”四皇子彻夜难眠, 在他身旁的四皇子妃自然也睡不好,四皇子妃忍着睡意, 低声问道:“四爷可是有什么烦心之事?”
“没什么, 你且睡吧。”四皇子对四皇子妃向来敬重疼惜,轻拍了拍她, 示意她先休息。
四皇子对四皇子妃倒有几分真心,一则,是因为四皇子妃为张阁老的嫡长女,论身份连太子侧妃都做得,配他难免有些可惜了;二则,四皇子妃嫁他之时也不过才十六岁, 才堪堪及笄,比他小上许多, 他也是真心怜爱这个小娇妻。
四皇子妃温婉笑道:“四爷分明有心事, 要是四爷愿意, 可否与妾身说说?”
“这……”四皇子微微犹豫着。
四皇子妃会意, “莫非是朝堂之事?”
四皇子妃咬着下唇,犹豫问道:“莫非是爹爹不肯帮爷说话?”
四皇子妃知道张阁老对四皇子多有保留,一直不肯站到四皇子那边,夫君虽然没怪过她,但府里不少人都讥笑说夫君白娶了她。
再加上她年纪还小,无论是娘亲还是德嫔娘娘都要她缓几年生子,四皇子也是因此除了洞房那日之外,几乎不怎么碰她,也甚少来正院之中,嫁妆不丰,不得夫君宠爱,膝下又无子,她在府里着实没有什么底气。
四皇子妃犹豫道:“要不,我明儿回府,跟我父亲说说。”
好歹帮衬四爷一切,别让四爷那么为难。
四皇子不悦道:“我难道非得要靠岳父,才能在朝堂中立足?”
张阁老不肯相帮也就罢了,他就不信他不能靠自己在朝中站稳脚跟。
四皇子妃心下一紧,连忙解释道:“妾身不是这个意思,妾身只是……”
“好了。”四皇子不耐烦道:“你且休息吧,我去书房里了。”
四皇子妃虽然温柔乖巧,但眼睛里却始终只见到那一亩三分地,这国事家事天下事,事事操心,又岂是张阁人一人可以帮衬得了的。
“是……”四皇子妃满腹委屈,但不敢再说,低声应了声是,亲自下床帮四皇子打点衣裳,再恭敬的送他出二门外。
四皇子妃的奶嬷嬷──徐嬷嬷,忍不住劝道:“大姑娘,这样可不行啊。”
四皇子待大姑娘始终淡淡的,不见特别亲热,平日里有大半时间都待在书房中。
书房里又住了一个妖妖艳艳的小妖精,虽然眼下不过是通房,连侍妾也混不上,不过大伙都知道,那也不过是碍于四皇子妃进门不满一年,这才按奈住,要是继续让那小妖精勾着四爷,只怕庶子生在嫡子前啊。
“我又有什么办法。”四皇子妃无奈叹道:“我年纪还小,生不了孩子,不让四爷去书房,难不成让四爷憋着吗?”
她又何尝想把夫君推到别的女人的身边,可她自己又伺候不了四爷,总不能让四爷憋着,如果她真这样做了,满府的下人又怎么瞧她,只怕爹爹的名声都被她给毁了。
徐嬷嬷犹豫道:“我听府里的下人说这晋江药铺里有卖着不伤身的避孕药……”
“嬷嬷慎言。”四皇子妃连忙道:“那些都是妓子吃的东西,我怎么能吃的。”
这种东西,略说一说都羞死人了,那好去买来服用呢。
“是老奴该死。”徐嬷嬷也连忙打了自己一巴掌,真是不该,怎么能让大姑娘吃那些妓子吃的东西,不过……
“大姑娘,咱们是不是该让书房里的姑娘……”徐嬷嬷悄悄做了一个服药的手势。
四皇子妃犹豫了片刻后,终究叹道:“罢了。”她声音微冷,“爷是个有大志的人,想来不会让庶子生在嫡子前头。”
就连太子与大皇子都心心念念想要个嫡长子呢,她就不信四爷会不想要,所以,她又何必做这个恶人。
至于三皇子膝下连着三子都是嫡子,咳,那又是特殊情况了,况且要不是丽嫔娘娘护着,三皇子又是个不争气的,那三皇子妃那能过的如此滋润。
四皇子妃强压下心中的淡淡艳羡道:“且去歇息吧。明天还得给两位娘娘请安呢。”
虽然四皇子开了府,但每逢初一、十五,她还是得进宫给四皇子养母──皇后,与生母──德嫔请安的。
与其担忧四皇子在书房里宠幸了那个贱婢,还不如好好讨好两位娘娘,希望她们抬抬手,明年的大选千万别赐人进来。
四皇子妃心中微动,年底她就十七岁了,虽然娘亲和德嫔娘娘都要她晚上几年再生子,不过她族中姐妹也大有十六、七岁生子的,也都平平安安的把孩子产下了,与其每日在这提心吊胆的,还不如赌上一赌。
四皇子妃想通了这点,心下微安,也不在乎丈夫去睡那个女人了。
四皇子妃舒舒服服的睡了一个觉,不过万没想到的是隔日一大日请安的时候,四皇子竟然也跟着去了。
“四爷!”四皇子妃规矩的向四皇子行了礼之后,低声问道:“四爷怎么也来了?”
今日又不是沐休之日,怎么四爷也跟着进宫了呢?
四皇子满意的瞧了瞧四皇子妃的清雅而不失富贵的打扮,又给她添上一只珠钗后才满意的点头道:“很久没去见母妃了,我也有些记挂,便跟上头请了假。”
大晋朝可不似前朝有把皇子当猪养的习惯,皇子成年之后,便可到六部当差,大皇子原本成年之后便去了兵部,不过因为被父皇厌弃之故,这些年来一直赋闲在家中,三皇子则是去了清闲的礼部,而他眼下则是在户部中。
户部掌管天下钱粮,在六部中仅次于吏部,可见得父皇也算重视他,不过父皇虽然重视他,但还是不如太子。
太子眼下在六部之首的吏部当差不说,而且太子曾经历六部,可看出父皇虽对太子时时挑刺,但待太子着实的重视,方会让太子历经六部,累积治事经验。
四皇子难得的提点了四皇子妃一句,“如果入宫后,听到什么或着是看到什么,都不要问也不要说,一切回来再谈。”
宫里没有什么永远的秘密,见到小五和那酷似小六的人那么多,只怕这事早传遍宫中,那酷似小六之人也就罢了,但小五之事牵涉到宫中秘辛,委实不是四皇子妃该过问的。
四皇子妃虽有些不明究理,还是乖乖的应下。
一到了宫中,四皇子妃便发现有些不对了,这初一、十五,做儿媳的给婆母请安本是常理,可这两个日子都恰好不是沐休日,皇子也甚少在这两日给婆母请安的,可今天却一返常态,竟然全员到齐。
不只是她和四皇子,就连三皇子夫妇也来了,如果只是三皇子夫妇也就罢了,但万万没想到,就连大皇子夫妇也来了!?
大皇子因为当年残害兄弟之故,被圣上厌弃,多年来一直待在靖郡王府,就算是中秋家宴,新年宫宴都不曾出现过,而今日竟然一起来给母妃请安,当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虽是疑惑着,但四皇子妃也按着四皇子的吩咐,不言不语,权当自己没察觉见到大皇子一事有多特别一般。
只是说也奇怪,大皇子自封于靖郡王府多年,按她所想应该萎靡不振才是,虽然大皇子面上还是难掩酒色过度的苍白,但精神极好,倒有些意气风发,扬眉吐气之色。
四皇子妃心下疑惑,忍不住瞧着四皇子,四皇子眉心紧皱,但却握了握四皇子妃的手,微微的摇了摇。
四皇子妃会意,眼观鼻,鼻观心,只做不知。
大皇子突然出现,虽然宫中规矩大,人人都安静的很,但不知有多少宫女太监好奇的偷瞧大皇子,就连三皇子夫妇也不例外。
三皇子夫妇向来大胆的很,干脆大大方方的看了,四皇子也不掩疑惑之色,大皇子左右望了一眼,也就老四媳妇垂着眼不敢望他。
大皇子笑道:“四弟妹不愧是张家嫡女!果然懂得明哲保身,哈哈哈。”
接着大皇子又重重的拍了四皇子的肩头一下,笑道:“真不愧是父皇为你先挑万选的好妻子,跟张阁老的性子倒是极像。哈哈哈。”
父皇把张阁老的嫡长女给了老四又如何?张阁老向来谨慎,在朝中最是懂得明哲保身,那会因为老四做了他的女婿便偏着老四,父皇的如意算盘着实打错了。
四皇子眼眸微沉,随即淡淡笑道:“大哥的消息果然灵通,只是不知道父皇会做何感想?”
昨日之事,也不过就乾清宫内的人知道罢了,大皇子多年来龟缩在靖郡王府中,竟然还能在第一时间内得知了这消息,可见得在乾清宫中没少安插人手,只是不知道窥视帝踪这罪,大哥他受不受得住?
大皇子脸色微变,他母妃执掌宫权多年,那怕后来宫权移到了皇后手上,但宫里效忠于他母亲之人乃有不少,小五仍活着之事,昨晚便就传到他耳里了,只不过父皇最忌讳人窥视帝踪,这话自然不能实说了。
大皇子没好气道:“我向自个母妃请安,难不成还要通知你一声?老四你也管太多了。”
四皇子淡淡问道:“弟弟不过是好奇,大哥多年没向慧嫔娘娘请安,怎么今日会突然来了呢?”
说到慧嫔两字时,四皇子特意略略加重了几分。
这宫里讲究的是母以子贵,子以母贵,他们同为郡王位,谁也比不得谁高些,不过他养母贵为皇后,生母又是嫔位之首的德嫔,慧嫔虽然也是嫔位,但平时无论是家宴、宫宴都还得在他生母之后呢。
大皇子脸色微变,知道老四是在讽刺他当年行事不慎,拖累母妃一事,他大怒道:“不过是个罪女之子!有什么好得意的。”
只要这莫家一天不翻案,老四永远都不过是个罪女之子,怎么翻也翻不出个花样来。
四皇子脸色微变,大皇子妃知道不好,连忙拉了一下大皇子,温婉道:“母妃多日未见爷,想来等急了,咱们还是快进宫吧。”
大皇子这些年来自封于靖郡王府中,只知在府里醉生梦死,一应事务尽皆不管,倒是不知道她在外面的艰难。因着太子讨厌大皇子之故,靖郡王府这些年来着实不好过。
娘家就像是躲灾一般的躲着她,倒是只有四皇子多有回护,虽然她知道四皇子不过是好名之人,不过至少他还肯帮上一帮,如果再让大皇子把人得罪死了,要是再有什么,她们靖郡王府当真是连个肯搭把手的人都没了。
大皇子面色微缓,低声道:“走吧。”
他也知道自己方才那话多有不宜,不过他委屈的龟缩在靖郡王府那么多年,一朝终可扬眉吐气,这话间便有些不客气了。
况且他贵为父皇长子,本就有这分底气,教训老四还是看得起他呢,如果像是老三这般没用的东西,他连说都赖得说呢。
四皇子妃有些担忧的瞧了四皇子一眼,见他几个呼吸之后,便面色如常,倒也略略安下心来,温顺的垂着头,跟着四皇子进宫。
四皇子妃心下琢磨,大皇子方才那番话虽然不中听,但有一点倒是说中了重点,四皇子再怎么好,也抹不去他是罪女之子的出身,父亲曾言,他忠于圣上,不愿站队,即使站队,那个人选也绝对不是四皇子,便是因为四皇子的出身。
真要论,几位皇子各有各的优缺点,谁也不比谁强,倘若要为帝,只怕太子还比其他兄弟好些。四皇子既不特别出挑,出身上又有硬伤,父亲自然不会拿四皇子妃一族的前程赌在四皇子身上了。
大皇子突现,饶是四皇子妃不明白昨晚发生了何事,也知道这朝庭怕是又要回到先前那大皇子和太子之争的情况了,至于四爷……只怕是更没机会了。
四皇子妃暗暗一叹,只希望四皇子早日看清这点,别再掺合进夺嫡之事中,像三皇子一般做个闲散郡王,悠闲的过一生便是。
对大皇子的得意,四皇子妃还能装作没看到,但面对一屋子哭的厉害的女人,四皇子妃便不能装做没看到了,特别其中还有她的婆婆──德嫔。
66.寿元将尽
按着规矩, 四皇子和四皇子妃先去坤宁宫中探望养母, 之后再转到永寿宫里探望生母, 不料才刚踏进坤宁宫中, 便见坤宁宫中上下人等, 无不面露哀凄之色。
再踏进坤宁宫中, 却意外见到德嫔在皇后跟前低声哭泣着, 似是在求些什么事儿, 就连皇后也不住抹着泪, 四皇子妃大惊失色,也顾不得失礼, 连忙到德嫔身旁轻声问道:“母妃?这是怎么了?”
她倒没怀疑是皇后欺负起德嫔, 虽然皇后与德嫔一个是四皇子养母,一个是四皇子生母, 但两女之间并没有什么争夺孩子的事儿,反而私交甚好,但德嫔突然跑到皇后宫里痛哭,必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皇后抹了抹泪,连忙对四皇子招手道:“小四,你快来劝劝你母妃, 她又为了小六儿的事情难过了。”
“母后、母妃。”四皇子对皇后行了一礼,低声问道:“您们都知道了?”
“呵。”皇后苦笑, “连慧嫔都知道的事情, 我们怎么会不知道呢?她这次也是疯了, 平日里窥视帝踪也就罢了, 这次为了大皇子,竟然不管不顾的把事儿都漏出来了。”
她贵为皇后,那怕知道昨晚乾清宫内发生了什么事,都不敢露出一字半句的,倒是慧嫔,为了想洗刷掉大皇子身上残害兄弟之事,竟然不管不顾的把这事传遍了宫中,也不怕圣上会恼了她。
小五的事情,自有甄妃和慧嫔去头疼,德嫔今日是为了那据说生的和小六儿一模一样的人来求她了。
她望了仍哭泣不停的德嫔叹道:“你母妃知道这事后,说什么都要去看小六儿,这不就求到我这儿来了。”
她何尝不好奇那个生的像小六儿之人究竟是有多像,能惊到圣上都心神不定了,可是她也记得清楚明白,小六儿是真死了啊。
当年见小六儿情况不好,她还让温院判亲自出手医治,但小六儿始终救不活,当时她亲眼见着下人给小六儿收捡,小六儿断是不可能还活着的,所以那个人绝对不是小六儿。
“煜儿!”德嫔拉着四皇子问道:“你可瞧清了,那个是不是你弟弟?”
“母妃!”四皇子眼眸微垂,伤痛道:“孩儿亲自瞧过了,那人当真不是小六儿,只不过长的与小六儿颇像罢了。”
德嫔瞬间跌坐在地上,“真不是……?”
四皇子重重的点了点头。他也希望是,可那少年男子当真不是。
“不!”德嫔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挣扎起身道:“小六儿走时你还小,那认得清呢?让母妃亲自去瞧瞧,说不定真是我的小六儿啊。”
那怕是仅仅只是一丝希望,她也绝对不放弃。
德嫔又向皇后求道:“娘娘,求你让嫔妾出宫去瞧瞧,嫔妾想亲自去看看我的小六儿啊。”
说到最后,德嫔泪如雨下,她虽然生有两子,可四皇子一出生便抱给了皇后抚养,贵为皇后养子,皇后仁善,不禁着她们母子见面,但她明白自己身份,一直不敢过于亲近了。
小六儿是唯一真真正正属于她一个人的儿子,从小六儿出生起,她便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小六儿身上了,毫不保留的疼爱着这个孩子,小六儿走后,几乎连她的命都一起带走了,要不是还念着老四,又想着给小六儿报仇,她断是支持不下去的。
如今那怕她知道小六儿还在世的希望渺茫,她还是想亲眼瞧瞧那个孩子,亲眼瞧瞧她的小六儿。
“唉。”皇后虽然未曾生养,但也能明白德嫔心思,劝道:“不是本宫阻止着你,只是小六儿当真不在人世了啊,况且……”皇后顿了顿,有些自嘲道:“咱们做宫妃的一进了宫之后,这身子便不是自己的,那还有出宫的理呢。”
说句不好听的,就算她贵为皇后,自进了宫之后,也不曾离开这四四方方的紫禁城半步,就连前几年母亲过世都不得回家奔丧,更何况德嫔不过是一介嫔妃,如何能出宫去见外男呢。
“娘娘!”德嫔哭的厉害,不断磕头求道:“妾身就见上一见,不会在外头多逗留的。”
只要一眼,只要一眼她就能看出那个孩子是不是她的小六儿了。
皇后为难的长叹,这眼角忍不住瞄向四皇子,四皇子明白亦开口劝道:“母妃,那个当真不是小六儿。”
德嫔嗔道:“你当初少见小六儿,又隔了那么多年,怎么认得出?小六儿是从我肚皮里出来的,我是他娘,我一定能认得出来。”
那有做母亲的认不出自个儿子呢?老四认不出兄弟,但不表示她认不出啊。
“母妃。”四皇子无奈长叹,母妃平日里温柔,从不与人计较,可是遇上小六儿的事了,却半点也说不通,当真叫人难办。
想到一事,四皇子忍不住开口问道:“母妃,当年小六出生时……”四皇子顿了顿直接问了,“到底是一个还是二个?”
那人绝对不是小六儿,可……说不定是他的另外一个弟弟。
“你当母妃是你父皇,连自己几个孩子都弄不清吗?”不知何时,三皇子讥嘲平康帝连睡了那些女人都忘了的事情,也随着五皇子与六皇子未死的八卦传遍了宫中。
德嫔有些无奈,“我记得清清楚楚,当时生下的确实只有一个孩子。”
皇后也苦笑道:“世人对中大多误解,不过你自幼长在宫里,怎么会不知道呢?”
除了嫡子与头胎子之外,皇家讲究的是多子多孙多福气,那会因着生了双生子,便把另外一个孩子不要的理。
“是孩儿失礼了。”四皇子尴尬一笑,也是那人长的太像小六,这才让他误会了啊。
德嫔眼睛微亮,“可见得那个必是小六儿啊,要不你怎么会如此想呢。”她急道:“快带母妃去瞧瞧。”
她的小六儿啊……
四皇子见德嫔难受,心下也不好受,亦是有些为难,这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那人当真不是小六,母妃见了,也不过是凭添伤心,何必呢?一时间,坤宁宫中除了德嫔的啜泣声外,尽是沉默。
“母妃。”四皇子妃虽是被提点过不许多言,不过见德嫔为了幼子而哭求着,也心下不忍,低声问道:“母妃不方便出宫,但能否到皇子府上散心呢?”
德嫔眼睛一亮,期待的望着四皇子妃。
四皇子眉心微皱,低声喝斥道:“别胡闹了!”
“老四家的有何想法,不妨直说。”皇后沉吟道。
她跟德嫔交好多年,也不忍心见她为了小六儿之事痛苦,无论真假,让她去见上一面,了了她的心事也不是什么坏事,只不过宫规难违啊,要是有个二全其美的方法,倒也是极好的。
望着德嫔与皇后鼓励的眼神,四皇子妃大着胆子回道:“妾身想着府里的菊花开的好,想办个赏花会,请母妃过来一瞧。”
赏花会不过是个名义,至于到了皇子府上,见了谁,赏了啥,谁会真会计较这些细节呢。
四皇子心中一动,是了,宫妃不许在宫外过夜,但到儿子府上走走看看,想来还是行的。
皇后也点头道:“如果不出仁郡王府,倒是无妨。”
四皇子沉吟道:“儿子让人回去准,再上旨求父皇让母后及母妃到府中赏花。”
既然请了母妃,自然也不能忘了母后。那怕家里无花可赏,真正要赏的也不是什么花,不过在对待两个母亲上,四皇子向来很懂事,每回送进宫里的东西既有母妃一份,也定会有母后一份,而且母后那份
“也好。”德嫔一个劲的催促道:“你快回去安排。”
“是。”四皇子微微苦笑,以父皇的性子,想来不会阻止,唯一的问题便是‘他’了。
也不知道他愿不愿意见一见母妃。
无论四皇子怎么想,都绝对猜不到,事实上,莫故已经收舍行李准备要跑了。
莫故自觉自己是修真中人,本就不该和皇家掺和着,之所以没走,不过是几个数字还没安排好,与担心贾赦罢了。
贾赦自幼便被父母厌弃,一直跟着贾源夫妇还有他一起生活着,是以贾赦对他的依赖极深,既使他当年被绑去东北,在东北一待数年,两人分开了好一阵子,贾赦还是习惯性的凡事依赖着他。
倘若他不在了,难保这孩子不会自暴自弃,又变回原着中的贾大老爷,也因此莫故一直犹豫着要不要将事情真相告诉贾赦,好在贾赦这孩子似乎很平静的接受了这事,还将悲愤化为读书欲,开始疯狂读书,似乎有不考中秀才不罢休的味道。
虽然莫故还是头一会见到这么另类兼自虐的发泄方式,不过见贾赦神色平静,他倒也安下心来,专心准备离京闭关之事了。
他被困在练气十层多年,一直无法筑基,看来非去外地寻找机缘才行,既使寻不到机缘,他也有意好好闭个长关,这机缘不够,便只能靠着水磨功夫来磨了,磨着磨着,总有机会让他把练气到筑基之间那一层隔合磨掉。
只是在莫故闭关之起,贾家又出了事,这次……是他也改变不了的事儿──生、老、病、死。
孙嬷嬷寿元将尽。
67.莫家往事
莫故自出生后未久便被抱到贾老太太房中, 虽然名义上养着他的人是贾老太太, 但实际上是孙嬷嬷看顾着他多些, 孙嬷嬷真心待他, 照顾他时也比贾源夫妇还要尽心, 是以一听到孙嬷嬷重病, 莫故想也不想的便去瞧瞧孙嬷嬷了。
此时的孙嬷嬷早就不在荣国府里当差, 被儿子媳妇接回家中荣养, 其子虽然不过是个京里的普通商户, 但背靠荣国府,这小日子也过的极为滋润, 更难得他还是个孝顺的, 自己一站稳了脚根,便迫不及待的想把孙嬷嬷接回来享福了。
只是当时莫故才刚出生, 孙嬷嬷心疼这个没娘的孩子,又知老太太不过是个面子情,深怕自己一走,这可怜的孩子怕是会养不活,当下便就拒了,说是待莫故大了后再说。
再之后莫故出事, 她也大病了一场,虽是回到老太太身旁当了一阵子的差, 但贾老太太见她精气神都差了, 知道她始终回转不过来, 最后还是放她出去, 让她儿子媳妇好好照顾她,也赏赐了不少银钱足够让她安安稳稳的过下半辈子。
孙嬷嬷虽是回到了家,但这心里总是掂记着故哥儿,好在有着儿子媳妇细心照料,小孙子也乖巧听话,过的几年之后,也总算回缓过来了,只是儿子媳妇再怎么的孝顺,终究是抵不过时间。
时间是最无情的东西,让人慢慢衰老,然后步入死亡。
听到荣国府传来的消息之后,莫故便带了林张氏连忙前去瞧孙嬷嬷。
林张氏虽然不是什么坐堂大夫,但那一手医术只怕也不比宫里的御医差了,而且她这些年来熟读西医书籍,对晋江药房里的成药了如指掌,可说是中西合并,说不得能帮上一帮孙嬷嬷。
孙嬷嬷的儿子──孙大福虽然做生意赚了点钱,不过在这贵人札堆的京里也算不得什么,也不过就是一间二进院子,再雇了几个仆妇罢了,虽不如荣国府富贵,但也自有一份温馨。
当莫故踏进孙家时,孙大福那怕不认识莫故和林张氏,但见两人衣着打扮,也知道这两人是贵人,连忙让人上茶,亲自上前迎道:“这位公子是……?”
“我是来瞧孙嬷嬷的。”莫故叹道:“当年孙嬷嬷曾经照顾过在下,听闻孙嬷嬷有疾,故特意上门来看看。”
“公子有心了。”听闻是母亲旧识,孙大福不疑有他,这阵子因为母亲病重之事,荣国府内也派了婆子来瞧,甚至还帮着请了大夫,可惜母亲年岁己高,大夫都摇着头让他们办后事了。
孙大福亲自带着他们去见孙嬷嬷,叹道:“母亲病的厉害,怕是认不出两位了。”
母亲时而清醒,时而昏迷,只怕是认不出这两人了。
“无妨。”莫故摆摆手道。
孙家并不大,不一会儿他们便走到孙嬷嬷的房前,看得出来孙大福对孙嬷嬷颇有孝心,孙嬷嬷的房间不但坐落在最宽敞的正房之中,也布置的极为舒适,一旁还有个小丫环伺候着,另外还有一个和莫故差不多大小的年轻小伙子守着孙嬷嬷。
“这是犬子──子阳!”孙大福连忙把自个儿子唤来,让他来拜见贵客。
他能在京里站稳脚根,除了因为其母在荣国府里当差,在荣国府里有些脸面之外,也与他会做人做事脱不了关系,那怕莫故没说明其身份,但孙大福也瞧得出他定是贵人,便特意唤了儿子来拜见了。
“嗯。”莫故微微点头,略略瞧了瞧孙子阳的相貌,“眼神清明,是个心正的,想来是个有后福之人。”
孙大福虽不明白这贵客怎么算起命来了,不过怎么说莫故说的都是个好话,孙大福也喜道:“承贵客吉言。”
因着孙嬷嬷年纪己大,孙大福也不避嫌了,直接把人往内室引,见孙嬷嬷已经清醒,柔声道:“母亲,有客人来了。”
“谁啊?”孙嬷嬷望向莫故,这眼睛顿时不会转动了,“故……故哥儿?”
虽然容貌和以往有些不同,但她还是第一眼认出眼前人便是贾故。
孙嬷嬷喜极而泣,“故哥儿,你没死!?”
虽然从老太太的只字片语中猜出几分,但实际见到故哥儿好好的站在她身前,孙嬷嬷才真正安了心。
“嬷嬷!”莫故上前一步握住孙嬷嬷的手,大大方方的认了,他的手指按在孙嬷嬷的脉博上,心下微叹,他们做为修真者,对人类寿命再为敏感不过,孙嬷嬷面上死气已现,寿元将尽,药石罔效。
“少爷。”林张氏上前一步,想为孙嬷嬷把脉。
“不用了。”莫故摇摇头,“你且下去,让我陪陪孙嬷嬷。”
到了孙嬷嬷的这种情况,已经不是医药可以帮助的。
“是。”林张氏做为大夫,也瞧出了几分,轻轻应了一声,悄悄离去。
孙大福等人面上忍不住露出几分担忧之色,孙大福做为商户,最会察言观色,一听莫故与林张氏之间的对话,便知孙嬷嬷的情况不好,是以这大夫连病都不看了,孙子阳还想开口求上一求,但却被孙大福拉住了。
孙大福更是神色有几分不定,他听母亲说的多了,便猜出母亲口中的故哥儿是何人,可……记得那个孩子不是死了吗?
孙嬷嬷亦对孙大福等人道:“你们且出去,让我跟故哥儿好生说话。”
孙大福略略迟疑,终究还是应了,只不过提醒道:“母亲如果有什么不适,马上唤儿子,儿子就在门外候着。”
待孙大福等人走后,莫故不由得赞道:“嬷嬷倒有个孝顺儿孙。”
提到儿孙,孙嬷嬷笑的合不拢嘴,但嘴上仍是客气道:“蠢笨的很,好在在主子的照抚下,勉强还成吧。”
孙嬷嬷再仔细瞧了瞧莫故,低声问道:“故哥儿这些年来可好?”
“很好。”莫故笑道:“我能自己照顾自己,嬷嬷放心。”
说着,莫故不着痕迹的悄悄输了一股灵气进去。虽然他改不了孙嬷嬷的寿命,但也可略略缓解孙嬷嬷身体上的不舒服,让她走的舒服一些。
孙嬷嬷低声问了几句,莫故都一一答了,莫故虽只报喜不报忧,但孙嬷嬷始终觉得小主子受委屈了,忍不住抹泪道:“故哥儿委屈了,好在故哥儿还活着,老奴总算也有脸面去见老太太了。”
“呃……”这话倒让莫故不好接了,这贾老太太身体还好的很,只怕没个一二十年还不见得下去呢,莫非孙嬷嬷又糊涂了?
莫故委婉的提醒着,“老太太想必知道故还在世的事情。”
“不是这个老太太。”孙嬷嬷一回想也忍不住失笑,她露出几丝回忆之色,“我指的不是老太太,而是你的亲曾外祖母,莫老太太。”
也就是老太太的嫡母,当年不嫌她脏污,在乞丐中把她救回来的女人。
莫故一楞,他出生之时,莫家已经败落,莫姨娘更是在他出生的当天身死,他倒还是头一回听见有人提及莫家之事。
孙嬷嬷叹口气道:“先帝登基之前,中原连年战乱,没一处安稳的地方,我住的小村子里的人都没了,要不是被莫老太太捡回莫家,我怕早就饿死了,莫老太太是个好人,乐善好施,着实照顾了不少穷苦人,可惜……”
孙嬷嬷委委将莫家往事一一道来,要不是发生了那事,好好的一个莫家又怎么会没了呢?可惜莫家一心为公,却做了旁人的替死鬼。
想着莫家之事,孙嬷嬷忍不住抹泪,“故哥儿,这清官不见得是好官,当年莫家再三劝阻成大人的治水方案,但成大人不听,一意孤行,最后黄河犯滥,不可收舍,数百里内人畜均亡。
莫家本是前朝世家,本就富豪,竟被人说是贪污黄河工款,最后好好一个莫家就这样没了。”
治水本就非一夕之功,莫家多年来努力治水,虽然花费甚多,但每一步都是莫家几代人反复思索,莫老爷子更是吃住都在黄河边上了,好不容易才换得黄河几年来的安稳,万没想到,竟成了旁人的替死鬼。
莫故微微一叹,大晋朝取士遵循前朝旧制,科举取仕,虽然保持了公平性,但科举项目太过狭窄,懂诗书之人不见得懂得治国,清廉者不见得有能,可惜黄河边上的老百姓尽毁于无能官吏之手。
孙嬷嬷求道:“大哥儿,莫家着实冤枉,倘若将来有机会,求你给莫家翻案。”
即使以老太太这般的地位,谈到莫家之事也不敢多言,可惜莫家就这样含冤枉死。
“孙嬷嬷……”莫故微微皱眉,一股诡异的心情油然而生,“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不问他眼下的身份地位,便如此信任他有为莫家翻案的能力,莫非……孙嬷嬷也知道他身世的事?
孙嬷嬷淡淡一笑,“我是老太太的陪嫁,陪着她什么大风大雨都见过了,圣上当年寄养在贾家之时,老奴也是曾经帮着看顾几分。”
她可不是像胡嬷嬷那般,后来才跟着老太太,没福份服侍过圣上,这才认不出来。说句不好听的,老太太再怎么的有可能帮圣上换尿布吗?这些活儿还不是他们这些下人做的,就连老太太都认出来了,她怎么可能认不出呢。
莫故忍不住一叹,这孩子还当真不能偷生啊,一个二个都察觉了。
“故哥儿……”孙嬷嬷毕竟是寿元将尽,既使有莫故的灵气输导,也清醒不了多少时候,她拉着莫故的手,迟疑再三,还是低声求道:“故哥儿……求你……不要跟老太太计较,当年……莫家也有不是之处……怨不得老太太。”
当年老太太也不容易,好好的莫家女,却被许配给一个兵痞子,先帝起义时也不是事事顺利,贾家好几次遭难,莫家却视若无睹,久了之后,老太太的心也冷了,当年收留下莫姨娘,已经是极限了。
无需询问,莫故便明白孙嬷嬷口中的老太太是何人。
“孙嬷嬷。”莫故低声问道:“当年害死我娘的,究竟是谁?”
莫姨娘死时,他不过是个刚出生的婴孩,莫说要招魂来问个清楚明白了,就连见鬼的能力都没有,弄不清楚真相,等他有能力之时,莫姨娘不知是投胎了还是啥的,始终招不到魂,这真相也就不了了之了。
虽然这贾府上下都说是贾史氏下的手,但他总觉得有几分疑惑,毕竟……他始终忘不了他出生那日的事情,那时的老太太,是真对莫姨娘动了杀意了。
“这……”孙嬷嬷犹豫了许久,才叹道:“动手的人是太太……不过……老太太也是知瞧的,只是老太太原以为太太下的不过是让莫姨娘虚弱的药,她是真真没想到太太这么狠心,一下子便要了莫姨娘的命……”
这贾府上下都在老太太的掌握之中,贾史氏下药之时,老太太自然是知道了,只不过老太太当时还恼着,想给莫姨娘一个教训,万没想到贾史氏竟然直接要了莫姨娘的命。
孙嬷嬷至今仍有些想不通,“这事真不能怪老太太,按说太太要莫姨娘的命的话,早在怀胎的时候便该要了,何必等到莫姨娘产下孩子?”
也是因着如此,老太太这才没把太太下药之事当回事。
听到此处,莫故暗暗感叹,倒不是贾史氏没在莫姨娘怀胎时对莫姨娘下狠手,而是他当时就在莫姨娘腹中,那些要命的毒药都被他给化了,反倒让贾老太太误以为贾史氏没下狠手,便就疏忽了。
待他出生之后,自没有人帮莫姨娘化了那要命的毒药,再加上当时稳婆下了暗手,莫姨娘失血过多,顿时就出事了。
孙嬷嬷又求道:“故哥儿,求求你,你别怪老太太,她当时只是太生气了,便没管莫姨娘了,她也不想莫姨娘出事的。”
莫故明了的一笑,嘲讽道:“因为她还没拿到宝珠吗。”
孙嬷嬷一惊,顿时不敢说话了。
“嬷嬷,那个宝珠究竟是什么?”莫故忍不住问道。
他实在很好奇,贾老太太这辈子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为什么会千方百计的想从莫姨娘手上得到什么宝珠?而且瞧贾老太太平日的习惯,也不是个重银钱的,他当真不明白贾老太太为何对那个宝珠如此执念?
孙嬷嬷眼神茫然,最后叹道:“我不知道……”
她也是因为服侍了老太太多年,也知道一丝半点,不过再多的,她真的不知道了。
孙嬷嬷想了想,又添了一句,“那宝珠是什么,长个啥样,我也没瞧过,不过那时候莫姨娘能够逃出来,全是靠着宝珠之力。”
莫家男丁尽皆处斩,莫家女被罚没入掖庭,莫姨娘这么一个年轻女子,又生的貌美,本来断是逃不了的,全是靠着那宝珠,方能逃了出来。
论银钱,老太太自然不在乎,但这能够保命的东西,才是老太太想要的。
听到莫姨娘竟是靠着那宝珠而逃出宫禁,就连莫故也不由得佩服,只有实际在皇权当道的情况下进过紫禁城之人,才能明白这宫禁森严,当真是不易进出,若不是他仍是修真者,断是不可能随意进出紫禁城。
不过莫故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那宝珠有何能力,竟然能让莫姨娘如入无人之境?
孙嬷嬷对宝珠之事终究只是一知半解,翻来覆去的也问不出个什么,而且她病势沉重,她说不了几句,便昏睡过去,嘴里时常说着胡话,一会儿唤着老太太,一会儿唤着自个儿孙,有时也唤着故哥儿。
偶尔醒过来了,头一回事便是找着故哥儿,想着孙嬷嬷望着他时那渴望的眼神,莫故沉吟了许久,终究是决定待孙嬷嬷阳寿尽了之后再行离去。
他这一走,怕是没有十几二十年便不会回京,孙嬷嬷也没多少日子了,还不如在她最后的日子里多陪陪她。
68.甄妃之悲
慧嫔为了帮儿子洗刷掉残害兄弟之名, 迫不及待的将五皇子仍在世之事给说了出来, 甚至连五皇子其实是甄妃所害之事也让人传了出去。
虽然她因为这事被圣上以殿前失仪为由, 直接撤了封号, 成为叶嫔, 不过能帮儿子洗刷残害兄弟之名, 别说只是撤了封号了, 那怕是被贬为昭仪, 她也甘愿, 况且这宫中倒无人嘲笑她被撤了封号之事,倒是更多的人在谈着甄妃残害亲子之事。
没有人想到甄妃会如此狠心, 亲手害死了自己的儿子, 这宫中一时间人人提到甄妃色变,就连向来与甄妃交好的李淑妃也离甄妃远了些。
甄妃气恼的很, 又是心虚又是愤怒,这储秀宫的瓷器换了一批又是一批,还被皇后特意在请安时指明这储秀宫里的瓷器换的太凶了。
皇后斥责道:“六宫之中,以储秀宫里的瓷器损毁的最是严重。”
说着,这眼睛便瞄向甄妃,甄妃面上一红, 连忙起身,难得的老脸一红, 歉然道:“储秀宫里的奴婢笨手笨脚的, 嫔妾回去之后, 定会好好教导宫人。”
这宫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 凡事宫妃摔瓷器出气时,总说是宫女太监不小心,打坏了东西,要打坏的东西多了,再直接把宫人往慎刑司里一送,这事儿也就结了,总之做错的绝对不是主子,只能是旁人。
皇后可不管甄妃把事往宫人身上丢,直接继续斥责甄妃,厉声道:“甄妃!现在圣上力行节省,甄妃你贵为妃位,深受圣上宠爱,更该为圣上分忧才是。”
往昔她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可这次甄妃着实有些过了,短短十日间便换了五套瓷器,这宫里的瓷器也不是大风吹来的,甄妃这儿换上了,旁的妃嫔那儿不就短少了。
“甄妃姐姐平日里对宫人也太过仁慈了。”叶嫔笑的和蔼,“要是姐姐不会管教宫人,不妨让皇后娘娘再指一批手脚利落的宫人到储秀宫里。”
皇后娘娘的人自然跟甄妃不是一条心的,到时她倒要瞧瞧甄妃还怎么在储秀宫中作威作福。
自五皇子之事后,甄妃和叶嫔之间便有几分不死不休的味道,只是叶嫔前些年还真当是大皇子害得五皇子跌落金水河中而死,再加上甄妃受宠,自己却因年老色衰,多年不曾受到圣宠,对甄妃便多有退让。
如今知道五皇子其实是死在甄妃手上,不但害得她失了妃位,也害得她儿子这些年来被圣上所厌弃,新仇旧恨加起来,叶嫔这言语之间便就不客气了。
“不劳叶嫔妹妹费心。”甄妃虽是狠的暗暗咬牙,故意在叶字上加重了重音,讽刺叶嫔失了封号之事。
不料叶嫔压根不在意,面色如常,笑道:“我也是关心姐姐啊。”
她即然做了,便不后悔,况且圣上只是摘了她的封号,和她先前所猜的下场相比,已经是好了许多了。
甄嫔眼眸微深,面上仍旧温和道:“妹妹不如多放些心思在大皇子身上吧,还有伺候大皇子妃的下人也该好好重新挑挑了,听说大皇子妃又流了一个孩子?而且还是个男胎?当真是可惜了。”
大皇子妃和大皇子结褵多年,夫妻之间感情也算得上是不错,偏生这子女运上却一直差了一点,除了膝下二个嫡女之外,一直都没能生出个儿子,这几年更是怀了掉,掉了怀,也不知道是什么运道。
而大皇子又一心不想让庶子生在嫡子前,这些年来大皇子府里虽然也有侧妃、庶妃、侍妾等人,但无一人怀孕,也不只是真怀不了,还是大皇子不让生。
叶嫔脸色微沉,“这不劳甄妃姐姐费心。”她轻轻一笑,“怎么说我都是喝了媳妇茶的人,不似姐姐,想喝媳妇茶,怕是还要再等上好一阵子呢。”
叶嫔压根不觉得如何,她见着大皇子与太子斗争多年,也是颇为赞同大皇子一心先要嫡长子的想法,再则,太子也是成亲好几年,膝下犹空,始终生不出个嫡子,就连嫡女也没半个,两相比较之下,叶嫔也不觉得如何了。
至于三皇子,那是他窝囊,自然不算。
叶嫔言下之意是暗讽五皇子不认甄妃一事,这宫里的人那个不知道五皇子因甄妃当年暗害他之事,挑明了此生绝不认母,而圣上也允了,以后无论五皇子回不回来,也都跟甄妃无关了。
甄妃脸色微白,一言不发,紧抿双唇,只是那眼神就像是蛇一般的阴冷,倒让叶嫔有些不安了。
“好了。”李淑妃终究与甄妃交好,不忍她被挤兑,笑道:“尝尝这御膳房里新造的玫瑰酥饼,当真是香甜的很,怕是不输给晋江楼里的玫瑰蒸乳饼了。”
这宫中虽然富贵,但她膝下无儿无女,又远离家人,日子寂寞无聊,也只能在吃穿打扮上下功夫了。其中李淑妃最喜欢的便是吃食一项,中原的吃食可比她们朝鲜的吃食花样要多的多。
皇后抿嘴轻笑,“这次御膳房里也是用了心了,这玫瑰酥饼里头混了新进上的玫瑰清露,香妙非凡,那是外面馆子里能及的。”
虽是如此说着,但两人也颇为好奇这晋江楼里的吃食,据闻圣上就是因为好奇这道玫瑰蒸乳饼而去了莫侍读的喜宴,这才发觉五皇子还在世上的事儿,这话传多了,不只晋江楼的玫瑰蒸乳饼被卖到脱销,就连宫里几个宫妃都好奇这玫瑰蒸乳饼的味道。
她们一个贵为皇后,一个又是圣上最宠爱的李淑妃,按理应该要啥有啥,但偏生就是不得自由,不只没出入宫禁的自由,就连想吃吃外面东西的自由都没有。
那怕她膝下有四皇子,但这宫里最忌讳赠送吃食,四皇子又是个规矩的,更不可能进些吃食,只怕她们这辈子都品尝不到这玫瑰蒸乳饼的滋味了。
皇后与李淑妃就着这吃食,硬生生的说了大半个时辰,甄妃坐立不安,好不容易挨到请安的时辰结束,甄妃一回到宫里,下意识的便要捉起身旁的花瓶一摔,还是她身旁的甄嬷嬷连忙抱住了她的手。
甄嬷嬷急道:“娘娘!不能再摔了,再摔,只怕内务府那还有皇后娘娘那都会说话了。”
“她已经说话了!”甄妃怒道:“我方才什么脸面都没了,叶嫔还想把我宫里的人都给换了呢。”
“娘娘息怒!娘娘息怒!”甄嬷嬷连忙磕头求道。
自从五皇子的事情被人翻出之后,储秀宫里不只是瓷器换了一批又一批,就连宫人都换了好几批,前些时间就连陪了甄妃大半辈子的大宫女──长菁都因为不小心提及了五皇子,被拉下去打板子,甄嬷嬷心下惧怕,待甄妃越发小心。
甄妃恼恨之下,骂道:“当年不是要你小心行事吗?怎么让他给察觉了?”
定是甄嬷嬷下药时不慎,让小五给察觉了。
甄嬷嬷暗暗叫苦,这事她也着实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她知道五皇子虽然乍看之下有痴傻,但事实上敏感的很,她下药时当真是小心再小心了,真不知是为何会被五皇子察觉。
甄妃狠狠地把甄嬷嬷骂了一顿,犹不甘心,“不成!我不能坐以待毙!得让小五改口!”
当年的事情,那怕圣上想去查,想来也是查不到的,唯一的证据除了甄嬷嬷之外,也就只有小五,甄嬷嬷全家人都在她手上,想来不敢背叛她,唯一麻烦的是小五。
只要小五改口,这事便就不曾发生过。
甄妃微微沉吟,吩咐道:“让我嫂子递牌子进宫,我有话要吩咐他们。”
她不方便出宫,也只能让自己哥哥帮忙找小五,让他改口了。
虽然当初因为小五之事,甄妃娘家一家也因此被赶回金陵,不过甄家毕竟有奉圣夫人在,在奉圣夫人进宫苦求,以及甄妃温言恳求之后,圣上终究还是让甄家人进京了,只不过甄妃哥哥的职位被掳了下来,至今仍在五品官位上蹉跎着。
“这……”甄嬷嬷一脸为难之色,低声道:“这大老爷和大夫人只怕不肯来……”
“怎么可能不肯!?”甄妃怒道:“我可是他们的亲妹妹呢?要是没有我,他们算得上什么?”
外人讥笑甄家就靠着女人支持着,虽是笑话,但也是真的,要不是先有她母亲养了圣上,又有她入宫为妃,甄家算个什么,那能和其他的名门世家相比。
甄嬷嬷委婉的低声说道:“应仁少爷病的厉害,近日都下不得床了,想来怕是无暇入宫了。”
当年五皇子之事,打坏的可不只王家的嫡长子王子胜,还有甄家的嫡长孙甄应仁,好好的一个孩子,被打的臀肉糜烂,在床上养了一整年才好,腿脚始终不如以往灵活,只要遇上阴雨连绵之日,便行走不得,只能躺在床上哀嚎。
甄应仁是甄氏夫妇头一个孩子,更是他们最疼爱器重的嫡长子,好好的孩子成了一个废人,怎么可能会不恨呢?
只是先前还当真以为是大皇子做的好事,那怨恨都冲着慧嫔和大皇子去了,而如今知道罪魁祸首乃是甄妃,两人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怎么可能还会帮着甄妃呢。
甄妃一楞,下意识的问道:“那我娘呢?我娘也不管我了?”
甄嬷嬷叹道:“老太太还在金陵呢,那管得了京城大老爷这里。”
况且老太太虽然是疼女儿的,不过女儿和孙子之间,孰轻孰重,这就不好说了。
甄妃心下一凉,但想到九皇子,她又有了底气。
“不!本宫还有小九!”甄妃一抹眼泪,连忙道:“把九皇子给本宫唤回来,本宫还有小九,只要有小九在,本宫便不算输。”
是的,她还有小九呢,圣上最是重情义,只要她膝下有皇子,圣上也不过就是冷她一阵罢了,最后还不是得替她粉饰太平。
提到这事,甄嬷嬷越发尴尬,吱吱唔唔不说话了。
甄妃何等聪慧,一见甄嬷嬷的表情便知不好,厉声问道:“九皇子呢?”
甄嬷嬷被追问不过,最后还是诚实说道:“九皇子让圣上抱到景仁宫里了。”
甄妃脸色瞬间惨白,“圣上这是何意?莫非……李氏那个不下蛋的,想来抢我的儿子吗?”
甄嬷嬷暗叹,圣上为何抱走九皇子,这原因还不明白吗?还不就是气着娘娘对五皇子下手一事。
不过甄嬷嬷不敢明说,只能劝道:“娘娘别急,李淑妃做为朝鲜公主,圣上是绝计不会让她生子的,况且圣上也没改九皇子玉碟,娘娘还是九皇子生母啊。”
甄妃心下微安,是了,李淑妃怎么都是异国公主,圣上绝对不会把九皇子给了李淑妃,她再怎么的也不过帮旁人白养孩子罢了,虽是明白这个道理,但想着孩子被抱走,甄妃还是心如刀割,好一会儿回不过气来。
最后甄妃问道:“圣上有说何时把九皇子抱回来?”
见甄嬷嬷摇头,甄妃的脸色更白了。
甄嬷嬷连忙劝道:“娘娘别急,横竖九皇子就快要上上书房了,到时便要搬到北五所里,在景仁宫里也住不了多久。”
“不成!”甄嬷嬷虽是这样劝的,但甄妃仍不放心,“取纸笔来,我得请母亲来帮忙说话。”
只要母亲帮她说话,她便无所惧怕。
懂事的小宫女连忙送上纸笔,甄妃连忙写好信,吹干了墨水,便急着要甄嬷嬷送信,但甄嬷嬷这脚才刚踏出,却又踏了回来。
“娘娘!”甄嬷嬷为难道:“这信要送到那呢?”
她们做宫人的,再怎么也只能在京城里转转,以往的信还可以让甄大老爷代为往金陵送,但眼下甄大老爷和娘娘闹翻,还有谁能替娘娘送信呢?
甄妃脸色惨白,跌坐在地上,此时此刻,她终于发现了,她当年推出去的不只是小五,还有她的亲人们。
69.德嫔赏花
虽说四皇子要请莫故来悄悄见上一见德嫔, 不过莫故因为孙嬷嬷之事, 好几日都待在孙家之中, 更是无意掺和皇家事, 便直接让莫大帮他拒了。
但此事关系德嫔一番思子之心, 四皇子自不会轻易放弃, 再加上一个违恐天下不乱的三皇子, 两人一合计, 便干脆来了孙家堵人了。
在孙家正堂之中, 莫故颇不耐烦的瞪着眼前几人,眼前除了三皇子与四皇子之外, 不知为何就连平日只顾着往深山老林钻的小五也跑来掺一脚了。
莫故先是瞪了吃里扒外的小五一眼后怒道:“我已经说的很明白, 我不是什么六皇子,你们又何必非得要我去见德嫔娘娘?”
他可不明白了, 这两兄弟也不是不知道他不是六皇子,又何必非要他去见德嫔?
四皇子求道:“故弟,母妃不求别的,只求能见上一见你,还请你体谅一下母妃做为母亲的心情。”
那怕不是小六儿,但莫故始终是他弟弟, 他称乎其一句故弟并不为过。他也是到现在才明白丧子之痛对母妃影响之深,母妃低调了一辈子, 也就只有在这事上出头, 无论他们说破了嘴皮子也没用, 不见到莫故, 母妃不会死心的。
三皇子也劝道:“我们不好替父皇说话,不过德嫔当真无恶意,只是想亲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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