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对于傅西故来说一小时内找个人并不是什么难事, 尤其还在知道大概方位的情况下, 按捺着激动, 没做多想，他迅速拨了个电话出去。

    但深怕黎欢会为了躲他故意让他找不到，思前想后, 他找到秦晚的电话拨了过去。

    “是我，傅西故, 我想知道欢欢最喜欢呆的地方有哪些？”

    秦晚接到电话的时候诧异了下, 微的挑了挑眉, 她哼笑：“欢儿喜欢安静的地方。”

    话落，她直接掐断电话。

    “妊娠45天, 国外那一晚，你的，”手指夹着检查报告，她傲慢递给面前呆住的男人, “沈慕，娶我么？”

    沈慕：“……”

    安静的地方范围太广，傅西故逼着自己冷静下来迅速回想市中心方向有什么可以称得上是安静的场所，想着想着, 一个名字跃入脑海中——

    清风茶室。

    没有犹豫, 他转身快步跑回到自己车上先顺着她离开的方向追过去。

    算着差不多的时间，他给茶室老板, 也是自己的朋友打了个电话，让他注意着如果有黎欢出现, 想法设法替他拦下黎欢。

    他有很强烈的预感，黎欢会去那里。

    然而，十分钟后，先前的电话回拨却告诉他，黎欢另一处地方下了车进了图书馆，图书馆和清风茶室正好是相反方向，而茶室老板也迟迟没有消息过来。

    双手紧握着方向盘，傅西故抿着唇，最终在下个路口掉头赶往图书馆。

    他开得很快。

    原本近二十分钟的路程硬生生被他缩短到了十分钟，好在这个时候车流也不多，一路畅通，下了车，他直奔图书馆。

    图书馆很大，共六层。

    傅西故一层层找，可始终没看到那个身影。

    眼看着，时间只剩下二十分钟。

    当他重新回到一楼时，一个激灵闪过，意识到什么，他迅速离开回到车上。

    她就在清风茶室！

    原路返回，这一次，傅西故比来时开得还要快。

    他以为时间足够，最起码不会迟到。

    然而，世事难料。

    当车子开上另一条马路，在他前面的一辆宝马忽然从车里扔了样东西出来！

    傅西故眼疾手快打方向盘踩刹车。

    “唔……唔唔……”

    这条马路上车流极少，他又开着窗，于是他第一时间听到了动物的呜咽声，应该是猫。

    他抬眸看向被扔在马路上的一个袋子。

    下一秒，他推门下车，打开袋子——

    是一只猫，似乎受了伤，状况不是很好。

    离一小时只剩下不到十分钟，而这附近一眼望去并没有宠物医院，可袋子里的……是生命。

    傅西故最终还是把猫带上了车，导航找出离这最近的宠物医院疾驰而去。

    等一切处理完赶到清风茶室，时间已超过十五分钟。

    傅西故不是不懊恼的，但他心底仍有着最后的期盼，他总觉得她还在这里，于是，他三步并作两步迅速走到了之前他约黎欢在这见面的包厢。

    心跳从未有过的狂乱，他敲门随即推门而入。

    视线所及，是她。

    满腔的紧张在这一秒消失，狂热欣喜涌出，傅西故快步走过去。

    “欢欢……”

    他叫她，眼中光芒闪烁，仿佛失而复得一般庆幸。

    黎欢转头对上他的视线。

    她的面上看不出有什么情绪，只有唇角噙着不甚明显的笑意。

    傅西故猛地回神，急急说道：“欢欢，对不起，我……”

    “没关系。”

    淡淡的一句。

    傅西故却没有因此欣喜，反而……一股不好预感涌出。

    无意识的，他舔了舔不知何时变得干燥的唇：“欢欢……”

    “坐下再说。”黎欢朝他示意，接着没有再看他，而是倒了两杯刚好的茶。

    一人一杯。

    心，猛地跳了下。

    傅西故抿唇，走近在她对面坐下。

    “十五分钟，其实也还好。”黎欢率先开腔，跟着抿了口茶。

    傅西故忽然反应了过来那股不好预感是什么。

    是疏离。

    面前的黎欢，仿佛又变成了他和她在这里第一次面前时的模样，外人眼中温婉的大家闺秀，不再是今早朝他不自觉发脾气的黎欢。

    这种认识，让他不安。

    “中间出了点意外所以来迟了。”到底，他还是解释了句。

    黎欢放下茶杯。

    “傅西故，”视线慢慢从茶叶上移开，她浅笑着看向对面男人，在他明显紧张的神情下轻声说，“我说了没关系，我原谅你了，无论是打赌，还是你的失约不告而别。”

    她的语调是一贯的让人舒服，然而傅西故却舒服不起来。

    不安感觉越来越强烈。

    “所以呢？”但他还是不死心地追问，“我们是不是可以……”

    “傅西故，其实我这个人很自私，”黎欢平静地打断他，“我原谅你，一笔勾销之前的事，是因为我不想再困扰，被你影响，我想放过我自己，仅此而已，再无其他。”

    时间似乎静滞了几秒。

    她的每个字都很轻，甚至可以说的上是软糯，可傅西故听着，只觉胸口窒闷的很。

    “放过自己？”扬唇，他逼问，“放过自己什么？”

    “困扰，”黎欢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重复，“你带给我的困扰。”

    傅西故只觉一口气直接堵在了胸口，不上不下，难受得很。

    “为什么？”他根本没意识到自己问的问题其实是在重复。

    “我带给了你什么困扰？”他目光沉沉地盯着她，只想要一个答案，“黎欢，明明今早我们还好好的，别告诉我，你感觉不到。”

    “可我不想要。”

    低低的一句，瞬间在他心脏处落下钝痛。

    傅西故脸色微变。

    情绪始终没什么起伏，唇角微勾浅笑宴宴，黎欢很温柔，和从前一样，但说出来的话，分明让傅西故难以接受——

    “傅西故，我不想要，你说你喜欢我，但喜欢不是勉强，更不是放肆，你的喜欢已经带给了我困扰，所以，别勉强我，可以么？”

    “黎欢……”

    “我不会否认，从你失约那天起，我已经被你影响，包括这两天，”她很平静地说着，没有隐瞒，“情绪起伏太过，犹豫纠结……这些，都不应该是我，很陌生，也很让我不安，我不喜欢这样。”

    “我说了，我其实很自私，不想再被你影响不想再想那些，不想再起波澜，那就应该和自己和解，原谅你，不再揪着不放，这样我会好过很多。”她说得直白。

    傅西故胸膛微微起伏。

    “黎欢，你到底在怕什么？”他盯着她问。

    “没有。”

    “你有。”

    黎欢笑了笑，再否认：“没有。”

    她站了起来。

    “傅西故，”她温声说着，“之前的两件事我们一笔勾销，所以不用觉得对我歉疚亦或是其他什么，不需要，而我和你之间其实并没有关系，你也不必这样补偿。”

    “就这样吧。”她微微一笑。

    她没有说一句强硬的话，全程都温声细语，但越是如此，傅西故心中越是难受，他想……还不如昨天在医院时她对自己的冷漠。

    很想拦她下来，无论是用语言还是其他，可不知怎么的，他发不了什么，最终，他只是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开，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你去。”宁川手肘碰了碰江杭。

    江杭直摇头：“不，你去。”

    宁川怒目而视：“你他妈……”

    “我他妈就是不去，本来就该你去，难道不是你惹出来的祸？谁叫你、你女朋友都是大嘴巴？”江城嫌弃。

    宁川：“……”

    操。

    这么说来还真是他的错。

    深吸口气，他倒了杯酒跟着站起来走到从进来就一直在喝酒的傅西故身旁，叹了口气故作深沉的说道：“天涯何处无芳草，不就是个女人？傅二，别难过了，她黎欢……”

    “你他妈会不会说话！”江杭直接一脚踹了上去。

    宁川：“……”

    “那你来！

    “老子凭什么给你擦屁股！”

    “你……”

    “要吵滚出去吵。”傅西故面无表情睨了两人一眼。

    眼神……慎人。

    宁川直接哆嗦了下。

    “唉，”他再叹气，搭上他的肩膀，“行吧，我们不吵，兄弟我陪你喝，怎么样？够义气吧？”

    “不需要。”傅西故冷冷吐出三字。

    话落，又是一杯酒一饮而尽。

    宁川没辙了，忙不迭是朝江杭使眼色。

    江杭扭过头，假装没看见。

    宁川：“……”

    操。

    还是不是兄弟了？

    他怒。

    “傅二……”宁川急得差点抓耳挠撒，最后他索性说道，“黎欢是不是不肯见你？那我亲自去找黎欢解释总行了吧？别管她信不信，解释总归要的，她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啊。”

    傅西故没有出声，只是一杯又一杯继续喝酒。

    宁川实在没办法了，想了想，掏出手机给沈慕发了消息让他不管什么事都放下早点过来劝劝傅西故。

    坐立不安了半个多小时，沈慕才出现，而这时，傅西故已离喝醉差不多。

    宁川一见人立马迎了上去：“怎么才……”

    来字噎在喉咙口，他瞪着秦晚震惊。

    “秦晚怎么……”

    沈慕没理他，只是转头看向跟了自己半天的秦晚，烦躁此刻爆发，他不经脑子恨声道：“不是要我负责吗？行啊，把傅二哄好了，我就考虑考虑。”

    一旁的宁川听得目瞪口呆。

    负责？

    负什么责？

    这两人……

    没等他想明白，就听到秦晚笑着点头：“行啊。”

    宁川：“……”

    沈慕：“……”

    秦晚没有看他，只是扬着唇走到傅西故面前，踢了他一脚，随即扬了扬下巴，居高临下地说道：“傅西故。”

    傅西故醉眼朦胧地看了她一眼，没应。

    “呵。”身后沈慕冷笑。

    双手抱胸，秦晚转头：“你们出去。”

    宁川没脑子地插嘴：“我们出去干嘛？你不会是想要……”

    “让你们出去就出去啊，哪这么多废话。”秦晚不理。

    宁川：“……”

    “我们出去，”胸膛郁结横冲直撞，沈慕示意两人跟他出去，走了几步，他转头，似挑衅，“秦晚，最多十分钟。”

    秦晚微不可查地扯了扯唇。

    混蛋。

    她在心里骂。

    沈慕自是不知，他率先离开去了不远处。

    宁川心痒难耐，追着问：“我说，秦晚刚刚那话到底什么意思？什么叫负责？你要对她负什么责？你怎么她了？她不是才从国外回来？傅卿卿怎么办？你……”

    “闭嘴！”沈慕恶狠狠地瞪他，完全没了平日里的样子。

    宁川还想再问。

    江杭嫌弃地拽过他，直接问沈慕：“先不说你和秦晚在搞什么，我就问你一句，要是秦晚真把傅二哄好了劝好了，你怎么办？说出去的话可是泼出去的水啊，咱还这么年轻，你不会真要……”

    “不可能，”沈慕斩钉截铁，“她都不知道两人发生了什么，傅二醉成那样也不会朝一个女人吐苦水。”

    然而，五分钟后……

    宁川瞪直了眼，而后一脸坏笑：“沈慕，你完了。”

    沈慕抽烟的动作一顿。

    视线里，就见傅西故一扫先前的颓废跟在秦晚身后朝他们走来。

    沈慕：“……”

    “傅二？”宁川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开口，“你没事了？”

    他习惯性地想去勾他的肩膀。

    秦晚拦住了。

    “秦晚，你这是……”

    秦晚浅笑盈盈，没理会，而是看着沈慕说道：“你们四个一向玩得好，既然都在，正好，帮我做个见证吧。”

    宁川一听，立即朝沈慕挤眉弄眼。

    沈慕一张脸沉了下去。

    “秦晚。”他烦躁地叫她的名字，似在警告。

    秦晚呵了声：“怎么，要反悔啊？”

    沈慕脸色不是很好看。

    秦晚冷笑，上前一步拍了拍他的脸：“沈慕，你听好了，我不需要你负责，我早就预约了手术。负责？你还不配呢。”

    最后一个音节吐出，她收回手拍了拍，而后头也不回地就离开。

    沈慕僵在原地。

    宁川看向江杭，一脸的不可思议：“所以我们沈大律师……”

    江杭重重点头，故作一脸沉重。

    跟着，两人又看向沈慕。

    沈慕：“……”

    “够混蛋。”脚步有些虚浮的傅西故在这时幽幽吐出一句。

    沈慕：“……”

    宁川闻声乐呵呵扭头，八卦地问：“先不管沈慕了，傅二，说说呗，我们怎么劝你都没用，怎么秦晚一来你就活过来了？她跟你说了什么？”

    傅西故目光沉沉，嗓音喑哑：“因为……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