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香气

    三天两夜的别墅旅行画上句号,好像只是一场普普通通的休息,好像又收获了很多,当然有时候太去计较得到会失去很多意义。

    但每个人的心中大概都会记住那几株尚且孱弱的树苗。

    记忆深处，肆意伸展,等待着枝繁叶茂。

    离他们的假期结束其实没剩几天了，不过宋泽辰还是回爷爷家收拾好东西,将旅行的经历分享给老人家，再尽可能帮忙照看点他的身体后才回到宿舍。

    去年十二月份的时候，他们搬家到了汉南洞,原先一直和田正国说的如果有可能帮他抢一个单独的房间，现在倒好，房子面积变大,除了郑浩锡和朴知旻，直接一人有一人的私密空间。

    宋泽辰大概和拐角有缘，大家特意留出那个窗户正对远山的房间给他。他继续发挥自己整理杂物的水平，往房间又塞进了很多东西,繁多却不失秩序，井井有条的充实感。

    但是其余人特别爱往他的房间跑，以田正国为首，动不动就来这里窜门，夸一夸这里风景优美空气清新，摸一摸放置好的小提琴，写一写收藏的钢笔，拖着拖着时间就能顺便睡一睡这里的床。

    宋泽辰倒是无所谓,新房子最令他满意的地方就是每个人有了独立的空间，更尊重相处时的隐私。其他的他们都相处了这么多年，多亲密也不算过分。

    不过宋泽辰在宿舍也没呆多久，该泡工作室的时候还是通宵达旦的住在那里，其实他有点希望能换个大点的地盘，他的小地方已经要装不下逐渐增加的设备了，每天和不够内存的手机一样需要定时整理来腾地方。

    小房间中有两种灯光，一种是学习时使用的照明灯，一种则是写歌工作上用的昏暗的灯光。

    宋泽辰背着包，打开自己的制作室，太久未通风，一开门便是一股尘埃味，他侧过身捂住鼻子咳了咳，继而走进房间开窗，随意一摸觉得整个房间都落了灰，弄得人全身不自在。

    向工作人员借来水桶和抹布化身劳动人民，回来的路上遇见正在输密码的闵允其，他站定打招呼。

    两人不知为何有着莫名其妙的尴尬，那天植树回来后，他们没再继续交流。

    “你等等。”闵允其叫住正准备离开的宋泽辰。

    “怎么了？”宋泽辰觉得自己此刻一幅保洁人员的形象有点挫，所以才没打算多停留的。

    闵允其伸出自己的手：“彩票还我。”

    “什么？”

    “那天给你看的彩票，忘记收回了，把东西还给我。”

    闵允其挠着后脑勺，那天他心情慌乱，没注意到宋泽辰看完纸条后随手塞进自己的兜里没有还给他，现在他还得硬着头皮去讨要。

    宋泽辰摸出衬衫口袋里的纸张，明知故问：“是这个吗？”

    “是。”闵允其迫不及待地打算拿回。

    “欸。”宋泽辰忽然举起自己的手举过头顶，小小的梨涡露出来，“这么简单就要回来了吗？”

    “我的东西物归原主不是应该的吗？”闵允其一见宋泽辰的笑就气不打一处来，知道这人又起了玩笑作弄他的心思。

    “哪里能证明是你的了，倒是上面的笔迹还是我的。”宋泽辰扬扬手上的彩票，故作苦恼。

    闵允其想到自己踮着脚特意去够又够不着的样子很丑，放弃地改成抱臂，习惯性的冷笑语气：“是了，不是我的，我什么都没有。我喜欢的东西那么多，能真正成为我的却没有几样。”

    宋泽辰听了有些慌乱，讪讪地收回手：“你干嘛这么说，你的音乐能被更多人认可了，不用住地下室了，你以前想要的现在得到了，那你现在想要的未来也能得到的。”

    “我现在想要的这个未来就能得到吗？为什么不能让我现在得到。”闵允其用眼神示意他手上的彩票。

    宋泽辰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眼前人现在越学越精，不再一昧冷着脸和他对峙，明白他吃软不吃硬，最怕别人委屈，偶尔几次示弱后屡试不爽，现在懂得迂回战术了。

    不过他还是乖乖地把彩票递到闵允其的眼下，手掌抚上他的头发：“喏，我怕了你了。”

    闵允其得意地挑眉收起，甩开他的手，哼了一声往自己的房间里走：“你可以走了。”

    宋泽辰无奈地望着对方趾高气昂的背影，转身钻回自己的小天地。

    一下子从明亮到昏暗。

    音响重低音震得人心里轰隆隆，窗帘撩开的空隙透过一束光在桌前，宋泽辰担心灯光反而破坏了这种意境，索性关了灯，整个房间就只剩下这一束光，周围漂浮舞动着氤氲的颗粒。

    他伸出手抓住，光圈就投落在他的手上，他紧紧盯着发呆，音乐在哼着不知名的离别。

    虽然他们心中在纠结究竟要不要续约，但距离合约到期毕竟还有一段时间，至少最近的一次的回归还得写歌，当然写的内容就……

    宋泽辰在制作室听完所有的目前已经写出来的歌，“假面”“失败”“害怕”“凋谢”这些极为凋零的词语究竟是为了符合这次专辑的主题，还是正正好的心声诉说呢？

    答案在他们自己的心里。

    他告诉过金硕真他在这件事里从来无关紧要，他只需要跟随他们的选择，不努力也不挽留，他真的害怕纠缠了弄得所有人都不愉快了，回过头后悔如今做的决定。

    也正是因为这样，闵允其的反悔就立刻就能令他倒戈。

    他只希望他们能好。

    歌单往下播，换成一首轻快的小调。

    宋泽辰拿着钢笔在光的边缘试探，笔尖上刻的雪山在光下闪着冷冷的光。

    算了。

    他这么现在这么想着，毕竟最近还是有值得高兴的事的。

    一件事是三月初郑浩锡发布了自己准备许久的mixtape——《Hope World》，总算在一直没有行程的日子里给粉丝们安慰和力量，充满希望的style，轻快的律动感，令人忍不住跟随着动作。

    明明制作室出来走几步就能见到，但宋泽辰偏偏选择用外卖的方式在花店订了一大束玫瑰，收货人写着郑浩锡的名字。郑浩锡一脸懵地下去取时，看到“不知名的宋先生”这个落款哭笑不得，并且在上楼时经过公司一众工作人员了然又做作的惊呼声洗礼。脸皮薄的他直接红了脸，始作俑者比他脸皮厚得多了一个地球的直径，见面还夸赞今天的花很衬托他的脸色。

    另一件则是田正国的飞速成长。

    《Euphoria》将作为公司四月份推出的小电影预告视频的配乐，田正国演唱这首歌时，宋泽辰就在录音室里和制作人哥哥一起呆着，贴心地离开后直接等着本人唱完来找自己他们好去吃饭。因此他很早就听见了demo，欣喜地发现田正国对声音技巧的处理和情感的把握变得更为细腻。

    从去年开始，田正国一直在投入的作曲也卓有成效，《Magic Shop》灿烂温暖，听起来像有散落星光的银河水在心中流淌。

    忙内得了所有人的夸赞，宋泽辰跟着开心了好几天，过度喜悦到田正国都看不下去，希望他停止逢人就不动声色地吹嘘弟弟的幼稚行为。

    宋泽辰合上笔盖，打开灯，正准备停止自己毫无意义的耗费时间的行为开始工作，但今天可能老天不怎么想要让他怎么忙碌，而更想让他理清一些东西。

    手机震动，收到一条久违的新信息。

    宋泽辰解锁屏幕，些许惊讶，些许恍然。

    屏幕上反射幽冷的光，静悄悄地躺着几个字。

    “我爱你。”

    闵允其忐忑地等了大半天，收到宋泽辰简短的回复：

    “是群发的吗？”

    他一时拿不准宋泽辰打下这几个字时的反应，是眼噙笑意的调侃，还是认为自己敷衍的了然，或者根本毫无感觉，只是普普通通的猜测反问。

    他还发了同样的话给了忙内和泰涥，不过另外两者是很长的短信。而给宋泽辰的删删减减半天，最终变成了三个字。

    辗转犹豫半天，他还是决定诚实回答：“是。”

    等待的过程中不管多久都显得漫长，他捏住泛黄的彩票，小心翼翼地塞回卡夹里，宋泽辰送过他的全被他收集起来。

    这张是放在卡夹的第一张。

    倒数第二张则是宋泽辰最早送的，早到记忆模糊，只能记住那人当时骄傲的意气风发，写着：

    “今后功成名就的闵允其先生可以凭借此奖券向功成名就的宋泽辰提一个要求。”

    最后一张空着，宋泽辰已经很久没有送过他彩票了，许是因为他们什么都有了，似乎不需要这些了。

    叮叮咚咚泉水一样的短信提醒音这回来得很快，几乎算秒回。闵允其迫不及待地打开，屏幕清晰地显示依旧简单的言语。

    “虽然因为你的敷衍有些难过。”

    虽然？

    好像一句话没有发完。

    闵允其犹豫该不该回复，不过很快下一条补全了这句话。

    “但那可真好。”

    闵允其愣愣地盯住后面这几个字，慢慢舒展眉眼，望着手机笑。

    宋泽辰的爱是什么样的？

    像初夏时的白衬衫永远干净，清清爽爽，自行车把衣服吹得鼓起一片风帆，用大大方方的少年气看世界。偶尔霸道蛮不讲理地把你圈进怀里，尔后面红耳赤无措地道歉说这样做只是为了让你闻闻他身上一花田玫瑰的香气。

    所以发现哥哥勇敢地表达自己的感情，不止给了自己，也给了别人，他小小诉说自己的小脾气后又没有独占欲地仅仅为哥哥开心。

    “允其哥要是有一天能有余力关心别人就好了。”

    宋泽辰在很早以前说过这样的话，那时的闵允其疑惑，以为宋泽辰在批评他的冷漠。

    那个人看出他的不解，很认真地向他解释：“等到那一天，你一定已经被爱包围，才可以不吝啬不怕受伤地传递善意了。”

    玫瑰是你的，香气是你的，我也会抓着全世界跑过来找你的。