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等石萝月意识到时间的流逝已经是晚上十点半， 赶紧推冯诚回去睡觉。隔壁房门禁闭， 冯诚扫开门就发现灯光昏暗， 江泽凡已经搂着吴语静睡了，他没法，只好又回到隔壁。

    石萝月听到敲门声， 正疑惑，一看到是冯诚， 又推开门小声问道：“怎么回事？”

    “进去说。”冯诚一闪身便进了屋， 反手还反锁了门。

    “他们两个在隔壁。”冯诚摸摸鼻子， “今晚只能…”

    “不能！”石萝月又涨红了脸。

    “我再去开一间？”

    “…”石萝月又觉得不好意思，毕竟又是一笔开销。

    “没房了。”他打开网站， 因为是旅游季，早就预约完了。

    石萝月没法，只好道：“那就在这里睡吧。”她刚才是准备去洗澡的，手里抱着浴巾， 现在左右为难，不去洗又难受，洗又…孤男寡女。

    她虽然不太懂这些，但单独跟男生在一个屋子总归是不好。

    “去洗澡吧。”冯诚坐到床上， “一会儿我再去。”

    石萝月支支吾吾， 犹豫一会才去。浴室是毛玻璃的设计，能看到隐约的人影。她这三年长高了一些， 身段也更成熟，已经能看出曲线， 冯诚咽咽口水，便立刻转过头，打开电视。

    她出来的时候穿着长款的睡裙，钻到被窝背对着他，冯诚走到浴室，洗好出来，电视还开着。

    他按下电源键，关了灯。

    躺平时，他轻轻问：“睡了么？”

    石萝月下意识“嗯”了一下，出声便后悔了。

    “不和我一起睡么？”

    虽然是两张单人床，但是床的尺寸不小。

    石萝月转过身去，想讲的话塞在嘴边。城市的灯光透过窗帘撒在他的脸上，带着夜色特有的美感。

    冯诚笑道：“开玩笑的。”她过来，他怕做些不好的事。本想转身，石萝月却伸出小手，摸到他的床沿。

    冯诚拉住后，握在掌心。两张床的间距不小，她够着辛苦，便把手缩回被窝，背过身，道：“小叔晚安。”

    “晚安。”冯诚回她。之后的旅游石萝月便放下了很多心结，彻底放开了玩，冯诚在身边的时候，也会稍稍地牵他的手指。成绩公布在即，冯诚两人先行离开，回家苦守网站。

    凌晨时刻，教育考试院的网站全线崩塌，登不上、打不开、没反应，两只手机一台电脑同时刷新，终于在凌晨三十二的时候，跳出了成绩。

    石萝月，671。

    比她估的高，但是低于去年的分数线。石萝月不知道应该高兴还是怎样，她索性开始努力刷冯诚的成绩，将近一点时才刷到。

    冯诚，594。T大美院稳了。

    最神的是，冯诚数学考了145，他自己都有点不信。

    “可以去T大的。”冯诚跟她道。

    石萝月点点头。如果是660，她很悬，但是671，应该稳了。

    因为她是冯建国的女儿，所以有20分的加分。

    如果可以，她真的不太希望用父亲牺牲换来的加分。

    她长舒一口气，抿抿唇，握了一下冯诚的手腕，“我先去睡觉。”

    冯诚回握，点点头。

    石萝月在梦里梦到了冯建国，他还是跟原来一样，总是笑呵呵的，在家里的木桌旁边偷偷喝酒，石漓一来就藏在窗帘后面。

    他说，月月辛苦了。

    石萝月被铃声震醒的时候哭湿了枕头，她揉揉泪眼，手机屏幕上赫然是赵主任。

    主任还在学校，现在是六点半，早自习下课的时间。

    “喂？”

    “成绩怎么样？”赵主任倒是急迫，开门见山，“查到了吗？”

    “查到了，671。”

    赵主任拉长声音，然后笑道：“很好很好。”

    “主任，您知道张亮考得怎么样么？”

    最后一场比赛，虽然没有声张，但她还是希望这两年半的暗自较量有个好结局。

    “唉。”赵主任长叹道，“他8号没考！”

    石萝月顿时清醒了，抓着手机问：“怎么了？”

    “数学失利，就放弃了。我劝了，都劝了，孩子没听，8号早晨就坐大巴回了梅厂县。”是他老家。

    石萝月想起数学考试结束后的一片哀嚎，也叹口气，可能是有些同感，鼻头有些酸，“我知道了，谢谢主任。”

    “冯诚考得怎么样？”

    “很好很好，将近600分。”

    “稳了。”赵主任喜笑颜开，“等开学时你来讲两句，想好报哪个学校吗？”

    “T大。”

    “有志向。”赵主任抬抬腕表，“行了，我去问问别的孩子，接着睡吧，到时候听通知回来拿毕业证学籍。”

    “好，主任再见。”

    赵主任挂了电话之后，石萝月长久沉浸在张亮弃考的事情里，他心态比她还要差，但是没想到压力足以大到弃考。

    她想着想着便合上眼睛，再度陷入睡眠。

    石萝月总共报了五所院校，学校目标明确，但是专业却犯了难。文科专业有限，T大又有些偏理，文科专业只能说大部分都有，她犹豫了两天，还是把第一志愿选了法学。

    “原来很喜欢看tvb的律师剧…”石萝月如是说，底气不足。

    冯诚笑话她看电视剧选专业，实在是太草率，但石萝月又对经济提不起兴趣，文学又显得不太好就业，虽然她语文很强，但是并没有致力于文学的意向，还是法学…

    报完志愿后有大段的时间可以去玩，冯诚在此期间，完成了一套商稿，再加上之前攒的钱，足够支撑一场出国旅行。

    石萝月也不穷，虽然不是省状元，但好歹是个市状元，凉城也是H省不小的城市，且富有，学校和政府给了石萝月不少助学金，虽然手头有钱，但冯诚没打算让她出。

    从网上办好签证和机票，两人很快就开始准备出国要用的东西。

    “只有咱们两个么？”

    “嗯，江泽凡去了欧洲。”

    他们两个要去日本，偷偷的。可以看出冯诚很期待，他买的就是飞到东京的飞机票，石萝月因为他喜欢，所以也对动漫文化有所了解，她现在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要去哪里。

    ——秋叶原。

    同是现代化都市，东京的街头让人觉得更多元，更为贴近现代。石萝月从旅馆出来，便被这种浓郁的气息吸引了。冯诚没有急于去目的地，而是拿起旅游规划，到东京各大美食店打卡，石萝月肠胃不太好，所以没敢带她去吃生冷的海鲜，落地后的第一餐便是豚骨拉面，石萝月是第一次吃，汤汁暖胃，很舒服。

    夜晚的东京是深蓝的，闪烁着霓虹，街头有人在唱歌，石萝月甚至碰到在唱真心英雄的国人。

    涩谷的步行街行人来来往往，坐着山手线，两个人走过新宿和池袋，冯诚似乎比较喜欢后者，都市传说池袋最强之类的一直在嘀咕。

    她是听不太懂。

    原路返回后就是夜观东京铁塔，第三日才前往秋叶原。

    石萝月虽然看不懂日文，但是阿拉伯数字还是懂得，在这天似乎是有活动，冯诚才等到现在。她很少看到这样少年活力的冯诚，整个人都生气勃勃，而且异常兴奋。

    他压抑着也能感受到的兴奋——坐地铁时止不住地跺脚，有座就改成抖腿。

    赶上高峰，人实在是拥挤，冯诚整个人护住她，自己都快被挤得变形。

    冯诚事先换好不少日元，光是扭蛋都玩了不少。石萝月等不及，就走到隔壁书店转悠，R18区的帘子垂下来，分隔了里外两个世界，石萝月咽咽口水，还是没敢进。冯诚大多买的是蓝光碟和游戏，等采购完，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冯诚似乎被巨大的幸福笼罩着，口中念念有词，当然在这里，没有人会怪他会说一口流利的日语。

    小叔好开心啊。石萝月想，她也忍不住笑起来，这样的快乐一直持续到酒店，冯诚放下大小包裹，径直去洗了澡。

    石萝月不敢乱动他的宝贝，坐在床边翻着意外看上的一本画册。他洗得很快，披着浴袍出来是，仍带着笑意。

    石萝月从床上起来，忽然觉得有些不对。

    这间屋子只有一张大床。

    “小叔。”

    “嗯？”冯诚翻着自己的爱物，如数家珍。

    “你定的双人床么？”

    冯诚看看屁股下的大床，笑容立刻消失了。他打开手机确认一次，手机上还是两张单人床的订单，但前台给的却是另一间房间。

    冯诚踏上拖鞋，嘱咐石萝月除了他谁也别开门，便下了楼。

    前台屡屡道歉，说是订单疏忽，弄错了，但已经没有其他房间，不能再安排别的，为表歉意，还赠了两张晚餐自助的入场券。

    冯诚跟石萝月解释后，红晕又爬上她的耳朵。在冯诚不在的时候，她已经洗完澡，现在除了上床睡觉别无选择。

    她拍拍右边靠墙的位置，道：“我在这里。”

    这就是普通的酒店房间，没有沙发可睡。

    冯诚只好道：“睡吧。”

    他躺在身边时，石萝月能感受到他身上淡淡的凌冽的融化冰原的味道。时光流逝，她对着墙，压酸了胳膊，犹豫着，还是转了身。

    好巧不巧，冯诚也转过身来。

    空调温度不高，她缩在被子里，接着隐约的光偷瞄他的眼睛。

    “还没睡。”他问，“看什么呢？”

    石萝月缩得没了眼睛，闷声道：“没什么…”

    冯诚却伸出手，把被子拉到她的下巴处，然后单手拍背，轻轻地，像是父亲哄着女儿睡觉时的样子。

    “睡吧。”他再度说道。

    石萝月觉得眼皮发沉，旅行的疲惫立刻占据全身，她舒展放松全身，在他的轻拍下进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