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接到周云的电话, 程怡正蹲在主播厅的2号摄影机下方, 看着主播台上的前辈学习新闻频道午间新闻速递的播报。

    原本, 程怡不想外出吃饭了，怕浪费时间。

    电话内周云说了乔知梁请客，囡囡也在。

    程怡不想欠他人情。

    挂了电话, 拿上工作证从新闻中心下楼。

    外头，骄阳如火。

    乔知梁订的那家意大利餐厅离电视台的确不算远。

    程怡大约步行10分钟就到了。

    进餐厅, 找到乔知梁的位置, 囡囡看到妈妈也来吃饭, 开心地要她抱。

    程怡将包放到一旁，俯身去宝宝椅上把她抱出来, 座位上的乔知梁翻着菜单说道：“程怡，你想吃什么？这家意大利餐厅的几道主菜挺不错。”

    “我不怎么会点单，你看着办吧。”程怡哄抱着囡囡，对乔知梁说道。

    其实, 她想这顿饭她来请。

    所以，点菜就让乔知梁点，点完，她付钱。

    “行, 那我替你们选。”乔知梁不知道程怡并不想让他掏钱, 眼窝里漾着温柔，唇角带笑, 心情随着程怡过来，好到极致, 翻菜单的动作也轻快了起来。

    点完，趁着上菜的功夫，乔知梁又主动替程怡抱囡囡，程怡不想麻烦他，周云说让她别那么见外和小家子气，大家都是一个地方的，给他抱抱孩子也没什么。

    程怡拗不过周云的数落，只得把囡囡给他抱。

    乔知梁为了讨囡囡欢心，抱她的时候故意扮丑逗她笑。

    囡囡本就还是个孩子，有人陪她玩，她自然高兴。

    拍着手，要让乔知梁再表演一次小丑。

    程怡坐在旁边看了会，趁着乔知梁抱孩子的空档，先去前面的收银台结账。

    其实乔知梁虽说把她当妹妹，但他们以前毕竟有纠葛。

    所以，她不想欠人情。

    ……

    一顿饭吃完，从餐厅出来，乔知梁和程怡走在前面，周云抱着囡囡故意慢慢跟在后面一小段路，给他们制造独处时间。

    她觉得乔知梁人不错。

    性格好，工作也不错，其他各方面条件也比她家程怡好。

    最主要没嫌弃她家程怡被人退婚还未婚生子。

    其实当初程怡怀孕她有劝过她打掉。

    毕竟她还没结婚。

    要是生下来，以后再找对象很难的。

    一般未婚的家庭是不会要一个带着孩子的女人。

    她要再嫁，只能嫁给离婚的。

    周云不想她年纪轻轻，没结婚就因为这个孩子被毁了自己的人生。

    好说歹说，她都一根筋。

    最后劝不动，她就随她了。

    还好遇到乔知梁。

    她能看出来这个小伙子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对她家程怡还是有感情。

    所以，如果他真的还喜欢她家程怡，她不会反对，囡囡也需要一个爸爸和一个正常的家庭。

    “程怡，刚才你怎么先结账了？”走在前面的乔知梁边走边说：“这顿饭本来是我请的。”

    “你帮我那么多……这顿饭就当感谢。”

    “其实也没帮什么。”乔知梁小心说道，他怕程怡对他太见外。

    如果抛开他自作主张给她接了囡囡过来，就看他帮她弄好公寓之类的，也算帮她了，“也有帮到的。”程怡侧过脸对他感谢地笑一下：“我得回电视台，我妈就麻烦你了。”

    “应该的。”

    不过，两人站在餐厅玻璃窗外边走边聊时，坐在靠窗位置的姜汌瞥到，以为看错，微微皱了下眉盯着窗外走路的两个人。

    那个男人……姜汌不陌生。

    以前在大学的时候喜欢程怡，程怡和秦易交往后还纠缠不清，被秦易揍过。

    后来就老实了。

    现在这是……？

    姜汌盯着窗外看得凝神，对面的秦易看到他一直在看窗外，正想说外面有什么好看的？等他自己看向窗外就知道的确没什么‘好看’的。

    而且那画面特别惹人想发火。

    他记得在医院的时候，问她有没有时间去他那边？

    她都说工作忙，没有空。

    他就信了，而且他也不想强迫。

    所以？

    跟别人是有时间？

    跟他就没有了？

    另外，这个男人好像有点面熟？

    秦易一直盯着前面走着的两个人，没注意到抱着囡囡跟在不远的周云。

    直到姜汌说：“人都走远了，还看什么？”

    秦易才皱着眉拉回视线，脸色有点不太好，他给她时间给她空间，不是给其他男人时间和空间去追她。

    “不追吗？还坐着不动？”姜汌深茶色的眼眸低睨，端起水杯，慢条斯理喝一口，说道。

    秦易唇角沉沉一扯，语气略重地说：“等追悼会结束后，我会找她。”这段时间事情有点多。

    他没有多余的精力来好好疼她。

    到时候有时间了，他一定要疼到她下不了床为止。

    知兄莫若他。

    姜汌顿时将水杯放到桌上，低低嗤一声：“悠着点，追人不是你这样粗暴地追法的。”顿了顿，想起来那个乔知梁，继续说道：“不过，那个男人倒是跟你一个德性，黏程怡黏得紧，你这追回了估计也不省心。”

    大学的时候，不就没怎么让人省心吗？

    说好听是痴情，说难听和秦易一样执拗又一根筋。

    明明那会程怡都跟了秦易，还死皮赖脸追在她后面当什么护花使者？

    换做哪个男人能忍受自己女人被另外一个男人天天‘呵护’？

    要不要被揍？

    秦易没说话。

    黑色的眼眸却在杯光倒影里印了一抹沉色。

    程怡是不知道她和乔知梁在餐厅外被秦易看到，回去后只知道一门心思准备明天的追悼会新闻。

    师傅说了，这次新闻的稿件交给她弄。

    让她跟进追悼会过程就行。

    这算是她第一次当外景主持，所以，程怡不敢松懈，很认真地投入准备中。

    次日，中午时分。

    彭沭阳带着她和另外一个摄像的，一起去八宝山。

    到了地，彭沭阳交待程怡，追悼会比较肃穆和庄重，他们采访拍摄时点到为止就行，别真的上纲上线非要拍怎么样。

    免得惹来家属的排斥。

    程怡明白。

    抬手遮遮烈日，看向进殡仪馆的人。

    这个点离追悼会开始还有些早，但因为赵临启的身份和地位，已经陆陆续续有黑色的豪车慢慢开过来，到门口位置停下来。

    车门一开一合。

    来吊唁的人，都穿着黑色的西服，陆陆续续进里面的追悼大厅。

    彭沭阳看了看时间，差不多可以进场先去安机位，调试拍摄角度，便对一旁拿着稿子看的程怡说道：“我们进去吧。”

    程怡点头，对着烈日的热浪深呼吸一下，“嗯。”将稿子装进包内，和彭沭阳一起进追悼大厅。

    ……

    被哀乐和悲伤包围的追悼厅已经围了不少来吊唁的人。

    彭沭阳他们进场后，给把关的工作人员看了台里的工作证，得到允许才拎着拍摄器材进场。

    他们前后脚，不到2分钟，同样穿着黑西装的秦易陪着秦泰豪一起进到追悼大厅。

    两人走过时，程怡正低头弄别在衣服领口的那个声麦。

    摆弄好，抬头，就看到秦易和秦泰豪两人朝她这边走来，程怡捏着声麦线的手指瞬间一滞，视线先是落在秦易脸上，最后挪到旁边同样看她的秦泰豪脸上。

    整个人看着他的时候就有点僵硬起来。

    这是3年后，第一次在这种场合正面碰上秦易的爷爷，她本能地就畏惧了。

    秦泰豪也意外在这种场合碰上程怡。

    先是微微小愣几秒，不过姜还是老得辣，秦泰豪很快就收起刚才的愣愕，余光里看一眼站在自己身旁的孙子。

    看他眼睛定定盯着那个女孩。

    秦泰豪心里有数，开口：“我先进去，你不要太迟。”说罢，就带着陪同过来的白思年先进大厅里找赵临启的遗孀慰问。

    秦易目送老爷子进场，才走向程怡这边。

    不过碍于这种逝者为大的场合，他不可能做出逾距的行为，所以只是站在程怡面前，先是打量了一番她的脸，随后想起来昨天目睹的一幕，克制着想弄她的冲动，换了个比较正常的话题说道：“你负责这个新闻？”

    程怡点头。

    刚才握着耳麦连接线的手指还有点僵。

    她其实也不懂自己为什么会畏惧秦易爷爷？

    但真的就是看见他，她就本能地觉得怕。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身旁，进进出出过来追悼的人变多起来，大家说话的声音混着大厅的哀乐，将程怡的声音盖了一半：“暂时不用。”这场追悼会的新闻不需要太详细，到时候作为段落新闻插播在晚间新闻频道内。

    秦易没听清，下意识往她这边靠了靠，就差俯身凑她耳边，“你刚才说什么？”

    程怡被他靠这么近，想想今天这种追悼场合，实在不妥，连忙退后一步，与他拉开距离说：“我说不用。”

    这次秦易听清了，继续看她，顿了顿，说道：“我先进去，追悼会结束，等我。”

    程怡看一眼正往她这边投来探究视线的师傅彭沭阳，连忙说：“我得回台里。”

    “我说等我就得等我。”有了昨天吃饭那档事，他没想和她商量什么，果断地掐灭她所有话：“我先进去。”说完，不等程怡说什么，就径直往里走。

    程怡看着他背影，顿时就张张唇有种话说不出又吞回的憋闷。

    她现在哪有空等他？

    “程怡，你认识鹏远的继承人？”秦易刚进去不久，师傅彭沭阳就走过来，一脸老父亲般地关爱表情看着她。

    “他……和我一个大学的。”

    “哦。”彭沭阳笑笑，想起来他和娱乐小花的绯闻照片，“我只在八卦新闻上看过他，现实碰上，他这颜值挺不错。”比照片更帅。

    程怡却一脸惊愕，瞬间看向师傅彭沭阳，她以为只有女人才会八卦男人的颜值，没想到师傅这种年龄段的男人也会八卦？？？

    “咳咳……咱们也进去吧。”大概意识到小徒弟对他这番言论有些吃惊，连忙别过脸，改话题。

    程怡看一眼有些吵闹的追悼厅，点点头，“嗯。”

    ……

    追悼大厅一侧小门旁，一个同样穿着一身黑色西服，面色凝重的中年男人，瘦削到没有一点肉的脸上，眼窝下方染着一层深深的因为熬夜所致的乌青。

    眼神时而游弋般地涣散时而又如看着目标般地凝起来，不停切换着往大厅内看去。

    追悼厅，主持追悼会的司仪念着悼词，一番声情并茂又感染力极强的悼词念完。

    大家开始一排排分批向前跟逝者鞠躬，再依次和赵董家属慰问。

    现在逝者的骨灰落定，追悼眼看快结束。

    大厅上方，哀乐声更响了。

    程怡他们拍了一小段没有冒犯逝者的画面后，带着采访器材开始先往外走。

    只是还没走出追悼大厅，就听到有人突然尖叫一声：“着火了……”瞬间就有很多人往外冲，大家也不顾这是吊唁现场，逃一般地就挤出来。

    程怡他们走在前头，被这群人挤得差点撞到旁边的墙。

    师傅彭沭阳怕程怡被他们撞倒踩踏，一把扯过她的袖子，另一把扯过被挤的眼镜都掉的摄影师，将他们扯到他身旁说：“里面有人弄了自杀式袭击。”他也是问了从里面跑出来的一个人，才知道有人给自己身上淋了汽油，点着火后开始冲进人群。

    今天来吊唁都是商圈大佬，地位泰斗。

    这人搞这种自杀行为，应该是为了报复里面某位大佬。

    “师傅，怎么办……”程怡也是第一次碰上这种危险场面，头发被挤乱，脸色煞白看着不断挤出来的人群，一脸慌张地问道。

    问过后，她想起来秦易还在里面。

    本能中再也不顾忌什么，就想拿手机给他打电话，问问他平安？

    但从包里摸半天也没摸到，刚才被挤来挤去，手机可能挤掉了。

    彭沭阳往里面瞅瞅，人头攒动，“先到外面。”这种情况，真要进去拍什么，不值得冒险，生命安全第一。

    现在大厅一片吵闹，而且已经能闻到很浓的烟味。

    隐隐有浓雾从里面窜出来，火慢慢变大了。

    而很多人挤着往安全通道跑去。

    彭沭阳拉起他们两个准备带他们也往安全通道跑，他年纪大得照顾好这两个小年轻，不能让他们出事。

    不过人实在太多，今天来吊唁的又不止他们这一家。

    彭沭阳手劲不够，拉了那个摄影师就拉不住程怡，结果被人挤来挤去，程怡被挤到了一个角落，想跑根本看不清。

    浓烟太重。

    呛得她呼吸不了。

    程怡只能捂住口鼻，想缓缓力气再出去，只是浓烟实在太呛，她呼吸都呼吸不了，根本走不动。

    眼睛也被烟呛到难以睁开。

    整个人开始出现意识不清，就在她觉得自己可能会被烧死在这。

    有人突然把她抱起来，在她耳边唤她：“程怡，别睡着……”程怡熟悉他的声音，想睁开眼，但浓烟呛得她一点都睁开不开，只能沉沉倒在这个抱着她的男人怀里。

    后来，程怡在医院醒来后才知道，秦易本来已经出去，知道她还在里面，冒着火不怕死地直接闯进来了。

    最后她没事，他的后背都被烧伤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转折……后面基本甜了。

    真的甜，不甜不要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