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同病相怜
“红袖,叫人去请大夫过来!”明月扶着赵琴下了马车,打横抱起快步走向抱月轩。
“公子,姑娘,姑娘这是怎么了?”红袖大吃一惊地看着两人。“小菊,快去请大夫。”
明月一脚踢开房门,将赵琴小心地放到了床上。
赵琴紧闭着眼睛,额头上冷汗涔涔。
“琴卿,”明月坐在床边,拉过被子盖在赵琴身上,“怎么样了?手臂疼得厉害吗?”
赵琴紧闭双唇不发一言,生怕一张嘴就会哭出来,那可就太丢脸了。
明月看着她这般忍痛的模样,心里像针扎一样,他握住琴卿没有受伤的左手,轻声安慰着,“别怕,大夫马上就来,来了就不痛了……”
红袖急匆匆地端着一盆热水走了进来,“公子,我打了点热水,给姑娘洗把脸吧!”
“好,”明月公子点点头。
红袖拧好帕子,走到床边,打算帮琴卿擦脸,“我来,”明月说着接过了帕子,细细地为赵琴擦起脸来。
“公子……”红袖傻眼了。
明月擦完脸,把帕子递给红袖,红袖差点没接住。她愣愣地接过帕子,放过水盆里搓洗起来。
“公子,大夫带了!”丫鬟小菊领着大夫走了进来,后面跟着流云。
“大夫,快给我们姑娘看看!”红袖赶紧领着大夫来到赵琴的床边。明月站起身来,把位置让给大夫。
大夫仔细检查了赵琴的右手手臂,说:“这位姑娘的右手手臂脱臼了,我要先把它复位。”
“有劳大夫了!”明月说道。
明月把赵琴扶起来,坐到她身后,让她靠在自己身上。他伸出双手固定住赵琴的右肩。大夫握住赵琴的右臂举过头顶,轻柔外旋,稍一使劲儿,只听“咔”的一声,赵琴的右臂复位了。
“啊——”赵琴发出短促的呼痛声,眼泪哗啦一下涌了出来。
“好了,好了,没事了,不痛了,”明月连声哄着,抱着赵琴轻拍她的背。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红袖和流云已经完全石化了。
“老夫还有再开张方子,请公子照着方子抓药,每剂药煎煮两次,分三次服用。”大夫说完,发现没有人理他。
“这位公子,这位姑娘,”大夫伸出手掌在流云和红袖面前晃一晃。
“啊?”流云和红袖终于回过神来,“大夫有何吩咐?”
大夫说,“我开张房子,叫人照方抓药,煎给这位姑娘服用。还有,伤筋动骨一百天,这位姑娘虽说骨头没有断,但是还是要静养一段时间。”
“是。”红袖说。
小菊领着大夫走了,红袖和流云看了看抱在赵琴轻声安慰的明月,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默默地走出了房间。
红袖问道:“流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怎么姑娘带着伤回来呢?”
流云说:“我们在赏花大会碰到了北堂少爷……”
“什么?”红袖叫出声来,“难道他认出了姑娘,想对姑娘……”
“你想到哪去了啊,”流云说:“不是这样,你听我说完,别总打断我。”
“好好好,你说。”红袖说。
流云说:“北堂少爷欺负一个女子,琴卿姑娘打抱不平和北堂少爷起了冲突……”
流云巴拉巴拉讲完,红袖终于明白了,“没想到姑娘这么勇敢,真让人想不到!”
“红袖!”流云叫道:“你就别瞎感慨了,还不知道这事会不会给公子带来麻烦呢,北堂少爷可不是个讲道理的主儿。”
“想那么多干嘛!”红袖拍拍流云的肩膀,“放心吧,公子会解决的。”
流云说:“希望如此吧。”
红袖忽然想起一件事,说:“流云,你刚才说你把那个小姑娘也带回来了,是吗?”
流云说:“是啊!”
红袖问:“人呢?”
流云说:“公子说先安置在红翎坊,我刚刚已经把人送过去了。”
红袖点点头,“那就好。对了,你有没有觉得公子和姑娘之间,还有有点……不对劲儿。”
流云点点头:“嗯,很不对劲儿。”
房间里,止住哭泣的赵琴抬起头,看着明月胸前那一片湿漉漉的水迹,不好意思的开口道:“那个,公子,对不起,把你衣裳弄湿了……”
“没关系,”明月扶着赵琴慢慢躺下,说:“躺下歇一会儿吧,我叫红袖进来帮你换衣裳。”
“公子,”赵琴叫住明月,“今天,谢谢你救了那个小姑娘!”
“谢我?”明月说。“人是你救的。”
“不是,”赵琴摇摇头,“我只是匹夫之勇罢了,真正救她出火坑的人,是你。”
明月看着赵琴说:“说真的,琴卿,我真没想到你今天那么鲁莽。居然单手去拉一个坠楼的人,你没有想过后果吗?”
“后果?”赵琴想了想说:“没想过。如果让我眼睁睁地看着她摔下去,我肯定会天天做噩梦的。”
“你……”明月听到赵琴这么说,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赵琴说:“对了,公子,那个小姑娘怎么样了?”
明月说:“流云把她送到红翎坊了,先让她在那里呆着吧。”
赵琴问:“那北堂傲天会不会……”
“不会,”明月摇摇头,“人我要了,他就不会再插手了。”
赵琴说:“那就好!”
明月说:“好了,我叫红袖进来,你好好休息吧。”说完,明月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红袖走了进来。
“姑娘,你真是太厉害了!”红袖两眼冒星星地看着赵琴。
赵琴笑了,“说什么呢,我怎么就厉害了?”
红袖说:“流云都跟我说了,你居然一个人就救了那个小姑娘,简直是女中豪杰,女中丈夫……”
“好了,好了,”赵琴说:“别给我戴高帽子了,快来帮我换下衣服,我快累死了。”
“好,我这就来伺候姑娘!”红袖笑着走到床边。
赵琴在红袖的帮助下,洗漱完毕,换了衣裳,吃过药后就上床睡觉了。
一觉醒来,赵琴觉得神清气爽,右臂也没有那么疼了,她自己起床穿衣,来到院子里呼吸新鲜空气。
“姑娘,你怎么自己起床了?”红袖走进院子就看到赵琴站在廊下。
“醒了,就起了呗。”赵琴说:“我的手已经没什么事了。”
“那可不能掉以轻心,”红袖放下手里的托盘,“伤筋动骨一百天呢,大夫说了要好好的静养,免得以后落下病根。小菊给你端早饭去了,你先来把这汤喝了。”
赵琴走到桌边坐下,闻了闻,“这什么汤啊,一股药味。”
“天麻炖乳鸽”红袖说,“喝了吧。”
“啊?我最怕药味了。”赵琴皱着眉。
“怕也要喝,”红袖把碗递到她面前。
赵琴没有办法,只好屏住呼吸喝了下去。
小菊端来早饭,红袖看了看赵琴的右手,说:“不然我喂姑娘?”
“不需要,”赵琴左手拿起筷子,准确无误的夹起一片脆藕放进嘴里。
红袖看得好笑,“姑娘真是好本事。”
赵琴愉快地吃完早饭,又喝完药,搬了张软榻放在院子里躺在上面,感慨道,这样的生活真是舒服啊!
红袖看着她,想起昨天看到的那一幕,斟酌了一下,开口道:“姑娘,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嗯?你问吧。”赵琴说。
红袖问:“我想知道,公子在姑娘心中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明月?”赵琴想了想说:“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明月公子,在我心中,就是这样的人。”
明月听到此处,心里砰砰直跳。他没有想到在赵琴心中,对自己的评价居然是这样的。琴卿啊琴卿,你真是高看我了。
红袖没有听明白,愣愣的问道:“姑娘,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啊?”
赵琴浅笑了一下,“我的意思是说,明月公子是一个德才兼备的君子。”
“承蒙姑娘谬赞了!”明月笑着走进了院子。
“公子!”红袖说:“怎么来了也不进来,在门外偷听人家说话啊!”
“碰巧听到了。”明月说:“不是故意的,琴卿姑娘不介意吧。”
“有什么好介意的,我有没有讲你的坏话。”赵琴笑着说。
“怎么?难道说你们还曾偷偷讲过我的坏话?”明月打趣道。
“公子!”红袖说:“我们哪敢啊!”
“呵呵呵”三人都笑了出来。
笑声过后,明月走到软榻边,对赵琴说:“姑娘的手臂可好些了?”
“好多了,”赵琴说:“不动的话,都感觉不到疼。”
“那就好,”,明月说,“好好养一个月,红翎坊那边暂时不要去了。”
“那怎么行,”赵琴叫了出来:“我哪里需要休养那么长的时间,我觉得两三天就能恢复了。”
“不能急,伤筋动骨一百天,一定要将养好,免得落下病根。”明月说。
“可是,那么久不登台,客人怎么办,红翎坊的进账会少很多的。”赵琴说。
“无妨,什么都不如你重要。”明月说。
“呃……”听到明月脱口而出的话,赵琴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明月也意识到有点不对,赶紧补充道:“我是说,身子最重要,一定要把伤养好,免得以后遭罪。”
“嗯,”赵琴红着脸点点头。
“咳咳,”明月清了清嗓子,说:“还有,你不是说过‘饥饿营销’嘛,等到你重新登台的时候,肯定会大赚一笔的。”
“嗯”赵琴依旧只是点头。
院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红袖忽然觉得自己在这里有些多余。
“咳咳”明月又清了清嗓子,说:“琴卿姑娘,你好好休息,我就先告辞了!”说着,向院门走去。刚走到门口,停了下来,转身说:“过两天我要出趟门,有什么事你就跟红袖和流云说。”
“出门?”赵琴问:“再过两天就是端阳节了,你不在府里过节吗?”
“不过了,”明月摇摇头,“你要想过节,就让红袖流云陪你去街上热闹热闹。”
“那个,你要走很久吗?什么时候回来?”赵琴问。
明月说:“不久,一两天就能回来。”
“好,”赵琴说:“我哪都不去,就在府里等你回来。”
“好。”说完,明月转身出了门。
赵琴看着明月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外,有些悻悻的问,“红袖,什么事这么要紧啊,连节都不过了。”
问了以后没有得到回应,抬头一看,红袖正在发呆。
“红袖,红袖,”赵琴伸长左手在红袖面前晃晃,“你怎么了?发什么呆啊!”
“啊?”红袖回过神来,“姑娘说什么?”
赵琴说:“我是问,公子出门是要办什么事吗?连端阳节都顾不上?”
红袖看着赵琴,脸色突然冷了下来,说:“明月楼从来不过端阳。姑娘如今在府里,最好也别过。姑娘若是没有别的吩咐,红袖还有事,就先告辞了。”说着,不等赵琴回应,就走了。
赵琴瞠目结舌,“这是受什么刺激了?我也没说什么啊。”
五月初四清晨,明月一人单骑出来泸州城,向西面奔去。
赶了一整天的路,终于到了凌云山山脚下。上山的路口,一个青衣人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明月骑着马走了过来。
“吁——”明月勒住了马,看了看青衣人,“青总管,我来了!”
青衣人点点头,什么也没说。
明月下马,把马拴在了路旁的一棵树上,冲青衣人一揖,徒步走进了山道。当走进短松冈的时候,月亮已经升上了树梢。
当月亮再次升上树梢的时候,明月从短松冈走了出来,他脚步趔趄,脸色苍白,嘴角溢出一丝鲜血。他强撑着走下山,走到山脚的时候,看见青衣人依然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看着他慢慢地走近,看着他一头栽倒在地。
过了半晌,青衣人叹了口气,走过去,扶他靠坐在一棵大树下,往他嘴里塞了一颗丹药。明月毫无知觉地坐在那里,坐了一夜,直到天将明才醒了过来。
“咳咳,”明月看了青衣人一眼,捂住胸口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向青衣人一揖,“多谢青总管,明月告辞!”说完,解开拴马的缰绳,翻身上马,向来路奔去。
眼看着明月走远了,青衣人仍然站在路口没有动。不一会儿,从另一个方向传来了马蹄声,他转山看去,一个男子骑着马来到了他的面前。
“吁——”男子勒住马,“青雀,明月呢?”
“小天,你来晚了,他已经回泸州城了。”青雀回答。
“他没事?”北堂傲天问道。
“算没事吧,我已经给他吃了乌金丸。”青雀说。
“那就好。”北堂傲天松了一口气,“他……呢?”
“回去闭关了。”青雀说,“今年应该不会出来了。”
昨天是热闹的端阳节,虽然明月说可以出去看看热闹,可是赵琴一点兴趣也提不起来。明月不在,她的心情也变得很低落。红袖说,明月每年都会在端阳前后出行,至于归期,一般初六就能返回。因此初六一早,赵琴就来到明月阁守着,一直等到了晚上,都没见到明月的身影。
“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他今天会回来吗?”赵琴问红袖。
“也许是有事耽搁了吧。”红袖说:“天色不早了,红袖还是回房歇着吧。”
“好吧,”赵琴看时间这么晚了,在明月阁等着也不是个事儿,于是就回到了抱月轩。
赵琴在红袖的帮助下,洗漱完毕,就上了床。可是过了很久,她都睡不着。
“红袖?”赵琴小声叫着,“你睡着了吗?”由于她的右手不方便,这几天红袖是一直睡在外间陪护着她。赵琴叫了几声,没有得到回应,想来红袖是已经睡熟了。
屋子里有些闷热,赵琴辗转反侧,终于坐起身来,打算去外面院子透透气。
她轻手轻脚地推开门走了出去,院子里还是闷热。赵琴抬头看了看天,没有月亮,天黑黑的,像是要下雨的感觉。赵琴想着,下点雨吧,凉快了,好睡觉啊!也许是老天听到了赵琴的企盼,不一会儿,天上居然真得飘起雨来。哟,没想到我这么灵,想什么来什么。赵琴想,那我也想想明月,说不定想着想着他也能回来。
正想着,刷得一下,抱月轩上空似乎掠过一个白色的人影。
“嗬——”赵琴吓了一跳,什么东西?不会是……鬼吧?转念一想,不会是……明月回来了吧。这么想着,赵琴就再也待不住了,她觉得去明月阁看看。
夜深人静,天空飘着密密地细雨。赵琴靠着记忆,黑灯瞎火,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了明月阁外墙,一眼就看见明月阁的院门是打开的。
明月真得回来了?赵琴高兴地跑了过去。刚跨进院门,一下子就惊呆了。
院子的中央,倒着一个穿着白衣的人,看那身形,分明就是明月。
“明月——”赵琴惊叫着,赶紧跑了过去。她扶起倒在地上的人,把她的身体翻了过来,漏出了明月那张苍白的脸。
赵琴感觉到明月浑身又湿又冷,整个人似乎已经昏迷了,毫无知觉。赵琴努力把他抱在怀里,半拖着往屋里挪去。费了好大劲,终于把明月拖到了床上。
赵琴摸到火匣子,点亮桌上的灯,终于看清楚了明月的样子。明月全身的衣裳都湿透了,浑身冰冷,脸上一丝血色都没有,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死人。赵琴哆哆嗦嗦地把手指按到明月的脖子上,感受到手指下脉搏跳动得很微弱。
“明月,明月”赵琴轻拍着明月的脸庞,连声唤着。明月的眼皮终于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明月,明月,”赵琴凑近了他的脸庞,焦急地问道:“明月,你究竟是怎么了?生病了?受伤了?要不,我去请大夫,我去叫人,我……”
“不要,”明月急急地开口,哑着嗓子说:“叫流云来……谁……也不要……惊动……”
“好,我去叫流云,我这就去叫……”赵琴站起来向外走去。好在流云的住处并不远,赵琴很快就走到了。她扑到门上正准备拍门的时候,门开了,流云出现在门,吓了她一跳。
“流,流云,你怎么……”赵琴哆哆嗦嗦地问道。
“听到你的脚步声了”流云说:“出了什么事,这么晚来找我?”
“明月回来,他,他很不对劲儿,不知道是病了还是伤了……”赵琴还没说完,流云脸色一变,施展轻功,几个起跃就没影了。
赵琴赶紧跑回明月阁,刚进门就看见流云站在明月的床前,低声叫着“公子。”
“姑娘,把门关上,”流云看见赵琴进来,吩咐道:“你去柜子里拿些干净的衣服,我要帮公子换上。还有,再拿出一床被子和褥子。”
“好,”赵琴赶紧去柜子里翻出里衣来递给流云,又去拿出一床被子和褥子。这边流云帮明月把湿掉的衣裤换了下来,他抱着明月,让赵琴把湿掉的被子和褥子换掉,再把明月放回床上,盖好被子。
终于搞定这一切,赵琴累得瘫倒在椅子上。流云坐到床边,为明月把脉。
“流云,明月这是怎么了?”赵琴凑到流云身边,轻声问道:“要紧吗?”
流云还未说话,就看见明月突然翻身趴到床边,吐出了一口鲜血,红中带黑。
“明月!”赵琴惊叫出声,流云飞快出手,点中明月身上几处大穴。明月喘息几声,晕了过去。
“明月,”赵琴眼中含泪,看向流云:“流云,明月这是怎么了?”
流云叹了口气,说:“公子中毒了!”
“中毒?”赵琴大惊失色,眼泪刷地流了下来,“呜呜呜,那怎么办啊?明月,会不会……会不会……呜呜呜!”
“姑娘,”流云无奈地说:“别哭了,公子不会死的。”
赵琴抽噎着说:“流云,明月为什么会中毒啊?是谁要害他?是不是……是不是因为我得罪了北堂傲天,所以他……”
“不是,姑娘,你就别瞎想了。”流云说:“你出去帮公子烧点热水,我要给公子疗伤。记住,不要惊动其他人,”
“好,”赵琴点点头,抽噎着出去了。
“唉!”流云叹了一口气,把明月扶着盘腿坐了起来,开始为他运动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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