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周婷看着石萝月还没回来， 有些担心， 催着冯诚去找。冯诚本没想打扰， 奈何亲妈催得急，只好出了门，顺手拿了一张野餐垫。

    冯诚在几分钟前就问过， 石萝月告诉他正在湖边静一静心，他知道地方。

    石萝月穿着一件偏红色的碎花上衣， 下身是宽松些的牛仔裤， 躺在草地上， 小小的一朵花。冯诚在她旁边铺上野餐垫，躺在右边拍了拍， 算是邀请。

    石萝月鼓鼓腮帮，打了个滚便到了他身侧，背上沾了些草屑，冯诚单手撑头， 慢慢给她拍掉了。

    她贴在他的腰侧，能嗅到青草混和他的气息。冯诚的手稍稍拍着她的脊背，石萝月鼻头一酸，眼泪止不住的流。

    年轻的孩子在求学的路上跨过了一个又一个的门槛， 经历了成年人都鲜少经历的挫折， 最后败在了数学的利刃下，哇哇地哭。

    冯诚也愁。他把她揽在身边， 让她的脑袋能靠着他的肩膀，不至于太凉。石萝月的脚腕搭在他的大腿上， 冯诚摸到的时候一片冰凉，于是又把外套披在她的腿上。

    “没事。”冯诚道，“估分了吗？”

    “估了。今年考生好多。”今年单单一个省就有四十多万考生，T大每年只要一百来号人。

    这小小的概率里，石萝月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挤进去。

    “差很多？”

    “不知道。”文科卷子太多不可预测的地方了，“但是比去年的低。”

    “嗯。”冯诚握着她被风吹凉的胳膊，然后从口袋拿出一块棒棒糖，撕好递给她。

    冯诚戒烟好久，因为沾的时间不长，所以能戒。棒棒糖就是他犯烟瘾时的良药，时常携带。

    石萝月张张小嘴，舔了一口便哽了一声，是哭得顺不上气来了。

    他不忍心说，如果加二十分呢，你可以吗？一定要去母亲任教过的高等学府，紧张到哭成这样，其实你已经够努力了之类的话。

    石萝月或许是因为太冷，下意识地往他颈窝钻，冯诚搂着她的肩膀，看她哭的停不下来，只好捏着她的下巴，往上抬了抬。

    沉浸在悲伤情绪里的石萝月，冷不防地被他抬到唇边，她瞧一眼冯诚，只是在这个间隙，冯诚便亲到了她的唇角。

    石萝月忘了脸红，本着好胜的精神，她拽着他的衣领，回吻了他一下。

    这次是嘴唇贴着他的，轻微的按压，然后逃离。

    冯诚觉得有些恶俗，但还是捏了捏她的脸，像个偶像剧男主一样，说道：“不哭了。”

    石萝月这才醒悟到自己做了什么，哭什么都放在了一边，腾地坐了起来，四爪并用站起身想要跑走，冯诚眼疾手快，把她拽了回来。

    “跑什么？”

    石萝月心中万马奔腾，结结巴巴道：“二奶奶还等我们呢，我…”

    冯诚就锁住了她的两只小胳膊，让她贴在他的胸膛，看着满天的星斗道：“待会吧。我也觉得没考好。”

    石萝月没看出来。

    他明明笑的比谁都开心。

    回家以后石萝月头也不抬，肩膀上还挂着冯诚的外套，就横穿客厅上楼关门一气呵成。

    周婷看着门口的冯诚，犹疑道：“怎么回事？”

    “都挺好的。”冯诚抱抱周婷，一反常态，“妈辛苦了。”

    周婷：？？？

    “我说，背着我做什么坏事了？”

    “没有。”他单手拎着野餐垫，也上了楼。

    石萝月唯一的睡眠计划也被打断，她脑子里时而是题，时而是冯诚的亲吻，生物钟的原因，到了早晨六点左右还是会醒，直到五天后才有所改善。

    因为还要等分报志愿，冯诚没打算走太远，但他是不能不出去的。凉城周边有不少古城和山水，坐火车转一圈也就一两周的时间，江泽凡没上小学期，早早从大学跑回家，还带上了女朋友。

    冯诚一合计，拉着石萝月，出门改善心情。

    周婷一开始不同意，但是见到团队里还有女生，也就松了口。她放下了一年的演艺事业重启，忙了起来也就顾不上孩子怎么疯玩，只是在出门时千叮咛万嘱咐，一切妥当才放行。

    冯诚放假便没闲着，卖了些旧画，赚了几千块，承包了两人自由行的旅游费。石萝月这些天沉默寡言，绕着冯诚走，上火车时即使坐在他旁边也是窝成一团不讲话。

    四人订了靠窗四个座位，江泽凡搂着自己的小心肝，还不忘关心兄弟，拿出手机跟冯诚面对面网聊。

    【怎么回事？闹别扭了？】

    【嗯，有点。】

    冯诚看看闭眼装睡的石萝月，打着字。

    【帮忙。】

    江泽凡拍拍女朋友吴语静的肩膀，指了指小姑娘。吴语静意会，拿出包里的零食，轻轻戳了下石萝月。

    “月月，吃这个么，从杭州带回来的。”

    石萝月睁开眼睛，看到躺在小盒子里的点心，道了声谢，拿了一小块。

    路程只有两个小时，吴语静踢踢冯诚的脚，示意他站起来，自己则坐到了石萝月旁边。

    她是典型的温婉美人，跟大姐姐一样温柔可亲，石萝月慢慢也放下其他事情，专心跟她聊天，两个人很合得来，下了火车便有说有笑的了。

    在景点乱逛时，江泽凡特地把冯诚拉远，道：“怎么吵架啦？”

    “没有。”冯诚站在城墙跟下，江泽凡递过来一根烟，他婉拒了。

    “不过你跟带孩子一样，什么时候能带女朋友一块出来玩。”

    “…”冯诚看看吃着糖葫芦的小丫头，“像带孩子么？”

    “像啊。不是你侄女么？”

    “不是亲的。”他揉揉发，江泽凡吓掉了烟。

    “…女朋友？”

    “也不算。”

    江泽凡赶紧把烟头熄灭丢到垃圾桶，“进展到哪了？”冯诚处对象了可是新奇，他半搂着冯诚的肩头，凑在一块，八卦地追问。

    冯诚没吱声，只是咂咂嘴，江泽凡便了然，道：“哄哄就成，我家语语很少不开心，但是要是真的不高兴了，就买点她喜欢的东西。”

    石萝月喜欢的东西。

    冯诚真想不出来。她这三年最喜欢的就是买题库，想必现在是再也不想看到了吧。送的小首饰也不见她带，估计也是不喜欢…

    “语语帮你问问就成。”江泽凡拍拍他的后背，“你的幸福生活包在兄弟身上。”

    冯诚勾勾唇角，望向笑得开心的石萝月，目光柔和了。

    晚上两个女孩子住在一块，两个房间挨着。因为时间还早，江泽凡便先带着吴语静出去逛夜市，所以屋里只留下了石萝月。

    冯诚来敲门的时候，石萝月正在摆出来自己的洗漱用品，透过猫眼看到是冯诚，犹豫一会，又将门打开了。

    他手里有个毛绒绒的小兔子玩偶，先一步他进了屋。石萝月对这种毛毛软软的东西完全没有抵抗力，伸出手摸了摸。

    “拿着吧。”冯诚放在她怀里，这小兔子不大不小，可以当挂饰，石萝月立刻放下前嫌，欢欢喜喜地把小兔子别到了旅行背包上。

    “谢谢小叔。”她乖乖答谢，一回头，他便站在眼前，很近。

    冯诚单手撑着桌子，答应了声。

    石萝月不敢看他，耳根子红透，想要挪出去，冯诚便把另一只手也撑到桌子上，声音低沉，“躲什么？”

    石萝月深呼吸两下，如临大敌，她背靠桌子沿，小声道：“没有。”

    “还说没有。”

    石萝月仰头看他，脸红扑扑的，眼睛氤氲出淡淡的水雾，似乎是憋坏了。冯诚莫名也有些燥，他捏了捏她的耳垂，然后便不自觉的，把手附上她的脸。

    手掌冰凉，石萝月垂着眼睛，睫毛在他的手指上轻轻颤抖。她又抬眼看他，在冯诚俯视的角度看来，真的可爱的冒着粉红泡泡。

    她拽拽冯诚的衣角，所有气势都消磨掉了，她怯生生地问他：“小叔，你喜欢我吗？”

    这他妈多明显的喜欢？

    冯诚抿唇笑了一下，无奈道：“不然呢？”

    石萝月似乎是松了口气，她稍微前倾，头磕在他的胸膛上，手臂从他的腰际滑到脊背，把他抱得紧紧地。

    “我最喜欢你了。”她闷声说，“喜欢你好久了。”好像受了多大委屈。

    冯诚弯腰把她抱个完全，温声道：“我知道。”

    石萝月的手在他后背画圈圈，“你怎么知道？”

    “很明显的。”

    “这么明显么…？”

    “嗯。”冯诚捏着她的下巴，让她能看着他的眼睛，“我要是个镜子，你就会知道，一看到我，你的脸就会泛红。”

    眼神闪躲，时而傻笑，总是脸红。

    他又不傻。

    石萝月的脸又红了一度，她往冯诚怀里躲，两个人在这搂着，门都没关。

    吴语静拎着一袋烧烤站在门口，看看江泽凡，小声道：“肉快凉了，还没分开。”

    “管他们呢。”江泽凡单手勾过她的腰，往自己房间里领，“咱们先吃。”

    吴语静妥协，跟着他回到隔壁，但是江泽凡就不只是吃东西这么简单，跟条大狗一样在她身上蹭，吴语静本就比他大一岁，也就任由他去了。

    蹭了两下，也就蹭到了床上，稀里糊涂的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