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辩驳 (23)
    ,叶箐箐这么中途跑了,万一说她不待见表少爷……
    “没事的,你自己看着办就行,不管外人怎么说。”秦氏不比尹氏,即便觉得她躲懒,也不会巴巴的跑去大夫人那告状,这不还有采芹在么。
    叶箐箐翻身上马,一扬鞭就窜了出去,趁着日头尚好,不妨回娘家走一趟,顺道路上散散心。
    这会儿正是农户们休憩时节,夏日稻子都晒完进仓,新的秧苗好好的扎根在地里,第一茬施肥完毕,正好缓口气。
    巧的很今天叶志风没有外出,叶箐箐好些时日没看到他了,上回大夫人过生辰,也只苏氏一人过来。
    “妹妹怎的一个人来了?”叶志风陪着叶经年玩耍呢,丢下他过来招呼。
    “应该让采芹跟着你才是,一个人瞎跑什么呢……”他絮絮叨叨的,简直像老妈子附身。
    叶箐箐笑嘻嘻的看他帮自己拴好马绳,一弯腰抱起叶经年,“好重啊!小多多又长大了,姑姑该抱不动了。”
    叶经年白嫩嫩的小脸蛋扬着软乎乎的笑,还挣扎了两下:“我可以自己走,不要抱。”
    一走进院子,不同于以往热火朝天的聊天景象,放眼望去竟是不见一个妇人。
    这是因为他们在城西处弄了个作坊呢,一早计划的水果罐头作坊,被天灾耽误了一年,如今总算是成立了。
    既然水果罐头都在作坊里做了,这些肉坛子辣串自然跟着搬过去。毕竟小院再怎么扩建,也有些狭窄的,平日一家子起居都在这,可不堵得慌。
    这样一来,田心村的邻居妇人便失业了,村子距离石安城有那么远呢,来回一趟不容易。她们还得顾及家里,只有少数几人能坚持到那边工作,其中便有金兰。
    比起那些大娘大婶,金兰较为年轻些许,记性好也心细,被提拔为管事,在作坊那边帮忙处理各种事情。
    这份活计对她来说也是极为难得的,每月收入比家里那口子种地好上许多。底下五个孩子呢,大女儿出嫁了还有那么多张嘴要吃饭,并且两个大的儿子要成家,哪能不腾出新房间。
    就是没能力盖那么多家新屋,独立的房间却是必不可少的(因为孩子多,是兄弟俩一个房间),否则多委屈人嫁过来的姑娘。
    这几年金兰攒了不少银子,生活有盼头正干劲满满呢,做事也是认真负责,让苏氏省心不少。
    另一个得力助手便是杨柳了,她孩子已经大了,皮实得很,放养不成问题。她把铺子交由邓阿罗看着,进出货全由他一人赶车往返,自己则投身进入苏氏的新作坊里。
    240 丰收
    作坊新招来的人手尚未摸清品性,就怕偷懒耍滑或者不爱干净。叶箐箐再三强调卫生的重要性,苏氏即便不懂细菌那些,要入口的东西也知晓洁净的重要,俗话不说病从口入嘛。
    “箐箐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哈哈~”汤宛容端着一碟春饼从小厨房里头钻出来。
    “尽早去看看果林施肥,顺道在山脚下采了点水芹,嫩生生的呢!”
    “看来是我有口福了,”叶箐箐笑弯了眼,确实许久不曾吃水芹了,有点馋得慌。
    春饼又称春卷,是许多人家里常做的食物。摊得薄薄的面饼,包裹住菜丝和猪肉丝,一卷卷往油锅里煎至金黄色,香喷喷的色泽诱人。
    一口咬下去那是绵软咸香,内馅油汪汪的,水芹先过一遍沸水,去了涩味。面皮很有韧劲,若是油炸出锅,则是满口酥脆了。
    有了好吃的,又跟家人待一块,叶箐箐这心里顿时阴转晴。问起娘亲在哪,叶经年争着抢答,说是被无非的夫子请过去了。
    “吃东西不要说话,当心咬着舌头呢。”叶志风敲敲儿子的小脑袋瓜,朝着叶箐箐道:“听说裴家那位大人就是这个夫子的学生呢,无非他不会是闯祸了吧?”
    裴邵之的老师吗?叶箐箐摸摸下巴,道:“以无非那死气沉沉的性子,也会闯祸吗?”
    “哪有这样形容人家的?”汤宛容无奈瞥她一眼,笑道:“人家无非那是沉稳,不过前几个月也闹了一回呢,跟私塾里的孩子打起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叶箐箐不免好奇起来。
    “哎小孩子哪能不打架的,就是有个小少爷被无非比下去了,心里不高兴呢。好像是出手打了蒹葭,那傻孩子就知道哭,不知道还手的,最后还是无非上去帮着他。”叶志风摇摇头。
    “听你这口气还恨铁不成钢呢,打架又不是好事。”汤宛容瞪了瞪眼,转向叶箐箐道:“放心吧,没什么大问题,无非这孩子有分寸。”
    三人就这家里的事情聊小半天,茶也喝了春饼也吃了,尽管叶箐箐很想留下过夜,但是没跟人交代过,贸贸然不回家,怕是要被骂。
    趁着天色还亮着,叶箐箐驱马回城,半路上就遇着回家的苏氏了。
    刘平路坐在前头赶车,眼尖的瞧见叶箐箐,双方不约而同在路边停下说话。
    “娘亲,你怎么不在城里过夜,还巴巴的赶回来?”
    苏氏下车来,笑着拉住她,“我还以为平路看错了呢,怎么又自己骑马出来?”
    这话问得跟哥哥一模一样……叶箐箐解释一番自己下午之行,又问:“夫子叫你何事?”
    “啊呀,好事!”苏氏忍不住掩着嘴笑得开怀,“夫子说是让无非明年去考取功名,你觉得可行不?”
    “进京赶考?!”叶箐箐颇为吃惊,“明年无非不过也才九岁,这会不会太早了?”
    “我也是这么说呢,”苏氏又是高兴,又是忧心,脸上神色还挺复杂,“但夫子说什么自古天才出少年,若换成其他孩子,他也不敢这么早让去赶考,就怕外头那些虚名扰乱了孩子念书的心神,白白夭折了一株好的幼苗。”
    她这样一说,叶箐箐心下思量,无非这孩子确实沉稳,半点不像同龄人,“娘亲这话的意思是……夫子非常看好无非吗?”
    苏氏点点头,道:“我看像,便是考不上也没什么,反正年岁还小。”
    话是这么说没错……叶箐箐又问:“那无非本人如何想的呢?”
    “他自然是想去的,只是进京路途遥远,没人护送,还说只带上蒹葭就够了呢!”说到这苏氏不由笑起来,这两个小娃娃玩的好,居然扬言要组队去京城。
    让他们两个去当然是说笑的,别说苏氏不知蒹葭的身份,只当他是寻常孩子,就算知道他是小人参精,也会放心不下的。这么傻乎乎的一个,被人炖汤了都不知道。
    虽说进京的打算是明年的事,但没人护送这一点倒是真的。家里店铺作坊之间都要叶志风去游走,总不能让苏氏一个女人赶着马车到处跑。家里又没有其他的男丁,雇佣别人,苏氏怎么能放心?
    叶箐箐知晓了她的烦恼,当下笑着宽慰道:“明年的事明年再想,若是无人,我亲自送他去京城也行。”
    “胡说!京城那么远,你一个姑娘家奔波不得累死。”苏氏瞪她一眼,又道:“何况明年,你还不一定有空呢。”
    说着俯过身来,轻声询问她先前给的药包有没有吃,怎么几个月过去了还没动静?这话可把叶箐箐给问住了,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那包所谓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助孕药,压根被抛之脑后了好么。
    “你别是没吃吧?”自己的女儿自己清楚,苏氏板起脸盯着她。
    “这事不急的,娘亲就别瞎操心了,天快黑了,赶紧回去吧。”叶箐箐贴着马儿挥挥手。
    “怎么不急?你也不小了呢,闰之更是二十好几岁,现在还没孩子,传出去招人笑话!”
    “二十几岁很老吗?没孩子有什么好笑的?”叶箐箐耸耸肩道:“我们自有规划,无需理会他人言语。”
    苏氏看她好半响,最终败下阵来,也不再多废话,让她骑马悠着点,好生回去。
    母女二人就此别过,这么一耽搁,叶箐箐进城之后天都黑了。
    好在今天正院没有召集大伙吃饭,否则那么一桌人光等着她,那多难为情,二夫人婆媳又要说她架子大了。
    叶箐箐回到横云院,采芹早就等得着急了。下午时候骑马走了,也没说去哪,居然天黑了才回来,可不令人担忧吗?
    “回来了?”裴闰之没有多问,简直贴心得不得了,笑道:“采芹下去摆饭吧。”
    “你也还没吃呢?”叶箐箐先用擦手巾洗了手和脸,一边斜着眼瞥向餐桌旁的客人,“为何不先用餐,哪好意思让表兄久等。”
    那明晃晃杵着的身影,可不就是余书伦么!他笑了笑道:“现在也不算晚,表弟妹回来的刚刚好。”
    “呵呵。”叶箐箐笑了笑,没再搭话,一边看向裴闰之。居然留他用饭,怎么不让他去大夫人那里呢?
    这顿饭显得有点沉闷,餐桌上叶箐箐几乎不怎么说话,全由裴闰之和余书伦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好在那人也算是识时务,自己不受欢迎应该心中有数,吃过饭也没用茶,便告辞离去。
    他前脚才走,裴闰之便伸手吧叶箐箐拉到自己膝盖上,搂着她轻笑道,“不喜欢他?”
    “嗯。”叶箐箐毫不犹豫的点头。非常顺嘴地把他送自己礼物、以及对她的赞美和打量眼光说出来。
    裴闰之眉头一挑:“他瞧上你了?”
    叶箐箐摇摇头,“那我不知道,反正我不喜欢他。”
    “不喜欢便让他早些回去吧。”裴闰之表现得丝毫不以为意,仿佛被枕头风迷惑了的昏君,都不多问一句自己表兄如何,完全不带辩驳的。
    也不知他怎么办到的,点墨大会结束之后,余书伦立即便收拾行囊准备回家,效率快的很。
    令叶箐箐好奇的是——这个表兄看她的目光也不黏糊了,甚至几乎不看她。心里头酸爽的同时,忍不住又暗暗嘀咕,裴闰之那货不会又在败坏她的名声吧,瞧人家看她简直跟洪水猛兽似的,避如蛇蝎好么?
    在众人的期盼之下,深秋的脚步慢慢临近,给大地染上丰收的金黄色。
    叶箐箐带着裴闰之和大老爷一起上山,看他们收割稻谷,沉甸甸的稻穗把禾梗压弯了腰,谷粒饱满,瞧着并不输平地种植的。
    “行啊你,”大老爷瞥她一样,背着手往田埂上走,“这山头有几亩地呢?”
    叶箐箐这心里头美滋滋的,“大约二三十亩呢~”
    大老爷点点头,“按照这数量来看,得有个两万斤收成。”
    如今市面上普通稻米一斤售价四文钱,两万斤算下来不过八十两银子,对比前期的支出自然是不够的。开山头弄水车,耗费多少人力财力,短时间内难以回本。
    不过田地这笔账不能这样算,往长远了看,土地伺弄好了产量会增加,并且每一年两季收成,一直循环往复。产出来是粮,生的就是钱。
    “这只是头一茬,每亩地能有七百斤稻谷已经算不错了,我问过益田村的老农,说明年若是风调雨顺,该有个八九百斤呢!”
    叶箐箐想起自己已经开垦完毕的另一座山,两者加起来七八十亩地,到时候再从这边调些人过去,每一季的产量岂不是非常可观?上等田每亩地能出一千二百斤,这是一个何等诱人的数字。
    就是耕种的人手上如何分配她有些拿捏不定,这个没有先进器具的年代,一切只靠人力。开局一镰刀,装备全靠打……
    每个人能种的土地有限,五十个人能管多少亩地?并且稻子成功收割下来,李鱼生也该功成身退,他不耐于守着这群人,每日就除草施肥,得找个人替代他。
    241 息战
    “你这水车怕是要引来那些老家伙的窥视,”大老爷对着山顶的蓄水池眯了眯眼,“反正是捂不住的,不若趁机赚他们一笔。”
    叶箐箐眨眨眼:“怎么赚?”
    “这事便交由我来吧,”裴闰之牵过她的手,笑道:“先在石安城推行开来,再献予瑜郡王做人情。”
    大老爷自然知晓他结识郡王一事,水车迟早要造福广大百姓,能上交给郡王是最好的,毕竟好来好去,双方才能长久往来下去。
    “你们自己看着办就成,先说好,我只守在这石安城里,外头的事情不会插手。”大老爷斜睨一眼裴闰之。
    不孝子都这么大了,也不知替老父分担工作,还在他面前如此不知轻重?“手怎么了?在外头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叶箐箐默默抽回自己的爪子,大老爷怕是忍受不了别人秀恩爱哦,明明也时常当着小辈的面拉大夫人的手。
    九里山的丰收震惊了整个石安城,如同童谣里说的那样,山地都能开垦水田,石头里还不蹦出个大冬瓜!
    虽说在他们看见水车时,就隐隐觉得这事要成,但无论如何都没有直接呈现眼前的结果惊人。
    相比起吃瓜群众的议论纷纷,九里山上的那群难民更为触动,他们是全程参与其中的,用自己的双手挥舞着锄头、抛洒着汗水。
    如果说原来还抱有混日子的心思,这会看见了生活充满盼头,不免又有了源源的动力与希望。这其中就属蒋结巴最为积极。
    因为他天生大舌头,到处找活计都被拒绝,那些东家嫌弃他说话不利索,做事又能好到哪里去。便是在这群难民堆里,也遭到过嘲笑呢,姓蒋又不会讲,白白糟蹋了这个姓氏之类的话层出不穷。
    西南那边尚未爆发战争之时,他守着几亩田地,埋头苦干,倒也能养活一家人。可惜后来战火肆虐,他不得不跟着村里人一块搬迁。
    那段日子真是苦啊,家里两个孩子一个老母亲,一年到头本就没有什么余钱。如今惶惶然上路,途中吃什么喝什么?何况又不知搬到何方,没有目的地没有希望,心里空落落的。
    孩子他娘受不了苦,奔回娘家去了,竟是狠心撇下两个幼儿不管。蒋结巴偷偷抹了两回泪,心里也不怨她,是自己没本事。
    他咬紧牙关,硬是带着两个孩子和老母亲,一同来到了石安城,原本也没打算走这么远,可惜那会儿战争连连失利,损失两城民心涣散,大家都恨不能走得越远越好。
    到了这里他们已经跟乞丐无异,衣衫褴褛食不果腹,他打起精神四处寻找活计,只要能混口饭吃,做什么都行。然而这时候找活的人多了去,他一个大舌头,如何比得过人家?
    在他以为自己一家子挨不过那个冬天之时,裴家少夫人的召集拯救了他。生活突然迎来了一个大大的转机,不仅有的吃有的住,老娘生病了还给治!上哪去找这等好事?
    与此同时,他手头还有了存银,九里山开荒之后,李管事给大伙发了工钱。他捏着这一两多银子,跟裴家少夫人签下了长工契,每个月在这耕田都有月钱,过日子不成问题。
    如今看着田地里收起来的一麻袋一麻袋稻谷,堆积起来跟小山似的,蒋结巴心里一阵火热。照这样下去,早晚会拥有自己的房子,有了自己一个小屋,才算一个完整的家。
    即便孩子他娘跑了,他自己依然可以把两个儿子抚养成人,何况大洛不是已经把失守城池重新占领回来了吗!也许……战争就要结束了呢,他还能回去,找回自己的土地、家乡。
    事情正如许多人盼望的那样——在寒冬来临之际,敌国举旗投降。再次对大洛府首称臣,每年上贡,历时三四年的战争终于结束了!
    敌军虽有备而来,一开始确实被打个措手不及,然大洛泱泱大国,后方储备力量坚实,岂会轻易被一个小锅吞并。即便内部权力更迭,朝廷动荡,但外敌当前,自然先合力抗之。
    此次议和,大洛许多人心有不甘,认为应趁胜追击,给敌国一个大大的教训,看他们还敢不敢轻易惹是生非。
    然而想法虽好,事实却不允许他们这么做。敌国因为军需物资跟不上,不得不撤军,那洛又何尝不是。连年征战,亏损几多,那是怎样一笔天文数字的账。
    各地储备的粮仓早就被搬空了,若是不修生养息,再来个天灾人祸,百姓何以为渡?
    太平才能迎来盛世,百姓们无不渴望安稳的日子,这会儿战事一歇,举国同欢。最开心的莫过于那些流落他乡的人们,还有那些被招去征兵的人家。
    一将功成万骨枯,沙场上刀枪无眼,亲人可快些回来吧!
    每个人都在期待着,裴家自然也不例外,二夫人和秦氏几乎整夜不合眼。她们许久未曾收到书信了,都不知裴均之是否平安。
    “听说有些人会被留在那边守城呢,”二夫人有些坐立难安,皱眉道:“也不知道均之是在哪位将领手下。”
    “守城也没关系,只要人还好好的就行。”秦氏揪着手帕,两眼发直,“奶娘表兄邻居的儿子,来信说她表兄的儿子战死沙场的呢……听说一场仗打下来,死个一千人都算大事。”
    “呸呸呸,能不能说点吉利的?”二夫人对这话可不爱听,瞪眼道:“你那奶娘会不会说话?她表兄家发生了不好的事,还巴巴跑来告诉你!”
    被骂了的秦氏回过神,“是我魔障了。”说完又低着头发愣。
    二夫人对她精神恍惚的样子摇摇头,叹道:“你也别想太多,好好带着孩子吧,均之会回来的。”
    家里这么多兄弟呢,即便邵之是个芝麻官,说不上什么话,但他们家就是砸钱也要把均之给挖回来,哪能容许儿子在外受苦。
    随后一个月,城里许多在外征战的人陆陆续续回来。几家欢喜几家愁,那些接到亲人归来的自然无比开心,放鞭炮、酬神明,感谢天感谢地。
    而尚未等到亲属回来的,整个心都是纠结而期盼的,不知道他是否安好,是否正在赶回来的路上。
    幸而裴均之没有让大伙久等,生龙活虎的回来了!他黑瘦了许多,但整个人精神奕奕,好得不得了,把二夫人和秦氏弄得又哭又笑。
    “快去给四少爷打水擦擦脸。”二老爷心里头也是松了口气,能回来就好,能回来就好!一回头对上泪水涟涟的婆媳二人,不由眉头一皱:“赶紧给均之收拾收拾,人好好的,哭啥呢?”
    “对对对!”二夫人和秦氏经他提醒,也不再拉着人不放了,一左一右地问他渴不渴饿不饿,有没有受伤等等。
    这七嘴八舌的,把裴均之给忙得不得了,还是裴闰之和裴夙之兄弟俩帮忙把二夫人和秦氏劝住。
    大夫人早就吩咐下去,弄一桌好酒好菜,给四少爷接风洗尘,他们也不能免俗的在门口放了个鞭炮,并且酬谢列祖列宗,各路神明保佑。
    “我不在真是劳烦二哥三哥处理家中事务了。”餐桌上,裴均之敬他们一杯酒,三兄弟碰杯一饮而尽。
    边上大老爷摇摇头道:“他们哪里有怎么处理?还不是我和老二,两个老头子顶着做,下回你可不能再任意妄为,该想想我们了。”
    这次征兵裴均之本来可以躲过去的,谁知他自己要求上战场,就那样登记在册,不得不走,可苦了家里担忧的亲人。
    裴均之看看眼睛红肿的二夫人和秦氏,心下感然,点点头道:“大伯说的是,均之不孝让家人担惊受怕,下回不敢了。”
    二老爷也道:“虽说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该上战场时就不能退缩,用不着我们也别去强出头,视情况而定吧。”
    一家子热热闹闹的吃了饭,随后大房的人便各自回院里去,留他们二房细细说话。
    叶箐箐见着今日一家人的欢欣,心里也有点感动,战争无情,多少人出去就回不来了呢?她忽然想起村子里的胡柳明以及叶志戈,不知他们是否安然回来。
    这么想着,她便坐不住了,正好此时空闲,跟裴闰之说了一声,出去打听打听。裴闰之与胡柳明也算有点交情,并不阻碍她前去。
    叶箐箐去马厩里牵了马,往城西赶去,想必这会儿,苏氏或者叶志风都在作坊里,不会扑空的。
    如她所预料的那般,里头在热火朝天的忙活着。
    外场的杨柳见到叶箐箐颇为惊喜,笑着奔过来:“箐箐终于舍得过来了,好久没见到你呢!”
    “是挺久没见了。”叶箐箐回娘家的时候,杨柳并不在,她也是头一回来到这个作坊。
    金兰也瞧见了她,忙说要沏茶给她喝,“我可听说了箐姑娘的九里山呢,有空定要去亲眼见识见识才行。”
    三人一起进到里头,独立的一间小屋,苏氏正在对账本。泰然商行把商铺开到清士楼去了,在她这里拿的货也日益增多,账本自然更加繁复,可苦了她这个不识字的妇人。
    242 归来否
    叶志风也是个不爱算账的人,在外头跑还行,让他窝在这里确实窝不住的,好在有汤宛容替她分担,苏氏不过偶尔过目一下。
    “苏娘子,瞧瞧谁来了?”金兰让叶箐箐先坐着,很快便下去搬来一个炉子和茶具。
    叶箐箐问起村子里外出征战的人可否归来,苏氏摇摇头叹道,“叶志戈还没回来呢,他娘亲每日要求坐我们的马车到城门口等着,我都不好拒绝。”
    天下父母心她感同身受,杜氏这人往日多么泼辣,此时不过一个牵挂儿子的可怜妇人。眼见着大半的人都回来了,时间越拖越久,后面的人越是心焦。
    “胡柳明也没回来吗?”杜氏都这样了,那秀姑岂不是哭天抢地?
    都是自己认识的人,叶箐箐自然希望他们平安无事。特别是叶志戈应该来说算是自己的弟弟,虽然叶家人不靠谱,但貌似这个弟弟算是比较另类的存在。
    “村里好些人回来了,也有的人带回坏消息,英勇赴死沙场的,后面会有军士过来,送银两以及骨灰。”苏氏说得颇为伤怀,孩子都是自己的心头肉,此刻她只能庆幸,叶志风没有被召集出去。
    说起这个,杨柳看向金兰,道:“阿罗的义兄弟也没能归来,他母亲一病不起,我要过去照看几日,想劳烦金兰姐暂时替我看着这边。”
    “哪个义兄弟?”苏氏眉头一皱,“可是很会打猎的那一个?”
    往年邓阿罗和杨柳时常给家里送一些野味,倒是听说了这么个义兄弟,还有其他几个猎户,貌似交情都不错。
    杨柳无奈点点头:“正是他呢,这兄弟孔武有力,原本以为他该平安归来才是,谁知竟会收到如此噩耗。”
    “既是义兄弟,他的娘亲自然是你们的娘亲,你尽管去吧,这边有我看着。”金兰拍拍胸膛保证道,作坊里就她和杨柳两人,谁若有事,另一个人自然多费些心,管控全场。
    茶过三巡,几人絮絮叨叨说了些话,叶箐箐也不打扰她们工作了,自己无事一身轻,总不好妨碍别人做事。
    苏氏这会儿正忙着呢,也没工夫跟她说什么娘俩的私房话,反正娘家夫家离得不远,随时都可以见到。
    叶箐箐驱马离开了作坊,转道去了杨老头那边。
    老头子越发忙碌了,但精神却越来越好。到处预约他做水车,他要去勘测地形、描绘图本,再做出适宜那处的水车,可不简单。
    这件事给他很大的成就感,带着柚子跑上跑下,师徒二人从不喊累的。
    叶箐箐给他带了两瓶玫瑰花蜜,杨老头有个奇怪的嗜好,不爱酒肉偏爱甜。就是这玫瑰花蜜香味太浓,也被嫌弃过几回,但他到底没有拒绝,照收不误。
    “杨师傅,我能跟你说点事吗?”叶箐箐蹲在一旁看他刨木板。
    杨老头抽空瞥他她一眼,没吭声,那表情显然是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少在那唧唧歪歪。
    叶箐箐也不拐弯抹角,“以后若是有其他人来找你学艺,你能好好教他们吗?”
    “哼。”杨老头冷哼一声,“我知道你们把这图纸拿去求富贵了。”
    这哪里能叫求富贵啊?叶箐箐嘴角微抽,道:“我们这次求庇护!况且你不希望更多的人、乃自全大洛的人,都用上水车么?”
    这次杨老头没说话,石安城这边平地与山地各半,有些地方全部都是平原,也有的地方山地居多,百姓可种植的土地非常少。
    有了水车便能解决山地种植问题,这可是利国利民的大事,他如何能不乐见其成?只是若随便塞他几个蠢货过来学艺,他还是会忍不住发脾气的。
    “师傅这人嘴硬心软,少夫人就别担心了。”边上的柚子冷不丁地揭他老底。
    叶箐箐掩嘴偷笑,有柚子在这,似乎确实不必担心。
    “要你多嘴!”杨老头恼羞成怒了,瞪他一眼道:“年轻人手脚不利索,都比不上我这个老头子。”
    柚子长得白白圆圆的,性子也随他长相一样软软的,被嫌弃了也不生气,当即笑道,“我这就加快动作,师傅喝口水歇一下吧。”
    叶箐箐非常有眼力见的替他泡了玫瑰花蜜水,甜丝丝香喷喷的正好解渴。也给柚子冲了一杯,他的馒头脸顿时皱成小笼包,吐着舌头囔囔有点太甜了。
    这玫瑰花自然是采自空间,用现成蜂蜜泡出来的花蜜,对身体极好,都是精华所在呢。老年人本不该吃这么多糖分,但杨老头好这一口,有这玫瑰花蜜,总比其他普通蜂蜜稍好些吧。
    眼看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大部分将士都已然归来。没能等到亲人回家的亲属,心里几乎要崩溃了,这拖的越晚,越是凶多吉少,别是回不来了吧?
    大伙心里拔凉拔凉的,有的妇人更是闹腾撒泼起来,好比说爱子心切的秀姑。
    若不是猪肉胡拉着她,几乎要打到衙门去了。你说说这出征的军队,跟县太爷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你闹到那里去又有什么用,人家也变不出一个儿子还你。
    村里人都挺喜欢胡柳明的,时不时打着猎物,还能便宜些卖给大伙尝尝鲜,多么精神奕奕的一个小伙。不少人还等着他回来,好把闺女嫁给他呢!这会儿见秀姑如此绝望,虽说不太待见她这人,但还是上前宽慰。
    相比起秀姑,杜氏就没那么多人管她了,一来叶家在村子里的地位挺尴尬的。许多人都嫌弃他们,这么一家子不要脸的,做了那么多奇葩事,谁还跟他们往来呀?
    胡柳明和叶志戈一直没回来,这不老太太又到苏氏院子门口缠上了。这老婆子带着叶家誉两人,直接哭诉到门前来,说要认回孙子和曾孙。
    古人早婚早育,叶家老太太四十岁不到就当了奶奶,辈分上来说,他是叶经年的太奶奶。此时不过五六十岁,相比起现代人的老龄化,这个岁数算是高寿了。
    而且她已经做了太奶奶,原本是四世同堂儿孙环绕,该是何等欢欣,可惜有些人注定享不了这个福份。
    叶家中途衰败,就盼着大房家的叶志和能走仕途,让他们一家子鸡犬升天、东山再起,谁知竟是一再地名落孙山。而小儿子叶志戈随军出战,至今未回,已然生死不明。
    二房就不用说了,痴傻的、毁容的没一个好东西。原以为把那丧门星三口子赶出去,便安然大吉,谁知运道也被他们抢走了。
    苏氏带着两个孩子居然越过越好,小日子风生水起。叶志风不傻了,帮着家里做生意、娶媳妇,比起寻常人一点都不落下。而叶箐箐脸上的坑坑洼洼,也不知做了什么妖法,一天天好转起来,早就看不出半点痕迹,谁还敢说她幼时患过天花呢。
    好在桃芸生的芙蓉也不差,如同她名字一般,出水芙蓉娇俏可人。老太太本指望着她能给自家长长志气,偏生没料到桃芸这个贱蹄子,竟敢给老二脸上蒙羞,这是何等耻辱!
    一想起自己这么多年来疼惜的孩子,居然是别人的野种,老太太和叶家誉这心里,就跟被人拿刀剜了似的,血林林的疼!
    如此一来二房可不就没人了,叶志和至今都没能再娶上媳妇,他们叶家这是要断根了呀!老太太甚至做梦,梦到自己的婆婆阴测测地盯着自己,那滋味别提多么慎得慌。
    在叶箐箐和叶志风身上,他们也下过不少功夫,最终都无疾而终。对方实在不给一点机会,这回他们盯上的是叶经年这个小娃娃,怎么说都是叶家血脉,必须认祖归宗!
    “你们这是要看着我死了无人送灵啊!”
    别看老太太一把年纪,满头花白,叫喊起来却是中气十足,可见身子骨还硬朗呢。
    “又咋的了?”挑着水桶过来的江嫂子瞪大了眼睛,又是叶家这厚脸皮的娘俩呢?
    好端端的怎么又闹上了?平日苏娘子一家都在城里作坊忙活,今天少有在家了,他们莫不是摸清了状况才来的,不然怎知今天有人呢?
    “我的志戈回不来了!可怜我这老婆子没有孙儿,叶家要绝后啦……”老太太并不理会江嫂子,自顾自的朝着院子哭天喊地。
    江嫂子也懒得理她,径自挑着水桶赶紧钻进院里头,几乎都不用询问苏氏这是怎么回事了,铁定是这老太婆又想认亲了呗。
    这口井的水质好,入口甘甜,村里人都知道,挨着近的、有空的都会过来挑上几桶自家喝。江嫂子与苏氏交情好,住的又不远,得了闲便过来串门子,顺便挑两桶水。
    苏氏抱着叶经年,朝江嫂子摇摇头道:“别理会她,若是她病了,还能给几个银钱吃吃药,这已经是仁至义尽,想要让我的孙子入她叶家族谱,那是不可能的。”
    如今她也是做奶奶的人了,自己的孙子当然怎么看怎么好,实在想不明白老太太当年为何对志风如此狠心,那不是她亲孙子?即便痴痴傻傻,也该更加疼惜才是。
    现在翻那些旧账也没什么意思,反正叶家气数已尽,以后怎么样谁知道呢。
    243 做媒
    “那叶志戈当真回不来了吗?”江嫂子也是颇为唏嘘,村里就他和胡柳明还没回来呢……
    “我倒是希望他能好好的回来。”苏氏叹口气,“虽然接触不多,但瞧他比叶志和中用些,好好的孩子怎能说没就没了?”
    江嫂子点点头,是这个理。又问道:“那叶家誉呢,他如今可是半个孩子都没了。”
    桃芸母女二人跟随表兄出逃一事,在附近村庄早就传为笑柄,说那叶家誉是个傻子。把自己结发妻子嫡亲骨肉赶出去,捧着那偏房哪能不乱套。如今可不就是遭报应了!
    “若是他老年无依,快饿死了我们也可以救济他一下。”苏氏淡淡道。
    这回她才算是真正的放下了,这份同情不是顾念什么一夜夫妻百日恩,而是出于对孤寡之人的怜悯,与陌生人没什么两样。
    现在他们富余了,家里并不缺那两张嘴吃饭,说难听点也许叫施舍,但有些人,恐怕连施舍都不愿给,当你心怀仇恨的时候,你如何去施舍你的仇人?
    “说到底还是不惜福啊……”江嫂子拉着绳子开始往井里挑水,一边道:“先前叶志和娶了王珍珍,一家子从此过上好日子,他们不懂得好好对待,弄成这个现状,还搭上人家好好一条命。”
    王珍珍虽然没有什么教养,并且有些娇蛮,但对叶志和确实不错。夫妻两个若是好好相处,把日子经营起来,现在就该是另一副模样了。
    里头在说着话,外面老太太的叫嚣并没有停下,她是打定主意要给叶家认回一缕香火,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
    里屋的汤宛容皱着眉头走出来,问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娘亲可有解决之策?”
    原本叶志戈在时,老太太就动不动跑来想要认回孙子曾孙,她本就眼红着他们手里现有的财产呢,如今不仅是要银子,更是真心要人。后面岂不没完没了?
    “小嫂子这话说的是,苏娘子该想个办法才行呢。”江嫂子把水桶倒满,甩了甩手道:“香火传承可是大事,我猜想他们能闹到你们睡不安枕。”
    苏氏对此颇为头痛,揉了揉额头道:“问问志风怎么想吧?”现今家里许多事都由叶志风做主了,她不过偶尔帮忙拿拿主意。
    想了想,又道:“泰然商行过来拉货时,让伙计帮忙带个口信,把箐箐叫回来,问问她的意见。”
    “如此更好,箐姑娘向来是个有主意的,后头还有个裴家撑着,啥事都不慌。”江嫂子对此笃定不疑。
    不过……相比起绝后来说,村里许多老人也许会劝苏氏,把孩子挂在叶家名下。毕竟在许多人想来,绝后那是天大的事,老祖宗的棺材板都要压不住了。
    读书人不还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吗?绝户那是大大的不孝。
    要说叶志和好手好脚的,又有秀才的名头,若是他争气点,还能没有婆娘吗?说到底还是为人问题,自视过高,拎不清轻重了。
    叶箐箐被召集回娘家之时,老太太已经闹腾第三天了。村里好些人出面劝解,说要淡化恩怨,大局为重。
    相比其他那些被休弃的下堂妇,都是自己净身出户,不可能带走孩子。苏氏的情况较为特殊,谁让当初叶家嫌弃两个娃娃不好呢?这会儿哪有地给你后悔。
    “妹妹觉得怎么做才好?”叶志风问道,他对于叶家是当真没有感情,年幼时候的记忆太过深刻,以至于现在不能释怀。
    叶箐箐摸了摸下巴,斟酌着道:“不是还有个叶志和么?在他身上下手。”
    他们虽然厌恶叶家人,但还没仇恨到希望他们死绝的地步,如果叶志和能再娶个媳妇,想必老太太就不会这样巴巴地找他们要人。
    问题是……有哪家愿意把姑娘嫁过去,这是个难题。
    贫穷倒是其次,毕竟是秀才呢,靠着田地过活的农户哪有几个富户,大伙都是受着穷一路过来的。主要是先前王珍珍一尸两命,大人小孩都没保住,这才吓人。
    叶志风了解了叶箐箐的意思,不由叹一声:“真希望叶志戈快些回来……”
    说来叶志戈小他们好几岁,十几岁少年郎,这是年华正好的时候,若是就此战死沙场,未免太过可惜。
    苏氏倒是挺赞同叶箐箐的主意,给叶志和找个媳妇于他们双方都好,若寻常人家找不到,买个孤苦小丫鬟也能行。有了前车之鉴,希望他们这回能好好善待人家。
    “怕就怕叶志和这人自命清高,瞧不上出身低微的小丫鬟。”苏氏感觉自己愁的白发都要多生了两根。
    “形势比人强,由不得他瞧不瞧得上。”叶箐箐笑了笑道,“老太太会解决他的喜好的,便是没有老太太,他娘亲也会亲自出马说服。”
    是呀,你家都快断香火了,还在乎孩子是不是丫鬟生的吗,又不是什么官老爷,有个人给你生娃就不错了,哪讲究那么多!
    娘仨凑一起合计合计,便把这事跟老太太说了,劝她好生回去歇着,别在这里瞎闹腾。
    老奶奶也是个聪明人,怎么做对自己最有好处,她很明白。能给叶志和找个媳妇最好不过,也是眼下最紧要的。又没人说找到媳妇生了娃,她就不能再来认亲,这是两码事。
    她大可以在叶志和的孩子出生之后,再来认回叶经年,两边都不落下,岂不更好?
    老太太就这样被劝退了回去,给叶志和找媳妇这件事,苏氏他们有心无力,只能指望叶箐箐了。
    “一定要挑个脾气硬一些的,否则压不住那老太太和杜氏。”苏氏在一旁出主意。
    他们给人挑媳妇可不敢把姑娘往火坑里推,若是镇不住叶家人,哪能随便嫁进去,谁让叶家不懂疼惜人呢。
    若说彪悍的性子,叶箐箐当即想起杨柳,不过杨柳这种脾气的姑娘家可不好找,并且她这种直脾气,也瞧不上叶志和那种酸腐书生。
    “会持家才是要紧。”叶志风说着瞥一眼汤宛容,自觉自己找了个好媳妇,心里头美滋滋。
    叶箐箐眼角瞧着他们两个眉来眼去,都成亲这么多年还秀恩爱呢?笑道:“重点还是尊重。”
    夫妻间两个人彼此相互尊重,不把谁当成附属品,有事情好商好量。主内主外不重要,相互分担相互体谅,这才是长久之计。
    不过也跟性格脱不了关系,叶志和此人傲气,总觉得读书人高人一等,就这一点,让他很难与别人平平相处。
    “就要找个能管住他的人才行。”苏氏想想自己年轻时候,刚过门胆小怕事,被婆婆压得不行。对相公也是唯命是从,最后可不就悲剧了。
    这些年眼界广了,接触的人多、经手的事情也多,反倒把胆子练得越来越大。估计让她学那些泼妇上街对骂也是不怕的,若是再敢像当年那样欺负她儿女试试,泼不泼妇,谁还在意。
    人选不是一时半会能敲定的,叶箐箐决定回去问问旁人,人多力量大总会有适宜的。
    说来也巧,修建池子的赵管事,便有个相识的人家。说有一姑娘命硬克夫,前面定下两门亲事都吹了,后头无人问津,如今已经熬成十九岁老姑娘。
    其女名为宋西红,她的脾性跟命格一样硬,从来都是得理不饶人的,尚未到及笄之年便臭名远扬,附近人家轻易不敢问起。后面好不容易说了亲事,谁知竟把男方给克死了!
    若是一次许多人也不敢言之凿凿,但连着两回呢,这下子姑娘的名声还不彻底毁了。本来就品性受到非议,加上克夫这一点,人都说她留在家做老姑婆吧!
    赵管事听闻叶箐箐在寻找这么个彪悍婆娘,不由想起此女,怎么说也中了一半,于是告诉了她。
    “不仅脾气硬,命格也硬?”叶箐箐来了点兴致,她对命理之类一无所知,但克夫什么的真有其事么?
    赵管事笑了笑道:“这是随了她老爹呢,宋老头是个屠夫,身上戾气重,脾气又差,动不动就打骂别人的。人都说他闺女克夫,全赖他杀孽太重。”
    这么厉害的嘛,叶箐箐饶有兴致的扬扬眉,道:“就她了,回头我让采芹帮忙找个媒婆,去他们家问问看。”
    叶家誉曾经来裴家大门口闹过,不少人都知晓这位少夫人的身世,还别说成亲那会儿叶芙蓉那么一闹,叶家人几乎人尽皆知。
    赵管事对这个叶志和当然有所耳闻,点头赞同道:“兴许这宋西红能赶着他寒窗苦读,来日高中了也免得辜负了少年秀才的名头。”
    前几年叶志和中了秀才可是有点名气的,毕竟年少么,都等着他一鸣惊人,谁知后面竟是一蹶不振呢。
    “但愿吧。”
    古代科考,那可是集齐全国书生,要从万千学子里头脱颖而出,还真需要两把刷子,过五关斩六将方能前行。
    替人说媒叶箐箐也是头一回,好在不用她亲自出马,采芹自去招来媒婆,有的是三寸不烂之舌,把女方给说动了。
    244 圣旨
    宋西红一开始是拒绝的,在她想来,自己这般好的姑娘,那些人有眼无珠错过了,是他们的损失。突然来了个什么清俊书生要娶她,别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病秧子吧?
    她会这样想也无可厚非,因为及笄之后她的名声已经不太好,人家给她介绍的本就一病秧子,害她落下一个克夫的名头,也怪自己父母太过心急。
    这回她决定自己先去探探虚实,直接对媒婆说要亲自看看他,把人家媒婆噎得不轻。说亲哪有姑娘家自己相看的,这不乱了套嘛!
    怎么劝说都没用,宋西红执意如此,媒婆想着这也不是寻常亲事,便答应了。回来禀报给叶箐箐,事情成不成她心里也没底。
    叶家如今算是穷得叮当响,宋家也不算多么富裕,家境来说双方倒也对得上。而叶志和前面有过一个妻子,人还死于难产,跟宋西红克死两个未婚夫婿不遑多让,两人就半斤八两吧!
    “能否成事就看他们的缘分了。”叶箐箐对此并没有多么上心,叶家人自己折腾去吧。
    田地里收完了稻子,距离大雪降临约莫还有个二十天,这段时间也不能闲着,地里就没有空着的道理。可以种一点萝卜之类,冬天耐放,能新鲜着吃或者制成各种佐菜。
    九里山不比其他农田,它才种过第一茬,为了养好田地,李鱼生带着那伙人给种上草籽。
    草籽即紫云英,还有个好听的名字叫翘摇,来年做田里的底肥数它最合适。这样农田的养份会提高很多,比单纯施肥要好,一般农户都会选择它。
    还别说紫云英的花也是很美的,小小的紫红色花朵铺满田野,恍若星辰遍布,也算是一片花海了。
    在第一场雪即将来临之际,叶志戈胡柳明二人突然就回来了!
    带领着一群将士,运送那些战死沙场的同伴骨灰,以及朝廷分发的抚恤银,一路自西南遥遥而来。这种运送骨灰的队伍分为好几支,去往不同方向,石安城这边带领的是陆野副将。
    让人意外的是,胡柳明和叶志戈居然在陆野手底下做了个小队长,虽然是不在编制内的,但在队伍里也算有那么点号召力。
    先不提叶志戈,谁能料到胡柳明是依靠厨艺网罗住这一帮兄弟的呢,胡柳明和厨艺?明明是八竿子打不着好吗!
    这件事让高峰觉得特别匪夷所思,不是去做伙夫么,干嘛临到头还接了个运送骨灰的活,也没个来信担心死多少人。他简直想暴揍对方一顿!
    原本接到消息,说那些牺牲的人骨灰被运回来了,都贴着名字呢,让亲人们赶紧去认领。高峰很快赶往田心村,直奔胡家而去,先瞒着二老把这事说给弟弟胡杨明听。
    在不敢肯定的情况下,他们准备先进城看看,有没有胡柳明的名字,然后不知怎么的,事情就让秀姑知晓了。
    饶是猪肉胡这么一个糙实的汉子,都差点落下泪来,秀姑更别说了,直接两眼一翻撅了过去。没等到儿子回家来,倒是送骨灰的先来了!
    不管怎么样结果都是要自己去确认的,几人弄醒了秀姑,搀扶着一道赶车进城,现场已然一片哀嚎。幸而结果是好的,胡柳明和叶志戈都没死,便是哭,也是高兴的哭。
    “我咋不知道你小子有什么厨艺,敢情瞒着我们呢?”高峰抬手就给了他一拳,两人自小相识,就没见他拿过锅铲。
    胡柳明一声苦笑,“也是被逼无奈。”
    行军路上无妇人,全是一群不善庖厨的老爷们,又是急急忙忙的大锅菜,没时间在那细细烹饪,味道可想可知。先前他不过是仗着自己处理猎物的技巧帮忙打打下手,后面不知怎的就拿起锅勺了。
    运送骨灰的队伍比那些返乡的将士晚了一个多月,路上停顿的地方多些,倒是不怎么赶。不过一行人还是风尘仆仆,其中艰辛不必多提。
    石安城附近的人都急不可耐,归心似箭,陆野副将也不多耽误他们,让赶紧各回各家去。运回来的骨灰不少,一时半会派发不完,他们都是留给当地衙门,队伍歇息两日又会启程。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猪肉胡抹了抹眼睛,看看旁边那些认领骨灰的人们,心里自然是万分庆幸。
    这一个个小坛子里,未必是亲人的骨灰,多少人死了尸首都寻不着,不过是统一焚化之后,各自装一把沙土罢了。
    场上哭声阵阵,叶箐箐站在街角人群中,心底不免有些伤感。朝廷当真有心了,能这样把牺牲的将士送回故土,大概也是新帝急需做些什么网罗民心。
    外敌当前,内患虽然被暂时压下了,但却没有被解决。此时战事一毕,敌国回去愁着过冬了,大洛那些老臣也纷纷冒出头,扬言一正大统。
    年轻帝王被激得雷霆震怒,何为大统?难道他就不是皇子了!虽说并非长滴,然太子能力不及他,如何就配位居东宫甚至登临宝座了!
    几个固执的老臣被打一顿革职抄家,丝毫没有被念及尚有用处,霎时间朝堂人人自危。皇帝这是要过河拆桥啊,正值用人之际,不好好富国强民,还计较那些激烈言论?你本就不是太子,登基名不正言不顺,哪能堵住悠悠众口。
    皇帝想要培养得力的左膀右臂,并不容易,他非常需要干出一番成绩来证明自己。也就是这时,瑜郡王呈上了他的折子,梯田良策以及水车图纸,石安城有人凭借此法丰收利民,言之凿凿确有其事。
    同时他还带来了石安城的地方志,就战事开始那里,到旱灾谁人赈灾施粥、各个医馆合作分发汤药,以及寒冬来临流民收容问题。其中着重写了梯田以及水车的存在,可谓是创新之举。
    若是此法可行,特别针对某些贫瘠山区推行的话,百姓们能够自给自足,也就没那么多事了。饥饿和贫困往往是滋生事端之源,土地没有产出足够的粮食,农户自然困苦。
    有了足够的水源就不一样了,再贫瘠的土地都能给养肥沃了!到时候,还会愁收税困难、填不满粮仓吗?
    期间,裴家的身影出现了几次,引起皇帝的注意。商户也好农户也罢,这个时候正是他需要的呀,但凡做出有用的东西,甭管是谁,都有赏!
    于是一道圣旨从天而降,顶着萧瑟雪花,直奔石安城而去。
    裴家荣获【善商】二字,举城皆惊!圣旨这东西,别说寻常百姓,外放的普通官员都难以接触到,可把裴家上下以及县太爷给乐坏了。
    县太爷怎么也想不到,他们这么个小地方的地方志,都能有让皇帝亲自过目的一天,这是何等殊荣啊。
    圣旨里不仅赞扬了裴家义举,还提到几位施药的医馆,心怀仁德,无愧悬壶济世一词,也算出了一把大风头。而县太爷治理有方,事无巨细一一登记在册,连升两级,年后调任他方。
    这一道圣旨可谓是皆大欢喜,宣旨的公公还去逛了逛九里山,要替皇帝过目过目。整齐的山坎一眼望过去光秃秃的,全是收割之后的稻茬,瞧着就靠谱。
    他连连点头,并说会禀明圣上开春后派人过来,让裴家做好接应的准备。
    仅凭一个图纸做水车自然艰难,还是要实地学习学习。梯田也是同样,没有亲眼见识见识,嘴巴一张就能成事吗?此时寒冬腊月,田野里一片萧条,一切待年后再说。
    把宣旨公公好吃好喝的招待了一番,安然送走,随后裴家便要开始祭祖了。
    但凡家族遇着大喜事或者大噩运,都要昭告祖宗,这是老一辈传下来的规矩,教导后辈莫要忘根忘本。
    裴家传承这么多年,不敢说枝繁叶茂,只是旁系也有不少。老太爷那一代,只他一个男丁,没有什么二叔公之类的,再往上追溯就是相隔好几代,走动少了人情也就淡了。
    所以说虽然旁支不少,但都是比较疏远的关系,不过家族逢此大事,也是要来露个脸的。
    家里顿时忙乱了起来,还没过年呢,竟然比春节还热闹些。前来送礼祝贺的人很多,商人本就是开门见客喜迎八方,平日里结交的,这会儿更是跑得勤。
    这世上从不缺锦上添花的人,你行大运或者得了什么好处,多得是上赶着捧场子的。还别说裴家那隔了好几代的旁系,多半混得不怎么样。
    “哎呀,是少夫人,快叫姑奶奶!”
    迎面而来一个拉着小女娃的妇人,见到叶箐箐就笑得见眉不见眼,赶忙唆使着孩子叫人。
    “别这么叫,我可当不起。”叶箐箐朝她们摆摆手。
    这位也不知道是哪一家的亲戚,血缘太淡彼此间都不知道怎么叫了,大多还是叫少夫人的,这个妇人不过想显得亲近,才让孩子叫姑奶奶。
    那小女娃怯生生的,才三四岁的模样呢,大眼睛望着叶箐箐一行人,采芹李鱼生以及魏庆,这么多个生面孔吓得她不敢吱声。
    “当得起,当得起!”妇人扯着孩子笑道:“别说我们有点亲缘,便是没有,能让孩子喊一声姑奶奶,也是孩子的福分。”
    说着低头让小女娃叫人,谁知她却一个劲往后躲,抿着小嘴不开口。妇人见此情景顿时着急了起来,咋这么没有眼力见呢!抬手拍了拍她的嘴巴,“你这葫芦嘴是被锯了吗!没事装什么哑巴?”
    小女娃忽然被打了,虽然没怎么疼,但还是委屈得不行,瘪着嘴想哭不敢哭的。
    采芹不由皱皱眉,上前往小姑娘手里塞了一个小碎银,道:“行了,知道你们有心,孩子还小呢,慢慢教。”
    “多谢少夫人,多谢姑娘!”妇人喜不自胜,一边拉着孩子往旁边避了避,让他们先过去。
    245 祭祖
    这两日家里人多,叶箐箐都快被夸成小仙女了,那热乎劲简直能把人给融化掉。
    特别要提那些往日不怎么走动的亲戚,这个说她眉目如画,长得跟雨花娘娘似的,那个说她菩萨心肠,巴拉巴拉的……
    叶箐箐对此有点无奈,在外人看来,裴家有了这道圣旨傍身,瞬间鸡犬升天,与一般商户不同。先前怎么骂她的,都抛之脑后了?
    “昨日又收到不少礼盒,这回横云院是大丰收了~”采芹掩着嘴笑道。
    “你个小财迷,送给你的来日可是要拿回去的。”叶箐箐可不觉得高兴,“所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不好不好。”
    她跟在大夫人身边,把那一干亲戚认了个七七八八,不少人给她捎了小礼物,巴结之意不必多说。
    裴家在石安城的地位本就首屈一指,这会儿得了一道圣旨,更是荣耀加身,而她这个带头折腾开荒的人,地位自然而然水涨船高。
    农户出身怎么了,人能被少东家看上,必然是内秀之人,同样是种地,人家就能翻出新花样。
    听说开春还有皇城那边派来的人过来学习呢,要把梯田和水车普及开去,对于小老百姓来说,大点的官老爷都没见过,别说跟京城扯上关系了,一直对皇城怀抱某种敬畏感。
    “少夫人放心,收礼全都过了账房登记的,到时候少爷那边会还回去的。”李鱼生在一旁淡淡道。他现在俨然化身账房管事了,叶箐箐这边的账目基本都是他在经手。
    大户人家的交际不就是这样吗,你给送了多贵重的礼物,下回自己办喜宴人家就给你送回来,总不能一味地占便宜,这就是人情往来了。当然,一切基于双方高兴的前提下,若是那种单方面巴结你的,想不想理会就看个人了。
    不求着她办事就行……叶箐箐自认自己没有什么替人办事的能力,若是后头有裴闰之偿还,那她乐得多收点礼物,充实自己的小金库。
    此次祭祖统共用了一天时间,主家和旁支老老小小加起来有上百人之多,上回这般热闹还是几年前,裴邵之考中科举那会儿。百来人也许对那些世家来说不算多,但在石安城这里,已经很庞大了,即便有些都疏远了。
    祭祖这种活动自然少不了神棍的身影,他们会写一卷长长的文书,在底下人上香之际念诵。说是念诵不如叫做‘唱’,一种语调拉得很长的唱法。大意就是承蒙祖宗保佑人丁兴旺之类,落款处填的是当家老爷大名。
    大冷天的,也没怎么折腾,留用大伙吃了饭便早早散去。
    这其中有个小插曲,尹氏挤兑燕姨娘装扮太过朴素,毕竟不是清明节,这是跟祖先分享喜悦呢,搞得跟奔丧似得多晦气……
    正巧叶箐箐刚得了一套大红色翡翠首饰,这么艳丽的她一般很少用,本想回头送给小嫂子或者杨柳的,见着尹氏那咄咄逼人的样子,当下就给了燕姨娘。
    这可把尹氏给气得,散场之后还愤愤不平,“瞧瞧她那风光的样子!还敢当众给我没脸!”
    身边拢着小火炉的银花缩了缩脖子,小声道:“二少夫人也没有怎么样吧……”
    “怎么没有?她居然帮着那个溅人!”尹氏两眼一瞪,“这不是成心跟我过不去吗?炫耀她那破翡翠?”
    银花跟在尹氏身边已久,自然知晓她的脾气,忙安抚道:“少夫人,以您的出身,那傍身之物比谁都多,她哪敢炫耀呢!”
    但是她就没收到过这么多礼物!尹氏想想还觉得挺委屈的,虽然那些礼物未必多么名贵,但是她除了过生辰就没人给她送礼的。
    “谁瞧得上那么点破东西,我不过是看不惯她那得意的样子罢了!”尹氏气哼哼的说道。
    银花连忙安抚她,笑道:“这回不过是趁着圣旨新鲜,风头正劲呢,过段时间看谁还理她,再说这圣旨也不是因她一人得的,裴家每年都会弄粥棚,做好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最最主要的还是有瑜郡王这个中间人,没有他,皇帝哪能看到他们的图纸,若是交给县太爷,一层层递交上去,指不定最后是谁的功劳呢?
    “不过……这会儿她怕是没功夫得意,”尹氏想到了什么,顿时不气反笑道:“肚皮一直没动静呢,外头人想塞女人进来,咱们的内族又想过继孩子给她,由不得她不焦头烂额了!”
    她说的话也是真的,此次前来的旁支当中,确实有人想把孩子过继给他们。因为有个说法是收养孩子会招来孩子,不少夫妇收养了一个之后,没多久就怀上亲生骨肉呢。
    叶箐箐难免陷入两面夹击之地,不过她倒没有尹氏脑补的那么头疼,因为——全部被她直接拒绝了。根本不会讲究什么婉转留情面那一套。
    “若她院里也有个偏房,看她还会不会帮着燕姨娘。”
    好巧不巧的,这话被刚进门的二夫人给听见了,她皱皱眉朗声道:“说什么呢?你别整天盯着人家看,夙之娶二房这事要闹多久?也不看看你大嫂,自己怀孕了就主动给邵之抬了姨娘,可没有半句怨言。”
    自己婆婆突然出现,尹氏顿时缩了头,抿抿嘴没敢吭声。
    二夫人平日虽对她的所作所为睁只眼闭只眼,但心里头并不喜欢尹氏屡屡生事,闹得儿子后院不宁。不管怎么说燕姨娘给她添了个孙子,这个家里就得有她一席之地。
    银花瞧了瞧尹氏,忙对着二夫人笑道:“夫人也知道少夫人的性子,从来都是心里藏不住话的,她不过是嘴上说两句罢了。”
    二夫人如何不知,只是有些事必须说清楚,“横云院那边你别管太多,我是瞧出来了,叶箐箐这人不吭不响的,其实心里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呢。”
    她这话可以说是对叶箐箐很大的改观了,不过不代表就此承认了对方的为人。“相夫教子才是女人的本分,给她沾染太多路子,整日抛头露面的,这心呐也就大了。”
    这话还顺耳些,尹氏连连点头:“娘亲这话说的不错。”
    二夫人在椅子上缓缓坐下,边瞥了她一眼,“你也别听那些旁系的人胡说八道,咱们闰之好好的,又不是不能生,没了叶箐箐还有许许多多其他女子,轮得到过继他们的娃娃?”
    “我当然知道……”尹氏颇为不服气,别说得好像她很无脑似的,她不过是看到叶箐箐被这些人烦扰,心里高兴。
    然而……叶箐箐压根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别人要给你塞孩子,不管出于何种目的,这个行为刺激不到她。
    她比较忧心的是年后,皇城那边要派人过来呢,那种地方出来的,别看不起他们这旮旯地的人吧?杨老头那暴脾气,怕是要生事哦!
    再说裴家要给他们安排地方暂住,进进出出的怠慢不得,想来还真有点烫手山芋的意味。
    “与其担心那个,不如先看看我?”
    裴闰之俯身下来,打断了她的沉思。明明气候寒冷,他褪去外袍,衣衫半解,不觉冷似得。
    叶箐箐眨眨眼,上下打量他一番,卸下发冠的裴闰之,墨发披散在肩上,还真有点美人如斯的感觉囧……
    “过来。”他拍了拍枕头。
    床里头的叶箐箐裹着棉被,受不住男色诱惑,就这么滚了过去,“好冷呢,过两日该下雪了。”
    “我给你暖暖~”裴闰之清澈的嗓音含着笑意,掀开被子把她搂个满怀。
    ……到底是谁给谁暖暖啊?叶箐箐感觉自己柔软的胸脯被挤压的变形,抬手对着他的肩膀就是一巴掌,“放手放手,你要勒死我嘛!”
    被他这么一掀,被窝里好不容易暖起来的全散了,没有空调的冬天,很苦逼好不好。
    裴闰之看她微微瑟缩的样子,扬扬眉道:“这么怕冷?那要是去了北边该如何是好?”
    如今万事俱备,明年他们就会正式扩大清士楼那边的产业,酒楼茶肆开满地,一步一步地,甚至是京城。到时候裴闰之短时间内是回不来了,他当然要带着她同去。
    清士楼和京城不算多么北,但是却比石安城冷的多,冬天更长,降雪量也大。
    叶箐箐却不怎么担心,“北边才好呢,那样就可以理直气壮的弄一个地龙了。”
    地龙即地暖,在屋子底下铺满轩螺型管道,冬天注热水进去,让整个屋子都暖融融的。不过考虑到这个年头所谓‘水管’,不过是陶瓷做的,管道之间衔接的牢固程度存在隐患,哪能受得住常日热水浸泡,怕是没两年就要坏哦。
    他们能选择的就是火道传烟的方式,火道在地面有洞口,外面设立烧火灶台,热气通过火道传到屋内,以达到取暖的目的。
    这样一个设备不算小工程,在石安城这边就有些夸张了,隆冬北地才适用。
    裴闰之显然是没听过地龙的,他若有似无地轻叹一声:“有时候真想问问,你来自何方?”
    “啊?”叶箐箐倏地抬眼看他,空间已经分享出去了,她基本已经没有秘密,除了穿越这一点。
    246 互怼
    裴闰之却没打算深究,一翻身压住了她,放低嗓音笑道:“不管打哪来,都是我孩儿他娘~”
    喂……孩子都没影呢,就说什么他娘?这凑不要脸的,叶箐箐嘴角微抽:“你是不是被那些人给左右了呢?”
    “我只是想努力一些……”努力什么,不言而喻~叶箐箐也有些受够了外人的叽叽歪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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