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姜阮, 快上课了。”

    上课铃响后，梁雪莹见姜阮一动不动, 忍不住扯了扯她的手臂。

    姜阮回过头来，“走吧。”

    那节课上的是英语, 只是姜阮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

    下课铃响起，班里像是装满猛兽的笼子开闸, 立马变得闹哄哄，她盯着第一行的英文看了许久, 任命般长吁口气，起身往外走。

    走廊上充斥着纷乱的脚步和喧嚷的笑闹，她穿过人群径直走向教师办公室。路过一个拐角时，正巧孙付文垂着肩膀一瘸一拐地走过来。

    两人迎面撞上。

    姜阮只做没看见。

    对方倒是停下脚步, 神情凝重地望住她, “姜阮……”

    姜阮目不斜视，脚步未停。

    “姜阮，”孙付文抓住她手臂，急切地叫她, “不是我做的。”

    姜阮这才停下脚步，视线在他脸上停留片刻，初冬的阳光光线柔和, 他脸颊上的伤痕便显得狰狞了些，像是用杂粮捏的包子，又青又肿, 嘴角还有未干的血渍，显然是被打得不轻，她不觉拧眉，心里却在想，也不知道江濯手打得疼不疼。

    她见过他打过两回架，只能说，全凭着一股冲动的蛮劲，伤敌一千，自损八千。

    想到这里，她心情越发烦躁，冷笑道，“所以呢，我是不是还应该感谢你妈没有冲到学校大吵大闹，让所有人都对我们指指点点？”

    孙付文有些受伤，虽然他有时也产生过一些极端的念头，但终归还是什么都没舍得做，此时面对姜阮尖利的指责，除了难过也有些心灰意懒。

    他垂下眼睛，只是讷讷说了句“小心程鱼薇”，转身走了。

    姜阮愣住，一时没动。

    他这话什么意思？

    难道这事跟程鱼薇有关系？

    “孙二伟下周生日，要请大家吃饭，赏脸不……”

    周光煦双手背在身后，反握着栏杆，状似不经意实则小心翼翼地跟江濯说着话。

    他是被孙伟那个二货请来当说客的，自打那两人打架第二天，孙二伟就悔得想把舌头拔下来，也不是没想过跟江濯求和，只是江濯气生得大，正眼都不愿瞧他。

    这会儿自己过生日，他便又厚着脸皮求周光煦来说和。

    半天没听见声响，周光煦又说，“都是兄弟，差不多得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孙二伟那人，嘴巴向来不过脑子，当时也确实是为你委屈……”

    说到这里，他下意识去看江濯神色，却发现对方压根就没在听，正侧着脸看走廊那头。

    视线顺着看过去，不由一个激灵。

    这大少爷的心上人可不正俏生生站在那儿。

    还跟那个刚打了大少爷的人说话呢。

    周光煦直觉自己要再待下去，可能也要被炮灰了，当机立断地溜了。

    还没走到教室门口，孙二伟就探出脑袋，“周大煦，咋样啊？”

    周光煦摇头，“大少爷这会儿心情不好。”

    “这一个月以来，我都没见他哪天心情好过。”孙伟不满地嘟囔，想亲自去找江濯，一转头看到姜阮正朝他走过去，撇了嘴，“哎不是，你说说，自打他跟姜阮认识之后，哪天心情好过？”

    周光煦一巴掌拍上他脑袋，“该，活该，我看你这辈子狗嘴里都吐不出象牙了。”

    孙伟犟着脖子：“狗嘴里要是吐出象牙，那还是狗吗？”

    周光煦：“……”

    “得，你想怎样就怎样吧，反正这事我是帮不了了。”周光煦说。

    孙伟哪儿还敢贫，忙抱住他脖子，“好兄弟，我的亲亲好兄弟……”

    周光煦一阵恶寒，“滚蛋。”

    孙伟嘻嘻笑着，“那怎么行，你还没帮我呢。”

    周光煦道：“要我说，解铃还须系铃人，你要真想让大少爷原谅你，求一个人最管用。”

    “谁？”

    周光煦笑道，“让大少爷不痛快的那个呗。”

    “都让大少爷不痛快了……”说到一半，孙伟忽然转过弯来，猛一拍脑袋，“对啊，瞧我这脑子。我直接找姜阮来生日趴不就行了，姜阮来了，大少爷不也就来了。”

    周光煦欣慰地摸了摸他脑袋。

    江濯还站在离教师办公室不远的走廊，姜阮迟疑地看了眼办公室，见没老师出来，也没看过来，才慢吞吞走到他旁边。

    “我有话想跟你说。”

    江濯还生着气，故意不看她，也不说话。

    “喂，”姜阮戳了戳他胳膊，“我正在跟你说话呢。”

    江濯居高临下瞥了她一眼，还是不说话。

    姜阮：“……”

    这是要和她玩高冷阔少生气了打死也不说话的游戏？

    眼见走廊里来往的人都看过来，姜阮也不想再这么僵持下去，低声跟他说句“谢谢”，准备回教室了。

    “姜阮，你就非要这样玩我是不是？”

    才走没两步，背后终于出声。

    声音低压，似乎还透着哽咽。

    她回过头去，只见江濯咬牙切齿地看着她，眼圈通红，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

    姜阮：“……你不是不想跟我说话吗？”

    “姜阮，你非要跟我装傻是吧？”他咬牙切齿叫她名字，似乎这样才能表达他的愤怒情绪。

    姜阮没说话了，她低下头，避开他炙热的视线。

    “在游乐场说不要让我喜欢你是你，紧接着就送我东西的也是你；头一天还说喜欢我，第二天就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江濯实在是生气，也顾不得场合，只桩桩件件数说着她的不是，“明明是你说要做我女朋友，结果没两天就说分手。姜阮，你觉得耍我特好玩是不是，我他妈在你眼里就这么犯贱的对吧？”

    他胸膛急剧起伏着，然后别过脸去，扶住栏杆，装作去看楼下。

    “三天。”姜阮小声说道，“不是两天。”

    意识到她说的是什么，江濯立马瞪了过来，一脸的“你还有脸提这个”。

    见他这气势汹汹的，姜阮反倒放松下来，老实认错，“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

    她从兜里掏出握了一节课的创可贴，递给他，“疼吗？”

    江濯哼了一声，不接。

    姜阮也不在意，与他并肩站在栏杆前，轻声问道，“你想考大学吗？”

    江濯不知道她突然说这话什么意思，没有作声。

    “我妈希望我能考上大学，但是我的成绩太差了，”姜阮皱着脸，“本来学习就好难……”

    江濯没好气，“我又没不让你学习。”

    姜阮手托着下巴，一脸的惆怅，“可是，只要一见着你，我就没办法静下心看书。”

    所以说，太迷人也是他的错了？

    江濯翻了下眼，心情却是好起来，“自己念书不行就要从自身找理由，别把责任都推到别人身上。”他乜着她，凉凉道，“在没跟我谈的时候，也没见着你考的有多好啊。”

    姜阮：“……”

    好吧，现在你最大，说什么都有道理。

    “我也不是不体谅你，这样吧，”江濯说，“到月考之前，我都不再打扰你，如果这回月考你能考到四百分以上，我二话不说退居幕后，你要怎样就怎样。可要是考不了，”他哼哼两声，“就别再以什么我耽误你学习的破理由跟我闹分手……”

    离考试还有半个月，四百分，以她的水平……姜阮默默估算着可能性。

    “总分可有七百五呢……”江濯说。

    也是，七百五呢，她都学了快俩月，总不会连一半的分数都拿不到。这么一想姜阮也没再多顾虑，答应下来。

    放下心头一块大石，姜阮总算安安稳稳地度过一上午。中午饭点，梁雪莹拽住她袖子正要往食堂冲，一出门，程鱼薇靠着栏杆正对她笑。

    “一起去食堂？”

    姜阮皱眉，下意识就想起孙付文的话来。

    梁雪莹凑到她耳边嘀咕，“你说她脸皮怎么这么厚，之前那么对你，现在却跟没事人一样。”

    姜阮没应声，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程鱼薇，然后直截了当地问，“学校论坛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什么论坛啊，我怎么听不明白？”程鱼薇一脸疑惑。

    也不知道是真不明白还是故意装傻。

    姜阮心知问不出什么，也不跟她缠，转头对梁雪莹说，“走吧。”

    下楼梯时，梁雪莹忍不住问，“你觉得那事是她做的？”

    学校不过巴掌大，却装着几千张嘴，无事还起三分浪，何况姜阮那事说得有鼻子有眼的。梁雪莹没多久也知道了那条帖子。

    “说不上来，就是觉得她挺奇怪。”

    那么聪明一人，要找她麻烦的话，明明可以做得不动声色，可却偏要大张旗鼓，好像就生怕她看不出来一样。

    姜阮怎么都想不明白。

    “估计是想刷存在感吧。”

    “嗯？”

    “一开始她想跟我抢你，但怎么也抢不过，干脆就用这种方式来引起你的注意力。”梁雪莹煞有介事地说，“小说里不是都这样写的，如果你看不到我的付出，我就让你知道什么是任性。”

    “……”

    放学后，姜阮收拾了书包去补课，刚出教室门就又遇到个不速之客。

    “哎，姜阮，要一起走吗？”

    孙伟双腿交叉，左臂撑头压在栏杆上，做着动画片里男主经常做着的装逼动作。一见姜阮出来，立马挺直身子，笑嘻嘻走过来。

    姜阮抬头往天空看了看。

    “看什么呢？”孙伟问。

    梁雪莹拿书包拨开他，帮姜阮回答，“在看有没有乌鸦啊，不都说乌鸦是群居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